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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篇一律的面貌,硬生生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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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的个体,一旦结了婚就是家庭跟家庭的问题,任何细节上的矛盾都会被放大,我不认为我有那个能力去处理好。”

    她把烤好的肉一块块剪碎了放到赵饮清碗里。

    赵饮清洒上调味料搅拌了一下,夹起一块往嘴里塞,一边说:“那你们也不可能分手啊,这事要怎么弄?”

    陈妍歌说:“为什么不能分手?”

    赵饮清一愣,随后道:“这么多年,分手不是白搭了。”

    “不算白搭,不管多少年,时间是真实存在的,高兴不高兴情绪都在那里,我很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停顿了一下,“但让我为此接受跟他结婚,去面对婚后所带来的麻烦,好像做不到,牺牲太大了。”

    这个论调乍一听有点渣,但好像也不能说她错了,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两人的付出不成正比,或者更简单点,就是陈妍歌不够爱。

    之后又聊到陈妍歌的培训机构,客户很多,教室快不够用了,明年打算在城西找个合适的办公楼,再开一家,做点分流。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电话进来,赵饮清拿出来看了眼,紧接着惊讶了下,接通后,孙律在那边说:“你出门了?”

    “嗯,跟朋友吃饭,你过来了?”

    “给你带了点吃的,我给你放在门口。”

    “好的。”

    晚上回去后发现是半只滋补鸡,装在一个保温盒里,但这会也已经冷透了。

    赵饮清拎到厨房,打开看了眼,感觉像自己炖的。

    受伤后虽然不用出勤,但不代表真的不用工作,赵饮清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电脑前做修图,偶尔回邮件,也会有视频会议。

    人还没法开工,工作却在不断往上压。

    看到新一份工作表后赵饮清立马给范阳旭去了电话。

    “你这是让我过劳死吗?一天排三个宣传照,你疯了?”

    “没办法,有人离职,接替的还没招到,我还盼着你赶紧伤愈来上班呢。”

    “你就坑我吧你!”

    赵饮清将手机一扔,上楼拿了一台单反,她走到阳台试着拍了拍,左手无法握机子,试着在下面托一托倒是可以。

    门铃响了,她下来去开门。

    是孙律过来给她送饭,他最近过来的频率有点高,单纯送饭也不做别的,没有出格的举动,也 不会说让人尴尬的话,什么都是刚刚好的情况下,赵饮清也就只能这么受着了。

    她总不能在别人还没表示的时候先做点什么,还没自信到这个地步。

    孙律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皱了皱眉,说:“手还没好就开始拍了?”

    “工作积压太多,一直休息着的话我怕之后会猝死。”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孙律说:“AC摄影师这么少吗?”

    “我们这个级别的是不多,加上有人离职,后面的补不上来,没办法。”

    孙律将饭菜放到桌上,全部拆开后,又帮她收拾了下屋里的垃圾。

    今天的是鸽子汤,花菜肉丝,油焖茄子。

    赵饮清一边吃,一边看他在那边走动:“你这样来回跑对工作没影响吗?”

    “还好,过来一趟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他把垃圾统一装进一个袋子,临走时说:“明天我要出差,后面一星期我就不来了。”

    赵饮清愣了下,连忙点头:“不要紧,你忙你的。”

    次日赵饮清也拖着半残的身体开始上班,但毕竟有伤,一天的工作量安排的并不大。

    几天后,为了犒劳一下带伤工作的赵饮清,一伙人准备聚餐,外面找不出想吃的店,索性就在家里自己搞,其他人的房子不够大,赵饮清的再多一倍人都管够。

    于是下班后兵分两路,一批去超市采购,一批则跟赵饮清回家做准备工作。

    结果回家的这批发现压根没什么可以准备的,这里连最基本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没有,电话一个个飞过去,采购大队瞬间压力倍增。

    等全部人到齐,发现火锅忘记买了,全员无语又好笑,最后还是赵饮清点的外卖,一人一个小锅,点了八只。

    等待的时间全都自娱自乐,凑堆打牌,看电影,纯参观,饿到前胸贴后背时外卖锅底终于到了,食材已经提前清洗完,热热闹闹的开动。

    有鸡尾酒,赵饮清又开了一只香槟,不开车的可以适当小酌,大伙凑那聊八卦,偶尔掺杂几句工作,其乐融融的样子。

    到一半时门铃又响了,年冉说:“还有东西没到吗?”

    “不知道啊,应该到的差不多了吧。”

    另一个说:“哦,超市采购的东西太多,有部分是配送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年冉欢快的起身去开门,结果半晌没动静。

    有人喊:“小年你开个门开哪去啦?”

    “啊,不是送东西的。”她有点魂不守舍的回了一 句。

    所有人都扭头看那个方向,年冉后退着进来,身体转向这边,脸还朝着门的方向。

    墙壁后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形颀长,着装文雅又治愈,面容是会让人忍不住停止一下呼吸的惊艳,星辰般冷淡又悠远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赵饮清身上。

    “我是不是来的不合时宜?”孙律说。

    有人突然捂住胸口,佯装晕倒的掉进身边人怀里,众人嘻嘻哈哈一阵嘲笑。

    “饮清姐,这是你男朋友?”

    赵饮清刚张嘴,另一个人又惊叹:“这也太帅了吧,比我读书那会的校草还帅。”

    “他都可以进圈了,比现在的当红小生都好看。”

    “饮清姐,你帮我跟他要个签名呗,我先留着,万一以后红了呢!哈哈哈哈!”

    “那我要照片加签名。”

    “听者有份,人手一张,我也要。”

    话题歪到了西北角,赵饮清一阵好笑,他们是围着大茶几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的火锅,她从地上起来,走去孙律那边。

    “你不是在出差吗?”

    “提前回来了。”孙律看了眼茶几的方向,一堆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完全没有。”原本坐赵饮清边上的同事先一步替她回答,紧接着往边上挪屁股,其他人帮着将她桌前的锅底也往一边移,瞬间腾出了位置,“大哥,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噗!”有人突然笑喷了,“你可以叫的再土一点。”

    “我这是礼貌,总不能见人就叫帅哥,饮清姐的男朋友,叫大哥是应该的。”

    “不好意思,他们闹腾惯了。”赵饮清有点尴尬,又冲着那个方向喊,“别乱说,不是男朋友,这是我朋友。”

    “男性朋友约等于男朋友。”

    “……”

    孙律这时轻轻的扯了下嘴角,说:“他们挺有趣。”

    最后还是被拉着入了席,坐在赵饮清边上,跟她共用一个锅底。

    全场下来孙律话很少,有人问了才会稍作反应,保持着明显的距离,但又不会显得不礼貌,他基本都在为赵饮清服务,夹菜递纸,适当倒水,嘱咐她小心手,也会提醒她配料别太重口,对外人冷淡疏远的目光放到赵饮清这也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原本看戏的一群人渐渐的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又帅又体贴,眼睛里只有你的男朋友,谁不想要呀?

