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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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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门外路过,高声喊了她的名字:“女神!”

    纪欣欣被惊了一下,回头看向女生:“怎么了?”

    “你……”女室友喊得干脆利落,说到正题时又有点犹豫,“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回国了来着?和男朋友见面了吗?”

    纪欣欣诧异地笑了:“我没有男朋友啊。”

    单纯的女室友松了一口气:“那你也没有和别人约会对吧?太好了,我就说那个视频里的肯定不可能是你嘛,小羽还不相信。”

    纪欣欣的室友里有一对国人情侣,这个女室友就是其中的女方,本科生,和纪欣欣同一个专业,对她异常崇拜。

    女室友提到的“小羽”就是她的男朋友。

    “什么视频?”纪欣欣的第六感开始拉响警报。

    “啊,就是这个。”女室友心很大地拿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给纪欣欣看,“转到我首页,我就看了眼,女方的声确实和女神你很像。”

    她说着,把音量调高了好几格。

    视频不过短短两分多钟,因为看点是在背景音里,还体贴地配了字幕。

    纪欣欣一听到那句“真巧啊”的时候,眼神已经沉了下去。

    ――那是白昼的声音。

    紧接着下一句“我们走吧”,就是宋时遇。

    这两个人在私底下碰上……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白昼怎么会特地去和宋时遇打招呼?他们两个人就算偶遇,应该也都懒得看对方一眼,更别说搭话了。

    而且刚才女室友说了“女方”,也就是说还有第三人在场。

    纪欣欣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继续听了下去。

    在听见那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甜蜜地往白昼心上捅刀的时候,纪欣欣的笑几乎就要挂不住了。

    如果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没做过,恐怕她也会以为这是自己!

    “是不是真的很像你的声音?”女室友在旁兴奋地问,“我刚听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我也吓到了。”纪欣欣顿了顿,笑着问,“这个只有音频,没有视频吗?”

    “没有诶,是一个UP主意外在店里遇到的,我看了那个店就在你家那里,就特别特别巧!”

    “……确实很巧。”纪欣欣把手机还给了对方,指了指楼上,“里昂还在等我一起打游戏呢,我上去啦。”

    女室友毫无所察地挥手:“嗯嗯一会儿做好饭了来喊你们吃!”

    纪欣欣拿着水杯往楼上慢慢地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将目前她所拥有的线索排列组合。

    她确信现在的纪繁音还是自己的姐姐,是因为知道梦里的纪繁音不会做给人当替身的事。

    那个纪繁音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卑微的事情?她又得不到什么!

    ……线索不足啊。

    以现在所有的消息来看,这明明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纪欣欣思来想去,最后没有去联系宋时遇,也没有去联系白昼,更不再去直接对峙纪繁音。

    她想起来自己回国的时候,岑向阳曾经说过要和她见面说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但纪欣欣最终没有去见他。

    那之后岑向阳似乎也没有再积极地发来联系过了。

    想通了这里之后,纪欣欣找了个适合的时间联系岑向阳。

    她其实不太喜欢和岑向阳接触。

    因为要保持自己是岑向阳面前那个“柔弱纯洁的小绵羊”的形象,其实是稍微有那么点精神污染的。

    装得久了,纪欣欣也会觉得不太舒服。

    但想从岑向阳那里获得情报的话,就只能去和他联系了。

    纪欣欣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去打岑向阳的电话。

    “欣欣?”岑向阳接起电话时周围一如既往地嘈杂,“找我有什么事?”

    “在网上看见你新电影的消息了,想关心一下大导演的进度。”纪欣欣和他话家常,“等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去探班吧?”

    岑向阳模糊地笑了一下:“上次的探班,你还欠着没给呢。”

    “上次是事出有因嘛,”纪欣欣撒娇地说,“我的圣诞假期又那么短,家里给我安排了那么事情,学校也不能放下,好忙好忙。不过下学期我申请了一个能暂时回国的项目,已经都安排好了,等再回去的时候时间会很充足的!”

    “是吗?”岑向阳边笑边说,“那我就等着你来探班带慰问品了。”

    “一定呀,我带你喜欢吃的东西来看你,当作上次放鸽子的赔礼道歉!”

    纪欣欣和岑向阳聊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似不经意地问他:“你上次本来要跟我说的秘密,是什么啊?”

    “秘密?”岑向阳神秘地反问,“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了。”

    “不要吊我胃口啦,”纪欣欣软软地追问,“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那在我说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啊,你先问。”

    “你回国的时候,宋时遇、白昼、厉宵行他们都见了,唯独没有见我?”

    岑向阳问得慢条斯理,纪欣欣却觉得自己仿佛隔着电话被他森冷又调侃的目光紧紧攥住、无法动弹。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声讨扰:“你……你还在生气啊?那我这次回国,第一时间就去看你,好不好?”

    岑向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好整以暇地直接问:“你知道追在你屁股后面跑的那几个男人,都快被你姐姐挖走了吗?”

    “我姐姐?”纪欣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迷茫一些,“姐姐怎么了吗?”

    “你姐姐在利用你赚钱呢。”岑向阳声音里带着笑意,“让我想想……职业替身,时薪十万。”

    拼图上缺失的最后一块碎片,缓缓地浮现出了图案。

    纪欣欣倏地握紧了手机:“这是……什么意思?”

    ……

    纪欣欣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挂断这通电话的。

    结束通话后,她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手指像是有自主思想似的点开聊天列表,找到微信里那个她每三天就要联系一次的头像。

    那头像现在看起来,熟悉得可怕,又陌生得可怕。

    纪欣欣颤抖着手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每一秒的等待都长得像是受刑。

    通话被另一头接起时,纪欣欣才把憋住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她轻轻地唤:“姐姐?”

    “什么事?”对面的女性漫不经心地问。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姐姐?”纪欣欣小声问。

    她将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惊动什么不该被唤醒的真相。

    “啊。”电话对面的人笑了起来,“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纪欣欣沉默片刻,静静地问,“那我姐姐呢?”

    如果电话那段的是另一个纪繁音,那么那个被她嫉妒、恐惧、打压、仇视了一辈子的纪繁音呢?

    “她怎么样,去了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纪繁音反问。

    “告诉我!”纪欣欣尖叫起来,“我是她的妹妹,我有权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的歇斯底里丝毫没有影响到电话对面的人。

    另一个纪繁音带着点嘲讽地回答道:“作为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双胞胎姐姐的妹妹,你表现得似乎还挺上心。”

    “……害死?”纪欣欣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说呢?”纪繁音轻笑。

    纪欣欣觉得那笑里全是嘲笑和轻蔑。

    “――你根本不懂!你这样、什么都有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懂我为什么这么做!”她咬牙切齿地斥道,“而且你以为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吗?你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比我高尚吗?!”

