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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彭伯里庄园(一)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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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满眼的不敢置信,莉莉丝也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他的父亲!难道……”

    “简小姐,你猜到了。”莉莉丝苦笑出声,扔下了手中的勺子,发出了“叮”的一声,“当我意识到他很有可能是我的……哥哥的时候,我已经和他……”

    简爱骇然,莉莉丝还怀孕了!这下看来这个孩子的失去反而还是一件好事了!简爱站了起来,焦躁地想要走动,却听到莉莉丝接着说:“可是,他或许并不是他父亲的孩子。”

    “什么?”这话实在绕口。

    莉莉丝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多可笑啊,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有着相似的命运……她们都是在被侵犯后,被迫嫁给了混蛋,他的母亲——”

    门口突然传来了医生的声音,打断了莉莉丝的话。门被打开了。简爱转头看向门口,达西先生身后是迫不及待涌进的阳光,步入了这一室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仆就是那么惨,不当人啊。

    *emmmm有挺多小朋友猜到了剧情,不过有一些偏差啦!

    *禁止套娃警告!

    *2020新年快乐!第一天就在码字中度过qwq

    39.彭伯里庄园(十四)

    “你在这儿, 简小姐。” 达西先生大步走了进来, 胸口敞开的外套在行进中被风鼓动着,显得颇有气势。他没有看莉莉丝一眼, 眼睛直直地看着简爱,在晦暗的光下,她远远地看不清他的神色。

    简爱站了起来, 心中蓦然升起一种被抓包了的心虚感。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莉莉丝的情况——”

    “瓦伦小姐在找你,简小姐。” 达西先生随口说了一个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借口,不论现在身处地下室, 面前还有一个虚弱狼狈的美艳少女。莉莉丝发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声,她胡乱地擦了擦嘴角,也站起身,不管胸前的睡裙的扣子松垮着, 露出了饱满的胸脯。她虚虚地行了一个礼,也不管主人是否理睬她,就自顾自地躺会了床上。

    简爱看着他此时变得幽深的眼睛,心中一跳,不由地咬紧了牙。她还想说什么, 却见达西先生一步上前,伸出右手遏制住了她的手腕, 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就走。

    简爱被他这动作吓到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卡得死死的:“达西先生, 瓦伦小姐在哪里?我可以自己去!” 达西先生没有回答,将她往大门口拽。他的面部肌肉也紧绷着,不再看向她,嘴唇紧紧地抿着,嘴角耷拉着。看上去显然不太愉悦。

    他的步伐太大了,简爱身材娇小,实在跟不上,跌跌撞撞地被拖拽着走向地下室的出口。她匆忙看了一眼身后的莉莉丝。莉莉丝正看着他们的背影,面无表情。斜上方的阳光打在她的身后侧,她的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看不清。

    简爱心中升腾起一阵怒意。也不知道这怒意是冲着谁来的,也许是两位达西先生,也许两位维克汉姆,又或许是老查理。在莉莉丝的话语中可知,上一辈的恩怨造成了她和母亲的悲剧,而这场悲剧,现在又牵扯到了更多的人。命运女神总是爱捉弄人,她的甜美的梦也被突如其来的真想打破了。

    达西先生的步子太快了,在上楼梯时,简爱实在跟不上,三步并两步,不小心踩上了拖地的裙子。她的一只手臂被达西先生拽着,难以保持平衡和支撑,在脸就要着地磕到楼梯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没有预想到的疼痛,达西先生终于回过神来,右手尽全力拖住了她倒地的势头。左手垫在了她的头下。

    “嘶——” 达西先生倒吸一口凉气,两人都倒地了。达西先生的左手臂护住了她的头,简爱的侧脸落入了一只冰凉的手。而他的手背与台阶狠狠地磕到了。

    “上帝啊!达西先生,爱小姐,你们没事吧!” 贝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她原本看到达西先生面色凶狠地进了地下室,为简爱捏了一把汗;而他拽着她出来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贝茜不禁为简爱担心,生怕她冲撞惹怒了达西先生。可是却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他们就要摔倒,达西先生却绅士地不计前嫌护住了爱小姐!

