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彭伯里庄园(一) (12)
。他们踩着略微泛黄的草坪,爬了上去。
“天!那里竟然有一片湖!”简爱惊喜地喊道,她回头望去,尼日斐花园竟然已经看不见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可是情人间的气氛太甜蜜,连脚步都变得轻快,“我想念彭伯里的小湖了,达西先生。上一次去的时候,湖面上结着冰,现在一定能钓鱼划船了。”
“我早就迫不及待想带你去了,亲爱的。”达西先生脱下了外套,手一抖就铺在了树下,他的额头渗了些许薄汗,随意地就在外套上坐了下来。简爱被他拉着,也落入了他的怀中。
“啊!”简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是达西先生有力的双臂完全将她禁锢住了,她只好调整了一个坐姿,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怀里,头也靠在他的肩上。
静静地欣赏了一番湖景后,简爱突然想起:“达西先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兴许要去法国一趟?”
“嗯?”达西先生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即了然道:“你没有和我说过,亲爱的。你是个大忙人!”
简爱很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她把这茬儿给忘了。
“可是,乔治安娜已经告诉我了!你要去参加文艺沙龙?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你的梦想就像成真了。我的大作家,可别忘了送给你最忠实的信徒一份签名册。”
“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的,亲爱的。”
达西先生有些吃醋:“只是这样吗?简妮特,你曾经可是把手稿都送给了罗切斯特先生,而我……”
简爱失笑,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吻了一下:“罗切斯特先生拥有的是科勒·贝尔先生的手稿,而简·爱唯一能用来创作的手——现在都已经在你的手中了。”
“胡搅蛮缠!”达西先生冷哼一声,随即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抬起了她的手,在指尖轻轻咬了一下。
“好吧,就算我胡搅蛮缠!那么,达西先生,你愿意成为我在沙龙上唯一的男伴吗?”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简爱放下心来。曾经去马德拉时,她身无长物,却也没有牵挂和担忧;现在她拥有了太多,又害怕孤独和失去了。
两人都很享受这难得的两人时光,没有亲人、仆从和杂事的烦恼,只有山水、树木、静湖和一轮太阳。凉风习习,他的体温格温暖。她闭着眼睛许久,就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到额头痒痒的,接着是紧闭的眼睛、脸颊、鼻尖,最后那片柔软的温度停留在了嘴唇上,湿.润的触感悄悄钻进了她的唇缝。
再回去时,已经是午后了。
两人忍着饥肠辘辘,边往回跑边打闹着。简爱和达西先生难得任性起来,互相玩笑地埋怨对方不带些三明治来,否则他们也不必赶着回去,早早结束二人世界。
一路上,远远地能看到农民们辛劳耕作的身影,田埂上间或放着几个菜篮,或许是他们随身带的午餐。他们远远地听到路边绅士和淑女的打闹声,也会直起弯下的腰,遥遥的挥手示意,大声打着招呼。
达西先生先是端着架子,装作没有看见。可是简爱却兴奋地大喊,和他们打着招呼。“达西先生,放开些嘛!他们又不会嘲笑你——声音过于好听了!”简爱倒退着走路,俏皮地看着他无措的表情。
“好好走路!”达西先生恼怒道,他伸出一直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的面向掰正,另一只手却在她的腰间使坏。简爱被痒得不行,笑倒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融为一体。
当尼日斐花园的影子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时,简爱听到了身后也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达西!爱小姐!”原来是宾利先生!
他们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宾利先生很快骑马赶到了,他拉住了缰绳,在两人身侧停住了。简爱端详着,见他红光满面,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就知道他的求婚一定是成功了。
“恭喜你!宾利先生——我想,这次恭喜不算早了吧!”
“感谢您!爱小姐。”宾利先生翻身下马,向她行礼后,兴奋地捶了一下他的朋友。
“宾利,你看上去蠢透了!”达西先生嘲讽道,“看起来你现在就已经是班纳特夫人的儿子了!”
简爱用手肘轻轻地撞向他的腰,达西先生不情不愿地补充:“法律上的!(in w)”
宾利先生习惯了朋友的冷幽默和嘲讽,完全没有感觉不高兴。他和二人一起朝着尼日斐花园走去,一路上滔滔不绝,想要把自己的喜悦全部分享给两位友人。
“我到达那里时,班纳特先生正要骑马去路上。我向他表明来意——想见一见班纳特小姐,毫无疑问,他一定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班纳特夫人温柔极了,她把她——哦!我甜蜜的小苹果——从楼上喊了下来,我们在屋后散着步。她当然也紧张极了,不敢抬头看我,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达西,你一定知道那样的感受。”
达西先生轻咳了一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向她表白了,告诉她无论遇上了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抛弃她 ,离开她。上帝啊!我发誓,我当时的每句话都属实,说完那段话,我就感觉自己已经和她永远地捆绑在一起了。”
达西先生紧紧握住了简爱的手。
“接着,我去书房见了班纳特先生,他开明又平和,听了我的心意和许诺后,问了我许多问题,最后答应把他的珍宝交到我的手上了。”宾利先生不自觉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沉浸在回忆中。
达西先生点了点头:“班纳特先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一定相信了你的心意——和财力!简妮特,你可不知道,当初约翰对我,可没有班纳特先生对宾利那样和颜悦色,轻易相信。”
“你在抱怨吗?达西先生?”
“不,我在感谢他。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把你从约翰的羽翼下夺走的。”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尼日斐花园的围栏大门,门口正站着一个信使。
“哦!我竟然把这给忘了!”宾利先生突然惊呼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交给了简爱,“爱小姐,这时班纳特小姐吩咐我交给您的信。”
简爱接过了这封薄薄的信,疑惑地与达西先生对视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法律上的鹅子就是女婿嘛,大家都懂的son-in-w
一写感情戏就拖慢了剧情线Orz
80.尼日斐花园(十八)
简爱看着手中的信, 好奇班纳特小姐究竟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她们并不熟,反而简爱和伊丽莎白要更熟悉一些。
达西先生体贴让简爱回房看信, 他和宾利一起讨论后续事宜。宾利先生个性温和,但是有些缺乏主见, 达西先生不免要为他的朋友多考虑一些。
简爱点了点头,简单行了一个屈膝礼后, 就命令莉莉丝招待两位先生, 自己先回房了。
她坐在了窗边的梳妆镜前,打开了这封处处透露着奇怪的信。她刚把信纸抽了出来,看到了折痕上的字迹, 心里一跳——这个字迹莫名眼熟!分明是那晚达西先生挡住的那块“飞来横石”上,包裹着的纸条上的字迹!
