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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也可指点你一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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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此时挡在学生面前,一副护崽的模样:“沈兄这话十分没道理,是你说好奇我学生才说了实话,他也无意得罪与你。若不是你自己提及,我想他这辈子都不愿提及,毕竟沈兄这般作为着实让学生心寒。除非天地亲君师上门来寻,收了学生银子怎可如此怠慢?想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沈先生反驳不得,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好个姓孙的不亏是小肚鸡肠,方才他不过是好意提点他两句竟这么掀他的老底。好在此时园子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的脸面丢的不算彻底。

    林书安在如刀扎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和孙先生一起离开。

    “既然家中缺钱为何不争个头名?五两银子可不少,若不是你执意藏拙也不至于毁了那篇文章,当真是可惜了。”

    林书安垂眼看向地面,唇角难得扬起弧度,笑道:“明儿学生将重写过的文章交给先生请先生指点。藏拙……年少时不服输好斗,不想带来诸多麻烦,早听闻斗文有老爷会为家中小姐选婿,不论真假避开为妥,免得沾染麻烦伤我娘子的心。”

    孙先生愣是被他给逗笑了,不过他所言不假,若不是他如此只怕傅老爷和傅小姐还真要将他选做佳婿。

    两人走至别苑外,在不起眼的墙角交谈了两句才分开,目送先生走远,林书安望了眼天色想妙娘这会儿还没收摊,等忙完正好逛逛看家里有没有要添置的,也好顺便买回去。不想没走几步远就看到她神情萧瑟、眉头紧锁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想的正出神。

    林书安走近有意逗她这么放不下自己,连买卖都顾不上一直站在这里傻等也不知道有没有知道结果,刚要开口却意外地发现她眼眶发红,瞧着像是哭过了,当即冷下脸,沉声问道:“谁欺负你了?”

    甄妙听到梁小姐和傅小姐的谈话就出来了,心烦意乱的她无暇顾及他是否得了个好名次,但既然能入傅小姐的耳想来并不差,别人喜她的心却宛如刀割。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甄妙的身体倏然紧绷,下意识地看向别处,声音略哑笑得有几分牵强:“相公怎么出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错过你了?怎么样?相公是不是拔得头筹?”

    林书安却被她粉饰太平的刻意给气坏了,因担心声音也忍不住加重了几分:“我问你到底谁欺负你了?”

    甄妙被吓了一跳,僵在那里好一会儿,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哪怕她抬手去擦也堵不住如溃堤一般的泪水:“我,我没事,没人……”

    林书安何尝不是被这样的她给吓到了,赶紧弯下腰摸着她的头,柔声道歉:“我刚才太心急了,不是故意吼你,你到底怎么了?”

    甄妙想到她欲与梁小姐告辞,却听她身边的那位小姐说:“我只瞧上了那个林书安,若他能拔得头筹我爹举全家之力供他去京城,这天底下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的男子,那日不过瞧了一眼便放不下了。”

    相貌俊逸才华横溢这不是林书安的错,今日所发生的事一切都在她的猜想中,可不知为何还不知结果她已经难过到不能自已,想他出人头地怕又太多的人惦记他,这是为何?

    58. 五十七章 好揪着我相公问问,他什么时……

    园中海棠花枝探出墙头随风摇晃, 像在窥听墙根下夫妻两的谈话,那小娘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双眼通红, 水意潺潺, 惹人怜爱。

    两人成亲时日也不算短了,甄妙勤快坚韧不怕苦不怕痛, 林书安被她浑身的劲头感染每天光阴不虚度, 冷不丁见她哭了,这才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个水做的女子罢了。

    俊脸上爬满焦急, 薄唇抿紧, 笨拙地安慰她。

    甄妙哭过整个人都清醒轻松了许多,小手滑入他的大掌, 他下意识地收拢将灼烫的体热源源不断地送入她的手中, 这股热流穿透皮肤沿着血脉一路奔流入她的心田, 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我听人说那位傅小姐瞧上你了。”

    林书安愣了下, 随即控制不住笑起来, 他乌云蔽日的眼眸里瞬间霞光大盛, 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停不下,被甄妙瞪了一眼,这才止住, 却不敢看她,盯着墙上爬行的蚂蚁, 声音闷闷地:“你信不过我吗?我怎么会丢下你去攀附别人?”

    甄妙垂下头, 气愤地挠了下他的掌心, 他没忍住从喉咙间溢出短促的轻哼,她那颗被海浪拍打焦灼不安地心总算平复下来。

    “我只怕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林书安顾不上有外人从身边经过,上前两步将人拥在怀中叹息一声:“正因如此才要步步走得小心, 多看多听没有坏处。傅家要从今儿比试的头三名中挑人,我不过堪堪挂在尾巴上得了个第五名,得了一两银子,娘子不会怪我吧?”

    甄妙又不是蠢的,听出其中味道来,终于破涕为笑:“怎么会怪你。”

    林书安拍了拍她的脊背,笑道:“你我夫妻不论贫贱还是富贵这一辈都要绑在一起了,就算哪天你嫌我我也要赖着你。”

    甄妙垂下头,羞得脸颊通红,轻斥他:“大街上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说着又担心自己刚哭过回去被婆母瞧出来会担心。

    “我们晚些回去,寻个清净地儿说说话去。”

    甄妙跟着他去了城郊的荷花塘,夕阳如火的红霞铺满了水面,开得正艳的荷花宛如置身在一片火中。

    原来相公一早就知道斗文会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他虽说是冲着银子去的却也不会蠢到做那被人唾弃被铡的陈世美。

    “为这事哭鼻子还傻等在外面,若我真弃你而去你又如何?”

    今儿傍晚难得有风,红色的水面荡漾起一圈涟漪,整片荷塘随风轻晃,甄妙望向远处看不甚清楚的青山,声音微凉:“你我既然生了情分,我便不会自认倒霉把你拱手送人。你若负我……林书安,我绝不会饶你,这辈子你我不死不休。兴许你得提早为下辈子烧香祈求再不要遇到我,彻底斩断这缘分才好,唔。”

    林书安高大身躯一僵,原本喜极了,但又听她说什么下辈子斩断缘分愤愤地低头堵上她的嘴,在她的嘴角咬了一口,她痛得向他甩来埋怨的眼神,他沉声道:“你可记住你的话,你我不止此生,生生世世不休不止。”

    甄妙环住他健硕的腰身,半边侧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他强韧有力的心跳声不住在耳边回响,她忍不住闭上眼,悠悠道:“相公且等着,将来我也给你造个大金屋,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林书安用力回抱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浑身直颤,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他家娘子口气不小,手顺着她衣裳的纹理滑下而后与甄妙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交握在一起。

    甄妙以为他不信自己,顿时急了,郑重地同他说自己的打算:“我过两天打算去趟县城,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大夫,毕竟我们指着人家给的方子赚钱,不能白用不是?”

