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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篇一律的面貌,硬生生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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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饮清的对门住着一个小年轻 ,之前碰见过几次,但从来没有过交流。

    又一次电梯偶遇的时候,对方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问:“你最近都在家休息吗?”

    赵饮清说:“是呀,春节谁不休息?”

    “也对,没出去玩吗?”

    “没什么地方好玩的。”赵饮清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是要干嘛。

    对方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模样并不出挑,但还算周正干净,有点学生气,赵饮清合理怀疑可能是同校同学。

    赵饮清说:“我们在学校碰过面?”

    “我毕业两年了,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赵饮清“哦”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这一出对话就是故意搭讪了。

    赵饮清摸摸自己的脸,这还没从失恋中出来呢,难道又要开一朵桃花?

    结果花好像是花,但不是给她的。

    电梯门打开,赵饮清往外走,他在后面又追了句:“你朋友最近来玩吗?”

    “朋友?”赵饮清回想了一下,近期从自己这里进出频繁的好像只有陈妍歌了,“你说的是那位头发长长,眼睛大大,气质高冷的女孩子吗?”

    他点头,笑说:“上周她帮了我的忙,所以想请她吃个饭。”

    “这样啊,那我帮你转达下这意思,看她怎么回复。”

    对方感恩戴德,连忙调出二维码加了微信。

    进门后赵饮清将手上拎着的速食塞进冰箱,倒了杯热水,随后往客厅走,一边给陈妍歌去消息。

    她表示在上班,要傍晚才结束。

    赵饮清惊讶,家教这工作连春节都没得休?

    陈妍歌发语音过来,说:“我这两天找了个教育机构,相对稳定点,工资也可以。正月虽然不用上班,但会有人过来咨询,所以这边都会有人值班,那我是新人,还什么都不懂,就过来多看看,了解一下流程。”

    好拼!

    陈妍歌这种韧性是赵饮清特别羡慕和欣赏的。

    两人约了火锅,地点就在赵饮清这。

    聊完以后,她回屋睡了会觉,到三点多起来准备食材和锅底,等陈妍歌到时基本就可以开吃了。

    饭桌上赵饮清提了下对门的小伙子。

    “你帮他什么忙了?让人这么念念不忘。”

    “就你们楼下,他东西掉了,我帮忙捡了几个。”陈妍歌回忆了一下,发现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不过还记得捡的是什么,涂料和画笔,“好像是个画画的。”

    赵饮清一愣,说到画画就想到付泽,她面上笑容收了点,但很快恢复正常,调侃说:“春天到了,桃花开了,你准备采摘一下吗?”

    陈妍歌长年被生活围困着,缩在柴米油盐中没怎么冒过头 ,更没心思谈恋爱,一度觉得恋爱这玩意就是个奢侈品,精神上的。

    她恍惚了下,说:“人就是表达下谢意,正常人情往来,这不叫桃花。”

    “那这谢意你收吗?”

    她说:“再说吧。”

    “我连人微信都加了,推给你?不过我翻了下他朋友圈,都是一些商业广告链接,没有可用的真实信息。”

    陈妍歌说:“不要,人或许就嘴上这么一说。”

    赵饮清觉得那人倒不像随口一说的样子,不过陈妍歌冷淡的态度表达的很明显,她也就不多提了。

    火锅吃到一半时,有人敲门。

    赵饮清突然扭头看她:“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对门那位?”

    陈妍歌跟着停了动作,嘴唇蠕动几下,没吭声。

    赵饮清将筷子一扔,赶忙起身去开门,迎接陈妍歌那朵意外捡来的桃花。

    结果门外花倒是花,就是属于赵饮清的那朵烂桃花。

    付泽站在门口,穿的跟奔丧一样,脸颊看过去清减不少,他勉强扯了下嘴角,说:“方便我进去吗?”

    赵饮清还没说什么。

    陈妍歌飞起一腿,将门给踹上了。

    “跟渣男不需要废话。”她说。

    49. 50 想到这里,孙律的眼中多出了一丝……

    “走, 回去吃饭。”陈妍歌说。

    赵饮清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

    陈妍歌注意到,便问:“怎么?你还想跟他聊聊?”

    “倒不是,就是觉得对门小哥哥没出现有点可惜。”

    “……”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半小时, 中间付泽打进来几个电话, 赵饮清没接,她都要考虑是不是去换个手机号了。

    陈妍歌说:“反正要出国了, 换不换都无所谓。”

    “也对。”

    陈妍歌没在这边留宿,九点多的时候准备回去,先在猫眼里看了眼,外面已经没人了。

    以防付泽又找过来,赵饮清也不想在这个房子呆,随意收拾了点换洗衣物, 跟着陈妍歌一起出门。

    三年的相处, 这么短短几天要说一点感情都没了, 那是扯淡。

    赵饮清还是会痛苦, 只是把这种痛苦压到最低, 用表面的云淡风轻做掩盖。

    随着时间的延长,总会慢慢变淡,腐烂, 消失。

    不论对谁都需要时间, 用时间来治愈,用时间来遗忘。

    她找了个星级酒店住了进去。

    顺便把付泽和孙律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就这样挨到了开学。

    孙律来学校堵过她几次。

    开玩笑, 这么大一个校园,她还躲不过一个人?

    最近的一次是在校道上看到他,赵饮清远远的躲在树干后,陈妍歌帮忙打掩护, 中间孙律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时距离赵饮清出国还剩10天的时间。

    孙律接的电话是任雪的,自上次一起吃饭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

    任雪在电话里哭,哭的非常凄惨。

    她不断的重复一句话:“阿律,帮 帮我!”

    如此情况从未碰到过,孙律意识不对,一边疾步朝校外走,一边说:“你在哪?”

    任雪报了个地址,孙律打车过去,到地后发现是个小区,还是个很不错的小区。

    他眼神带着疑惑,在门卫处做完登记,按着楼号找过去。

    一个小高层,坐电梯上九楼,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久到孙律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任雪仅穿着一套真丝睡衣,人瘦了很多,衣服看过去空空荡荡,头发更长了,垂在腰侧,烫成大卷。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带嘴唇都泛着白,额头布满冷汗,只有那双眼因为哭过而又红又肿。

    见到孙律的刹那,双眼亮了一下,紧接着又漫上水雾。

    孙律进去,还没开口询问,任雪站不住一样的扑到了他身上。

    孙律下意识伸手托了一把,才发现她身子在轻微颤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了。

    把门带上后,两人朝客厅走了几步,任雪突然走不动了。

    “你是哪里难受?”孙律低头看着她问。

    “肚子疼。”任雪声音发虚,脆弱的好似不堪一击,“我肚子太疼了。”

    “我送你去医院。”

    她摇头:“我躺一下就好了,以前也痛过,熬过前两天就没事了。”

