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3)
厉宵行按在了棋盘上最重要的位置。
以厉宵行的地位,只要他愿意伸出援手,她就不会输给纪繁音。
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答应和厉宵行交往、结婚,也都是可以的。
除去双腿残疾之外,厉宵行确实已经是个再理想不过的结婚对象。
……
晚上九点,纪繁音打卡下班,她的倒计时闹铃对宋时遇似乎已经失去了伤害,对方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关闭闹铃,问道:“明天要见谁?”
“客户隐私。”纪繁音头也不抬地答着,直接打开了车门,“再见。”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
纪繁音到家就上小程序后台把宋时遇的账户直接销号拉黑,确认他再也没有权限登陆此平台。
然后白昼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没话找话地问纪繁音:“到家了没?”
“现在是服务时间以外,你是想要找我加班?”纪繁音懒洋洋地反问。
白昼立刻问:“现在还可以让你加班的吗?费用怎么收?”
“……不可以。”纪繁音从冰箱里翻可乐,“明天见面的地点你还没发给我。”
白昼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又说:“我来接你,你住哪里?”
“别来,我自己过去。”纪繁音无情拒绝他。
“不管,我就来。”白昼哼哼唧唧地说,“几个月前我找私家侦探的时候就知道你住哪个小区,只是一直没让他们继续查具体地址――我明天在你小区北门等你,只在外面等,这总行了吧?我可是付钱了的!”
他一溜烟地说完,不等纪繁音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纪繁音把手机放到一旁,再度开始思考自己的搬家问题。
白昼他爸的情妇送的那套房子,因为之前是情妇名下,纪繁音总觉得不太想直接住进去,遂委托给中介让他们卖掉,准备另买一套自住。
现在租的公寓,怎么感觉人人都已经知道了门牌号了似的?
等明天和白昼见了面,后天空下来就直接去买房吧。
纪繁音下了决定。
……
白昼放下手机松了口气,庆幸还好自己挂得够快,纪繁音不是很有职业道德吗?只要他打死不接纪繁音的电话、明天直接去她小区门口,不就万事大吉。
……
宋时遇的车仍旧停在路边,他正在和小程序死杠,点击了十几次后都显示【该平台无法访问】之后他才确认纪繁音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她真的把自己从客户名单里划掉了。
宋时遇重重捶了一拳方向盘,抬头看向小区大门的方向,眼神幽深似海。
他思索了半晌,把电话打给了纪欣欣,说才看到未接电话,问她下午时找自己有什么事。
“都九点了,工作还是这么忙吗?”纪欣欣惋惜地说,“我是想找你说一说姐姐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宋时遇的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他仍旧盯着空无一人的小区门口,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和她有关的什么事情?”
“和你也有关系,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到?”纪欣欣半开玩笑地问。
“猜不到。”宋时遇说,“明天见面详谈?十点之前可以谈完吗?”
“可以吧,我早起就行啦。”纪欣欣问,“你十点有事情吗?”
宋时遇低笑一声:“十一点之前我要赶到一个地方。”
……
纪欣欣和宋时遇道了再见,思索片刻又下楼去找正在织毛衣的纪母:“妈,姐姐的地址你还记着吗?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你要去找你姐姐啊?”纪母面露担忧,“她现在脾气暴躁得很,我和你爸爸过去她都不说好话,你过去也说不过她的,要不要带个人一起去啊?叫小宋一起怎么样?”
“不用,姐姐不会欺负我的。”纪欣欣甜甜地说,“我们是亲姐妹嘛,哪会有隔夜仇。我明天过去看看姐姐,跟她聊聊天,说不定还能劝劝她呢。”
纪母没法,只好把地址发给了纪欣欣,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叮嘱之词,最后问:“你明天几点去啊?”
“早上我有点事,十点结束之后正好有空,”纪欣欣笑眯眯,“就去问问姐姐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好啦。”
☆、二更(欣欣,你怎么也在这里?...)
纪繁音起床的时候, 觉得自己眼皮在跳。
但她是那种跳左眼就念“左眼跳财”,跳右眼就“右眼跳财”的人, 所以没太在意就直接去晨间运动了。
既然白昼死活要过来接她,多少也有一个好处:纪繁音不用提前出门了。
于是在出门前,纪繁音吃了早饭又慢悠悠地写了一篇影评发出去,回了几封工作室那边的邮件,到钉○员工群里给上班的小勤劳们发了个大红包,得到一连串的“谢谢老板”和“谢谢大美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纪繁音才去化妆换衣服。
她的眼皮还是断断续续地跳个不停,好像在提醒着什么似的。
不迷信的纪繁音径直出门。
――白昼那边因为多了两个冤大……不,附属用户, 一天三千万, 怎么能因为眼皮跳就选择取消。
更遑论白夫人还给工作室投资了那么大笔钱,按照游戏的说法, 孟总已经是V18用户,可以享受专属客服待遇。
走到小区北门时, 纪繁音还以为自己会第一时间看到白昼和他拉风的机车。
……这当然也看到了, 只是和机车在一起的还有一辆蓝黑色的奥迪,和白昼站在一起的是宋时遇。
两个人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进行什么友好的交谈,说了两句的功夫, 白昼就已经揪住了宋时遇的衣领, 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纪繁音站住脚步, 觉得事情有点麻烦。
但怎么说呢, 昨晚把宋时遇从客户里划掉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会有这种后果出现的心理准备。
宋时遇可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需要有人能钳制他。
这个人的立场不能和他对立,譬如就不能是白昼。
应该选一个某种程度上和他利益同向的人, 譬如说……
暂时没想到解决方法的纪繁音没有立刻上前,她往周围扫了两眼。
双休日的中午,小区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正在往宋时遇和白昼那边看。
毕竟人品什么的不说,那怎么也是两个并肩而立的大帅比。
除去这些围观的人之外,纪繁音居然还在不远处看见了纪欣欣的身影。
纪欣欣孤身一人站在一颗树的阴影下,也就隔了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只是宋时遇和白昼似乎都没看见她的存在。
纪繁音用双眼1.5的视力看得清清楚楚,纪欣欣正死死盯着那两个人看,连伪装的笑容都从脸上消失了。
那打破僵局的情况就很简单了不是吗?
纪繁音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纪欣欣打了个电话,边往小区门口走去。
纪欣欣那边立刻响起了手机铃声,纪繁音余光看见她像是被吓到似的浑身一抖。
那手机铃声并不特别响亮,纪繁音还有点遗憾。
要是够响,说不定白昼和宋时遇一秒钟就注意到站在那边围观他们吵架的纪欣欣了。
不过没关系,也不差什么。
纪繁音边走边耐心地等纪欣欣接通电话,听对方魂不守舍地“喂”了一声,才问:“来找我?”