    单纯给人道谢?这话听起来过于假了,甄妙自己都不相信,抿了抿唇说:“我是想去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方子好买下来。”

    林书安叹息道:“你一个人去县城我不放心,我明儿和先生告一天假陪你一起去。”

    甄妙推开他小脸上布满坚决,不答应:“不成,相公读书要紧,成天告假怎么行?相公只要告诉我那位老大夫在哪儿,我自己想法子去找。”

    林书安拿她没办法,从镇上坐车到县城来回得两个时辰,好在那位老大夫的小药铺不算远,下车后走个百来步就到了:“你去了说你是我娘子他兴许会帮你。”

    他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帮了老人的忙,关系也就比别人亲近了几分,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懒得说,如今有求与老人家,他也只盼着对方能看在这层交情上能帮到妙娘。

    一阵工夫散在水面上的火红色退去,天幕淡下来,林书安摸了摸她的头发:“该回家了。”

    甄妙揉了揉了眼,连声追问:“相公快帮我瞧瞧,我现在还像哭过吗?”

    “不像了。”

    夫妻两说着话走远了,没留意到有个人从不远处的山石后面走出来。

    甄妙第二天照例出摊,逢人便告知明儿要出趟门请老主顾们多担待,有人感慨不已:“天天往这边来,腿脚都不听脑子使唤自己就来了,这闲一天倒是怪不自在的。”

    甄妙闻言笑:“也是没法子,就这一回,往后就不跑了,踏踏实实的出摊。”

    有人胡乱猜测当她身子不舒服,甄妙也不好多说,笑了笑糊弄过去了。

    前一天她就把吃食和水给打好,伺候婆母用了早饭和相公一道出门了,林母担心她还特地追上来叮嘱她要小心些,县城里的叫花子是地痞无赖不要同情他们,瞧上中意的衣裳首饰也不要舍不得,喜欢只管买来穿戴,不许她在外面为了省钱亏待自己。

    甄妙哭笑不得地应下,这才得以离开。

    这几天秦大娘偶尔还会嘴欠指桑骂槐,不过儿子倒下没法给她撑腰倒也收敛了一些,处处看秦大嫂脸色,甜妞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时常在院子里能听到她的笑声。

    秦大嫂知道妙娘要出远门主动提出要帮忙照顾林母,让她放心办事,甄妙和她道谢,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秦大嫂是个聪明人,看事情通透,就是被秦大娘这个恶婆婆给欺负久了才变得没了主心骨。眼下家里的男人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这一百八十文的房租对于他们家来说是个大进项,平日里再做些绣活日子倒也不至于难过。

    但对这个可怜女人的同情并不足以让甄妙打消要搬离的心思,人活一辈子都是力争上游往高处走,谁都知晓的道理。

    林书安将她送到车上又和她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匆匆去学堂了。

    这会儿还能感觉到晨风的清凉感,驴车走了一半天又热起来,哪怕不动也热得满头大汗,眼睛眯成一道缝连眼皮都懒得抬。

    甄妙长时间缺觉这会儿直犯困,但她不敢睡,一是路途颠簸万一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二是车上有人不规矩,专趁人不注意偷东西。往往遇上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一个车上就这么几个人谁偷的心里没数?车夫怕是比谁都清楚,偏偏就不说,吗,没法子招仇,要是那人存了心思来捣乱,买卖也不好做了。

    甄妙护紧了自己的竹筐,睁大两只眼来回扫视,就在她打算换个姿势坐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过她的腰间,一般人都会将钱袋子挂在那里。

    以前她为了防王氏搜她藏起来的钱,会在衣裳里边缝一个口袋,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贼想要从她身上讨好处纯属做梦。

    所以在那只手再次试探往她腰上钻时,她只当有什么脏东西伸出手加重力道快速地在那只爪子上拍了下,清脆的响声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大路上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也将那些犯迷糊的人给拍醒了,当下无不紧张起来。

    甄妙神色淡然地再次抱紧了自己的竹筐,未将那一道道投来的打量视线放在心上。

    这个贼很好找,能碰到她的人就坐在她两侧,只要看谁的手背发红就能把人揪出来,但出门在外没人愿意把事闹大,只要没损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驴车行动中途有一个怀抱孩子的妇人上了车,那孩子有气无力地哼哼着,小脸苍白如纸,看样子像是得了急症,这种天气极有可能是中暑。

    甄妙到底不是大夫也不敢妄下定论,横竖到镇上还有一段路,见那妇人急得嘴上起泡,主动问道:“嫂子,孩子这是怎么了?没给村里大夫看吗?”

    妇人嗓音沙哑,一开口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往出涌:“大夫不在家,他家娘子略通医理说是中暑了,可她不会配药我只得带孩子进城。”

    甄妙从竹筐里拿出婆母给她备的水囊递给那位嫂子说:“太阳这么晒,孩子嘴唇都起皮了,眼下急也没法子还是多给她喝点水,脱水了可就不好了。”

    妇人赶紧道谢小口小口地喂孩子水,甄妙瞧那孩子长得秀气看样子也不过三岁大,可爱又可怜,她未当过娘,睡不着的夜里也曾想过自己和相公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两人虽在房。事上多克制,次数不多,可也不该这么久也没动静,她想要孩子又怕眼下家中清贫反而跟着他们吃苦,若将来哪天孩子真来了,她倒盼着头一胎是个儿子。她打小吃透了无人怜惜的苦,待家里日子好过了,再生个女儿娇养长大,将她未曾得到的一切美好都给女儿。

    眼睛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原本坐在她身侧的圆胖妇人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朝那母女俩的方向探去,见甄妙看向她动作稍微顿了顿,然后当着甄妙的面去抓钱袋子。

    甄妙不敢置信这恶人竟然猖狂到这等地步,这分明是孩子的救命钱,瞧这女人年岁想来也是有子女的人,残忍到不顾别人的生死,当真可恶,恨声说道:“这孩子但凡有个好歹你半夜睡的着?亏心事做多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圆胖妇人本就心存侥幸,心里盼甄妙当做没看到,谁知竟被当场戳穿手上又挨了一巴掌,一时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任她如何脸皮厚也有几分羞恼和尴尬,正欲狡辩,救女心切的母亲面如索命厉鬼般凶恶,像是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偷人救命钱你不得好死,要不是现在被大妹子给发现了,耽误了我孩子治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贼被人这么恶狠狠地训,有气不敢撒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冲甄妙甩了个白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甄妙还没来得及发作,那嫂子听不下去抱着孩子腾地起身,一手揪着那妇人的衣裳:“瞧把你厉害的,这么能耐还坐什么车?腾云驾雾去吧。”那贼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丢下车了。

    驴车跑的不慢,那贼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从车上掉下去没站稳摔了个结实,好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驴车走远了。

    那嫂子见甄妙担忧,扯出一抹虚弱地笑,说道:“别担心,她要记仇找我来就是。早就听说去往县城的车上老有脏手,今儿可算逮到了,让她拿偷的钱去买药看病吧。大妹子这是做什么去?”