    孙律略一思索便回过味来,也不多说,将人扶进卧室,又给她倒了杯水。

    这间公寓是精装,面积不大,但收拾的很温馨。

    任雪非常需要钱,在经济极度拮据的情况下,搬到了一个比以往住所好了不止多少倍的地方,中间原由发人深思。

    不过任何选择都是她的自由,成年人了,也理当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任雪拍拍床沿,示意他坐。

    孙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边上。

    他不知道这个情况下自己能做些什么,想了想,问她:“这个有药吃吗?家里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去买。”

    “没什么特效药,就只能熬着。”

    这次前所未有的痛,简直有种要把命给抽走的感觉,实在太痛苦,而痛苦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记起想依靠的人。

    年前到现在,那次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见过孙律,好多个深夜调出通讯录,最后犹豫片刻依旧作罢。

    她想他,而这种想念在今天身体备受折磨的时候突然溃不成军,再想佯装已无可能。

    借着身体抱恙的由头给孙律去了电话,没别的,只是想见他罢了。

    “吃饭了吗?”孙律又问。

    “没有,吃不下。”

    “多少吃点吧,这里有什么食物吗?”

    任雪想了想,迟疑着说:“我很少在这边开火,所以……”

    “那点外卖吧,”孙律拿出手机找了家粥馆,“皮蛋瘦肉粥怎么样?”

    “好。”

    孙律点完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任雪看着他,说:“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你事情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

    孙律“嗯”了一声,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任雪正好又一波疼痛袭来,眉心紧皱,表情看过去万分痛苦。

    这一天他们并没有等到外卖,因为在外卖到来前任雪身下的床单先脏了,大片鲜红的血液,止都止不住。

    两人都愣住了,孙律最先反应过来,捞过外套披到她身上,拖着就要往医院去。

    任雪的脸色比方才更差,表情还显露出明显的慌张,比起疼痛,她似乎更怕其他什么东西。

    “我不能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她慌乱的开始挣扎,完全失了方寸。

    孙律呵斥道:“这个时候还不去医院,你不要命了!”

    “我不要去医院,死就死,我不要去医院!”任雪开始尖叫。

    半小时后,到了最近的三院,诊断为宫外孕破裂,出血量非常大,情况非常危急,立马实施了手术。

    推去手术间的路上,任雪一只胳膊挂着点滴,一只胳膊压在眼睛上,看过去还算平静。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结束,被推入普通病房,双人间用布帘做分割。

    孙律衣服上也带了血,还没换掉。

    护士台,病房,医生办公室,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再回来时手上捞了两个管子,装排泄物明天拿走化验的。

    他把东西放到旁边柜子上,然后看一脸惨白躺在床上的人。

    孩子是谁的?需不需要帮忙通知?

    孙律看了她一会,最终没问出口。

    “需要通知阿姨吗?”

    “不用。”

    孙律坐到凳子上,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任雪看着他,说:“你回去吧?”

    “扔你一个人在这?”孙律放下手,“还是说有另外的……什么人过来?”

    “没有,没别人,”她撇过头,冷淡的说,“只是一个小手术,我自己可以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手术意味着什么?”

    “还能意味着什么?宫外孕大出血,最严重的结果无非是无法生育,反正我对孩子也没有什么期待,能不能生都一样。”

    她一脸的云淡风轻,说的轻描淡写。

    原生家庭影响,想让她对家有所留恋是很难的一件事。

    “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任雪撇开头,没做声。

    孙律帮她掖了一下被角,起身离开医院。

    当天孙律留下来陪夜,陪夜床特别窄小,整个人蜷缩着很不舒服,所以一直没睡着。

    病床上的任雪也无心睡眠,她侧躺着,朝着孙律的方向,借着外面的微光看他的背影。

    “阿律!”她轻轻的叫了声,“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稍稍朝她的方向侧头。

    不知道为什么,任雪突然有点鼻子发酸。

    为了还债,她最终还是出卖了自己,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沦落到 这个地步。

    例假从来没有准过,以为这次也一样,最终大意了。

    她恨自己的父母,无数次自问为什么别人就能有美满幸福的家庭,自己不过想过的平静点却都是奢侈。她又不比别人差,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怎么悲惨怎么来?

    只是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总要有几个落在低谷,才能衬托别人的幸福。

    不幸她就是后者。

    而到了真正紧要关头,她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罪,除了任飞鹏毕竟还有廖秀云牵涉其中。

    她可以不管自己的父亲,但不能不管已经吃了大半辈子苦的母亲。

    已经是深夜,隔壁床的病友微微起了鼾声。

    任雪就像一个人在无边的海面漂浮,极度渴望能遇上一块浮板,可以托着她能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但是孙律已经不会是她最合适的人选,已经落下地狱,又何必硬把他拉下来。

    “你这样陪着我,会让我有依赖心理,会舍不下你,忍不住想要依靠你。”

    她低低的,近乎呢喃般的说道,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依旧很清晰。

    孙律沉默了几秒才说:“不会有下次了,以后你照顾好自己。”

    任雪眼里含着的泪终于滑落,隐匿于鬓间,她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微微勾了下嘴角,声音微颤的“嗯”了一声。

    五天后出院,因为术前大出血身体消耗极大,任雪的恢复很缓慢。

    回家后早中餐直接外卖,晚餐由孙律下课后带过来,一般都是私房菜馆的定制,尽量最后一餐吃的有营养一些。

    直到任雪可以独自照顾自己,最后的一个晚上,是任雪开的口,说:“阿律,明天不用来了。”

    孙律抬眼看她,任雪头发松松的绑成一束,歪斜着垂在肩头,穿浅色家居服,脸上带着点笑,这个当下看过去很温和,隐隐的又有了点以前的影子。

    “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不用再麻烦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你确定?”

    “嗯。”

    孙律点头,表示知道了。

    任雪这时放了筷子,手肘搭在桌沿上,笑说:“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律愣了下,他倒是还没跟人仔细的聊过赵饮清。

    算什么样的人呢?

    他回想了一下,说:“她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长的很可爱,学习成绩一般。”

    顿了顿,又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有种生的希望。”

    “生的希望?”任雪挑眉,没怎么理解。

    “就觉得自己活着也是有意义的。”

    孙律低头,接着吃饭。

    或许是过去活的太辛苦,过的太坎坷,所以看见赵饮清会让他觉得很美好,那样顺风顺水长大,没有一点心眼 ,任何情绪都摆在脸上的人,简单又纯粹。

    想到这里,孙律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温柔,被任雪敏锐的捕捉到。

    她说:“很喜欢她?”

    “嗯。”

    50. 51 而赵饮清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午饭后, 孙律往外走,一边给赵饮清宿舍去电话。

    他知道赵饮清不会在宿舍,但是准备走迂回路线, 从她原先室友的地方探听一下消息。

    这天接电话的是丁芷琪, 说了没两句,她就惊讶的表示:“你不知道吗?饮清出国了。”

    初春午后的阳光应该是温暖的, 这个当下孙律却有种落入腊月寒冬的错觉。

    里面丁芷琪还在说什么,他已经顾不上听了,突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刘思琪去电话。

    一接通,他便说:“赵饮清出国了?”