她又甩了甩信封,里面果然掉出一张纸条, 上面是班纳特小姐端正而又纤细的字迹。她告诉简爱,莉迪亚突然在夜里找到她, 要她把一封信交给简爱。说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班纳特小姐高兴极了,小妹妹竟然真的意识到了错误!她开开心心地把莉迪亚的信封了起来,打算找机会给她——刚巧, 今天宾利先生上门了。班纳特小姐请求简爱宽宏大量, 原谅一个原意改过自新的女孩。
简爱沉吟片刻后, 打开了那张信纸。
“亲爱的爱小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是莉迪亚·班纳特,今年……30岁了。”简爱的瞳孔瞬间收缩——果然不出所料!
“希望没有吓到您,您也可以把这完全当作一个疯子的语无伦次, 她已经在无边的折磨中失去了理智,撕扯着自己的灵魂。”
“我相信您一定能看懂我的话,我不知道你是谁——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请继续往下读。如果您毫无概念,那么就用一把火焰,把我的胡言乱语全都烧得干干净净吧。”
简爱翻到了下一页。
“我是已经活过一次的人,我清楚地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那个人,乔治·维克汉姆,会毁了我的一生。我在临死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寒冬中、深夜里,破败的家门被踢开,他带着满身酒气和另一个女人——我知道她是谁,她和我在一条街上抢夺生意,经常大打出手,撕扯头皮,也撕扯衣物。是的,我们是流莺。”
“我看不惯她——也许是嫉妒她?哈哈,爱小姐,你一定觉得可笑,一个流莺嫉妒另一个流莺?是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痛苦。”
“乔治……不,维克汉姆就是一个渣滓!他把我从肥沃的土地上诱骗摘下,折断了我的根,放进了他暗无天日的牢房。我爱着他,我曾经用我的全部爱着他。只要他的双眼触及到我的眼睛,他柔软娇嫩的手触碰到了我的脸,我就毫无反抗之力了,哪怕他把我弄得伤痕累累,只要他抱着我,一起下地狱我也不觉得痛苦——”
又一页读完了,简爱皱着眉头,她不理解莉迪亚所说的爱。莉迪亚的语气出乎她意料的镇静,并没有她先前猜想的歇斯底里。
简爱抿着嘴,翻到了下一页。
“——可是他把我一个人踹下了火坑,自己却想拽住天使的裙摆升入天堂,这太可笑了,爱小姐!”
“他要我的孩子,我给了他。可是他转眼就卖给了黑心的工厂,我可怜的小汤姆,才八岁啊!就离开了他的妈妈,去了天堂!”这里的字迹被糊成了一团,简爱勉强辨别,大概是一些咒骂的话,莉迪亚似乎有意维持自己的冷静,用力地划了两笔,使那团字迹变得更加难以看清。
“我犹如行尸走肉地活着,他嗜赌如命,又爱喝酒,工钱总是在发下来的当天就挥霍地一干二净。他逼迫我出去干活——可是,爱小姐,我这样的手,这样的脸,能干的活,只有一件了。”
“渐渐地,他有了新的爱好——看着我工作。他把我挣来的钱,全都用来找乐子——我的对手轻而易举地从我手上夺走了我的丈夫,我的钱财。”
“最后一夜,我辱骂这对贱.人不得好死!可是,不得好死的是我!我的‘丈夫’亲手把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在最后一瞬间,用我灵魂中全部的气力将喉咙中最后一口血吐在了他的身上。”
“我死了,可是我又活了。”
“我复仇了。”
简爱的心跳太快了,她几乎就要喘不上气!她迫不及待地翻到了最后一页,这里的字迹又变成了恐怖的鲜红:“爱小姐,看到这里你一定害怕极了。别怕!仇恨的藤蔓被彻底砍断了,我现在感觉无比的轻松自在,灵魂漂浮的滋味真不错。我偶尔还是能通过这双眼睛,看到我的姐妹们年轻漂亮的脸,偶尔沉睡时,理智在慢慢回笼。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我趁着小莉迪亚睡着,写下了这封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您有这样的信任,爱小姐,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那个变数吗?”
“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否只是一场梦境?现在梦终于醒了。”
简爱闭上了眼睛,合上了这封信。许久后,她深呼吸,吐出了一口浊气,点燃了蜡烛,把信烧掉了。
那个疯狂的莉迪亚真的存在过吗?或许真的只是小莉迪亚的一段梦?
古有庄周梦蝶,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可是,她对此再无执念了。无论前世是否真的只是黄粱一梦,亦或是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能做的事情,只有好好活在当下,过好能把握的这一生。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与从前二十几年见过的脸完全不一样,可是现在看着看着也逐渐习惯了。她回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战战噤噤,一言一行都学着原著的爱小姐,生怕出错。她对于爱小姐的话倒背如流,可是见到罗切斯特先生向她倾吐时,她又忍不住说出了那些“惊世骇俗”的心里话。
可是,她不是简·爱,她与达西先生情投意合,即将步入人生的新篇章。而罗切斯特先生也解放了自己,解放了所有黑色的回忆。
骤然,外面响起了马车的声音,简爱起身,打开了窗户往外望去,尼日斐花园的马车在大路上慢慢驶来。马车很快就在大门前停下了,约翰被韦恩搀扶着下了马车。
简爱吓了一跳,约翰前几次出门都是骑马,也没有大碍,她以为约翰的腿已经全好了。她抬头望去,天空中飘过厚重的乌云,远远的灰黑色逐渐压进了。
“要下雨了!”花园里的仆人大喊了起来。
简爱整了整衣服,就匆匆下了楼,乔治安娜、宾利小姐也听到了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达西先生听到了身后熟悉的下楼的声音,回头冲她伸出了手。“约翰的膝盖吃痛了,我已经让仆人去把医生请来——他是个热心肠,现在在村子里给农民们看病。”简爱点了点头。
约翰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他捂着膝盖,显然在努力忍痛。简爱看得着急极了,让莉莉丝拧了热毛巾来,两人跪坐在他脚边为他热敷。
过了几分钟,约翰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开口了:“我好多了,简妮特,快坐到我身边来。”他指了指身侧,简爱只好坐了下来。
“我们今天在镇上找遍了,仍然一无所获。看来罪人已经逃之夭夭了,菲利普先生执意要继续追查下去,可是卢卡斯爵士认为,这是一场情..杀,凶手针对的对象只有威克汉姆先生而已,不值得再继续打扰居民们了。”
“维克汉姆仿佛丢了半个灵魂,现在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医生说他也许也伤到了脑子,想要用吗.啡给他治疗。可是那玩意儿成瘾太大了,长时间服用可是个巨大的消耗。”约翰看着达西先生,意有所指。
达西先生先前承诺了要承担维克汉姆所有的救治费用,如何治疗自然由他说了算。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就按照医生说的办。我会派马车让人将他带到德比郡的乡下安置看管。”
简爱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在这个时候,医术不发达,她也并不擅长这方面,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他的病症听起来,很像是中了毒。”简爱很想说是中蛊,可是这里好像没有这种说法。
达西先生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或许吧!他这种人品,得罪了不止一个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既然达西先生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法,那我们就不担心了。”约翰让莉莉丝给他拿来了随身的皮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封信,“我本来想亲自去一趟索漠,看来这次也只能交给手下去办了。”
“索漠?法国的索漠?”宾利先生好奇地问道。
“对,我们在马德拉的酒庄有意进入法国市场,索漠是那里最大的葡萄酒城市,我和葛朗台先生——哦!现在的掌权人是葛朗台小姐了——有过联系,想和当地人做一笔生意。”