    片刻后,赵饮清停了筷子,跟孙律一起离开席位。

    两人去了阳台,这边也放了铁艺桌椅,赵饮清拉上门,将室内的嬉笑 声阻隔,盘腿坐到椅子上。

    “你这个出差回程时间提前了很多啊。”

    “两天,这次谈的比较顺利。”孙律往里看了眼,“我想着你手还没好,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想到人这么多。”

    赵饮清说:“前些天忙的比较密集,今天就聚餐放松一下,正好我这边住处大,又一个人,所以就都到这来了。”

    赵饮清看了他一眼,又提了句:“不好意思,他们爱开玩笑。”

    “我不介意。”

    静了一瞬,有电话进来,赵饮清拿出来看了眼,脸色微变,直接掐掉没接,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她选择了关机。

    孙律看着,观察着她的脸色,没多问。

    但赵饮清却难得自己主动开口了,说:“是我男朋友,但吵架了,暂时不想理他。”

    55. 56 “这里呆着比较踏实。”他说。……

    孙律好一会没说话, 室内的狂欢还在继续,室外显得冷清了很多。

    又坐了会,孙律准备回去, 赵饮清把他送到门口。

    看他在那边换鞋, 随后走向电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男人的背影看过去有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赵饮清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晚上10点过后,整个房子彻底清净下来,客厅乱糟糟一堆,这会也懒得收拾,

    她上楼开电脑, 登陆自己的私人邮箱, 看到了一周前德蒙的邮件, 表示近期会来中国, 想跟她见面好好谈一谈。

    赵饮清删除邮件, 上床睡觉。

    第二天照常工作,晚上孙律又来了,赵饮清非常意外, 她以为得知自己非单身后, 孙律会选择保持距离。

    但他还是跟之前一样,给她带了晚餐,又把昨晚聚餐后的垃圾收拾了一下, 而且没多停留,很快就走了。

    如此保持到赵饮清左手恢复,次日开始孙律就没再出现。

    前段时间的照料就跟阵风似的飘散了,赵饮清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她以为对方还有某种心思的时候,这人又抽身的很彻底。

    其实这么看孙律还是有变化的,除去身形长得更开,气质更加稳重之外,他曾经的执着和偏激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淡然从容了很多。

    照理来说这样的变化应该算好的,但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时想不到。

    德蒙的电话又陆续进来过几次,赵饮清全都选择了拒接。

    这周三是刘思琪五十岁生日,她跟赵正阳始终没扯证,没名没分的也不愿意让人操持大办,但赵正阳不肯,觉得这么多年不是白过的,于是两人都退了步准备简办。

    本 市五星级酒店,原先的席位砍掉了三分之二。

    宴会厅摆了十几桌,赵饮清陪着见了些赵正阳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随后回到主桌坐了。

    没多久孙律也过来了,赵饮清提前两天回的家,孙律则昨天才到。

    两人并排坐着吃了几口菜,又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路过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高中群有人在计划开同学会,你到时去吗?”赵饮清问他。

    孙律说:“看工作安排,如果时间确定早,能排出来的话去一趟也可以。”

    过了会,孙律说:“你呢?”

    赵饮清高中三年关系较好的只有窦娜,跟其他同学都交情平平,其实去不去的意义都不大。

    她说:“再看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的名字我都叫不出来了,见到了尴尬。”

    手机传来震动,来电的是范阳旭。

    赵饮清接通,范阳旭表示自己人也在这边,问她要地址给她送个东西。

    这会给她送东西?

    赵饮清一阵无语,但听着不像作假,又着急的样子,便不疑有他的把地址发了过去。

    二十来分钟后,宴会厅门口出现两个人影。

    赵饮清一眼扫过去,脸色突变。

    她怎么忘了,范阳旭和德蒙是旧识,前者出轨,后者还加了把柴,狼狈为奸。

    这边人多,她不愿意起争执,把两人带到别处,范阳旭努力陪着笑,赵饮清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到了僻静处,范阳旭也找了个借口溜了,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窗外是大片灿烂的阳光,赵饮清的心情却是雷雨将来的前兆。

    德蒙看了她一会,然后上前试图去拥抱她。

    被赵饮清一把给推开了,呵斥道:“滚!”

    “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抱抱我吗?”

    赵饮清转头看他,给了德蒙来了之后的第一个正眼。

    这男人长得很周正,粗一看有种很严谨的气质,但性格完全相反。

    德蒙是华裔,出生于英国,父母都是中国人。

    赵饮清跟他是在一次影展上认识的,初步交流就觉得这个男人幽默风趣,十分会讨女孩子欢心。

    那时候赵饮清已经在国外一年,时间不算短,也认识了一些朋友,但依旧有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孤独感。

    所以当德蒙能让她愉悦,可以有片刻温暖感的时候,便一点都没有排斥他的接近。

    在相识几个月后正式交往,感情稳定,很少争吵,直到发现他出轨,然后选择回国。

    出轨是不是男人的通病?

    范阳旭,德蒙,包括赵正阳,到了一定的时间后,激情退去,所有情绪都回归平淡,然后开始用外界的 刺激来满足生理上的需求。

    恶劣又恶心。

    他们甚至觉得这不是错,这只是一种娱乐,一种调剂品,而真正爱的依旧是你,这不就够了?

    这种爱实在太他妈廉价了。

    在这件事上,赵饮清跟德蒙无法沟通,当然也已经懒得多说。

    两人无法达成共识,难免争执有拉扯,孙律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德蒙愣了一下,在两人身上看了一个来回,之后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的点头,嘲讽的笑道:“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有了新欢,你也没有高尚到哪去。”

    赵饮清眸光冷淡,懒得解释,孙律却上前一步似要讨个说法。

    赵饮清伸手拽住他,说:“走,不用解释。”

    然而这个动作却瞬间让德蒙炸了,男人出轨是一件事,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别人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没法打女人,但可以揍男人。

    所以二话不说就朝着孙律揍了过去。

    德蒙痴迷中国武术,练过散打,赵饮清知道这一击下去的结果,下意识过去挡了一下,男人的铁拳直接打在了她的脑袋上,疼痛感还没感受到,视线提前模糊了一下。

    三个人都呆住了,孙律脸色大变,抡起墙边闲置的空啤酒瓶砸向德蒙,紧接着扛起塑料箱整个抡了上去,来势汹汹,德蒙又失了先机,理所当然的落了下风,并且一时被揍的爬不起来。

    整箱啤酒瓶落在地上,砸到墙上,满地密密麻麻的碎玻璃,折射着窗外刺眼的光线,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其他人,很快有脚步声传来。

    刘思琪惊叫:“阿律!”

    赵饮清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看过去,德蒙侧躺在玻璃渣上,已经满头鲜血。

    有人过来拉扯制止,孙律打红了眼,一时居然都拉不住。

    直到有人叫了声:“饮清,你怎么了?”