    “啊,是啊, 你知道了?”

    孙律蓦然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思琪似乎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顿了一下才开口:“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 还是听她爸爸提起, 饮清不愿告诉别人, 你找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哪天走的?”

    “今天。”刘思琪像才想起来,“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还硬是不让我们送, 就单单让老唐送去的几场……”

    孙律连忙叫车前往动车站, 之后再转车前往几场。

    时间分秒过去,他从来没觉得原来时间过得是这么快。

    途中给赵饮清去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打通, 这段日子这个号码已经拨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是成功打进去的。

    他又给赵饮清去消息,照样石沉大海。

    有这么恨吗?

    有这么讨厌他吗?

    连这么大的事都不愿透露半点风声,还要他从别人口中探知一二, 不论如何他们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没有爱情,连点亲情都没有吗?

    孙律感到特别的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同时,还有无边的委屈和痛苦蔓延。

    有什么事情,是比爱着的人只想远离你还可悲的?

    “师傅,方便借一下手机吗?我打个电话。”

    司机师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可能想不明白明明自个手里捞着一只呢,怎么还想着拿别人的。

    随后将手机递了过来。

    孙律道了声谢,将电话播出去,这次通了,并且很快传来了赵饮清的声音。

    背景喧闹,她的声音清爽轻快,一点都没有分离的不舍。

    孙律撇开头,望着车窗外快速飞逝的街景,说:“赵饮清,我们见……”

    话未完,通话又断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用了很大的忍耐才没有将手机给砸出去。

    到动车站买了最近的一班车次赶过去,之后又转车去机场,中间还不凑巧的堵车了半小时。

    到达机场已经是下午2点20分。

    这么 大的机场,一天好几万的客流量,孙律无头苍蝇一样的闯进去,大海捞针一般的四处搜寻。

    找到赵饮清的概率是多少?

    他想都不敢想,心里不断祈祷着下一秒可以见到她的身影。

    结果真的见到了!

    赵饮清背着一只小挎包,头上是顶黑色贝雷帽,身边挨着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正朝安检口走。

    “赵饮清!”孙律激动的喊了声。

    这声呼喊一下被吞没在人群的喧嚣中,但是赵饮清还是听到了,她转身望了过来,手上捞着证件,表情有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收敛。

    她二话不说,转身加快脚步走进去。

    妈的!

    孙律真是要被她气吐血了,前一秒还在感恩这或许是花光了自己这辈子所有运气得到的回眸,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自己拍土里算了。

    他怎么会犯贱到这个地步?

    但就算如此唾弃自己,逼迫的步伐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终于追上了。

    孙律一把拽住了赵饮清的胳膊。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面对面站着,赵饮清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挺平静的看着他。

    孙律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走行不行?”

    语气近乎是卑微的。

    赵饮清意外了下,紧接着低下头,盯着手上的机票,摇头。

    “这几年你把精力全花费在了英语上,是不是从很早就做好了出国的准备。”

    “对。”这一点她倒是不否认,雅思也是提前考出来的,这就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这边过的不开心,那么随时可以转移阵地,并且得是不容易被打扰到的地方。

    孙律眼底一下就透出血色,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过的。

    原来从很早开始,她就做好了抛弃所有的准备,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在她心底留下过丝毫痕迹,赵饮清的生活里,从来不准备有他。

    为什么?

    孙律想不通的问:“赵饮清,这么多年你就真的看不到我?”

    “不是看不到,是……是我们不合适。”赵饮清认真的看着他,然后淡定的给他判下死刑,“类似的话我之前就跟你提过了对不对?我们不合适,我也不喜欢你,你有很多选择,而我绝不是最好的那个。”

    孙律好半晌没吭声,之后哑着声音说:“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赵饮清反问:“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她们又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上辈子的自己全身心付出,哪怕是细小琐事都以他为前提,那个时候的赵饮清又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要得到孙律那样的对待?

    赵饮清摇了下头,将这些想法甩掉,算了,想这些没意义。

    “快到时间了,我得走了。”赵饮清朝安检处 看了眼,“放手。”

    孙律死死的瞪着她,没动。

    赵饮清皱眉:“放手,听到没有。”

    “好像你对我说的话最多的就是放手。”孙律摇了摇头,“今天我不想放。”

    赵饮清说:“你别忘了你妈跟我爸,我们可是名义上的继兄妹。”

    “那又怎么样。”孙律稍稍逼近她一些,“别说是继兄妹,哪怕是亲兄妹又怎么样?”

    赵饮清被他这不顾一切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不太好的说:“你怕不是疯了,这叫什么话,你他妈还想玩乱、伦不成?”

    孙律不屑的冷笑了声,表情昭示了一切。

    这人看样子是真的疯了,赵饮清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抽手。

    孙律一个用力,没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扯起来,彼此情绪越来越激烈,围观人群也渐多,机场安保很快赶了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赵饮清终于获得自由。

    她最后看了孙律一眼,然后对安保说:“这人无故骚扰我,我不认识他。”

    说完,走向安检处。

    孙律被安保控制着,他疯狂挣扎起来,但越挣扎被压制的越狠,他狠狠的盯着那个方向,看着赵饮清不断走远。

    嘶声吼道:“赵饮清!”

    声音中满是绝望。

    而赵饮清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51. 52 他说:“回来拿个东西。”……

    时尚AC是国内知名的综合类杂志, 在全球也有一定排名,近几年但凡登上AC封面的都是各行业领域的风向标,含金量可想而知。

    半个月前, AC主摄注入新血液, 据称是时尚教父罗森的学生,初出茅庐的第一份工作便是米兰时装周的宣传摄影之一, 这份履历已经足够漂亮。

    “上次说Mia是不是今天到?”余晓晨问边上的同事。

    “对呀,你的新领导要来了,祝你好运。”

    余晓晨撇了下嘴角,并不期待的样子。

    她在AC已经工作六年了,从初级化妆师熬到了高级化妆师,之前跟着的摄影团队虽然人际关系比较复杂, 玩勾心斗角比较厉害, 但是待遇高, 倪书也是真的会教一点东西, 原本想着之后做独立团队时跟着入股拿分红, 自己的春天就到了。

    结果上个月倪书因为挪用公款被调查,现在都没出来,大家私下都说这次倪书要栽, AC其实很早就注意到她了, 就为了留足够多的证据,才让她多自由了一段时间,现在没个十几二十年估计出不来。

    余晓晨最近便心情很不好, 对于新来的摄影师也没有多少期待,哪怕对方后台够硬,想到不过是个经验单薄的小年轻就心里很不平衡。

    “Chen,”这时有人在门口喊她, “来一下2号棚,有两个模特要做造型。”

    造型一般跟化妆是一块的,很多地方是共用一个人,但是在AC分的很细,造 型是造型,妆发是妆发,所以这意味着余晓晨又要临时跟别的造型师合作。

    她最烦的就是这个,因为一起工作都会有摩擦,尤其是造型和妆发,都是相辅相成,经常会出现她好不容易做好了一个,结果造型师觉得不符合,随后发生争执的不愉快场面。

    余晓晨喊了句:“没别的化妆师空了?”

