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
想和纪小姐谈一谈的,也不用太久,白少介意取个号等一会儿吗?”
白昼不看他,眼含戾气地盯着纪繁音:“纪繁音你说话。他跟我,你选谁?”
☆、二更(你以前怎么对我的?...)
说实话, 纪繁音是一个都不想选的。
一个是法制咖预备役,他想说的话纪繁音猜也能猜得出来――不就是两个方向二选一?
要么, 岑向阳站纪欣欣,是来威胁她的;要么,岑向阳的疯批神经激活,准备当个二五仔的。
另一个是小孩子脾气纯客户,纪繁音很确信他要说的内容应该没什么重要性。
章凝这会儿正在和别人说话,纪繁音也不好拉她过来当挡箭牌。
于是她想了想,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表:“该回家喂热带鱼了。”
白昼:“……”
岑向阳:“……”
这借口找得特别敷衍,说的是“热带鱼”,眼睛里写的是“懒得理你们”。
但纪繁音下定决心回家, 也懒得加入白昼和岑向阳之间的意气之争, 趁着章凝不注意,悄悄地往会场的大门的方向走去。
背后立刻跟上来脚步声。
“白昼, 回去。”纪繁音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
“那个导演也是你的客户?”白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你还瞒着所有人自己办了影视工作室?你忘了那些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正经工作所得。”纪繁音淡定地回答她。
她的资产现在都有保密性极强的专业理财公司进行打理, 一站式服务,绝不会产生任何法律上的问题。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白昼半晌没有说话,像是难以启齿似的, 但还是一直跟在了纪繁音的身后, 直到两人都抵达酒店大厅。
和开了足量暖气的会场室内不同, 大厅里的温度骤降了不少, 虽然不至于和室外一样冷,也足够刚从暖气里出来的人缩一缩肩膀。
白昼皱眉左右看了看, 正要解自己的西装扣子,纪繁音已经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取自己的大衣。
她穿着露背的酒红色晚礼服站在十几度的空气里, 整个人姿态舒展挺拔,毫无瑟缩之意,好像周围的冷空气都要为她退让一步避其锋芒一样。
白昼多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在心里想:差太多了。
如果是纪欣欣,这时候就应该会觉得冷。
他也就可以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肩膀上。
可纪繁音这个人,无论是从前唯唯诺诺不和人打交道时还是现在,白昼没见她对谁示弱过,更没见她依赖过什么人。
哪怕大家私底下都觉得她是宋时遇的舔狗那时,纪繁音好像也不曾对谁求助、请求依赖过。
白昼觉得这样的女人稍微有点可怕。
可怕就可怕在她们就算独身一人也能活得很好。
想要对她们施以恩惠当做牵制和筹码,都只能是妄想。
宋时遇不行,刚才那个导演不行,白昼自己也不行。
白昼越想越气,他冷哼道:“你以前居然会喜欢姓宋的,他对你那副态度。”
纪繁音就不能早点是现在这个性格?
那他也不会讨厌懦弱的她这么久,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
姓宋的现在肯定后悔得要死。白昼恶劣地想。
酒店的工作人员把纪繁音的大衣取了回来交还,后者直接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闻言笑了一下:“白昼,你怕是忘记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了。”
白昼被这一句噎得无话可说。
他确实看不起以前的纪繁音,尤其看不惯她的自暴自弃和逆来顺受,特别是在纪欣欣在旁作为对比的时候。
白昼甚至不屑于伸出援手,他觉得纪繁音烂泥扶不上墙。
现在的纪繁音却把白昼的脸打得啪啪响。
可白昼又忍不住觉得这里面有纪繁音自己的错。
如果她能够早觉醒、早改变,那现在的局面就不一样了。
“我提醒过你不止一次,白昼,”纪繁音淡淡地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候,我是‘纪欣欣’。如果你现在觉得自己有所动摇,那么就记得提醒自己一点。”
白昼猛地睁大眼睛,油然生出一种被人戳穿心思的窘迫。
曾经纪繁音在“工作时间”里一次次隐晦的提示瞬间串成一套走马灯,在他脑海里唰啦一下地闪过。
她会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是在提醒他分清现实和虚幻。
……纪繁音比他还早知道他的动摇。
她还早就拒绝了他。
白昼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立刻凝结成冰。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但自己说不说出口、纪繁音点不点破,那都是另外一回事。
白昼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问:“提醒什么?”
纪繁音淡淡地说:“让你动心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白昼心底涌上一股犹如实质的难堪,感觉仿佛是两枚重拳直击他的肋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酸涩苦痛。
“我先走了。”纪繁音朝他点了点头,那动作礼貌又带着点冷淡,就像是在酒会里恰巧碰上的陌生人。
白昼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
他想问难道那我就没资格喜欢你了吗?
也想问难道我连跟你当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吗?
还想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白昼又隐隐察觉到自己是没有资格这么问的。
……以及他要是真这么问了,纪繁音一定能给出更令人心塞的回答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繁音离开,风衣在她肩上随着步伐轻轻飘动,在酒店大门打开时哗地一下被倒灌的冷风吹得向后飞起一截,像是振翅欲飞的鸟儿。
载着纪繁音的计程车很快从酒店门口开走,白昼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好像也跟着走丢了一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喜欢纪繁音?他喜欢的是哪个纪繁音?
喜欢纪欣欣?虽然有点放不下,但回头看从前要死要活的追逐,总觉得有点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他那么喜欢纪欣欣,是因为什么?
如果这些东西在别人身上也能找得到,那是不是无论谁都可以被移情别恋?
白昼站在宴会厅门口皱眉想了许久,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两个大字。
――渣男。
白昼:“……”莫非我是渣男?
手机响了起来。
停留在震惊中的白昼有点浑浑噩噩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是纪欣欣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秒挂掉,又开始像个青春期的少女一样想东想西。
――如果电话是纪繁音打来的,我会不会接?
――我他妈的好像会立刻接起来跑去门口看看她的车是不是开回来了啊??