纪欣欣没有回答。
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纪繁音走出小区门禁了,她扭头遥遥往纪欣欣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略显焦虑地低头背对着宋时遇和白昼的方向,并没有发现她的出现。
这个背身大概也是下意识不希望被两个男人发现的举动吧。
“不过我昨天就看见你了。”纪繁音边往白昼那边走边对手机那头的纪欣欣说,“在商场里。”
“……”
纪繁音不疾不徐地站定在宋时遇和白昼面前,朝他们扬眉笑了笑,才转头去看纪欣欣的方向:“纪欣欣,来都来了,别白跑一趟吧。”
纪欣欣猛地转过身来,视线正好和纪繁音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
宋时遇和白昼也因为纪繁音的话语和动作停了下来,他们一同惊愕地看向纪欣欣时,白昼的手甚至还没松开宋时遇的领口。
几方终于同时意识了彼此的在场。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得令人难以呼吸起来。
四人中唯一一个气定神闲、不受干扰的人是纪繁音。
“不过来吗?”她问纪欣欣。
纪欣欣用力地挂断电话,扯动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迈动步伐朝三人走来,视线不敢直视纪繁音,只在宋时遇和白昼之间来回打转。
宋时遇下意识地问:“欣欣,你怎么也在这里?”
纪欣欣目露失望地看了宋时遇一眼:“刚才你急匆匆地说不走来不及了,神态很不对劲,我是因为担心才跟着你来的,谁知道你……”
“……”宋时遇沉默下来。
――这两人上午还见面了?
纪繁音想着,有点后悔昨天没有给工作内容录音,不然这时候就可以把昨天宋时遇那段“我移情别恋、我喜欢上你了”的录音现场放出来听。
那场面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精彩。
“你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建立的事业、财富,就这么轻易地全部送给别人吗?”纪欣欣满是失望地质问宋时遇,“你就不会觉得心痛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怕被围观的人听见。
“他以后不会再有乱花钱的机会了,”纪繁音事不关己地说着,直接从白昼的机车后箱里取出了备用头盔抱在怀里,笑了笑,“不用担心。”
宋时遇对纪欣欣的质问避而不答,这时候却扭头沉沉地叫了一声纪繁音的名字:“白昼可以,我就不可以?”
“他没有去相亲啊。”纪繁音戴上头盔,边调整位置边强调地说,“你不仅相亲,而且你还‘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没错吧?”
看她折腾两下找不到要领,一旁的白昼啧了一声伸手帮忙,动作看起来很粗鲁,却丝毫没有造成疼痛。
白昼对纪繁音的一举一动非常注意,纪欣欣出现后,他却很没和纪欣欣说一句话。
但纪欣欣这时候暂时没空管态度异常的白昼,她被纪繁音话中的内容震得睁大了眼睛:“时遇,是真的吗?”
宋时遇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说:“是真的。”
白昼没好气地冷哼,一言不发地把机车头盔给纪繁音固定好了。
纪繁音看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但最后还是杀人诛心地对宋时遇说道:“对了,手环不错,纪欣欣送你的吧?”
纪欣欣下意识地顺着这句话去看宋时遇的手腕,发现那上面果然戴着一枚金属装饰品。
――那根本不是她送的。甚至宋时遇还对她说“不喜欢在手上戴饰品”!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试了几次想重新挂起微笑都失败后,她转眼看向了白昼:“粥粥,那你呢?你也移、情、别、恋了吗?”
白昼取下他挂在机车把手上的头盔,吊儿郎当地抛起又接住:“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说的那个和我们一起打游戏的女生Kitty,她到底是不是女的?”
纪欣欣咬住了下嘴唇:“……当然是!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她是我的室友,一个华国人。”
“十一点了,”敬业工作的纪繁音举手打断他们,“或者我今天放假也行,不如说放假比较好。”
白昼瞪了她一眼,动作利落地咔咔两下戴上自己的头盔上了机车,朝纪繁音一摆头:“上车。”
纪繁音按着白昼的肩膀上了机车后座,最后隔着护目镜朝纪欣欣弯起眼睛笑了一笑。
就让留下来的宋时遇和纪欣欣继续扯彼此的后腿去好了。
但因为有了白夫人的天价委托,白昼这倒霉孩子还是得从泥潭里往上拉一把的。
白昼心情似乎很好,沿街骑行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意气风发:“姓宋的被你炒鱿鱼了?”
纪繁音淡定地回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更多――”
“考试考完了吗?论文选题了吗?调研做了吗?”纪繁音温柔地对他灵魂三连质问。
白昼:“……”
……
机车嚣张又潇洒离去时,宋时遇和纪欣欣谁也没有阻止。
过了几秒,他们才同时看向对方。
纪欣欣适时转变表情,她凄凉一笑:“所以上午我们谈的那些,你全部都是骗我的。”
“上车,”宋时遇看起来无意争辩,“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纪欣欣咬咬嘴唇,用力得下唇都出现了苍白的牙印:“如果你喜欢姐姐,大可以从前就和我明说,我一直都很支持你们两个能在一起。你现在这样摇摇摆摆当墙头草,无论对姐姐还是我都不尊重、不公平!”
宋时遇解锁了车门,他眼神微冷地看向纪欣欣,重复了一遍:“上车。”
纪欣欣被小小吓了一跳,闷声不响地上了副驾驶座关上车门,等宋时遇一坐进来,她就继续说道:“你上午和我说你只是想和姐姐当朋友、缓解从前和她之间的误会,这些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是。”宋时遇不以为意地说,“我从前喜欢你,现在喜欢她,人本来就不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纪欣欣苦笑:“可用钱能买来什么真感情呢?如果不涉及金钱,我很愿意祝福你们,可你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这……这太虚假,也太不稳固了。时遇,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我只是担心你和姐姐这样走下去是得不到一个好结果的。”
她边这么和宋时遇拉锯车轱辘,大脑已经在暴风式运转。
白昼看起来倒戈,宋时遇似乎倒戈得更彻底。
局面看起来几乎一面倒,压得之前十几年都占据着高地优势的纪欣欣喘不过气来。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这时候力挽狂澜、釜底抽薪,让纪繁音能始料不及的吗?!
“用钱能买到爱情,和用钱都买不到比起来,哪个更凄惨?”宋时遇问。
――对,除非、除非现在的纪繁音也有一个放在心里在意珍惜的人,找到她的软肋,就能将现在的局势破除翻转!
“……姐姐以前不是痴心不改地喜欢你吗?”纪欣欣轻声、诱哄似的问到,“那现在呢?说不定姐姐只是生气,只要你坚持不懈地哄她,她就会原谅你以前的所作所为?”