    “你反正都闲着,还管别人。”那人说。

    对方是个空降兵,来了没两个月,能力先不说,特爱指使人,余晓晨低骂了一句,拎上自己的化妆箱走出去。

    下午一点半,邮件下发说半小时后开会,后面是一串参会人员名单,余晓晨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旁边工位上的人惊讶出声:“哇,连老大和范总监也来啊,这会议有点压力了。”

    “有什么,不过是迎接个新人。”

    “你这嘴巴还是带个把门,明显公司对她抱着极大的期望,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到了你这里听着不值一提一样。”

    余晓晨哼了一声。

    1点55分,偌大的会议室坐了个半满,充斥着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没多久,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以及明显很愉悦的谈笑声,会议室内瞬间就静了下去,一伙人都纷纷望着会议室大门。

    最先进来的是艺术总监,后面是人事和大老板,以及最后一身大红色职业西装的年轻女人,衣服妥帖的包裹着她的身体,尽管是裤装,但是前凸后翘也很好的展现了女性的曲线美。

    眼睛大,脸圆,带了点淡妆,明明是很可爱的一张脸,却又有种矛盾的艳丽的媚态。

    她踩着细高跟,走到主位右侧的位置坐下,棕色大波浪长发在背后轻轻晃了晃,一手捞过桌上的水笔转了转,一手托着下巴,姿态闲散随意,跟其他拘谨如临大敌状态的参会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人事先给大家做了一下私底下已经被传的烂熟的介绍,大致信息相同,只是在个人摄影展方面取得的成就是一开始所不知道的。

    随后是艺术总监,表达了欢迎致辞后进入重点,表示这两天大家上传一下自己以往的作品,Mia将从中选出在进入AC后的初步团队人选。

    之后他做了个手势,请Mia上来说几句。

    Mia起身走到前面,先对着底下人笑了笑,随后说:“我就不说官方话了,直接说正事。是这样的,会议结束后我要离开B市一周,所以范总监给出的时间需要更改一下,希望会后大家就能把自己以往的部分作品发给我,然后今天下午出结果。”

    “很期待未来的合作小伙伴,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一堆人涌出会议室,余晓晨回到自己工位,将笔记本随手扔到桌上,捞过Mia的名片看,黑底金边,摄影师Mia,中文 名赵饮清。

    有人从她身后路过,瞄了眼,笑道:“新上司很低调啊,给自己的职称这么简洁普通,我以为会有很长一大串呢。就算没有,也基本都会跟着一个AC,她怎么连公司名都不带。”

    余晓晨耸了耸肩:“或许不是低调是大牌。”

    商务楼高层,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赵饮清跟着AC艺术总监范阳旭走进他的办公室。

    两人经罗森介绍相识多年,赵饮清首次出现在米兰时装周时的合作对象就是范阳旭,两人相处一直很愉快,然而两年前范阳旭出轨嫩模和原配离婚后,就看他有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意思了。

    因为马上要走人,所以赵饮清没带电脑,过来借用一下他的。

    她坐在沙发上,电脑摆在茶几前,范阳旭将一杯温水放到她手边,站边上看了眼。

    “你等会回家吗?”

    赵饮清点了下头,说:“要跟我爸一起吃个饭,回来半个月没报备,前天露馅了,他很生气。”

    早些年没感觉,现在可能是赵正阳年纪大了,想要热闹或者什么,管她反而管的多了,并且让她回家的想法特别强烈。

    范阳旭好笑,说:“罗森说漏嘴了?”

    “嗯。”

    “哈!”他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赵饮清抬头瞟了他一眼,范阳旭摊了摊手,说:“本来还想给你弄个接风宴,看样子没戏了。”

    范阳旭三十七岁,身材挺拔,皮相漂亮,事业上的成功又给他锦上添花,沉稳内敛的气质给他做陪衬,此时正是一个男人这辈子最有魅力的阶段。

    看上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业内人士甚至都觉得他出轨出晚了,偷来的这些年是原配的福气。

    这坑爹的三观。

    赵饮清重新低头看电脑,已经陆续有人将邮件发了进来。

    “化妆师已经固定了是吧,叫什么?”

    “余晓晨,从进AC开始就在倪书手下干活,现在已经是高级化妆师,手艺还行吧,不上不下的一个状态,她好像碰到瓶颈期了,需要有人点拨一下。”

    赵饮清了解的点了点头,她习惯了国外的拍摄手法,风格跟国内的会有冲撞,对于这种需要有变化提升的人来说,确实是很好的跟随对象。

    大体看完以后,她要了造型师庄嘉妍。

    助理是提前帮她聘好的,叫年冉,去年刚毕业,之前也已经见过一面。

    事情处理完之后,赵饮清离开公司,回了这里的住处。

    也是范阳旭帮她找的,五复六的叠墅,另加一个顶楼,住宅面积有300多平,轻奢的装潢,住着是舒服的,就是一个人有点太大了。

    赵饮清进了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又去卫生间洗脸,做完基础护肤后坐到梳妆桌前换了个妆容,唐安福的电话正巧打进来。

    她按了免提,叫了声:“唐叔。”

    唐安福“哈哈”笑,听声音也很高兴的样子,叨叨的说着她终于回来了,说家里张婶也时常念叨。

    赵饮清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随后给他说了地址。

    六年,这个数字听起来确实蛮久的。

    这期间她一次都没回来过,逢年过节倒是会给赵正阳去个视频,但两父女能说的东西也不多,总是草草结束。

    饭点的时候终于到家,赵饮清刚到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最前面是张婶,紧跟着的是刘思琪。

    赵饮清冲她们打了声招呼。

    刘思琪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会,才笑道:“真的是大姑娘了,长得越来越标志,越来越好看了。”

    “这夸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还能不好意思,赶快进来,你爸在客厅等你。”

    赵正阳这会还摆着架子在看报纸,赵饮清进去跟他随意打了声招呼,往另一边一坐,开始吃橙子。

    “走了六年,两手空空的回来,你还好意思吃。”赵正阳斜眼看她。

    “你最不缺的就是钱,要什么东西没有,实在不知道给你带什么。”赵饮清抽纸擦手,抬头看他,然后发现他鬓发有了点灰白的颜色。

    赵正阳这会已经五十多岁了,以前长期见着没觉得,一别六年再看,发现这人好像老了很多。

    赵饮清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些,说:“之前说你体检胆息肉,现在怎么样?”