……
纪繁音三两句话就把白昼怼傻了。
但岑向阳还没傻,他把要说的话都凝聚成一条长消息发给了纪繁音。
纪繁音在车上大致扫了一眼,果断地在对方撤回之前截了个屏。
岑向阳的意思很简单。
他坦率承认自己已经把收费替身的事情告诉了纪欣欣,然后又鸡贼地提出一个建议。
他想当个双面间谍二五仔,提出帮助纪繁音脱离纪欣欣的报复的提议,唯一所求的回馈就是纪繁音能和他合力把纪欣欣其他的追求者都清理干净。
――岑向阳打的如意算盘是他能坐收渔翁之利,既将纪欣欣的海域抽干,又获得纪欣欣的信任。
按照他的想法,这之后大受打击、一蹶不起的纪繁音就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纪繁音看完他的宏图伟业大论,不由得有点好笑。
看来画饼这种技能,不是只有创业公司老总才有的,岑向阳一个导演也无师自通。
这个交易只有在一个条件下才能拥有诱惑性。
――纪繁音对付不了纪欣欣。
但这前提条件不成立。
反倒给纪繁音又多送了一枚筹码。
纪繁音没有回复岑向阳野心勃勃的合作提议,她检查了一下截屏保存好的二五仔铁证,心中感慨。
如果这是一局游戏的话,纪欣欣那一方纪父纪母、岑向阳、厉宵行、白昼……
看起来每个人都是一段操作猛如龙,一看战绩全是送。
纪繁音拿着手里这么多的底牌……甚至因为好牌太多,都算不上什么底牌了。
她轻轻地为纪欣欣叹了口气。
如果这对姐妹里必须苦一个人的话,那纪繁音必然选择快乐的是自己。
纪繁音想着,轻划屏幕切换到【回家的诱惑】检查了进度。
值得高兴的是,从纪欣欣回国开始,APP里的各种进帐就开始了指数级增长。
冲动消费和小程序的引入对现金的影响暂且不提,情绪和矛盾的激化使得情感这一项入账简直在飙升。
纪繁音粗略这么一算,现金方面的贡献大头是白昼,而情感方面的居然是纪欣欣。
即使有网络上源源不断的小额情感值明细,但纪欣欣的名字还是在其中疯狂出现。
小姑娘几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十八个小时里都在想她。
纪繁音又仔细看了看收入明细的时间:“……”估计连梦里都在想。
一百亿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八亿多。
万事开头难,以后只会越来越快。
再过几天,纪欣欣就要回国展开反击战,对于这位情感波动特别丰富的大户,纪繁音觉得不能一棒子打到她蔫了。
手里的牌,她大可以一张一张地打出去,回收一次又一次的情感,就像韭菜会一茬接着一茬地生长。
纪欣欣要在国内留一个学期。
快了吧?纪繁音摩挲着手机想道。
等纪欣欣再也没有反击之力以后,替身的工作也可以停止了。
纪繁音可没忘记这一群人的黑化小黑屋设定。
尽管有所预知,纪繁音也不想挑战这高危风险。
她靠在车后座上有条有理地思考此后的行动。
对于纪欣欣,等着她出招再应对即可。
至于接下来想要加快进度,首先就从明天把茶几上的文件夹送给白夫人开始吧。
纪繁音想着,用手机下了一个闪送APP。
☆、一更(一个多亿又回来了。...)
到家后, 纪繁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茶几上的文件从袋子里抽出来检查了一遍。
她不是专业的律师,只能大致地扫一眼这份文件的内容, 确实和对方所说的那样,是一份关于房屋的赠予协议。
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不过纪繁音并不打算接受这笔钱。
这一个多亿,她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赚回来。
纪繁音就算做着这份灰色地带的工作,也绝不会去拆散他人婚姻、恋爱关系。
她当然不会去帮一个情妇和她的私生子上位。
借用这个机会反过来赚一笔钱倒是不错。
洗漱完毕熄灯睡觉之前,纪繁音点开绿油油小程序检查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日程。
因为小程序在上一次更新引入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自动确认行程、自动在调整行程之后退换差价,所以客户打架归客户打架,纪繁音并不关注过程,只看结果。
――就算不出门去演替身, 她也有一整个影视编剧工作室需要忙的好吗。
后天就是纪欣欣回国的日子。
可纪繁音一打开小程序, 后天的行程却从十一点到晚九点被宋时遇全然占据。
纪繁音看了看竞价记录,也是直接最高价, 来晚一步的白昼尝试过竞价十一倍,被系统以“超出范围”的理由拒绝了。
然后大后天就是白昼的全天十倍预约。
纪繁音盯着那个十一倍的出价失败记录, 觉得白昼的经济潜力实在是大。
如果白昼真能出十一倍, 说不定宋时遇就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路顶价上去,就和某些因为置气而拍出天价的拍卖会一样。
纪繁音盯着小程序仿佛别有寓意的绿油油看了一会儿。
嗯……还是别割太狠了。
白夫人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纪繁音也不想和她杠上, 近期就不继续摧残她的儿子了。
目前先保持十倍封顶吧。
纪繁音觉得自己做生意简直太良心了。
……
第二天起床一大早, 纪繁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房屋赠予文件给白夫人昨天说的公司地址送了过去。
当然, 把原件送走之前, 纪繁音也没忘记先自己扫描了一份留底。
本来,就算有纪欣欣这一层关系, 白夫人也不一定会在意纪繁音这样一个小角色送了什么礼物。
但昨天的晚会白昼也在场,这就不一样了。
纪繁音为此还花时间和白昼多说了几句话。
而只要白夫人收到文件, 就必然会有所行动。
把文件交给同城配送员以后,纪繁音慢悠悠地做了套瑜伽然后再吃早饭。
――她再也不是需要早起工作的人了!
中午时分,一个电话打到了纪繁音的手机上。
是白夫人的秘书,他问:“孟总想和您一同用晚饭,纪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语气听起来特别礼貌。
白夫人姓孟,虽然是女性,但名字在商界报出来就是如雷震耳,一般人听了哪怕只挤上前看一眼都觉得会沾上点财气的那种,更别提被她主动邀约见面进餐。
但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的纪繁音很淡定,甚至反客为主:“我接下来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之后要去日本,请问现在马上见面可以吗?”
“孟总的行程很满,临时更改比较困难。”秘书婉拒。
纪繁音表示自己也很遗憾:“那太不巧了,今天下午开始到后天结束我都没有时间。”
业务繁忙。
今天是厉宵行,明天是宋时遇,后天是白昼。
明天开始,还得把纪欣欣这个不大不小的变数也考虑进来。
身经百战的秘书沉默了一下:“请您稍等两分钟,不要挂断,可以吗?”
纪繁音当然不急这两分钟,但光是秘书这态度,已经能让她胸有成竹地起身去拿钥匙和包了。
如果不能调整,直接就会拒绝了。
去请示就已经隐晦地代表了白夫人的倾向。
纪繁音走到门边不紧不慢地穿上鞋,出门时秘书的声音就再次在听筒里响了起来:“纪小姐您好,孟总将原本的安排推迟了,会面就选在公司楼下的广场,请问您过来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已经在往电梯走的纪繁音估了一下时间:“三十分钟左右到。”
秘书的声音平静又礼貌:“好,那么我把餐厅的地址发给您。”
纪繁音挂断电话几乎没过几秒就收到了短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打了辆车。
在车上刷朋友圈时,她还看见白昼晒了自己的厨房,里面琳琅满目放慢了蔬菜肉禽蛋类,一副“老子这就要变身小当家”的样子。
但纪繁音再清楚不过,白昼这人是没有下厨技能的。
纪繁音自己就完全禁止了白昼进厨房的任何可能性,让他洗洗菜端端盘子有点参与感是最大的让步。
虽说宋时遇不擅长做饭,但怎么也不到白昼这个地步。
……厉宵行那个腿,应该厨艺更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吧。
纪繁音想着,也慢条斯理地发朋友圈。
【不要问在不在直接说事:做饭不是女性专属的技能。我觉得当代男性应该多学学怎么做饭,这对他们的人生会有帮助的。】
发出去才不到一分钟,章凝和陈云盛前后脚秒赞,好像一个不用上课一个不用工作、直接住在朋友圈里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沉默寡言的996工程师也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纪繁音:“……”
一个住宿舍的大学生、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女强人、一个996还要抠时间赚外快的工程师,你们仨都会做饭还是怎么的?
