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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冒过个头,不过没人发现-v-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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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色未变,陆悦却心虚极了,肌肤腾上点红晕,结巴着解释:“这不是重点。”

    “你…你也太听话了吧,我就开玩笑地让你换下衣服,你怎么就真换了,”陆悦嘴硬说,“也不怕着凉。”

    分明是她自己要求对方的,可当周染真如所说那般换上,陆悦倒成了不好意思的那一个。

    她心跳得厉害,一下下响在耳侧,偏头去看地毯上繁复的纹路,下颌处却覆上一双沁冷的手。

    有人依偎在她耳畔,长发被手指带动着,涌进她衣领中。陆悦感觉耳廓被人蹭了蹭,紧接着,传来零星的疼。

    陆悦蹙了蹙眉,虽然周染力道很轻,与其说是疼,更多是绵绵的痒意,但——

    这人学坏了!!

    居然都会偷偷咬人了!

    陆悦转头去瞪她,只可惜目光没什么威慑力,嗓子也跟着哑了些,“不许咬我。”

    周染向后退了几分,却还是半倚在她身前,呼吸近在咫尺,声音漫不经心:“那我让你?”

    陆悦抿了抿唇,面上红晕越盛,又想起之前自己种种过分行径来,心中不由得更心虚了。

    事实上,人一旦动摇片刻后,整座“大坝”便会溃不成军,在悄无声息之中,轰然倒塌。

    陆悦仰面倒在枕头上,卷曲长发散落开来,缠着柔白的肩头,似掩着淡红烛火的窗棂。

    她之前洗过澡了的,发梢蔓着些水汽,肌肤更是带着点淡淡的奶香,细腻而柔软,唯一用力,便会落下点红痕。

    周染低下头来,鼻尖掠过她微湿的发,轻柔的吻落在耳尖,接着是眼角、面颊,最后覆上了唇畔。

    丝薄的纱裙垂了下来,羽绒般轻掠过肌肤,似小猫挠着心尖,一下接着一下。

    她覆上周染腰际,簌簌轻响声中,指腹间柔软而细腻,逐渐染上了她的温度。

    陆悦闭上眼睛,对方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周染直起身子来,说:“等一下。”

    忽然被打断着实有些不畅快,陆悦也支起身子来,眼睛似蒙着层水雾,抬手揉了揉。

    水雾褪去,视线恢复清明。

    她看见周染咬开手腕间的皮筋,五指向上轻轻一推,如瀑般的黑发便被尽数拢在掌心。

    白裙中透进

    了光,影影绰绰地描出弯折细腰。周染慢条斯理将长发束起,微微低头去看她。

    不得不说,往日里习惯披着发的人,一旦将长发绑起,气场登时便变了。

    她面容完整地露出,细白脖颈也没了遮拦,长睫欲垂未垂,长发高束于身后,掩不住的锋芒与锐利。

    陆悦有些恍惚,呼吸都停了几拍,愣愣见对方靠过来,手覆上自己面颊,轻轻地摩挲着。

    指尖向下坠,勾住她的衣领,再向后拽一点点,让陆悦再靠前几分。

    两人离得极近,陆悦能望见她细密而长的睫,当真是每一根都分明无比,似她心尖飞出的、欢欣的蝶。

    周染抵在她耳边,声音慢慢地,询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

    一张单人床挤了两个人,还是有些放不开位置,再加上两人身材都偏高,就算抱在一起,都有些拘束。

    陆悦暗暗决定,如果再出来旅游的话,她一定得把订酒店的活给抢过来。

    天色昧旦蒙蒙亮时,陆悦便醒了过来,只可惜还是比周染晚了一步,对方已经穿戴齐整,正在收拾着行李。

    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着收行李的周染,声音蜷着未醒的倦:“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不早了。”周染说,“已经差不多十点,酒店早餐都没了。”

    陆悦:“…………”

    “我手机闹钟没响的吗,”陆悦揉着额角,又长长打了个哈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昨晚闹腾得着实有些厉害,她都有些数不清次数,身子酸痛的厉害,泛着些淡淡的疲惫感。

    陆悦低着头,没看见周染走了过来,直到温热的毛巾覆上面颊,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闭上眼睛,”周染声音落在耳边,轻柔的,令人心安,“我帮你擦一下。”

    陆悦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微湿的热毛巾覆着肌肤,动作轻缓地拭去黏腻水泽,让面上恢复了清爽。

    “好了,可以睁开了。”

    周染收起毛巾,陆悦便睁开眼睛,乌瞳水汪汪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周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有给你打包早餐。”

    陆悦笑盈盈地盯着她,眉眼弯了下,说:“怎么,我盯一下我女朋友都不行?

    ”

    周染僵了僵,显然还没完全适应这称呼,在陆悦目光下无所适从。

    她偏过头去,将毛巾收好:“早餐在桌上,有点凉了,我帮你去热一下。”

    陆悦笑着点头,她去洗漱换了衣服回来,发现周染不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顺带着帮她都收好了,一模一样的齐齐整整,严谨的不得了。

    幸好自己麻利直接答应了周染,没让叶琼那人趁虚而入,不然这么好的女朋友哪里找?

    陆悦暗暗想着,心中偷笑。

    两人收拾好东西后去退房,陆悦实在没力气滑雪,便只是随意地在附近景点逛了逛,看看四周的名胜古迹。

    她们走在回程路上,陆悦拢了拢外套,向外面稍稍探出去一点点,指尖没入流溢的风中,接住涌来的零星雪花。

    “I国真的是太冷了,”陆悦感慨说,“我还是喜欢楠城的天气,一年四季都像是春天。”

    周染默默点头。

    陆悦将手收回来,转头便向着对方那边挤了挤,伸手挽住周染胳膊,冲她灿烂地笑了下。

    两人终于回到酒店门前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周染喊了小助理开车来等她,不过见面时,却不止小墨一个人。

    小红穿着件大衣,不知正在和岳墨小朋友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把人家听得一愣一愣,蘑菇头拼命向下点着。

    陆悦冲两人挥挥手,拽着周染走了过去,小助理跟着兴高采烈地迎上来,说:“周总!您回来啦!”

    周染颔首:“嗯。”

    小红的手揣在口袋中,她的目光落在陆悦两人挽起的手臂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陆姐,”小红开口就是一句,“给你塞的情.趣内衣派上用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助理:周总您终于攻气了一回,不容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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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芒果卷 1

    小红开口就是一道雷劈, 陆悦身下打滑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诶,红姐你刚才说什么, ”岳墨茫然地回过头, “什么晴曲?什么内衣?”

    周染开口:“车开来了吗?”

    短短一句话,加上她那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镇定模样, 一下子就把岳墨小朋友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揉揉蘑菇头短发,从包里翻出车钥匙来, 乖巧地递给周染:“周总, 钥匙。”

    周染“嗯”了声,淡定地拖着小墨就走了,看着两人开车离去,陆悦终于有时间和小红好好算账了。

    “你刚才说什么呢,岳墨还在, 人家才多大,这话是能乱说的吗,”陆悦神色鄙夷,“而且你往我包里乱塞东西干什么?”

