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转盘
对方忽然安静下来, 回头眼睛也不眨地瞪着自己,让申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握紧了电锯。
并用余光打量四周。
这房间看着, 应该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内间, 房间大而宽敞,窗户上用的是琉璃,床就在不远处,雕工精细。不过也露出颓败,窗户有几处琉璃已经破了,但却没有再补琉璃,而改用纸糊。
至于她面前的人, 十五六岁, 大概正打算睡觉,穿了一身里头的衣裳, 头发乱糟糟的。
“我真的是路过。”申姜再次声明:“你别叫,我这就走了。”本来是想走门的,可对方站在门前面不动, 她怕自己走近人家再尖叫起来, 回身看看:“要不?走窗户也行。”双手略略举高, 缓缓后退:“你可别叫了。”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才两下就跑到了门外:“九娘,九娘,怎么了?”
申姜停下步子。万一被逮在这儿, 自己该不会被扭送当地府衙吧。
但那小姑娘回过神来, 却反而把门栓上了:“没事。我做噩梦了。你回去吧。”
并给她打眼色,示意她别站在窗户边上,怕烛光把人影投在窗户上面, 被外面看见。
见她愣着,用力挤眉弄眼,还拿手比划。
什么情况?
申姜将信将疑退后几步。
外面的人还没走:“您别吓奴婢了。明天就要上路了,今天您就好好歇着,别闹了。闹也没有用。家里都定下来了。夫人都生气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别吵了。”那小姑娘虎生虎气:“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烦人。”
外面的人嘟囔:“这不您大呼小叫我才来的嘛。”踢踢踏踏地走了。
一直等人走远了,那小姑娘才松了口气。三两步上前,盯着申姜脸看了半天,又看她的腿。打量她的装扮时,略为嫌弃。
最后像地下党对暗号似的,神神秘秘问她:“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申姜看着她,她看着申姜。
申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最好的朋友是谁?”谨慎反问。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开口。
“一起说。”申姜提议。
一!
二!
三!
“申姜”
“宋小乔”
“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小乔要疯了,在原地激动得直跺脚:“真的吗真的吗?”
伸手抓抓她的脸,摸摸她的腿:“你怎么在这儿啊!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灵界?我可吓死了!我在这儿谁也不认识,还变了个样子。她们都说我叫什么李繁枝。我都不认识,什么李繁枝啊!你腿好了?你是不是找到治腿的办法了?真的太好了,回去就能继续跳舞了!!你耳朵怎么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啊,看上去和变态一样。可吓死我了。”
一连串,跟连环炮似的。
申姜不知道自己要回答哪一句,才说了一个:“我”
外头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九娘,您跟谁说话呢?别吓我!”
“没有谁!我跟自己嘀咕呢。”宋小乔连忙大声说。转身叫申姜快跟自己上床。
两个人蒙头挤在被子里。
听着外面安静下来。两人借着被子缝里露进来的光,相视偷笑。
宋小乔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说:“姜姜。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在这里遇到申姜,申姜的腿没事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轮流交换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说到自己到这里来的经过和村庄发生的事时,宋小乔声音沉下来。
“张笑说,如果没有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上一任失踪的渊宅主人。”
“铃先生已经死了?!”申姜震惊。
虽然在之前也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没有想到是这种死法。
“张笑说,杀别人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并且能让这么多人活了这么久,一直不老不死不病,又没有神仆的痕迹,只有渊宅能做得到。不管是谁动的手,是算准的,就是要她死。”宋小乔嘀咕:“你说,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做了什么事了?就算做什么事,也不至于这样啊。当时可吓死我了。”
说完叹气,拱回被子里,挨着申姜躺下来。摸摸她的腿之后心情重新好起来:“你腿好了就好。真的真的太好了。”
因为这个话题,两个又兴奋起来。
申姜甚至爬起来,在床下做了几个芭蕾基本动作。很久没练,有些生疏。
“美~~!”宋小乔表情夸张地竖起两个大拇指。
申姜‘噗’地笑。钻回被子里:“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是有好有坏吧。”
又问宋小乔李家是什么情况。
宋小乔轻声说:“李家这一支太倒霉了,明明是‘赵钱孙李’四大家之一,说垮就垮掉了。李繁枝的妈妈真的很辛苦,一个人撑着养大女儿,供女儿修灵道。结果女儿太懂事太刻苦,生生把自己给练崩,人一下就没了到是成全了我。明天我要出门,是因为李家要参加牢山鉴天司轮值。十一月初八之前,我得赶去报到。”
伸手揪揪她的耳朵。突然鬼笑撞她:“那个京半夏,帅不帅?”