    甄妙偶了自己要去找位老大夫,不想两人找的是同一人,从交谈中得知这嫂子姓蒋,家里男人是杀猪的,成天和刀子肉打交道,长相瞧着温和的人脾气却比火还爆。

    到了县城临下车蒋嫂子还说了车夫几句:“大哥,大家伙照顾你的买卖,你不能什么事都不管,由着人们吃亏。来往县城的车多的是,可不是非你不可。”

    说完带着甄妙匆忙往老大夫那里赶,老人医术高明又照顾穷人,从不漫天要价,遇上穷的拿不出钱来的人还会免费赠药,所以每天来看病的人都排起了长龙。

    小孩子生病最吓人,前面的病人都将看病的机会让给了蒋嫂子,开了方子抓了药便到后面去熬药了,甄妙站在后面耐心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午时,到了吃饭时间,后面的人便散了。

    老大夫见她站着不走,叹了口气,将脉枕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将胳膊搭上来。

    甄妙摇头道:“我不是来瞧病的,前阵子我相公在您这儿得了个熬汤药的方子,可以顶水喝,我今儿来是想谢您,不瞒您说我拿您给的方子做了买卖,不和您说一声心里过不去。再来就是您还有别的方子吗?我愿意出钱买下来。”

    老大夫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解道:“我倒是糊涂了,昨儿有个年轻妇人来和我说他相公从我这儿得了方子,今儿你也这般说辞,你们到底哪个是林相公的娘子?我昨儿没多想让她今儿来拿书,得亏你来了,我得瞧准了哪个是林相公的娘子,不然认错人可就不好了。”

    甄妙听了只觉得荒谬,什么人竟然能想出这种招来,不用怀疑这人看来是盯上老大夫手里的方子了,突然又有几分庆幸,如果她晚几天来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临走前甄妙带了一封信,当中有写林母当下的身体状况请老大夫帮忙看需不需要再来复诊,不过这会儿她没急着拿出来。

    既然对方还没拿到想要的肯定还会来,甄妙今儿就在这里等她,倒是得瞧瞧相公的这位“娘子”是什么来路。

    老大夫也要去吃饭了,甄妙没好再打扰,找了个阴凉地儿拿出饼填肚子,蒋嫂子过来冲她笑道:“大妹子,你是我家丫头的救命恩人,大夫说了幸亏路上有给孩子喂水,不然要是脱水会很危险,还有你给她喝的那水也有解暑气的功效,我们娘俩今儿也是运气好,不然真不敢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请你到馆子里吃点好的吧。”

    甄妙笑着摇头:“不用了,举手之劳,孩子那么可爱谁瞧见了都会帮忙的。我还要等个人,不能走开。”

    “你不是来瞧病的吗?等什么人啊?”

    “一个没见过人,她说是我相公的娘子,我听着好奇就想见见,回去了也好揪着我相公问问,他什么时候换了媳妇。”

    蒋嫂子顿时也起了好奇心,倒是奇怪了,这天底下还有冒充人媳妇的,干脆抱着孩子在旁边坐下来:“反正我也没事,干脆也陪你等一阵,瞧瞧这人长得是不是比你还漂亮。”

    甄妙没想在镇上耽误太长时间,她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会盯着她,待老大夫歇好午觉这人还不来,她就直接和老大夫谈,横竖鬼早晚是要冒头的。

    这一等真等到老大夫继续接诊那人还不露面,甄妙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将带来的谢礼拿出来,是一刀不怕坏的腌肉还有几样是照着相公吩咐准备的,老大夫原本皱紧的眉头突然舒展,捋着胡须笑道:“你且等着,我把书拿来,这是我年轻时在外行医当学徒收集来的方子,不是我所创,你既然能拿来生财说明与你有缘。”

    老大夫拿着书出来递给甄妙,甄妙刚拿在手上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个人就要抢,得亏甄妙灵巧很快避开。

    与甄妙争抢的是个刻薄眼小满脸麻子的女人,没抢过指着甄妙破口大骂:“你凭什么拿我相公的书?”

    甄妙将书收好笑地问她:“你相公姓甚名谁?你又如何证明这书是给你相公的?”

    “我相公林书安,桃花村人,在明思学堂念书,要不是怕误了功课他就亲自来了,我也不会多等一天受这个鸟气。”

    甄妙嗤笑一声:“那可真巧了,还有同名同姓的人,待我回去了问过我相公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既然是同窗学子,不妨把事交给男人们聊,兴许我相公一个心软就把这书借给你相公看了。”

    蒋嫂子在旁边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人,着实一言难尽了些,忍不住出声道:“你这么闹不是好看相,好歹是饱读诗书的书生娘子,为了你相公也要收敛点,别给读书人丢了脸面。”

    那女人咬紧了牙就是要那本书,大有一副不给就要抢的架势,理直气壮地冲甄妙喊:“你骗人家老大夫上了年纪良心亏不亏?这天底下哪儿来的第二个林书安?你这不要脸的娘们仗着有几分姿色胡搅蛮缠我相公,还想吞我家的东西,你们可评评理,这种狐狸骚蹄子专门勾人,我相公不理还紧贴着不放,真该把她拉出去浸猪笼。”

    甄妙还是头回见贼喊捉贼喊得这么激动热切的,她反倒成了恶人?这人既然嚷的这么大声,还招惹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她也懒得费唇舌理论什么,直接将相公交给她的信给了老大夫,笑道:“我婆母再您这儿瞧过病身体越来越好了,相公让我给您看看,看您还没有什么嘱咐。”

    老大夫没急着看信,而是眼含戾光,看着那个撒泼的女人说:“我不清楚你存了什么坏心思,但林相公的娘子是谁我分辨得出来。你一个妇道人家上赶着给别的男人当媳妇,还口出恶言,我这外人都替你臊。”

    无利谁会舍脸当这出头鸟?这个女人想来是收了别人的钱才叫嚷的这么欢,她可以确定盯着自己不想让她痛快的人对相公存着不该有的心思,那些难听话倒不如全数返给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方才没说,我也打小在桃花村长大,只有我家相公一人叫这个名字,我本想给你留几分脸面你自己不乐意要。劳烦你给你背后人带句话,成天惦记别人的相公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连我这个目不识丁的人都瞧不起她更不必说我相公。这次有人给她挡在前面,下回可没这么好运,宁水镇说大也不大,被我给揪出来我决不轻饶她。”

    甄妙知道这人就在不远处盯着她,她话撂在这儿了,就看那人什么时候冒头了。

    59. 五十八章 ·····

    围观瞧热闹的人中有人指着撒泼的妇人说:“这不是那个扫把星刘寡妇吗?把夫家全克死了, 现在又来祸害别人?但凡心善些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甄妙还赶着回去,对这个女人的处境实在同情不起来,上赶着往绝路上跑的人谁能拉得回来?

