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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冒过个头,不过没人发现-v-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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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拍摄就到这里,休息一下吧。”

    菜菜的众人如释重负,也没有到处走,而是大多聚集在玻璃亭台附近,与其他人聊着天。

    叶琼看着一群素人,只觉得有些头疼,她哗啦啦地翻着分镜本,助理从身后靠了过来。

    助理覆在她耳畔说了两句,叶琼表情陡然激动起来,她低声确认了两句,旋即和众人喊道:“大家过来一下!”

    等众人聚集后,叶琼面色掩不住的笑意,声音轻快:“瑟兰负责人待会来,说要给大家送口红和奶茶哦~”

    陆悦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后一下子没忍住,猛地呛到了。

    ——瑟、瑟兰?!

    瑟兰跑这里干什么?!它们一个美妆公司,和印尼安之夏一个服装公司的MV又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瑟兰要来的话,周染那家伙是不是会一起跟着

    来?

    看陆悦神色惊恐,小红拍了拍她脊背,无语道:“陆姐,你惊讶什么,你没有仔细看邮件吗?”

    陆悦:“……”

    她还真没有仔细看。

    “瑟兰本来就和印尼安之夏是长期的合作伙伴,这次企划瑟兰也是投资商之一,”小红淡定地解释道,“据说还占了大头。”

    陆悦抿了抿唇,虽说投资商送点东西做宣传再正常不过,但她总觉得这事……有周染在里面捣鬼。

    奶茶还是其次,关键是口红色号的诱惑力太大了,方才还有些丧气的众人顿时活跃起来。

    之前一位叫Irina的博主有些不解,直言询问道:“瑟兰不是卷入公关危机了吗?”

    “今天上午的记者见面会,CEO周染已经全部证实清楚了,都是谣言与误会,”叶琼笑着说,“待会看看新闻就知道了。”

    Irina闻言便去搜索,旁边的陆悦恰好听到两人谈话,心中又开始嚼柠檬,一边嚼一边灌着陈年老醋。

    这么大一件事,自己居然知道还没有叶琼早,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叶琼也是,天天盯着周染的新闻看干什么,简直就是变态!

    陆悦这厢还在生着不知道是谁的闷气,瑟兰的人带着大箱小箱到了。

    小助理十分拉风地戴着墨镜,身上还穿着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女式西装,与几名工作人员给大家分发口红还有奶茶。

    叶琼笑着走过来,和小助理打招呼:“岳小姐您好,辛苦您了。”

    “啊,叶姐姐!”岳墨眨眨眼睛,声音欢快,“不辛苦不辛苦,您要喝奶茶吗?”

    ——“叶姐姐”?!

    这个亲昵的称呼听得陆悦又是一阵心塞,胸闷气短。看小助理这热络的模样,周染和叶琼十有八.九是认识的了。

    商业的合作伙伴,估计时不时都有来往,两个人熟得很呢!

    叶琼笑着询问说:“奶茶不用了,周小姐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小助理笑容僵住了。

    来了!周染就坐在车里,她开完记者会就立刻冲过来了,这次送东西也她提的!!

    但就是临下车时,周染却一脸凝重,吩咐小助理说:“我不下去了。”

    “陆悦应该还在生我气,但我不知道怎么办,”周染眉睫紧锁,“你帮我送一下东西,

    看看她情况。”

    小助理:“…………”

    周总您不是在为难我吗!

    一圈人热热闹闹地拿下来,奶茶的箱子满满当当,口红倒是全被拿完了。

    岳墨看着箱子里还剩下的一个礼包,有些不解地揉揉头发:“哪位没拿呀?”

    “陆悦小姐还没有,”叶琼若有所思,“你看,她还坐在那边。”

    小助理纠结了一会,正准备伸手去拿包装精美的口红小袋子,身后忽然传来个清冷声音:

    “……我拿过去吧。”

    岳墨吓得魂都快没了,反而是一旁叶琼又惊又喜,伸手向周染递过去:“周小姐,您也来了。”

    周染“嗯”了声,伸手与她握了握,力道不轻不重,眉睫微垂着,似覆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周总,您什么时候下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小助理哭丧着脸,“我要被吓死了。”

    “刚刚。”

    周染简略道:“你太慢了。”

    她拿起最后那个口红小袋子,认真地整理着上面有一点点歪的蕾丝,将小巧的蝴蝶结摆得齐整。

    “周小姐,想请问您一件事情,”叶琼开口问道,笑意温柔,“请问您在MV拍摄完之后,还会过来这边吗?”

    周染说:“可能。”

    “那就太好了,”叶琼笑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专注而认真,“那时候,我想要和您说一件事情。”

    她垂下长睫,颊边旋出一个酒窝来,盛满了甜蜜的心思:“我想与您说一件事。”

    “哦。”

    周染问:“陆悦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周染:告辞,急着哄老婆。

    62、橘子冰 4

    周染神色淡然, 漆黑眼瞳望不见一丝情绪起伏,冷冰冰地又问了句:“她在哪?”

    叶琼:“……”

    如此耿直、直截了当的一个问题,让叶琼都愣了一愣, 岳墨心里快笑疯了, 面上还得故作正经。

    周总在记者会后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还不是为了找陆悦姐, 所谓“投资商送礼物”也不过是临时找的借口而已。

    小助手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

    “陆姐在花园凉亭那边, ”岳墨勤勤恳恳地指路说, “你看那个很明显的地方……”

    她伸手划拉着,指尖点到凉亭方向,结果方才还坐着人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

    “咦,人怎么没了, ”岳墨懵了,“刚刚还坐在那里的,难不成陆姐会瞬移不成?”

    周染跟着看了眼,她微微蹙起眉梢,细密的长睫垂落, 掩住了眼瞳中的情绪。

    “我四处看一下。”

    周染言辞简略,看都没看叶琼一眼,与小助理说道:“在这等。”

    岳墨连忙点头:“好的,我懂得,有情况立马电话通知您!”

    “好。”

    周染说走就走,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捧着口红小礼品袋大步离去, 身影消失在曲曲折折的花墙之后。

    叶琼望着周染离开的背影,面上很是不解,询问说:“抱歉,但我想请问一下,周小姐与陆悦小姐两人,这是……”

    “啊啊,什么,你说什么?”岳墨迅速地开始装傻,这个她可最擅长了,“送个口红而已啦。”

    说着,小助理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顺手拿起杯奶茶,手臂径直一横过去,不由分说地挡住叶琼想要跟上去的脚步。

    岳墨笑得灿烂,大眼睛亮亮的:“叶姐要喝奶茶不,里面有布丁哦?”