――不如,让宋时遇去纠缠纪繁音,让纪繁音没办法再继续在更多男人之间游走。
宋时遇沉默片刻,在斑马线前停下时,才说道:“放下喜欢后,就不会再重拾起来了。”
纪欣欣怔了一下。
这句话初听像是在说纪繁音的事情,可往深处再一想,似乎又像是宋时遇在说他自己的感情。
纪欣欣顿时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火。
――但凡宋时遇能紧紧将“纪繁音”吊住,说不定梦里的那个纪繁音就不会出现!
――那我的姐姐,我那懦弱又可怜的姐姐,说不定现在都还一直畏畏缩缩地活着!
纪欣欣恶意横生,她用平日那无害又甜蜜的声音说:“可这怪谁呢,时遇。姐姐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对她不屑一顾,现在她对你失去了兴趣,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太没用。”
红灯尚未转绿,宋时遇转头看了一眼纪欣欣。
自从知道纪繁音的身份后,纪欣欣忍了太久,一旦打开一个口子,那黑泥一般日夜翻涌的恶意就按捺不住地喷射而出。
“――当然不能怪姐姐了,她只是犯了你们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纪欣欣的笑容逐渐扩大,“谁不喜欢更多、更好、更体贴的对象?现在姐姐看着你,恐怕只觉得自己以前头脑不清醒喜欢了一个人渣吧。”
红灯的倒计时终于结束了。
“你说得对,”宋时遇踩下油门,“我现在对你,也是这样想的。”
纪欣欣略显扭曲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一更(世界真小。...)
“我以前头脑不清醒才会喜欢你, ”宋时遇直视着道路前方,“但你只想控制我, 你也不想当我的朋友。”
“……停车。”纪欣欣颤抖着声音说道。
宋时遇扫了眼路边:“没有停车位。”
“宋时遇我让你停车!”纪欣欣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挡板,里面的证件、文件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不知道什么东西尖锐又坚硬的一角直接磕在了纪欣欣的脚背上,她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宋时遇,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我为什么要忍受你这样的侮辱?你现在后悔以前喜欢我?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从来都是拒绝你的!不是我要求你喜欢我的!”
“但你对我所做的种种体贴和暧昧,让我认为你是有难处的。”宋时遇握紧方向盘,“是你迷惑了我。直到你离开,我才能够看清真相――”
“看清什么真相?是指你现在喜欢上了那个纪繁音?”纪欣欣伸手指向车后方的路, “宋时遇你清醒一点!你喜欢的是现在这个能毫不费力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纪繁音, 不是以前那个只敢偷偷在暗地里喜欢你,连和你单独见面机会都没有的纪繁音!她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对于纪欣欣的突然爆发, 宋时遇只觉得莫名其妙:“人会改变,这很正常。而且, 我和她以前也会私下见面。”
纪欣欣噎了一下:“你们以前也……什么?”
“以前也私下见面。”宋时遇又重复了一遍, 边将车辆变道往右侧开去。
“……为什么?你以前对我的喜欢也是假的吗?”
“不,那时我就把她当成是你的影子。”宋时遇顺当地将车停在临时停车位里,才转头去看纪欣欣的脸, “……但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 我开始逐渐觉得你才是她的影子。”
这句听起来平平无奇的话令纪欣欣恐惧得浑身颤抖起来。
――你才是她的影子。
宋时遇又沉思了一下, 补充说:“但你和现在的纪繁音又不太像。”
――模仿得扭曲又拙劣无比的影子。
纪欣欣用此生最大的力气抬手往毫无防备的宋时遇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昨天在商场里新做的美甲在宋时遇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伤痕。
宋时遇吃痛倒抽一口冷气的功夫, 纪欣欣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狠狠地把车门甩上走了。
走出几步, 她回头看了一眼,宋时遇的车已经在从车位里往外开了。
纪欣欣狠狠瞪了宋时遇的车位一眼,拿出手机要叫车,又临时改变注意,一个电话打给了厉宵行。
接电话的人是范特助。
纪欣欣记得这个宋时遇最常带在身边的生活特助,是个其貌不扬还有点秃顶的青年人。
“宵行在做什么?我现在可不可以去见他?”她让自己的问话里带了点哭音。
其实也不用装,刚才被宋时遇气得差点炸了天灵盖,这点鼻音还是有的。
“抱歉,纪小姐,您现在应该在国内?”范特助彬彬有礼,“厉先生正在英国出差。”
纪欣欣有点失望,失望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没有理由的不安。
接连着白昼和宋时遇之后,她忍不住会想纪繁音是不是也染指了她其他的裙下之臣。
厉宵行这么有钱,纪繁音不是想赚钱吗?她真的会放过厉宵行这条大鱼?
如果就连厉宵行也倒戈向了纪繁音,那就真的没有什么胜算了……
“不过既然您已经打来电话,我有一件之前先生吩咐的事情想询问您。”范特助那边传来了翻纸的声音,“……请问您能在二月十二日至十五日抽空出来吗?先生想邀请您去日本度假散心。”
纪欣欣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好啊,正好是春节假期,我有时间。需要我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出国旅游散心,日期还挑得这么特殊,既是春节又是情人节,这趟旅行中厉宵行一定为她准备了惊喜!
“不用您准备什么,一切我都会代为安排的,您只需要将护照给我办签证即可。”
范特助和纪欣欣约了上门取护照的时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纪欣欣收起手机,做了两个深呼吸后,脸上终于又重新挂起了和之前一样的笑容。
没关系,只要有厉宵行在手,她就不会怕纪繁音。
……
另一头的纪繁音正在和白昼斗智斗勇。
不得不说,当白昼的老师比当厉宵行的更累。
因为厉宵行至少知道自己是学生,白昼却对他自己的定位毫无逼数。
不过纪繁音对付他这种臭屁之人自有别的手段。
教白昼做人就跟教五岁小孩一样,首先要建立起一种亲和与权威并存的形象,然后再将道理一条条地灌输到他的脑中去。
做对了,就奖赏他;做错了,就批评他。
直到他建立起一个稳定、成熟、健康的观念。
纪繁音其实也没觉得自己能当任何人的人生导师,不过白夫人又没说要把白昼教成一个哲学家、鸡汤学者。
她只要白昼能不再轻易被女人骗,那可太简单了。
不过,首先得看看白昼会不会再被纪欣欣骗。
中午四人撞上面时,白昼看着是挺果断的。
白昼的行程是一如既往地累人,他带着纪繁音去体验了二月头上的环球○城。
人是不多,冷风很猛。
九点离开园区之前,白昼在园区门外买了一杯热奶茶塞给纪繁音。
纪繁音立刻接过焐在怀里,给这时候懂得表达关怀的白昼吹了个很没有诚意的彩虹屁:“粥粥真好。”
白昼撇开脸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又回过头来,问道:“姓宋的为什么被你开除了?”
纪繁音看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九点。
她把冻得发红的手指一个个仔细地贴在奶茶杯子上均匀受热,边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听到理由了吗?他已经不再需要我扮演纪欣欣的替身了。”
“……”白昼沉默了会儿,“意思是,因为他喜欢上你了?”