    问过婆母的病症又从老大夫那里拿了药方, 她刚要掏钱, 老大夫拦下她笑道:“你相公送我的这些宝贝就足够相抵了,你娘这病本就是心病, 心上的疙瘩散了, 身体自然也跟着好。”

    甄妙临走还是放下了早先准备好的荷包袋子,让她白拿老人家走南闯北费心收集来的方子她没那个脸。

    老大夫拗不过她只得收起来, 瞧了眼站在那边面红耳赤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女人, 小铺子前重新排起了长龙。

    甄妙和蒋嫂子坐了同一辆车回去,到城里来的人大多太阳落山才往回家赶, 这会儿没什么人坐车, 车夫见她们不愿意等又不想丢了钱不赚, 原本两文钱的车费硬是涨了一文钱。

    蒋嫂子也急着给家里人报信, 两人都急着回家也就不在乎多出这一文钱了。

    “你相公今年参加院试了吗?”

    甄妙笑着摇头:“先前我娘身体不好, 他一直忙着照顾腾不出功夫来。我们成亲以后这才起了心思, 明年从头开始考。”

    蒋嫂子神秘兮兮地笑道:“等你相公要考了你来找我一趟。”

    甄妙被她吊起了好奇心蒋嫂子后面又闭嘴不说了,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到了村口,蒋嫂子抱着孩子下车还不忘叮嘱她一定要来。

    甄妙将这话记在心上, 寻思着到时候就带相公来瞧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犯法的听听也无妨。

    之后的这一段路就只她一个人, 累了也不敢睡, 望着路边被黄土扑的灰头土脸的杨柳发呆, 还有那一片深邃碧绿到让人害怕的湖水。

    甄妙不识字,拿着书也瞧不出个名堂来,虽说相公偶尔闲暇时也会教她认字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真正要用的时候依旧不够。

    两口子每天利用吃完饭后的一阵工夫琢磨这几味方子,甄妙记性好早已经将各味汤的功效记清楚了。

    一个院子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冷若寒冰愁云满天,秦大娘坐在树下不住地朝那边张望,见那小两口小声嘀咕着什么,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再瞧自家儿子躺在床上被儿媳妇训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暗叹自己命不好,当初就该好好挑挑的,要不然也不会将这么个母老虎给招进了家门。

    人时常会有脾胃不和、饮食不节饥饱失时等毛病,甄妙最先熬制的就是治这种毛病的汤,待自己尝试过后才抱着装好的小坛子去见梁小姐。

    甄妙将汤的功效全数道出,又倒了一碗给她尝,梁小姐饮尽后夸了声味道好,还是好奇地问道:“这一碗汤当真有这么神奇?那往后还要大夫做什么?”

    甄妙笑道:“不过是起个预防的作用,小毛病也治得,疑难杂症指望它便不成了。梁小姐若不信,不妨照着我方才说的有这些症状的人试试,试过了再说。”

    梁小姐也没推辞当即让下人去照办,见她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心里的那点迟疑也打消了。

    这东西毕竟不是灵丹妙药,便是见效也得有个时候,两人安静地喝茶,直到下人惊喜地回来传话,说酒醉不醒的人喝了管用,还有伤寒头痛的喝过发了汗也好了,不敢相信这只是一碗可随意饮用的汤。

    “之前梁小姐同我说想要独一份的,我寻思过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这汤钱我是要往上提,我信得过小姐的为人便不与别家比价后再决定卖给哪家了。”

    物以稀为贵,容不得梁小姐多考虑,哪怕一个月三十坛就要十五两银子的天价还是答应下来,谁让方才不过验证是否真有功效,得了甜头的人早已传出去了,已有老板差人来询问提前预定。

    两人就此立下字据,期限一年,过了第二年便作废需重签,梁小姐无奈地笑了笑:“林娘子真让我刮目相看,被你架在火上,你说什么我都得应。”

    甄妙是有备而来的,字据她让相公写的,哪边都不偏,待梁小姐签下按下手印才说道:“既然说好了,我会恪守规矩,这一年只给醉春酒楼送货,钱一月一结。”

    其实之前她也担心自己要的这么狠,梁小姐会不会因为贵而拒绝,眼下真定下来她才松了口气,这么多钱足够他们换个住处了,但她还是极力将要飞出心的欣喜给压下。

    直到回家平静的脸上嘴角翘起,眉眼弯弯,走进院子秦大嫂等正好从屋里出来,笑着问道:“遇到什么喜事了?笑得这么欢?”

    甄妙弯腰摸了摸跟出来甜妞的头:“嫂子要出去啊?”

    “把做好的绣活送过去,老板催着要。”

    “那嫂子赶紧去吧。”

    秦大嫂站在原地看甄妙步履匆匆地回了屋,心里一阵叹息,都说越相处越熟,哪像他们两家一直这么客气,什么都分得清楚。她之前也有心思要是甄妙忙不过来,她就去打个下手,不管多少给点家里的日子就能轻松点,可惜人家一点假手他人的意思都没有。

    这两天她看那两口子在一起说说笑笑别提多羡慕了,林相公丢下手里的书帮甄妙添柴念书,今儿早上抱着的那口坛子应该就是夫妻两人捣鼓半天的东西吧?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准是哪儿不好,那边老板催得紧,她也顾不上多想。

    林母见她回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端来给她,甄妙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擦去嘴角的水,笑着说:“娘,卖出去了,一个月得十五两银子,我们能换地方住了。等相公回来让他先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找好地方咱们就搬。”

    林母也乐得合不拢嘴:“还是我儿媳妇本事大,我寻思着这回咱们不如慢些找个好的,最好方便你做买卖,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总比你天天在外面遭罪的好。”

    甄妙也是这个想法,眼下他们还是买不起院子,横竖这笔租金少花不了不如找个和心思的地方。

    婆媳两养成了轻声细语说话的习惯,就是这样也架不住有心人偷听,他们的新住处还没找秦大娘已经将他们要搬走的消息嚷嚷的满大街都知道了。

    甄妙出摊路上逢人就问,弄得她也很尴尬,随即一想自己家又没欠他们做什么偷鸡摸狗的照顾无关人等的情绪?