    孙律攻击的势头稍缓,迟钝的转头看向赵饮清,脸上的表情狰狞到有些可怖,但下一秒又被显见的慌乱所代替。

    几个跨步到赵饮清面前,捧住她的脸,紧张道:“你怎么了?”

    赵饮清茫然:“我怎么了?”

    鼻子有点发痒,她抬手抹了一下,然后看到一手的血。

    孙律一把抱起她,冲出人群,快步下了楼,将人放到副驾,直接开去了就近的医院。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声。

    赵饮清有点难受的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才又看向身边的人,侧面看过去没什么表情,脸部线条冷硬。

    她视线下移,落在握方向盘的手上。

    孙律的手宽大,皮肤又白,十指修长,但骨节 不明显,是一双十分养眼好看的手。

    此时上面有很多细小的伤口,破了皮,带着点点红色,有些伤口处还嵌着绿色的玻璃渣。

    很快到了医院,孙律绕到副驾又要去抱她。

    赵饮清抬手制止:“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孙律没听,不由分说将人抱了起来,冲进医院,挂号检查做CT。

    医生说:“头晕恶心有吗?”

    “头晕有点,恶心没有。”

    “有点脑震荡,但问题不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剧烈运动。”医生把片子递过来。

    孙律说:“那她流鼻血这个……”

    “鼻粘膜破裂,跟脑子没关系。”

    两人从医生办公室退出来,赵饮清又看向他的手,说:“你也去处理一下,这么看你伤的还比我重了。”

    孙律说 :“我回家自己上点药就好了”

    到家后刘思琪和赵正阳还没回来,赵饮清先回了房,靠在床头休息了会,又起身走出去,上下走了一圈没找到孙律。

    过了会赵正阳和刘思琪回来了,听他们说德蒙被范阳旭直接带走了,本来想交涉一下,谈一谈赔偿事宜,但对方似乎没有要赔偿的意思,现在就担心他会报警,这样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赵饮清听完,问:“他走的时候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能自己走,就看起来好像严重,实际应该问题不大。”

    刘思琪问了句:“阿律没回来吗?”

    “倒是一起回来的,但是我回了一趟房之后就没找到他。”

    刘思琪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没开口。

    赵正阳说:“应该在三楼。”

    赵饮清说:“三楼我也看过了。”

    “他房间边上那个杂物间。”

    杂物间长年不见光,赵饮清几乎没有涉足过,她愣了下,想不明白孙律为什么会去这里。

    视线转向刘思琪,她的表情看过去有点奇怪,好像并不赞成赵正阳说出这话,但又有点想透露一点什么出来的欲望,到最后就仅仅是露了一丝无奈宽厚的笑容。

    这叫个什么事?

    赵饮清去了三楼,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没开灯,意外的是也没有长年不见光而特有的霉味,她摸索着去开灯。

    “别开灯!”孙律的声音先一步传过来。

    赵饮清站了会,借着外面的光线走进去,在最角落看到了靠坐在那的孙律,整个人躲在阴影处,只有一个浅浅的身体轮廓。

    赵饮清说:“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里呆着比较踏实。”他说。

    56. 57 赵饮清说:“不了,我们路线不同……

    这里呆着比较踏实?

    赵饮清感觉匪夷所思, 为什么孙律这个时 候需要寻求一种踏实感?一般会渴望踏实感的人,是因为长期都缺乏安全感。

    孙律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她站了会,又开始隐隐有点头晕, 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难受的按了按太阳穴。

    两人坐成了一个夹角,赵饮清在外侧, 孙律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能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还有略微痛苦的表情。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人今天刚被诊断脑震荡。

    “你怎么来了?”他说。

    “来看下你的手处理的怎么样了,结果没找到你,我爸说你可能在这, 我就来看看。”赵饮清托着自己的额头看他的方向, “你手上药了吗?”

    “还没。”

    “玻璃渣也没清?”

    “嗯。”

    “那赶紧清一下吧, 时间久了更麻烦。”

    孙律又应了声, 起身过来, 捞住赵饮清的手肘拎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小小的杂物间。

    到了明亮的地方,赵饮清才发现孙律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整个人的状态都不行, 一种特别沉郁的感觉,像独自落在深谷,并且没有求生的欲望。

    进了他的卧室, 这里的布局还和多年前一样,像又回到了高中时,还是青春张扬的年纪,面前的少年虽然沉默但也充满生机。

    “这边好像没有医药箱。”孙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我那边有, 去我房里吧,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赵饮清说完,率先转身走出去。

    她以前是长期备着医药箱的,张婶会定期给她更换常规药品,不知道出国这么多年,这一习惯有没有保留。

    药箱在飘窗柜底下,翻找出来打开看,日期都在保质期内,显然已经更换过。

    “没镊子,”停了一下,赵饮清说,“不过有眉夹,要吗?”

    “可以。”

    赵饮清从抽屉里找出来,递给他:“得用酒精擦一下。”

    孙律接过后捞了块酒精棉出来擦拭了一下,随后坐在飘窗柜上清伤口,下手狠又稳,嵌在肉里的玻璃渣被夹了出来,大部分都沾着血迹,放到纸巾上时特别显眼。

    应该是非常疼的,但是孙律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就像这些东西不是从自己手里取出来的。

    赵饮清忍不住问了句:“不疼吗?”

    “还好。”孙律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

    赵饮清坐到床沿上,双手撑着膝盖,就那么安静的看他把伤口清完,然后眼都不眨一下的往伤口上擦了一遍酒精,随后把药箱给收拾了起来,重新推进柜子底下。

    当天下午赵饮清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起来后身体舒服了很多,手机上有范阳旭的未接来电,她走到阳台回了一 个过去。

    接通后对方张嘴就在那说对不住,赔不是,并表示德蒙的伤不严重,叫他们不用担心。

    赵饮清冷笑了声,说:“那真是遗憾,我还巴不得他死了呢。”

    范阳旭尴尬一笑:“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把他看牢了,找时间就给他塞飞机送英国去,咱们就当事过了行不行?”