    医生也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查看情况。但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太过狭窄,达西先生和爱小姐同时倒地,他没有地方落脚。

    简爱紧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阳光下的色彩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她的眼睛。一片透亮的灰蓝色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察觉到了脸颊上的一片凉意,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达西先生和她摔在一起,一半身体替她做了肉垫。

    “简小姐,如果你回过神来了,请麻烦起身。” 达西先生紧皱着眉头,面露痛苦。简爱回过神来,赶紧爬了起来。“对不起!达西先生,我踩到了裙子——您的步子太大了,我跟不上……” 简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想到达西先生居然舍身救了她。她的裙摆却被达西先生压住了一角,她猛地起身,反而又被惯性带了回去。

    达西先生眼疾手快地有扶住了她的腰。他的左手手背被大力砸在了楼梯上,磕破了皮,渗出了血丝,瞬间一片青紫。简爱手足无措抽出了裙摆,站了起来,上前扶起了他,达西先生的动作凝滞了一下,随即还是把右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左手握拳,撑了起来。医生也赶忙下了楼梯,为达西先生检查。

    “扶我上去。” 达西先生见医生下来了,命令医生将他扶上去。医生接过了他的手,简爱急忙躲开。达西先生的眼神看向地面,有些闪躲。她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化,满心都是自责。

    贝茜见医生将达西先生扶出后,也赶忙上前检查简爱的情况。

    “爱小姐,你身上哪里不舒服?你一定也受伤了。”贝茜急地想要当场就检查她的情况,简爱摇了摇头,她感觉到腰侧和胯部被撞到了,这种伤处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检查。

    “没事,贝茜。我感觉不是很严重,没有伤到骨头,这多亏了达西先生。”简爱捂着腰侧,猜测应该是淤青了,有厚重的衣服隔着并没有破皮。达西先生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却没有搭腔。

    达西先生命令医生将他扶去房间检查。贝茜也将简爱送回了她的房间。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卧室的楼层,雷诺兹太太正在指挥仆人们换上新的地毯,看到主人和客人都受了伤,一团混乱。

    乔治安娜听到了过道上的动静,也和阿黛拉出来查看情况,被看上去就受了伤的两人吓了一跳。达西先生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们回房间,就要走进卧室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简爱在女仆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转过了拐弯处。

    老医生这几天可算忙了个团团转,彭伯里庄园一下子出了四个病人。但是让他不解的是,达西先生却让他先去检查爱小姐的伤处,明明他自己的情况更严重,却只让他的学生替他上了药。

    “达西先生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绅士啊!”他对自己的学生感叹道,“莉莉丝的情况怎么样了?”

    年轻医生杰克向他汇报:“她的身体底子不错,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她的腹部的伤口不深,已经愈合了四五成,只需要一直静养着。但是她堕胎了,身体难免很虚弱,可是又不肯吃药,她一直不愿意说话,也对我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女仆可不少。”老医生摇了摇头,“简直愚蠢透顶了!妄图一步登天,还不如老老实实过日子。”

    杰克却面露不忍。他还是一个拥有一腔抱负的年轻人,想要治好所有病人的伤痛,也想要治好他们的心灵。老医生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圣父”心又发作了。他只是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满心善良,也遇上过这样一个女人,为她尽心尽力地治疗,她执意生下了孩子,却把自己推向了更残酷的火坑。

    这几天简爱一直没有机会再去见莉莉丝一面,丽莎似乎得了主人的命令,不让她再往地下室的方向走了。每次她要出门时,都要紧紧地跟着她。贝茜来找过她一次,告诉她地下室里的女人不肯吃药,只有在她送去布丁的时候,才沉默许久,一边流泪一边就着布丁,乖乖地吃了药。

    那天的话戛然而止,她一个人回忆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莉莉丝的话来看,她与维克汉姆并不是真的兄妹,她的父亲是老维克汉姆。而维克汉姆的亲生父亲——很有可能是老达西先生!?

    那也难怪维克汉姆这样受老达西的喜爱,就连遗嘱里,也要为他安排好了以后的出路。可是这件事情,达西先生知情吗?而那三个女人——老达西夫人,维克汉姆的母亲和莉莉丝的母亲,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劝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这些都是彭伯里的家事。可是来自两百年后的她,被教导的责任感和怜悯心一直怂恿她去找出真想,解救这个姑娘。她觉得莉莉丝绝对罪不至死,她在其中也是受害者。作为“共犯”甚至是“施暴者”地维克汉姆现在可还在锦衣玉食呢!

    简爱想要找达西先生谈一谈。

    可是在餐桌上,达西先生总是一言不发,哪怕他的妹妹一直在叽叽喳喳,谈论着这几日和阿黛拉都做了些什么,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忽视和无趣让乔治安娜很闷气。

    “哥哥最近是怎么回事?”乔治安娜向简爱抱怨道,“以前哪怕是再忙,他也没有这样过!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位淑女能容忍呢!”