    “秦家男人出了那种事多可怜啊,你们要是搬走了这日子要怎么过?老的老小的小,全都指望不上,你们家买卖好又不缺钱,能照顾就照顾着也是给自己积德了。”

    甄妙愣是被这话给气笑了:“大娘既然这么可怜秦家,要不将他们给请到家里伺候好积德?我和他们非亲非故,同情是人性,大包大揽不是我的事儿,我娘家还有亲人等着照拂。”

    梁小姐大方已经结了一个月的钱,甄妙眼下手里有闲钱,边卖汤卖饼顺便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落脚。

    “可真巧了,就是之前柳娘她妹妹盘下来的铺子旁边那家酒坊要转让,好像掌柜的要回老家了,这两天正找下家呢,林娘子抽空不妨问问去。”

    甄妙听得心里一热,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相公给盼放学了,收拾好东西拉着他就往酒坊去,再路上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这一回她很坚决地表示自己要这么个好位置做买卖,她保证买卖会比往常好很多。

    林书安难得见她自信满满如此热切地模样,这银子是她想法子赚来的,她要做什么他自然无异议。看来他打算找凌兄帮忙找独居院子的念头也能打消了。

    上回光盯着隔壁的铺子瞧了,今儿才见这屋子远比那处宽敞,屋子多还有地窖,存个过冬的果子蔬菜也方便。铺子里的桌椅板凳也不带走,租金一个月一两,一租就是一年。掌柜的走得急,传出消息也不过才一天,他们来的早,等别人回过神来只怕要错过。

    甄妙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越瞧越满意,与相公商量过当即决定租下来。

    牙人还是上次那位,不想一个月还未到这两口子就要换这么好的住处,这回可不敢像上次那般怠慢了,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全都给安排妥当,没多久两口子便成了这处铺子的新主人。

    牙人临走还热切地说:“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这铺子一直有人气也不用特地收拾,稍微整理整理直接就能做买卖了,我先祝林娘子生意兴隆,往后有需要同我说一声,定给您办妥帖。”

    掌柜的一早就将家当收拾的差不多,这会儿拿到了剩下几个月的房租就带一家子人去镇口租车离开了。

    甄妙里里外外转悠了好一阵,小脸上兴奋未消,眼睛扑闪扑闪如孩童一般:“相公,还有几天房租到期,这几天我们抽空把东西搬过来,也不至于太赶。好在我们来时带的不多,一两天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林书安虽然整天待在学堂,不代表他不知道邻里间说的那些话,看甄妙将铺子给锁上,在回去路上说:“回家你看有什么物件暂时用不着,我先收拾过去,在顺便打扫一下。”

    甄妙说不用:“我用不了多久就收拾出来了,你读了一天书也累了,得养足精神。”

    林书安无奈地笑道:“不累,再说给咱们家里做事怎么会累?你嫁给我原本该我养着你,咱们两怎么偏偏换了个个儿?给别人见了笑话。”

    两口子进院子正好和秦大嫂打了个照面,甄妙笑着同她打招呼,秦大嫂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就走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林书安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许是秦大娘和她说了咱们要搬走的事儿,外人觉得咱们落井下石,他们家日子正难熬,一家子指着这点房租过日子。”

    林书安许久之后才说了句:“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必理会他们。”

    进了屋林书安从衣袖里拿了一两银子递给甄妙,向来清冷的俊颜染上一抹绯红:“比不得娘子,惭愧。”

    甄妙愣是被他给逗笑了,趁娘不在,附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两句什么,林书安的脸更红了。

    秦大嫂的态度让一家人更加坚定地搬离此处,甄妙在灶房一边忙活一边和帮忙摘菜的林母说:“就在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娘要是在家里待的烦了也能在旁边转转。”

    林母点头应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辛苦你了,这么一大家子得你扛着。”

    甄妙笑了笑:“娘和相公不要觉得对我有亏欠,我们是一家人,做什么这么见外呢?我有件事想和娘说,是关于我姐姐的。”

    林母知道甄娟要与夫家断绝关系的事儿,已经猜到儿媳想说什么,她抢在儿媳开口前说:“你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听你的。你姐姐也是命苦,就算和焦家划清界限,回到娘家也不容易,倒不如跟你在一起还能开心点。”

    甄妙也正有此意,姐姐好不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她不忍心让姐姐继续在和王氏的争吵埋怨中度过余生,她想将姐姐彻底从泥潭中拽出来。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前面的路上会有什么,但总要走过才能知道,即便再怎么糟糕,他们还不是熬过来了吗?

    婆媳俩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她们的喜悦冲淡了笼罩在这个院子上空的阴霾。

    搬家那天只剩一些稍重的大件了,林书安还是请了一天假,与他交好的两个人来帮忙,其中一位就是方家的小少爷,瞧着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有力气的,甄妙也不好使唤他,只给了他一只轻便些的竹筐让他帮忙带过去。

    甄妙觉得这些街坊邻居也是有趣,平日里私底下没少说他们一家子的闲话,现在他们要搬走了反而一个个做出不舍的表情来,好似平日里他们多么的情谊深厚。

    秦大娘坐在树底下扯着嗓门阴阳怪气:“走了也好,他们没住进来的时候我家好好的,才一个月就把我家祸害成这样,我都怀疑我家的好风水是不是被他们给占去了。你们瞧吧,偷来的早晚要吐出来,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就得倒,到时候拿钱来求着租我家屋子看我拿不拿正眼瞧他们。”

    甄妙扶着林母往新家去,听这话只觉好笑,今儿是好日子没必要和一个嘴硬老太太抬杠坏心情,至于他们家以后好还是坏且用眼看就是了。

    收拾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甄妙的买卖没停,林书安怕她忙不过来将给方家、梁家定的汤给熬上了。

    方子辰和凌秀见他这么能干大为意外,两人都是被长辈娇养大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一边瞧着这种凡事自己动手的日子也有趣。

    “嫂子供给醉春酒楼的汤,一坛五十碗,一个包间只卖十碗,各位老爷们都没办法,都催着掌柜的再多备些。”

    凌秀也听说了:“林兄好福气,贤妻便是嫂夫人这般了罢?”

    林书安没开口嘴角却上扬,显然对两人的夸赞十分受用。

    甄妙和林母顺路买了些肉菜、鱼肉还有一副猪下水,打算好好招待他们,灶上烟灰重免得熏到他们,让他们去前面铺子里聊天去。

    --

    桃花村这两天有两件事嚷嚷的热火朝天,一是甄大的大女儿和婆娘闹得水火不容,听说差点动了刀子,焦家母子俩被吓破了胆,从一开始的死活不撒手变成了恨不得赶紧把瘟神送走,村里人都怀疑这大姑娘是不是被气出毛病了,自打回了娘家三天两头寻王氏的麻烦,鸡飞狗跳没个消停的时候。从镇上做工回来的人无不惊叹命运变化,自打那二姑娘甄妙嫁给了穷小子林书安,几近一无所有到了镇上,短短的一阵工夫没见,人家已经盘了铺子做起了正经买卖人,就在大街醒目的地方,饼子汤卖的十分好,他也买了碗真的十分好喝。

    王氏听到这话一颗心变得活络起来,同已经能下地给菜地浇水除虫的甄大说:“妙娘去了镇上有阵子没往回来送信了,我这心里怪惦记的,这几天让娟娘照顾你,我到镇上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也顺便给他们带句话,不能只光顾着自己过日子,连你这爹不管不问。”

    甄大因为最后一句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犹豫一阵吐出一个闷闷地“嗯”。

    王氏想将晨宝带上,说什么孩子大了也该四处看看多长长见识,甄大不同意,怕外面的天气把孩子给晒到了,中了暑反而得不偿失。

    “我一早就带他走,不会太晒,再说他姐姐姐夫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真要生病了,还愁……”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王氏匆忙跑出去见是陈青,笑着问道:“她陈伯,你怎么来了?”

    “娟姐儿不在?”