    叶琼:“…………”

    玻璃花园分了许多个部分,从尽头的城堡向外走,以玻璃凉亭为中心,右侧是一个植物温室,左侧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迷宫”。

    这个迷宫由高过头顶的花墙组成,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里面设置了许多岔路与死路,如果不熟悉的话,很容易便会迷失在里面。

    她们拍摄范围并不包括这个迷宫,但大家如果想进去玩,花园还是免费

    对外开放的。

    周染走进了入口,她左右望了眼,随意选了一条道路。

    几个拐弯下来,她已经在心中描绘出了个大致的迷宫地图,只是圈圈绕绕中,不知道陆悦在那个角落。

    下一个拐口处,她远远便瞥见个耷拉着的脑袋,走进些许,才发现是瘫坐在花墙边的小红。

    周染下意识四处看了眼,花墙四周静谧一如,没有看见陆悦的身影。

    “呃,啊,周…周总您好,”小红结巴了下,斟酌着换了个称呼,“您怎么会在这?”

    周染反问说:“不是看到我来,陆悦才带着你进迷宫的?”

    一语道破真相。

    小红心里有苦说不出,周染猜得一点儿也没错,陆悦刚才一看她和叶琼握手,当机立断拖着小红就跑。

    结果两人都是第一次进这个迷宫花园,绕来绕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地分开了,小红索性在原地坐下,用手机找起攻略来。

    “迷宫入口你现在位置直走,右拐三下,左拐两下,”周染说,“终点的喷泉要麻烦一点,要先……”

    小红刚刚还在盯着迷宫缩略图尝试着找出自己位置,结果周染直接就把答案给出来了,让她有种考试时作弊的错觉。

    “你以前来过这里?”小红小声嘀咕说,“这么熟?”

    周染摇摇头:“没来过。”

    她神色坦然,淡定地解释说:“今天第一次。”

    小红泪流满面,心道学霸果然就是学霸,走个迷宫都能在脑内自动生成3D地图的,比不了比不了。

    知道方向后,小红忙不迭往入口去了,而周染继续向前走着,几分钟后,她到达了迷宫最深处。

    一座玫瑰花喷泉。

    大理石被雕刻成了玫瑰模样,并未开启的喷泉凝固在时光中,水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直到波纹骤然而起。

    陆悦坐在喷泉边上,手指浅浅没入泉水半截,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水面。

    涟漪一圈圈地漾开,边缘附着粼粼的光点,似涌动不息的风,似埋藏在河床底下的碎金。

    她的动作忽然停了。

    水中的波纹却还没停,浪花般打在停顿下来的指节,陆悦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下意识说:“周染?”

    “这,你怎么过来了?”陆悦飞快地将手从泉水中抽

    出,心虚地在身后擦了下,“你不忙吗。”

    周染向着她走过来,一步,两步,她们的距离被悄然拉近,陆悦心跳得厉害,却别扭地不肯承认。

    她一身干净利落的制服,白色衬衣扣到顶端,漆黑的制服外套扣着下沿,勾勒出柔软的腰身来。

    “记者会开完了,很顺利。”

    周染没有选择和陆悦一样在喷泉边上坐下,而是微微弯下身子,半蹲在面前。

    “所以我来找你了。”周染看着她,声音浅浅的,“带了礼物送给你。”

    说着,她将那个之前的口红小袋子拿出来,郑重地递到陆悦手上:“给。”

    陆悦捧着那个小小的黑色礼品袋,上面用金色丝带系着个精致的蝴蝶结,边上还有些蕾丝金纹,设计十分大气典雅。

    她确实喜欢口红,也热爱收集不同色号的口红,哪怕有几个色号并不适合自己,陆悦出于强迫症还是会将全套买下来。

    但她捧着对方的小礼物,心里就是有块小石粒,越去细想,越咯得她难受。

    “这个礼物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陆悦拽着丝带边,声音嘟嘟囔囔的,“你们给全部人都发了,顺带着给我留一个而已。”

    周染沉默片刻,说:“反了。”

    陆悦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见周染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瞳极深极黑,似一坛清冷的酒。

    “本来只想送你一个,但害怕你不好意思,不愿意收,”周染神色坦然,“所以才顺带着送了其他人。”

    陆悦:“…………”

    陆悦足足愣了十秒钟,再终于反应过来周染在说什么,颤抖地伸出手,痛心疾首说:“你变了。”

    “曾经的周同学勤俭节约、谦虚礼貌,可是一位人人称赞的三好学生。”

    陆悦语重心长说:“如今你看看你,如此铺张浪费,简直太过分了!”

    周染说:“嗯,我变了。”

    她面不改色,声音淡淡的:“有钱了。”

    陆悦:“…………”

    陆悦腾地站起身来,寻到周染腰间,隔着西装外套就掐了一把,愤慨说:“好啊,你还有理了!”

    周染也不躲,由着陆悦捉弄了几下,原本冷白的面色,都被折腾起了些红晕。

    “铺张浪费”什么的自然是陆悦的玩笑话

    ,不过她没想到周染居然认真地接了下来,甚至颇为自豪地表示自己有钱了。

    这人跟谁学坏了?!

    陆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带坏”周染的那个人,揪着她领子拽了下,这才松开对方。

    但不得不说,周染本人一过来,虽然连话都没说几句,她的心情却蓦然好了许多。

    涌来的风吹开了厚重云层,吹开了她层叠的卷发,罅隙中漏出了星星点点的光。

    反正花园中也没人,陆悦伸手挽住周染胳膊,身子凑了过去。

    她终于笑了,眉睫不自觉地弯下,很是认真地要求说:“你今天记者见面会怎么样了,和我说说呗?”

    “我想知道多些关于你的事情,不是通过别人口中,或者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我想让你亲自和我说。”

    陆悦认真说:“我想更加了解你一点。”

    更加靠近你一点,

    她在心里补充。

    陆悦靠得很近,几乎要点到周染面颊,她呼吸缓缓地蔓了过来,带着一缕纤细发丝,溜到她衣领间。

    她稍抬起些头,周染的表情尽数落于眼底,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都像是放大了数十倍。

    周染呼吸有些缭乱,柔白面颊覆着层淡色的红,望着软软的,像是撒了点粉糖霜的奶油。

    陆悦没忍住,她凑上前亲了一下,唇畔贴着微烫的肌肤,气息似水般淌下,落在她唇边,又亲了亲。

    她也就仗着四周没人,才敢在这里放.肆了,偷亲两下后便迅速移了回来,笑盈盈地望着周染。

    花墙枝叶簌簌响着,不知是被风带动,还是牵着了人的衣角,在耳廓中蔓开细碎的响。

    不过陆悦没怎样听到枝叶响动,她注意力全在周染身上,已经将对方拽着在喷泉边坐下,想要听对方说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挺无聊的。”

    周染自小便沉默寡言,要是平日吩咐工作之类专业性强的时候还好,与人聊天的话她是真的找不到话题。

    但陆悦非得让她说话,周染也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说道:“这次瑟兰的公关危机,主要有两件事情。”

    “一位名叫Kate的油管主发表了三个视频,声称用了瑟兰化妆品后肌肤溃烂,并且进了ICU。”

    周染顿了顿,无奈

    说:“但调查之后发现,整件事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在故意炒作想要讹诈。”

    陆悦听得认真,她想起之前那密密麻麻的抗.议人群,追问说:“那另一件呢?”