申姜摇头:“不知道。”挤兑她:“你可别再看脸了,看看你挑男人的目光。我就没见过一个好东西。之前才打那一架我可没忘呢。”
宋小乔翻白眼,但也没法反驳。
申姜问她:“对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宋小乔正色,摇摇头:“我就记得,我们出了村,我在最前面走。张笑和宋分时在我后面说话。突然我就昏了。醒来就在这儿。”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商量之后怎么办。
宋小乔说着说着,想起来什么,看她双手惊喜地说:“你看,电锯不见了。”
这话才说完呢,猛地申姜手里就多出一把来。
申姜头都大了:“你别提醒我好不好?”
宋小乔无语:“其实也还好是电锯,那万一是鹅,你最怕……”
申姜脸唰一下就白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自己手上电锯是没了,多出一只鹅来。
那雪白的翅膀、肥硕的身躯,修长的长颈,以及……在呆滞片刻后,突然开始嘎嘎大叫,并企图转身啄她的黄嘴。
“宋小乔!!!”申姜骇然,闭着眼睛奋力抓紧那只鹅。
“你别慌,你别慌,我抓住呢。”宋小乔冲上来,连忙双手掐住鹅脖子。努力把它头往远处拔。又喊她:“你快丢掉。我拿被子把它蒙起来”
“没用!!”她丢过电锯。没用。离的手就消失了,可手上又会长新的。
“那你快想别的。”
“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啊,有这么厉害,我还能穿个芭蕾舞裙提着电锯到处走?”正说着,一口被挣脱的鹅咬在耳朵上:“啊!”
大约是新长上的,特别怕疼。
一时之间躲的躲拔的拔,人跳鹅叫。
外面侍女又来了:“怎么了?九娘?开开门,怎么有鹅叫呢?屋里怎么了?”
申姜急了,压低了声音鬼叫:“快打我,快打我!”
宋小乔放开鹅脖子,左看右看,深吸了一口气,把床上的四方枕抱来,颤颤巍巍,紧张得不行:“那万一,万一打死你,就算不死,打出脑震荡来……”
“我死不了,桃花在我就在,我是个梦来的!梦能被你打死吗?你别打到我的花就行了。”申姜耳朵被咬得紧,扯也扯不出来,急得直跺脚:“你别磨蹭了呀。”
宋小乔用气音喊:“那,那我打了!”闭上眼睛,扭开头,对着申姜后脑勺就是一下。
申姜软软地倒下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外面的侍女懵然:“九娘?怎么没声音了?你怎么样?没事儿吧?”用力地推门。
“没什么?”宋小乔丢开枕头,扶着申姜,试了一下鼻息,才松了口气,沉着气,应付她:“你怎么老来烦我?我睡觉呢。”
“可……可刚才有鹅叫!”