“对。”纪繁音点点头。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但这没必要对白昼说。
“所以现在,你还在我和纪欣欣之间动摇吗?”她抬头问白昼。
白昼一愣,随后立刻皱眉冷哼:“怎么可能!你怎么比得上姐姐!我付钱给你,完全就是因为你能在她不在的时候作我打发时间的陪伴!”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声厉内荏。
就凭这小傻叉的撒谎技术,面对面撒谎大概只能骗得了傻子吧。
是另外两个女人给他的会员……不是,客户有效期做了续费。
纪繁音想着,淡定地把吸管往奶茶杯子里面戳,但试了两次都没戳进去,还把吸管的尖尖给戳歪了。
纪繁音:“……”
白昼哼了声:“笨手笨脚,你还会什么?”
他劈手夺过奶茶,一下就大力出奇迹把吸管怼了进去,又还给纪繁音:“喝!”
纪繁音淡定地道了声谢,用力吸了一口热奶茶。
“……”有点烫。
……
晚上到家后,纪繁音在手机里看见了范特助发来的短信。
他先简略说明看见纪繁音之后几天都是私人假期不接受预约,怕电话不方便所以用短信联络,然后传达了一个重要消息,最后郑重地写上【收到请回复】。
厉宵行的戒指快准备好了,特地飞去英国亲自验收。
他的求婚日期也定了下来,就在情人节的那天,正月初三。
纪繁音算了算日期,就那么一个礼拜的事情了。
有今天的修罗场作为打底,亲身经历了同时发生的两场海里翻船惨剧,纪欣欣接受厉宵行求婚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就是还差有个不稳定因素需要在情人节前再最后做一下确认。
――岑向阳。
而且都不用特地给他打电话的那种。
第二天纪繁音就约了对各大房地产商都相当了解的地头蛇章凝小姐出门一起看房,两位富婆坐着粉色玛莎拉蒂直奔过几日才准备开售的新楼盘。
“岑向阳?”章凝想了想,“我跟他不太熟,你知道,我也不吃盐系那款男人。不过我知道他的剧组离咱们剧组挺近的,你要是在意,等会我们去影视基地逛一逛就行,正好今天贺深好像也在那儿有三场戏要拍。”
说得好像买房跟买个西瓜一样快捷方便。
“好啊。”纪繁音扬眉,“哪个剧组?”
章凝果断地:“就有人找你自荐枕席的那个。”
纪繁音开始翻手机里的群聊列表:“让我来群里问问最近有没有浑身是胆找到章大小姐面前自荐枕席的年轻人……”
“别别别,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章凝立刻求饶,“工作群,你问大家这个,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纪繁音笑着往工作群里发了个红包,突然发现群里人数好像比以前多了几个:“招人了吗?”
章凝“嗯?”了一声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去临湖大学参加了场校招,招回来几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实习的也有。哦,还有个我姑姑朋友家的小孩,今年大三,说是音乐系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想不开,说以后想做影视配乐,我姑姑觉得我这儿适合实习,热烈要求小朋友来我这儿实习了。”
“临湖大学?”纪繁音觉得世界挺小的,“‘我’以前也是那儿毕业的。”
“不奇怪啊,方圆几百里这是最好的大学了。”章凝说道,“对了,宋时遇不也是?我给你讲了没,宋时遇也突然联系到我这儿说他想参股入伙。”
纪繁音想也不想地:“投资电影可以,入伙工作室没门。”
章凝从后视镜里瞥了纪繁音一眼,意味深长地:“哦~”
“哦什么,三条腿的男人很罕见?”纪繁音懒洋洋地敲敲她,“好好看路。”
章凝没多计较,笑嘻嘻地给贺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确认贺深今天确实就在那剧组里,眉飞色舞道:“正好,我们一会儿带点好吃的去探班慰问。贺深最讨厌吃辣了,我们多整点红油串串带过去!”
纪繁音无所谓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搜索哪家红油串串好吃,边想着等会儿说不定会在剧组里见到临湖大学的校招生。
不过世界再小,也没小到那几个校招生正好认识她的程度……吧。
等到两个小时后章凝和纪繁音抵达影视基地内时,纪繁音才发现世界是真有这么小。
出来帮忙拿串串的三个男生里,就有一个陈云盛。
他本来面无表情地跟在另两人身后,抬头时正好看见车尾处站着的纪繁音,愣了下后眼里立刻闪起纯然喜悦,三两步上前超过了同伴:“姐姐怎么在这里?”
变脸堪称一绝,背后恍惚有尾巴在狂甩。
另一旁的章凝则往更后方招手:“贺深,快点来帮忙拿东西!”
☆、二更(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繁音手里的几个打包外带袋子眨眼间就换到了陈云盛手里。
他有意无意地带着纪繁音往车尾侧方走去, 让自己的同伴去拿剩下的食物。
纪繁音也想提两袋,结果几个男人上来一通分工, 就都拿完了。
于是纪繁音坦然地把没戴手套的两手放进了口袋里保暖,又和贺深打了声招呼――贺深高冷地点了一下头提着吃的就进去了――然后才问陈云盛:“你在这里实习?”
想想也知道了。
陈云珊能被宋时遇的家里人选中当相亲对象,想必家境不俗。
同是陈家,陈云盛大概就是刚才章凝在车上说的被塞来实习的小朋友了。
“对,我想姐姐不是很喜欢电影吗?”陈云盛把纪繁音护在道路内侧,“正好我对作曲编曲有点经验,想往影视的音乐制作上发展试试。”
纪繁音余光看见他用脚不动声色地把另一个想凑上来一起聊天的实习生踢到了后面去。
虽然早知道陈云盛在她面前的乖巧一半是真一半是装,瞥见这一幕时,纪繁音还是忍俊不禁。
“那来实习这几天, 觉得感兴趣吗?”她随口问道。
电视剧纪繁音不太了解, 但电影是艺术的合集,作为其中一环的音乐制作当然是重中之重, 一旦拉胯,整部电影的氛围就烘托不出来;而有的电影却能因为音乐加成而整体效果上升一个台阶。
纪繁音不反对陈云盛因为自己的引导而对电影行业产生兴趣, 她不支持的是没有理由、盲目地投身这一行。
“很有意思。”陈云盛不假思索地点头, “不仅仅是因为你喜欢电影,是我自己也觉得能做下去。”
“那就好。”纪繁音从陈云盛手中的袋子翻了翻,提了一个另装的袋子出来, 里面放着三杯饮料。
陈云盛开始和她说这几天实习见闻的同时, 她又找了第四杯出来:“青提乌龙喝吗?”
“我什么都喝。”陈云盛看了看她手里装在一起的四杯饮料, 小声问, “姐姐和贺深认识啊?”