    “你说得对,或许我并不比你高尚到哪里去,”纪繁音毫无怒意,“但我至少没有卑劣到碾碎自己亲姐姐的光芒、直至将她害死这一步。”

    纪欣欣结结实实地在被子里打了一个寒颤。

    但纪繁音还在继续说下去。

    “――纪欣欣,‘纪繁音’的死,你有逃不掉的一份。”

    ☆、一更(那不就是他自己瞎。...)

    咔地一下,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纪繁音觉得自己今天又搞崩了一个人的心态,内心充满了平静祥和。

    纪欣欣那撕破面具、歇斯底里的反应, 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还是说,嫉妒恶毒中夹杂着一丝扭曲的亲情呢?

    纪繁音不太在乎,她也没有代替“纪繁音”原谅谁的资格。

    ――这时她正站在白昼的公寓楼下等车。

    白昼本来说夜深了要送她回家,纪繁音十动然拒。

    纪欣欣的电话也是来得及时,再早个十分钟,纪繁音都是接不到的。

    不过纪欣欣上次还稀里糊涂地把她的身份认错,这次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醒悟了事情的真相?

    纪繁音双手插兜把脸埋进了围巾里, 陷入沉思之中。

    刚才游戏里的事情肯定是其中一环。

    但就算纪欣欣知道她和白昼见面, 再假设纪欣欣也看到了那个视频,猜出她正在鱼塘里肆意种韭菜, 也很难直接猜到穿越这件事情。

    这期间,纪欣欣一定还获取了别的重要信息。

    再者, 纪欣欣最后说过一句“你的所作所为就比我更高尚吗”, 如果这句话的含义是说她这份工作工资的话……

    ……倒是说得通。

    那么,这件本应该高度保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知道的工作内容,究竟是被谁泄露了出去呢?

    不是她自己, 不是白昼, 剩下的人是宋时遇、厉宵行、还有……

    岑向阳。

    锁定了泄露信息的嫌疑人, 纪繁音眨了下眼。

    知道一个人的性格, 不能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岑向阳突然出手把替身收费的事情告诉纪欣欣, 从这个行为中就能推测出他想要的是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纪繁音慢吞吞且有点不情愿地把手和手机一起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是白昼发来问她上车了没的消息。

    纪繁音莫名其妙地抬头往顶层看了一眼,没回他, 把手又塞回了暖烘烘的口袋里。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网约车沿路开到纪繁音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纪繁音拉开车门坐进去,在开了暖气的后座轻轻出了一口气,打开通讯录看了看。

    需要立刻对纪欣欣做什么吗?

    不,完全不用。

    纪欣欣的海里有什么鱼,纪繁音知道得很清楚。

    纪欣欣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明显不怀好意、在等待着她求助并从中牟利的岑向阳;另一个,就是已经在纪繁音掌握之中的厉宵行。

    那么,纪欣欣会按照常理去选择看起来安全稳妥、实际上也确实更有实力的厉宵行;还是剑走偏锋找岑向阳呢?

    纪繁音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下扯了扯,用下巴抵住,又笑了一下。

    ――其实都无所谓。

    因为无论纪欣欣选哪一个,厉宵行才是那张真正的王牌。

    纪欣欣去找岑向阳,纪繁音用厉宵行这张牌打她。

    纪欣欣去找厉宵行,纪繁音还是用厉宵行这张牌打她。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纪繁音干脆又去便利店里买了关东煮。

    夜班打工的店员看了看她:“996吗?”

    纪繁音:“一天十五个小时。”

    店员投以同情的眼神。

    “不过马上构架就能升级了。”纪繁音想了想,“那就一天最多只要工作十个小时。”

    店员的眼神变得更同情了。

    纪繁音笑着朝店员点点头,拿着热牛奶和关东煮出了店门。

    从小区到门口短短的一段路,纪繁音走了很久。

    走到她手里的关东煮都有点变冷了。

    吃完最后一串关东煮的时候,纪繁音淡定地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看向停在一楼的车辆。

    那辆车的车灯一直开着,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来找她的吗?

    纪繁音扬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辆车,又慢悠悠地把焐在口袋里还热乎乎的牛奶拿出来拧开喝了一口。

    冰天雪地,热牛奶,爽。

    接着,她无视那辆车直接往自己的公寓楼里走了进去。

    车里立刻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怒喝道:“你给我站住!”

    纪繁音回头看了一眼,沉思两秒钟。

    这次她认出来得比较快。

    ――是纪家父母。

    小看纪欣欣了,还有这张烂牌可以先打,而且王牌厉宵行意外地派不上用场呢。

    不过这也用不着打牌啊,打脸就成了。

    “什么事?”纪繁音拿着热牛奶漫不经心地问,“谁告诉你们我住在这里的?”

    小区的门禁管理如同虚设,外人能进来也不奇怪。

    可她的具体地址又是怎么透露的?

    而且,都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如果不是另有目的,他们俩怎么会一直等在这里?

    “你的快递收件地址是这里。”纪母皱眉小声说,“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今天正好路过,就来看看你。”

    纪繁音一手插兜,另一手举着牛奶瓶展开给他们看了下:“四肢健全,心理健康――看过了之后呢?”

    这对夫妻是出了名的糊涂。

    或者应该说……他们就是普通人。

    会贪小便宜、会被人骗、会被谎言蒙蔽,会犯一般人所犯的所有错。

    纪繁音翻阅回忆的时间不多,但也知道纪欣欣的一百个谎言里,他们信了怎么也得有七八十个。

    纪欣欣刚刚“病愈”的时候,当然知道她必须得到父母的支持和权威是多么重要的跳板。

    她一头对“纪繁音”说姐妹之间的一切都该分享,哪怕成就也是;另一头就把“分享”来的成果先一步炫耀出去,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才是天才的那一个。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也都是从最细微处开始的。

    纪欣欣这条路也不是一开始就顺顺利利,不得不处心积虑经营了这么多年才见成效。

    纪父这几年的生意不顺,纪欣欣长袖善舞建立的海域对纪父的生意多有帮助,这又在无形中提升了她的地位。

    时间久了,谁还记得“纪繁音”小时候似乎是个天才?

    就算有那么点印象,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变成“那孩子小时候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好像挺聪明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伤仲永吧?”之类的评价。

    “纪繁音”输就输在内心实在过于纤细,这可能是许多天才的通病了。

    历史上出类拔萃、却患上抑郁症选择自杀的演员、歌手、艺术家们,难道还少吗?

    “音音,跟爸爸妈妈回家吧?”纪母说着,看了看身旁的丈夫,才接着说下去,“你看,这个公寓户型这么小,你住得惯吗?家里多舒服啊,还有佣人,对不对?”

    “不用。”纪繁音疑惑地问,“我走时,好像也没人在意,现在突然喊我回去,是因为用得着我了吗?”