“大概是我发梦,亲自叫的。”
“可……”
“好了好了。”宋小乔赶她:“你别烦我了行不行我忙……我急着要睡觉。你老来来去去,吵得我都睡不着。”
侍女可算了犹犹豫豫走了。
宋小乔把申姜搬到床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没反应。检查了一下,也没出血。倒下来躺在她身边。心里忐忑着,又累,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靠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麻麻亮,宋小乔就醒了,连拉带拽把申姜给弄起来。发现她还能醒,似乎并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拿了自己的衣裳鞋子出来,边飞快地帮她穿衣裳、梳头,边说:“昨天说好的,记得吗?你可别乱走。”
申姜迷迷糊糊打着哈欠,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累了,神经紧绷,现在难得松懈下来,有点睡不够。再加上宋小乔在身边,她更放松了。
宋小乔没得到回答,有些紧张:“别是昨天我把你脑子打坏了。你是困还是晕?”
申姜伸手摸摸后脑勺,其实还有点疼。大概这就是类似于幻疼吧。就像截肢的人,虽然腿已经没了,可还是感觉到痛、痒。她是整个人都没了,但还是觉得头痛。
摇头:“没什么事儿。”
宋小乔问:“那你记得我们昨天怎么商量的。”
点头:“记得。”
宋小乔松了口气,跑去妆台抓了一把铜钱塞到申姜荷包里。帮着申姜翻窗户出去,叮嘱她:“东南方向有个小门,因为仆役不够,是没人守的。你也别着急,拿着钱先吃点东西。”
申姜离开李家后,在路口问了个正在出早点摊的老汉,西城门在哪边。
吃了碗馄饨之后,在城门逛了一会儿,就抱了包坚果出城,在送别亭坐下,晃着腿边吃边等。
有行人来往,会看她几眼。
也有在这亭里休息的人,坐下来看她善和她搭话:“这位小娘子,这一双耳朵可不是凡品呀。这毛色,实是难得。”
“是吗?”申姜反正没事,跟他搭话。
“我要没看错,这是灵兔狲的耳朵。畜牲修灵的少,兔狲多是灰白杂色的多。这种毛色莹白,一根杂色也没有就更少了。要是存心去寻,可不容易。”那人说得周围的人都来听。
周围的人问:“有什么不容易?”
“它耳朵好呀。又修灵道。更灵了。寻常的灵修就算是收敛了气息,都很难接近。能把它抓了,一是费事费时,二呢必然不是普通的灵修。须得是大尊上。还要以自己的灵力为引,放出来作为诱饵,让它来吃。因它谨慎,恐怕不是吃一点就能入套的。那可是大耗费。”
申姜愣住。
因为京半夏就没说过这个。连灵兔狲是什么,也只是跟她提了提。
如果不是听别人说,她都不知道他费了这么多事。
边出神想着,边低头拿手里的野草干划拉亭沿上的蚂蚁,划他的名字。
京半夏?
其实还蛮好听的。
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大尊上,四海之内也没有几人呀。你未必是说,这样的大尊上,还须得自己跑去猎了灵兔狲来换钱?”
“对呀对呀,且看她,不是入了道的人。就是个寻常小娘子。身边又没有下人,哪能得来这么厉害的东西。我看呀,你们大约是一伙的,拿了个不知道什么耳朵做假,想在这里说故事,倒卖骗人呢。”
说着这些人又嘀咕起别的什么事。
什么各地都有案件激增,牢山人手都不够了,今年特特又向各山门增添了一些,如此这般地不太平,或有祟物现世征兆。
申姜坐在太阳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
到了太阳高一些时,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她终于看到一前一后两个骑马的身影。
宋小乔穿了一身的艳红,腰上挂剑,英姿飒爽老远就看到她,立刻策马过来:“姜姜!”停在她身边,俯身伸手。
申姜拉着她的手,一借力便跃身坐到她身后。
她把背着的盒子解下来,递给申姜:“我在家里找了个琴盒,琵琶装在里面呢。”
她身后侍女也跟着来了,叫莤草。
打马上来,一看,发现自己一转眼的功夫,主人的马上就已经多了一个人,万分愕然:“九娘,这。这是?”