    “另一件是有人声称瑟兰研发新品时用动物做实验,这点虽然是谣言,但澄清有些困难。”

    周染坦然说:“我还在想方法。”

    “之前开会时,瑟兰分部建议发视频澄清,但这样效率低,而且很可能适得其反,达不到预期效果。”

    看得出来,周染努力想要将事情说得更加有趣些,奈何她本身便有些沉迷,说出来也只觉得轻描淡写。

    原来周染也会有苦恼,有没法一下子解决的事情。

    陆悦总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把她想得太厉害了,伸手覆上她脊背,极轻地拍了几下,安慰说:“肯定没问题的。”

    周染颔首,说:“好。”

    两人坐着休息了会,陆悦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拽着周染准备从这个迷宫花园里出去。

    谁料两人刚站起身,不远处的花墙忽然一阵轻颤,叶尖摇摇晃晃,呼啦作响。

    陆悦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登时揪住周染领子,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颤声说:“什,什么情况?!”

    周染默不作声,她先是看了眼揪着自己衣袖,神色慌张的陆悦,接着望了眼发出声音的方向,说:“你怕鬼?”

    陆悦面色一僵:“……”

    “之前我们看恐怖片时,你不是不怕么?”周染反问说,“怎么忽然又怕了?”

    陆悦打死都不会承认,她当初为了吓周染挑的恐怖片,其实看时是全程闭着眼睛的。

    她气愤地瞪了周染一下,说:“谁说我怕了,估计就是有人路过而已,我还没胆小到那程度。”

    也不知道那人是单纯的路过,还是躲在花墙后听了有一会了。如果是后者的话,很有可能也看到自己偷亲周染的画面了。

    万一那人心怀不轨,用这件事来要挟自己,要挟周染该怎么办?

    陆悦心里在咚咚打鼓,不安到了极点。

    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安慰自己,也可能是一阵风而已,没必要想太多。

    想着,陆悦松开衣袖,故作气淡神宁地在小蓝裙上拍了下,说:“走吧,回去了。”

    周染点

    点头,目光落在刚才沙沙作响的花墙上,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

    虽说讹诈视频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关于瑟兰非法使用动物实验的舆论还在持续发酵中。

    周染作为代表开诚布公地解释了多次,却依然有网友不买账,舆论在动物保护协会与瑟兰之中摇摆,局势僵持不下。

    而与此同时,在众人的磨合与练习之下,MV的拍摄也步入正轨,进度进展得极快,根据叶琼所说,大概十天便能够完成。

    忙碌的一天结束,陆悦洗完澡出来后,便见小红正在电脑边看着视频,恰好便是关于瑟兰事件的。

    “现在网站评论分化严重,有的支持瑟兰,而有的却咬定瑟兰真的用了动物实验。”

    小红叹口气,手肘抵着桌沿,仰头向后望去:“大公司也不容易啊,无论证据多么确凿,还是有人会假装看不到。”

    陆悦凑上前来,她浏览着下面一条条评论,其中几条极其恶毒的咒骂闯入眼中,将自己对于大公司的情绪迁怒于周染身上。

    披着匿名的壳子,戴着虚伪的面具,那些人在评论区肆意践踏着,大骂周染是“资本的走狗”,甚至进一步攻击起她的相貌,家人起来。

    陆悦看得心中像是有火在烧,死死地握着鼠标,骨节用力地绷起,隐约能望见青色的血管。

    “那些人凭什么啊,”陆悦嗓子都哑了,气得只想摔鼠标,“有本事就——”

    “冷静冷静,”小红赶紧把她按下来,“这件事只能冷处理,越给热度那些人蹦跶得越厉害。”

    陆悦看着屏幕,尽管小红已经切了个画面,但她似乎还能看到那几行骂声,像是印刻在视网膜中,无时无刻地在刺激着她。

    “小红,我想……”

    陆悦艰难开口,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用自己的账户发声,公开支持瑟兰。”

    话语刚落,小红猛地转过身来,她紧紧盯着陆悦,几乎是吼出声:“不行!”

    “陆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只是一个私人博主,不是瑟兰这样拥有话语权的大公司!!”

    小红厉声说:“如果贸然站边的话,不仅会招惹不必要的非议,而且你承担得了网络带来的恶意与诽谤吗?”

    ——陆悦攥紧了拳

    。

    “那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管吗?”她抿着唇,“你忘了我们合作时瑟兰让步了多少吗?而最近的违约费事情,瑟兰可是唯一一家不追究我的公司!”

    小红有些迟疑,声音弱了些,说:“可是陆姐你没有必要掺和进去啊,明哲保身不好吗。”

    陆悦心中也很复杂,她又看了屏幕一会,似下定决心般,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我一直觉得,博主也好,视频up主也好,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对粉丝们真诚。”

    陆悦咬咬牙,说:“我豁出去了,如果连这最基本的‘真实’都做不到,永远龟缩于安全区中——那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天的晚些时候,正因瑟兰事情吵得水深火热的美妆区,一名钻盾级别的油管主发布了一则视频。

    在半露脸视频中,陆悦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于瑟兰的支持态度,而在无数大牌美妆博主中,她是第一个出来发表自己态度的。

    视频一发出来,便炸起了惊涛骇浪,视频评论区吵成一片,陆悦私信也跟着轰炸了。

    陆悦见过之前机场中抗.议者们的仗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了手机和账户,专注于MV的拍摄。

    。

    五六天时间一晃就过,转眼MV进度已经接近尾声,其中众人都相处得十分愉快,称得上是一次互利共赢的完美合作。

    “陆姐,明天周末放假,周一才会继续拍摄,”小红看了眼行程表,“有计划去哪里玩吗?”

    陆悦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来I国首都,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玩啊。”

    话虽如此,她还是套了件外套,从房间溜达到了酒店大堂,打算去看看酒店前台摆放的一架自旅游宣传册。

    I国天气寒冷,傍晚时分更是纷纷扬扬地在下着小雪,陆悦从温暖的屋子里一出来,冷得有些打哆嗦。

    “雪山风光,温泉景区……”陆悦翻着小册子们,正纠结着,不远处的玻璃旋转门被人推动了。

    陆悦转头一望,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来,还没靠近来着,她就已经气得开始□□手中的旅游册了。

    叶琼穿着件深红色的毛呢大衣,卷发被随意扎起,戴着一副细金框墨镜,与身后之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那人一身

    黑色风衣,肌肤稍有些苍白,进屋后伸手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副冷漠神情。

    陆悦气得册子也不看了,随便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周染也注意到她了,几步追了过来,在身后喊道:“陆悦。”

    她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本就没血色的肌肤显得更加苍白,黑睫上落了片雪,一眨便悄悄融化了。

    “怎么了?”陆悦不情不愿地停下,她心中酸得厉害,还不好表现在脸上,只能强作客气,“请问周总有什么事?”