    王氏一愣,往屋里看了一眼:“什么话你和我说吧,许是去洗衣裳了不在家。”

    “妙娘要她姐抽空收拾好东西到镇上找她去,等娟娘回来弟妹你记得把话带到啊。”

    王氏心里不忿,这没良心的东西满脑子只装得下她姐姐,不认自己这个后娘就算了摆明是连老子都不要了,晨宝往后还指望她这个姐姐提携,这往后怎么开口?

    陈青送到话就走了,没想到半路上遇到抱着衣裳回来的娟娘,又将刚才和王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妹妹争气,我看她应该也是要提你一把,在镇上新奇东西见的多人也多,日子过得也有趣些。”

    甄娟笑着道了谢,她这两天其实偷偷去镇上了,布庄需要针线活好的,她便接了些来,虽然赚的不多好歹也有傍身的钱财了,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妹妹一家人日子也难,她不想打扰他们,就趁妹妹不出摊的时候去,现在听到妹妹记挂自己,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甄娟回到家故意没提遇到陈伯的事儿,等了一阵也未见王氏提这事,哪儿还不明白是想装傻充愣好坏她们姐妹俩的情分。

    反正相看两生厌,他们之间的那点情分早在她在焦家受苦受难的那些日子里给磋磨殆尽了,回屋里收拾了一个包袱挎在胳膊上就走。

    王氏瞧见了赶紧过来拦,指着她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爹还躺在床上养伤,你不伺候想往哪儿跑?家里因为你丢人丢的还不够吗?去找你妹妹让人跟着笑话她吗?这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非得闹得和咱们划清界限吗?”

    甄娟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有出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天天夜里不想想妙娘小时候你怎么对她的,想沾光呢?做梦!只要我这个姐姐在一天,你想都别想。”

    甄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有欢笑亦有难过的小院,她这辈子再不想回到这里来了。

    在村口大槐树下乘凉的老人们看着甄娟行色匆匆地出村了,也听说了她要去投奔妹子的事儿,无不感叹姐妹俩可算等来了好日子。

    甄娟一路走到镇上去,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滑向脖颈。

    陈伯说妙娘的铺子开在大街上,她一个个瞧过去没留意到前面驶来一辆马车,等到马发出一声嘶鸣吼声在她耳边炸开,她才回过神,脸色一片苍白,赶车的车夫怒骂她:“不长眼?”

    甄娟一阵后怕惴惴不安地往后退,给马车让路,不想那马车久久无动静,不多会儿头顶传来一道清润关心的声音:“姑娘受惊了,可有伤到?”

    甄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只见是个手拿折扇的清雅俊俏的公子,那一汪清潭般的眼散发出阵阵暖意,莫名的违和,她尴尬地摇头:“是我的错挡了公子的路。”

    60. 五十九章 却不知此时自家被贼给翻了个……

    “你是林娘子的姐姐吧?正巧她铺子开张我没来得及道喜, 不如一道前去。”

    这么富贵的公子该是与妹夫相识吧?大街上人来人往,妹妹的铺子又在显眼处,此人便是使坏也没机会, 却还是忍不住将怀里的包袱抱紧, 心情忐忑地跟着他往前走。

    虽然这阵子常来镇上,但这种陌生感却挥之不去, 耳边传来的吆喝叫卖声, 让她会不自觉地紧张,一直到她看到忙碌的妹妹, 那种紧绷感瞬间消失, 顾不得感谢那位公子带路,快步跑过去, 在外面激动的打量一阵抓着妹妹的胳膊欣喜不已:“可真是出息了, 我都不敢相信。”

    甄妙带她进去里面, 抽了凳子来, 又倒了碗汤给她解渴。

    甄娟接过来喝了一口, 往外面望了一眼却不见那位公子了:“奇怪, 方才带我来的公子说要来同你道喜,怎么到门口了又不见人了。”

    甄妙沉浸在能和姐姐一起生活的喜悦中,压根顾不上什么公子不公子, 待姐姐喝完汤又给她拿了两个新做出来的大肉饼,同林母说了声便带着她往后院去, 小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姐, 你快来瞧瞧喜欢不喜欢?这间屋子我是特地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缺什么你同我说,我再给你添置。”

    甄娟环视一圈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屋子,宽敞又明亮, 床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针线笸箩,里面装了大把的彩线,她走过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眼眶里噙着泪,笑道:“还是你懂我。”

    甄妙扶着姐姐坐下,轻声道:“自从娘走了,从小到大一直是你护着我,我惹的王氏不痛快,她抄起棍子打我你总是挡在前面,有次差点再也站不起来。后来姐姐成亲,我以为你……好在苦尽甘来。姐,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往后有我护着你。”

    甄娟盈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

    “现在村里人都说起你们两口子的事儿,王氏早动了到镇上来投奔你的心思。不活一遭,谁能想到这世上的人半点不顾脸面廉耻的。要真找来了,你只管忙你的,我在前面挡着。”

    甄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下去了,被逼到绝境时的破罐子破摔可不就是这样的?

    甄娟住下来后,每天帮甄妙做饼熬汤,闲暇时间就坐在铺子里不碍事的地方做针线。布庄掌柜的说有家府上的夫人小姐很喜欢她的针线活,先是小帕子和香囊,之后连衣裳靴子都拿来给她,好在人家不急着要她倒也忙得过来。

    如此在镇上住了一个月,旱得要人命的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下了两天雨,大清早打开窗一阵凉意便扑面而来。

    在街上有个铺子就是好,不担心风吹雨打,买卖照样做。

    给赌坊和醉春楼供的汤也换成了热的,至于买来喝的人是想喜欢放凉还是温热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天气一凉人的食欲也跟着涨,甄妙多做了些饼子,都是刚烤好的也不用担心被布捂着软了,味道更香更好吃,卖得也好。

    眼看日子平稳好过,甄妙心里还悬着一件事,就是那不死心在暗中盯着他们家的人。她不是没怀疑过柳娘的妹子金蝉,可还未开张的铺子说让就让了,看着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宁肯不做买卖也不许人半句难听话,再说金蝉甘愿被梁家公子养在外面,吃穿不愁也不用担心生计的事儿,也更加没道理和自家结怨了,让甄妙不得不将悬在心上的念头打消了。

    夏转秋,秋转冬,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一夜寒凉才起了灶火驱不散刺骨的凉,屋外狂风叫嚣,听着都发憷。

    甄娟从外面搓着手进来,灶火才燃起来不久,温温热热的,吸了吸鼻子说:“晚点我要往一户大富人家去送衣裳,之前只要交给布庄掌柜的就成,跑一趟腿能多得些钱也不算坏事。”

    今儿的冬天比往年要冷,都说消雪冷,今天天气阴沉,可能看不到太阳,冷的让人不愿出门一步。

    “出门记得多穿点,快过年了,我准备了点东西让陈伯帮忙带回去。”

    甄娟轻笑一声,将发好的面放到案板上用力揉压:“他们也算有福气,逢时过节你还惦记他们。”

