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这是怎么了？”

    “她这样闹就不怕影响到陈书慧吗？”叶栀是想问沈清归的, 谁知道被隔壁的学生听见了。

    在叶栀周围的学生对叶栀的第一印象很好，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县高中门口背诵时代标语的。

    一个大概知道事情经过的学生，回答叶栀了的问题, 她道：“大概想断绝关系，所以有恃无恐。”

    “为什么断绝关系？”叶栀问说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十五六岁，正是爱俏的年纪，第一次被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注视，有些小羞涩。

    她抓住旁边的小伙伴，脸红的回答说：“不是很清楚。不过陈书慧的娘找了她很久了, 听说要她做什么事，然后陈书慧一直没做到。不停的忽悠她娘，刚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陈书慧说什么‘亲生’、什么‘断绝关系’的。可能……”

    可能什么, 小姑娘来不及说了。

    因为突然有几个手臂带着袖标的男人过来赶人,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根本不让花缎说话, 拿出破布就往她嘴里塞，然后直接把花缎带走了。而陈书慧则不紧不慢的在身后跟着, 快要离开前, 眼尾突然扫到了叶栀，她目光锐利的看过来。

    叶栀也没躲, 面无表情的回视。

    有一瞬间, 叶栀觉得女主的气势变了。

    以前的楚楚可怜似乎减弱, 眉宇间多了两分强势。特别是她无声的说着让叶栀等着的话时，那种气势更强了。

    女主……崩了？

    叶栀想不明白，但因为女主的举动，对她产生了警惕。

    陈书慧走后, 赵文文也跟着出来了，还带了一个钱文书。

    这两人跟刚才告诉叶栀情况的小姑娘是一个班级的，经过赵文文介绍，叶栀才知道她叫文英，一个跟名字完全不符的含羞小姑娘。三人年纪相仿，很快就无话不谈，等到了车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分开后，赵文文又兴奋的让钱文书拿出一大捆书籍，放到了叶栀手里，是高中课本。

    书籍太重了，叶栀差点拿不住，最后是沈清归接过的。

    沈清归面无表情的看了赵文文一眼，赵文文自知闯祸了，赶紧躲到钱文书后边。

    而钱文书吧……只能顶着大佬的威压，硬撑。

    没办法，谁叫这是自家媳妇呢。

    叶栀觉得他们特别的好玩，叶栀又跟赵文文闹了一会儿，才跟她打听陈书慧的事。

    这事问赵文文就对了。

    赵文文比文英知道得还要多。因为花缎第一次进学校，就是她带进去的。

    不过那会儿赵文文并不知道花缎找陈书慧要做什么，那时的花缎脸色十分的恐慌，赵文文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就把人带进去了。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花缎会这么害怕，是因为陈书记被抓了。

    “对了，小叶子，你知道花缎婶子为什么会来找陈书慧么？”

    正常来说，家里大人出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权威代表人，或者找家里最大最能管事的那一个。可陈书慧在陈家既不是最大，更不是最具权威的，按理说花缎婶子不应该来找陈书慧才是。更别说陈书慧还在读书，哪里能帮得上忙。

    叶栀问：“为什么？”

    赵文文顿时精神了。

    现在大巴车还没来，人不算很多，加上四人远离等候点，此处没有外人。但赵文文就想装神秘，巴拉着叶栀躲开两个男人，拉着她蹲下来，贴近叶栀的耳朵说话。搞得像个地下党一样。

    叶栀没发现自己也被带歪了，也跟着神神秘秘起来。

    树荫下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眸光清澈，随着赵文文的话语不停的变换色彩，傻乎乎又娇俏可人，看得沈清归不自觉的露出宠溺。

    钱文书就站在沈清归的旁边，看着沈清归和叶栀之间的氛围互动，羡慕又向往。他也学着对方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姑娘，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姑娘也可爱到令他挪不开眼。

    两个可爱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家男人对自己的着迷啊，她们正在八卦分享小秘密呢。

    “陈书慧她交了好几个有身份的男同志！

    三个大感叹号，直接抒发内心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叶栀也被震撼到了，桃花眸睁得更大了，像被惊吓到的小猫儿，都开始怀疑人生世界观了。

    这可是七十年代啊！

    海王设定确定不会被批*斗的吗？

    “你确定是交往？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缎婶子她说的。”