白昼憋了二十几分钟,忍不住发来消息:【什么意思?你内涵我?】
纪繁音礼貌回复:【请不要对号入座。】
白昼火冒三丈:【你等着!我做完就发成品给你看!】
纪繁音觉得成品是不太可能成品的,白昼连做个手抓饼要放油这种常识恐怕都不知道。
苦了那些无辜的食材只有被浪费的命运。
但想到自己就在去见白昼他妈的路上,白昼却一无所知地在和她发消息,纪繁音觉得场景还有点喜感。
事实上,白昼会长成现在这个性格,家庭因素实在不可忽视。
缺爱的人生可能永远无法得到治愈,可白家父母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白夫人直接将这家规模不太大的餐厅进行了包场,秘书就在入口处不远的位置等待,见到纪繁音时,她微微鞠躬:“纪小姐,孟总就在里面等您。”
纪繁音走了进去。
再一次见到优雅地坐在桌旁的白夫人时,哪怕是纪繁音,也不由得在心里觉得这世上真是人无完人。
光辉的家世、过人的能力和眼光、优秀英俊的儿子、比同龄人年轻一小半的外表身材……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听见脚步声的白夫人抬起头来,她淡淡地看了纪繁音一眼,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坐吧。”
声音像是不愿意多浪费一点力气的轻飘飘,语气却很不容置疑,有点像在对待自己的下属。
当然,她这样的商界巨擘作风就不太可能是柔软的。
但送出那份赠予文件、又得到了白夫人主动的邀约后,纪繁音已经天然站在了优势位置,她并不介意白夫人的语气,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您好。我道歉赔礼的心意,看来您已经收到了。”
白夫人波澜不惊地说:“我儿子最近为什么花钱比从前多,我也已经知道了。你和你妹妹的手段,竟然让我也有点没办法肯定究竟谁的做法更……”
她顿了顿,才接下去说。
“……更千夫所指一些。”
纪繁音笑了一笑:“我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纪欣欣曾经质问纪繁音是不是觉得自己更高尚。
说实话纪繁音不觉得。
“但即便如此,我也有权选择什么事情做、什么事情不做。”纪繁音提起桌上的透明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那位我不记得姓名的女士上门所提出的,就是我不乐意做的事情。”
“房子虽然不算太贵,以你现在的收入来说也很不错了。”白夫人不为所动,“你只是聪明到想从我这里套取更大的利益。”
纪繁音笑了一下:“这我不否认,但即使您收到我送去的文件、决定不见我不联系我,我也不会和那位合作。”
大多数人应该在学校时都有过这样的经验。
当你发现老师在你的考卷上批错一道题,你的错误答案被误判成了正确答案时,勇敢地去找老师坦白才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老师会表扬你的诚实、并且让你保留这道题的分数。
这也是一种小小的投机取巧。
纪繁音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等待着白夫人的回答。
白夫人垂眸像是出神似的思考了一会儿,这大概也就花了她十秒钟左右的时间。
然后她抬起头来,从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取了什么东西放上桌面、推到了纪繁音面前。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收下这份赠予,”白夫人用她那特殊的轻柔嗓音说道,“据我所知,你现在还住在出租房,名下并没有自己的房产,不是吗?”
纪繁音扬了扬眉。
――你看,一个多亿送出去之后,就这么又原样不动地回来了。
白夫人看着纪繁音的眼睛,她用很细微的弧度笑了一下:“纪繁音,我也和你提一个你喜欢的利益交换吧。”
“您说。”纪繁音觉得大概白昼这里的画风马上就要从狗血替身剧场转换到豪门夺权剧场了。
大概会让她去情妇那里当个双面间谍吧。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但白夫人说的是:“你和你妹妹不太一样。她会紧紧抓着白昼不放,你却不会。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教教那个孩子怎么样可以不在女孩子身上栽跟头呢?”
……跟想象中的台词好像不太一样啊。
纪繁音沉吟了片刻去领悟白夫人话里的意思。
她思考着思考着,突然想起来自己早年看过一部古装剧,剧中的皇后为了逼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为合格的太子、摒弃不必要的同情心,冷酷无情地勒令性格温厚的儿子去亲手杀死自己养大的小猫。
白夫人要做的事情,正和那位皇后异曲同工。
她不准备深究白昼为何会栽在女人手里无法自拔的原因,而是打算干脆让白昼磕个头破血流留下心理阴影。
“至于他现在花钱问你买……”白夫人顿了一下,像在在找一个合适又不刺人的词,“时间的事情,你可以继续下去,我不会插手。”
她看着纪繁音,神情像在端详一柄趁手的利刃。
“只要你能让他学会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教训,我认为这些钱花得很值得。”
☆、二更(求婚不算承诺吗?...)
对纪繁音来说, 答应和不答应之间的区别其实有点微妙。
她可以答应像白夫人话里所暗示的那样,去骗白昼交往再狠狠把他甩掉, 最好甩出心理阴影这辈子都不会再坠入爱河。
但这样一来,本来和白昼之间你情我愿双方共识的交易性质就改变了。
当然,钱赚得肯定还比以前多,并且解决了白家可能会找上门算账要钱的后顾之忧。
她也可以不答应,但这样白夫人可能会翻脸。
白夫人要为难一个人,就不像纪父纪母的为难一样好应付了。
白夫人就给了这么两个选项,纪繁音决定哪个也不选,自己创造一个中间项。
“您想要的只是个结果,我可以给您结果。”纪繁音说道, “但过程具体如何, 您应该不在意?”
“我确实只要看到结果。”白夫人淡淡地说,“这过程中只要不让他身体出什么问题就好, 这点能做到吧?”
纪繁音做出突然触发回忆的表情:“您知道白昼一直有胃痛的毛病吗?”
白夫人的手顿了一下:“是吗?”