纪繁音抬头看他,笑了下:“你一个实习生, 不清楚自己的老板都有谁吗?”
“我知道啊,贺深, 章凝,还有一个说只管制作不过问其他事情的人,平时不出现,出现只发红包……”陈云盛突然卡了一下,睁大眼睛。
纪繁音把青提乌龙和吸管一起塞进陈云盛外套的宽大口袋里,朝他眨眨眼睛:“叫老板。”
看见章凝和纪繁音都来了,贺深也出去摸鱼了,导演干脆利落地放了休息,第一个冲进人群里抢红油串串吃。
贺深就站在离人群最外围两米远的地方淡然地看着他们进行争夺,他穿着一身拍摄用的军服,脚蹬军用皮靴,显得身板挺直冷肃、不可接近。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纪繁音过去把一杯芝士车厘子递给他。
贺深接过道了声谢,啪一下插进吸管开始喝,尽管拿着的是奶茶杯,看起来却像在饮茶论道的气场。
纪繁音又把另一杯给了一旁忙着聊天问进度的章凝,自己才拿起最后一杯,问贺深:“你第一天进组?”
贺深摇摇头:“第二次。”
“之前给你看剧本,你不太支持。”纪繁音看着闹哄哄的众人,“现在来片场看过两次了,你觉得呢?”
贺深“……”了下,幅度很细微地用余光去看纪繁音的表情。
“别看了,我就是在跟你炫耀啊。”纪繁音笑了起来,她拿着吸管戳杯盖,“让你再说我的剧本拍不好,找不到适合的女主角?”
“……那个新人能力确实不错。”贺深这才公事公办地说,“电影的评价会比我想象中更好。”
纪繁音终于把烦人的纸吸管戳进去了,她都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轻而易举把纸吸管一下子戳穿奶茶顶上那层塑料纸的。
她扬眉说道:“新人已经签在我们工作室了。”
贺深喝着奶茶嗯了一声。
这时一个正拿着一把串串的年轻演员从两人面前走过,愣了下才笑了笑朝两人问好:“贺老师好,纪小姐又来了啊。”
看着这人离开的身影,贺深突然说:“他之前见我时不觉得尴尬。”
纪繁音淡定地:“哦,大概因为我拒绝了潜规则他。”
贺深:“……圈子里,其实这种事不常有。”
纪繁音好笑:“贺深你骗谁呢。”
权色交易哪儿都有,哪儿都多,越是名利场的地方越常见。
章凝正好和另一头聊完天了上来,闻言插话:“对他而言是不多。你看他往这儿一杵看起来就高风亮节禁欲系的,那不得蜘蛛精才敢去吃唐僧?”
贺深对她的比喻很不满意,他用简洁的两个字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章凝。”
章凝充耳不闻地喝着自己的奶茶:“宝贝儿,你认识陈云盛?”
纪繁音点点头:“世界真小。”
章凝咬着吸管暧昧地笑了笑:“是挺小。――对了,岑向阳的事情我刚才也帮你问了问,他那边剧组好像最近进展不太顺利,听说岑导最近脾气很差,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是吗。”纪繁音想了想岑向阳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纪欣欣回国也不知道联系了他没有。
“还有,他还自己掏钱成立了一个自己的工作室。”章凝接着说,“刚起步,大概就是想打造自己的个人品牌吧。不过他家里背景不差,应该难不到哪里去。”
“他也成立了工作室?”纪繁音有了点兴趣。
说岑向阳是单纯为了自己的事业成立工作室当然也不是说不过去,但这个时间点就值得考究了。
而且刚才,还有人无意之中透露了似乎挺有价值的情报。
纪繁音在片场内四处找了找,正要找个员工问路,陈云盛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捧着那杯青提乌龙:“姐姐找人吗?我这几天熟悉环境了,我帮你。”
“男四号,演员姓梁。”纪繁音说,“刚刚还从这里走过去,你见到了吗?”
陈云盛面露了然,带纪繁音往一个方向走:“男演员的休息室在那边。姐姐找他有事吗?”
“问他两句话。”纪繁音瞥陈云盛一眼,“奶茶为什么不喝?”
陈云盛低头看看完好的奶茶杯子,十分坦诚地说:“有点不舍得。”
纪繁音从他口袋里抽出吸管,这次有如神助一次就戳进去了。
陈云盛嗷了一声。
“还想拿回去供起来?”纪繁音好笑地问,“奶茶跟奖牌不一样,会坏的。”
陈云盛委委屈屈地:“哦。”
离演员休息室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着自然而然地聊起天来。
“听章凝说从临湖大学校招了新人时,没想到会是你,”纪繁音提起车上的聊天,“从前没听你说过你是音乐系的。”
“因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陈云盛抿抿嘴唇,“姐姐还记得你玩的那个小游戏吗?”
纪繁音颔首:“还在玩呢。”
也是陈云盛最开始和她搭话的契机。
“其实那个独立小游戏就是我和我朋友的工作室出品,”陈云盛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下载量不高,但里面的音乐和效果音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一听到你在玩就认出来了。我当时跟你说这个游戏我也玩过,真的是真的!”
那个游戏倒确实做得不错,虽然看得出制作团队很小,但从玩法到配乐都有自己的风格。
纪繁音认真思考了下是否要投资这个游戏工作室:“做游戏方面的配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或许可以都做。”说到自己的专业,陈云盛眼里带着光,“就像姐姐这样,我也可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等有了名气,姐姐的电影我就当御用配乐!”
纪繁音笑了起来,她没有打击年轻人也没有吹捧他:“那你要变得很厉害才行。”
“当然。”陈云盛低头看她,脸上带着不知道是不是被西北风吹出来的赧然。
但那赧然的背后又是横冲直撞的勇气。
“――我要快点追赶上姐姐的脚步。”
“把一个人当做目标来追赶,会很累的。”纪繁音说。
陈云盛瞥了一眼两人的来时路,嘀嘀咕咕:“因为我不能输。”
纪繁音也看了看那个方向,轻轻扬眉:贺深?
陈云盛的走神就那么一瞬,他很快就阳光灿烂地邀请:“姐姐等会儿有空一起去吃晚饭吗?我下班之后。”
纪繁音看了眼时间:“估计会和大家一起聚餐,工作室的人都来。”
“啊……”陈云盛有点低落地应了一声,“那我一个实习生也坐不到老板旁边吧。”
“实习生要是能帮大老板挡酒就可以了。”纪繁音和他开玩笑。
陈云盛认真地拿出手机:“那我看看哪里有药店,一会儿先去买盒海王金樽。”
喝奶茶的纪繁音差点呛到自己:“你从哪里学到这些的?行了,我不会让小年轻帮我挡酒的,你乖乖和其他实习生一起坐着。”
她伸手把陈云盛的手机按下去时,突然看见顶部跳出条微信通知。
群名叫【新婚修行~烹饪教室~】。
纪繁音:“……”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陈云盛还没发现通知消息的暴露,略显失望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其实我们出去玩时也喝啤酒的。”
“烹饪教室里面也会教你们品酒吗?”纪繁音问。
陈云盛:“?”