“约翰,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接受了博杜安先生的邀请,去巴黎参加文艺沙龙,葛朗台小姐也会出现在现场,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你一个人去吗?那我可不放心。”
达西先生向前走了一步:“约翰,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有意和简妮特一起去法国,她的每一刻我都不想错过。”
约翰打量着他,思考了许久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扔进存稿箱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头晕眼花。
81.尼日斐花园(十九)
尼日斐花园渐渐空了下来。
宾利先生带着妹妹回家了, 他在达西先生的帮助下委托经理人为他寻了一处不错的房产和地产,距离朗博恩不远。他迫切地想立刻休整好迎接它的新女主人的到来。
因为购置地产原本就是计划内的事情, 宾利小姐也十分兴奋,虽然不太看得上班纳特小姐的家境, 但是她性格柔顺好拿捏,宾利小姐对这个未来的嫂子也还算满意。
乔治安娜当然也对自己的未来嫂子相当满意, 恨不得立刻带她回彭伯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一直迟迟不动作——他们之间的情谊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乔治安娜坐在床沿边,合上了日记本,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就听到门被敲响了。
“请进。”
简爱推开了门,探进了头:“乔治安娜,厨房新做了乳酪蛋糕, 你要尝一尝吗?”
“要!” 乔治安娜放下了本子,跳了起来,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悄声问,“简, 你能和我谈一谈吗?” 她侧低着头, 很不好意思地样子。
简爱看她这副神态, 以为她有什么私密的小女孩隐私要和自己分享,便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我很愿意做你的听众。” 她走进了房门,门在身后合上了。简爱坐在了床沿边, 和乔治安娜贴在一起。
乔治安娜摩梭着日记的封皮,感受着指尖粗粗粝的触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怎么了?是在学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简爱担忧地问道,前几日达西先生就和她说过,已经到了假期的末尾,可是乔治安娜不知道为什么左顾右而言它,迟迟不愿答应回去上学。达西先生和简爱很快就要去法国,乔治安娜如果不去学校的话,一个人在家里难免会孤单——就像去年的深秋一样。
“不……” 乔治安娜下意识地否定,随即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也可以拿来说一说,眼前这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是的!不过不是我,而是莎拉!”
“莎拉?” 这个名字很耳熟。
“莎拉·克璐,你还记得她吗?她是我们的同学,我们总是叫她莎拉公主。阿黛拉总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玩,也许因为她们的母亲都是法国人吧。”
“啊!我记得她。她怎么了?”
“克璐上尉和人做生意,开了钻石矿场,大赚了一笔,这让女学生们既羡慕又嫉妒。可是,她告诉我和阿黛拉,相比于克璐上尉为她在巴黎定制的洋娃娃,她更希望爸爸能回来陪她一起过生日。”
“这当然没错。”虽然这么说,简爱还是忍不住皱眉了,即便她对小公主的剧情不熟悉,她也知道克璐上尉的矿山投资会失败,最后得热病而死,莎拉作为孤儿在踩高捧低地学校里自然没有好日子过了。
“罗切斯特先生来接阿黛拉去法国度假时,偶然说起印度那边正流行热病,这让莎拉担心极了。”
简爱干巴巴地告诉她:“热病并不可怕,总是能治好的。只是生意一旦失败,就要看克璐上尉的心态如何,能不能挺过去了。”
乔治安娜拧着眉头,点了点头,显然她的小脑瓜还装不下这样的事情。
“那么,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回学校呢?是因为那些女学生吗?”
乔治安娜丧气地点了点头:“阿黛拉去法国了,我一个人更不想应付那些虚伪的人。简,我能和你一起去法国吗?”
“去法国?”简爱犹豫了,“你可以直接去问问达西先生,他不会不听你的理由的——只要合理的话。”其实简爱也心动了,文艺沙龙是个很难得的社交机会,即使乔治安娜和阿黛拉还不够格参加,她也有机会请那些出色的女士来家里说话,这对两个女孩子的教育非常有益。
乔治安娜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你要留莎拉公主自己一个人应付她们吗?”
乔治安娜这才想到这一层,瞬间气又泄了下去。
很快,去法国的人员就全都定下来了。乔治安娜用尽所有好话,许诺了种种,终于说服了她的哥哥带她一起去。简爱原本想留下莉莉丝在尼日斐照顾叔叔,可是约翰表示他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多交际,留下医生和律师就够了。反而是简爱,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莉莉丝对打包行李的活已经是得心应手了,很快就装了满满几车行李,先行拖到了伦敦港口的船上。离开的这一日,夏洛蒂和伊丽莎白都上门拜别送风。
“你究竟有什么要紧事,竟然要大老远跑去法国!”夏洛蒂十分不舍,故作抱怨道,“我难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还抛弃了我!可千万别被巴黎的贵族淑女迷晕了眼,忘记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农村姑娘。”
“我的卢卡斯小姐!我可不敢抛弃你!我办完事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给你带礼物。”简爱搂住了她,许诺道。
“夏洛蒂就等着这句话呢!”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瞥着夏洛蒂,三人很快又闹成了一团,互相挠着对方的痒处。
“我一定会记得给你们带礼物的!”简爱笑得喘不过气,缓和了一些后,不好意思地说:“有些事情还没有落实,我不好告诉你们,如果我成功了,一定也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简爱还没有把作品即将出版的事情告诉她们,免得万一落空。
这时,达西先生和约翰步入了客厅。约翰拄着文明杖,走路有些不方便,天气渐凉,老朋友又找上了门,他即便再想逞强,简爱也看不下去了。达西先生想要搀扶他,又怕他心里不舒服,只好不动声色地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着,听着他的交代。
“布里格斯会从马德拉出发,先前往索漠探查情况。”约翰转头对达西先生说,“索漠的市场很不错,达西先生,你或许也可以考虑一下在马德拉的投资,是否能在索漠找到更好的客户。”这就是约翰特意的提点了。达西先生客气地感谢,应下了。
约翰对他并不藏私,他只能将同等地感激回馈于简爱身上。
简爱见莉莉丝也步入了客厅,向她打了一个手势,就知道是时候出发了,她与约翰行了贴面礼,依依不舍地告别。
“真希望我能一直陪着你,约翰。”她的眼底控制不住地温热了。
“那么就有人不放过我了,亲爱的。”约翰亲了亲她的头顶,催促她,“快上马车吧,我还约了班纳特先生一起下棋呢!”伊丽莎白听到了父亲的名字,和夏洛蒂也走了上来,与她行礼告别。
马车在尼日斐花园门口停下了,乔治安娜捂着帽子,蹦蹦跳跳爬上了车。达西先生扶着简爱的手上了马车,替她整理了帽子和裙摆。简爱的眼睛却离不开庄园门口的约翰,达西先生装作吃醋地低声在她耳边说:“简妮特,你的目光能否分我一点呢?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看着别人。”
简爱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羞赧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的小动作没有瞒得过约翰的眼睛。这明明是一副温馨甜蜜的画面,但是约翰心底却泛起了一阵酸涩。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体,还能几次目送她的离开?