宋小乔理直气壮:“这是我朋友。姓申。她要去仆城渊宅求医,我想说刚好顺路,就一道走。”
莤草惊:“姑娘,我们不顺路啊。牢山是东面,仆城西面。”
“我说顺路就顺路。”宋小乔叫申姜:“抱紧我!”一夹马肚,纵马便箭一般的向前冲去。跟出了笼的野狗一样自由放肆。
莤草急得连忙打马跟上。可她马劣,只得跟在后面喊:“九娘!九娘等等!”
宋小乔也不理会。
她纵马一路,只觉得畅快,大声对身后申姜说:“在马场跑得都没这么肆意!你怕不怕?”
申姜紧紧搂着她,迎面的风中带着特有的清甜,衣衫也被吹得飞舞,就好像连胸口里的繁杂事端都被吹散了一样。她大声说:“不怕!”
“好嘞!”宋小乔迎风高声说:“那我们再跑得快一点!”手中的鞭子唰地甩出去,拍在马身上。
那马便一阵风似地掠去了。
远处看,红衣如烈火裹挟着后面一团淡雅的檀色衣裳,像一团云彩。
两人加一个侍女,一行人向西往仆城。
路上经过几城,行色匆匆也不及停留。因为都走是官路,各条路上,又有负责管辖属地的山门子弟维护巡视,到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莤草急得头发都开始掉了,向西来,耽误了时候,那十一月初八就肯定赶不到了。
可宋小乔不听她的。她也没有办法,送信回家也没用,李家鞭长莫及。
赶到仆城,已经是七日后。
申姜学会了骑马,虽然样子还不好看。
快到仆城前,申姜去买了三顶帷帽,三个人戴上。进城后宋小乔走前面,她和莤草走后面。
进城后,宋小乔找了个酒楼让莤草在那里等着。
自己和宋小乔往渊宅去。
两人落马在渊宅门口,申姜看着这熟悉的大门,却有一种,百年沧桑的感觉。
好像她已经离开了一辈子那么久。
上前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门,便伸手一推,别人怎么也打不开的门,在她一推之下,应声而开。
正垂首丧气打扫庭院的陈三七扭头一看骂骂咧咧:“什么人啊?”回过神来,一想,能开门的还能是什么人,急忙迎上来。
申姜捏着嗓门,高声说:“我们是来求医的。就算姑姑不在,也想把详情与您说一说。请您通融一二。”
陈三七精得和什么一样,立刻应声:“行吧。那你进来说话。别敞着门,我好不容易扫拢的落叶都给吹走了。”
两个人进去,门一关上,陈三七嗷嗷地嚎起来:“姑姑!!您可吓死我了呀。我在那酒楼等了好几天,等不到人。想着也不是办法呀,又怕姑姑径直回家来了。就自己在家里守着。让阿遭在那边守着。您从哪儿回来的呀?”
实在哭得伤心伤情。
“没事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申姜脱掉帷帽,帮他抹了那把老泪。
身后的宋小乔先是跑去,试了试能不能从小门回到现代,试过不行之后,转头往她住的房间跑过去了,边跑边问:“你手机放哪儿呢?我得给我妈打电话。”
申姜喊她:“你顺便给孟夜发个消息。”
陈三七跟前跟后开心得不得了:“姑姑饿了吗?姑姑想吃什么?姑姑先洗漱还是先吃饭?”
看着满眼熟悉的场景,有着陈三七在身边吵吵,申姜才有一种,自己真的回家了的感觉。
拍拍肚子高声说:“三七,叫外卖!”