    简爱对此很无语。她猜测达西先生是因为她去见了莉莉丝而生气,可是她却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儿。从一开始让她涉入其中的是他,现在又在为此生气的也是他。

    达西先生整日很难见踪影,简爱在长廊上和两位小姐散步时,偶尔会遇到达西先生。但是他身后总是跟着律师,管家和簿记员,他们常常只是点头示意,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简爱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听到随从们他不断地给助手们下达命令。

    ‘也是,管理这么大的产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达西先生顾不上我们也是有理由的。’简爱平心静气地想。

    可是即便这样安慰自己,她也在又一次在书房门口被达西先生忽视的时候,脾气也上来了。

    “达西先生,我们能谈一谈吗?”简爱见他周围并没有旁人,看上去也并不着急办事的样子,赶忙冲了上去,拦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刚发出来没多久就被锁了,留言也没到50(伤心),所以这章再随机抽10个红包啦

    *老师敲黑板:不要在楼梯上追赶打闹!

    40.彭伯里庄园(十五)

    达西先生被堵了个正着, 他没有想到简爱这样大胆, 一时说不出话。他低头看向简爱,她苍白的脸颊上因为紧张泛上了红晕,但是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他,毫不闪避。‘这样的行为一点也不淑女。’他想到了曾经对她这样的评价。

    可是恰恰是因为她不是一位“淑女” ,他先前才愿意把乔治安娜的事情拜托给她。

    只是现在,明明事情都如同他意料地发展下去了,可是他却觉得难以启齿。

    在知道她去找了莉莉丝时, 他先是担心, 莉莉丝会不会失控伤了她——一个无辜的人。于是不顾等待着的律师,匆匆赶去了地下室。在门口探听时,听到了莉莉丝那样歇斯底里的关于真相的控诉,他忍不住冲了进去,要将她带走。

    他不想让那样卑劣肮脏的真相污染了她的心灵。也不想让她也觉得,自己的上一辈是那样的人,所以“理所应当” 地, 自己也继承了那样低劣的品性。

    “简小姐。” 达西先生声音干涩地开口, “我也正想和你谈一谈。你愿意和我去湖边散步吗?我们边走边说。” 他觉得自己需要在冷风中才能保持冷静。

    简爱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我的荣幸, 先生。”

    已经逐渐进入了春天, 湖边的空气中带着温软的湿润, 简爱没有再回房间取外套,长袖的衣裙已经足够。达西先生也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他没有让仆人跟随, 和简爱隔着半米的距离,慢慢在湖边走着。

    “简小姐,或许你已经猜到了。维克汉姆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在酝酿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生母是我父亲的情妇,是的,这在上流社会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只是他碍于我母亲的贵族身份,并不把她放在明面上——也因此,我的母亲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她是一位真正的淑女,早就做好了准备,维护贵族的脸面。”

    达西先生的语气不无讽刺,说到“贵族的脸面” 时,面部不自然地抽动着。简爱表示理解,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两百年后也难以杜绝。

    “老维克汉姆声称对她一见钟情,我父亲那时又有了新鲜的玩物,便顺势把她嫁给了他。可是在那之后,才知道她已经怀有了我父亲的孩子——是她来找我的,简小姐,她想用这个孩子来威胁彭伯里庄园的继承人。”

    达西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这段回忆实在不堪。

    简爱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达西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无意让您再次受到这样的折磨。您当时一定很痛苦。”

    “那时我不过四五岁,这可真是一个噩梦。我直接去找了父亲,他果然勃然大怒,命令她再也不能踏入彭伯里一步。可是他在维克汉姆出生后,又忍不住去见了他。”达西先生停下了脚步,想要摸出一支烟,却发现并没有穿着外套。他环顾四周,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简爱也坐在了他身边。

    “他确实长相十分具有欺骗性,如您所见。他在老维克汉姆的指示下,对他的亲生父亲大献殷勤。”

    “达西夫人……没有异议吗?”简爱对此十分不理解,老达西先生对维克汉姆的宠爱已经几乎要超过达西先生了,就连仆人们都察觉出来,并且把他当作半个小主人了。

    达西先生右手捂住了半张脸,面露不忍:“她并不知道维克汉姆的身世。简小姐,如果是你,会把这样的真相告诉她吗?我亲眼见到她得知了情妇的存在时的痛苦,她作为贵族淑女的体面让她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可是我却不忍心雪上加霜。”