    语句虽客气,声音却带着刺。周染愣了愣,说:“来找你。”

    陆悦:“……”

    她火气瞬间就消了大半,悄悄越过周染瞥了眼叶琼,见叶琼转身向电梯间去了,似乎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陆悦这次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嘀咕说:“那你之前和叶琼两个人走在一起,亲亲蜜蜜的,我还看见她帮你推旋转门了。”

    周染沉默片刻,迟疑说:“陆悦,你这是…在吃醋?”

    陆悦登时就炸了,勾唇冷笑了下,抬手将波浪卷发挽到身后,露出细白的脖颈,声音轻蔑:“怎么可能?!”

    她说得斩钉截铁削金断玉,一下子打消了周染的疑惑。

    周染蹙了蹙眉,一边心想小助理之前教自己的不对啊,一边连忙道歉说:“抱歉,我弄错了。”

    陆悦看她认认真真的模样,忽然有点心虚,“咳”了一声,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染说:“是关于之前你发表视频的。”

    她刚说出这句话,陆悦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攒紧指节,紧张得有些结巴:“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要是适得其反,造成了负面影响怎么办,而自己这几天都没看评论,万一情况失控了……

    就在陆悦胡思乱想的时候,周染声音落在耳边,轻柔的,带着些笑意:

    “谢谢你。”

    她猛地抬起头来,见周染望着自己,眉睫极浅地弯了下,解释说:“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陆悦还有些不可置信,追问说:“真的?”

    “嗯,真的。”周染说,“就在你发声之后,许多其他博主也一起站了出来,为瑟兰澄清。”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没有你开这个头,其他

    博主们应该都会犹豫着不敢出来,风向也不会变得这么快。”

    周染伸出手来,覆上陆悦带着些水汽,有些湿漉的卷发,极轻地揉了一下。

    “谢谢你,”周染说,“愿意为瑟兰发声,愿意相信瑟兰,相信我们,相信…我。”

    最后一个“我”字很轻,似飘落的纤细雪花,柔柔的散在风中,陆悦没有听清楚。

    周染这人道谢都一本正经的,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董,她这样想着,心中偷笑了一下。

    陆悦眨了下眼,任由对方抚着自己头发,忽地踮起脚来,凑近了周染。

    “那这样说,我岂不是大功臣了,”陆悦饶有兴致地说,“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啊?”

    虽是玩笑话,周染却十分认真地点了头,解释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一身漆黑大衣,衣领、肩膀上落满了雪花,发隙间也缀着霜雪,像是天上掉落的几枚星星。

    “如果有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或者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周染说,“只要力所能及之内,我都会答应。”

    这可真是个“夸下海口”的承诺了,陆悦在心中思忖片刻,很快便拿定了主意,询问道:

    “我们明后两天是周末,放假不用进行拍摄,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见周染点头,陆悦抿唇笑着,声音轻快:“什么事情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给冷评作者留条评论吧呜呜呜,大家看我趴下的姿势标准吗_(:3」)_

    63、橘子冰 5

    周染回答:“什么都可以。”

    陆悦瞧着她平淡神情, 还有似墨染般的漆黑眼瞳,轻轻磨了磨下唇,抿出个笑来。

    “如果你明后天有空, 就带我在四处逛逛吧。”陆悦说,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周染颔首:“好。”

    “那就说定了。”陆悦眼角弯弯,“上次去水族馆是我安排的, 这次轮到你来安排,我不会问, 你也不许告诉我。”

    周染声音轻浅, 说:“好。”

    她发隙、肩膀上的雪花已经完全融化了,丝缕的水痕缠着长发,悄然滑落。

    大堂里虽然有暖气,但比起室内还是有些冷,陆悦没聊几句就冷得打哆嗦, 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两人道别后,周染看着陆悦身影消失在电梯间,自己也顺着旋转门走了出来,步入飘飞大雪中。

    天空极深极黑,无数雪花飘然而落, 细细密密地织成了纱,笼罩在她身上。

    时间回到两小时之前。

    电话“叮铃铃”响起,小助理颠颠地跑过来,慌乱地接起来:“喂您好,我是周总助理。”

    在她身后不远处, 周染正坐在办公桌旁,注视着电脑屏幕,目光掠过一行行复杂的数据。

    “诶, 叶姐,”岳墨打着电话,“……是这样吗,我现在和周总说。”

    她将电话轻轻扣下,转头说道:“周总,叶导说MV的前置版已经完成了,想要请您去看。”

    周染眼皮都没抬一下,本来想淡声拒绝掉,话到嘴边却转了圈:“叶琼是不是与陆悦在同一个酒店?”

    “是呀,”岳墨解释说,“她们企划的所有人员都在棕榈树酒店,离咱们这五分钟车程。”

    周染“嗯”了声,她径直站起身来,在小助理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搭在椅后的风衣拿起来。

    深色风衣一展而开,似漆黑的网落在身上,银色拉链向上闭合,衣领紧紧收拢,细白脖颈被尽数掩盖其后。

    “走了,”周染淡声说,“和叶琼说我在酒店会议室等她。”

    小助理傻了:“啊?您真的要去找叶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染已经走到门口,没回头地挥挥手,打开门走了。

    棕榈树酒店规模很大,专门开辟了一

    栋建筑来做会议厅,周染踱步走到门口时,果不其然见到了叶琼的身影。

    “……您真的来了,”叶琼神色有些疲惫,却掩不住欣喜,“请和我过来吧。”

    叶琼租了顶楼的会议室,偌大房间之中,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操作着电脑,而周染也只是安静地坐在玻璃桌的对面,随着电线连接上,屏幕上映出了MV的画面。

    【亲吻你美丽的伤疤】

    MV开始播放,轻柔而悲伤的钢琴曲流溢而出,陆悦在内的十多个女性依次出场,对着镜头介绍着自己。

    镜头转过玻璃花园,她们开始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随着音乐逐渐激烈起来,情绪也被推向高.潮。

    玻璃被打碎,人被‘打碎’,被黏合、被重组,重新站在阳光下,身上满是裂痕,笑容却无比耀眼。

    MV步入尾声,音乐逐渐平静,似溪水般流淌着,最后一幕定格在所有人的笑颜上,屏幕慢慢地黑下去,“印尼安之夏”的LOGO显现出来。

    播放结束了,室内坠入寂静之中,叶琼静静望着周染,呼吸稍有急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你一贯的高水准,画面精美,情节自然,概念也很到位。”周染客观地评价说,“在官网放出之后会有很大反响,销售额也——”

    “我不是说这个!”

    叶琼突兀地打断了她,半身倚在玻璃上,五指攥缩成拳,极为用力:“周染,我想问的是你的想法。”

    周染神色不解,稍稍蹙起眉。

    “这个MV…我想要送给你。是你的事情启发了我,你很勇敢,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启明星,像是灯塔一样。”

    叶琼声音有些不稳,执拗地看着她:“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有听人说起一点,很抱歉你需要经历那些,我只是……”

    “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

    周染开口打断了她。

    她靠着椅背,五指轻轻拢起,声音平静:“你无论是拿我的事情,还是拿其他东西当灵感来源,我都不会去在意。”

    对方态度如此冷淡,叶琼却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用这支MV告诉你:你不用一个人撑着,不需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你可以更加勇敢,勇敢地去面对自己,面对过去。”

    周染抬起头来,

    叶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微微低下头来,眼瞳映出她的模样。

    叶琼坚定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周染,我喜欢你,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便喜欢上你了。”

    “在我们共事这么多次以来,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叶琼说,“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站在你身边。”

    周染神色更加不解了,她半仰起头来,如墨长发向后退去,眉眼淡漠而干净。

    她疑惑不解说:“帮我?”