她就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举手将一旁待命的餐厅经理叫了过来上菜。
纪繁音吃了大概是最近几个月里最安静的一顿饭。
白夫人是那种吃饭的时候就不爱说话的类型, 甚至咀嚼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白昼本来吃饭时好像也是这样。
但后来和纪繁音一起吃多, 也会在饭桌上聊天了。
最后准备离开时,纪繁音问白夫人:“您不觉得自己去教导白昼这些道理会更好吗?”
“他要亲身经历才能记忆更深刻。”白夫人整理自己的大衣,“我是他的母亲, 不是他的全能老师, 聘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他才是我的职责。所以纪繁音, 我希望你也是一位可以令我满意的教师。”
纪繁音支着下巴目送这位女强人从正门离开上车, 然后低头在手机里把这家餐厅加入了收藏列表。
你别说,这家还挺好吃的。
从大众○评里里退出去后, 纪繁音扫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她出门的时候把行李也带出了门,另叫一辆专车直接送去机场寄存, 现在只需要直接去机场提行李取登机牌。
厉宵行想提前排练求婚之夜,选的地点是东京塔。
纪繁音虽然不太理解非要去异国他乡求婚的态度,但既然厉宵行定了地点,她只要配合就行了。
……说起来,宋时遇的相亲怎么样了?总不会还在进行之中?
纪繁音沉思了下,隔空敲敲陈云盛:【在吗?上次篮球赛时见过你姐姐,她和宋时遇在相亲?】
陈云盛的回复一如既往快速:【和宋学长?我不太清楚男方是谁,但她最近应该还在相亲,我听我爸妈提起过,说订婚的日期差不多该定了。】
纪繁音:“……”她打开小程序看了看宋时遇的全天预约,觉得明天就可以把他宰了。
明天的钱收都收了,必不可能因为客户自身的原因就退回去。
另外,还得要一笔巨额损失费。
陈云珊、纪欣欣、纪繁音。
宋时遇也想试试当个海王怎么的?
【姐姐不是对谈恋爱结婚不感兴趣吗?】陈云盛的消息又从顶部跳了出来。
他这句话打了大概一分钟,可谓深思熟虑,说不定还删了好几次。
但看起来整句话上面漂浮着【你不是说你跟宋时遇不熟吗】的幻象。
纪繁音点击顶部通知栏把陈云盛的消息点出来,给他发:【跟宋时遇确实不熟。】
小陈同学“正在输入中……”了很久,最后发了一个鸵鸟一头扎进沙子里装死的表情包。
纪繁音又去找996工程师,问他怎么永久注销拉黑一个客户的账号。
996工程师过了一会儿回复:【打个小补丁即可,我今晚到家之后更新好了发给你。】
两次都合作愉快,纪繁音很相信对方的工作能力和人品,提前把做一次更新的全款都打了过去。
……
上一次去希腊的时候,纪繁音和白昼一起坐的私人飞机。
这一次去日本,厉宵行的助理给纪繁音买的是头等舱。
但厉宵行不同行,他似乎提前几天就因为公务原因去了日本。
――所以就这么直接选了在东京塔求婚?
纪繁音正准备去寄存处提自己先到一步的行李,就看见两个有点鹤立鸡群的身影站在行李寄存处旁边。
说鹤立鸡群是因为,厉宵行那个长相,就算不坐轮椅也足够引人注目、甚至引人偷拍了,而他这会儿还坐着轮椅、由特助陪同在那里静静等待。
纪繁音有点不想提前上班,但厉宵行都把她的行李守住了。
她懒洋洋地上前打招呼:“提前上班吗?”
“正好有时间,我就回来接你。”厉宵行微微抬头看她,“我觉得这样比较完整。”
纪繁音边找手机里的验证码取行李箱,边问道:“你们下次去的时候,不坐私人飞机吗?”
“会。”厉宵行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坐公共航班。”
纪繁音回头看了看他。
厉宵行出身本来就是大家族,他能力万里无一,从小就是注定的领导者。
可那是在他出事差点全身瘫痪之前。
自信和自卑有时间就是这样可以在一念之间完全翻转的存在。
厉宵行不能接受他成为了残疾人的事实,他也受不了他人的同情惋惜目光。
所以出行都是专人专车专机,这都是理所当然可以推断出来的事实。
机场地勤人员把纪繁音的行李箱找了出来:“您好,您的行李。”
纪繁音还没伸手,范特助已经上前代劳。
他从头顶到长相都是标准的当代过劳青年人,但一只手将纪繁音的行李箱提起放下居然看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哦,也对,这位通常是负责搬运厉宵行的人。
纪繁音道了声谢,弯腰将厉宵行腿上防寒毯子翘起的一角翻下去捋平,问:“所以你我分开走?”
厉宵行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声音冷冷淡淡毫无波澜:“不,你和我一起。”
于是纪繁音换了另一架私人飞机乘坐。
已经买好的头等舱机票?
大佬他并不在乎。
厉宵行的私人飞机和白昼的在内部装潢上完全是两种风格。
白昼的机舱里装了家庭影院和配套的游戏设备,而厉宵行的机舱看起来就是个移动办公场所,毫无娱乐气息。
范特助如同有分-身之能,飞快把提前上班的工资打到了纪繁音卡里。
纪繁音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之情。
大概是工资差的错。
纪繁音随意找了个看起来挺舒服的沙发椅子坐下,问道:“你打算怎么和纪欣欣提出去日本?”
“她心情不好,年关带她出去散心。”厉宵行显然已经想好了一套计划。
纪繁音观察着厉宵行的表情:“但以她的脑子,可能上飞机不久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其实厉宵行要做什么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纪欣欣届时会不会接受厉宵行的求婚。
“如果你直接求婚,她应该会犹豫。”纪繁音说。
一看厉宵行轻轻蹙眉想要反驳的样子,纪繁音立刻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接着说完了下半句话。
“……但如果你的求婚只是询问她的订婚意愿,成功率就高了很多。”
厉宵行蹙起的眉心又平复下去,他微微颔首同意纪繁音的观点:“好。”
“那来听听你的计划吧,”纪繁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再看看有什么可以再做更改的地方。”
说到底这是纪欣欣和纪繁音之间的切磋,能力高低不说,纪繁音还占了个先知优势,厉宵行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的情况下,如果还克制不了纪欣欣……
她不如当一辈子植物人别回去在那个世界苏醒算了。
厉宵行现在是纪欣欣最粗的救命稻草,能有订婚这一层保障、保底,纪欣欣当然会考虑接受。
怎么让“考虑接受”的结果变成“接受”,这就是纪繁音的工作。
厉宵行不必将每一句话都变成设计好的陷阱。
他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说出最关键的台词,便能取得胜利。
“我之前一直对你说,接受她的示好、享受她的温柔、安抚她的焦虑,但不要对她做出任何承诺,”纪繁音从东京塔顶眺望其下的繁华灯火、流动的汽车尾灯,笑着说道,“可等到这一天,你是时候做出承诺了。”
“求婚不算承诺吗?”厉宵行问。
“那不够牢固。”纪繁音指了指自己,“你得知道她为何焦虑、为何不安、为何渴切需要你的帮助,然后针对其做出承诺,才能刺中纪欣欣的阿喀琉斯之踵。”
厉宵行看着纪繁音的动作:“她的焦虑不安来自哪里?”