    “看心情吧。”

    片刻后,赵饮清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天,满目的火烧云,烧透了整片天空。

    鉴于德蒙还在国内,赵饮清请了一个长假,范阳旭理亏,也不敢不放行。

    行李一收,飞了趟四川。

    赵饮清在大学宿舍群发了个自己的动向,然后群里就炸了。

    丁芷琪已经是家庭主妇,结婚生子,现在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相夫教子,一般都没有自己的时间,别说旅游,有时候连看个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陈妍歌因为正忙于扩展自己的事业,所以也不用想着出来玩了。

    两人表示疯狂嫉妒,而蒋子凡则在那蹦跳着喊欢迎,她毕业后就回了自己家乡,为贫困地区做贡献,这么算来这位是她们当中活的最无私的了。

    赵饮清先坐飞机到成都,随后转汽车到壤塘,坐的屁股都快裂开的时候终于到了车站。

    这边的紫外线已经比较强烈,赵饮清穿了一套冲锋衣,长卷发梳成马尾,套了一顶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镜。

    她给蒋子凡打电话,刚拨出去,迎面就冲过来一个身影,十分有活力的跳到跟前。

    “赵饮清!”她咧着一嘴白牙喊。

    这家伙体型更圆了一圈,皮肤比印象里更黑,两颊依旧挂着高原红,性子倒是活络了不少。

    赵饮清冲她歪头,“嗨”了一声。

    蒋子凡哈哈笑,说:“你怎么比以前还好看了,一点都不像了。”

    赵饮清说:“我真谢谢你夸奖了,一点都不像你还能认出我。”

    “全车站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有气质的了,灰扑扑一片背景里,你真是不要太显眼。”

    赵饮清都要被她的彩虹屁蹦晕了,说:“多年不见,你这口才是真的好了。”

    “那是那是,人都是要成长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蒋子凡去帮她拎行李,赵饮清说:“不用,这挺重的,我自己来。”

    “我还能怕重不成,难得你来做客,我得尽心为你服务。”她极为热情的将赵饮清的行李抢了过来,到路边跟面包车司机交涉,随后直奔小村落。

    房间是提前订好的,小旅馆设施简陋,绿漆门板,门锁半坏,一张单人床,床单被套都已经泛黄,电视有一台,估计是摆设,卫生间一个简易洗手台,蹲 坑,和墙上一只喷头。

    穷乡僻壤也就这个条件了,赵饮清没有太惊讶,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环境。

    她将行李箱打开,拿出单反调试了一下,盖上镜头,挂在脖子上,又抽出一只小包装上证件随身带着,随后出了门。

    楼下蒋子凡正跟老板聊天,一边小桌上放着洋芋糍粑,凉拌蕨苔,参果粥以及青稞酒。

    蒋子凡冲她一招手,两人在桌边坐了,随便吃了几口,饮食差异太大,赵饮清一时不适应。

    “附近有没有可以逛的地方?”

    蒋子凡咬着糍粑想了想:“前面有条街,就是有卖当地特产的,也有藏族饰品,平时逛的人还挺多。”

    赵饮清笑了下:“我喜欢人少点的。”

    “那只能去各种旮旯里了,山上有个村落,大部分都是老人,对你们外来的人来说老旧的建筑算比较特色,就是你一个人上去不安全。”

    饭后蒋子凡陪着她晃悠了会,便被人叫去工作了。

    赵饮清走走拍拍,拍了路过的牛,沿街玩耍的小孩,远山近水,喝了一杯马茶,但对她来说味道过浓。

    第三天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寺庙,规模很小,极具藏族风格的金顶,白塔,还有围成圈的转经廊,里面依次排列着转经筒,在阳光照射下充满佛性。

    赵饮清一个一个推过去,转到另一条转经廊时跟一个一身黑的男人碰个正着。

    对方体型消瘦,身量很高,着装非常淡薄,手上有块腕表,顶着一个平头,脸被一副墨镜遮了大半。

    不知道这样撞上算不算不吉利,赵饮清不太懂里面的门道,她停了动作,往边上退了点。

    心想好在她不太看重这类文化,否则今天得膈应死。

    她低头捣鼓相机,想着还是安安分分换地方拍照去算了,结果走出没几步,有人叫了她一声。

    “赵饮清?”

    赵饮清疑惑的转头看向黑衣男人。

    “真的是你?”他说。

    赵饮清看了半晌,突然从对方的声音中得出了信息,她惊讶的说:“付泽?”

    对方轻轻扯了下嘴角,将眼镜摘了下来。

    可不就是付泽。

    他的变化有点大,不单单是外貌上的,还有气质上的,曾经的随和亲近已经找不到,相反变得冷淡有距离。

    他原本是跟着旅游团到成都来玩的,之后脱离团队自己到了这边。

    “你怎么在这?纯玩还是工作?”他问。

    赵饮清说:“来玩的,你呢?”

    “一样。”他看到她手中的单反,“拍了点什么?”

    “随便拍拍。”

    两人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赵饮清跟闫巧春联系很少,回国就通过几个电话,还没见过面,也不知道这一个重组家庭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这问题也不可能问付泽。

    付泽说:“你 住在哪里?”

    “附近的一个小旅馆,这边能住的不多。”赵饮清停了下,“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

    “你住哪里?”

    “也是个小旅馆,老板是个扎辫子的胖子。”

    “……”

    付泽笑了下,说:“不会这么巧,我们撞一块去了吧。”

    赵饮清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老远的地方能碰上熟人也算缘分,碰上前任更是缘分中的缘分。

    那时候的分开闹得并不愉快,之后赵饮清出国,也就再没这人的消息,当然她本身也懒得去获知他的信息。

    现在这么久过去,那时候的情绪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是赵饮清私心里也不愿意接触。

    付泽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结伴逛逛吧。”

    他面容曝光在阳光下,带着先浅笑,充满诚意,恍惚有种初见时的感觉。

    其实都是假的。

    赵饮清说:“不了,我们路线不同,我等会就得走了。”

    57. 58 赵饮清转头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

    赵饮清没什么兴趣再逛下去了, 很快回了旅店,订车票并联系蒋子凡,对方诧异于她的匆忙, 赵饮清没多做解释。

    虽然飞机票买的晚上, 但这边过去中途要转车,每一次的车程都比较久, 所以她马上收拾了行李,下楼退房。

    大堂坐着几个旅客,接近门口的位置是个年轻女孩,卫衣仔裤短靴,褐色头发梳成辫子垂在肩头,脚边一只巨大银色行李箱。

    赵饮清只扫了一眼, 便敲了敲柜台。

    老板跟她很熟了, 声音洪亮的邀请她下次再来玩。

    赵饮清笑了笑, 点头说:“好!”

    付泽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身影刚出现在门口, 原本安坐着的女孩子便跳了起来,直接过去扑到了他身上,大声叫道:“你休想甩下我!”

    付泽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 察觉到赵饮清的存在后, 脸色更是差的可以,粗鲁的将她的手给扯了下来,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什么叫闹?难道跟我睡在同张床上的不是你?”

    “董妙璇!”