    “嗯,我想要成为你身旁的那个人,我想要帮助你,摆脱那些挥之不去的事情。”叶琼说。

    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周染,“你锁骨下的纹身,其实为了掩盖一道伤疤是——”

    “哐”一下巨响猛地打断了叶琼的话,玻璃桌剧烈晃动着,周染声音沙哑,几乎是吼了出声:“够了!!”

    周染站起身来,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冰凉的黑暗燃烧着,将缓缓吞噬殆尽。

    “你说够了没有?!”

    锁骨下的纹身隐隐作痛,周染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平淡嗓音头次有了起伏,像是在笑,笑她的言辞有多荒唐:

    “让我勇敢,让我面对自己?你这是在同情我,还是在说教我,让我原谅这所有的一切?”

    叶琼愣了愣,“我……”还没说完,便僵在原地,眼看着周染走来。

    周染神色极冷极寒,像是把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赞许,或者是认可,我更不需要你来‘帮助’我。”

    她死死抿着唇,肌肤近乎于苍白,眉睫上似覆着霜雪,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声音微有些颤:

    “我需要的不是你。”

    周染攥紧了拳,声音苦涩:“你不是那个人,不是将我救出来的那个人。”

    她大步走着,没有在叶琼身旁停留哪怕片刻,径直掠过了对方肩膀,将其甩在了身后。

    玻璃门一推便开,周染直接坐电梯下楼,她走入大雪纷飞之中,而叶琼居然追了上来。

    “周染,周染!”

    对方大声地喊着,周染叹口气,还是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叶琼:“还有什么事?”

    叶琼眼

    眶红红的,蒙着层水雾般,她声音微哑,在呼啸的风中,在大雪中说道:“那个人是谁?”

    “是陆悦吗,”叶琼问道,“我在花墙迷宫中不小心看到了,她是你喜欢的人,是……那个人吗?”

    周染顿了顿:“与你无关。”

    “我知道了。”叶琼像是释然了一样,面上落寞地笑着,“之后除了公司上的公事,我不会再打扰您。”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忽然快步跑到周染面前,笑着说:“您是要去酒店大堂对吧,我带您过去。”

    她也不管周染有没有回答,径直向前走去,周染沉默片刻,还是跟上了叶琼。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薄薄的一层积雪,叶琼声音轻快,她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将话题转移到了公司上面。

    她们很快来到酒店大堂,顺着玻璃门走进来后,周染便见到一个熟悉面孔。

    陆悦披着酒店浴袍,正缩着身子在挑前台的旅游小册子,一见她就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周染向着对方小步跑过去,黑睫覆着的雪簇簇融化,眼中像是落入了星点的芒。

    她喊道:“陆悦。”

    。

    陆悦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的,嗓音软软的:“干什么?”

    两人穿着厚厚的防寒大衣,正坐在去往山上的缆车上,身下是银装素裹的森林,远远望着好像披着条白色的毯子。

    缆车慢悠悠地行驶着,而陆悦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窗上,饶有兴致地盯着下面。

    “你小心些,”周染谨慎说,“缆车有点晃,很危险。”

    陆悦叹口气,伸手刮了刮周染鼻子,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这轻飘飘的晃一下,很安全的。”

    话虽这么说,周染却还是神色凝重,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紧紧搂着怀中的背包。

    “明明是你自己选的地方,说要带我在雪山上住一天,晚上还有大餐吃,结果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陆悦挑眉,勾唇一笑,“放心,缆车要真塌了,陆姐罩着你。”

    周染愣了:“这……”

    陆悦就喜欢瞧她这无奈,却又说不出话的小模样,面上笑得愈发灿烂,坐在椅子上晃腿。

    “好啦,我不趴窗上了,”她伸手托着下颌,目光落在周染神色,“周同学,

    你这是要带我去那呀?”

    周染微微颔首,解释道:“我们现在去附近最著名的景点之一的雪山湖,晚上会住在木屋酒店,火炉晚餐也会在那里。”

    又是一本正经的“周染导游”式介绍,陆悦却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对晚上的木屋酒店很感兴趣。

    周染介绍了半天山顶景点,她一点儿都没记住,注意力全被都被木屋给牵引了过去。

    “我俩是一间小木屋,还是两间小木屋?”陆悦饶有兴致,“双人床还是大床?”

    周染:“…………”

    她无奈地解释:“一间房,两个单人床。”

    陆悦“切”了声,不过好歹是一间房,不用她冒着雪花去夜.袭周染,也还算是过得去。

    “好吧,那晚餐呢,”陆悦好奇说,“炉火晚餐有什么吃的?”

    可能是陆悦的错觉,说到晚餐,周染些微地慌张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将背包攒紧些。

    “先保密,”周染小声解释,“之后告诉你。”

    “哇不得了,周同学也有小秘密了,”陆悦睁大眼睛,“说,你在瞒着我密谋什么东西?”

    周染:“……”

    陆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始疯狂追问起来,奈何周染口风严得厉害,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那火炉晚餐有什么厉害的,这么神秘,陆悦百思不得其解,奈何周染就是不说,她也只好放过对方了。

    缆车晃是晃,但实际上稳得不行,安全将两人送到了山顶。

    陆悦兴奋地从密闭缆车中冲出来,结果迎面一阵呼啸风雪,吓得她又缩回去了。

    “好冷啊。”陆悦环抱住自己,在地上跺了跺脚,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她又是跑又是跳,身子终于热了些许,正在摩挲双掌时,瞥见身旁一脸淡定的周染。

    周染也穿着厚厚的风衣,手揣在漆黑的口袋中,只露出一小截细白如雪的手腕。

    她站在拂面风雪之间,身形佁然不动,细密的长睫上落满了雪花,神色望着淡淡的。

    “你不冷的吗?”陆悦斜睨她一眼,“我看我俩穿着差不多啊。”

    周染默默摇头:“不冷。”

    陆悦三两步上前,拽了拽周染手腕,“你手拿出来,给我。”

    周染依言伸出来,她手指细细长长

    的,骨节明晰,好似玉石般皎白。

    陆悦捂上她的手,登时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你手怎么这么冷,”陆悦诧异说,“跟冰块似的。”

    周染迟疑说:“是吗。”

    陆悦往自己手心间哈了几口气,接着揉挲起手掌来,等掌心间微微发热,再重新捂上周染的手。

    周染微微地低下头来,望见自己右手被陆悦捂在掌心,神色认真,郑重其事的。

    肌肤相贴之处,温度逐渐渡了过来,悄然融进血脉中,让她心尖发烫。

    手渐渐暖起来,陆悦却没有松开的迹象,紧紧牵着周染,塞进自己口袋中。

    “这样暖一会再走,”陆悦冲她笑了下,“我们待会去哪?”