“来自我,”纪繁音轻笑,“她对你说过我和她小时候的故事吗?”
厉宵行点了一下头。
“那来听听我的版本吧。”纪繁音说道,“这样你就能知道,她为何会害怕我了。”
纪繁音说给厉宵行的版本异常真实,只在某些部分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某些部分,指的就是纪欣欣冒名顶替的那一部分。
只需要说纪欣欣生病,不需要说她生病到意识断断续续的地步。
只需要说自己终于振作了起来,不需要说意识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需要在厉宵行的脑中先留下那么一道浅浅的印记,他现在不在意,但以后的某一天会将所有线索都串到一起发现真相。
“所以你要做的很简单,”最后纪繁音说,“告诉她我接触过你,但你不会为我动心。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地保护她、帮助她。”
“……因为我爱的人是她。”厉宵行轻声接了下去。
纪繁音笑了笑:“对,因为你爱她。”
☆、一更(无视他。)
就算学生绝顶聪明又信任你, 当老师还是有点累的。
更何况教导的知识还是唯心论,没有规律和法则可循时, 教学工作多少有点耗时间。
纪繁音给厉宵行讲解完了要点和理由,就陪他做了一套演练。
哦对,因为替身是教学以外的服务,所以还得再加钱。
一顿晚餐吃了将近三小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本应该是下班的点了,纪繁音觉得自己手机的倒计时差不多该响时,先一步响起来的是手机铃声。
纪繁音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就选择了拒接。
接着才是下班的闹铃。
纪繁音一并关掉,对厉宵行笑了笑:“抱歉,是别的客户。明天我还有事, 差不多该回宾馆了。”
“明天?”本来正在整理思绪的厉宵行抬头看了看她, “我出最高价,你再多留一天。”
“那位也是最高价。”纪繁音没有思考犹豫就回绝了厉宵行。
做生意也是要讲诚信的对吧。
既然纪繁音自己定下了规矩, 她就得自己遵守。
“我觉得还不够面面俱到。”厉宵行摇摇头,“还有什么地方有所欠缺。”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我相信纪欣欣会为你感动的。”纪繁音站起身来说道。
厉宵行还是眉头紧皱, 看起来不能接受这轻描淡写的安抚。
于是纪繁音又说:“上了这么久的课,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厉宵行沉默了一下,这次像是终于接受了她的说法, 微微点了一下头:“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厉宵行日理万机, 晚餐过后当然还有公务要处理, 下了班的纪繁音不一样, 她回到范特助提前订好、和厉宵行同一间的五星级酒店,蹭的是厉宵行的车, 但在大厅就和厉宵行分道扬镳了。
纪繁音带行李箱来就是为了过一夜的。
晚上匆匆赶去机场、坐飞机回国再赶回家洗漱睡下不知道是几点,也不知道路上要耗费多少时间, 不如好好睡觉、明天起个大早,吃了五星酒店的早餐再去机场。
明天要和宋时遇那试图脚踏三条船的傻叉大战一场,得先养精蓄锐备战。
范特助订的套房里应有尽有,纪繁音回到房间里,正要给刚才打电话来的宋时遇打回去问问有什么事情时,章凝的跨国电话先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宝贝儿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卖身给白家当他们的儿媳妇去了?”章凝沉重地问道,“孟总是不是想用砸钱的方式把你从我们工作室挖走?”
“我今天是见过她,卖身怎么可能。”纪繁音好笑地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换拖鞋,懒洋洋地问,“她朝你挥舞支票了吗?”
章凝情绪激动地连说了一大堆内容。
纪繁音边刷牙边听,给章凝的大段演讲概括了一下:白夫人挥舞起支票了。
这大概也是她一种表示诚意的方式吧,就和那位情妇财大气粗的“你赚多少,我都再给你补一倍”一样的行为。
不过纪繁音确实觉得自己能达成白夫人的希望。
白夫人不是觉得她的儿子不应该再继续栽倒在任何女人的手里吗?
其实很简单,也不用谁去欺骗白昼的感情。
白昼只要在心理上成为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拥有健全的爱情观,那无论是面对真正的爱情还是爱情骗局时,都不会一头栽进去摔得头破血流。
――只要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先尊重人再被人尊重、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好好的孩子只要教一顿就行了,也没必要把他教成一个“我对女人没有兴趣”的另类厉宵行。
而做到以上这些,只需要在纪繁音的原计划上多加几个无伤大雅的补丁而已。
纪繁音表示so easy,钱也赚得很心安理得。
白夫人所提出的利益交换其实有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以白昼的爱情观为中心,第二部分就是纪繁音当时期待的豪门财产争夺战和双面间谍部分。
白夫人财大气粗,不仅让纪繁音直接收下情妇给的那套房子,还大方地表示“她出多少,我也出多少”。
一下子从白昼那里赚的时薪就合理三倍化了。
纪繁音当时本来是想推拒一下“这样不好吧”的,但白夫人那“这都是小钱”的气势让她把这句推辞直接划掉了。
对白夫人来说,这些大概真的都只是小钱。
等章凝说完的时候,纪繁音已经趴在沙发上看杂志了,她淡定地安抚了一下章凝:“你放心,我没卖身,就是和她相谈甚欢了一番,她突然慧眼识珠给我们投资,这是好事。”
“……纪繁音你能听见你自个儿说话吗?”章凝冷静地问道,“能和她见第二次面就相谈甚欢的可能性多微小先不提,你到底为什么会在今天和她碰面?”