    董妙璇死死拽着他, 眼圈带了点红,叫道:“你休想把前天晚上的事撇掉,既然睡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这边进出的旅客居多, 所以基本都能听懂普通话,这时眼光异样的都盯着他们。

    连赵饮清都意外的挑了挑眉。

    付泽前一刻还气的要吐血的样子,当下又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给击的溃不成军,面色由红转白,瞬间没了争辩的力气,似放弃,更似认命,直接过大堂,大步去了楼上。

    董妙璇连忙拖着行李箱也追了上去,追的匆忙,没有发现站在柜台边的赵饮清。

    直 到上了二楼,才突然在目光片段中捕捉到这个人,她朝楼下看,赵饮清正巧出了大门,身影瞬间消失。

    董妙璇陡然扭头冲着付泽房间的方向大吼:“你还想着她是不是?我说你怎么跑这破地方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人都不要你了,整整六年杳无音讯,现在你还屁颠屁颠的跟在人身后跑,你说你贱不贱?!”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衬托的她更像个泼妇和小丑。

    当天半夜,赵饮清到达了B市的住所,稍作休整便到电脑前将这几天拍的照片全都拷了进去,行程提前结束这一点还是蛮遗憾的。

    不过变化时刻都在,也挺正常。

    之后一段时间就窝在家里,三餐外卖,几乎没出过门。

    直到范阳旭来信息告知德蒙已经回去,赵饮清才回AC上班,工作积压的非常多,一伙人连连赶夜工,连着一周下来后,每个人眼底都挂上了青色,走在了猝死边缘。

    赵饮清给大家放了一天假,才又重新活力满满的继续,如此高强度工作半个月后才彻底缓和下来。

    明天不用早起了,几个年轻人开心的跑日料店消遣,连带把赵饮清也拉了过去。

    年冉昨天在家里吃饭不小心打破一只碗,被碎陶瓷扎了,今天贴着两个创可贴,还在愁眉苦脸的喊疼。

    赵饮清突然就想到了孙律的那双手,那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次到现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他来过两次消息,都是询问德蒙还有没有来纠缠,得知赵饮清一路过的很清净之后,便没再来打扰。

    回去的时候,赵饮清还是去了个微信,过去很久才回过来。

    他说:没事了。

    再一次见到孙律已经是夏初的时候了,高中同学聚会,赵饮清原本不准备参加,但是窦娜来消息,叫她陪着一起,所以便一起前往。

    窦娜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做销售,每天带妆上班,饮食控制的很好,所以身材保持的不错,也是个靓丽的都市女青年,但是这几年一直单身,没找过男朋友。

    跟赵饮清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这次需要结伴才又主动找过来。

    不知道秦宇会不会参加,赵饮清觉得窦娜要拉着自己一起的最大原因,应该就是为了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人。

    一个班四五十个人,来同学会的大概两桌,赵饮清粗一看都不认识,上桌吃了一会,聊着聊着才记起几个人来。

    隔了十几年,有些大腹便便活像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还 有些高谈论阔,牛飞的要到外太空,哪怕这些人出身不错,但殷实的家境也架不住烂稻草的内里。

    当然也不是全都如此,也有部分成为了业界精英,为人低调,处事有度,谦逊有礼,简短的几句闲聊都让人如沐春风。

    而秦宇没有来,窦娜坐在边上始终没什么声音,不知道是在失望还是什么。

    他们吃的晚餐,结束后转移阵地去了酒吧,赵饮清和窦娜准备回家,但听到人群里有人说酒吧老板是秦宇,对方今晚请客。

    窦娜的脚步突然就转不动了,赵饮清看了她一眼,说:“想去就去吧,反正都来了。”

    她脸上有明显的局促闪过,还有隐约的,正极力掩盖的羞耻。

    赵饮清拍了拍她的肩,什么都没说。

    这家酒吧已经开了好几年,规模不小,已经是本市年轻人最热衷的地方,里面玩的比较开,场子每天都很热。

    他们没要包厢,在场中心的几个卡座坐了。

    时间还早,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激烈的音乐和灯光在提前预热。

    有人给秦宇打了个电话,很快他便跟在服务员身后过来了,穿一身黑,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还是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容。

    赵饮清发现,这群人中秦宇的样貌反而是最接近少年时期的。

    他跟人勾肩搭背正闲聊,目光一搜寻,瞬间定在了赵饮清身后,紧接着又往窦娜身上一扫。

    他跟人耳语几句,马上凑了过来,笑嘻嘻的一招手:“嗨,赵饮清,我没认错吧?”

    赵饮清要笑不笑的说:“你好啊,大老板。”

    “这哪是大老板,随便闹着玩的,不能跟你比,你都是名人了。”

    赵饮清掀眼看了他一眼,秦宇说:“大摄影师,什么时候帮我拍一个?”

    “拍结婚照吗?”

    “结婚照早着呢,老婆都还没找到。”

    赵饮清笑了下:“你找不到老婆太正常了。”

    秦宇说:“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这么损我,这就太伤感情了。”

    赵饮清撇开头,没理他,

    秦宇这时又把视线转到低头喝水的窦娜身上,说:“阿胖,越来越漂亮喽。”

    窦娜快速看了他一眼,低低的说了句:“没有。”

    “现在在哪高就呀?”

    “外贸公司。”

    “挺好啊,按部就班的,适合你。”

    窦娜好像很紧张,面对着这个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样子。

    不过她有什么反应秦宇好像并不在乎,下一秒又笑嘻嘻的找赵饮清聊上了,只可惜赵饮清懒得搭理他。

    而孙律就是这时候过来的,直接到了卡座边上,点了点秦宇的肩。

    他愣了一下,抬 头看了会才认出来是孙律。

    “卧槽!”秦宇跳起来,“你差点吓死我!”

    赵饮清偷偷一笑,好奇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秦宇似乎在面对孙律时总是会有种傻头傻脑的感觉,也只有在面对孙律的时候,他的不正经才会收敛很多。

    秦宇跟上学时一样,自觉的让出了位。

    孙律坐到了赵饮清边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赵饮清。

    “傍晚,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孙律“嗯”了一声,说:“工作处理完还早,所以就过来了。”

    赵饮清往他手上瞟了眼,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么。

    大半小时后,场内客人开始变多,着装热辣的舞女开始表演开场舞。

    秦宇坐了会,有工作人员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他随后离开,说处理点事,过会就来。

    其实就是有熟客上门,该打的关系还是要打好,免不了要应酬几句。

    秦宇陪着喝了几杯酒,转身回办公室。

    助理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门。

    秦宇到饮水机旁接水喝,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婷今天有上班吗?”

    “有,有一场钢管舞。”

    “排在什么时间?”

    “下一个就是她了。”

    秦宇扯了下嘴角,表情很有意思的畅想了会,然后说:“等她表演完,去A58那桌敬个酒。”

    随后他又回了场内,流转了一圈后又到了赵饮清他们那桌坐了。

    挺巧的,就坐在窦娜边上,窦娜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秦宇这些年天天混迹在女人堆里,自然能感觉到窦娜的反应,也明白这女人对自己还有心思。

    这些女人他太了解了,自然的也就没有一点新鲜劲。

    他完全没有想去接触的想法,也没有想去交流的欲望。

    窦娜紧张的喝了半杯水,然后弱弱的开口问他:“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挺好。”

    “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没有。”

    舞台上开始换人表演,着装性感,身段妖娆,围着钢管不断展示自己的肢体。

    秦宇冲台上吹了一记口哨,极为捧场的吆喝。

    附近卡座也有人起哄,更有人跑去了舞台边,不知道在那吼什么。

    如此喧嚣的环境,赵饮清其实是不喜欢的,但时间还早,看窦娜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她准备多留一会。

    孙律这时捞了杯酒,赵饮清看到,说:“你没开车?”