    “死不了。”赵正阳将报纸一收,站起身往餐厅走,路过赵饮清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来吃饭。”

    吃晚饭的三个人,说说笑笑氛围蛮好。

    第四天早上,赵饮清准备回B市,她跟陈妍歌约好了一块吃饭。

    陈妍歌毕业后一直在做教育培训这块,现在已经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合伙人,有车有房有事业,也算成功人士一枚。

    在家里几天,赵正阳的思念之情已经得到抒发,对于她的去留已经又是无所谓的一种状态。

    “以后每周末回来吃饭。”

    赵饮清说:“哪来这么多时间,就算是半个月回来一趟可能性都不大。”

    赵正阳退而求其次:“一个月,B市到这边也不算远,回来了就多聚聚。”

    回去的时候也是唐安福送她,车子从小区里开出去,拐过转角后,有辆对向来车。

    唐安福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赵饮清正奇怪,唐安福降下车窗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那边的驾驶座窗户也开着,是个年轻男人,剑眉星目,五官精致,眼神却淡的宛如远山。

    他说:“回来拿个东西。”

    随后目光往后座一扫,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将车开走了。

    52. 53 她嘴角嘲讽的一扯,说:“不爱干……

    这几年关于孙律的消息她所知甚少, 自己不愿打听,别人也没特意来告诉她。

    当年离开 ,孙律大闹机场后被抓, 本来要行政拘留, A大高材生留下这种案底,对以后的发展影响太大了。

    赵正阳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压下来。

    这也间接扯出一些事来。

    大家都不傻, 孙律的反常明显不对头,赵正阳跟他谈过一次,听说孙律全盘托出,一点都没保留。

    刘思琪惊的差点心脏病,赵正阳倒是还好,毕竟大风大浪见多了, 这种小年轻轰轰烈烈的恋爱, 能理解, 中间的要点也不过就是两人身份的问题, 他个人认为这不是问题, 毕竟没血缘,跟伦、理这玩意差的还是有点远的。

    “但是饮清的想法也很重要,爱情应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而不是一个人的坚持, 这样只有辛苦和痛苦,并不值得。”赵正阳拍拍孙律的肩,“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在赵正阳的书房呆坐了一个晚上, 之后回去上学,留校读研,毕业后进入职场,按部就班的生活, 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这边孙律很少过来,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才会过来一趟,基本吃个饭就走,极少留宿。

    上次把外套落在了这,里面有他的身份证,过几天要出差,所以来拿一下。

    刘思琪明显很惊讶他这个点过来。

    孙律冲她一点头,说:“我拿个外套就走。”

    “是那件黑色夹克吗?”刘思琪在他身后跟了几步,“我帮你晒了一下,放在你以前的房间里。”

    孙律“嗯”了一声,几个跨步上了楼,没多久胳膊挂着外套下来了。

    “不多待一会?”

    “不了,另外还有点事,我走了。”

    刘思琪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怎么了?”孙律说。

    “饮清回来了,才刚走,你们路上碰到了吗?”

    孙律换了只胳膊挂衣服,平静的说:“嗯,跟唐叔招呼了声。”

    “没跟她说话?”

    孙律摇头,换上鞋,走去车库开车,很快也离开了小区。

    最近整个AC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赵饮清身上,每个人都在等她回国后的首封,猜测跟当红顶流合作的概率最大,有话题有热度,也更容易封神,但也仅限这类快餐数据了。

    实际上在AC跟明星合作并不会显得你怎么样,相反是其他专业领域的佼佼者会更让你受到肯定,圈子不同,层次不同,就这么简单。

    今天下午有赵饮清的拍摄工作,这会要去棚里做准备工作。

    年冉伸手去帮她拎摄影设备。

    “不用,这个我自己拿。”赵饮清坐在桌上,低头在那专心擦镜头,“你先去棚里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

    庄嘉言这时说:“我刚才去看过了,已经做完调整。”JSG

    赵饮清看了她一眼,点头:“挺好。”

    一边的余晓晨不屑的撇了下嘴,这伙人里她的资历最高,跟新人一起工作这件事让她格外受到侮辱,可惜又没有别的选择,她手指蹭着自己的化妆箱,心里很不甘心。

    这时有人过来敲门说人到了。

    赵饮清单手一撑从桌上下来:“走!”

    原本她可以晚一点,但是想看一下这些人具体工作时的情况,毕竟心里有个底,对以后的工作进展也能有好处。

    摄影棚临时做了改动,化妆台和移动换衣间也给搬了进来。

    她先去看了眼服装架,前后两排,风格略有不同。

    “这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今天的拍摄服装数?”赵饮清转头看庄嘉言。

    “三套。”她说,“我知道的,就是担心自己选的服装万一不合主题,所以就备了点。”

    她示意了下前排最左侧的三套,说:“我自己最看好的。”

    今日主题是森林之光,一般来说森林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绿”以及浓浓生机。

    赵饮清昨日给她们的示意也只有一个字“黑”,森林最深处的地方,会有无穷无尽的黑色,她想把这些阴影感拍出来。

    庄嘉言选的服装色彩偏深,款式简单,有一款甚至是真丝连衣裙。

    赵饮清只是扫了眼,便说:“你是不是看过我以前拍的东西?”

    庄嘉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已经进职场,着装上也特意把自己往成熟上带,但是偶尔几个表情还是会显露出浓重的学生气,她说:“从您开始展出作品到现在,我全部都看过。”

    赵饮清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说:“那你得熬通宵了吧?”

    庄嘉言摇头:“我以前就看的,在您没来AC之前就都看过,我最喜欢您的《羽翼》系列,尤其是那张被黑色羽毛包裹只露着一双眼睛的照片,超级震撼。”

    这下赵饮清更意外了,这是无意中碰上了个自己的迷妹吗?

    赵饮清点了下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合适,又看了眼衣服架,说:“选的挺好的。”

    转而走去化妆台那边,今天过来拍摄的是个模特,还是男模,跟几个奢侈品牌有过合作,时常在国外T台活动,但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高。

    赵饮清之前就帮他拍过一次,出来的效果非常好,是一次很成功的合作。

    “化的清淡一些,妆感不要那么浓。”赵饮清提了一句。

    余晓晨“哦” 了一声 ,改变了一下手法。

    半晌后,赵饮清摇头,不太理解的问:“你一个劲往他脸上弄花花绿绿的做什么?”

    余晓晨动作一停,解释说:“森林里会有光,光照下的颜色应该是很丰富的。所以我……”

    赵饮清抬手制止她,说 :“我昨晚发你们的邮件看了吗?”

    “看了。”

    “然后你今天跟我说光?”