这边申姜还没洗完澡,孟夜就到了。
他从山里回来已经有几天了。无论是秦皮的死,还是张笑的死,都没有任何头绪。现在唯一的线索是失踪的宋分时。
但这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申姜包着头发出来,宋小乔已经跟孟夜聊了一会儿,她和申姜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孟夜已经知道了大概。
但孟夜问她‘当日出村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她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对于张笑的死,她也无比震惊。
“当时刚走出去,在村外面,我看到路边有朵野花,想去摘。突然就晕了。真的想不到别的。回仆城的路上,我都想过无数次了。”
“我在想的是,杀宁铃的和害我的,会是同一个人吗?”申姜过来坐下。
孟夜飞快地瞟了她一眼。
她刚洗完澡,没穿自己的衣服。
家里是有衣服,但好久没有人在家,她那些衣服放着都有些潮了。
陈三七正拿在一边,用吹风机吹呢。
她暂时穿的是陈三七的旧T恤。略长,耷拉在膝盖上。
孟夜收回目光,淡声说:“现在也不确定。话还不能说得太死。但是你一定要小心。”皱眉问她:“你回来渊宅,有人看见你吗?”
宋小乔边拿桌上的东西吃边说:“没有呀,她扮成我的侍女跟着来的。我们谨慎着呢。姜姜说,她现在还算是处在被困状态,说不定算计咱们的人,根本都还不知道她能出来了。索性咱们就别站到明处去。别让人知道她已经自由了。”
孟夜想点烟,但看看四周,又收起来:“这样就好。”
“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办?”申姜问。
孟夜皱眉,摇摇头:“只能从宋分时着手。一点一点捋。他这么大个人,长到二十多岁,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我们的人已经在数据库里做对比了。另外么,抓些神仆问。”
说着皱眉,看她腰上的挂坠:“这件事,我们东弯非常抱歉。家里长辈知道你回来,本来是要来,但我想你大概也累了,见长辈了就算是你这样的性格,也还是要客套几句。没必要。”
我什么性格?你自己性格很好吗?
申姜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让人别扭的话。
冷声冷气说:“也不必,你们为了帮我的忙,付出了很多,也都不是白给的。并且你们家也有人被害。你们不是有心害我,并且也尽力了。但我希望你们以后,更尽力一点。”
孟夜想了想问她:“你怎么打算?”
“第一件,说了帮你们收集孟观鲸的灵识,这件事当然还是要办完。”申姜说。
孟夜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她现在就这样说出来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陈三七,又看了眼宋小乔。
“别看了。”申姜说:“这件事也不用藏。人都死了两个,我也成了这样。你们想瞒的事,估计别人早就知道了。你把装灵识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孟夜到是无法反驳。
“再说,我相信我的人。”申姜补充。
宋小乔边吃东西边瞪孟夜。
陈三七十分得意,对他强调:“听到没有。我是姑姑的人。”
孟夜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立刻缩回申姜身后去,嘀咕:“姑姑,他瞪我。”
孟夜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方木盒。里面放的是块‘佩’。但是竹制的。竹子特有的纹理十分清楚。上书一个‘静’字。看上去非常普通。
申姜接过来。
孟夜说:“这是冥竹。它怕火。不可暴晒。你带着它,进入小世界之后,它会在最短一柱香,最长几十个时辰内,将整个世界吸食。完全吸食干净之后,你就出来。”
“知道了。”申姜收起来,这回可算是没错了吧。
随后想了想,才又开口说:“第一件说完了,另外第二件事是,我现在虽然暂时行动自如了,可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这个禁颂总有一天得解的。不然就像悬在头上的铡刀,不知道哪天会有意外。虽然解禁颂文的事托付给了京半夏。可解禁之后,我的腿又不能用。所以血脉禁封的事,我自己得要着手动起来。”
说着看了一眼宋小乔:“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想了想,既然说来说去还是跟鹿饮溪有关系,我打算跟着小乔以侍女的身份进鉴天司。”
宋小乔连忙点头:“好。我们一起在鉴天司找办法。坑蒙拐骗也要弄到!”
“你哪有这个时间?”孟夜反问。潜入鉴天司找线索解除血脉禁封可不是那种容易的事。那孟观鲸怎么办?