    小红笑嘻嘻说:“这有什么的,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就你紧张兮兮的。”

    她歪过头,冲陆悦眨眼,笑容意味深长:“所以呢,小裙子穿着舒服么?这可是个大牌子,好贵的来着。”

    陆悦说:“我怎么知道, 又不是我穿。”

    小红:“……”

    小红愣了一下,接着看陆悦眼神都变了,目光满是错愕、震惊、不可思议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

    陆悦被她看得寒栗直起, 缩了缩肩膀,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姐,没想到啊。”

    半晌,小红默默来了句。

    “没想到你这么…深不可测,”小红斟酌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怎么着都得是垫着,永无翻身之日那种。”

    陆悦:“…………”

    陆悦已经懒得和小红解释了,转头就把她直接拽走,省得这家伙之后又“语出惊人”,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雪山一日游的小插曲过后,MV也恢复了正常的拍摄流程,成功在计划内完成全部任务。

    陆悦拿到了印尼安之夏的一大笔报酬,总算是能将工作室运营费的空缺填补上,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不过,与印尼安之夏的推广只能解燃眉之急,工作室还想长久运营下去的话,必须要解决根本的问题。

    小工作室中,几人就在商量这个关键性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视频都解封,可以整个观看了,但账号有被明显

    66、芒果卷 2

    虎哥一嗓子带着颤地吼下来, 直接把连小刀在内的一众小痞子们全部都砸懵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虎哥是什么人,平日里嚣张至极、霸道无比, 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的“地头蛇”——

    怎么会害怕面前这个身形瘦弱, 望着就没什么威慑力,年龄又不过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小姑娘?

    但不管几人再怎么不信, 那个电话号码确确实实便是虎哥的私人号码,声音也与虎哥如出一辙, 不太会有作假的可能性。

    周染神色未变, 晃了晃手机。

    惨白的光戚戚亮着,似浑白的毒蛇,缠绕着,将黑夜撕咬出一道溢血的口子。

    周染轻轻偏过头,漆黑的长发垂落些许, 搭在苍白的面颊上,神色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

    她声音极淡,似在陈述着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冷声道:“让路。”

    包括小刀哥在内,那群小混混全都呆住了,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走。

    直到平日里嚣张至极的虎哥,又厉声吼了句“让开!!”,小刀哥才急忙转身吩咐,慌忙让众人出道路来。

    周染一把拽住陆悦的手,带着她径直掠过了众人, 漆黑的长睫垂落,藏起深埋着的寒意。

    陆悦紧步跟上她,两人快速离开了昏暗荒凉的旧城边缘, 黑暗追不上她们的脚步,被远远抛落在了身后。

    各式各样的餐车、小吃档口重新映入视线,暖融融的光亮在身侧,空中传来食客们的说话声,令人安心,令人放松。

    明明和刚才恐怖阴森的旧城边缘只差不到十几分钟的距离,却完全是一副天差地别的模样。

    被紧紧握着的手忽然松开了,周染停下脚步来,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向陆悦摆摆手。

    “…先、先休息一下吧,”她喘得厉害,稍微弯下身子,扶住了自己的膝盖,“这里没事了。”

    周染面色看着有些苍白,眼眶微微泛红,额间覆着层薄汗,黏连着几缕墨发。

    陆悦回头望了眼,远处黑漆漆的一片,那群人应该是没有追上来了,而就算追上来的话,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

    “你还好吧?”陆悦偏过头,瞟了眼周染,“我们去岸边坐一下。”

    周染面颊有些发烫,额间的薄汗被风吹干,转眼变成冰冷。她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这才拾回一口气来。

    “让你平时不多锻炼一下,”陆悦叹口气,吐槽说,“你看这才跑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虚成这样。”

    陆悦生活习惯好,三餐很少落下,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去跑步锻炼,规律而健康,身体也好。

    反观周染这家伙,日夜颠倒的,饭菜也不好好吃,恨不得直接在瑟兰打个地铺住下来。

    陆悦懒洋洋地抱着胳膊,身后抵着岸边栏杆,顺势仰起头来。

    她任由自己的眉眼浸在风中,顺着气流合起眼睫,鼻尖触到一丝沁冷水汽,轻声呼了口气。

    周染紧绷着的神色放松些许,声音倒还是淡淡的,尾调稍有些颤:“嗯。”

    江面吹来阵阵冷风,激烈的心跳逐渐平复,沉入漆黑的江水中,归为一片微不可闻的响。

    陆悦屈指,贴上她额间探了探,没想到周染蓦然抬起头来,指节擦过鼻尖,触到她微烫的面颊。

    她看向陆悦,身形稍稍逼近些许,墨发裁出几道窄窄的影,眼睛似一枚冰塑的珠子,透着点冷意。

    “不害怕?”

    周染轻声问道。

    “哦,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怕什么?”陆悦不偏不倚,正正对上她视线,“怕你这个跑一跑就喘气的小身板?”

    周染:“…………”

    抵着面颊的指节松开,转而捏了捏她,陆悦力道不轻不重,调戏完就走,跟逗小猫似的。

    她这样一调侃,周染神色轻松了许多,失笑般摇摇头,说:“我说的是那伙人。”

    周染寥寥几句,随意地介绍了下那些人的身份,陆悦若有所思,忍不住追问说:“那你怎么会有那个老大——‘虎哥’的电话?”

    “而且看那群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模样,这虎哥地位还不小,”陆悦挑眉,“你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周染耸耸肩膀,她倚靠着栏杆直起些身子,反问道:

    “你真想知道?”

    与此同时,聚集在旧城边缘的人群还未散去,小刀在内的一群人敛眉垂首,恭恭敬敬地站着。

    就在他们面前,站着一名满脸横肉,手臂上大片纹身的男人,他抬脚凶狠一踹,身

    旁的摩托车便“轰”地倒地,砸起一阵薄尘。

    响声巨大,一众人都不禁抖了下,却又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怎么搞的啊,就XX知道给老子惹事,不想活了?!”

    掌风呼地刮过面颊,小刀偏过头去紧闭着眼,下一秒,衣领便被人揪在手中。

    他抖抖索索,被虎哥像是拎小鸡般,一把拎得脚都离了地面,悬在空中晃荡着。

    “哥,虎哥!”小刀都快哭了,细瘦的胳膊战战兢兢地扒住衣领,颤声求饶说,“我错了,我错了!”

    “我是真不知道那妮——那人是您的人,之后赶快放人走了,动都没敢动一下,真的!”

    小刀谄媚地笑着,只可惜拧得过了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虎哥怒气未消,眼睛被肉挤得只余了一条缝,骂骂咧咧地吼道:“你小子还敢说?”