    余晓晨静默了一下,说:“我以前也接过一个类似的拍摄,当初我们就是以光和林中动物做切入的,那一次的拍摄成果上了热搜。”

    坐那的模特本来没什么反应,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赵饮清也耐着性子听完,这时说:“我们这次的切入角度不同,你要按我的想法来,所以马上改。”

    余晓晨沉默着开始改妆,但她好像有了自己固定的模式,跳不出那个轮廓,哪怕改动很大,那个味道也不对。

    “我来,你在边上看着。”赵饮清盖上镜头,直接接过了余晓晨手里的化妆刷。

    作为一名专业摄影师,化妆和造型是必修课之一,赵饮清扛着摄像头自娱自乐四处拍的时候被罗森捡了回去,最开始接触的就是这两样,学了大半年才又让她碰镜头。

    赵饮清那会其实挺莫名其妙的,本身就没想着要把兴趣玩成主业,这么一板一眼做什么。但当罗森带着她出入工作室,看着整幢大楼都是他各处走访拍出来的照片时,所有的反抗都消失了,站在塔尖上的人,肯定有站在塔尖的资本,那个当下她心悦诚服,认认真真的跟着罗森学习。

    她把余晓晨的妆全改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全丢掉,只在部分打了高光,还有几个地方抹上阴影,并把模特本就偏白的肤色上成冷白,这么简单几笔视觉效果就已经很强烈。

    赵饮清将化妆刷一丢,看向一边的余晓晨,这人没多大反应,也没什么表情。

    赵饮清招手让庄嘉言过来,做最后的调整。

    当天拍摄做了三个造型,背景也用道具布置出一半的效果,现在市场上大部分摄影师都会用后期来制作,但赵饮清喜欢在全假中追求一点点细节上的真实,所以会额外费点功夫。

    整个拍摄花了一个下午才搞定。

    赵饮清回到办公室,将照片拷进电脑,打包一部分附带一张自己做好的效果图发给年冉让她练手,范阳旭在门口敲了敲门,说:“晚上聚餐,去惊蛰,叫上你那 几个手下。”

    赵饮清比了个OK的手势。

    惊蛰是家日料店,上下两层面积,有独立座位,还有老式包厢,他们一行十来个人,要了个最大的包厢。

    说是聚餐,其实也是对赵饮清后来的接风,一伙人还是以她为主,不少人要给她敬酒,赵饮清婉拒了几次,最后范阳旭凑近说了句:“稍微喝点没事,大家都高兴,等会不用你开车,我送你。”

    赵饮清说:“我还有年冉呢,不用你。”

    坐边上的年冉冲他们笑了笑,说:“我就是车技不太好,上个月刚拿的驾照,饮清姐的小TT有点不太敢开。”

    赵饮清只笑着安慰一样的拍了拍她的背。

    中途离席去了下洗手间,惊蛰面积大,一层两端各有一个卫生间。

    赵饮清去了远的一个,走走路,散散身上的热气。

    然后很不巧听到了背后的一些声音。

    “你也看到了公司派给她的是什么工作,别说顶流了,连个粉红都不是。名不经传的小男模,能起多少水花,我这几年就没接过给这种人化妆的活,哪个说出去不是有头有脸的?靠,想想都觉得憋屈。”是余晓晨的声音。

    “你不能这么想,虽然是模特,但人家在海外也是有成绩的,何况效果还没出来,市场什么反应还不知道呢,你不能一杆子直接就打死了。”

    “反正我心里一直不平衡,AC又不是没资深摄影师让我跟了,为什么派个黄毛丫头来管我?哎,你说公司是不是变向的在撵我了?让我自己有自知之明,赶紧走人。”

    对方笑了声,说:“你这是有迫害妄想症,也小瞧了Mia。”

    “小不小瞧,你等着看,我今天都不想来这的知道吧,我看见她那张脸就没胃口了,真是烦死了。靠着后台进AC做主摄,算什么玩意?”

    赵饮清这时推开卫生间门,朝洗手台走,那两人正靠着门口在说话。

    其中一位脸色突变,拿手肘撞了下余晓晨,余晓晨跟着望过来一眼,身子倏地一僵,目光紧张中夹杂着慌乱和心虚。

    真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赵饮清拧开开关,工作关系,今天将大波浪长发盘了起来,此时露出漂亮白皙的天鹅颈。

    洗完手,又转身去烘干,这时才将目光转到那两人身上。

    她嘴角嘲讽的一扯,说:“不爱干就给我滚蛋!”

    53. 54 你可以拒绝,但也要心怀感恩。……

    赵饮清回 到包厢, 照常吃喝,跟旁人说笑,没多久余晓晨也回来了, 看过去脸色不太好, 有人问起,她摇摇头, 也没多说。

    第二天,余晓晨到工位,问边上同事:“Mia来了吗?”

    “没注意,应该不会来这么早吧。”

    余晓晨感觉也是,她并不想真的得罪Mia,还想继续在AC混下去, 外面任何一家公司不论是规模还是影响力都不可能跟AC并肩。

    当天抽空, 她去赵饮清办公室门口晃悠了两圈, 正巧年冉出来, 碰个正着。

    “Mia这会忙不忙?”余晓晨问她。

    “挺忙的, 你找她有事?”年冉往里看了眼,“我进去问一声?”

    “不不不,那我等会再来。”余晓晨突然就有点怂, 又回了位置, 心想算了,这都半天过去了也没反应,应该是准备冷处理, 不跟自己计较了。

    这么忐忑着过了几天,发现赵饮清真的没动静后,余晓晨彻底放下心来,纯当那缺德事没发生过。

    同一时间赵饮清的《森林之光》部分拍摄作品被放到了网上, 当天没起什么水花,零点过后开始有业内人士转发,也有部分艺人关注,次日中午十二点蹿到了热搜前三。

    赵饮清的微博粉丝数有300多万,都是这些年靠作品积累起来的,她看了下网上反馈,跟预期中的差不多。

    电脑上有邮件进来,新工作下发,是给一个三线艺人拍写真。

    赵饮清看了下年冉给她排的工作时间表,给范阳旭打去电话,说:“后天我的工作已经排满了,要拍转下个月。”

    “你后天是什么拍摄?”

    “名人专访。”

    “那才几下快门,完全够时间再拍套写真是不是?”