    “达西先生,我和您的想法截然不同。”简爱被这问题问到了,但是她依然坚持,“如同我与乔治安娜所说的那样,即便身为淑女,她不应当被隐瞒,哪怕真相那样残酷。您也说过,不想让乔治安娜上当受骗,所以让她自己亲眼看见维克汉姆的真面目,对于达西夫人,也是一样的。”

    “如果你也看见了她心如刀割,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样子……或许你也会说不出口的。”达西先生喃喃道。

    他向来挺直的背这下也弯了下来,灰蓝色的眼睛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折射出一闪一闪的光。简爱以为那是泪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泪。

    “不要用这样怜悯的神情看着我,简小姐。”达西先生哑着声音,“我的父亲还算懂得法律,也知道要维护脸面。他虽然对维克汉姆十分宠爱,但是并不将他当作继承人,而维克汉姆,也只是在他的‘父亲’身边,学会了趋炎附势和阿谀奉承。我的父亲去世时留下的遗嘱里,给他仅仅一千英镑的遗产,嘱咐我将他负责到成年——看在我们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份上。”

    “您并没有这样的义务,先生。”

    “是的,但是我在他的病床前承诺了。”达西先生语气生硬,“遵守诺言是作为绅士最基本的要求。”

    简爱对于他关于淑女和绅士的言论在感情上非常排斥,可是理智告诉她,这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要求。而且,也不能说达西先生的仁慈就是错误的。

    “这就是您对他网开一面的原因吗?可是莉莉丝——抱歉,这才是我来找您的初衷——她的罪行并不是由她一个人造成的,维克汉姆才是那位施暴者。”甚至,在上一辈的恩怨中,老达西和老维克汉姆也是“施暴者”。

    达西先生站起了身,他松动了一下衣领,淡淡地说:“简小姐,我并不是那样的铁石心肠。只是莉莉丝不能再在彭伯里待下去了。流言蜚语足以将她淹没。您或许不清楚,她的‘父亲’,那位老查理,才是造成她的悲剧的始作俑者。”

    “她说,她的母亲也是被——”

    “是的,老维克汉姆贪图少女娇艳的容貌,在我父亲的庆功宴上喝醉了酒,借着酒劲将服侍他的女仆强/暴了。她想要寻死,就在面前这片湖。”达西先生捡了一块石子,透进了湖水中。石子很快就沉不见底了。

    “负责修剪草坪的老查理救了她。他到了主人面前邀功,自愿为维克汉姆维护名声——当然,也是出于对女仆美艳外貌的贪婪,提出愿意娶她。老维克汉姆这下也重复了他的主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他给他了一份花园暖房的工作。作为交换,即便是两人在婚后,他也把她当作了消遣发泄的对象。”

    简爱听到这里,怒火就要从眼中烧出来了。她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恶心和残忍。少女只是因为天生惊人的美貌,就被恶魔折断了翅膀。原本这是上帝的馈赠,却成为了将她拖入深渊的魔爪。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这只是因为身份的低微吗?

    “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告诉乔治安娜的。简小姐。”达西先生看了看怀表,打算打道回府了,“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也赞同您的观点,她有资格知道真相,可是不是现在。她还太小了。”

    简爱跟上了他的脚步,追问道:“那么您对莉莉丝作何安排呢?您当然不是铁石心肠,您一定对此有别的安排对吗?”她顿了一顿,向他承诺,“您放心,我虽然认为不应该瞒着乔治安娜,但是她确实还没有到能承受这些的年纪。”

    “我派人联络了一所修道院。”达西先生言尽于此。

    简爱这下明白了他的用意。如同伯莎一样,修道院或许对于普通的小姐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牢笼了,可是于她们来说,却是一个躲避世间罪恶的避风港。

    简爱落后了几步,看着他再次挺直的背。他向着庄园大步走去,又恢复了那个庄园主强势而又高不可攀的姿态,所有的脆弱都被掩藏了起来。简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罗切斯特先生。

    达西先生见她并没有跟上,回过头来看她。简爱回过神来:“先生。我的小人之心误会了您。”她追了上去,认真地继续说道,“我为我的莽撞和猜测向您道歉,您是一位真正的绅士,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却认为您轻视仆人,甚至轻视女人……”

    “简小姐,不用向我道歉。您善良的心灵真是太宝贵了!”简爱听不出这究竟是讽刺还是赞扬。但是他接着说:“如果人人都像您一样,坚守上帝的教义,这世上的痛苦将会少了一大半。”