“啪——”韦恩高高举起马鞭,重重地抽了下去。
尼日斐花园门口直通的大道两旁是两排精瘦高大的树木,黄绿色的叶子在风中纷纷扬扬。天高云阔,旷野中,马背上的达西先生和他身后的马车仆从渐行渐远。约翰戴起了帽子,目送他们离开。医生适时为他围上了厚厚的围巾。
到达伦敦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达西先生早早派人去旅馆收拾了三个房间。简爱看着这旅馆老板熟悉的地中海和掩耳盗铃般稀稀拉拉的卷发,不禁笑出了声:“罗宾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您的生意可好?”
罗宾先生谄媚地伸出了手,示意小姐们扶着他的手腕下车:“爱小姐!达西小姐!欢迎你们再来!承蒙达西先生关照,本店的生意近半年来一直不错。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房间,爱小姐,还是您曾经住过的那间!希望您还习惯。”
简爱配合地搭上手,半路却被达西先生截胡了。达西先生灵活地侧身,就隔开了罗宾先生打量的目光,和简爱携手进了旅馆。
达西先生和她们在楼梯的拐角处告别,约定在餐厅见面。简爱跟着旅馆的女仆来到了半年前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摆件挂饰一样不变,简爱洗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很快在莉莉丝的帮助下换好了真丝连衣裙,离开了房间,敲响了乔治安娜的房门。
“来了!”乔治安娜大喊,房间里传来了首饰叮叮当当的声音。简爱应了一声以后,靠在走廊的木制墙面上,无聊地数着地板上木头的纹路。
旁边的楼梯上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简爱侧过脸,看见一个小巧的灰色身影背着黑色的布包快速地转下了楼梯。简爱又听到另一侧乔治安娜的房门打开了,她收回了视线,微笑地打量着乔治安娜的装束。
她在女仆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蓬蓬的连衣裙,层层叠叠地绣着精致的米白色蕾丝花边,搭配着蕾丝的帽子和手套,首饰是整齐而精巧的珍珠饰品,就连小皮鞋上,都点缀着一颗巨大的奶白色珍珠。
简爱不禁感叹,富家小姐在外真的派头十足。
乔治安娜轻巧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小皮鞋在地板上扣出了清脆悦耳的哒哒声。突然间,简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刚才那个灰头土脸的人影。
82.尼日斐花园(二十)
第二天一大早, 莉莉丝就在旅馆门口迎接老朋友了。
达西先生在尼日斐花园时就秘密地给彭伯里的雷诺兹太太写信, 要她让李文夫妇一起前往伦敦,随行上路。李文夫妇曾经是盖茨海德府的仆人,来到彭伯里后, 因为朴实能干,乐于助人, 不出小半年就已经被彭伯里的仆人们完全接受了。李文不仅是一个可靠的马夫, 在盖茨海德府时也常常为主人跑腿做事,而他的夫人贝茜是一个全能的女仆, 活儿干得很不错, 人也爽利泼辣。达西先生在挑选随行仆从时,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对夫妇。
李文夫妇在犹豫了片刻后,就接受了这个任命。他们将孩子托付给了雷诺兹太太代为管教,连夜就收拾好了行李, 前往伦敦。他们并不是不在乎几个孩子的感受, 而是想要借此真正在彭伯里庄园立足。
到达达西先生入住的旅馆时, 天还蒙蒙亮。李文夫妇搭乘了公共马车,提着小箱子,敲响了旅馆的侧门。
“终于到了,再晚一些你们或许就赶不上了。”莉莉丝披着厚外套, 打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来。
贝茜惊呼道:“莉莉丝?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竟然在达西先生的身边?
莉莉丝微微一笑:“我现在是爱小姐的人。快进来吧,主人们很快就要起床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莉莉丝没有多解释, 安排他们赶紧在休憩室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餐,等着面见主人们。李文夫妇满头雾水。
贝茜用面包沾满最后一点浓汤,塞进了嘴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乔治安娜欢快的谈笑生和皮鞋和地板触碰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两人赶忙咽下嘴里的吃食,匆匆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刚擦去嘴角的一点奶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从楼梯口转了过来。
“爱小姐!”贝茜又一次忍不住惊呼了,连她的丈夫也不禁睁大了眼睛。贝茜快步走上前,简爱伸出了手,惊喜地拉住了她:“贝茜!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是我让他们过来的。”达西先生边说着,边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来了,他解释道,“他们对你都很熟悉,我想没有比他们更适合与我们随行,照顾你的人了。”
达西先生与简爱贴面亲吻,道了早安后,他的手就离不开简爱的身侧了。
简爱也与他十指相扣,对满脸震惊的贝茜说:“见到你们太让我高兴了,真要感谢达西先生的好意。你们已经吃过早餐了吗?”她看见了他们身后桌子上空荡荡的餐盘。
“是的,爱小姐。”贝茜点了点头,随即她忍不住问道,“您不是已经去马德拉群岛了吗?”怎么还在英国?甚至……看起来和达西先生很亲近。她不免有些担心简爱的名声——她生怕简爱失足成为了主人的情.妇。
“是的,我去了马德拉,找到了叔叔。他也同我们一起来英国了,现在住在了哈福德郡的一处庄园。”
“这真是太好了!爱先生的身体可还好?”