    “你心眼倒是挺大的呵,惹上那瘟神,”他吼道,“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小刀赶紧低声下气地求饶,苦苦哀求了半天,虎哥终于一把松手,任由他砸在地上,摔得“诶呦”直叫唤。

    见他被如此对待,一众人头垂得更低了,心中悄悄腹诽着,不知道以往不可一世的虎哥,怎么会怕个女人怕成这样。

    好奇归好奇,在场虎哥本人知晓,多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不仅狼狈地落了下风,还被一个女高中生逼到亲口承认不再追究利息,低声下气恳求对方的地步。

    “什么,你偷了化学试剂和金属条,当着虎哥的面炸了他的水杯?!把他黑账本子都复印了十几份?”

    陆悦目瞪口呆:“不仅抓到嫖..娼把柄,手中居然还有他老婆的电话——你怎么做到的?!”

    “不能算是偷,”周染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是每次试验都留一点,把别人多余的都收集起来。”

    虎哥连小学都没毕业,当听闻说周家一个瘦小姑娘来见自己时,心中很是不屑一顾。

    结果那女孩一来,反手就先把他水杯给炸了,接着有条不紊展示了一堆把柄,只把他说得一愣一愣,慌忙让手下将周染松开。

    这算是什么,读书改变命运吗。

    周染风轻云淡,陆悦倒是听得心惊肉跳,感叹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点,不怕那群人把你——”

    她及时制住话端,咬了咬舌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乱说话’,赶紧将嘴巴闭上。

    “还好。”周染倒是泰然,似乎感觉不到危险,慢吞吞说道,“不怎么害怕。”

    与其说是“不害怕”,更多的,应该是“不会害怕”。

    因为没有退路,因为没有希望,因为没有更糟的结果,所以无从顾虑,也就不会感到害怕。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失败之后被永远留在房间中,身体被抛在江水’的结果——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更像是一种解脱。

    让她可以离开所有的一切,再也不用承担什么,去奔向诱人的、令人无比渴望的,真正的“自由”。

    这种想法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告诉她:这不叫“自由”,这不是“勇敢”。

    “走吧,”陆悦站起身子来,伸手去拽一旁的周染,“回去了。”

    周染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身旁的餐车陆陆续续地离开,雾气沉沉地压了过来,江边这才真正地迎来了夜晚。

    。

    本来是想去江边散散心,顺便带着周染吃美食的,结果遇上了这档子事情,陆悦心情一点儿都没变好。

    就这样纠结着,几天时间在忙碌中很快过去,迎鹿集团的周年庆典如期而至。

    不管陆悦愿不愿意,她身为陆家的长女,钦定的继承人之一,是没有办法推脱,一定要出席的。

    “这次地方选在了香德拉酒店,你小时候还在那实习过一会呢,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陆妈絮絮叨叨地说着,挑拣着首饰,拎出一条宝石项链来,对着陆悦比了比,“这条喜欢吗?”

    “嗯,好看。”陆悦回答充满了敷衍,她甚至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都好看。”

    陆妈看她这样子就恨铁不成钢,踱过去晃了晃陆悦肩膀,苦心劝道:“一会你跟着要出席呢,乖,来试一下项链。”

    陆悦承认她自己是个俗人,不可避免地喜欢璀璨珍贵的珠宝,也与其他女生一样喜欢漂亮精致的衣服。

    但当被人逼着试了二三十款不一样的首饰与晚礼服后——什么热爱,什

    么喜欢,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晚宴还没开始,陆悦已经累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恨不得躺在沙发上睡觉了。

    陆妈可不管她,硬是拖着陆悦又换了好几套,最终在各种对比、各种考虑之后,选了一套十分有辨识度的红色长裙。

    这套叫做“Red Ruby”,“红宝石”的长裙由F国著名设计师亲自设计而成,还从未在市面上展览过,是应了秦迎的委托,为陆悦定制而成的。

    长裙做工细致、剪裁精巧,恰好将她身材勾勒而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微微及地的裙摆上,缀满了细小的红钻,似含苞待放的玫瑰般,一层层地绽开,转身时便会簌簌轻响。

    只不过,“红宝石”正藏身在帷幕的阴影之中,裙摆上的钻石被轻轻攥在手掌,泛着细碎的光。

    她稍稍抬起头,目光落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上,像是一滴水珠,顺着最顶的那枚水晶下坠、下坠,坠到涌满亮光,被直直照射着高台之上。

    迎鹿集团的两位最大的控股人,陆恒之与秦迎,此时此刻正亲密地挽着手,在台上讲话。

    陆悦站得有些许腿酸,高跟鞋磨着肌肤,勒得她难受不已。

    她看着台上的刺眼光亮,看着沉稳大气的父母,直到母亲喊了她的名字,她便站起身来。

    高跟鞋踩着地毯,声响被闷在绒毛之中,她转身迎向洒落的白光,任何细小的动作都无从遁形。

    姿态优雅,笑容得体。

    不因家族资产而骄傲自满,言谈之间落落大方、谦卑有礼,却又带着点年轻人的锋芒,论实力、论情商,丝毫不逊于同龄之人。

    但凡人见了,都得称赞一句陆家教育有方,陆家继承人未来不可限量。

    短暂的讲话过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全自助的自助餐摆在大厅两旁,酒水各式各样,甜品琳琅满目,一看便花足了心思。

    这周年庆典虽然称之为晚宴,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真的让大家来吃个饭就走,而是提供了一次绝佳的交际机会。

    各位商业大鳄们来认识下新人,新人们来交友,世家也可以带着小辈来见见世面,拓展一下交际圈。

    陆悦挽着父亲的手臂,被领着与认识的伯伯、阿姨们一个个打招呼,时

    不时被问上一两句,也得机敏地迅速回答。

    来的宾客们非富即贵,几乎全是商业圈中有名有姓的家族,其中不乏许多陆悦的同龄人,大家从小读同一所私立高中,大多都是熟面孔。

    不过,除了带着子女的豪门世家们,场中还有另外一小群人。

    一群论资产、背景、甚至年龄,都没办法与豪门们相比,却同样被邀请的人。

    不为别的,因为他们是惊艳绝伦的“新秀”,或许拥有领导性的才能,或许开启了新理念的先河等,出彩之处各不相同。

    种种因素让他们成为了市场潜在的竞争者,但如果“用”得好了,便能成为商业上最大的助力。

    所以,晚宴明面上的中心是陆家,但实则暗地里,他们这群人才是真正的核心,是所有人想要交好的对象。

    ——其中,以周染为代表。

    她一身深蓝色的礼服,被众人簇拥着围在中心,神色淡然依旧,客气有礼地与他人说着话。

    “爸,周总好受欢迎啊,”岳墨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着,“你就不怕她被抢走。”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裙子,手中端着个堆满蛋糕的小盘子,正在往嘴里一股脑地塞。

    岳明立便坐在她身旁,看着女儿疯狂塞蛋糕的模样,有些头疼地叹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慢点吃,别把自己噎着了。”岳明立说着,目光也落到了周染身上。

    只不过不同于岳墨的担心,他面上看不到任何忧虑,反而抬手覆上岳墨细软的短发,慈爱地揉了下。

    “小墨啊,今天便教你一件事情。”

    岳明立淡声说:“你猜猜看,在场新锐不少,其中也不乏有能力的,怎么就周染最受欢迎?”