    赵饮清转了下座椅继续看电脑,一边说:“我不喜欢熬夜,你换其他人。”

    “人点名要你的,有什么办法,看了你昨天那几张宣传照特意找过来的。”范阳旭笑,“有手艺就是好,都不愁饭吃。”

    这位三线艺人平时靠拍戏过日子,这么多年拍出来的作品始终不温不火,生活中时常会出街拍照,营销自己的身段和镜头感,表面文艺范,内里就是个找尽各种机会上位的人。

    范阳旭不遗余力的往 这边塞,赵饮清深度怀疑这位艺人跟这个狗男人有一腿。

    这个工作最后还是接了,但是没让余晓晨参与,赵饮清去找了一下人事,当天便有邮件下发,解除余晓晨在赵饮清团队中的化妆师一职。

    这份免职邮件来的有点晚,让原本正侥幸的余晓晨变的更难堪,在AC的处境也发生了细小的变化。

    当然这些并不在赵饮清的关心范围之内。

    晚上八点收工后,赵饮清开车回了住处,洗完澡,敷上面膜后到电脑前做后期,结果半小时不到鼠标没电了。

    她皱眉甩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赵饮清“啧”了一声,工作做到一半掉链子这事就像下载东西到99%没动静了一样,难受的要死。

    她起身撕掉面膜扔进垃圾桶,转进卫生间抹了把脸,套上外套出门。

    小区门口对出去百来米的位置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赵饮清进去买了两节电池,付完钱很快出来,又往小区走。

    她没发现便利店门口的阴影处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年轻男人。

    这事说来真是凑巧,孙律刚出差回来,送完公司同事返家,几天没睡好,这会有点瞌睡,想着抽根烟,结果发现烟盒空了,边上正好有家便利店,便停车进来买。

    想着让自己清醒点,就站在外面点了一根,抽到一半,赵饮清过来了。

    这算是她回国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碰面,当然是单向的。

    她并没有看到他。

    匆匆一个进出,就又走远了。

    那个方向就只有一个小区,孙律低头弹了下烟灰。

    六年时间,赵饮清的变化这么看着还是挺大的,婴儿肥消减,五官变得立体,有了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性感。

    他将烟掐了,走向车子。

    这条路他其实经常路过,往常没有感觉什么,这天之后莫名的就多留意了下,也时常会在这家店逗留。

    又一个晚上,孙律正在跟公司法律顾问电话沟通整合方案,即将结束时看到赵饮清又进了这家便利店,穿的依旧是家居服,脑门上带了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发带。

    孙律挂了电话,从车上下来,走进去,在收银员惊讶的目光下,又买了包几分钟前就买过的香烟。

    前后没一分钟,赵饮清站到了他身边,将 几碗方便面放到收银台。

    收银员扫条码,边上购物篮里有顾客陆续挑出不要还没回货架的商品,其中就有碗面和香肠,孙律拨了几下拿出来,跟着也往收银台一丢。

    赵饮清下意识看过去一眼,随后愣住了。

    孙律也把视线转了过来,平静一撞,又淡漠的转开。

    “这边能泡面吗?”他说。

    收银员扫完码,说:“可以啊,门口有热水,自助,一共10块5毛。”

    孙律将自己的东西往前一挪:“算一起。”

    收银员疑问的看向赵饮清,事发突然,她一时有点回不过神,也就没及时回应,对方就自动当她默认了。

    “17块。”

    “微信。”

    “我扫你。”

    孙律将付款码调出来,结算完后,他低头开始拆自己的面和香肠,一边转头看赵饮清,冷淡的说了句:“你不在这边吃?”

    赵饮清停了好一会,才拿了一份自己的出来也给拆了。

    大玻璃前有长桌和高凳,两人并排坐在那,各自面前放着一碗面。

    分别六年后再碰面,或许是太过突然,各种情绪都来不及展现,剩下的只余平静。

    没有尴尬,抱怨,愤怒,质问,像多年老友偶遇重逢,一起坐在街边小店吃面。

    等事情过去以后,赵饮清偶尔想起那年的机场事件,其实心里是有愧的。

    经历的事情不够多,看的面不够广,处理起来也就独断偏激了些。

    如果换到现在,接触过社会上的各层面的人和事,就可以更好的,更成熟的来面对孙律当初对自己的那份执着。

    毕竟喜欢你这件事,并不是罪。

    你可以拒绝,但也要心怀感恩。

    那时候还受着上辈子影响,对孙律而言其实是不公平的。

    这六年独自在外生活,现在再来回忆的话,上辈子的记忆就更模糊了,所有的怨恨不甘仇视在现在的生活面前都清减了下去,尝不出什么味来。

    人总要向前看的,当下已经过的挺好,身后那些鸡毛,尤其是上辈子残留下来的鸡毛,是早该扫一扫丢掉了。

    几分钟后掀开面碗,两人相顾无言的进食。

    赵饮清有心想说几句,但孙律似乎没有要交流的意思,她想了想也就作罢。

    便利店灯光透亮,收银员在里面看手机,窗外马路上零星有车辆跑 过。

    没多久,又进来两个客人,很快付钱完,又结伴走了出去。

    晚上吃太多不是好事,赵饮清吃了个半饱便停了手。

    “走了吗?”孙律这时说。

    赵饮清“嗯”了一声,两人起身也出了便利店。

    月朗星稀,路边绿化树远远看着层叠着重重黑影。

    “住的远吗?”孙律问她。

    赵饮清抬了下下巴,说:“就那个小区,不远。”

    “走吧,我送你。”他先一步走了出去,赵饮清顿了一下,随后跟上。

    临近小区门口时,孙律接了个电话,看表情似乎有点困扰,通话结束后眉心依旧紧紧的皱着。

    赵饮清问了句:“怎么了?”

    “明天有个满月宴,我把这事给忘了。”他摇头,“算了,明天再说。”

    “你东西买了吗?”

    “没有,”他想了想,“你知道哪里有母婴店吗?”

    “大商场吧,估计这会也关门了。”赵饮清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或者去私人开的母婴店,但不知道哪家好,你要么地图上搜搜看。”

    孙律在地图上搜了一下,真找到了一家,他说:“一起去吧,我不知道买什么?”

    片刻后,赵饮清坐在了孙律的副驾上,她都有点回不过神,自己就出门买个方便面吃,怎么变成陪人购物了?

    车内很整洁,档位前方放了一包抽纸,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但空气中有股清淡的冷香,挺好闻。

    车子平稳往前,空间窄小的关系,这会的沉默有了点尴尬的味道。

    但赵饮清不好随便开口,聊以前遍地雷,聊现在又不知从何入手。

    “满月小朋友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找了个极度安全的问题。

    “男孩子。”

    “同事的?”

    “任雪。”

    “……”

    车子过红绿灯,孙律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主动开口说:“她结婚好几年了,先生是生意人,这几年过得也还可以。”

    赵饮清点头:“那她这是二胎了?”

    孙律思考了一下才开口:“不是,她要孩子有点困难,现在这个也是领养的。”

    赵饮清意外的挑了下眉,随后又挺理解,现今社会生育困难的现象非常多,生活环境饮食私生活等都有关系,而且这不单单是女人的问题,而是双方共有的问题。

    到母婴店后由店员推荐着买了两套小衣服,还有尿不湿。

    货架上摆着很多小鞋子小帽子,赵饮清站在那看,忍不住伸手 拿了一双在手上把玩。

    孙律付完钱,过来看了眼,说:“你想要?”