    “我第一次不是把花缎婶子带进校门找陈书慧麽。她们两个会面后我没走，偷偷跟着她们了，然后我发现陈书慧把花缎婶子带进了咱们教导主任的宿舍里了！

    又是三个感叹号，可想而知当时的赵文文有多么的惊讶。

    不，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同样震惊。

    “小叶子，你知道吗！那可是我们的教导主任啊。平时多么严肃的一个人，铁面无私，都不知道吓哭多少学生。可陈书慧竟然有她宿舍的钥匙，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她们进了宿舍有多么的难以置信。”

    “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后面……”

    说道这里，赵文文真的有点害怕，又做贼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沈清归跟钱文书在一旁守着，才敢再次小声的跟叶栀说话。

    “陈书慧认识公安，黑市的小头头，还有……县长的儿子。花缎婶子说，陈书慧跟他们搞，搞一起了。”说道搞一起时，赵文文脸都红了。

    还有害怕。

    她巍颤颤的在叶栀耳边嘟囔：“陈书慧她，就不怕他们打起来的吗？”

    ‘噗呲！’

    叶栀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文文都要吓死了，她的小闺蜜竟然还能笑出来，要不是沈清归在一旁虎视眈眈，她要捂住小闺蜜的嘴了。

    “我说真的，他们……都不简单啊！”

    看看身份，一个公安，一个黑市老大，一个还县长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恐怖，黑白两道都占了。这一个人怎么分，怎么分都不合适吧！这陈书慧也够胆大的。

    “嗯嗯，我知道他们不简单。没事啦，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要担心也是陈书慧她自己担心啊。”

    说得也是。

    听课叶栀的话，赵文文好像也不怎么怕了。

    再说，她偷听也没人发现，不会有人知道她知道秘密的。

    见赵文文不再害怕的了，叶栀又问，“你除了听到这些，还听到什么？”

    叶栀比较想知道母女俩怎么就闹掰了。

    赵文文一言难尽，“还是要说回陈书慧的……”

    “男人们。”叶栀给出个代名词。

    赵文文一听，直接竖起大拇指。

    小闺蜜果然还是那个小闺蜜。

    “对男人们。”

    “这不，陈书慧不是交了这么多男人么，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花缎婶子知道了，然后找上门来，想让陈书慧的男人们把陈书记给捞出来。”

    “可陈书记这事能这么简答解决的话，就不会被省公安抓走了。陈书慧不答应，又跟花缎婶子解释行不通。花缎婶子这人吧，用我娘的话说就是死脑筋，认定了别人能行，就一定能行。花缎婶子认为陈书慧和她的男人们能解决这事，陈书慧不答应就是不肯救她爹，就一直不停的找上门。后来陈书慧烦了，就忽悠她。一开始花缎婶子还真信了陈书慧的话，回去等消息。本来不应该这么快被拆穿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真相，闹过来了。”

    赵文文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感慨疑惑，可叶栀却被她惊呆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后面一直跟着她？”

    赵文文眼里闪过心虚，“跟倒不是我跟，就是你也知道的，陈书慧在这个学期人缘变得不是很好。总是会跟人发生争执，那不就是敌人多么。”

    敌人多了，总是会有人盯着的。赵文文的后续消息就是她从敌人的敌人那里打探出来的。

    “他们也知道陈书慧的男人们？”

    “哪能！知道，不就完蛋了？”

    也对。

    叶栀也是看戏过于投入了，要是女主这么早就暴露自己是海王，就不是女主了。

    “说真的小叶子，我比较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花缎婶子，陈书慧在忽悠她的事。”

    叶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人的影子。但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抓住，回村里的大巴就到了。

    “好了，起来吧，回去再聊，车到了。”沈清归先把叶栀拉起来。

    可能蹲的时间久了，叶栀被拉起的瞬间没站稳，直接往沈清归怀里倒。

    本来还意犹未尽的赵文文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想什么陈书慧和她的男人们哦，直接看小闺蜜啥狗粮了。

    她两眼放光，自己看还不够，还拉着自己的未婚夫看，看得叶栀都要咬人了。

    最后叶栀实在受不住如此热情的目光，她把沈清归推至前方。别看沈清归现在谈了对象，好说话了许多，但冷着脸时还是跟以前一个吓人的。

    不，比以前更吓人了。

    赵文文只能落败告终。

    胡闹够了，回到清河村又接着忙碌的生活劳作。

    晚季水稻收割开始，村民们又陷入了忙碌中。

    叶栀不参与劳作，不过会时不时的跟着赵文文一起去打猪草。

    沈清归也去县城上班了，只要不忙的时候都会回来清河村，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月，新年快到了。