    “嗯,打车来的。”

    “你倒是做好了喝酒的准备。”

    孙律转头看她一眼,笑了下:“来酒吧不就是喝酒吗?”

    说完,他微微抬头,一口饮尽,眉头都不带皱的。

    “你 酒量挺好的。”赵饮清说。

    “还行吧,练出来了。”

    赵饮清以为他说的是工作应酬,这么想确实也正常。

    片刻后,台上的火辣女郎表演结束,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径自到了秦宇面前。

    秦宇手一指:“来,懂事点,全都敬个酒。”

    他又转头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这的台柱,平时要喝她的酒可不容易。”

    混迹夜场的人,喝酒这种小事从来不在话下。

    大婷一手杯子,一手红酒,非常爽快的一个个敬了过去。

    到了孙律和赵饮清这边,她的动作突然变缓。

    赵饮清看了她一眼,女人带着浓妆,压根看不清五官。

    下一秒,她已经极为熟练的倒上酒,喝了下去。

    一轮过后,秦宇示意她可以了,便又转去了其他桌。

    赵饮清这时觉得无聊,准备起身去趟卫生间。

    她问窦娜一起吗,对方摇了摇头。

    孙律这时提醒了一句:“这边鱼龙混杂,注意安全。”

    “我洗个手就回。”

    秦宇说:“别这么紧张,现在酒吧都很正规的,没你们说的那么恐怖,何况我这老板在这呢,怕什么?”

    卫生间在最东边,这边过去要过一条长廊,边上也是依次排列的座位,只是那边更黑,都看不清人头。

    再过去点便是VIP包厢,到了这里就瞬间清净很多。

    过道上有不少出来透气抽烟的男女,赵饮清避让着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边有两个年轻女孩在补妆,着装暴露,看不出是顾客还是夜场工作者。

    赵饮清站在最外侧,拧开水龙头,按压两下洗手液,匆匆冲洗了一下,又走了出去。

    目光盯着脚下,沿着原路朝卡座走。

    路过其中一个包厢时,门突然开了。

    赵饮清转头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一把给拽了进去。

    58. 59 他说:“你出国后孙律就休学了,……

    包厢里只有两个男人, 墙上的大屏是暗的,茶几上放着一排啤酒,骰子盒话筒摇铃等都放的很整齐, 明显是一间还没开出去的包厢。

    灯光昏暗, 室内静悄悄的,能隐约听到外场激烈的音效。

    赵饮清被人摔进了沙发, 整个人狼狈的滚了一圈后掉到了地上。

    她坐起来,将遮脸的头发勾到耳后,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很年轻,也很陌生,印象中没跟这样的人接触过。

    “我得罪你们了?”她看着对方有备而来的模样, “还是我得罪你们的朋友了?”

    其中一人哼笑了声, 说:“还以为是个花瓶, 原来脑子也是可以用的, 你仔细想想得罪什么人了。”

    “我得罪的人挺多的, 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不要紧,你只要 知道今天是来还债的就行。”

    他一脚踩在茶几上,捞起一瓶酒, 牙齿咬开瓶盖, “呸”了一声,说:“酒量怎么样?”

    赵饮清看了眼那瓶酒,没吭声。

    “看样子不怎么样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换种方法喝。”他笑着说完将酒瓶移到赵饮清头顶,方向一转,一股脑全倒在了她头上。

    赵饮清倒吸了口气, 紧紧闭着眼,忍耐着。

    一瓶很快空了,赵饮清上身全湿。

    “感觉怎么样?”那个人说。

    赵饮清抹了把脸,暗搓搓瞟了眼大门的方向,在思考凭自己的能力跑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不用看了,我们俩怎么说都是男人,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一个接着补充说:“你也不用想着求救,过来的时候没发现这片静的离谱吗?能进这的都是玩咖,哪怕有点什么声音也没人会来管的,而且……”他往下指了指,“这一间包厢的监控坏了,就算有心想查,都不可能查到,你今天听话点也就过了,要是折腾的厉害,我们累,你自己也受苦。”

    赵饮清瞬间心凉了下去,不知道其他人多久才能发现不对,又要花多久才能找到这里。

    而这中间的时间,哪怕是半小时,都够发生些什么了。

    赵饮清终于有点害怕起来。

    他们连着开了五瓶酒,依次往赵饮清头上倒,她有心想挣扎,又怕自己过激的举动会讨来更大的苦吃,所以死死忍着当下的屈辱,然而这只不过是开胃菜。

    “这么一动不动的好像也没意思。”一人突然活动了下十指。

    赵饮清往后缩了缩。

    他笑:“别紧张,我们不玩强、奸这种没品的事,我们喜欢玩光溜溜狗爬,知道什么是狗爬吗?四肢朝地爬一圈,来,先把衣服全脱了,一件都不能剩。”

    赵饮清迅速起身,往边上退,防备的盯着他们,再次试图谈判。

    “秦宇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们今天是应邀过来的,我要是在这边出什么事,他掘地三尺都得找人出来给我们交代。”

    那两人没做声,似在做衡量。

    赵饮清身体贴着墙,继续说:“他能把酒吧开这么大,底子干净不到哪去,想必玩人的手段也多,我不知道你们在为谁出气,但这人身份能跟秦宇比肩吗?事迹败露,她可以装作一问三不知,将事全给推干净,你们又能推给谁 去?”

    她停了一下,说出解决方法:“你们放我走,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他们突然笑起来,表情极度嚣张:“不好意思,我们不归他管,老子也不怕他,他看见我们还得给三分面子呢,废话少说,你是准备从哪里开始脱?”

    孙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震耳欲聋的音效下,秦宇凑到他耳边,大声说:“放宽心,肯定是去哪里玩了。”

    孙律没理他,直接起身朝卫生间方向走,他留意着路过的卡座,一群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年轻人中并没有赵饮清的影子,过道上有搭着栏杆在那摇头的男男女女,他穿过洗手台,到了女厕门口往里喊了声:“赵饮清!”

    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出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被他的外貌惊艳到,转为痴迷。

    这里没人!

    孙律脸色沉了下去,他连忙转身往外,快速在这一片外场绕了圈,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他停留了一下,然后转身开始一间间去踹包厢门,在无数的叫骂追赶声中,他终于找到了赵饮清。

    被两个男人按压在地上,上衣脱了大半,露着光洁圆润的肩头。半张脸贴着地面,挣扎到五官已经扭曲。

    孙律有种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目光短暂失焦后,他走了进去。

    1对2,劣势很明显,但他也没太落下风,可能就像别人说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孙律打架打的大开大合,没有一点防守的姿态,全程猛烈攻击。

    赵饮清拉拢衣服,缩在墙角,包厢内已经一片狼藉,满地水渍,空气中都是浓重的啤酒味,茶几已经被移位,上面的各种道具掉在一旁。

    其中一人扯住孙律的衣领狠狠往地上掷,背部朝下用力的摔在了玻璃渣上,但没有丝毫停顿,孙律迅速起身又扑了上去,不知道哪里被划破,衣领、胳膊、脸上都有了血渍,但他都无动于衷。

    其中一个吐了口血沫,骂道:“他妈的,碰到疯子了,这人有病吧!”