    赵饮清连忙摇头:“看着好玩而已,款式做的太可爱了。”

    她把鞋子放回去,两人一同出了店门,随后孙律把她送了回去。

    今天的工作是户外拍摄,因为是工业风,所以一伙人上了某大厦顶层,这里都是水泥钢筋还有巨大的水箱。

    赵饮清为了选取最佳的角度,一整天都在攀上爬下。

    最后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又或者是有点腿软,从最上方下来的时候没踩稳,大概一米半左右的高度摔了下来,直接砸在了水泥地上。

    赵饮清瞬间觉得自己半个身体麻掉了,好在脑子还清醒,其他工作人员连忙慌里慌张的围了过来,年冉几乎要吓哭了,叫了声:“饮清姐,你怎么样呀?”

    赵饮清将护着的相机交出去:“看一下有没有坏?”

    这紧要关头还管什么相机?但赵饮清死命坚持,确定无损后,才龇牙咧嘴的动了动身体,其他还好好像手没法动了。

    当天AC摄影师受伤的新闻便爆了出来,因为是给艺人拍摄,对方为了曝光度将这事提出来做了一番营销,原本激起的小水花瞬间变成了大波浪,大肆席卷网络。

    赵饮清收到了数不胜数的慰问,连赵正阳都打来了电话,索性最后直接关机。

    医院拍完片,除去外部擦伤外就左手有轻微骨折,上药包扎完,一伙人又浩浩荡荡的从医院出来。

    范阳旭正巧这会到了,最后亲自送赵饮清回住处。

    两人在车上闲聊,范阳旭调侃她之后可以休好长一段假,真是令人羡慕。

    赵饮清半死不活的靠在椅背上,说:“你赶紧踩油门去撞一头,可以让你休一辈子假。”

    “又贫。”范阳旭笑嗔着看她一眼,“要不要给你请个阿姨?手包的跟猪蹄一样,生活起居应该也挺受影响,还是说准备回家?”

    “再看吧,有需要的话我自己请钟点工。”

    到小区门口时,赵饮清突然一愣,叫停车子,开门下来。

    不远处站着孙律,他的表情看过去不太好,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赵饮清惊讶的说:“你怎么来了?”

    “看了新闻。”他目光急切又克制的在赵饮清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随后情绪稍敛说, “把你说的快半身不遂了,我以为很严重。”

    但这会看着,似乎还好?

    “媒体的话不要随便信,尤其是娱乐新闻,见风就是雨的,没那么夸张。”

    孙律点头,确实如此。

    驾驶座上的车窗这时降了下来,范阳旭喊了声:“Mia,跟你朋友回去再聊,刚摔过别一直站着。”

    54. 55 是我男朋友,但吵架了,暂时不想……

    “我上司。”赵饮清说。

    孙律点了点头。

    静了会, 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赵饮清也不可能赶人。

    她想了想,说:“你……你要上去坐坐吗?”

    孙律往车子的方向看了眼:“如果方便的话。”

    这里还没接待过朋友, 所有生活用具全都独一份, 好在柜子里有备用,拆封即用。

    “喝点什么?”

    赵饮清到厨房找吃的。

    孙律说:“我自己来吧。”

    范阳旭一个电话被叫走了, 确认赵饮清一个人无妨后,他也走的挺安心。

    此时这偌大的空间便只有他们。

    “柜子里有没用过的杯子,喝的都在冰箱,要热水的话得用橱柜上的电热壶煮。”

    孙律点头:“好的。”

    两个人在厨房静了一瞬,孙律看她:“你要去换衣服吗?”

    “要的。”摔了一跤,赵饮清身上沾了不少灰尘, 也有擦破的地方。

    “要我帮忙?”

    赵饮清一愣, 连忙摇头:“不用, 那你随意。”

    她转身疾步朝楼上走。

    脚踝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擦伤, 臀部因为重力撞击也有明显的痛感, 估计过一晚上会起淤青。

    赵饮清站在卫生间里,转着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将伤口上沾着的灰土擦拭了一下, 穿上衣服重新下楼。

    孙律泡了很大一壶柠檬水, 赵饮清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大一个水壶。

    她喝了一口,淡淡的柠檬香,带着一种酸涩的味道, 喝不太习惯。

    “坐。”她把人引到客厅。

    “多久去换次药?”

    “三天去一次。”赵饮清转了转自己包的特别臃肿的左手,自嘲说,“还算幸运了,这要是右手就更麻烦。”

    “平时工作辛苦吗?”

    “还行, 拍一下不辛苦,前期准备和后期制作比较熬人,有时候想要画面真实一点就需要借用一些道具,收集这些东西会比较麻烦。”

    孙律说:“都是你自己去找?”

    “有些自己找,大部分都是助理。”

    “拍照片是不是也需要灵感?”

    赵饮清喝了口 水,点头:“要的,所以我经常会出门,到处逛逛看看,找点素材,很多时候偶然间拍的照片反而会更动人。”

    “那在固定一个地方,或者只是棚里拍岂不是很无聊。”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还得生活,总要赚钱。”

    今天是周四,现在是上班时间,看孙律不急不忙的样子,赵饮清问了句:“你今天休息?”

    “没有,临时出来的。”

    是因为公事临时出来,还是因为看到新闻跑过来,这个问题赵饮清没问出口,有时候糊涂一点不是件坏事。

    还有很漫长的一天,孙律不可能一直在这呆着,坐了没多久便准备走人。

    赵饮清把人送到门口,孙律说:“你回家吗?”

    “不了吧,伤不严重。”

    “那你三餐怎么解决?”

    赵饮清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会特意问了,她思考了一下,说:“点外卖吧,方便的。”

    “你的联系方式换了吗?”

    “没有。”六年来她始终用着同一个手机号,但是两人默契的一次都没联络过。

    孙律走后,赵饮清回房睡了一觉,但睡的腰酸背痛,并不踏实。

    起来后已经是下午,手机开机,连着疯狂震动了一分多钟才消停。

    她回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又回完信息,最后联系了陈妍歌。

    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四点多的时候陈妍歌开车来接这个伤患。

    一见到她跟猪蹄一样的左手,就嘲笑了她好几句。

    “亏你是做教育的,对着一个伤员如此冷嘲热讽,真的合适吗?”

    陈妍歌说:“谁规定教育工作者连最基本的幽默都不能有?这是道德绑架。”

    她们去了一家刚开的韩式烤肉店。

    陈妍歌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过来吃烤肉,活活要累死自己。

    “你跟陈达明这么算也不少年了啊,今年准备定下来吗?”

    陈达明就是当年租住在赵饮清对门的邻居,那个会画画的广告公司小职员,对陈妍歌一见倾心后追了大半年,最后水到渠成。

    这么看也算是一对良缘。

    “暂定下半年吧,我还在考虑。”

    “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陈妍歌将夹子一扔:“自己烤。”

    “别闹,”赵饮清将夹子塞回她手中,“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要考虑什么?”

    “他妈妈有比较严重的门第观念,我不想嫁过去看人脸色。 ”

    老一辈的人思想守旧,有类似想法的确实不少。

    “结婚后分开住不就行了。”

    “分开住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源头还是在的。现在我们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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