    “你老大不小,该结婚了。”纪父黑着脸,完美地扮演了那个坏警察的角色,“适合的对象早就给你物色好,你少跟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早点收心结婚生子照顾家里!”

    纪繁音奇道:“为什么不问问纪欣欣呢?我看她对结婚比较感兴趣。”

    “你和你妹妹怎么比!”纪父怒吼起来,“从小到大你都在欺负妹妹,把她的东西抢走、害她生病,她从来都只求我们不告诉你,你却从来不知悔改,对得起你妹妹的一片苦心吗!”

    纪繁音淡定地听完,喝了一口牛奶。

    原来如此。

    “纪繁音”的记忆里倒没有这些,想必就是因为纪欣欣一通胡编乱造后又哄骗纪父纪母保密吧?

    这样,黑锅就可以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纪繁音”身上扣了。

    有时候,太不擅于言辞和观察的人,容易在这种小人手段上吃亏呢。

    纪繁音轻轻叹气:“我不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和人结婚。”

    “音音,你也该长大了,就不能和你妹妹学学吗?”纪母上前扮演好警察的角色,她蹙着眉说,“这几个月也是,你爸爸一直想来找你,是你妹妹一直帮你求情说你不会学坏,我们才一直没来。”

    “你应该是想说,‘一直’想来找我去跟你们选好的男人结婚?”纪繁音帮她补充完全文。

    “你总是这样,”纪母叹气,她看起来有点伤心,“从欣欣生病开始你就变了,她昏迷住院的时候,你都不常常陪在她的身旁,她出院之后身体那么虚弱,你却还在抢走她的功劳、她的聪明才智……”

    纪繁音听着纪母的絮絮叨叨,从中提取出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

    ――纪欣欣住院时,直接是昏迷的?

    那她究竟是怎么去找厉宵行陪他复健建立信心的?

    纪繁音喝着牛奶努力地翻了一下“纪繁音”小时候那些被尘封起来、就连“纪繁音”自己也不太想翻阅的回忆。

    然后她就发现了特别狗血的事情。

    厉宵行这个大傻叉认错恩人了。

    他和纪欣欣真是一个敢胆大包天地冒领,一个傻乎乎地就敢信。

    “……所以爸爸妈妈说的这一切你可能都不理解,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纪母声泪俱下的演讲,纪繁音都没听进去。

    还是那句话,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别人做了什么。

    “最近我有领工资,打一点给你们吧?”纪繁音洒脱地朝夫妻俩挥了挥手,“毕竟你们从前虽然只信纪欣欣的话忽视另一个女儿,但至少在生活费上没有亏待过‘我’。”

    “纪繁音”有基本的生活费,也有一辆不贵的车。

    跟父母的心尖宠纪欣欣不能比,但也很小康了。

    只要已经到了手的钱,纪繁音再花出去时都不心疼。

    【回家的诱惑】已经都替她记好帐了,花出去也不会影响回家的进度。

    “你今天不回去也得回去!”纪父怒骂着捋起袖子,“我不信我还治不了你这个不孝女儿了!”

    纪繁音不紧不慢地退了两步,把手机拿出来屏幕转向他们,上面直接显示的就是报警电话。

    纪父火更大了:“你以为警察会管这种家事?”

    “无良父母逼婚,强迫在外工作的女儿回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这种事情一旦传到网络上,舆论都会很凶的。”纪繁音一点儿也没被他吓到,“再说,这样的事情闹到上派出所,对全家都有影响吧?你们不是还指望纪欣欣能嫁到白家或者厉家?出了这样的新闻,他们恐怕也得多考虑考虑。”

    纪父脸色一黑:“你威胁我?”

    纪繁音看着他笑了笑:“是你想威胁我。”

    她指了指一楼的天花板一角。

    那里装着一个摄像头。

    纪父看了一眼,露出不甘的表情,重重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纪母赶紧转头去追她的主心骨,临到门口时哀怨地回头看了一下纪繁音。

    纪繁音冲她耸了耸肩,按下了电梯的门。

    嗯,差不多该搬家了。

    这次可以换个大房子,贵的,保密性强一点,物业至少得有白昼楼下的那个程度。

    不过,纪父纪母上门来闹这一通,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收获,反而又给纪繁音提供了一条现阶段来看并没什么卵用的新信息。

    ――厉宵行认错了人?

    那不就是他自己瞎,谁管他去死啊。

    就算要给厉宵行说穿真相,时间也不是现在。

    这张王牌都还没打出去、派上用场呢。

    啊,不过倒是可以给纪欣欣说一声,她想必会十分惶恐紧张的。

    纪繁音刚刚想到这里,手机又响了起来。

    半夜三更,还是打电话的客户,那就只能是刚刚被cue到的那位了呗。

    不知道厉宵行打喷嚏了吗?

    纪繁音走出电梯接起电话:“厉先生你好,现在是凌晨一点……”她看看表,“十三分。”

    “我知道,”厉宵行沉声说,“一个小时。”

    ☆、二更(绝不可能白给。...)

    小程序更新过后还没有做出来, 对厉宵行的这一个电话,纪繁音也就暂行了旧的收费制度。

    “发生什么事情了?”纪繁音边开门边问, “她的态度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吗?”

    “……对。”厉宵行简练地答道。

    纪繁音哦了一声。

    看来纪欣欣也知道几管同下的重要性,又是联系纪父纪母,又是联系厉宵行,那大概和岑向阳也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吧。

    不过就算是一套组合拳又怎么样?

    纪欣欣还不知道厉宵行也是她客户之一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已经暴露。

    这条感情线里,看起来悲惨的那个人是厉宵行,但最后说不定最惨的人反而是纪欣欣呢。

    这攻略游戏有毒的同时有有点儿好玩。

    想象一下这如果是个恋爱攻略游戏的话,玩家纪繁音正操纵着控制狂厉宵行的角色去攻略海王纪欣欣。

    纪繁音想着想着,自己噗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

    “这不是好事吗?”纪繁音问厉宵行, “就是要产生变化才好, 你们之前的关系太一成不变了。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遭遇了什么挫折, 感到不安,才来你身上找依赖感的吧。”

    “所以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用做?”厉宵行问道。

    “非要说的话, 你可以选择享受。”纪繁音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尽情享受她的依赖和示好;不过,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你选择不接受, 她应该会更加不安, 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你身上吧。”

    厉宵行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用那清清淡淡的声音问:“后者, 具体该怎么做?”