“还不错,只是去法国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他便留在了这里。对了,我还要再次感谢你们在去年冬天,把约翰的信带去了桑菲尔德,带给了我,否则……”
“爱小姐,这是我们的职责。”
“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职责的,再次谢谢你们。”前主人已经死了,他们大可以不把里德夫人最后的嘱托放在心上,如果那样,简爱再也无法联系到约翰,他或许也会早早地被马德拉的奸人所害。
“好了,简妮特,有什么话在早餐后再说。”达西先生搂住了她,冲李文夫妇微微点头,就带着简爱从他们面前走过,餐厅里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李文夫妇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头雾水。莉莉丝微微一笑,只轻声说:“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每一天,当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将深蓝的海水染成辉煌的金色和橙色时,港口上就开始了一整天的拥挤和繁忙。如同半年前前往马德拉群岛时一样,港口上挤满了人。商贩们大声吆喝着,兜售充饥的面包和简单粗糙的纪念品;港口边,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停了下来,跳下来的客人们有的衣衫褴褛,眼睛里却闪着憧憬的光芒,有的与亲人依依不舍,靠在一起说着话;私人马车里走下了一个个服装考究妆容精致的绅士和夫人们,他们皱着眉头,装作不经意地捂住口鼻。
港口的味道着实不太美好。鱼腥气混合着汗湿气,在咸咸的海风中混合发酵。
简爱也算适应良好,在马德拉群岛上,繁忙热闹的港口不比这里的要更干净。可是乔治安娜却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一下马车,还来不及感叹这里的热闹和壮观,就被浓烈复杂的酸涩气味冲了鼻子。
简爱给她递上了熏香的手帕,乔治安娜迫不及待地捂住了鼻子。达西先生也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因为这气味,而是很难忍受这拥挤的人潮。
“上帝啊!船上不会也是这样的味道吧?”乔治安娜嘟囔了一句。
仆人们将主人们随身的行李搬下了马车,在人群中开道。简爱拉着乔治安娜往岸边走去,达西先生护在了她们的身边。即便如此,两位女士还是被莽撞的行人挤得差点摔倒。
“啊——”乔治安娜不禁大喊了一声,一个灰黑色的人影撞在了简爱和乔治安娜之间,乔治安娜的脚骤然被坚硬的鞋底踩到了,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简爱被撞倒在达西先生身上,刚站稳,她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这个瘦弱的人影,正要大声呵斥,就见这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漂亮的宝石蓝眼睛,黑色的帽子底下,金棕色的发根没有完全被包裹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救命啊!有人要绑架我!”这人低呼,矮身藏在了简爱的身前,慌乱地透过她的身侧查看着简爱身后的情况。达西先生愤怒极了,就要伸手将他甩开,却听见乔治安娜诧异的叫喊声:“莎拉?是你吗?”
这人回头,正对上乔治安娜的眼睛,两人都楞住了。
简爱惊疑地看着她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隐隐传来阴森可怖的对话声。
“竟然让她跑了!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女孩!废.物!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吗?”
“先生!这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跑了就跑了,我们再找一个更漂亮的不就行了……”
“你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女孩?”这人的声音沙哑而凶恶,“她的父亲可是克璐!你以为我要把她随便卖给地下妓。院?克璐上尉不肯交出钻石矿场,现在克璐小姐也逃了,你让主人拿什么去……废物!”他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手下,低吼着让手下们四散开来,务必要抓住目标。
简爱和达西先生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紧紧靠在一起,挡住了眼前这个身影。乔治安娜将她护在了身后,仆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主人们被困在了人海之中,也都挤了过来,围在了身边。
莉莉丝反应迅速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莎拉·克璐围了起来。
这时,一艘巨轮发出了轰鸣声,长长的扶梯被放了下来。李文接过了达西先生手上的几张一等舱船票和一沓为仆人们准备的三等舱船票,灵巧地穿过人群,递交给了检票的水手。众人很快就成了第一批上船的人。
莎拉·克璐慌乱极了,可是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好跟着最熟悉的乔治安娜。简爱和达西夫人跟在她们的后面,仆人前前后后都护住了中间的主人们,一行人顺利地登上了船。
莎拉·克璐忍不住回头,就见人群中,差点绑架了自己的人愤怒地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将整个港口扰乱,依依告别的群众不时地被撞倒,传来了一阵阵咒骂声和惊呼声。
“莎拉,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群人……?”乔治安娜后怕极了,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
莎拉抿着嘴,忍住了眼泪,摇了摇头。简爱贴心地不再追问,对乔治安娜说:“你和你的同学一起住吧?让女仆给她梳洗一下,莎拉小姐一定是吓坏了。”接着,她看向了这个披着莉莉丝外套的女孩,她的腰脊挺直,眼睛发亮,即便带着黑色的破帽子,头发也藏在了帽子底下,也不能折损她的气质。
“莎拉小姐,这艘船会开往法国马赛,然后我们会坐马车去巴黎,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简爱体贴地询问,尽管她知道,莎拉·克璐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果然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谢谢您!达西夫人!您实在是太善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简爱窘迫地摇了摇手:“我不是达西夫人……我的名字是简·爱,叫我爱小姐就好了。”达西先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亲密地贴近,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简爱的耳朵瞬间变得充血,她挠了挠耳朵。
“莎拉小姐,你就安心地住下来吧。你是乔治安娜的朋友,我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抛弃你的。”
莎拉疑惑地看着眼前亲密的两人,乔治安娜握住了她的手,也只好说:“是的,爱小姐。”
乔治安娜偷笑,拉着她的朋友一起跟着船上的女仆,跑向了包间。
简爱回房间后,自己动手放好了行李,闻了闻身上,发现还沾染着港口复杂的气味,便换了一身长裙,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出了房门。
达西先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伸出了手:“爱小姐,能否赏光,一起去甲板上走走?”简爱忍不住笑了,与他携手,一起穿过长长的走道,上了甲板。
甲板上还空空荡荡,很安静,他们是第一批客人。简爱靠在了围栏边,看着岸上繁忙的景象,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上一次离开英国时,还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现在,她的身边不仅站着她的未来,背后还有亲人的牵挂。
达西先生站在了她身后,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撑在了她的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上一次,我就在那里看着你的离开。”他的手包裹住了她的,举了起来,指向岸边的一处。
简爱侧过脸,他的眼神远远地投向了岸边,睫毛在海风中微微抖动着。她垫起了脚,嘴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我看到你了,达西先生。”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达西先生也低头侧脸,双唇灵巧地捕捉住了这片想要退缩的温软。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德国的第一天就想回家了,路上奔波的两天洗手洗得手都干裂了,现在也只能自我隔离14天不敢乱跑呜呜呜。前两天看热搜,换了新的检测方式多了一万多确诊案例,反而觉得很安心,大家也要一起坚持到底呀!