    “有些事情还是得顾及,不为我也得为相公着想。一点小东西能省很多麻烦还是值得的,明年春天秀华嫁到镇上来日子就更热闹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十分清凉,秀华经常跑来镇上玩耍,太晚了就和甄娟睡一晚上。上个月陈伯娘给她定了一门亲,男人家中有一个酒坊,父母早逝,也无兄弟姐妹,就是年纪大了些。

    秀华自己愿意,陈家将这人的底儿翻了个朝天确定没什么毛病才应下来。

    甄妙想起秀华不住夸她未来相公的长相还说以后也有底气提两家结亲家的事儿了。

    “可不是,要是再生个小外甥就更热闹了,我还能帮你们带。”

    饼鏊上的马上就要熟了,香味盈满整个屋子,烤得金黄的饼子翻了个面,甄妙犹豫一阵还是说出来:“姐,这天底下的男人也不全是坏的,若是有那踏实的,你可愿……我也没旁的意思,咱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日子我很高兴,我是怕你……”

    当朝鼓励寡妇、和离的女子二嫁,姐姐年纪不大,生得又漂亮温婉并不愁嫁,只是与焦远桥那种男人磋磨了数年光阴,被伤透了心,能不能走出来还是另一说。

    甄娟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眼下我没那个心思,来日方长。以前被逼无奈,不知底细两眼一抹黑的就嫁过去了,还是慎重些为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再像这样闹一回我自己都吃不消。”

    没过多久林书安也起了,洗漱过后开门做生意。

    最先来的是送豆花的,甄妙特地和一家以做豆腐为生的母女俩定的,卤汤自己熬制,大冬天还算好卖。夏日卖的汤汤水水到了冬天无人问津,也只有酒楼茶肆那些地儿人们来了兴致会点上一碗。

    那几味汤虽说在甄妙的铺子里见不到,在别处倒是卖的不错,梁家酒楼的掌柜的已经同她说过数次想再加些,一天五十碗实在不够。

    甄妙没有理会,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才会惦记,那些有钱老爷说不定还将这当做是脸上有光的事儿,这不好好的?何必画蛇添足坏自己的买卖?

    甄妙还将书上的一味汤高价卖给了方家的酒楼,梁家虽然不痛快却又不好说什么,价高者得的规矩摆在这里,情分不管用,她和谁做买卖都让相公提前拟了字据,横竖方子在她手上,她就是自个儿也能把这个摊子给摆起来,再说镇上的酒楼没人不馋那个方子,已经有人私下里来寻她想要高价求得,甄妙只让他明年再来问。

    眼下谁都别想拿捏住她。

    甄妙先给林书安盛了碗豆花,给他拿了两个热饼吃了,不耽误他去学堂。离县试府试没几个月了,他这阵子分外勤奋,往往她睡醒了一觉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倒是十分有道理的。

    姐妹两忙碌了大半天,甄娟这才抬起眼皮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同妹妹说了声:“我先去把衣裳给送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说完甄娟回屋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袱便出门了,布庄掌柜的分给她们的大多是小活,大头给掌柜的抽了,她们不管做多少都是杯水车薪,哪像现在她做的都是费工夫钱也多的,因为她缝的花样子好看还能得掌柜的夸奖,能多领些钱。这小半年她也攒了不少钱,她哪儿真能让妹妹养?这一家子,她也时不时地贴补一些,自己的妹子她心疼,好在林家母子对妹妹真的好,她也能放心。

    她照着掌柜的话找到了那家大户人家,瞧了半天挂在大门上的字也想不起来那叫什么,正好一个小厮开门出来,她赶紧迎上去:“大哥,布庄掌柜的让我将贵府要的衣裳送来,说是找方嬷嬷就好。”

    门房小厮提前得了吩咐,二话不说将她带去了一座气派的院子前,她在装饰富贵的屋子里等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连站都站得不踏实。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她低头看到来人的衣摆,那是上等好料子,匆匆忙忙喊了声:“夫人……”

    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男人的笑,她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那分明就是男人的装束,而且自己带来的衣裳也是男人的外袍,倒是怪了这家大老爷竟然还亲自过问这种小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她抬眼看过去,竟然是那天带她去找妹妹的那位公子,惊道:“你……”

    “原来林娘子的姐姐还有这么一门手艺,你缝制的衣裳我很喜欢,费心了,请坐,让人上茶。”

    甄娟小心翼翼地坐下来,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却不知此时自家被贼给翻了个遍。

    61. 六十章 ········……

    白天做买卖家里人大都待在前面的铺子里, 只有林母中午歇晌才会去后院。

    清早上门来吃豆腐花买饼子的多是赶着上工的人,也有附近的小摊贩来吃个热乎好去应付一天的寒风。

    忙过那一阵便能闲下来做点小活,甄妙的针线活做得不如姐姐好, 这阵子时常练倒是不难看了, 前面有婆母看着,她回屋去拿自己做了一半的靴子,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 相公每天在外面奔波,她一早就打算给他做双保暖的, 无奈事儿多, 一来二去的耽搁到现在,好在今天就能赶制出来, 明天就能穿了。

    走到院子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从正屋传出来, 甄妙先以为是鼠类没放在心上, 往东厢房去, 听到柜子一声响, 神经被挑动, 这分明是在翻箱倒柜。

    抄起立在墙边的木棍,手用力握了握,被冷风吹得苍白的唇角紧抿,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辈子她因为范家兄弟俩的羞辱而愤怒, 现在她家的日子好不容好过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贼上门来添堵, 谁敢动她的心血她要谁的命。

    她放轻脚步,从门缝中钻进去,想也没想冲着男人的脑门狠狠地敲过去, 那人察觉到头一歪躲了过去,那一棍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肩上。

    甄妙本就抱着不打死也要打残的想法那一下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没给那人喘息的余地,棍棒如雨点一样杂乱无章地落在贼身上,直把那人敲的落荒而逃。

    甄妙眼看那人往后门跑,想也没想一棍子直接敲在贼的腿上,贼受不住疼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声音甄妙听的牙都酸,扯开嗓子朝前面喊:“抓贼啊,来贼了。”

    甄妙边喊边去扯那贼脸上蒙着的面巾,看到那如绿豆一样的眼,她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任凭那人怎么护,她拿棍子敲了他一下,趁机拽下来,那人的样貌让甄妙愣了下,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而这时闻声而来的人将贼包围起来,是人都恨这种偷鸡摸狗之辈,指着抱头的男人痛骂。

    “这人手脚不干净,要不是被我发现我家的那点家底全都要给他偷了,我们一家子为了在镇上立足,四处借钱才熬到现在,他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这种烂了心肠的人就该让大家伙看清他的嘴脸,劳烦几位大哥帮我将他吊到树上去,他自个儿不要脸他家的人也不要?”