陈云盛:“…………”
陈云盛:“!!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班里都是三十来岁的大姐,家庭主妇,里面真的只是教做饭的!”
纪繁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嗯。”
陈云盛在她的注视下羞愧地、缓慢地用青提乌龙杯子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
☆、一更(暴露。)
纪繁音和章凝一样有个好习惯, 也是属于成熟的大人们共有的习惯。
――开玩笑适可而止。
见到年轻人已经连脖子耳根都红了,纪繁音就选择了适可而止。
男演员休息室的位置已经能看得到了, 纪繁音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想把空间留给年轻人整理心绪冷静一下。
但陈云盛勾了一下纪繁音羊绒风衣袖口上的装饰扣带把她留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纪繁音:“那等我从烹饪教室毕业,姐姐愿意帮我验收一下成果吗?”
人总会从青涩走到成熟,却没办法倒着走这条路。
所以成年人回头看时,偶尔便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冲击。
纪繁音此刻就微妙地感受到了这种冲击。
于是她特别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一下,想了特别特别多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先开口的反而是刚才主动提出邀请的人:“不要这么为难,我只是邀请一下,拒绝我也没关系的。如果姐姐愿意, 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叫我就好了, 我都可以。”
“教程什么时候结束?”纪繁音抬头问他。
陈云盛愣了下:“四个月,四月结束。”
“四月。”纪繁音又斟酌了几秒钟, “好啊,那你好好上课, 上完了告诉我。”
四月时, 厉宵行和纪欣欣的纠葛就该结束了。
乐观一点来看,说不定白昼也能结业。
四月可以做个初步的决定了。
“真的吗!”陈云盛倏然长舒了一口气,“说好了!”
纪繁音看看他的手:“茶。”
陈云盛低头一看, 因为太过紧张而握紧的手早把乌龙茶挤得从吸管口倒灌出来了, 他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纪繁音拍拍他:“去洗洗, 我找人问事情。”
陈云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纪繁音直接敲开了男演员休息室的门。
里面正热火朝天地吃着红油串串的一群人下意识齐齐朝门口看了过来。
演员的试镜是纪繁音亲自把关的,几个演员当然都认识她, 惊诧的同时立刻起来纷纷问好。
纪繁音应了声,并不避讳地朝梁姓演员扬了扬眉:“有件事问你。”
男演员有点尴尬地站了起来, 做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出了休息室。
从休息室出去几步就是一片空地,纪繁音也不想和对方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被传什么不必要的传闻,她直接问道:“你刚才见我的时候说,我又来了?”
原本有点忐忑的男演员愣了一下:“是的,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正式开机之后我第一次来剧组。”纪繁音插着口袋看他,“什么叫‘又’?”
男演员一脸惊讶:“可是之前您……不是,纪小姐您不记得了吗?圣诞之前的时候您过来,我正好碰到您,您说去隔壁剧组有点事情,下次再来探班。虽然那次确实没有进来,但我确实和您说话了!”
“圣诞之前?”纪繁音算了算时间,心里有了数,“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纪……纪小姐,”男演员脸色发白,“我不会是撞……撞……撞到……”
在他把“鬼”字说出口以前,纪繁音打断了他:“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性格恶劣,可能故意耍了你一把。”
男演员长舒一口气,又供了条信息出来:“我看她当时过去的方向是朝那边的。”
纪繁音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边有谁的剧组?”
男演员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其中果不其然就有岑向阳的名字。
这纪繁音就明白了。
那时候纪欣欣刚回国不久,估计那时候岑向阳就想把替身工作的消息卖给纪欣欣了。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才一直拖到了纪欣欣回法国以后。
……对了,既然纪欣欣知道小梁认错还将计就计,那肯定猜到了她的身份。
然后心态吓崩了?
纪繁音朝忐忑的小梁摆摆手示意没他事了。
小梁如蒙大赦离开。
纪繁音靠在一旁的道具柱子上思考了一会儿岑向阳和纪欣欣之间的纠葛。
岑向阳肯定是个占有欲爆棚的二五仔,一旦他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纪欣欣的时候,必然会对纪欣欣动手实施包括但不限于绑架的犯罪行为。
纪繁音拒绝了上一次岑向阳空手套白狼的合作提议,那么他自己应该还在暗处继续做了其他的准备。
目前不能缺少一条鱼助力的纪欣欣肯定不会主动和岑向阳断交,那么……影视工作室是岑向阳建立起来,想在事业上对抗她?
要真是如此,年轻人有点不自量力了吧。
纪繁音深沉地吸了一口奶茶想道。
别说纪繁音自己了,贺深加章凝就够岑向阳喝一壶的。
更何况,现在工作室背后还有一位几个亿毫不手软、杀伐果决的的女大佬孟总。
岑向阳想光明正大地刚,必然是刚不过的。
不光明正大……恐怕也是不太行。
那这是为了什么呢?
岑向阳真的对自己那么有自信吗?
纪繁音含着吸管沉思半晌,回忆了岑向阳和自己的几次会面。
第二次,岑向阳试图对她洗脑;上一次,岑向阳试图空手套白狼……
……嗯,确实比较自信。
……
工作室的三位大老板都在,当然这天整个剧组都提早收工出去搓了一顿。
纪繁音本来要买单,餐厅经理却说贺深已经抢先一步付掉了。
纪繁音遂很坦然地收起自己的手机剩下了这笔钱。
推杯换盏的过程当中纪繁音当然没真的让陈云盛给自己挡酒,不过她被章凝和贺深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就没什么人有胆子上前来敬酒。
真有来的,章凝已经一杯茶率先在纪繁音手边备好了。
于是等到散伙时,纪繁音这个没喝酒的还得把章凝和贺深都送回家。
开的就是章凝那辆粉色的骚包玛莎拉蒂,先把贺深送回那个宋时遇家的小区,再把章凝送回去。
“什么时候搬家啊?”章凝醉醺醺地问道,“你买的其中一套是可以直接入住的吧?需要带人去帮忙搬家吗?就当团建了。”
“搬家公司更方便,”纪繁音驶入高档小区,“正好,后面两天时间我空出来了,搬完家正好过年。”
“真好,你过年那么空啊……”章凝羡慕地长叹,“我也好想放假――”
把耍酒疯的章凝送回家里,纪繁音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虽然日程提前清空,但纪繁音倒也不觉得会那么空闲。
就跟她上次的年假一样,意外什么时候发生,谁知道呢?