下一章标题就改啦,尼日斐刚好20章~庆祝一下换新篇章,发20个红包吧!老规矩。
83.法兰西玫瑰(一)
从伦敦到马赛的路程比去马德拉岛要愉快地多, 不仅路程短, 一路上还有所爱之人的陪伴。即便在海上被困在一隅, 简爱心中还是开阔而温暖。
日子过得很规律, 清晨,简爱会在达西先生的敲门声中醒来,一起在晨光中,在甲板上散步;早餐后就回到房间开始为文艺沙龙做准备, 她原本是一个不喜欢聚会的人,在尼日斐一场一场的舞会后, 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她着笔写第二篇长篇了,为了在沙龙上能拿出一点新的东西;简单的午餐常常会在她的房间的阳台上进行,乔治安娜和莎拉午后总是喜欢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朗诵法语的诗歌。莎拉十分感激他们救了她, 只好帮助简爱练习法语作为报答;晚餐时, 简爱会在莉莉丝的帮助下, 换上华丽时髦的礼裙, 挽着达西先生的手臂,参加轮船上餐厅里的小聚会。
达西先生无论在哪里, 都是人群的焦点之一。他清俊的容貌和考究精致的着装总是让他在进入餐厅的一瞬间, 就掠取了所有女士的目光, 胆大的小姐们会趁简爱被夫人们围住说话的时候,或是装作不经意地撞上他,或是扇着五颜六色的扇子,眼睛含情脉脉地向他暗送秋波。
简爱余光瞥到了这一切, 心底燃起了一股怒气,她三言两语找了个理由,从夫人之间脱身。她脸上似笑非笑,提着裙边悄声走到了达西先生身后,隔着好几步,就听到了达西先生冷冷的声音:“琼斯小姐,我并不是医生,如果您的眼睛不舒服,琼斯先生应该不会吝啬于请一位医生。”
他的话让面前的小姐抛着媚眼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了下来。
达西先生感受到了身后熟悉的香气,提高了音量:“亲爱的,你敢相信吗?女士们的身体状况太令人担忧了,不是站不稳,就是眼睛红红的好像进了沙子,我敢说,医生有的忙了。”达西先生的语气平稳,却处处透露着讽刺,他执起了简爱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简妮特,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简爱摇了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否则我可要找船长好好谈谈了。”达西先生不顾周围人的尴尬,故意压低了声音,却让所有注意着这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简妮特,我倒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或许是香水味太复杂了。”
“是吗?那我们去甲板上走走?”
“我正有此意。”达西先生眯起了眼睛,“这个建议最好不过了。”
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逃之夭夭了,乔治安娜朝莎拉眨了眨眼睛,莎拉担心地小声问:“这样真的没事吗?你看——琼斯小姐看起来就快要晕倒了。”
“没事,哥哥以前更不客气,他从来不给人面子。”乔治安娜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话,嘴唇尽量不动,“遇到简之后,他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啦。当然,他也不在乎别人对他如何评价。”
乔治安娜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这对璧人正靠在扶栏上,在月光下语笑嫣嫣。
船靠岸时,达西先生身边已经没有勇敢凑上去的女士们了,没有人能容忍地了他冷漠的脸和没有一丝语气波动的暗讽。一行人顺利地下了船,岸上早就有安排好的马车等待着了。达西先生提议要不要休息几日,可是女士们在尝了当地的美食后,一致表示——她们对时尚的巴黎更感兴趣。于是在休息一晚后,就马不停蹄地前往巴黎了。
“你父亲的律师正在巴黎?那太好了。”上了岸,简爱询问起莎拉的打算,“你计划和他一起留在巴黎吗?”
“不,我想让他带我回去印度。”莎拉靠在摇晃的马车椅背上,拨弄着手腕上的印度风格的手环,“我这些天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景象:会说话和跳舞的洋娃娃,老鼠和猴子。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每次梦醒时——”
“莎拉总是哭着醒来。”乔治安娜补充道,她环住了莎拉瑟缩抖动的肩膀,安抚地替她解释,“她担心克璐先生是不是出事了,自从罗切斯特先生上次提起了印度的热病,她就心神不宁。”
简爱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小公主》的情节,她曾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看过这个故事,可是记忆太过久远了,只记得莎拉在父亲离开后,从万众瞩目小公主变成了饱受欺侮的阁楼少女。回想到在伦敦海港时,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的阴谋,简爱担心地问道:“你父亲的律师可信吗?”
“可信的,爱小姐。”莎拉笃定地点头,“巴洛先生很早就在父亲的身边了。我只是担心,他没有父亲的命令,不愿意带我去印度。”
“我会替你说话的。”简爱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要找人好好调查一番巴罗先生的底细。
莎拉看向了满眼担忧的乔治安娜,微微一笑:“我没事,乔治安娜。”
三人坐在马车里各怀心思,简爱的脑子里盘旋着无数的疑问——博杜安先生是否已经安排好了首版书籍的印刷?她是不是能在文艺沙龙上被大家接受?约翰和葛朗台小姐要谈的生意能否顺利进行?这个特立独行的葛朗台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不能在巴黎遇上罗切斯特先生和阿黛拉?
无论如何,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办的,身无长物的她尚能走到今天,现在背后有两座靠山的她,有什么理由去担心呢?
她在摇晃的马车中,抓紧时间把第二篇的草稿完成。乔治安娜有了同龄朋友在身边,也不觉得简爱闷头写作会忽视了她。莎拉对简爱的事业好奇极了,她也是一个热爱读书的女孩,最爱的就是《基督山恩仇记》,可是她贴心地没有问东问西,打扰她的创作。
不超过一个礼拜,在这一天的傍晚,她们终于听到了前面车夫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提示:“先生和女士们,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巴黎就在眼前啦!”
简爱此时刚好完成最后一个句号,她猛地合上了本子,拉开了窗户,三个姑娘都迫不及待地向外探头——
与想象中慢节奏的优雅和美丽不同,复杂的味道和繁忙的人声和车马声从窗户中涌了进来。达西先生骑着马,拉了缰绳,与马车并行走着,从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嫌弃。
这是一个工业初兴,生机勃勃的巴黎!