    岳墨眨眨眼,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因为周总最厉害啊!”

    “她真的太太太厉害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强,企业管理、金融市场、甚至法律方面,就没有她不会的事情!”

    岳墨满脸崇拜,眼中亮晶晶的,“而且周总学历高就算了,情商也特别高,说话滴水不漏的,找不出任何毛病。”

    岳明立轻声笑了笑。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这只是锦上添花,”他慢悠悠地说着,“真正的决定性因素不是这些。

    ”

    岳墨傻了,她咽下蛋糕来,有些不解地揉揉短发,询问说:“难道不是看能力吗?”

    “人才虽好,但这却是把双刃刀,”岳明立说,“拿刀之前,你可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岳明立抬起手来,手掌对上远处周染的身形,五指缓缓向里收拢,将她“握”在掌心之中。

    “周染最好的地方,那便是她有致命的‘把柄’。”

    她有在乎的人或者事物,她有着能被打入污泥的漏洞,她有无法割舍的、如影随形的过去。

    “掌握着把柄,你就掌握着主动权,在她脖颈上悬一把刀,随时可以给她致命一击,让她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岳明立收回手,望着女儿懵懂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慢解释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放心地去操控、去使用这把刀。”

    “而不用担心划伤手。”

    。

    似是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也似是无意间的举动,周染默然抬起头。

    她生得着实好看,容貌放到娱乐圈里也不逞多让,称得上难得一见美人。

    周染端着一杯红酒,手中轻轻晃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坐在远处餐桌上的岳明立,蜻蜓点水般的一下,转瞬便移开了视线。

    许多人都主动上前,与之攀谈着想要和她交好,其中不乏有拉拢之意,许诺各种好处想要拉人的,都被周染一一拒绝了。

    推杯换盏之间,来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周染极有耐心地拒绝着邀请,却又同时在暗地中没有把话说死。

    她悄悄地留下了可以回旋的空间,不露声色地拓展着人脉,暗处积攒着自己的实力。

    旁人眼中,周染就像是不会累一样,始终客气有礼地聊着天,留下了递来的名片、号码等。

    直到有两人从不远处走来,其他宾客们见到他们二人,也都十分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周染神色一怔,旋即稍微弯下身子,向两人鞠躬,轻声说:“陆先生,陆小姐好。”

    “诶哟诶哟,不用这么客气,”陆恒之笑着说道,冲陆悦使了个眼神,“这位是我大女儿。”

    场面还是要撑住的,陆悦也跟着鞠躬,礼貌地回应:“周小姐好。”

    她悄悄抬起一丝眼皮来,目光落在周染身上,打量了对

    方几眼。

    周染难得穿长裙,深蓝色的丝绸包裹着身子,描摹出纤细腰身,更衬得肌肤冷白似月。

    她低着头,柔顺长发似瀑般垂落,黑睫微微低垂,轻咬着淡薄的唇,用那干净的眼瞳看着陆悦。

    陆悦面上笑容得体,实则心中想法可不怎么得体。

    她想将花朵上的露珠一件件摘去,再慢条斯理地褪下包裹花瓣,吻一吻轻颤着的蕊,在簌簌水声中,听花朵咬着唇、哑着嗓,一声声唤她名字。

    当然,陆悦再怎么想报上次的“仇”,也得等到之后再说。

    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真把周染怎么样,顶多只能多瞧几眼,心中脑补一下。

    陆悦从小在豪门圈里长大,定力十足,哪怕心中都翻天了,面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笑意收敛雅致,动作极有分寸。

    她放.肆地盯着周染,周染也在看她,神色淡淡的,几个回合下来,各自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两人都是演技高超,一旁的陆爸完全没察觉到她们之间眉来眼去、暗“宠”汹涌,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周小姐应该和悦悦差不多大吧,真是年轻有为啊,”陆恒之赞许不已,“年纪轻轻就有这些个本事,当真是不简单啊。”

    他夸奖说:“听老岳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年轻人的理念和观点就是不一样,我们这些老人可过世咯!”

    周染连忙低头,轻声回复说:“您谬赞了。”

    “无论在哪个方面,您与迎鹿集团都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不是我能够相比的。”

    她声音诚恳:“我还差得远,还有许多要向前辈们学习的地方。”

    一番话说得谦卑有礼,陆恒之听得心里舒畅,面上多了些笑意:“诶哟,你这太客气了!”

    “正好,我家悦悦也差不多大,你们年轻人啊有共同话题,什么时候单独出来吃个饭,交个朋友,熟络下感情?”

    陆恒之早就听说,岳明立把她女儿岳墨给塞到周染身边当助理,让人手把手带着,据说两年下来就学了不少东西,出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迎鹿集团虽然规模大,但陆爸还真没找到个类似的人才,听岳明立一说听得羡慕无比,也就跟着起了点心思。

    要

    是能让陆悦去拉拢下对方,不求把周染给挖过来,就是偷点师,学点东西也好啊!

    说着,陆恒之推推身旁的女儿,意有所指说:“悦悦虽然聪明,有能力,但还是经验不足,你看看什么能不能指点她一两下,教她点东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染不可能听不明白,正准备回复时,陆悦先轻声笑了。

    她弯弯眉,笑得意味深长:“是啊,周小姐这么厉害,我改天可要好好请您指教一番呢。”

    作者有话要说:陆爸的“指点”:学习怎么管理经营,并且进一步扩大企业。

    陆悦的“指教”:深入乃至负距离交流,一步到位、一劳永逸,直接把人给拐回自己工作室。

    67、芒果卷 3

    陆悦眉眼偏艳, 此时画了淡妆后,更是将小特征稍稍放大,一颦一笑间妩媚又无情, 比玫瑰更热烈, 比宝石更夺目,不露声色间, 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比起陆悦的明艳,周染是偏含蓄的, 淡雅的美。

    钻蓝长裙柔柔而下, 似铺展开的波澜,藏匿着微芒的深海。

    她伸出手来,细白的丝绸手套一直遮掩至手肘,掂着一杯红色葡萄酒,向着陆悦递过来。

    “哐当”一声细响, 高脚玻璃杯相撞,葡萄酒轻晃,似流淌着的红色宝石。

    杯壁抵上唇畔,周染抿了一口,唇边便涌上些淡红, 望着湿润而柔软,吻上的滋味一定很好。

    “嗯,”周染回复着,长睫垂下几分,细密地掩住了眼瞳中的思绪, “一定。”

    她的小动作陆悦再清楚不过,如果故意避开自己视线,那便是心虚了, 如果垂下眼帘,那便是害羞了,诸如此类。

    “那便麻烦了。”

    陆悦笑意愈浓,手中掂着红酒杯,齿贝咬了下边缘,玻璃杯便印出个淡淡的唇印来。

    两人一红一蓝,相貌又同是一等一的好,寥寥几句话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见不少人都靠拢过来,陆恒之四周望了眼,心下忽然有了个主意。

    只见他抬起手来,扶上陆悦肩膀,将对方带近一点,清了清嗓子。

    “咳,那可正好啊。”

    陆恒之笑着,佛珠坠在手腕间,轻轻一动便细声响着,一声声打在陆悦心尖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这是要干什么,又是要说什么?