    在这段时间，村里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陈书记和陈媛的判决下来了。

    陈书记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陈媛则判十五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财产是省级别人员下来没收的，没收财产时陈书记家一片哀嚎。

    第二件大事就是赵大队长升职了，续任赵大队长一职外，还兼顾书记一职。

    加上赵卫国也到了县公安当值，赵大队长一家现在在清河村可谓风光无限。

    至于第三件事……其实也不算是公开的大事件。

    这事是沈清归告诉叶栀的。

    陈书慧停学回乡了。

    她跟县长的养子张逸景的关系被现任县长夫人知道后，陈书慧顺势闹上门。刚好那天张逸景的未婚妻也在，最后越闹越大，听说还有人受伤，反正最后一地鸡毛，谁也得不到好处。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逸景没了未婚妻，陈书慧也被县长夫人逼得不能上学，只能回清河村呆着。

    不过沈清归告诉她，陈书慧停学跟县长夫人没太大的关系，因为陈书慧的高中生名额不是靠自己得来的，而是陈书记用贪来的钱买的。所以陈书慧为了不被牵连，自动放弃学籍回来。

    “买的？”叶栀突然想起赵文文告诉她那件不了了之的事，“买学位的事真被查出来了？”

    “嗯。”

    这会儿两人正往村子鱼塘里走，今天是村里养殖的鱼塘打捞的日子，叶栀没见过人打捞鱼，就跟着沈清归一起去涨见识。

    鱼塘在村口对面的空地里，靠近小河流，到达鱼塘前需要穿过一片比人还要高的杂草地。

    两人现在就在被开发出来的小路上行走，路上没有人，只有小情侣俩在聊天。

    沈清归的声音不大，叶栀靠得很近才听清他的回答。

    沈清归还说：“陈书记之所以被判二十年，就是因为他联合学校领导一起弄虚作假，偷龙转凤。”

    “不过这件事没有被闹出来，一是怕学生家长闹，二是怕闹大会影响大河县的名声，所以被压下来了。”

    “陈书慧……她可能提前知道消息，自己先退学了。”

    “所以乖乖，陈书慧这个人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际关系，你……”

    “我懂。”叶栀有些委屈的抓住男人的手，“我也不想跟她说话，跟她碰面。是她没事找事的。”

    看到小姑娘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不找麻烦而生起委屈，其实沈清归也不好受。

    要是他再强大一点，他的小姑娘就不用因为别人没事找事而强行退缩了。

    在这一刻，沈清归迫切的想要强大，更强大。

    强大到即使有一天他的敌人找来，也不用委屈他最爱的人。

    沈清归紧紧的握着叶栀的手，发誓：“乖乖，再等一等，给我一点时间。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委屈的。”

    男人说得诚恳又认真，叶栀很难不相信。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已经做了很多妥协了。

    “嗯，我相信你。”

    “那你以后要对很好，很好哦。”

    “不能欺负我。”

    到底是谁欺负谁呢！

    沈清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鱼塘离村口并不是很远，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鱼塘一共有两个，都是一亩地的大小。

    叶栀来到时，鱼塘都放完水了。村里的男人们都拉着网，在拉鱼。

    网很大，分两边，两边都用一天大竹子固定，然后沿着鱼塘边边拉着走，最后汇合。

    叶栀觉得神奇，在沈清归下水后，在岸边一直跟着他走。后来赵文文也来了，两个小姑娘就又跟着去分鱼。

    所谓分鱼就是把网起来的鱼挑出大小，大的买，中等的会留下来分给过来帮忙村民，小的就放回鱼塘继续养。

    经过一年的养殖，鱼很肥，两个鱼塘加起来大约有将近一千条。

    等卖完鱼后，叶栀没想到自己也能分到两条，还蛮大的。

    “我没帮忙也可以拿？”叶栀不敢接受，先问在一旁统计的赵大队长。

    “没事，拿着。这是叔代表村里的乡亲们感谢你的，你上次贡献出来的钱，叔都帮你记着呢。”

    “要是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最后那句话是跟旁边的清河村村民说的。

    村民哪里有意见。

    先不说叶栀的工作被替换到底是谁的锅，就说叶栀确实给了钱了，而且没要任何的回报，这两条鱼就应该给的。

    “没意见，没意见。”