    孙律没给他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啤酒瓶往茶几一砸,用有破口的一面朝人腹部狠狠扎了上去。

    另一个见形势不对,直接转身朝向赵饮清,想着用她来掣肘孙律。

    不过手还没碰到赵饮清,包厢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秦宇,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

    他看了一圈,目光落到赵饮清身上时愣了下,被气笑了:“居然敢到我的地盘来闹事 ,你们够可以的。”

    这时几人都已经停手,两个陌生男人稍稍退开一些,有了点畏惧的姿态。

    孙律就是这时候又捞过一只酒瓶砸在人头上,血流如注,对方龇牙咧嘴了一阵,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敢动。

    秦宇走到赵饮清身边,准备去扶她,被她避开了。

    他将落空的手收了回来,看着赵饮清走到孙律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声音平淡的说:“走,去医院。”

    孙律没动,整个人僵硬的厉害。

    赵饮清手继续往下,滑进他不断发颤的手掌,捏了捏他的手指,说:“走啊,去医院。”

    孙律缓慢转头看向她。

    赵饮清二话不说,拉着人往外走,孙律机器人一样被迫跟着。

    秦宇在他们身后说:“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外场依旧热闹,舞池里群魔乱舞,台上几个热辣女郎款款摆动腰肢,这里歌舞升平,丝毫不被前一秒的地狱景象影响。

    赵饮清将头发往后一拨,带着一身酒气,拉着孙律穿过人群,到了卡座。

    一伙人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都愣住了,赵饮清没工夫解释,拿上自己的包就带着孙律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车后,赵饮清抽了几张湿纸巾擦了擦脸,包里有头绳,她找出来,将潮湿黏腻的长发绑成丸子头。

    转头看了副驾的孙律一眼,对方没什么表情的坐着,这张平静精致的面容搭配着满身血渍的形象非常违和。

    赵饮清没说什么,开车将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这走的是什么霉运,前后两次碰面,两次干架见血,再这么下去都要成医院常客了。

    孙律正巧今天穿的白色衬衣,背部细密的红色血点,跟满天星一样,看着非常骇人。

    医生让他脱衣服清创,孙律犹豫了一瞬,才把衣服脱了下来。

    满背的玻璃渣,有些稍大的玻璃块深深的嵌在肉里,触目惊心。

    但对赵饮清来说,刺目的并不是这个背,而是他胳膊上一道道细小的伤疤,疤痕已经变淡,有些只是浅浅的一条线,但因为数目众多,所以依旧很显眼。

    赵饮清盯着看了会,又把目光转到孙律惨白淡漠的脸上。

    这几年孙律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是因为自己,但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嚣张的嘶吼:就是因为你。

    清创完已经是半小时后,基本都是外伤,问题不大,这两天别碰水,三天后来换药。

    医生这么嘱咐完,就打发他们走了。

    两人默契的都不准备让家里知道,但这会的形象也不适合去住酒店,担心报警被抓。

    “要 么回乡下吧,这边过去路程也还好。”

    孙律没有异议。

    这边的房子每个月都会有人过来打扫,虽然依旧有轻微的霉味,以及灰尘,但还不至于无法住人。

    房间里有过去落下的衣服,虽然已经很多年,赵饮清翻出来看了下发现还能将就着穿一下。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

    赵饮清看镜子里的自己,粉色上衣,胸前一只蓝色哆啦A梦,时光一下回到了高中,只是这张脸总归跟十几岁时没法比了,少了胶原蛋白,也没了那时的稚气。

    时间已经过零点,她休息了会,起身上去找孙律。

    门虚掩着,她推开进去,孙律没洗漱,直接躺在床上睡过去了,睡的并不安稳。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

    赵饮清走近,看了他一会,视线下移落到他左手手腕上,那里带着一只银色腕表,常规品牌,十万以下的价格。

    她捞住这只手,手背上有前一次留下的伤疤,白色的几个小点。

    这只表下会有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一出来,赵饮清都不敢去想象,但是想一探究竟的欲望此时格外强烈。

    不论如何掩盖,只要发生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被世人所窥见。

    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赵饮清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解下的这只腕表,手腕翻转,看到上方一条粗糙鼓起的瘢痕时,心中紧绷着的线终于断裂。

    她隐隐明白,这些痕迹的产生,自己难辞其咎。

    心脏猛烈鼓跳着,又是心惊,又是诧异,还有浓浓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不断徘徊,片刻后才重新帮他戴上。

    孙律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此时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额头上有细密的虚汗爆发,显得极为痛苦难受。

    赵饮清推了推他。

    下一秒孙律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嘴里大叫着赵饮清的名字睁开了眼,表情是极为惊恐和悲痛的。

    他目光转到赵饮清身上,一时似乎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情绪收的非常慢。

    他缓慢抬手想碰一碰赵饮清的脸,但很快又克制的放下。

    用力闭了闭眼,缓过了神来。

    赵饮清说:“你没事吧,梦见什么了?”

    孙律快速摇头,不愿回想的样子,说:“你怎么来了?”

    “就上来看看你怎么样。”

    “还好,”他用力喘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破脏的衣服,“我去洗个澡 。”

    “伤口不能碰水。”

    孙律点头:“我就擦洗一下。”

    他缓慢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找衣服,再转身时已经恢复到平常,除了被汗湿的头发,一点看不出前一刻还狼狈的模样。

    “你坐会,我马上就好。”

    “没事,慢慢来。”

    孙律转身进了卫生间,很快传来水声。

    赵饮清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她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虽然知道这个点打电话扰人清梦不合适,但赵饮清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些年孙律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还是给赵正阳去了电话。

    连着打了三个没接通,最后锲而不舍的打了座机。

    赵正阳低沉不悦的声音终于传来:“哪位?”

    “我,”赵饮清说,“爸,我想问你点事。”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什么事要紧到这个点过来问?”赵正阳压着怒意,“我明天还……”

    “我出国后孙律出了什么事?”赵饮清直接打断他,“你知道多少?能不能全部告诉我?”

    那边静了一瞬,才说:“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我看他状态不对,但是每次我跟你视频通话的时候却没见你提起,是故意瞒着我吗?”