    纪繁音觉得厉宵行的性格也真挺扭曲的。

    不知道是他生性如此, 还是因为身体的残疾造成,又或者是两者共同作用。

    总之自从厉宵行成为客户之后, 纪繁音就觉得这人在控制欲上其实和纪欣欣不相上下。

    纪繁音花半个多小时给厉宵行上了堂心理剖析和攻略教学课,最后还提了一个小问题让厉同学回答:“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不做任何承诺。”厉宵行是个学习很快的好学生。

    “对。”纪繁音满意地点点头, 正准备给厉宵行下课,却听见厉宵行又开口。

    他说:“就像她以前对我做的那样。”

    纪繁音拿起电动牙刷,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脸。

    只要表情眼神都拿捏得得当,和纪欣欣之前的界限就能模糊。

    同样地,只要往另一个方面调整一下,就能摆出“纪繁音”的表情。

    “――厉先生,你打算和纪欣欣结婚吗?”纪繁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问道,“在你真的征服了她之后?”

    “当然。”厉宵行答得很平静,“我爱她。”

    纪繁音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厉先生晚安。之后我对收费标准会有所调整,具体会告诉范特助的。”

    “知道了。”厉宵行显然对价格的波动完全不在意,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纪繁音正要把手机一放开始刷牙,正巧看见手机顶部跳出了做小程序那位工程师发来的消息,就点了进去。

    对方说:【做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要修改的。】

    纪繁音点进去测试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爽快地直接把尾款付了。

    对方回了个简单的【收到】就再没有动静了。

    纪繁音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快两点了,工程师赚钱养家也不易。

    把小程序做了个更新以后,纪繁音洗漱完毕立刻在床上躺下。

    ――当然,先把今天设定成了放假的一天。

    小程序投入使用的第一天,纪繁音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譬如,有些人非常不讲武德,上来就是一个最高价,比如说白昼。

    但他终于学会收敛了,没有把一天包圆,而是特别鸡贼地选择了把午饭和晚饭的时间给选了,中午是十一点到两点,晚上是六点到九点,一共六个小时。

    空出了下午中间那空空荡荡的四个小时。

    纪繁音:“……”这死孩子真能钻漏洞。

    想想中间的四个小时能做什么?

    但凡纪繁音犯点懒,这时间都都免费赠送给他了。

    但纪繁音绝不会让买六送四这种好事发生,她立刻打开了电影APP查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电影上映。

    再不济,去唱个K也比白给的好啊!

    哦,对了,还可以去看房子。

    新小程序开始预约的第一天,纪繁音去了白昼家里和他一起吃午饭。

    时间接近两点时,白昼的视线就开始往纪繁音身上时不时地瞥。

    纪繁音把装着草莓的水果碗往白昼手里一放:“干什么一直看我?”

    白昼低哼:“我在想接下来干嘛。又打游戏?”

    “好啊。”纪繁音眼睛也不眨地答应了下来。

    白昼眼睛一亮,把草莓塞回给纪繁音:“你吃,我去开电脑。”

    纪繁音吃了个草莓。

    白昼才走出没几步,倒计时就响了。

    听见这熟悉的碎梦铃声,白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回头看向纪繁音:“不是说好打游戏的吗!”

    “又不是我答应你的。”纪繁音把草莓咽下去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我过几个小时再来。”

    她拿了手机站起身,提了自己放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你接下来几个小时明明有空!”白昼拿着手机,猛敲屏幕,“别想骗我!”

    “你银行卡里还明明有钱呢,不给钱哪有人给你干活。”纪繁音有理有据反驳了他,“不工作的时间当然就是我的私人时间,我做什么你管得着?”

    白昼“……”了一下:“那你要去干什么?”

    纪繁音穿好了鞋,漫不经心地:“看电影。”

    “啊?你跟谁一起去看――”白昼火大地抬起头来质问到一半,根本没在听的纪繁音就已经出去并且反手关上了门。

    白昼:“……”

    他走去窗边,盯着楼下的同时又拿了手机出来刷纪繁音的那个影评微博。

    去希腊之前白昼瞥了那么一眼,虽然纪繁音后来取消了他强行点给自己的那个关注,但纪繁音的微博名他还是记了下来。

    并且最近开始每天刷101次这个微博的个人主页。

    问题就是这个微博并不是纪繁音的私人用号,是她拿来做影评的,所以里面全部都是和电影相关的东西。

    如果只是写观后感,白昼还能看明白;有些涉及到专业名词和行业黑话的,跨专业的人几乎看不懂。

    但白昼还是坚强地每天刷刷刷。

    纪繁音并没有在微博上提前预告自己今天要去看什么电影。

    “看电影,一个人不是也能去看吗?”白昼嘟嘟哝哝自言自语地抱怨着,托腮在窗边徒劳地下拉页面做着一次又一次的刷新。

    接着,他余光瞥见了纪繁音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白昼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下去了大半。

    如果说那天说偶遇不偶遇的三人碰面是令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对纪繁音产生感情的初始点,那么第二天没有在游戏里阻止纪繁音一枪干掉纪欣欣的角色就是发酵。

    之后白昼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纪繁音是个毫不遮掩的骗子。

    但纪繁音在“工作时间”里的完美扮演似乎揭开了盖在纪欣欣身上的一层滤镜,让白昼能更为理智地去审视自己和纪欣欣之间的关系。

    ――我究竟喜欢的是那个不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纪欣欣?

    ――还是那个光明正大骗我、却又把丑陋真相都摆在了我面前的纪繁音?

    纪繁音这会儿就站在楼下,白昼从这个角度看过很多次她离开,已经熟门熟路。

    离开了工作时间以后,纪繁音和纪欣欣的差别实在是大到一目了然。

    哪怕隔着这么多层楼,白昼也知道那个背影是纪繁音。

    他靠在窗边往下看,准备等纪繁音叫的车来了之后就回去坐着。

    没多久,一辆车缓缓停在了纪繁音面前。

    白昼瞄了一眼,突然绷紧神经。

    ――这年头,大城市里还有不是绿色牌照的网约车吗?

    谁会在副驾驶座弯腰和网约车司机挥手打招呼,然后再直接坐上副驾驶座?

    当然也不是全无可能,但白昼不信。

    他从这个位置看过无数次纪繁音上车,连她喜欢在上车之前先轻轻跺一下脚的小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辆车,它就不可能是纪繁音叫的网约车!

    白昼火速切换到绿油油小程序,盯着今天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的这段空白时间。

    不是预约状态。

    那就不是能登上这个小程序的人。

    纪繁音的朋友?

    想到这里,白昼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

    纪繁音唯独真正承认过是朋友的,白昼只听过这一个人。

    ――陈云盛。

    ☆、一更(你要分手?!...)

    “你家离这儿有点远吧?”章凝边踩油门边好奇地问, “搬家了吗?”