    “应该的，必须应该的。”

    ……

    既然村民都没意见了，叶栀也不推托，她打算一条拿去沈家，一条给戚朗他们。

    给沈家那条，叶栀让沈清归晚点自己带回去，她现在回知青院送鱼，顺便拿些红枣过去沈家，今晚可以做清炖鱼。

    红枣是叶家哥哥寄过来的，西北特产，很甜，平常叶栀饿的时候就用来填肚子。现在做清炖鱼，她打算加一些红枣进去，红枣补血，大家都适合。

    回到知青院门口，刚好撞见从里面出来的卢卓章，叶栀刚要打招呼呢，就被卢卓章拉到了一旁。他神情古怪又神神秘秘的，拉了叶栀躲到一旁也不说话，搞得叶栀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你没事吧？还是你又偷吃了戚朗的苹果？”

    卢卓章脸部神情扭曲了一瞬，瞪了叶栀一眼，“说什么呢？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叶栀耸了耸肩，鱼有点大，只用草绳勾着鱼嘴巴，绳子细细一条，叶栀从鱼塘拿回来，手都勒红了。见卢卓章还在支支吾吾不说话，就把鱼送到他面前。

    “拿着，给你们加餐的。”

    “你还说不说啊？不说我就进去拿东西啦！”

    “别！”卢卓章赶紧接过大鱼，又拦着叶栀不让她进去。不过倒是说话了，“你先别进去。里面……碍眼。”

    “什么碍眼？谁来了？”

    现在清河村能让卢卓章说出碍眼两个字，还真没几个人。加上现在魏方舟也搬过去跟卢卓章、戚朗住了，他们三个跟另外的男女组合就更没机会打交道。除非……

    “陈书慧来了？”

    卢卓章震惊的看着叶栀，他该说真的不亏为叶栀么？

    这样都能猜出来！

    “还有她的亲娘。”

    陈书慧跟花缎婶子？

    “她们来做什么？该不会是让郑知青提亲吧？”叶栀开玩笑的说。

    却看到卢卓章震惊得无语附加又崇拜的眼神，叶栀：……

    “疯了吧？”

    “陈书慧会同意？”

    “不会。”卢卓章往里面看了看，见里面院子没人，只有郑志清的宿舍大门打开，有争吵咒骂声不断的从打开的大门传出。

    叶栀也学卢卓章那样伸着脖子往里听，隐约听到什么‘赔钱’、‘报警’的字词，都是出自花缎婶子的口。而陈书慧的声音，她一声都没听到。

    “到底怎么回事啊？”叶栀心痒痒的问卢卓章。

    因为小学放假，加上卢卓章有点感冒，他今天就没去上工。所以花缎婶子带着陈书慧过来后，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都听到了。

    卢卓章一言难尽，“陈家现在不是没钱么，粮食听说也快没了。所以……过来找郑志清还钱。”

    叶栀：……

    “还什么钱？”

    “不会是我想的那些钱吧？”

    卢卓章揉了揉犯疼的额头，他感冒还没好呢，就被迫接收这么劲爆的消息，他觉得他病情加重了。

    他叹气道：“就是你想的。”

    两人都在打着哑谜，但彼此都清楚彼此说的是什么。

    所谓的‘那些钱’就是叶栀刚来清河村时，陈书慧撺掇其他人来大闹知青院，被爆出她其实也把自己的嫁妆送给了郑志清的钱。

    “多少钱来着？”叶栀想不起来，问卢卓章。

    卢卓章：“两百。”

    叶栀：“哦，那应该够她们陈家过个肥年了。”

    卢卓章：……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不是应该说说郑志清到底有没有拿陈家的钱吗？

    “他拿了。”

    卢卓章没想到自己一急，把话都说出来，不过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不过郑志清没拿她两百，最多……应该五十吧。”

    卢卓章：……您知道得真多！

    “可是现在花婶子就要郑志清拿出两百，要是不还的话，她就报警。”

    “那就玩大了。郑志清也没钱，他现在可能连十块都拿不出来，怎么可能给他们两百。”

    “钱是肯定要不出来的，就怕他们等会儿闹起来，殃及无辜。话说，你出来时有没有关门？我怕花婶子在郑志清那里拿不到钱，发起疯来会顺手牵羊，把你们的东西用来顶替了。”

    说完，没听到回答，叶栀抬头，只见卢卓章看着她宛如见到了鬼……

    啊呸，她才不是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