    那边发出细碎的声响,好像是在穿衣服,紧接着是脚步声,门开了又关,应该是换了一个地方,赵正阳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清亮了很多。

    他说:“你出国后孙律就休学了,休学了半年。”

    59. 60 前后两辈子,里面全是孙律。

    刚开始还好, 赵正阳把他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情绪上虽然沉郁,但不至于影响生活。

    跟家里将自己对赵饮清的心思坦白后, 就去上学了。

    大概一周后, 开始出现的问题,夜间频繁做梦, 总是尖叫着惊醒,毕竟是群体宿舍,自己还可以熬一熬,影响到别人就不行了。

    那时候还特意在外找了房子,但也没住多久,整夜的梦魇不可避免的影响到生活, 甚至是生命。

    最严重的时候有自残现象, 刘思琪就是那时候彻底停工日夜陪着孙律, 生怕出现问题。

    赵饮清问:“他梦到的是什么?”

    “他心理医生说梦到的是你坠楼。”

    赵饮清抱住自己的膝盖, 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去。

    日复一日的做着同一个梦, 梦见赵饮清坠楼,死亡,连一丝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孙律变得不敢睡觉, 整夜整夜的熬, 熬不住的时候就又不 得不坠入地狱一般的景象。

    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思维错乱,整个人暴瘦, 陷在深渊,谁都无法拽他一把。

    赵饮清哑着声音说:“我看到他手腕上的疤,那是……”

    “嗯,割腕。”赵正阳停顿了一下, “他自杀过,还不止一次。”

    其实能理解对不对?

    换做任何一个人,每天看着心爱的女人死一次,并且自己无能为力,这种煎熬换谁都扛不住。

    赵饮清说:“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妈妈不同意,觉得是孙律自己的问题,不能给你带去困扰。”

    出国求学不是小事,也不像在国内随时可以来回,何况他们两人是孙律单方面的想法,刘思琪认为这纯粹是孙律自身偏执所导致的结果,不该由赵饮清来承担。

    尽管看着孙律受尽折磨,自己也心疼难受,却也不是要别人来负责的理由。

    接受心理治疗差不多用了半年,情况才有所好转,孙律回校继续上课,刘思琪随身照顾,磕磕绊绊好几年,才算彻底走出来,正常生活工作。

    赵饮清回国那阵,刘思琪担心了很久,生怕孙律又发病,好在现在看着还可以。

    电话挂断前,赵正阳说:“其实我觉得孙律这孩子不错,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对你更不用说,你自己考虑一下。”

    赵饮清躺进被窝,试着回想了一下过往,上辈子的很多琐碎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这会突然就又清晰了起来,一幕幕闪过,又消失,被这辈子的孙律所一点点遮盖。

    人生像一只盒子,被抽空,又被填满。

    前后两辈子,里面全是孙律。

    如果还有什么放不下,又或者还有什么介怀,这个当下全都散了。

    赵饮清闭了闭眼,眼角陡然有泪滑落,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孙律。

    她想,够了吧,放过彼此,好好生活。

    他们俩这么算来,其实都已经重生过。

    赵饮清过去很久才睡着,迷迷糊糊也没怎么睡沉,醒过来时天才蒙蒙亮,她看了眼时间六点都还不到。

    但这会却没了睡意。

    她起床去阳台站了会,随后回身拿上手机,穿着睡衣出了门。

    步行两公里去了街上,买了两份豆浆和饭团,还有一屉小笼包。

    准备回去时有人叫了她一声,赵饮清扭头,是个妇人,骑个电瓶车,前面站着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女孩。

    赵饮清一时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她把头盔摘了,才发现原来是赵思迪。

    听说赵思迪从英才退学后就回了以前的学校, 勉强撑的毕业,没上大学,直接参加工作,过了几年就结婚生子,那时赵饮清已经出国,从赵正阳口中得知对方的丈夫是位厨师。

    “真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今天怎么会在这?”她笑着说,人看过去圆润了很多,应该过得还不错,气色看起来很好。

    “昨天在附近玩,所以住这边了。”赵饮清又看了眼正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你女儿?”

    “对,佳佳叫阿姨。”

    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声。

    赵饮清说:“挺乖的,几岁了?”

    “五岁了,下半年就要上幼儿园了。”

    “真快。”

    “可不是。”

    又拉了几句家常,她们便骑着车走了。

    大家都长大了,学生时期的恩恩怨怨就跟过家家似的变成了一个玩笑滑了过去。

    赵饮清慢慢往回走,心里还是蛮感慨的。

    推开大门,孙律已经起来了,沐浴着晨光站在院子里,眼睛正盯着池中的锦鲤,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

    他穿着以前的卫衣和休闲裤,袖子裤腿略短,但是横向看还是宽松。

    赵饮清想到赵正阳说的那句暴瘦。

    她撇开眼,抬了下手:“我去买早餐了,这些可以吧?”

    孙律点头:“你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了。”

    赵饮清往里走,路过孙律身边时,他突然伸手将早点接了过去,说:“我去热一下。”

    厨房里很久没开火,但电器都还能用,清了下灰尘,插上电后按了几个按钮试了下。

    随后将早点装盘,放进微波炉加热。

    赵饮清拿筷子调羹出来清洗,放去餐桌。

    没多久,孙律便将豆浆和饭团端了出来,说:“包子还在热。”

    “嗯,不急。”

    两人面对面坐了,静默着将早餐吃完。

    赵饮清靠在那舒服的吐了口气,然后说:“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请假了,休息两天再说。”孙律转了转脖子,“你呢?”

    “我这两天也正好没排工作。”

    孙律额上有伤,白色的方块纱布非常显眼,显然也不适合回家。

    有两个选择,在这边住两天,或者直接回B市。

    孙律说:“我都可以,你怎么看?”

    赵饮清看窗外,光线开始变得明媚,新的一天开始了。

    “住这边吧,环境好,适合养伤。”

    孙律浅浅的勾了下嘴角,“嗯”了一声。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得找点事情来打发。

    先把两个房间收拾了一下,孙律来来回回将两床被子抱出去晾晒,又拿来水桶拖把做清洁。

    赵饮清 捞了快抹布在那意思意思的擦了几下,之后就坐窗口旁观了,两条腿搭在外面,裤腿撩到膝盖,小腿纤细白净,脚后跟和脚趾带着点粉色。

    孙律拿着拖把在她周围来回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赵饮清连忙把两只脚往里收了收,说:“抱歉。”

    孙律看了眼,平静的说:“去穿双袜子。”

    “没找到。”

    孙律将拖把一放,转身亲自去找,在床头柜的抽屉中翻出一双淡黄色的。

    “有点潮,我帮你吹一下。”他又转去了卫生间,吹风机的声音很快传来。

    片刻后,他捞着袜子走到了赵饮清跟前,两人对视,他说:“我帮你穿吗?”

    赵饮清一愣,下一秒点了点头。

    孙律又逼近一些,站在她的两腿间,一手捞起她冰凉的脚踝搁在自己的腹部,暖了一下后帮她穿上,接着换另一只。

    这次没有马上放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脚掌,随后往上圈住她的小腿,在那缓慢揉搓。

    赵饮清的腿很凉,他的手掌却是火热,明显的温差让她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撑在窗台上的手下意识的曲拢了一些。

    眼前的女人有点局促,脸颊带着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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