    “准备搬,还没有看新房子。”纪繁音系着安全带, “我爸妈昨天凌晨来堵我的门,想让我回去嫁人,我就想这次换个住址。”

    “还能这样?你怎么看也不是会被人摆布结婚的啊。”章凝很费解,“说实话,认识你之前,我也以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

    纪繁音笑了笑,将手肘撑在副驾的车窗上抵着额头:“嫁人当然是不会嫁的,更何况是包办婚姻。”

    “也是哦,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很容易到手的啦。”章凝调侃似的说道, “就算不结婚, 这不是还有很多上赶着找你自荐枕席的小年轻?”

    纪繁音知道章凝说的是之前那个年轻男演员来自荐潜规则的事情,无奈地笑笑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我有段时间没去剧组了, 一切都顺利吧?”

    “没问题,热火朝天呢。”章凝比了个大拇指, “我有信心, 这一部电影就能完成第一次的资金累积!”

    “今年预计投资六部电影,目标还远着呢。”纪繁音提醒她。

    “要是宝贝儿你能演上一部就好了。”章凝长长叹气,“你拿剧本调-教演员时那么老练, 演戏肯定也不会差。再说你这张脸――不出现在荧幕上太可惜了!”

    “甜心, 我只想好好当个收钱的幕后工作者。”纪繁音淡定地回复她。

    宝贝儿、甜心、亲爱的……两个人日常就是这么彼此称呼的。

    “那没办法了……”章凝摇摇头很快振作起来, “那只有把贺深拉来让他片酬打个折友情价演我们的电影了!”

    “免费。”纪繁音冷酷地说, “工作室有他的一份,他领什么片酬, 浪费钱。”

    章凝:“……哈尼,你真是比我还像一台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啊。”

    纪繁音朝她勾了一下嘴角:“这就是我的人设。”

    割韭菜时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

    但凡心软同情一下他们, 就没有钱赚了。

    一趟电影两个小时,再加上路途和等待,四个小时堪堪够纪繁音跑个来回。

    章凝有公务晚饭,纪繁音要回去找白昼,两人就是单纯抽空约了这么个电影,出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你们俩都不管正事,一个只出钱一个看业务,最后出来负责社交的就我一个人,当然只有我负责搞定外人了。”章凝风情万种地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

    “贺深不是不管,是他管不了这块吧。”纪繁音一针见血地说。

    章凝:“诶?”

    “我路上和他偶遇了一次。”纪繁音抵着下巴问,“他应该很不擅长社交吧。知道周末有酒会,提前一周就开始头疼心烦的那种。”

    章凝愣愣地看了纪繁音两秒钟,噗哈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你拆穿得也太快了!没有当面和他说吧?”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纪繁音看了章凝一会儿,把放在长风衣里的双手抽出来捂住章凝笑得发烫的双颊,“――行了,有那么好笑吗?”

    “真的好笑,”章凝擦着眼泪点头,“他一向隐藏得很好,还引以为豪,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纪繁音:“……”大概那也是演技的一种吧,同行就比较容易看懂。

    章凝挂在纪繁音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笑够以后才直起腰来:“好了,我去工作。”

    “好孩子。”纪繁音夸奖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有事要办。”

    “我送你?”章凝朝她抛了个媚眼。

    纪繁音摇头:“我打车就行,外交工作好好干。”

    打车回去到白昼家,差不多正好是六点。

    趁着工作时间还没开始,纪繁音在车上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陈云盛的一条消息。

    ――陈云盛说他不会黏到惹人烦,是真说到做到,不会每天都给纪繁音发消息,只在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时分享一下,更不会逼着纪繁音回复。

    纪繁音偶尔收到他发来的萌宠视频,就会心一笑。

    挺解压的。

    但这次陈云盛的消息里带了白昼两个字,纪繁音就点开先看了一眼。

    就这么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白昼折腾了什么幺蛾子?

    陈云盛问的是:【姐姐和白昼很熟吗?】

    纪繁音拿着手机回忆了一下。

    她和陈云盛第一次见面是在公交站台,白昼虽然后来从中打断,却戴着摩托头盔没露脸。

    第二次三人见面,就是在商场一起吃冰激凌那回,因为是工作时间以外,纪繁音没怎么理会白昼。

    一般很难把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直接联系起来。

    他突然这么问,也就是说……两个人刚刚见面过,而且白昼肯定还说了自己的名字出去吧。

    分析完毕,纪繁音慢悠悠地打字回复陈云盛:【认识,没那么熟。】

    陈云盛:【他刚刚来我寝室了,见到我的时候好像还有点惊讶,问了我几个奇怪的问题。】

    纪繁音支着脑袋反复把这句话看了几遍。

    白昼惊讶?白昼觉得陈云盛不应该在寝室……是以为她和陈云盛一起去看电影了吗?

    那这小子跑去人家寝室是干嘛的?

    不,应该说,白昼去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恐怕连陈云盛是谁都没记住,突然上了什么心?

    嗯……纪欣欣吗?

    不太像。

    纪欣欣也该知道白昼这张牌她最近是打不动的才对。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纪繁音在屏幕上打字:【他问了你什么?】

    【给我看了一个日程表,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陈云盛显然一头雾水,【还有,他问我钱有没有他多?】

    纪繁音:“……”

    她回复陈云盛:【只说了这些吗?】

    【他就说了这些,不过我想起来了,我和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和你在一起吧?那个骑摩托车脾气很差的人,是不是白昼?】

    在这个问题的回复上纪繁音确实迟疑了一两秒钟。

    这一两秒钟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但这些念头又很快像流水一样潺潺地流走。

    她回了陈云盛一个是字,看着聊天窗口。

    ――那个冷峻通透里又带着一点天真的年轻人又会怎么回复呢?

    是觉得“不熟怎么可能两人单独见面”,还是“你在脚踏多条船”,还是别的什么?

    纪繁音就像个正在追悬疑剧的观众一样,饶有兴致、又有点置身事外地等待着手机另一端的回复出现。

    没多久,白色的消息气泡从聊天窗口底端跳了出来。

    陈云盛有个习惯。

    当他能克制自己的时候,一次只会发一条信息;但如果正面负面的情绪上来了,就会连着发两三条。

    【如果能和姐姐单独见面也算是“没那么熟”,那姐姐和我有多熟?】

    【比跟白昼熟一点吗?】

    【熟到我能约你单独出来见面的程度了吗?】

    纪繁音稍稍有点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盯着陈云盛的三连发消息看了一会儿,最后莞尔一笑。

    笑了好一会儿,纪繁音才给陈云盛回消息:【我从没有说你不可以约。】

    她也分了两条,第二条还在打字时,聊天窗口顶部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纪繁音慢吞吞地打字发出第二条:【只是我不一定会同意。】

    下一秒,对面直接发出来没头没脑的一个半【真d】字,只那么一闪的瞬间,陈云盛就火急火燎地点了撤回。

    ――大概是一个激动手滑了。

    纪繁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已经开到目的地了。纪繁音把仍旧是免打扰模式的手机锁屏放回包里,从车窗往外看去。

    附近算是富人区,房价不菲,管理也较为严格。

    其实接下来搬到这附近也不错,治安物业地理位置都很合适。

    唯一不合适的就是……

    纪繁音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机车和年轻人身上。

    ……就是可能会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白昼。

    那样就不是很方便了。

    纪繁音让司机停了车,坐在车里静静地看了白昼一会儿。

    白昼和重型机车特别搭,放在一起就是一个暴躁的平方。

    纪繁音也不是第一次看他靠在机车上抽烟了,每次表情都是那么焦虑,好像下一刻就要跨上机车去当暴走族了。

    她拉开车门下车时,离六点还差六分钟。

    白昼本来没注意到车停下,但在听见车门打开的时候,下意识往纪繁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一怔,随即变得更加凶猛侵略:“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纪繁音拨了下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反问。

    “好像在看熊孩子的表情!”白昼低吼,“接你去看电影的人呢?不体贴地再把你送回到别的男人家里来吗?”