马车没有停,一直在往巴黎的西部开着。
一路上,耳边络绎不绝的人群里发出的是各种口音的法语。简爱从窗户里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与她过去的经历截然不同。
在英国,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在古老的桑菲尔德庄园享受了最安静最古典的英式生活;后来去了马德拉群岛,那里虽然是热带,可是在埃尔庄园一切也都保留了英式庄园的优雅;再后来去了哈福德郡的乡下,朗博恩和梅里屯的人们都安于土地,活泼而又富足。
也许巴黎的优雅华丽在她的心中太过深刻,她差点忘记了,这时的巴黎正是充满了大量工人和新资产阶级的时候。
可是马车没有在繁忙的巴黎东区形势太久,车夫灵巧地躲避着马路上乱跑的行人,随着周围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小,外面的景象也从灰扑扑的工业区变成了简爱脑海中曾幻想过的精致公园和独栋住宅。
乔治安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巴黎都是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担忧地看着自己拖地的雪白色裙摆,莎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简爱心里反而沉了下去,工业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贵族们维持着以前的体面,甚至看不起劳作的工人们,略显肮脏的东区滋生着新的势力,可是也滋生着新的矛盾。
这是她几乎已经遗忘的东西,可是现在却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了。
简爱坐在马车里,抓着手下的凳子,明显感觉到在西区的马路上,就连马车都没有那么颠簸了。车夫用力甩起了马鞭,不需要躲避行人,车速加快,在天黑前赶到了一座住宅门口。
“我们到了,达西先生。”简爱听到车夫这样告诉达西先生。马蹄声都渐渐停了下来,车夫从车底下拖出了踏板,打开了马车门,简爱戴上了帽子和手套,扶着达西先生伸出的手,提着裙子从马车里走下来了。
眼前是一座样式新颖的独栋大宅,墙壁上是明亮干净的刷漆,显然这是一座翻新过的宅子。里面走出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妇人,操持着一口标准的伦敦口音的英语向他们行礼。
“这是雷诺兹太太的朋友,汤普森太太,她为这座宅子的主人服务了几十年。”达西先生为她介绍。简爱带着两个姑娘向她行了屈膝礼,汤普森太太受宠若惊地用围裙擦着手,也行了礼。
莉莉丝安排随身地仆人们将后面马车里满满当当的行李都搬了下来,宅子里的仆人们也看着汤普森太太的眼色,和和气气地搭手帮忙。不一会儿,宅子面前花园的空地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这里的动静让不远处另一栋房子里的主人们探出了头。简爱正挽着达西先生的手臂,从行李箱的空隙中穿过,踏上宅子门口的阶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爱小姐!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一回头,就看见穿着蓬蓬裙,洋娃娃一般的阿黛拉瓦伦正向她跑来,她的身后,罗切斯特先生嘴里叼着一支雪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写得脑阔疼,法国的剧情已经都在我的脑海里,但是抽丝剥茧地描述出来好难呜呜呜,好想把脑子打开来让你们自己康qwq
84.法兰西玫瑰(二)
“罗切斯特先生!阿黛拉!”简爱惊喜地叫了出来, 她蹲下身, 阿黛拉如同小旋风一样, 撞入了她的怀里。简爱摸着手下蓬松的金灿灿的卷发, 心中的喜悦就要溢出来了。她正担心是否能在巴黎遇上罗切斯特先生呢!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就与他们相遇了!
罗切斯特先生掐掉了手中的烟,大步走来。达西先生与他握手问好。
乔治安娜与莎拉也亲热地和阿黛拉抱在了一起。阿黛拉看着莎拉,好奇地低声问乔治安娜怎么回事, 乔治安娜也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莎拉的情况也很复杂。”阿黛拉只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简爱的手,不肯松开。
“达西先生, 看来你已经完全抢走了‘我的’家庭教师了。”罗切斯特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打趣道, 接着伸出了手, 与简爱握手。达西先生皱起了眉, 为他的“我的”一词很不满,他快步挡在了简爱的面前, 状似无意地替她理了理挡住视线的帽檐, 阻止了他们的握手。
简爱的注意力全被姑娘们吸引住了, 没有留意到两位男士的交锋。汤普森太太这时从侧门走来,她安排了仆人们把行李从侧门里的楼梯口搬到楼上主人们的房间,向主人们同胞进度,达西先生挑了挑眉, 让简爱带着姑娘们一起先进屋子回房休整。
他和罗切斯特先生跟在女士们的身后,见她们都随着汤普森太太的指引从侧面的楼梯上楼,小心地提着裙子,裙摆在木制的楼梯上摩擦拖动,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她的裙角消失在拐角后,目不斜视地说:“罗切斯特先生,简妮特是‘我的’未婚妻,彭伯里庄园未来的女主人。”
罗切斯特先生对他的宣告置之一笑。达西先生侧耳听着楼上卧室的门被关上了,女士们清脆悦耳的欢笑声戛然而止,他侧过身挑剔看着眼前的故交——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仔细看能发现被多次浆洗的痕迹,衣袖处嵌着一颗蓝宝石袖扣。他的外貌自然比不上自己,额头和肩膀过于宽阔,眼尾有着岁月流淌过的深刻痕迹,皮肤不算白皙,在法国的骄阳下显得粗糙泛红。
达西先生看着他闪着戏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被开了个玩笑。
“达西先生,恭喜你了!”罗切斯特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用一种饱含着复杂语气的咏叹调说道,“‘摘下花瓣,并不能得到花的美丽’,这株花已经连根移植到你的花园,她需要的不仅是土壤,还有阳光和自由的空气……”
“她是我唯一的玫瑰花。”
阿黛拉坐在凳子上,双脚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晃着,好奇地看着简爱在莉莉丝的帮助下换上了一件新的玫瑰色丝缎长裙,搭配的是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珍珠首饰。她的一头黑色卷发被盘上了一半,一朵玫瑰色的发带绕成了一朵花,松松地挽起。
“爱小姐,你现在看上去比英格拉姆小姐还要好看!”阿黛拉的小脑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桑菲尔德庄园的宴会上见到的那位小姐。
简爱一愣,接着戴上了蕾丝的手套。
“真的!你就像一朵玫瑰花!”阿黛拉见她没有放在心上,着急地补充,“爱小姐,要不是刚才看到了乔治安娜,我差点认不出你了呢!”