    陆悦眉心一跳,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想去制止父亲,却又碍于种种考虑,不敢开口说什么。

    这是迎鹿集团的晚宴。

    陆悦压下心中的繁复心绪,低声与自己解释道。

    来宾全是有名有姓的家族,掌握着资本的大集团,或者是各行各业中的精英与佼佼者。

    而当她站在这里时,她便已经不是“陆悦”了,她所代表的,是一个集团的形象与脸面。

    陆悦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却紧张地攥紧拳头,心跳一下下响在自己耳畔,几欲跃出般激烈。

    “难得大家都聚在这里,正好趁着这机会,我也就直说

    了啊。”

    陆恒之笑着说道,手随意按在陆悦肩膀上,力道不大,却似枷锁般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有的不安、忧虑——

    全部成了真。

    “就在下个月,陆悦将会正式来到迎鹿娱乐上班。”陆恒之宣布道,“暂时担任副总监一职,跟着我学习下怎么管理企业。”

    他拍拍陆悦肩膀,说道:“小姑娘初来乍到,劳烦大家照顾一下了,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尽管和我说!”

    宾客们笑着,纷纷应和着。

    “陆董担心什么,陆小姐肯定能胜任这小职位,到时候,指不定我们得向她学习呢。”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未来不可估量。这再过几年啊,陆小姐肯定能将您事业推到个新高度!”

    “哈哈,我家那混小子读了个什么厨师学院,哪有陆小姐学历高、情商高,果然还是女儿懂事省心啊。”

    各种或真心,或假意的言语落在耳畔,交错的玻璃杯,摇晃的葡萄酒之间,没人注意到陆悦的异样。

    除了周染之外。

    陆恒之话音刚落,周染呼吸便一顿,心中敏锐地觉察到不好,急忙回头去看陆悦的情况。

    只见她面色骤然苍白,呼吸猛地断裂,连带着瞳孔都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恒之。

    ……爸爸刚才说什么?

    陆悦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声擂鼓一样敲在耳旁,握着红酒杯的手不自觉攥紧,骨节紧紧绷着。

    我下个月要去迎鹿集团上班,还会担任副总监一职——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本人一点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从事什么工作,我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言权?

    为什么我自己的人生,只能任由别人来操控、来安排?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我究竟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陆悦气得眼眶发红,她用力攥着手,指尖嵌入肌肤中,疼痛感像是冰冷的水,将她怒火尽数压制。

    不行,你要冷静。

    陆悦急促地呼吸着,她竭力地压制着情绪,不让积累下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下来的,礼貌客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麻木地听着其他人的祝贺、奉承。

    短短十分钟时间,陆

    悦却觉得好似一年那么漫长。

    直到陆恒之终于和其他人说完话,带着自己回到座位旁时,陆悦才终于忍不住了。

    秦迎正端着个糕点盘子,看到父女两人回来,刚像打招呼,便看见女儿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诶,悦悦这是怎么了?”秦迎停下身子,伸手想要去碰她,“谁欺负你了?”

    陆悦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母亲伸来的手,她面对着父母两人,轻声说道:“爸爸,可以谈谈么?”

    秦迎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狠狠瞪了老公一眼,却发现陆爸也是神色茫然,抬手揉了揉头。

    “谈,谈啊,”他稍有点不自在,“随便说吧。”

    陆悦转头望了眼身后的人群,极轻地摇了下头,眼睫微垂,说:“不是在这里。”

    她带着父母去了休息室中,确认没有人跟来后,坚决地关上了门。

    “悦悦啊……”

    陆恒之欲言又止,陆悦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爸,我暂时还不想回去,我不想当什么副总监,”陆悦紧紧咬着牙关,“我有我想做的事情。”

    陆爸一愣,手掌紧接着“碰”地拍到了桌上,厉声呵斥说:“简直是胡闹!”

    “不回自家公司,难不成在外边给别人打工,还是捣鼓你那个什么‘工作室’?能成什么器,能赚多少钱,啊?!”

    他激烈地反对着,掌心下的桌子摇晃着,面色涨得微红,怒吼道:“这像话吗?!赶快回来,别在外面继续浪费时间!”

    陆悦一声不吭,下唇被咬得通红,唇齿间弥漫开一丝血腥气来,她尝到斑驳的铁锈。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已经和迎鹿总监打过招呼了。”

    他一锤定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下星期就去上班。”

    陆恒之喊得嗓子冒烟,抬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清水灌入嗓子中,这才缓过气来。

    他转头望了眼,视线之中,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却没有如他所愿那般低下头来。

    而是不偏不倚地,看着他。

    “我就猜到是这样,”陆悦蓦地笑了,声音满是讽刺,“是您让平台封了我的账户。”

    “是您下架了我所有视频,让品牌名不要找我合作,并且追究大量

    违约费,对不对?”

    陆悦虽然在笑着,嗓中却依然多了气音,声线颤抖着,质问道:“你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凭我是你父亲,”陆恒之冷声说道,“不要任性,也不要继续胡闹了,听到没?”

    陆悦摇摇头,“我不去。”

    她抿着唇,一字一句,颤抖着,却又坚决无比地说道:“我不想回公司,我有自己很喜欢,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

    陆悦说的认真,陆爸却听得直皱眉,连连叹气说:“你从小到大都很乖,很懂事的,怎么长大就成了这个样子?”

    任性,胡闹?

    不乖,不懂事?

    所以说,我的心血、我的努力,在他眼中就是这么一文不值,这样一个可以被随意贬低的存在吗?

    陆悦听得心都凉了半截,被人迎头泼了桶冰块,脊骨处一阵一阵发着寒。

    “是啊,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我都没有违逆过您的安排。”

    陆悦抿唇笑着,眼中淡淡的失了光泽:“那之后呢,工作、婚姻,房子,会不会还是一样的?”

    “嘴上说着给我选择,而实际上所谓我的‘意见’,我的‘想法’,不过是个类似花瓶的摆设罢了!”

    她声音骤冷,拼尽全力般,嘶哑地喊了出来:

    “我只能一直、接受、接受、接受,不断地接受!根本没有任何选择权利!”

    陆悦平时都是活泼乖巧的,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这样“大吼大叫”过,陆恒之和秦迎都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喊得嗓子生疼,喉腔中干哑得厉害,抬手揉了揉眼角,指节便染上了零星水泽。

    陆悦咬着唇,红着眼,她最后看了一眼两人,忽然毅然决然地转身,打开门准备离开。

    “喂,你这是要去那?”陆恒之慌了,“给我回来!”