“我也考虑到了。这样一来,就分不开身。”说着问孟夜:“所以我想问,你们家没有什么扫描的办法,比如,拿个东西探一探,就知道孟观鲸的灵识有没有在上面。”
孟夜想了想说:“我们是没有,但既然你现在手中已经有了青玉琵琶上的碎片,那我知道有一个东西可以办得到。你在灵界那边,应该是可以买得到的。”
申姜点点头:“那你讲给陈三七知道是什么,他有了这个东西,可以帮我在四海之内四处打探、收集附有孟观鲸灵识的东西。”
说着她看向陈三七:“你找到之后,就拿到鉴天司去给我处置。这样就两不耽误了。如果是不能搬走的东西,你也打听好是什么,在哪里,我再安排时候,亲自过去处理。”
陈三七点头如捣蒜:“是是,姑姑放心,我一定办妥当。姑姑安心血脉禁封的事就好了。”
说完见申姜面有饥色,连忙放下衣服摆饭:“事都说完了,吃饭吃饭。姑姑饿了。”
宋小乔白他一眼:“就你姑姑饿了呀?”
“你也饿呀?”陈三七笑笑:“那宋小姐也吃嘛。”
不理孟夜。
外卖来一会儿了,外送小火锅,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锅底煮起来香喷喷。
孟夜见她们吃,干咳了一声,拍拍衣摆站起身。
宋小乔想起来叫他:“孟总就在这儿吃吧。”
他本来是不肯,瞥了一眼申姜,刚要坐下来。
陈三七说:“宋小姐,我就点了三个锅,没有多一份。”
“啊?”宋小乔连忙摆手:“那孟总先回去吧。你也不差这口。我们吃饱了,还要去出生入死去呢。”
孟夜是不在乎这一顿吃的,但受不了这闲气。可也不好意思为这个事翻脸,只是板着脸要走。
申姜到觉得,这么对他有些过了。
说是自己为他们家出生入死,可孟家也确实帮了大忙的,大家顶多就是打平,他固然讨厌,现在看来,他也不是针对某个人讨厌,他是在谁面前,都一视同仁地讨人嫌。
且以后还会多有来往。一顿饭,没必要这样挤兑他。
啊,大概是能走路之后,心中慈悲多了。
申姜暗暗自叹,自己可真是活菩萨。
伸手拉了拉孟夜:“你坐下吃吧。都这个点了,还去哪儿吃?三个锅四个人,也能吃。”说着正要把自己的锅推过去。
陈三七手疾眼快,把自己的锅让了过来:“那孟总吃我这个。我和姑姑吃一锅就可以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着茶几吃饭。陈三七俏皮,说说这个说说那个,一会儿便欢声笑语的。
孟夜话少,默默吃了一些。便站在外面抽烟。
里面三个人,因为他离开更自在了。
他站在庭院中回头看,申姜不知道在说起什么,站起来比划,脸上白的白红的红,精神好得很,以前掩藏在笑容下的郁气早都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了。
明明才经历了一次险恶,但也并没有惧怕的意思。
反而好像更为抖擞。
抽完一只烟,回去屋内告辞,才出垂花门申姜就追出来。“孟夜!等等。”
他回头看,申姜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头上灵兔狲耳朵从披散着的黑长发里露出个尖尖:“小乔的妈妈说,明天就到。但是我和小乔要赶到牢山去了,不能在这里等。陈三七也得立刻出发。我想,先把钥匙放在你这儿。阿姨来了你帮我给她。”
孟夜伸手接过来,皱眉问:“她不会说出什么吧?我怕这边也会有人盯着的。”
“不会。小乔跟阿姨说了,阿姨对外只会说是我不在了,她过来帮着看房子的。阿姨在这里住着,会安心一些。我们三不五时有空,还可以回来看她。”
说着,又道:“阿姨住在这边,该叮嘱的我们都叮嘱了。要是有什么事,还请你多照应。现在小乔和我都不在,宋分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好。”孟夜淡淡地说:“是应该的。”
见申姜转头就要回去,叫住她问:“那你妈妈那边呢?”
她也是有妈妈的。还有两个。
申姜迟疑了一下说:“阿姨会帮我应付的。再说……”
她回头对孟夜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再说什么?