    周染思忖片刻,说:“我计划先去雪山湖附近,或者你想滑雪也行。”

    “我不会滑雪,明天再说,”陆悦笑着,“今天休闲一下,看看景点。”

    说着,两人便坐上了缆车站旁的观光巴士,沿着冻土砂砾的小道开去,驶入群山之中,来到白雪皑皑的湖边。

    很是神奇的,四周群山中冰天雪地、苍茫一片,但湖面却没有结冰,远远眺望,还能望见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湖边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靴子踩上去后便会咯吱作响,

    因为不是旅游季节,雪山湖边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散落在林间与雪地。

    水天一色,天地辽阔,

    好似都独属于她。

    陆悦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懒得保持一贯的“淑女”风度,端着架子不放,索性放飞了自己。

    她小步跑到了湖边,冲周染用力挥手:“周同学,这边!”

    微风拂过面颊,带起一缕墨色长发,周染踏着雪向她走来,在陆悦身旁蹲下身子。

    “楠城从来都没下过雪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玩游乐园里的人造雪。”

    陆悦笑着说,“等到长大了,四处旅游了,却又没有小时候的心情了。”

    她不顾积雪寒冷,捧起一抔雪来,在手中紧紧拢着,搓出了个小球模样来。

    “我想堆雪人,你来帮忙吗?”陆悦刚说完,周染便默默点头,也伸手捧起雪来,学着陆悦的样子揉雪球。

    大些的球在下面,小些的球在上面,陆悦拾起两根细

    细的树枝,插在雪人两侧,再用小石子点上眼睛。

    小巧可爱的雪人就这样立在湖边,一大一小的石粒眼睛望着两人,看着怯生生的。

    周染拂去掌心间的雪花,轻声询问说:“要拍照留念么,我帮你拍。”

    “等等,再做一个吧。”

    陆悦歪头望着那小雪人,抬手轻轻拍拍雪人小脑袋,声音轻柔:“一个太寂寞了。”

    在两人离开雪山湖很久之后,有一对情侣也来到了同样的位置。

    两人说说笑笑,女孩依在伴侣肩上,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个!”

    伴侣顺着望过去,只见湖边堆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一个头上盖着顶花瓣“帽子”,

    一个头上铺着点黑色的水草;

    一个高出一点点,

    一个看起来圆圆的;

    两个小雪人就这样站在湖边,紧紧地挨在一起,树枝做成的小细手交错着,像是牵着彼此。

    。

    “好暖和啊,还是酒店里舒服。”

    陆悦将散落的卷发撩开,长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融化的冰淇淋,瘫倒在沙发上。

    身侧壁炉里面燃着木柴,被火苗卷噬着,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响。火焰悠悠晃动,暖融融地映在她面上。

    酒店的“大堂”是一栋伫立在雪间的红雪松木屋,墙面还悬挂着动物标本,别有一番情调。

    陆悦大半个身子都陷落沙发中,舒服得不想起来,她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她抬起一丝眼皮瞧了瞧,发现周染刚巧办理完房卡,正在和其中一名服务生说着话。

    周染表情郑重,一条一条地吩咐着什么,最后干脆拿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叠了叠交给对方。

    这么复杂,是在干什么呢?

    陆悦翻身坐起来,提溜着步子走过去,周染一转身就看见对方眨着眼,面孔凑得极近。

    她神色僵硬,被陆悦吓得手一颤,两张房卡“啪嗒”掉在了木地板上,响声清脆。

    陆悦弯腰把房间捡起来,塞到周染手中,对方还有点怔神,微微喘着气,轻声说:“…谢谢。”

    “看到我凑过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陆悦蹙了蹙眉,很是不解,“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周染面颊有点红,沉默着摇摇头,陆悦又盯着

    她看了两眼,说:“走吧,去吃晚餐。”

    餐厅就在酒店大堂附近,也是一座规模差不多大的木屋,马灯随意搁置着,地面布满植被,窗沿缀着橄榄枝,像是走入了童话故事书中一样。

    明明是饭点,餐厅里却没有几位客人,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端上了热腾腾的蘑菇浓汤。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远处火炉熊熊燃烧着,周染却像是没有胃口一样,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汤。

    陆悦喝了大半碗,见周染那碗却还是一动不动,不由得拧起眉,将瓷匙放了下来。

    “周染,你还好吗?”

    陆悦这么一问,周染才愣愣地抬起头来,乌瞳望着像是蒙着雾,茫茫然地望着他:“我……”

    “是瑟兰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可以直接回去,不用管我的,”陆悦叹口气,小声说,“你已经紧张一整天了。 ”

    周染低垂着眼睫,望着冒着热气的浓汤,声音轻轻地:“这么明显?”

    “嗯,太明显了。”陆悦向后一坐,半靠在椅背上,“你现在走也没事,我没关系的。”

    周染摇摇头,她微微张开嘴,怔了片刻后,唇边又重新合拢。

    半晌后,陆悦才听到一句极轻的声音:“不是的。”

    周染抬起头来,细密的睫毛轻颤着,漆黑的眼瞳中,映满了她的轮廓。

    “陆悦,我想了很久,考虑了很久,我想和你说……”

    她拢着苍白的五指,轻轻摩挲着指节,眼睛似浸在水中,声音带着极轻的颤:“我……”

    陆悦不自觉地坐着了身子,她隐约好像有点模模糊糊的预感,却又不敢确定着预感是真实的。

    周染声音忽然断了,她咬着下唇,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墨染般的长发也细微地晃着。

    叶琼说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她哪有什么勇气,她一点勇气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个卑弱、怯懦的胆小鬼罢了。

    周染低垂着头,双手死死拢着,骨节抵着薄薄的皮肤,喉中慢慢地涌出些苦涩来,心中压得难受。

    她想起之前在会议室中,叶琼毫不犹豫地说出的“我喜欢你”。

    果断、坚决,没有丝毫迟疑。

    叶琼真的比自己勇敢多了,她能够直接、

    大方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不担心拒绝,不惧怕后果。

    可换了自己,这短短的四个字,她却怎么却也说不出口。哪怕在做了无数准备后,哪怕在反复叮嘱酒店员工后……

    她还是在害怕,还是在犹豫,心中空落落的悬着,惶恐与不安到达了顶峰。

    瓷匙撞上碗壁,“叮哐”几声响,让周染猛地回过神来,望见陆悦冲自己腼腆地笑笑,道歉说:“不好意思啊。”

    “嗳,我就是担心你把钻戒藏蘑菇汤里,赶紧搅拌一下找找看,万一被我不小心喝了怎么——”

    等一下,自己说漏嘴了!!