    陆悦声音哑得厉害,淡淡地说道:“只是走一走,放心,不会给您集团丢脸的。”

    她转身便走,背影被漆黑长廊压得单薄,陆恒之迈出几步向追上去,却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腕。

    “喂,陆胖子!立马给我滚回来,不许去打扰宝贝!!”

    他转头,看见秦迎神色冰冷,眼中燃着深寒的火,似笑非笑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

    ”

    “悦悦之前说的账户,违约费,还有推广被拒绝是怎么回事?”

    她冷笑说,“真当老娘退休了,就什么都管不到了是不是?”

    。

    陆悦跌跌撞撞地向外走,高跟鞋狠狠撞着瓷砖地面,响声支离破碎,似踩着碎玻璃一路走来。

    她不敢穿过前台,在漆黑长廊中摸索着,最后在一个好心服务员的指示下,找到了出去的道路。

    灯火通明的大厅被抛在身后,陆悦站在花园中,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细软的草坪染着水汽,蹭过脚踝时便会落下一道冰凉水泽,倒是减缓了点高跟鞋摩擦的疼痛。

    陆悦呼出一口气,热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晃晃悠悠地向上升去,像是渔网般,网住了漫天的星星。

    烦死了,太讨厌了。

    陆悦咬着唇,方才的强硬态度已经彻底崩垮,泪水从下眼睑蔓上来,不止地打着转。

    她虽然很气父亲糟蹋自己的心血,但心中更气的,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她知道集团确实需要人继承,她也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回去”,只是想在接受父母衣钵前,能够先有一番自己的事业,能够证明自己并不需要靠着其他人。

    可是陆恒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甚至都不愿意听自己说话,便已经强硬地决定了一切。

    陆悦在小花棚中找到一张长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揉揉眼角。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晚礼服又是露背的设计,陆悦被冷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她呼吸颤抖着,在椅子上蜷起些身子,用手臂将怀抱住自己,企图变得暖和一点。

    不远处的小喷泉叮叮咚咚地响,小花棚挡掉了些许寒风,但还是有风从缝隙间漏进来,悄悄地攀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陆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刚刚站起身子来,花棚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走过来了。

    她想躲开,但是在她迈出脚步之前,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陆悦,是你吗?”

    清冷的,温柔的,令人无比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

    周染绕过花棚,稍稍探出半个头来,夜色将花藤染得漆黑,而出走的红宝石,便藏在层叠的阴

    影之中。

    “怎么每次遇到你,我都这么狼狈啊……上次付不起违约费,没有地方住的时候,也是这样。”

    陆悦低垂着头,鼻尖被冻得泛红,长睫也被水汽压弯:“你怎么找过来了?”

    她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完全没有方才与陆恒之辩论时的掷地有声,可怜地缩着点身子,偏头不去看周染。

    “外边这么冷,”周染轻声说,“怎么不顺便拿件外套?”

    陆悦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自己身旁,紧接着,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挡去了寒风。

    暖暖的,似乎还残余着些她的温度。

    陆悦怔怔抬头,发现周染正看自己,嗓音比晚风还要温柔,“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你不冷吗?”陆悦问。

    周染诚实地点头,然后默默拿起挂着手臂间的另一件外套,淡定地披在自己身上,说:“好了。”

    陆悦没忍住,“扑哧”笑了,眉眼弯弯的,长睫还坠着一滴泪。

    她戏谑说:“你这准备还挺齐全,来花园找个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人,还谨慎地带两件外套出来。”

    “是啊,”周染说,“准备齐全。”

    花园虽然亮着路灯,灯光却很淡、很黯,像是一层薄薄的焦糖,铺在花枝边缘。

    陆悦半仰着头,安静地望着周染,乌瞳中覆着层水意,湿漉漉地仿佛浸在雾中。

    “周染。”她声音很轻。

    “我让你抱了这么多回,你也让我抱一次,”陆悦小声说道,“好不好?”

    周染没有回答,而是稍稍张开手臂,陆悦便扑了过来,环住她腰际,将对方抱在了怀中。

    鼻尖上缭绕上一丝浅淡的薄荷香气,似是缀着露滴的叶尖,干净而清冷。

    她听见周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的响在耳侧。

    “周染……”

    坚硬的伪装碎了,心墙也跟着溃不成军。陆悦颤声开口,哽咽说,“太作弊了。”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总是能找到我。”她泣不成声,“周染,我好难过。”

    修长的手覆上发隙,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周染的声音落在耳侧,安慰着她:“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种场所,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我身上挂满了无数的牌子,我听不见

    自己的声音。”

    【陆家千金】、【陆家大女儿】、【陆恒之女儿】、【秦迎女儿】、【迎鹿集团继承人】——

    各种不同的牌子,绳索般套在她脖子上,每走一步都会沉甸甸地坠下,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念出牌子上 的内容,可这么多的声音之中,却唯独没有【陆悦】。

    没有她的名字。

    陆悦的声音闷在她怀里,说得杂乱无章,字句歪曲而不成调,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周染只能将她抱紧一点,她低下头,黑缎般的长发掠过耳际,掠过肩膀,掠过陆悦面颊,留下丝丝缕缕的凉。

    夜晚的花园格外安静,拥抱着的两人也安静无声,只有几声蛐蛐响着,奏着寂寥的曲。

    晚宴还在继续,音乐似流淌的海,浪花一层层蔓延,漫到了她们身侧。

    抱着自己的手动了下,陆悦半仰起头,对方望着自己,低头吻了吻她泛红的眼角。

    “能请你跳支舞吗?”

    周染松开她,白色手套伸到面前,五指稍稍拢起,是一个邀请的手势。

    “探戈、华尔兹、还是恰恰?”陆悦笑着说,“我会的舞种可多了。”

    “那可能要你教我。”

    周染诚实地回答:“其实,我一种也不会,从来没有学过跳舞。”

    陆悦弯了弯眉,搭上她的手,轻轻一翻便“反客为主”,一手牵着周染,一手搭上她腰间。

    “那我教你,我来跳男步,你来跳女步,”她笑着说,“很简单的。”

    周染颔首,说:“好。”

    两人跟着远处的音乐,绕着小巧的喷泉起舞,呼吸声绵绵地交织在一起,心跳声不分彼此。

    晚礼服的裙摆散开,海洋中涌入了火焰,追逐着、旋转着,在逡巡间染开明艳颜色。

    周染被她牵引着,足尖点着地面,整个身子向下弯,柔顺墨发倾泻而下,散落在沁冷的风中。

    她脖颈向后仰去,天鹅柔柔舒展着羽翼,将最脆弱之处完全暴.露出来。

    扶着腰际的手一紧,她便被拉了回来,从一个快要摔倒的危险姿势,转瞬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十指相扣,两人紧贴着彼此,陆悦覆着她耳际,喘.息之余的声音含着笑,缠绕在她心尖。

    “怎么办啊

    ,周染。”