纪繁音想了想,神秘地说:“机缘巧合。”
白父那位情妇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卖了吧。
手中握着一大顿不同人把柄的纪繁音哗啦啦翻着杂志,深藏功与名。
“我知道你聪明,但可别把自己赔进去啊。”章凝在电话里最后很不放心地嘱咐道,“咱们来日方长,钱可以慢慢赚,也不缺钱的。”
纪繁音应了她再挂断,就先去看了看【回家的诱惑】。
果不其然,得到这笔投资之后,她的进度条又往上跳了一截。
大概因为工作室是三人共同投资的原因,纪繁音只分了一个多亿,也不知道计算方法几何。
和之前情妇那套房子算在一起,正好是三个亿。
之前八亿多的进度条嗖一下跳过了十二亿大关。
这还是一部电影都没有拍成片、上映的现在。
纪繁音算了算,今年工作室投资六部电影,其中三部是主出品方,明年应该才是丰收年。
今年还只是在做铺垫工作,不用急。
看完APP,纪繁音洗漱上床,差点忘记了给宋时遇回电话的事情。
已经换了睡衣躺倒在床上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开始犯懒。
宋时遇没有再打一个电话过来,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好,无视他。
纪繁音安然关灯闭眼,准备明早去吃酒店里有名的免费自助早餐。
……
宋时遇和父母一起出席了个饭局,是父母那辈朋友的儿子结婚。
无论是论事业还是论长相,“别人家的儿子”本应该都是宋时遇。
但在这种场合里,他天然地在某一点上落了下风。
――宋时遇未婚。
不仅未婚,女朋友都没有。
婚宴也是个社交场合,酒过三巡各桌之间就开始走动起来,宋时遇少不得和长辈应酬两句、喝几口酒。
而宋时遇的酒量其实也就那样。
他爸不会喝,他妈只能喝红酒,宋时遇再怎么磨炼最多也就抵达一下普通人的酒量水平。
而这家的婚宴上用的又是五○液。
长辈才来了三波,宋时遇就已经有点头昏脑涨、脸上发红了。
宋母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地问:“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女孩子不错?”
宋时遇摆摆手,装作没听清楚地支住了自己的脑袋,装作酒力不支的模样。
宋母却立刻找到了机会,叫了几个和宋时遇同辈的同龄人过来,让他们扶着宋时遇去年轻人那边说话玩耍。
宋时遇觉得两边都是地狱,但他选择不用被逼婚的那边。
他在同龄人里素有威望,不会轻易被逼婚。
几个堂表兄弟把宋时遇扛起来就从长辈堆里给带走了,走出几桌的距离,有人偷偷地问:“你们觉得宋时遇真醉了吗?我有点想恶作……”
宋时遇把手从那人的肩膀上抽了回来,对他温文尔雅地一笑。
众兄弟面面相觑,最后嘿嘿一笑,在酒精作用下胆大包天地推着宋时遇去了一张挤满年轻人的桌子上。
这群闲得没事干却又不被父母允许提前离席的年轻人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点手脚发虚的宋时遇几乎是被几个人合力按进了一个空座位里。
然后有人大喊:“我把宋时遇带过来了!新开一轮!”
宋时遇:“……”
他旁边的人飞快地解说了游戏规则:“这烟灰缸里有四十个骰子,你说一个数,摇一摇,把是你说那个数的骰子挑出来,然后顺时针传给下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骰子是你说的那个数字,就要接受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的惩罚。”
这人嘴皮子翻飞地说完,就准备鸡贼地把烟灰缸直接递给宋时遇左手边的人。
宋时遇半路直接把烟灰缸捏住了。
――这一桌围坐着十六个人,越到后面越容易受罚,这么明显想让他最后一个被轮到也太明显了。
宋时遇扯松领带,温和一笑:“我第一次玩,从我开始吧,如果弄错了规则,你们还能及时告诉我。”
他随口挑了个数字:“三。”
然后晃了晃形状古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烟灰缸。
四十颗骰子里八颗“三”正面向上。
宋时遇把这八颗骰子挑出来放到桌上,烟灰缸转手递给下一个人:“是这么玩吧?”
众人都有点不甘心地点头称是,将游戏进行了下去。
但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桌上其他十五名玩家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骰子女神的测试,连刚刚给宋时遇讲解规则的人也不例外。
这人长吁一口气,大喊“欧神附体!”并把唯一的一颗“六”取走。
接着,他眼含殷切地将只剩下一颗骰子的烟灰缸递到了宋时遇面前。
宋时遇看了一眼。
几率是六分之一。
“一。”他说着,手腕以一个漂亮的动作晃了一下烟灰缸。
立刻有人伸长脖子过去大声宣布答案:“――是二!”
整张桌子顿时沸腾。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必然大冒险啊!他万一不说真话怎么办!”
有人直接把一叠惩罚卡片拍到了宋时遇面前:“选一张吧!”
“选一张!选一张!”众人起哄。
宋时遇也没打算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赖账不认输,只是醉意似乎比刚才更加上头,他支着脑袋随意地从卡牌堆里抽出了一张,眯眼看上面的内容。
“――哦哦,是给喜欢的人打电话表白!……诶,等等,这个不好玩,大家不都知道是谁嘛。”
“那也得打啊,这是游戏规则!”
“打打打,必须打,不打不是人。”
宋时遇被众人逼着把手机拿了出来,他点开通讯录往下划到“J”的段落,手指毫无迟疑地点了一个名字。
电话立刻拨了出去。
旁边有人大喊:“按错了按错了!纪欣欣的名字还要下面一个!”
宋时遇猛地从微醺状态中惊醒过来,正要挂断才拨出的电话,就看见电话已经自动被那头拒接。
“这必须重新打,刚才遇哥点错了,不算不算――遇哥你点错名字了是吧?”
宋时遇垂眼没回答,他不言不语半晌,才按下了纪欣欣的名字。
☆、二更(停止和你的雇佣关系。...)
上一次回国时, 纪欣欣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总地来说还是觉得大多数事情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一次匆匆向学校申请回国交流的项目, 一切都是临时抱佛脚的决定,纪欣欣也忙了个焦头烂额。
带着一群外国学生上了飞机后,纪欣欣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睡了过去。
她身旁的年轻男人轻声问空姐要了一张毯子盖到纪欣欣的身上。
一些跨国航班因为飞得高,半途中机舱内降温是很正常的事情。
旁边的学生挤眉弄眼地挤兑道:“里昂,这次欣带着我们回国,去的还是她的城市,说不定我们能去她家里作客,你还能见到她的父母呢?”
里昂抬头瞪了对方一眼:“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她, 临时申请这个项目的带队人, 她累坏了。”
“是是是,你们俩天天住在一个屋檐底下, 我们肯定没你了解她怎么累,哈哈哈哈。”
一群年轻人坐在一起怎么可能安静得下来, 前后左右的学生都探头探脑地往里昂和纪欣欣这边看, 然后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里昂不理会他们,他想了想,伸手轻轻让纪欣欣的头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取出自己随身带的书翻阅。
飞机载着一行从法国而来的交换生落地时, 纪欣欣堪堪醒过来,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看向里昂, 笑着道谢:“我睡了这么久?抱歉,你也没吃东西吧?”
“没事。”里昂面不改色, “你饿了吗?”