    身后的网约车立刻一脚油门跑了。

    “希望你不要骚扰我的朋友。”纪繁音将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仰头审视愠怒的白昼,“那也是我的私人生活。下次再发生这样事情的话,我就要考虑把你从客户名单里移除了。”

    虽然二号金韭菜成长得尤为旺盛,但在安全危机的情况下,金钱还是放在第二位。

    纪繁音可没忘记这几盆韭菜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食人鱼的事情。

    ――虽然那个已经被规避的“未来”里,宋时遇才是小黑屋的主谋,但白昼在知道小黑屋后,又不是没去玩耍过。

    “移除?”白昼噌地一下从机车上站起来了,“你要分手?!”

    纪繁音挑了挑眉,短促地轻笑一声,笑声是从鼻子里出来的,带着好笑:“白昼,你觉得我和你在交往?”

    “……艹,老子要说的不是分手,是散伙!!”白昼咬牙切齿地纠正,“纪繁音,你搞清楚谁才是甲方!”

    纪繁音懒懒道:“不掌握主动权的甲方算什么甲方。”

    白昼哑口无言了会儿,冷笑起来:“姓陈的夹着尾巴来找你告状了?你觉得我要是告诉他你和我之间的交易,会怎么想你?你解释得清吗?”

    纪繁音疑惑地偏头反问他:“我要解释什么?”

    白昼愣了一下。

    “解释我为什么在做这份工作吗?没这个必要。”纪繁音淡淡地说,“如果接受不了,就不必继续当朋友,就这么简单。白昼,你看我像是缺朋友的人吗?”

    白昼:“……”

    他紧咬着下嘴唇,看起来像是挣扎着想挤出一个“像”,又没死鸭子嘴硬到那个地步。

    纪繁音低头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六点了。

    但也不必提前上班。

    所以她插着口袋又漫不经心地对白昼补了一刀:“还有,我也不缺客户。”

    ☆、二更(狐狸精业务。...)

    纪繁音觉得九点下班还算是个合理的时间。

    至少比以前的零点好多了。

    大概是被之前那一顿怼得心塞, 白昼后来的三个小时里没找纪繁音什么麻烦,但也没说什么话。

    就特别乖, 纪繁音说往东他就绝不往西,蔬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纪繁音寻思这可能是被开除客户籍的威胁给吓到了。

    她要离开、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穿长靴的时候,白昼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纪繁音穿好鞋,轻轻蹬了一下地垫踩实脚跟,回头问了白昼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你的钱够用吗?”

    白昼还是学生,家里再怎么给他钱,再怎么不关心他的私生活,看见这千万上亿的支出,怎么也该稍微关心一下?

    纪繁音在心里都想过一个“白妈妈拿着八个亿支票上门”的剧本了。

    那结局当然是拿了支票走人。

    “要你管。”白昼冷冷地说。

    纪繁音想了想, 确实不用她管。

    如果白家人有意见, 那白家人总会有动作。

    等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再解决不迟。

    “那再见。”纪繁音围上围巾就去开门。

    白昼又忍不住在她身后“喂”了一声。

    纪繁音回头看他一眼,只询问地扬了下眉。

    “你为什么这么缺钱?”白昼咬了咬嘴唇, 没好气地问,“你欠了高利贷还是什么?还差多少钱, 我帮你还。”

    “一百亿。”纪繁音坦诚地告诉他金额。

    白昼:“……”

    他左脸写着“你他妈驴谁”, 右脸写着“老子不信”。

    纪繁音笑了起来,她朝白昼挥了挥手,打开了公寓的门。

    接下来的几天里, 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 是纪欣欣申请了暂时回国的交换项目, 带队一群法国学生到华国的学府进行交流活动, 她个人算是领队,因为活动范围就在湖城, 临湖大学也包括在其中。

    时间是一个学期。

    纪繁音想这大概是纪欣欣想好的战场,可能还自带了一些火力支援什么的。

    第二件, 是白家确实有人找上门来了。

    又或者说,不是白家,而是和白家有关系的某人。

    纪繁音这几天刚看了几套房子,还没决定要买哪一套――除了安全性和宜居性之外,为了赚钱,她也得考虑升值空间。

    用自己账户里的钱买一套房子,当下并不会在【回家的诱惑】里产生任何收益。

    打个比方,买了两千万的房子,房子当前的市值就是两千万,价格没有变动。

    但一个月后,房子的价格升到了两千五百万,那么APP就会特别智能地计入五百万新收入。

    因此APP里的数字,自从纪繁音有了各种资产以后就在不停地上下波动着。

    总而言之――纪繁音还没买安保特别好的新房,她还住在原来那个小区,地址先后被厉宵行、纪家父母找上门过的那个。

    第三个找上门的是一名看起来贵妇打扮、长相清秀淡雅的女性。

    正准备开门拿外卖的纪繁音和她撞了下眼神。

    “你好,纪繁音小姐。”贵妇微笑道,“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说白昼的事情。”

    纪繁音还没说话,贵妇背后先有人火急火燎地插了话:“不好意思让一下谢谢!”

    那是个穿着每日○鲜工作服的外送员,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

    “是我的外卖,”纪繁音伸手去接,“谢谢。”

    外送员交了单,立刻拿着手机小跑离开了。

    纪繁音提着袋子看了一眼贵妇:“你好。请问是白昼的什么人?”