    她笑着说,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

    两人实在被冻得发抖,跳了一会儿后便逃去了车上,周染打起火来,将暖气调到最高。

    她们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在十二点时逃离了城堡,没有匆忙地落下水晶鞋,而是牵起了彼此的手。

    陆悦又一次来到了Whisper酒吧,熟悉的气氛,熟悉的音乐,甚至连调酒师看着都有几分面熟。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她身旁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周染手中端着杯鸡尾酒,口中哼着点小曲,身子轻晃着,杯中的冰块也跟着叮哐作响。

    “陆悦,你知道吗,”她有点喝醉了,声音软乎乎的,“我把酒吧买下来了。”

    鸡尾酒晃啊晃啊,她咬着杯沿,声音像是撒娇般,糯糯地嘟囔着:“送给你。”

    “我都让你别喝了,还一个劲地喝,”捧着果汁的陆悦哭笑不得,“这些好,喝醉了。”

    周染看着呆呆的,乌瞳被酒气熏得温软,长睫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悦。

    忽然间,她笑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一下,眉眼间开出的一朵细小的、漂亮的花,转瞬间便望不见了。

    陆悦呼吸一滞,她微微睁大眼睛,上身前倾地凑过去,说:“周同学,你居然也会笑!”

    周染摇头:“我没有笑。”

    “骗人,我明明看到了,”陆悦把她喝了一半的鸡尾酒抢走,“你真的笑了!”

    记忆中的周染从来不曾笑过,总是一副平淡、疏离的神情,眉睫间似覆着霜雪般,冰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可当她笑起来时,霜雪便蓦然融化,眉眼弯弯,水意盈盈,似夜半悄然绽开的昙。

    陆悦盯着她红扑扑的面颊,稍稍屏住呼吸,忍不住催促说:“再笑一下给我看。”

    周染又摇头:“我不笑。”

    说着,她就要从高脚椅上站起身来,结果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扑到陆悦怀中。

    钥匙相撞,汽车点火,十几分钟后,陆悦总算是将喝醉的周染给拖回了公寓中。

    她粘人的厉害,对比糯米来说有过之而不及,五指缠着陆悦手腕,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我原本已经放弃很久,没有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你却找到了我,”周染软声说,“我

    不想你走。”

    她声音含糊,嘟囔着些零碎的词句,陆悦倒是有点没听懂,只能捏捏她面颊。

    上次违约费的事情,还有这次与父母争辩,明明都是周染找到了她,支持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说,是“我”找到了她?

    陆悦没想明白,肩膀却被人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周染便已经将她抵在了墙边。

    细白的手指攥着衣领,将她向下拽,周染半仰起头来,说:“陆悦,我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落在空中,滚了两遭之后,被炙热的呼吸点着火,音色轻颤着,变了个调。

    “陆悦,我想要你。”

    她抵着陆悦耳廓,声音咬着缱绻的尾音,一遍遍地说着:“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扑街作者:又到了压攻受的时间了——

    陆悦:反对,看她这样子,她要是攻的起来我和你姓。

    68、芒果卷 4

    公寓之中静悄悄的, 窗外的夜色涌了进来,只能靠着一点点月色,依稀窥见点事物的轮廓。

    周染使劲拖着不给她走, 陆悦只能艰难地挪动着身子, 她在黑暗中摩挲着,终于找到了电灯开关。

    “啪嗒”一声——

    柔色的光自头顶倾泻, 被坠着的水晶折为无数细碎光点,星子般落了满屋。

    红色的晚礼服被向后压去, 蓝色的长裙依了过来, 似涨潮的海,将她禁锢于下。

    “陆悦,陆悦……”

    周染声音似浸在水中,一声声地唤着,带着残余的温热酒气, 咬上陆悦耳廓,将她身子向后推。

    她比陆悦高一点点,细白的手拽着腕间,垂头抵在脖颈处,呼吸一下轻似一下, 小猫般蹭了蹭。

    “陆悦,我很想你。”

    周染迷迷糊糊地喊着,鼻尖抵着脖颈,面颊处烫的厉害,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我都让你喝一点就好, 你愣是不听话,非得喝这么多,又把自己醉成这样子。”

    陆悦瞅了她一眼, 说:“你这人啊,怎么就这么倔呢。”

    唇边溢出声笑来,陆悦抬手覆上她的面颊,指腹摩挲着滚烫肌肤,看着她干净的乌黑眼瞳,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办?”

    陆悦低声说着,声音含笑:“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嗯?”

    她帮周染拭去眼角的水汽,对方下意识眨眼,长睫掠过指尖,有些痒痒的。

    周染眼睛湿漉漉的,她将身子压过去,嘴唇半张:“陆悦,我想要……”

    陆悦收回手,改为点点对方眉心,淡定说道:“行了,趁人之危一次就好,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周染清醒的时候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像是一方透明的冰块,陆悦总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而醉酒的周染话痨又粘人,嘀嘀咕咕地能说上一大堆,可陆悦仔细听了半天,还是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而且,周染嚷嚷着“想要”两个字,这两个字却是可以有很多含义的。

    比如,她可能想要“喝水”,想要“吃东西”,想要“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嘛。

    周染可怜巴巴地,凑到了她面颊边上,呼吸近在咫尺,嗓音软糯:“我想要

    你。”

    陆悦:“…………”

    好吧,这下她没法说了。

    虽然之前说不想“趁人之危”,但该占的便宜早就全部占完了,眼前喝醉了的人又着实可爱,其实也不差这么一次——

    不行不行,陆悦感觉自己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地动摇。

    她抬手推了下周染,说:“松开啦。你都醉成这样子了,还在想什么呢。”

    陆悦叹口气,“这要让糯米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我成天欺负她主人呢。”

    周染愣了愣,显然是没听明白的,身子一个劲往前凑,也不管有没有位置,反正凑得很开心。

    深蓝色的晚礼服依过来,陆悦抬手去扶她,似水般的丝绸被推开,带着点她腿间的温度,悄悄地涌进手心间。

    陆悦吓得一颤,丝绸便自掌心中流淌走了,坠回她身侧位置。

    层叠的蕾丝随动作轻晃着,蔓开一阵簌簌轻响,纱帘般掩着笔直修长的双腿,细白颜色若隐若现。

    陆悦有点忍不住了,面色腾上点红晕来,结结巴巴地:“行,行了……”

    幸好自己之前连拖带拽,顶着酒吧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总算是把周染给推上车,开回公寓中来了。

    这要是放任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周染在酒吧里,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加逾距、大胆的事情来。

    陆悦胡思乱想着,心情稍有点复杂,周染脑子里的想法倒是挺简单。

    她以为对方不要自己了,登时眼角耷拉下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陆悦,我错了,都是我不好,”周染嗫嚅着道歉,“别走,别走……”

    她嗓音细细的,听得陆悦心中顿时便软了许多,抚上那柔顺的黑色长发,解释说:“我什么时候要走了。”

    周染像是没有听懂似的,不依不饶地又挤了过来,她拗足了力气般,压上她的肩膀。

    平心而论,周染身子一点都不重,体重对于平常人偏轻,陆悦却还是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

    腰际重重地磕在鞋柜上,疼意猛地炸开,顺着从脊骨上窜,陆悦倒吸一口冷气,身子颤了下。

    “疼疼疼,”陆悦喊出声来,差点咬到自己舌尖,“你弄疼我了!”