简爱听了她的话,稀奇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着装低调却又华丽,曾经苍白干瘪的脸庞现在变得粉嘟嘟的,凹陷的脸颊鼓了起来,似乎是因为爱情的滋润,抑或是财富的堆积,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与去年冬日那个穿着黑色单薄裙子的身影相比,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可是英格拉姆小姐的脾气完全不能跟你相比,爱小姐。”阿黛拉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轻快地跑到了她的身边,抱住了她的腰。两人在镜子里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莉莉丝不知道她们在说谁,默默地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简爱拍了拍阿黛拉的肩膀:“走吧,我们下去吧,先生们一定已经等急了。”阿黛拉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门,她们在乔治安娜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和乔治安娜以及莎拉会合后,三人一起下了楼。
罗切斯特先生和达西先生果然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大大的客厅完全是法式风情——紫红色的沙发,印花的地毯和壁炉呈对称摆布,大开通风的窗户旁边,白色玫粉和绿色的撒花窗帘在风中轻轻地摆动着,这配色让简爱想起了弗洛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墙上的镀金画框里不是英国常见的肖像画,而是仿画的热里科的画作《美杜莎之筏》和德拉克洛瓦的《自由领导着人民》。简爱能一眼认出这两幅画也全靠上一世历史课本的教育。
罗切斯特先生一如既往地靠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垂眸翻看着手上的画册。而达西先生拿着纸笔,旁边堆叠着几个信封,正在写信。两人没有互相寒暄,各干各的事情,这让简爱吃惊不已。
简爱坐到了达西先生身边,达西先生扔下了手中的笔,揽着她一起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我以为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达西先生。”简爱看着他敞开的领口,眼神游移,“你不去换一身衣服吗?”
“我正有此意,亲爱的。”达西先生捏了捏她的手指,“罗切斯特先生是‘客人’,好好招待他,我们作为主人可不能失礼。”他起身,随意地把纸笔放在了简爱面前,捞起挂在扶手上的外套,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上楼了。
“客人”不可置否地轻笑出声,“主人”的脸色变得通红。
姑娘们围坐在地毯上,谈论着桌上埃及风格的花瓶和印度风格的烛台。简爱看着叽叽喳喳的阿黛拉,不由地笑道:“阿黛拉在巴黎一定高兴极了,我看她满心都不想回英国了。”
“哦!这个没良心的!”罗切斯特先生眯着眼睛,“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忘了我了!”
这话倒是稀奇!简爱听出了其中半开玩笑的抱怨,笑出了声:“罗切斯特先生,我就当您在指责我了!好吧,我接受您的指责——不过我还是想为自己解释几句。”
“那就请您辩解吧,简小姐。”
“我在马德拉群岛找到了叔叔,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我的‘父亲’了!那时约翰陷入了困境,此间的困难重重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看来达西先生英雄救美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语调上扬。
“……是的。”简爱点了点头,乔治安娜听到了兄长的名字,耳朵竖了起来。
“约翰也有意回英国,我们安排好马德拉的事务后,便一并回到了英国,在哈福德郡买了一处庄园。很可惜,达西先生去学校接乔治安娜的时候,您和阿黛拉已经来到法国了。”
“真可惜!”罗切斯特先生掏出了一支雪茄,他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子底下轻嗅着。
阿黛拉此时抬起了头:“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前几天告诉我,你要来法国,我高兴极了!我今天可以留下来和乔治安娜一起睡吗?”她的湛蓝色眼睛期盼地盯着简爱,简爱诧异地看向了罗切斯特先生:“您知道我要来?”
“当然!当然。”他不耐烦地重复道,“博杜安先生三番两次在我耳边念叨着你的名字,我连俱乐部都不敢再去了——”
“您认识博杜安先生?!”简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叫了出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难道是您向他推荐了我的作品?这实在是……”
“简小姐,您怎么也变得如此一惊一乍了!”罗切斯特先生挥手示意仆人给他倒茶,“我才没有为你多费口舌说好话!博杜安先生与我确实是故交,但是他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若非他醉酒后在俱乐部兴奋地胡言乱语,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新星’指的就是你!”
简爱不知道此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哦!又是这种怀疑不定的目光!”罗切斯特先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我可没必要说这种假话!阿黛拉,别这样看着我,你如果想留下来住,先问问女主人答不答应!”
“女主人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达西先生朗声道,他一边从楼梯上匆匆跑下,一边系着袖扣。他大步跨过沙发,坐在了简爱身边,将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简爱愣了一下,回过神替他扣好了镶嵌着玫瑰色宝石的袖扣。
切割完美的玫瑰色宝石与她的长裙相得益彰。
阿黛拉兴奋地叫了起来,三个女孩儿约好了晚上要一起睡,就像在学校里那样。
罗切斯特先生在这里解决了晚餐后,没有接受达西先生和简爱的挽留,就独自提着灯走回家了,简爱站在宅子门口,远远听到了派洛特熟悉的叫声。黑暗的夜幕中,隐隐能在树木重叠之间,看见不远处的宅子里亮起了灯光。
一阵风吹过,简爱摸了摸手臂,正要回头走到温暖的室内,就感觉背后贴上了一片温热,一双手围过了她的腰。“明天我们一起上门拜访罗切斯特先生。”他说。
简爱点了点头,身后的门缝中传来了女孩子们尖叫着打闹的声音。
“还有博杜安先生,他们都是我的贵人。”简爱补充了一句,“你更是,达西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摘下花瓣,并不能得到花的美丽。”这是泰戈尔的一句诗,虽然泰戈尔是十九世纪下半叶的大家了,但是这句诗太好了……不管不管我一定要用在这里qwq
温情又赤鸡的一章。罗切斯特先生和达西先生的对手戏写得我嗷嗷叫,找回了点感觉。
85.法兰西玫瑰(三)
第二天一大早, 简爱就派人递上了给博杜安先生的拜帖。看着仆人骑马跑远后,简爱招呼小姐们一起吃早餐。莉莉丝接管了厨房,主人们刚走进餐厅, 一顿丰盛的英式早餐已经摆好了。
安安静静地享用完早餐,简爱看着欲言又止的莎拉,体贴地问:“怎么了?有事需要我帮忙?”莎拉的脸变得通红,她从身后递出了一封信,字迹工整:“爱小姐, 我想拜托您……帮我把信交给巴洛先生。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背却挺得笔直。
简爱伸手接过了信件,瞥见上面只有巴洛先生的名字。她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克璐小姐,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亲手交到巴洛先生手上。”莎拉这才露出笑意, 乔治安娜和阿黛拉鼓励地欢呼一声。
达西先生看着女孩子们跑出了餐厅,揉了揉简爱的头发:“交给我吧, 男人出面总要安全许多。”简爱的头发被他弄得乱蓬蓬的,瞪了他一眼后, 抬起了手也伸向他的头发。达西先生哈哈大笑, 躲避开来,梳得齐整的头发却还是没能逃脱复仇,自然地耷拉了下来。
达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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