    简爱没有搭腔。她并不是教徒,甚至还“怂恿”罗切斯特先生突破了教义的牢笼。在这方面,她又称得上是“十恶不赦”了。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沉默,简爱默默消化着今天的对话,心情越来越沉重。而达西先生似乎也因为将秘密都分担了出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受了许多,脚步反倒轻快了起来。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简小姐只是一个家庭教师,或者要说得更客气一些,她曾经也算是一名淑女的后代。他们从前并无交集,只是在桑菲尔德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他就因为罗切斯特先生对她的评价对她另眼相看。

    ——虽然就目前而言,她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就要走道庄园的大门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两人都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位邮差快马加鞭,直直地奔着彭伯里庄园来了。

    达西先生上前一步,大声道:“是有我的信吗?从伦敦来的?”

    邮差翻身下马,向他深深行了一个礼,说道:“很抱歉,达西先生。请问这里有一位爱小姐吗?这是海外寄来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真相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算是。这里我要特别说明一点,这些上一辈的恩怨往事是我的私设和杜撰。仅仅是从原著里的只言片语做的猜测和扩展。原著并没有说到这些。

    ——但是我在思考达西先生这样一个人物的时候,实在难以相信,在情妇盛行的年代,达西先生这样一个在地主阶层几乎是“全国首富”的人,直到将近三十岁了还会没有过感情经历。如果一定要没有,我只能给他安排一个类似PTSD的经历,他不会重蹈父辈的覆辙。

    *前面有读者说过,达西先生欣赏的就是“真善美”的傻白甜人格,我也挺赞同的。(就像霸道总裁通常会喜欢小白兔hhhh不用在外面斗智斗勇,回家了也要勾心斗角)

    *对不起读者们,最近更新越来越晚了Orz,有一点卡文,至少能保证12点前一定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评论我都会看的【脸红

    41.彭伯里庄园(十六)

    “海外?” 达西先生和简爱异口同声地问道。达西先生狐疑打量着邮差, 而简爱却在下一秒就意识到了什么。

    “啊!” 简爱欢呼了一声,兴奋地接过了信, “我就是简·爱,谢谢您, 先生。”

    邮差向达西先生行了礼后, 骑马离开了。

    “爱小姐, 恕我直言,您可不要上当受骗了。” 达西先生提醒道。他万万想不到一个独自打拼的孤女怎么会有海外的信件。

    简爱看了一眼寄信人,果然是来自马德拉群岛的信件,只是落款人是一位布里格斯先生。“先生, 我确信这封信是寄给我的。如果您愿意听我的故事, 我们可以去小客厅坐坐。”

    达西先生今天告诉了她许多家族的秘事, 这让她十分受宠若惊。她也想交换自己的秘密, 也顺便找个人商量一下,她现在知道了, 自己与这个时代隔着一座山,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简爱突然产生了一种近乎于“近乡情更怯” 的情绪,让她不敢现在就打开这封信。或许叔叔还在世,或许他已经站在了上帝的面前,又或者他改变了心意,不打算与她见面……

    达西先生敏感地发现了她的不安, 微微颔首:“我当然愿意,希望我能帮到您。” 他绅士地作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和她一起跨过庄园前漂亮的小花园。雷诺兹太太正在门房做针线活, 看到他们一起进来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排了仆人准备茶水,便跟在了主人身后。

    “达西小姐和瓦伦小姐都在画室。” 雷诺兹太太汇报道,“维克汉姆让仆人给他搬了一箱神学的书籍。”

    “让本杰明先生通知他不必学习这些了。把他在剑桥的法学材料从小书房搬到他房间去。”达西先生冷哼一声。维克汉姆还在惺惺作态,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和圣职。而他早已下定决心,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几个月后离开彭伯里了。

    “是。”雷诺兹太太躬身,应声道。

    “他还问起过乔治安娜吗?雷诺兹太太。”简爱问她。

    雷诺兹太太露出了一个不耐的表情:“他总还以为能骗取达西小姐的信任,指示男仆打探了几次达西小姐的言行,都让本杰明拦下了。达西先生,本杰明先生提醒要将他身边的男仆换掉——”

    “那就换掉。”达西先生冷声道,“别让他在搞别的花样。”

    简爱这才放心了。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客厅,雷诺兹太太一大早掀开了厚重的窗帘,打开了彩绘窗户,客厅里的空气带着外面花园里的清甜。沙发前的茶几上花纹精致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漂亮的玫瑰。