譬如正月初三就要求婚的厉宵行,虽然胜券在握,也不是十成十。
纪繁音为了把纪欣欣推向厉宵行、满足厉宵行最大的愿望,可谓做了不少努力。
――或者说,厉宵行现在心中认定“最大的愿望”吧。
……
二月十一日是除夕夜,纪欣欣和纪父纪母一起用了小却温馨的年夜饭,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家里的另一个女儿存在。
到了晚上,纪欣欣就开始整理自己要带去日本的行李。
纪母偷偷摸摸地硬是塞了一套网纱装备给她,让她好好把握机会。
纪欣欣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袋子装进行李箱里。
――虽然厉宵行能不能人道还是个问题,不过总归有备无患的。
纪母在旁很欣慰地看着她:“欣欣小时候总是病歪歪的,现在也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马上就可以嫁人啦。”
纪欣欣笑了笑:“嫁人这些还说不准呢,只是和宵行一起出去玩几天而已。”
“只有你们两个人一起吧?”纪母感慨道,“等你结婚嫁给厉先生那样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也能帮你爸爸一把,让他不用再像现在一样辛苦地经营公司,可以比现在轻松一点。”
纪欣欣停下动作,她关心地问:“爸爸的公司又不太好了吗?”
“是啊,”纪母蹙眉叹气,“以前小宋不是会经常照顾你爸爸?但最近也很少了,听说是小宋最近手头也紧张,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能发生什么事情,钱都被宋时遇心甘情愿地花到纪繁音身上去了!
纪欣欣抿住差点溢出的冷笑,乖巧摇了摇头:“我在国外,不太清楚。”
“本来想让你姐姐快点结婚,说不定也能嫁个好人家给家里帮帮忙……”纪母又絮絮叨叨地说,“她长得也好看,你不嫁出去也行,要是她能……”
“妈,”纪欣欣打断了她,轻声细语地说,“姐姐不行的,她还会和从前一样让你和爸爸失望的。你忘了吗?你最爱的女儿、最能倚仗的女儿,是我啊。”
纪母怔怔地看着纪欣欣,半晌才梦中似的点了一下头:“嗯。”
“我会让爸爸的公司度过难关的,我一直都能做到,对不对?”纪欣欣又问。
“对,你说得对。”纪母头疼似的揉着自己的额角,“也不知道你姐姐怎么就把错都怪到你身上了。明明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她对你不好。”
纪欣欣叠着衣服:“没关系,我不恨姐姐。”
“那天我和你爸爸去找她,跟她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说小时候你住院昏迷时她却总是跑出去,还说她总是让你帮她做那些很难的作业……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纪欣欣听着听着,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你和姐姐说了我住院那时候的事情?”
“是啊,”纪母不明所以地答道,“那时候你昏迷所以不知道,只有我和你爸爸守在床边,她总是偷偷溜出去玩。”
纪欣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攥着衣服思考了片刻。
她无从判断现在的纪繁音是不是有着姐姐的记忆,但就算有,也不用担心。
因为根本纪繁音不认识厉宵行,所以更无从知道冒名顶替这件事的存在。
只要纪繁音一直不认识厉宵行,就好了。
纪欣欣这样安慰着自己,第二天出发去日本的时候,却总是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可厉宵行的表现一切都很正常,是他惯有的冷冷淡淡、掌控欲强和自负自卑。
纪欣欣便慢慢放下心来,直到情人节那一天的晚上,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贴身衣物和礼裙前往东京塔,在那里等到了厉宵行的求婚。
厉宵行专注地凝视着她、向她求婚。
纪欣欣面含羞涩地在周围人艳羡祝福的目光中捂住嘴听厉宵行的告白。
他说,她是他的救赎,是将他从泥潭中拔起的人。
他说,之前一直没有求婚,是因为害怕被拒绝,但这一次不想再犹犹豫豫错过机会。
他说,他已经见过了纪繁音,但不为纪繁音心动,因为他只爱自己的救赎。
纪欣欣流露于表面的感动顷刻间被冻结成冰,她僵硬地微笑着问:“你见过我姐姐了吗?”
“对,”厉宵行顿了顿,“但我已经告诉了她我只爱你一个人的原因。”
他伸手去执纪欣欣的手,愣了一下:“欣欣,很冷吗?为什么发抖?”
纪欣欣没有听见厉宵行后面的话,她脑中只有四个字首尾黏连在一起霸占了所有思考的空间。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如果纪繁音知道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对厉宵行戳破?
如果纪繁音已经戳穿了冒名顶替的事实真相,厉宵行为什么还会继续求婚?
如果厉宵行决定继续求婚,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被欺骗后选择报复?
不、不不不不。
纪欣欣了解厉宵行,他此刻的神态绝对不含任何恨意。
那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
――纪繁音为什么不告诉厉宵行事实真相?
悬于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刀,比快刀斩乱麻的效率可怕多了。
那是未知的恐惧。
纪欣欣越想越害怕,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渗出冷汗,而是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起身狼狈离开:“――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不顾身后人群的哗然和厉宵行诧异的喊声,纪欣欣提着礼裙狂奔进出了餐厅,在通风口的位置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缓和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
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纪欣欣重重地拍了几下身旁的铁板,仿佛是在泄愤一般,拍得她自己的手掌都生疼了,却没有丝毫作用。
惶恐和愤怒交织成巨大的海涛将她吞没。
她优雅、冷静、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那个纪繁音一来,就让她变成了一文不名的丧家之犬!
纪欣欣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要给纪繁音一个电话,想质问纪繁音为什么明明知道了一切却不对厉宵行说穿,想怒吼着问纪繁音故弄玄虚是不是想玩弄她。
可手摸到腰侧,才发现这条礼裙根本没有放手机的空间。
纪欣欣失去力气地蹲下身来,眼泪夺眶而出。
赢不了,赢不了那个人。
小时候耍手段能赢过姐姐,也是仗着姐姐的心软疼爱。
可另一个纪繁音铁石心肠,简直一点活路的缝隙都不愿意给她。
她自以为的每一招妙棋,似乎都早就被纪繁音所看透。
好恐怖。
好害怕。
轮椅行进的声音逐渐近了。
然后是厉宵行的声音。
“……欣欣。”他唤道,“是因为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才哭得这么伤心吗?”
纪欣欣只顾埋头哭,这一瞬间心理几乎被完全击溃的她根本没有收拾心情理会厉宵行的力气。
厉宵行继续静静地问:“你打算拒绝我吗?欣欣。”
纪欣欣还是没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厉宵行叹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他还是用那种淡淡的、对一切都不太在意的声音这么说道,“先回酒店吧,明天再说。”
☆、二更(我觉得你们俩很配。...)