    陆悦迅速制住话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声音细细软软地,温柔说:“你继续,你继续说。”

    周染抿着单薄的唇,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轻轻起伏着,垂落长发掩住了面上神情。

    陆悦很耐心地等着,她没有催促对方,也没有焦急地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等了多久之后,沁冷的积雪融化了,融成温暖的溪流,流淌进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陆悦,我很想你。”

    周染眼眶微红,长睫被水汽压弯,声音颤得厉害,像是被风吹落的雪,空茫地没有归处。

    “陆悦,在你离开之后,我一直很想你……每一天都是,无时无刻。”

    她说的很慢、很轻,却还是一字一句,恳求般地问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在同一频道的两人】

    周染:我还是太冲动了,她不同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陆悦:哎哟这人把求婚戒指藏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不管了,婚礼我该穿什么裙子好呢,蜜月是去马尔代夫呢还是去无人岛呢,听说R国也不错。

    64、橘子冰 6

    斑驳模糊的窗外, 寒风呼啸着刮过,落到耳畔时,却变成了朦胧而温柔的响。

    周染坐在她对方, 她微微垂下头来, 细密的睫掩住了情绪,扑闪着想要躲避对方的视线, 却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直视着陆悦。

    “我……”

    她欲言又止。

    声音被水雾模糊去了棱角, 似将明而未明的长夜, 掩在漆黑的罅隙间。

    “抱歉,还是我太冲动了,”周染偏开了头,目光落在窗沿的橄榄枝上,“我不应该这样说。”

    手背忽然被人捂住, 陆悦指腹柔软,触过自己骨节时,带着些细微的暖意。

    周染还没来得及转回去,五指便被人掰开,再有些强硬地拢进了掌心之中。

    两人十指相扣, 她的视线被拉了回来,陆悦神色平静,倒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陆悦抿着唇, 眼角却抑不住地上扬,声音含着笑,“我等了半天, 你就和我说这个?”

    周染怔了怔,眉睫稍稍垂下些许,声音听着很轻,咬着些细弱的尾音:“那……”

    “讲真,我要是不喜欢你,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干什么要欺负你?”陆悦认真说,“又遭什么罪被你弄?”

    不过相比于自己的慢慢摸索、缓缓进步来说,周染起步点高、学习能力也强,在技术上来说要比自己好多了就是了。

    陆悦想是这么想,但她是坚决不会说出来的,反正周染一般都是脾气好由着自己随便弄,她才不会放过绝佳机会。

    见周染还是一副吞吞吐吐,怯生生看着她的模样,陆悦一咬牙,感觉自己得来点狠招了。

    “说实话,刚才你几句话要是换成求婚,然后忽然从不知道哪里拿个钻戒出来——”

    陆悦说:“我都会答应好吗?”

    话音刚落,周染整个人都傻了,仿佛高数课上根本没听懂的学生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求…求婚?”她结巴着,往日里逻辑分明的脑子,此时变成了一团乱麻,“但我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陆悦松开她的手,直接“碰”地抵上桌子站了起来,半身压下些许,目光牢牢锁在周染身上。

    “周同学,你今年多大了啊

    ?”

    陆悦歪过头来,束成马尾的卷发耷在肩侧,暖云般倾泻而下,被淡光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你有没有想过周阿姨的感受,这么大个人了,事业又这么成功,怎么就没有想过往家里带个女朋友呢?”

    陆悦开始在线催婚,言辞一套一套的,直接把对面的周染给说懵了:

    “你说你要是条件不好也就算了,关键你条件多好啊,长得好看不说,又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发什么愁呢?”

    连婚后X生活不和谐的潜在因素都杜绝了,陆悦默默在心里补充。

    周染迟疑着:“我……”

    陆悦才不理她,伸出手来,指腹点上了周染眉心,轻轻地推了下,引得对方下意识眨眨眼。

    “抱歉,我确实还没想过关于…求婚的事情。”周染愣愣地回复着,“给我点时间,我会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

    见她低头思忖了好半天的时间,才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么一句来,陆悦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点在眉心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拢成掌状,覆上她柔软的漆黑长发,坏心眼般将她头发揉乱一点。

    “行了,不为难你了。”

    陆悦十分大方地说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是吃饭。”

    真要让周染去考虑,她能犹犹豫豫,斟酌利弊、权衡再三地考虑到明年去,陆悦觉得自己得接过下一击来才行。

    毕竟依周染这谨慎害羞的性子,能让她说出“我很想你”,“重新在一起”之类的字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万一自己再逼几下,指不定又会把对方吓得缩回去。

    陆悦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眉眼柔柔垂落,声音中掩不住的笑意,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蝶在飞舞。

    她坐回椅子上,拎着瓷匙晃了晃,淡红的唇抿出个笑来:“这汤味道特别好,你要再不动,我可要抢过来了。”

    周染声音清冽,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欲言又止:“……陆悦?”

    “怎么,真等着我抢?”

    陆悦斜睨她一眼,眉眼间扬出个灿烂的笑来,声音轻快:“现在是女朋友了。”

    。

    见周染神色愣住,陆悦也诺诺地低下头来,用瓷匙搅拌了一下浓汤,嘀咕说,“吃饭吃饭。”

    真

    的是,她明明早就下意识地认为两人和好了,结果周染这人老是慢半拍,拖到现在才说明白,弄得陆悦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用一个动物来比喻对方的话,陆悦感觉周染这人就是那种可怜巴巴的小乌龟。

    好不容易探出一点点头来,你要是碰一碰她,她就害怕地缩回去了。

    周染轻轻点头,耳际慢慢腾上点红意,指尖紧握着瓷匙,说:“好。”

    包场的客人从来都有些特殊要求,服务员可以说对此情况得心应手。

    几人远远地瞧见周染两人终于说完后了,这才姗姗地将前菜、主食、饮品一一端上。

    陆悦可以打包票地说,这顿饭是她近几年吃过最好吃的一顿。

    当然,除去周染特地贴合她口味点的菜品,精美的装潢、和雅致的气氛之外,更多的是另一个因素。

    主菜被吃完收走一周,陆悦咬着甜点的小勺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很是好奇地问道:“周同学。”

    周染说:“嗯?”

    “你是怎么忽然想到和我表白的啊,”陆悦询问说,“我还以为你说不出口。”

    周染抿着唇,吞吞吐吐好半晌,轻声回答说:“因为…叶琼吧。”

    陆悦:“?!!”

    一听到“叶琼”两字,陆悦警钟便猛地敲响,满脸紧张地盯着她:“不会吧,MV不是说还剩几个镜头,没有拍摄完吗?”