    雷诺兹太太正要点燃壁炉,就被达西先生阻止了。“你觉得冷吗?简小姐。”他随即又问了简爱。

    简爱摇了摇头:“散步已经让我出汗啦!达西先生。现在天气也并不冷了。”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了,雷诺兹太太为他们倒了红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贴心地合上了大门。

    “我的故事也说来话长,达西先生。”简爱摩梭了一下手上的信件,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达西先生绅士地为她递上了拆信刀。

    简爱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这封穿越了几片海域,飘洋过海才来到她手上地信件,她似乎都能闻到上面带来的海洋上咸湿的味道。

    寄信人是布里格斯先生,他自称是约翰·爱先生的律师。爱先生对于他的侄女简·爱竟然还在世的消息非常惊喜,可是他作为律师却不得不先辨别真伪。毕竟爱先生先前寄往盖茨海德府的信件,被回复爱小姐已经在寄宿学校去世了……他有理由怀疑,前往马德拉群岛打听爱先生下落的,或许只是一个贪图巨额钱财的人。

    布里格斯先生表示即将返回英国调查事情真相,请求爱小姐的理解。又因为罗切斯特先生的好友受罗切斯特先生的嘱托,将简爱的通讯地址改为了彭伯里庄园,于是布里格斯先生在安排好马德拉群岛的生意上的事情之后,直接前往彭伯里庄园。最晚会在春末到达。

    简爱前前后后把这封信查看了三遍,也没能从布里格斯先生的话语中看出任何有关叔叔的具体信息,看来这是一位严谨的律师先生。而她唯二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她的叔叔还在世,并且他的律师即将来到彭伯里与她见面。

    达西先生抿着茶,看着简爱面上的神情从紧张变为了惊喜,又从惊喜变为了凝重,最后又从凝重变为了轻松。他为她重新倒了一杯红茶,先前的那一杯早就已经冷透了。

    简爱看完信后沉思了许久,接着下意识地端起了茶想要喝一口,却差一点被烫着了,这才惊醒。达西先生递上了一张手帕。“谢谢您的茶,达西先生!”她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很抱歉,我不小心将您忽视了……这封信件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本以为她要么就要直接前往马德拉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要么就是很不幸地接手一笔遗产——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先生。”

    话音刚落,达西先生就立马接上:“能帮上你的忙的话,我再高兴不过了。”

    简爱奇怪于他的热心肠,只继续道:“正如我先前自我介绍的那样,我的母亲来自盖茨海德府,她与贫困的牧师相爱,抛弃了原本富裕的生活……然而上帝却因为对他们的眷顾,早早地将他们带走了。而我的叔叔,年轻时离开了英国,去了马德拉群岛探险做生意,后来写信给我的舅妈——他想要领养我,可是我的舅妈回信声称我已经在慈善机构死于斑疹伤寒,她在死前良心发现,托佣人——也就是现在在府上效劳的李文夫妇,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罗切斯特先生好心地为我托朋友去马德拉群岛打听我叔叔的下落,这正是他的律师写来的信。”简爱说了一长串话,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那么,我要恭喜您找到亲人了!简小姐,可是为什么您还是满脸忧愁呢?”

    “律师布里格斯先生怀疑我的真伪,他怀疑我是骗子!”简爱哭笑不得,“他即将回英国查证,而且……”

    简爱看着达西先生关切的眼神,十分不好意思:“因为罗切斯特先生先前把我的通讯地址改为了彭伯里庄园,或许他会直接过来。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您这么多,如果不方便的话——”

    “方便!”达西先生提高了音调,打断了她的话,“完全方便!”他再次强调道。

    简爱楞了一下,‘达西先生竟然如此乐于助人?’

    “咳,彭伯里庄园招待一位律师朋友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必担心。”这哪里只是绰绰有余!她担心的是太过麻烦一位不相干的人,毕竟她和阿黛拉在这里作客了这么久已经够叨扰主人家的了。

    达西先生又想要摸一摸雪茄了,可是他还是那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什么也没有掏出来。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那么,布里格斯先生确定了你的身份以后,你就会和他一起去马德拉群岛了?”