    她家境优渥,从小到大都没干过重活,养的一身细皮嫩肉,不过是

    撞了下,腰间就迅速泛起红晕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到了周染,她连忙松开手,向后退了好几步,怯生生地说:“陆悦。”

    “嘶,没事没事,”陆悦强忍着疼,还得费心去照顾醉醺醺的人,“一点点疼。”

    她直起身子来,隔着红色长裙揉了揉腰际,半好笑半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疼吗,”周染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声音战战兢兢的,“我、我有很多药,我去拿!”

    说着,她转身就跑,动作迅速无比,掠过陆悦就噔噔地上了楼。

    陆悦目瞪口呆,拉都拉不住对方,只能一边扶着腰一边跟着跑上楼,在后头喊了几句。

    “周染,周同学!”陆悦扶着楼梯,“你小心点,别跑了,等我一下!”

    让一个醉成这样的人去拿药?陆悦严重怀疑,周染别说拿药了,可能还没跑上楼就把自己给摔了。

    果不其然,周染在一节楼梯时没站稳,踉跄了一步,看得陆悦是心惊胆颤,连忙上前要扶她。

    还好周染扒着扶手,很快便稳了下来,接着向上跑去,还很有目的性地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陆悦被鞋柜磕得腰疼,甚至追不上醉酒的某人,只能慢吞吞地向上爬,深深叹了口气。

    房间里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也不知周染在翻什么,总觉得她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让人担心的不得了。

    陆悦费好大力爬上楼,将半掩着的门推开一道缝,探头看她情况。

    “周同学啊,”陆悦四处张望着,“你跑到哪里去了?”

    卧室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不过小书房出倒是传来些响动,陆悦将门拉开,登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地面上铺满了纸张,书桌的抽屉全部被拉开,收拾整齐的文件散落下来,雪花般铺了满地。

    周染曲腿坐在文件之中,还在扒着抽屉边缘,将里面包好的文件夹一个劲往外扔,口中还碎碎念叨着。

    “膏药,膏药,”她念着,“怎么找不到,去哪儿了?”

    眼前一片狼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陆悦傻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

    周染平时收得多整齐,多干净的书房啊,眼下被她自己给弄得乱七八糟,也不知明早酒醒之后,她又该是什么想法。

    陆悦蹲下身子来,帮她将散落的纸张摞到一起,而周染眨眨眼,居然也跟着一起摞纸来。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她还是很听话的。

    陆悦叹口气,收拾着散落纸张,顺便低头看了眼内容,蓦然僵在了原地。

    手中赫然是一张手术通知单,边缘微微泛皱,上面字迹潦草,有些读不出内容。

    陆悦勉强辨认出“酒瓶碎片”,“划伤”几个字,正准备打开仔细看看时,周染猛地扑了过来。

    “哐当——”

    陆悦被推攮着,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而手中的通知单被周染抢走,揉成一小团给扔了。

    她压根就没料到这一出,还想着和周染抢东西,结果手腕被向下一按,不由分说地扣在地上。

    陆悦半仰起头来,周染整个人倚在她身上,漆黑长发坠下,似纱帘般挡住光线。

    沁冷的指腹覆上陆悦面颊,她能感受到周染在微微地颤抖,眼睛中酒意朦胧,像是一枚玻璃珠子。

    比起刚才的热络黏糊,周染神色忽然就……冷了一点。

    她像是在害怕。

    可是,周染是在害怕什么,她又是为什么要害怕?

    陆悦被她压在身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仰起头,试图挣扎一下手腕,居然很轻松就地挣脱了对方。

    但还没等陆悦反应过来,有什么动作之前,周染便倾下身子,吻上她的唇。

    气息被夺去,声音被堵在喉咙中,原先稍凉的唇畔,在辗转间微微发烫。

    陆悦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唇边被细细地啃舐着,有些疼,有点痒,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挠。

    她吻得不依不饶,原先搭在面颊的指尖向下滑落,搭在领口处轻薄的蕾丝上,试探着拽了下,却又不得要领,一点也没拽下来。

    晚礼服不是这样解开的。

    陆悦哭笑不得,心中长叹一声,用手肘支起身子,将周染抱在怀中。

    空调嗡嗡运转着,地面上零落的纸张像是一只只白鸽,随着冷风鼓起羽翼,再平息收敛。

    床褥因重量而下陷,晚礼服被揉的皱起,指尖挑起最低端,沿着修长的腿一路上推。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陆悦面颊泛红,额间覆着点薄汗,卷发凌乱地散落在身后,勾勒出盛开的花枝。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陆悦放弃了,低声嘟囔着,“真让你来,估计明年都解不开。”

    她把周染的手腕向外推,自己则背靠在床沿,双手背到身后。

    纽扣落下、拉链下褪,珠宝礼盒被人拆开,露出藏匿在匣中红色宝石。

    红宝石枕在丝绸之中,身形微微下陷着,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像是拢着轻薄的纱。

    陆悦呼吸有些不稳,深红色的晚礼服被她捧在怀中,像是一捧盛开的玫瑰。

    “你别乱动。”陆悦警告着,她制住对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

    她轻轻闭上眼睛。

    牵着周染的手,牵着对方的行动,哄着、骗着、领着她覆上那枚红色宝石。

    “我教你,你不许乱动,”陆悦声音颤得厉害,“你要轻一点。”

    指腹描摹着宝石边缘,起初触着有些沁冷,很快便温热起来,似水般融在指节间。

    室光柔和而淡,冷风绵密地拂过额间,宝石盈着细碎的水光,将枕着的丝绸打湿,润开斑驳水泽。

    宝石落入她的手中,落入她的掌控之中,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带着细微的电流,支配着她所剩无几的呼吸。

    晚礼服被揉成一团,像是一被人悉心包裹好,绑好的玫瑰花束。

    蓝玫瑰被从花瓶中拔出,一把扔到了木制地板上。

    红色玫瑰也跟着从边缘坠落,在地面堆起一小摞,缀着的红色宝石一闪一闪,隐隐映着微芒。

    空调冷风终于吹起一张白纸,鸽子扑棱着翅膀,降落在两堆“花束”上。

    簌簌轻响间,边缘的纱帘被拽下,雾一般遮掩了视线。

    。

    转眼便是天明,太阳挂上树梢,阳光透过没有窗帘阻拦的玻璃窗,毫不费劲地照了进来。

    陆悦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刚醒来的脑子迷迷糊糊,唯有一个想法无比清明。

    不能让周染再喝酒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缓了一会,脑子的里的想法转了转,换了个边。

    喝还是可以喝的,但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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