    被在旁晾了一会儿的贵妇看起来并不生气:“我和白昼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的儿子会是他的弟弟。”

    从白昼口中听过这段豪门破事的纪繁音扬了扬眉。

    哦,是白昼他爸那个生了私生子的情妇。

    “找我什么事?”纪繁音直截了当地问。

    贵妇微微一笑,不疾不徐:“能进去说吗?我查了一些你和白昼之间的事,你是个理智、冷静、会自我管理的女人,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进行友好的交谈。”

    是个狠角。

    不然也没办法在白昼他妈眼皮子底下生了儿子,还养到那么大,甚至这个私生子的存在还被夫妻双方都接受了。

    纪繁音笑了笑,侧身请她进门。

    “白昼也来过这里吗?”贵妇进门时像是不经意、纯好奇地问道。

    “他不知道我住这里。”

    贵妇哦了一声,轻笑:“你很会保护自己,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纪繁音回头看了看她。

    本来还想意思意思倒杯水给她,看这倚老卖老的样子还是算了。

    “坐吧。”纪繁音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不倒杯茶吗?”贵妇边坐下边笑着问。

    “你是来喝茶的吗?”纪繁音反问。

    贵妇笑道:“纪小姐说话很不留情面啊,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白昼对你着迷、挥金如土的?”

    “你比我更精通吧。”纪繁音反讽她。

    “不用这么警惕,我不是来和你作对的。”贵妇优雅地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相反,我很欣赏你的野心。我始终认为女人只有拥有野心之后,才能和男人抗争,成为和他们比肩的强者。”

    纪繁音边整理刚送来的水果边很敷衍地“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喜欢钱,而我喜欢金钱地位,我们都在利用男人达成这一点……你和我之间的共同之处比你所想象得更多。”

    纪繁音扬眉:“所以呢?”

    贵妇含笑看这她:“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赚更多的钱呢?”

    纪繁音拿了一个蜜橘开剥,闻言轻轻笑了一下。

    那也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她想弄垮白昼,好让自己的私生子上位。

    这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白昼他妈就不可能让步,白昼他爸也得在脑子抽了的情况下才会同意。

    “你觉得很难?”贵妇并不动怒,“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但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有时候让一个男人从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变成一文不名的输家,只需要一个女人就能做到了。”

    “你想让我挑起白昼和他爸之间的矛盾,直到他的唯一继承权被排除。”纪繁音简洁明了地对贵妇的话术做了个精简。

    “当然不只让你一个人去辛苦,我要做的事情不比你少。除此之外,我绝对不会让你觉得自己的付出是白费的。为此,今天我带来了这些。”贵妇说着,从她的爱○仕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看见她把手伸进去时就开始期待出来的是一张支票或者支票簿的纪繁音居然还有点失望。

    “这是是一处我名下的房产,市值大约一个多亿,已经在律师陪同下办过了赠予手续,只要你愿意接受,这套房子就算是我的诚意了。”

    “就算假设我同意好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做?”纪繁音边吃蜜橘边问,“白昼的母亲那边不好摆平吧?”

    “白夫人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拦住的。”贵妇淡然地说,“我需要的,只是你能维持现状、或者让白昼能更鬼迷心窍地栽在你身上,为你花光所有他能花、不能花的钱,就这么简单,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费用呢?”

    贵妇拂了一下自己耳边碎发,财大气粗地:“白昼给你的所有钱,我再另外加上等值的一份。你可以赚双倍,怎么样?”

    纪繁音想了想。

    这大概也能算新的狐狸精业务。

    不过业务出现,也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接。

    “不用立刻回答我,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贵妇说道,“过几天我会再联络你,纪繁音小姐。”

    她说完,把文件袋就留在了桌上,施施然站起身,优雅地用手背抚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背面。

    纪繁音看着她的动作:“你不担心我把事情说出去?”

    “说给谁呢?”贵妇轻笑道,“说给白昼吗?他不敢把和你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吧?说给白先生白夫人吗?恕我直言,纪繁音小姐应该没有和他们见面的渠道吧?”

    她走到门口,轻轻地朝纪繁音一点头:“你好好考虑,这样的机会一瞬即逝。”

    纪繁音看着贵妇走出门去,又剥了第二个蜜橘。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章凝发来的信息。

    【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三个小时后来接你。】

    纪繁音今天有个小型的晚会要去参加,章凝死活硬要她去,说和院线有关,要见许多大人物。

    大概是怕她又和之前首映式那样穿着卫衣就去,提前三天就去试礼服,提前八小时催起床,提前三小时又催准备。

    纪繁音上辈子也没被人这么催过。

    她把第二个蜜橘一口气塞进了嘴里,鼓着脸颊进了浴室。

    那份一个多亿的房产赠予文件就一直放在桌上,连被打开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但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下午,白父的情妇才刚刚对纪繁音说过“你没有见他们的渠道”,晚上纪繁音穿着丝绸礼服摸鱼喝香槟的时候,就看见了白父白母一同入场。

    而在白父白母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穿着一身西装的白昼。

    白昼本来一脸厌烦地扫过全场,看谁都鼻子不是眼睛,但隔着三五十米的距离,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眼锁定了站在餐桌旁的纪繁音。

    纪繁音抿了一口香槟,对白昼远远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家一趟把放在桌子上的赠予文件拿过来,然后想办法和白夫人做个更大的交易?

    虽然也有风险,不过说不定白夫人反手就拿出一张八个亿的支票呢?

    ☆、一更(他跟我,你选谁?...)

    想归想, 纪繁音没能成功实现自己偷偷溜回家的计划。

    章凝雪亮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她。

    纪繁音刚放下餐盘,章凝就跟眼观六路似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来, 宝贝,我们去那边打声招呼。”

    “跟哪位?”

    章凝说:“白家的夫人。”

    纪繁音挑了挑眉。

    “……”章凝立刻察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她的儿子是我妹妹的追求者吗?”纪繁音反问,“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你们圈子里人人都津津乐道的八卦呢。”

    “对小屁孩们可能是吧,我又不是他们的同龄人。”章凝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虽然来往不多,但要真按辈分来算,白昼得喊我一声姨好吗?”

    纪繁音一手拿香槟杯另一手轻轻在手腕上鼓掌:“嗯嗯好厉害。”

    章凝没好气地推了推纪繁音的肩膀,目光顺势在全场扫了下:“说起来, 我好像看见白昼也跟着他们一起来的, 他从小就好看,长大也没出挑, 看着真赏心悦目。”

    “就是脾气臭了点。”纪繁音补充。

    白昼那出挑的身姿和脸在场内太好找了,章凝很快就发现了他:“啊, 看见白昼了。嗯……他是不是在看你?”

    章凝回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纪繁音, 又看了看白昼。

    “他盯着你看。”章凝肯定地说。

    “我妹妹这么久没回家,我和她长这么像,他望梅止渴吧。”纪繁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宝贝儿, 求而不得和望梅止渴的眼神我还是能分出来的。”章凝勾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看的就是你, 不是你妹妹。”

    纪繁音偏过头去, 眼含笑意地竖起手指对章凝嘘了一声。

    “真的啊?”章凝有点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现在‘喜欢’我,就和从前‘喜欢’我妹妹一样。”纪繁音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年轻人的感情有多容易转移, 你难道不知道吗?”