    “恐怕是的。可是您也知道的,我还是阿黛拉的家庭教师——这实在是难以启齿,虽然罗切斯特先生先前和我说过,他支持我去找叔叔,可是我对于阿黛拉实在很抱歉。她失去了双亲,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可是我又不得不离开,也不知道新的家庭教师会不会对她好。”简爱越想越觉得自责,语气低落。

    阿黛拉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心思也敏感。她从语言不通被带离了法国,来到了陌生的英国,罗切斯特先生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境况比之于自己也并没有好许多。

    达西先生却不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反倒出了一个主意:“她和乔治安娜是好朋友,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伦敦上学呢?乔治安娜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太久了,瓦伦小姐的到来也让乔治安娜心情好了许多,她也该回去上学了。”

    “嗳?”简爱瞪大了眼睛,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这件事情我会写信和罗切斯特先生详谈。达西先生,您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被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达西先生难得的脸上有些发热,低头想要喝茶,却发现杯子早已见底了。简爱笑眯眯地端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

    “唉,只是想到可能要远离英国,远离这里的朋友们,总还是让人难过的。”简爱感叹道。不仅如此,她的事业才刚起步,却不得不一拖再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深冬的桑菲尔德庄园度过的那段时光,反倒是格外的安稳,可遇不可求了。

    “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叔叔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但是他在四年前就找来,想要收养我。可想而知,他的身体一定不适合走动了。”

    达西先生动作一滞,杯子在杯垫上发出咔哒一声。他没有说话,起身走到了窗边,把窗户打开得更大一些,鼓鼓的风吹了进来,散步带来的热度一下子降了下去,简爱打了一个哆嗦。见他长久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由反思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没觉得说错话了。

    “简小姐,或许瓦伦小姐和乔治安娜在等着你上课了。”达西先生冷声,干巴巴地下了逐客令。

    42.彭伯里庄园(十七)

    接下来几天, 彭伯里庄园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低气压。

    源头就是庄园的男主人。

    他恢复了以往的早出晚归,不动声色。他似乎有意避开了与女士们的见面, 在她们早餐前就出门了,而在整个庄园都睡下后才回来。仆人们只知道达西先生一直都很忙,却不知道他这样是在忙什么。

    达西小姐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作息,她白天和阿黛拉以及简爱就在画室里画画,有时在小书房畅聊, 自从她得知了简爱的作者身份,对此怀有极大的热情, 搜刮了不少女性文学的作品,几乎把市面上能找到的文章都看了个遍。

    简爱也开始了新作品的尝试,这次她笔下的女主角是一位出生高贵的小姐——身边的女佣, 但是她有着出众的绘画天赋。她先前为主人代笔, 画了一幅幅广受好评的作品, 使得主人在社交场大获关注。自此她被囚禁在地牢, 为主人画画,从此失去了姓名。

    这是一部披着哥特外衣的女性主义作品。

    简爱放下了笔, 在烛光下咬着下唇,思考着后续。乔治安娜靠在她身边,和阿黛拉一起做着小手工。简爱奇怪地问:“难道淑女小姐们也要学这些缝纫技巧吗?你从哪里学来的呢?”

    乔治安娜一边缝制着蕾丝裙边,一边说:“虽然我们不需要像裁缝一样熟练,但是必要的技巧还是要学的!这些都是学校里教的。我们常常互相给对方做一些小礼物,这样节日时也能拿得出手。” 阿黛拉手上是一条真丝发带,被她缝得歪歪扭扭。乔治安娜耐心地给她讲解着技巧, 她这下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哥哥面前的娇俏了,十足的一个小老师。

    简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缝制,也想起了在桑菲尔德时,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曾不厌其烦地教她织毛衣,一遍一遍把错针的拆开,重新给她起好头。‘也不知道桑菲尔德现在怎样了?罗切斯特先生回来了吗?’简爱在收到布里格斯先生的来信后,不止一次地想起了她的雇主,想要和他商量自己和阿黛拉的去处。

    这时,雷诺兹太太敲响了小书房的门,她给她们换上了新的茶壶:“达西小姐,达西先生已经回来了,他请您去小客厅聊几句。”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和简小姐一起去。”

    “达西先生只说让您去——” 雷诺兹太太欲言又止。

    乔治安娜疑惑地“嗯?” 她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仍然掩饰地说:“哥哥又要和我说那些悄悄话了吗?简,我先失陪啦!”