    那人一听这种天气被吊在树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而且他家人哪儿会知道这些?等听说找过来估计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越想越怕死,也顾不得护着这张脸,转头看到怒不可遏的林母像见了亲娘一样吼出来:“姨母,你要救我啊,我没有偷东西。”

    林母也没想到光顾自家的贼竟然会是她的亲外甥,亏他有脸喊这一声姨母。

    “范朗,你娘逢人就吹嘘你家日子过得如何,怎么到了你这儿做起偷鸡摸狗的行当了?你没偷?这话谁信?你真可恨又可气。”

    甄妙这回是明摆着新仇旧恨都要和范朗再算一遍,成亲后这人就没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了,她也没道理追过去找范朗的麻烦,上辈子要了这狗男人的性命也不亏,谁知道他还敢不知死活。

    “你有脸说没偷?难不成那些物件自己长脚乱跑吗?这会儿不承认,吊树上去清醒清醒总有话说。”

    范朗被打的不轻,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动弹不得,就那么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给提了出去,用粗麻绳吊在了树上。

    天本来就冷,没个遮挡寒风像刀子一样甩在脸上,冷的刺骨,他先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人放他下来,见没什么希望又破口大骂,用词太过粗鄙难听更惹人恼恨。

    甄妙和林母在屋里查看一番,见藏在柜子里的几百文钱还在,范朗看到了却不拿,说明他根本不是为财而来。

    “那他图什么?好端端的跑到咱家折腾一顿还挨了你的揍,总不能脑子出了毛病,专门讨打来了吧?”

    甄妙想到什么,笑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娘,我出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吊在树上的范朗已经冻得连骂人的话都喊不出来了,看到甄妙打着哆嗦:“我求你放我下来吧,我保证以后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犯了。”

    甄妙笑了一声:“要我放你下来也不是不可,你得告诉我你到我家找什么去了?说老实话一切好商量,要是不成送你去见官还是捆着你到你范家村我都乐意奉陪。”

    要是暖天人们兴许能站在树底下看个半天热闹,戳着范朗的脸皮冷嘲热讽一顿,现在就他一人孤零零地吊在这里,个把时辰就能要了他的狗命。范朗这种天生怕死之辈哪儿能不清楚?说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想也没想就招了。

    “我和你说,这不能怪我,有人说只要我把你家的宝贝给偷出来,到时候赚了钱分我一半。”

    甄妙勾了勾嘴角,一团白雾从口中喷涌而出:“宝贝?什么宝贝?”

    “一本书,他们说你赚钱的方子全在上面写着。”

    “他们?哪个他们?”

    甄妙等了好一阵,范朗都闭口不谈是什么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你宁肯冻死也不愿把他们给交代了。那你干脆在这里吊满一个时辰,到时候我会找人敲锣打鼓的把你送回家,也好让范家村的人瞧瞧你范朗是何等忠义之人。”

    范朗眼看她真要走,在心里骂了句蛇蝎毒妇,赶紧告饶道:“是柳娘,她和我说的,说你得了本书,你靠它发财。天底下的好东西哪儿全能让你给占了,从你手里匀出一样来,对你又没什么损失。”

    甄妙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冷,一身怒火烤的她面部发红:“没什么损失?亏你有脸说出这种话,我养家糊口的手艺给你们抢了,你们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也不是柳娘想要,是她那个给人做了外室还不安分的妹妹想要吧?”

    “你……”

    “我怎么知道?范朗,你要是不想蹲大牢想把这事悄无声息的了了,就和我找她去,说个清楚明白,不然我难受我你也别想好过。”

    “你疯了?她跟了梁家少爷,那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找死别连累我。”

    甄妙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改变了主意:“我还是就近把你送到你姑母家去为好。你一家子脸皮厚,她这位魏家的当家主母怕是丢不起这个脸,我找她反而能讨个公道。”

    范朗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家里这些年在范家村能横着走无非就是靠姑母的脸面,连爹娘在姑母面前都不敢声音大了说话,比魏府上的奴才还卑微,他就是再蠢也不敢惹恼姑母。

    “我和你去也成,底儿你兜着,别把火引到我身上来。”

    如果可以甄妙也不想和梁家人产生矛盾,她眼下和梁家还有生意往来,民不惹官自然也不敢惹这些有钱人,但她这回要是忍了,那个金蝉还当自己怕她,少不来要变本加厉。而且她凭什么要忍?还是头回听说被贼惦记的无辜人没理的。

    说来这也是相公惹来的桃花债,要不是那回看到金蝉看相公的眼神不一般,甄妙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感情搞了半天是眼红自己和相公成亲了,这世间女子的嫉妒心最可怕,要不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离皇宫这么远还能知晓后宫的腥风血雨?

    金蝉要是纯惦记她生财的手段也罢了,心心念念她的相公,但凡有脾气的谁能忍?

    而甄妙唯一的底气不过是那位梁公子也不是个糊涂的,本就没什么本事又是个庶出,大小事被亲妹妹压一头,夹起尾巴巴不得不被人发现,所以梁家人不会给一个外室出头,如果闹大了到头来最倒霉的只有金蝉。

    甄妙回去和林母说了一声便往金蝉住的小院子去,范朗只能一瘸一拐地跟着。

    林母到底不放心,还是请人将儿子给叫回来,儿媳再怎么能耐也只是个弱女子,万一对方耍无赖吃了亏怎么办?

    这世上真就什么人都有,明明不相干的人,他们偏偏要撞上来找麻烦,人不能善良,不然在一堆豺狼虎豹里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横竖今儿误了儿子上学,等处理完这桩事顺便将范家欠他们的银子也给要回来,哪怕有血缘牵扯,到底不是一路人,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也省得往后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她那同胞的姐姐富贵了巴结穷酸踩一脚,真正的看人下菜碟。

    甄妙站在门口让小厮进去传话,金蝉正和梁公子坐在屋里两相无言的枯坐,听到林娘子要见她,她下意识就觉得该不会是自己那个蠢货姐姐又把事给办砸了,站起身要出去应付,却见男人无波澜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激动,也不管她怎么想:“人在哪儿?把人请到客厅,上茶上点心好生招待。”

    金蝉用力的攥紧手中的帕子,面色变了几变。

    62. 六十一章 野草争先恐后的冒头

    甄妙活了两辈子头回见装饰这般气派漂亮的屋子, 红木桌椅,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枝红梅,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山水画和字, 一想到住在这里的人反而失了兴致。

    看了眼站在旁边头恨不得埋进地里的范朗, 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竟被这样的人磋磨了十年像个笑话,活脱脱一个见风使舵的狗罢了。

    “不知林娘子有何事?”

    梁公子外披着大氅内里着锦衣玉袍, 瞧见站在一侧鼻青脸肿的范朗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甄妙福了福身, 开门见山道:“打扰梁公子了,我今儿到贵府是有事想请教府上的金姑娘。”

    金蝉心情忐忑地从外面进来, 看到客厅里的两人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还是强装镇定一脸不解地笑:“不知道林娘子找我所为何事?我们平日无交集, 你来找我倒惊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来找梁爷的。”

    甄妙心里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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