    “也是。”章凝噘着嘴唇思考了下,“和他们家男孩子谈恋爱也挺麻烦的,不奔着结婚去不好办,但我看你也不吃他那一口。”

    纪繁音想了想:“但他逗起来还挺好玩。”

    章凝也跟着笑了,她掐着声音调侃:“你好坏啊。”

    话刚说完,她自己就笑得软了腰趴在纪繁音肩膀上。

    因为讲的是不好被别人听去的话,两个人几乎是窃窃私语地咬着耳朵讲悄悄话,闹成一团时也很克制,没一会儿赶紧结束了。

    章凝清清嗓子:“那白夫人知道你吗?”

    纪繁音思考了下,摇头:“不认识吧。”

    白昼母亲知道纪欣欣倒是真的,毕竟白昼为了纪欣欣要死要活地去了临湖大学念书,更是被父母禁止前往巴黎。

    “那我们走。”章凝一扬下巴,“别怕,我和白夫人还是互通姓名过的关系。”

    “好怕哦,你要保护我啊。”纪繁音棒读。

    章凝又有点想笑:“宝贝儿,你可别再逗我了,我觉得白昼一开始盯着我眼睛里冒火了都――你可真狠心,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吗?”

    纪繁音没有说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白夫人的近前,白夫人看了她们俩一眼,微微笑了下:“章凝,还有……纪小姐。”

    “这位是我的合伙人纪繁音。”章凝立刻介绍道。

    “您好。”纪繁音笑着问好,“初次见面。”

    “纪繁音?”举着酒杯的白夫人轻轻蹙眉,她漂亮的眼睛往左上方动了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啊……我想起来了,纪欣欣有个双胞胎姐姐,就是你?”

    紧接着,白夫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纪繁音身上,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纪繁音的脸:“你们确实长得很像。……抱歉,我不太喜欢纪家的人。”

    她说得极为直白,姿态又带着上层阶级的优雅。

    纪繁音太熟系这种有钱人的阴阳怪气法了,导致她只是内心毫无波动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白夫人随即又笑道:“不过既然是章凝带来的人,那又不一样了。”

    有章凝在中间做周旋,白夫人也不至于不给面子,三人礼貌性地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默契地结束了话题。

    章凝说看见了别的认识的人,白夫人点点头到再见,唯独纪繁音还站着没动。

    她朝白夫人笑了一下:“妹妹给夫人添了不少麻烦,我想给您送一份赔礼道歉的礼物的话,请问送到什么地方有人代收呢?”

    这话其实有点不合时宜,在社交中容易降低好感度。

    不过纪繁音觉得自己在白夫人那里因为纪欣欣的关系早就印象跌底,没必要在意这个细节,不如开门见山。

    白夫人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报出一个公司的名字。

    “好,我明天就送过去。”纪繁音记了下来,准备明天就把那份赠予合同送过去给白夫人瞧瞧。

    和章凝一起前后转身从白夫人面前离开时,纪繁音往站在白夫人身后不远处的白昼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约莫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纪繁音率先云淡风轻地移开了视线。

    ……

    看着三个女人语笑盈盈地说了半天的话终于散开――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打――白昼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立刻上前去找自己的母亲:“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你这么在意做什么?”举着酒杯的白夫人稍稍转过脸看他,冷冷淡淡地问了一句,到底还是回答了,“放心,和你那个小女朋友没关系的事情。”

    “小――?”白昼念了一个字就明白过来白夫人说的是纪欣欣,他停下来皱了皱眉。

    白夫人怎么可能错过他的这个表情:“又有波折了?”

    “……不是。”白昼紧皱着眉否认,“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白夫人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生意上的事情。她和章凝一起办了个影视方面的工作室,风头很劲,连我也听人提起过。不用几年,或许就能成为行业标杆了。”

    “工作室?纪繁音她?”白昼顿时察觉到了重点,“会赚很多钱吗?”

    “不会太多,但能做成功的话,应该也算后起之秀了。”白夫人点评道。

    白昼知道自己亲妈的眼光有多高。

    纪欣欣那样的,在白夫人眼里根本排不上名次,虽然她嘴上不说,但白昼心中明白清楚得很。

    那也就是说,纪繁音会赚很多钱。

    她已经开始转向别的赚钱方法,是不是因为对前一种已经感到厌烦、在做脱离的准备了?

    如果她那个什么破影视工作室能赚很多钱,纪繁音还会继续开放绿油油小程序吗?

    没有了“替身”这个借口……

    白昼打了个激灵。

    他就绝无可能将纪繁音再约出来了。

    说到底,纪繁音和他产生联系,就是因为一样东西――钱。

    白昼突然想起了纪繁音说过的一句话。

    他一直在想纪繁音如果不是为了宋时遇、而是真的为了钱来当纪欣欣的替身,那她究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白昼问过两次。

    第一次,纪繁音说“植物人”;第二次,纪繁音说“一百亿”。

    “会有人欠一百亿的债吗?”他喃喃自语地问。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她要么是个犯罪者,要么是个全球数一数二的富豪。”白夫人为他做了解答。

    白昼看着纪繁音的背影。

    纪繁音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你最近花钱有点多了。”白夫人又像是闲谈似的说。

    那语气就像在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晚上的自助餐里盐放多了”。

    “你要管我花钱?”白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空管我了?”

    白夫人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停顿一瞬,才轻轻叹气:“白昼。”

    “老头子的另一个儿子我见过了,你那边的呢?”白昼冷冷地说,“打算什么时候也押着我去见一见,喊一声‘小爸’还是‘弟弟’、‘妹妹’?”

    “……”白夫人轻轻地说,“他们不会影响到你。你爸爸那边的私生子,也绝不可能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

    白昼厌烦地拨开她向自己伸来、像要安抚似的手,大步往纪繁音的方向走去。

    他似乎听见背后传来了白夫人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但白昼懒得去思考,懒得为这个破碎的家庭心软。

    现在,此刻,白昼只想去纪繁音身边、听她说话。哪怕只看她在厨房里做饭、在电脑前打游戏、还是靠在沙发上看书,全都很好。

    那仿佛才是他逃避家庭痛楚的唯一港湾和良药。

    白昼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起来,在离纪繁音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看见另一个男人抢先用手臂拦住了纪繁音。

    男人面带无害的微笑,但白昼还记得这个人。

    那天私生子闹剧的晚上,令宋时遇妒火横生、用一笑就把白昼浑身警惕都激了出来的人。

    白昼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导演。

    ……和纪繁音的新工作能挂得上钩。

    白昼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强行插入才说了几句话的两人中间。

    男人表情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白少?”

    白昼只扫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转向纪繁音:“我有话和你说。”

    “白少,我姓岑,岑向阳。”男人立刻接话,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点人畜无害的笑意,“久仰大名。……不过这边可是我先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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