年关将近之时, 纪繁音叫了搬家公司上门,财大气粗地选择全日式服务, 从旧家打包到新家归位,全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在旁围观发令,可谓富贵懒人的最佳选择。
搬到新家只用了纪繁音一天的时间,因为搬家的十几箱东西也不用她自己动手整理,所以整个过程相当清闲,当天她还有空找人来给大门换了人脸认证的门禁系统。
然后纪繁音就开始准备过年事宜了。
――首先当然是大扫除,再是食物的采购。
一整个春节,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除非白昼这位三千万学生出现, 又或者厉宵行这位两千万学生打来电话。
纪繁音和贺深交换了彼此的观影列表, 采购大量没看过的老电影在家预备过年。
情人节?不存在的。
大年初三的晚上,纪繁音躺在开了全屋地暖的客厅里昏昏欲睡地看着《真爱至上》, 听见手机震动时才像只伸懒腰的大猫似的用指尖艰难地把手机扒拉到了自己面前。
手机上显示的是两千万学生……不对,是厉宵行的名字。
啊这, 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呢。
纪繁音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 一手用遥控板把电影暂停,另一手接起了电话:“喂?”
厉宵行要么是来汇报喜人成果的,要么就是就是遇到了障碍的。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纪繁音很小心地确保他不会现在就知道纪欣欣是个冒牌货, 想必纪欣欣也没有傻到会自脱马甲的地步。
“她拒绝我。”厉宵行淡淡地说。
纪繁音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极致的紧绷, 那是一种从语气、咬字间就能透出来的刺痛感。
就像有时观众在电影院看犯罪电影, 能被连环杀人犯的一个眼神吓出冷汗来。
这时的厉宵行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了相似的危险感。
纪繁音放下遥控器把果盘拖到自己面前, 决定这一次不提前和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断的厉宵行讲价格的事情:“你现在一个人吗?别急,把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
“不, 纪繁音,问题出在你身上。”厉宵行没有顺着纪繁音的意思去做, “就是按照你教我的那些台词说了之后,欣欣才突然站起来逃走了。在那之前,我很确信她正准备答应我的求婚。”
面对厉宵行的指控,纪繁音不慌不忙地想了一下:“哪一句?是告诉你已经见过我那一句吗?”
厉宵行沉默着表示认可。
纪繁音拿了个草莓,花了五秒钟来思考。
很简单,两个可能性。
纪欣欣要么是觉得自己有比厉宵行更好的倚仗,要么是发现事情不对劲想要避开陷阱。
前者可能性太低了,那就是后者。
而厉宵行又很明确地说了造成纪欣欣态度剧烈变化的是哪一句话。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纪欣欣察觉了自己冒名顶替这件事可能暴露。
……本来,纪繁音把这个地雷埋在厉宵行那里,也就是为了在最后收网之前先吓一吓纪欣欣的。
看来很有效,没白埋。
这一连串的思绪在脑中连起来划成一条线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纪繁音回复了厉宵行:“她直接对你说了拒绝吗?”
“……她没有答应。”厉宵行慢慢地说,“我该怎么做?”
对于厉宵行看似冷静实则求助性质的提问,纪繁音只笑着回答他:“什么也不用做。”
“坐以待毙?”
“不是坐以待毙,是你已经播了种、施了肥,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收获。”
“……纪繁音,如果我和欣欣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次的事情产生不可修复的破裂,你会后悔曾经从我这里拿走的每一分一厘。”
对厉宵行的威胁,纪繁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明天起来就会万事大吉了。你说的这个,叫婚姻恐惧症。纪欣欣的心理强大,明天就能恢复。”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地说:“厉先生,相信我。”
大概是过往课程中建立的权威在厉宵行那里仍留有可信度,厉宵行居然真的没说什么,他沉默着挂了电话,没有再做第二次威胁。
但威胁这种事情要是连做两次也挺掉逼格的。
纪繁音把草莓塞进嘴里,找到了纪欣欣的电话号码,直接呼叫对方。
电话响了很久,但纪欣欣不接。
纪繁音边吃红彤彤的大个草莓边耐心地等到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然后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并不准备再打一次。
――因为纪欣欣会打回来的。
试问纪欣欣两个小时前刚刚发现自己最大的底牌可能被人釜底抽薪,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必然醒着,且无心做其他任何事情,正在疯狂头脑风暴寻找一条出路。
而纪繁音这个釜底抽薪的罪魁祸首打来的电话,纪欣欣能按捺得住真的视而不见?
纪繁音悠然地拿起遥控板继续播放《真爱至上》。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纪繁音的手机如她所料的响了起来。
纪繁音倒没有和纪欣欣玩“你不接我电话我也不接你电话”这一套,她斜靠在沙发里接通了电话:“东京塔上灯光绚丽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纪欣欣沉沉地问,“如果告诉了厉宵行,这一些就都属于你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纪繁音反问,“倒是放在你面前的胜利品,你都不敢去拿吗?”
“……你在嘲笑我吗?”
“不,我觉得你们俩很配。”纪繁音诚恳地说。
纪欣欣但凡选择和其他人在一起,为了摆脱厉宵行,狗急跳墙时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把自己是冒名顶替的事情一不做二不休地说出来。
――那厉宵行指不定就转头来纠缠纪繁音了。
纪繁音嫌麻烦。
所以她是真觉得这两人挺配的。
厉宵行这个人控制欲过剩,纪欣欣不甘寂寞,他们可以彼此磋磨相互伤害。
至于什么时候戳穿真相……只要纪繁音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于纪欣欣可能会有的的不配合,纪繁音早有所预料,也早就准备好一招后手。
“我前两天去影视基地,听说岑向阳就在隔壁剧组。”纪繁音像是话家常似的说道,“你知道我的剧组也在那儿的,对吧?”
“……”
“岑向阳找过我,这你也已经知道了。”纪繁音笑着说,“但你知道他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纪欣欣终于开口了,她嘲讽地说:“不是扮演我的替身,从他那里赚钱吗?他拒绝了你。”
“他是这么说的啊。”纪繁音想了想,也很无所谓岑向阳在背后的编排,“我说的不是那次,是后来。我想想……你过完圣诞假期、回了法国、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以后的事情。”
“……”
纪繁音轻笑:“对,他又找主动了我。”
“……”
“不问吗?”纪繁音恶趣味地刺激纪欣欣。
“他为什么找你?”纪欣欣哑着喉咙问。
“是为了你,”纪繁音停顿了一下,“用他思考的那个调调该怎么说来着――和我协力折断你的翅膀,把你关进笼子里。”
“他找你帮忙?”纪欣欣冷笑,“我不信,他把差点和你达成的交易都告诉我了。”
纪繁音在相册里翻了会儿,二话不说地把岑向阳二五仔的那张截图证据给纪欣欣发了过去。
“当然,你可以说图是P的,这是你自己的判断了。”纪繁音漫不经心地说。
只要让纪欣欣越觉得自己无路可退,她就算咬着牙也只能选择握住厉宵行伸出的手。
“……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把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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