“还好,我吃不惯飞机餐, 等会儿下飞机了学校应该有安排午餐,或者我带你们去吃临湖大学的食堂?我在临湖大学四年,对食堂感情非常深厚。”纪欣欣朝里昂眨了一下眼睛,“我可以把我的宝藏窗口分享给你。”
里昂伸手去理纪欣欣睡乱的头发,动作暧昧又自然:“好啊,你喜欢的一切我都想尝试一下。”
纪欣欣看着他,轻声感叹:“还好还有你在。”
“什么?”里昂没听清楚地问道。
“我说――你人生地不熟,还不会讲中文,可不要在没有我的情况下随意行动啊。”纪欣欣戳了戳里昂的肩膀,叮嘱他。
首先,得避免还没和纪繁音见面过的人和她碰上。
里昂的家境也不错,纪繁音既然出于尚不明了的理由那么缺钱,说不定她会对里昂一起下手。
纪欣欣还有许多维持着良好关系的朋友、导师、长辈,但这些人和她海里的鱼不一样。
这些人不是纪繁音能去当“替身”的方式换取金钱报酬的。
所以纪欣欣现在暂时只将重点放在了对自己有爱情因子的人。
她转头去看飞机窗外缓缓向后退的景物,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如果输了,说不定就把一切都输了。
而且纪欣欣想证明一件事。
……她想证明自己不仅打败了从前的“纪繁音”,也同样能打败现在的纪繁音。
尽管现在的道路都是因为扭曲的憧憬而铺出,但纪欣欣不准备停留在过去的阴影中。
哪怕是梦里的那个纪繁音,纪欣欣也不想输。
……
纪繁音坐的车直接从机场抵达和宋时遇预约的见面地点。
这时她手机朋友圈里已经刷出了临湖大学公众号的文章,说法国留学生一行人今天中午就会抵达机场,我校师生谁谁谁前往迎接云云。
――也就是说,纪欣欣他们中午就到?
那宋时遇怎么不去接机?
哦,一定是因为有学校那边派人去接整个团体,纪欣欣也不能单独走开吧。
纪繁音关闭手机提了行李箱下车,走进餐厅对服务员报了桌号。
她来得比十一点还早了十分钟,因为想提前和宋时遇谈谈。
宋时遇果然已经到了,他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份菜单,却好像并没有仔细看菜单内容,而是略显得不安焦躁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饰品。
听见纪繁音行李箱在地上轱辘滑近的声音,宋时遇才抬起了头来,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你来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箱。
“晚上要去什么地方过夜吗?”宋时遇不动声色地问。
“刚回来。”纪繁音简洁地答完,直接坐下了。
宋时遇看着纪繁音的动作,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纪繁音?”
还没到点,当然就还没上班。
纪繁音淡淡嗯了一声,把行李箱拖到靠墙的位置放好。
宋时遇眼里亮起光彩:“你看这枚领夹,还记得吗?”
纪繁音无动于衷地扫了眼,没印象。
“――是你两年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不记得了?”宋时遇愣了一下,又把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给她看男式手环,“那这个呢?这个你总记得吧?是今年我生日你给我的。”
纪繁音十指交叉看着急迫的宋时遇,她冷静又残酷地说:“那是陪你过生日的‘纪欣欣’送你的,而且也不是同一个吧。”
那个不是早就被宋时遇自己摔坏了,他还自己偷偷摸摸买一个一样的、新的,难道以为长得一样,所代表的意义也一样?
宋时遇倏地收紧了自己的五指。
纪繁音看看手表,开门见山地说:“还没到时间,我有点事情想提前和你谈。”
宋时遇下意识坐正身体:“什么事?”
“相亲的进展还顺利吗?准备什么时候订婚结婚?”纪繁音直截了当地问。
宋时遇怔忡片刻,像是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似的:“结婚?和谁?”
“陈云珊小姐。”纪繁音点明,“或者你还有相处得更好的相亲对象?”
“我和陈云珊根本不是相亲!”宋时遇立刻辩解,上半身焦急地往前稍稍倾斜,“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是我妈偷偷瞒着我安排的,我们就吃过那一顿饭!”
纪繁音冷漠地“哦”一声,继续问:“所以进展怎么样?”
“篮球赛的那一次是偶遇。她来看她弟弟的比赛,我是受校方邀请,那天我都没送她回家!”宋时遇的语速加快,“在那之后,我即使再和陈云珊碰面,也都是社交场合点头之交,更没有别的相亲对象――如果我有,我怎么会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这我不知道,毕竟你一边说自己喜欢纪欣欣,一边又能对我求交往,再加一个相亲对象也不是不可能。”纪繁音哼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
――而今天纪欣欣回国,宋时遇居然在这边跟她解释自己没有在相亲,他的行为和他的言辞从一开始就是那么分裂。
宋时遇脱口而出:“虽然我心中有从前对欣欣的爱,但现在也有对你的――”
他说到半路的话戛然而止,自己脸上率先浮现出一丝愕然之意。
“对我的怜悯?”纪繁音帮他说了下去。
“……”宋时遇没回答。
纪繁音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才继续说:“但陈小姐好像马上就要和相亲对象订婚了。为了避免风险,我决定停止和你的雇佣关系。”
宋时遇的眼睛随着纪繁音的话逐渐睁大,他不假思索地反驳:“不可以。”
“纪欣欣不是回国了吗?”纪繁音事不关己地说,“去找她吧,她才是你的白月光。”
“纪繁音!”宋时遇怒声喊道。
一个正准备走过来问是否需要点单的服务员立刻麻溜掉头离开。
纪繁音对宋时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是公共场合,请不要打扰他人用餐。”
宋时遇的胸膛起伏几下,好不容易才将愤怒压制下去。
他恨极地问:“你到底想逼问我什么?想听我亲口说什么?是想听我对你坦白我现在喜欢的人不是你妹妹,我移情别恋,我喜欢上了你吗?”
纪繁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刚要说“不”的时候,宋时遇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啊,我是移情别恋,我是喜欢上你,比以前喜欢欣欣更喜欢,她现在比不上你!你满意了吗?”
宋时遇的情绪突然爆发,隔着一张桌子的纪繁音却丝毫没有受到他的感染。
她冷静地握着玻璃杯审视宋时遇的表情,又仔细回味了下他的台词,笑出了声:“宋时遇,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宋时遇像要吃人似的盯着她。
“我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你的喜欢、你的爱啊,”纪繁音对宋时遇摊了一下手,“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我缺钱。还是说,你到现在都在自欺欺人地以为以前那个喜欢你的‘纪繁音’还在?”
“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宋时遇沉声说,“我不能承认你已经不再爱我这件事。如果我承认了,那我从前对你的忽视、对你的利用、对你的伤害都算什么?从前对你的否认和我现在对你产生的爱意又算什么?!”