    “前置版拍完了,”周染慢吞吞地回答,“她让我去……”

    “她不会和你坦白了吧?!”陆悦揪住她领子,使劲晃了晃周染,不甘心地追问说,“你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周染声音被晃得有点颤,连忙解释说:“不可能。”

    可恶,居然还是让对方抢先了一步,陆悦心中悔恨万分,暗道早知道自己先下手,干什么要执拗地等到周染亲口说出来为止。

    不过好在周染也没答应,陆悦这才松开她领子,没好气说:“你要答应她,我可就走了。”

    周染慌忙说:“怎么会。”

    陆悦托着下颌,眼睛转了转,倒是想起另外一件陈年往事来。

    其实当年陆悦虽然是收到了Offer,但她是完全不用去国外的,之所以故意在机场等周染,只不过是幼稚地想试探对方心意而已。

    只不过

    周染一来就是坚决地分手,可把当年的陆悦气得够呛,转身就拖着行李箱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不过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太幼稚,太以自我为中心;当年的周染又太沉默,太不懂得表达,如果两人能像现在这样好好沟通的话,也不至于伤害到彼此。

    而关于周染提分手之事,陆悦直觉是肯定有隐情的,但如果对方不说,她也不想去提起。

    陆悦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和周染锁骨下那枚纹身一样。

    仅仅是触碰到纹身,便能让一向冷静淡然的周染变了副摸样,让她害怕无比、让她近乎于崩溃。

    是一道铭心刻骨,鲜血淋漓的疤痕,碰不到、触不得,就连时间也无法愈合。

    。

    傍晚,两人回到酒店房间中,周染坐在办公桌旁,而陆悦则是半趴在床上,晃着腿听她讲来龙去脉。

    其实,这个餐厅在当地特别热门,之所以人冷冷清清的缘故,是因为周染又“铺张浪费”的包场了。

    但估计是害怕包场有点太明显,又浪费钱请几位工作人员坐在角落位置,伪装一下客人。

    陆悦听着快笑死了,卷起自己一缕长发,感慨地说道:“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你这是和谁学的?”

    周染声音闷闷的,有点底气不足:“我问了小墨,她和我这样说的。”

    “小墨那姑娘才毕业没多久,据我所知连恋爱都没谈过,”陆悦好气又好笑,“你去问她干什么?”

    周染说:“我还问了念陶玉石的张总,张总倒是结婚好几年了,但她让我直接把整座雪山给买下来,然后在山顶写个I LOVE YOU。”

    她顿了顿,说:“我思考良久后,觉得这个提议稍有些不切实际,还是谨慎地否决了。”

    陆悦:“…………”

    完了,周染这交际圈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啊,好的不教净教些乱七八糟的,把人家一个勤俭节约的三好学生都给带坏了。

    她踩着柔软的被褥,身形望着摇摇晃晃的,从单人床上跳下来,向周染招招手:“过来帮忙。”

    “怎么了?”周染依言走来,便见陆悦抵着床沿,正在努力地向前推着。

    “来帮忙推床,我想并到一起,”陆悦执拗地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都计划要表白了,还订两张单人床的房间。”

    周染:“…………”

    想法虽然是好的,但中间床头柜连着不少电线不能移动,在周染的劝阻下,陆悦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计划失败的陆悦愤愤地咬着唇,将自己小背包调转过来,里面东西便“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床上。

    除了旅行装的洗漱用具,化妆小袋子,与一套换洗衣物之外,还掉了个塑料小包出来。

    ……这个是什么?

    陆悦拿起那十分陌生的塑料包装袋,上下看了一圈,在正面发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写着一行字:【陆姐,不用太感谢我哦 :)】

    这字迹她熟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是小红在知道自己要和周染出去玩后,偷偷往她包里塞的。

    陆悦腹诽着,扯开了层层叠叠的包装纸,发现小红居然给她偷摸着塞了件衣服,看着还像是条小裙子。

    那裙子越看越可疑,陆悦顿了顿,将叠起的裙子拽出来——

    那是一条轻薄如纱的丝裙,领口覆着大片近乎于透明的蕾丝,而后背更是直接连布料都省了。

    纤细肩带勾着指尖,整条裙子飘飘渺渺,“弱不禁风”的,看起来比纸还薄。

    陆悦:“…………”

    我就知道小红这人绝对不怀好意,这塞的是什么鬼裙子,穿了等于没穿啊!!

    她盯着裙子看了会,面上忽然腾上点红晕来,心中像是有小虫的须在挠着痒,绵绵地窜起火来。

    就在陆悦身后,周染也在收着她的背包,所有东西都被一小格一小格地放回,衣服也叠得齐整无比,跟豆腐块似的。

    “周染,周染,周同学,”陆悦一沓声地唤着她,“这条小白裙好看吗?”

    周染头都没转,便迅速回了声“好看”,而当她真正转头的时候,看着那薄如蝉翼的白裙,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她迟疑片刻,问道:“你要穿?”

    这裙子设计得好看虽好看,但太过于轻薄透明,就算是在开着暖气的室内,也有可能受凉感冒。

    周染正思索着怎么劝阻对方,陆悦却抿唇一笑,淡定地说:“不,你穿。”

    周染:“?”

    陆悦说完便凑了上来,一双眼睛清清澈澈,动辄间含了点

    笑,“穿给我看好不好?”

    周染默默看了裙子一眼,然后默默看了陆悦一眼,摇摇头,说:“不好。”

    陆悦嘴巴一扁,眼角耷拉下来,声音登时委屈了好几分,不满地控诉说:“你耍赖。”

    周染:“??”

    “你刚刚才和我这么真诚、这么恳切地表白了,结果我一答应就连条裙子都不愿意穿,”陆悦泫然欲泣,“你玩弄我的感情。”

    周染:“…………”

    她神色淡淡的,白玉似的耳廓腾上点红晕,却又被掩在了墨色长发后,只留出一缕艳色。

    这套方法对谁都没用,但对周染却有效极了,她默默叹口气,接过了蕾丝小裙:“行。”

    陆悦转眼就不“哭”了,要坠不坠的泪珠子变成了笑意,期待地盯着周染进了淋浴间。

    她从自己那边的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趴到周染去,顺便斜眼瞧了下对方齐齐整整的行李。

    叠着这么整齐,都可以拿去玩俄罗斯方块了。

    陆悦心中感慨着,把周染行李默默地挪到办公桌上去,把不大的单人床空出位置来。

    也不知周染在淋浴间里磨蹭什么,陆悦等得心焦不已,等了好久,磨砂玻璃门才“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周染走了出来。

    丝薄的白纱贴着肌肤,如墨长发自耳际垂落,披肩般拢着大半身子,随着步伐而轻晃着。

    周染抬手横在胸.前,拦住了因衣裳过于轻薄而透出的些许颜色,面色冷冷淡淡,默默看了陆悦一眼。

    她本就生得白,眉睫似缀在雪枝上的梅,覆着浅而淡的红意,浸在水中一般,欲语还休地撩人。

    心中的弦被蓦然拨动,微弱的琴音融进骨子中,绵绵密密的痒。陆悦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感想如何?”

    周染说:“太薄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晚上穿容易感冒。”

    陆悦:“…………”

    周染神色平淡一如,踱步向她走来,膝盖已然压上床铺,向陆悦逼近些许。

    陆悦指尖一颤,身形向后退去,结果没几下便抵在床沿,没了去路。

    周染眼帘微垂,声音清冽得叫人心颤,长发自肩头滑落,坠在洁白的床单上。

    她淡声说:“两张单人床,你不是觉得

    暖气太热了,想睡窗边那张吗?”

    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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