再说张露根本不在意她,而申兰芬也已经有自己的新生活。
再说,申兰芬有丈夫、有还没有降生的孩子、有孝顺的继子。
再说,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只会给这个家庭带去麻烦,妈妈知道什么事,也只会像宋小乔的妈妈一样每天提心吊胆的?
孟夜看着她。
庭院里的灯是暖光的,让她的脸更加柔和。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最后只是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宋小乔的身躯,现在我们家的医院里面,看护一定是最好的,你放心。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行事。”
“没事,只要我不暴露,对方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是不会再对我下手了,我反而安全。到是你们这边。你们在明,对方在暗。恐怕会再出事儿。”
说到这个,孟夜心情有些烦,含混地说:“我们有些布置的。这边的事查到什么进度,我会告诉你。”举步要走时,见她要送:“不用过来,外面容易看到你。”
出了大宅顺手关上门。
坐上了车,孟豆豆的电话就打过来:“哥?你人呢?这大转盘马上要开转了。”特别忐忑:“我心跳得好快啊。”
一听孟夜说打算去酒吧,人都惊呆了:“你不回来啊?”
“是写名字转,又不是把我们本人放在盘上转。我不去转不了吗?再说是两边一起转,要上祭道,我不想爬山。”孟夜不耐烦。挂了电话,发动车子。
但关了机去了酒吧,心情也还是烦躁。
随便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人去了江边依着栏杆,看着江面发呆。
晚上十二点多,他打开手机。
足足有几十通未接电话,一百多条信息。
他随手点开孟豆豆发来的消息。
上面只有一张照片。
拍的是巨大转盘的一转。红色的指针稳稳地落在‘孟夜’这两个字上。
他爸妈发的消息还算简洁,只是让他立刻回家。
他又站了大概十多分钟,才驱车回去。
车子进院门,远远就看到家里人已经从山上回来了,现在别墅外站满了人。
他停了车,顺着林荫小道向那边过去,先迎上来的是孟豆豆。
孟豆豆小小年纪平常自恃是个‘男人’,可现在眼睛都红了,眼睛也有些黯哑:“哥!”
孟夜伸手摸摸他的头。
好久没见的父母结伴和家里长辈站在一起。
其它同辈小辈挤挤攘攘,都沉默不语。
长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向在场的人说:“孟夜为祭品。则由他父母夫妻两人主持祭奠。”说着转身就回楼中去。
一直隐忍不发的孟母,一下子便崩溃大哭起来。
她边哭着边撕打身边的丈夫:“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不是说,只要不亲近,万一轮到了,就不会那么伤心?”她哭噎着,声音沙哑得仿佛受伤的母兽:“他长这么大,我从没亲手照顾他几天。是你说,不会伤心的!!”
孟父任她撕打,默默站着不动。
孟夜没有理会,转身绕过了人群,便回到楼自己房间去了。
门关上,一切声音都被关闭在外面。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正要脱衣服洗澡,手机响起来,皱眉拿起来看,是申姜。
打开免提,申姜元气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是想问问,你知道有一个叫京半夏的人吗?修为很高那种。感觉和孟观鲸不相上下。”
“没有听说过。”孟夜声音平淡。
“哦。不好意思啊,都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因为我们现在正要走呢,就不能挑时间了。”
“没事,我还没睡。”孟夜笑了笑:“申小姐今天对我很客气。还给了我一口饭吃。我心里很感谢。”
“孟总今天对我也很客气啊。”申姜要挂电话前,想起来似地问:“你们孟家的大转盘转了吗?”
孟夜静静看着窗外哭倒在地的女人,以及拉拉扯扯的亲戚们,平淡地说:“还没有呢。”
“保重。”
“保重。”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看着门前那些人。
感觉像是在看一场滑稽默剧。
简直是乱糟糟。
孟夜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校对,吃完饭再来改。
有问题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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