纪繁音听着宋时遇的话,扬了一下眉毛。
她其实并不意外宋时遇会这样想。
自尊过高的人往往会选择性地忽视对自己不利、会动摇他自尊的事物,这是一种维护人格稳定的方式。
所以一直以来,宋时遇都会自觉地为纪繁音看起来不对劲的行为做阅读理解。
纪繁音收钱做替身=纪繁音想保留自尊留在他身边。
纪繁音照顾生病的他=纪繁音对他旧情未了。
纪繁音询问他相亲对象=纪繁音对此感到吃醋嫉妒。
纪繁音拒绝他的交往请求=纪繁音暂时不相信他的诚意。
可蚂蚁多了还咬死象,宋时遇当然也有骗不下去自己的一天。
“――我要是承认了这个前提,不就代表着我是个发现自己爱上了已经不爱自己的人的傻逼吗!”宋时遇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一句,甚至纪繁音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
然后纪繁音疑惑地问他:“请问你觉得你自己不是吗?”
☆、一更(“再见。”...)
“再说, 你喜欢上我,这就更危险了。”纪繁音又接着说, “因为你喜欢纪欣欣却得不到她,所以才雇佣我来扮演她的替身。现在你都不喜欢她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虽然继续下去也能赚钱,而且也能继续扎宋时遇的心,但太容易令他黑化了。
另外还有两个原因。
首先,尽管纪繁音并不是故意驯化宋时遇,但现在亲口承认自己已经“移情别恋”的宋时遇完全可以放回纪欣欣的海域当一个杀伤力极强的二五仔。
和白昼不一样,宋时遇还没有和纪欣欣撕破脸,他还能和纪欣欣互相磋磨很久。
其次, 姑且把宋时遇刚才说的话都视为实话, 他家里既然开始以瞒着他的方式相亲,那就不会只做一次, 此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男人和女人对相亲的态度截然不同, 说不定他那天就突然订婚结婚, 纪繁音觉得自己没必要惹一身腥。
――不如最后收割宋时遇一波就拜拜了。
宋时遇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交叉十指坐在纪繁音对面,慢慢地说:“你不就是要钱吗?我只要给你钱就行了, 你管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纪繁音不置可否。
事实上小程序已经做好了更新, 纪繁音只要登陆到后台, 直接把宋时遇的账户删除就一了百了。
没有她发送的时效邀请接口, 宋时遇即使能从聊天记录里找到上次的邀请,也永远也不能再登陆上这个小程序平台了。
但避免狗急跳墙, 纪繁音只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今天的预约还要保留吗?”
“当然保留, ”宋时遇笑了笑,大概是情绪还没调整完成,看起来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不然让白昼碰见打秋风?”
纪繁音觉得宋时遇想得有点多。
就算宋时遇现在就走,白昼突然出现,她也不会跟白昼一起愉快玩耍啊。
虽然白昼那边的工作内容已经在白夫人的委托下有了改变,以后他就是天字第一号金韭菜,买一得三,买十得三十,没人比他更耐割。
……但是!即使是天字第一号金韭菜,纪繁音也是绝不可能做白工的!
她只是想多放一天带薪假而已!
但既然客户这么说了,纪繁音也只好敬业地进入工作状态。
对,纪欣欣状态。
你看,这,虽然客户现在的需求已经变化了,但这个项目是针对他之前的需求设计的,现在因为他自身原因突然变得不兼容,那肯定也是他自己要承担的后果啊。
服务员过来点单时眼神惊恐里带着点好奇,点完立刻就跑了,大概觉得这一男一女两个客人都是人格分裂患者。
两人平静无波地用完午餐后才下午一点,走出餐厅时,纪繁音注意到商场的另一层正经过一群说说笑笑十分显眼的人。
一群西方面孔,里面唯独一个不同的就是纪欣欣。
宋时遇还在买单,纪繁音站在餐厅门口饶有兴致地看了对面一会儿。
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纪欣欣发现。
宋时遇已经注定要被盆里被拔走,纪繁音倒是挺希望纪欣欣能看见她。
――想想,纪欣欣的战线已经快被打崩而不自知,不如就从宋时遇开始让她知道?
“你在看什么?”宋时遇从背后走上来。
“那里,”纪繁音指了指,“有好多外国友人哦,是组团来旅游的吗?看起来都很年轻。”
宋时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凝结。
他当然也能一眼就看见纪欣欣了。
纪繁音把嘴角恶趣味的一点点笑意按了下去,纯良地问:“时遇,我有点想喝奶茶,我们去隔壁买好不好?”
宋时遇低头看她:“你真的想去?”
“想啊。”纪繁音连喝什么都想好了,“喝多肉葡萄。”
宋时遇沉默了几秒,真带她往奶茶店的方向去了。
商场的这一部分是个不太规则的近椭圆形,中间部分是巨大的挑空,所以两边的人可以互相对望。
不过人来人往,大部分人也懒得去看隔了老远的对面有什么人。
纪欣欣能被看见,纯属纪繁音无聊四处瞎看,并且纪欣欣身边的外国留学生又太多显眼。
经过他们身边的,哪个不好奇地盯着看两眼?
纪欣欣被十几个留学生围着充当翻译,无暇他顾,直到纪繁音拿到了冰凉的果茶,他们一队人还站在刚才的位置聊天。
看起来是没发现这边。
纪繁音多少有点遗憾地吸着多肉葡萄和宋时遇一起走了。
……
纪欣欣晃眼之间突然觉得对面的楼上好像走过去两个很眼熟的身影。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了一下。
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好像刚才那熟悉感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纪欣欣愣了一下。
“看见什么了?”身材高大、像骑士般护卫在她身旁的里昂问道。
纪欣欣疑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看错了吧,我还以为那边有认识的人在。”
“那边楼上?”里昂却指了一下她刚才看的位置,“我也看见有一个和你有点像的女生,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和我很像?你看见那个女生的正脸了吗?”纪欣欣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刻追问道。
“没有。”里昂摇摇头,“只是看背影和你很像,所以我多注意了一下。”
纪欣欣咬着嘴唇想了想,对大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拿出手机试着拨了一个电话。
她目前所知的来看,白昼和宋时遇肯定是跟纪繁音有所联系的――那从那个网上疯传的视频里就能看起来。
白昼不会穿西服来商场里逛,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宋时遇。
只要打个电话给宋时遇,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确认了。
纪欣欣这样想着,电话却在响了十几声以后被自动挂断。
宋时遇没有接她的电话。
纪欣欣皱眉盯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又试了纪繁音的电话。
这次直接就是对方正忙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纪欣欣不由得紧张不安起来。
她光知道白昼可能背叛了自己,但因为最近太忙,还没有去和宋时遇确认过什么。
如果连宋时遇都倒向了纪繁音那一边,那她手里还剩下几枚有力的棋子呢?
纪欣欣低头盘算着自己手里的底牌。
纪父纪母上门过,已经被纪繁音怼了回去。
白昼自从上次游戏的事情后,再也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了。罪魁祸首里昂这会儿还正无知无觉地站在她身边。
岑向阳这个人,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厉宵行……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厉宵行。
纪欣欣长出了一口气,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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