    简爱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兄妹俩有些外人不能听的话题很正常,于是点了点头。

    乔治安娜怀着好奇,跟着雷诺兹太太前往了小客厅。壁炉里的火焰烧得并不旺盛,整个客厅也并没有像客人们在时,将所有的蜡烛都点上。整个小客厅看上去有些昏暗,但是又能看清家具的形状。

    达西先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杯红酒。他闭着眼睛,背靠着椅背,眉头舒展地向后仰躺着,似乎在细细品味。

    “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怎么没让简……” 乔治安娜坐在了他身边,把他手上的红酒拿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达西先生睁开了眼睛,他一张口便是浓重的酒气,但是眼睛却还有几分清明:“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关于简·爱小姐。”

    乔治安娜被酒气熏得皱起了眉:“哥哥,又不是在舞会上,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我只喝了一杯!”达西先生比出一根手指,看上去他确实有些微醺了,平日里的严肃和谨慎这会儿消失了大半,“马德拉酒的味道实在香醇。啊!马德拉!”

    他又喝了一口,看着乔治安娜不赞同的眼神,沉默片刻,开口道:“马德拉——爱小姐即将去那里冒险了!”乔治安娜没有注意到他对于简爱的称呼又变成了生疏的“爱小姐”,只被他的话给惊到了。

    “马德拉群岛?简为什么要去那里?阿黛拉呢?”乔治安娜想起了曾经简爱给她们上地理课时,曾经也简单地介绍过这个地方,它位于非洲西海岸,和英国简直是两个世界!

    “爱小姐还有尚在世的叔叔在马德拉群岛,我们该为她高兴!不是吗?”他喃喃道,随即又说:“你一定愿意和瓦伦小姐成为同学吧?我已经致信桑菲尔德庄园,罗切斯特先生或许会同意让瓦伦小姐和你一起去伦敦。”

    乔治安娜单纯地为简爱感到高兴:“我当然愿意和阿黛拉做同学!这最好不过了,那些女学生们总是说那些无聊的话题,我一点也不感兴趣。”随即她又担忧道:“可是,简一定要去马德拉群岛吗?那太远了,她一个人怎么去呢?一定要坐船的吧?那……”

    乔治安娜越想越觉得担忧,滔滔不绝了起来。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要让简爱带上些什么东西,要不要带上信任的男仆护卫。“唉,可是马德拉群岛那么远,她以后还会回来吗?她唯一的亲人在那里,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了吧。”

    “也许是的,乔治安娜。”达西先生看着微弱的火光,嘴唇微动。

    “这样的话,简的想要出版可就更难了……”

    “?出版?”达西先生诧异地重复。

    乔治安娜低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吗?简就是那位科勒·贝尔先生!我以为她早就告诉你了,所以你才对她另眼相看。”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意识到她不小心把简的身份暴露了。

    达西先生皱起了眉:“这个事情你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乔治安娜!我原本虽然同意你写,可是出版!?这成何体统!这不是一位淑女该做的事情!”外人的闲言碎语足以毁掉一位小姐,让她成为众人的笑柄。

    乔治安娜被他严厉的语气气得脸涨得通红,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样反对。她正要辩驳,却听到达西先生冷冷的话语:“我没想到你在爱小姐那里学到了她那样的大胆!她把自己置身于烈火烤炙之中,可是你作为淑女,怎么能学她那一套!”

    你是承受不了简爱那样的压力的!

    乔治安娜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简是一个肤浅谄媚,故作高深的人?难道我们写就是自甘堕落了吗?你永远不能理解简的勇气和品格!”

    她大声地吼完,却不敢直视达西先生的目光,直接打开大门,低声啜泣着跑走了。

    达西先生被吼地怔住了,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乔治安娜从来没有受到过挫折,也因为身份高贵,从来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可是一旦她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走出了高阁,站在了世人面前,一定会被抨击地体无完肤。

    他把酒杯中的浓烈的马德拉酒一饮而尽,热气冲上了脸。回想起刚刚的对话,突然发觉自己的话确实有歧义,不禁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酒精让他的思维慢了半拍,他直白的把内心片面的看法说了出来,却没有顾及到乔治安娜的心情。

    简爱看到乔治安娜回来时,情绪低落,灰蓝色的眼睛泛着水光,眼白处有着红血丝,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不禁十分担心。可是乔治安娜却气鼓鼓地什么也不说,她怎么都问不出原由,只能猜测她一定和达西先生产生了冲突。

    乔治安娜这几天越发地粘着简爱。简爱在创作的时候,她一定守在一旁,拉着阿黛拉一起,或是做算数,或是背诗,或是画画,或是缝纫。总之,就像达西先生之前那样,把自己折腾地忙忙碌碌,特意避开了彼此。雷诺兹太太敏感地察觉两位主人之间发生了误会,但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作为管家,又没有立场插手主人间的事情,只好寄希望于简爱。

    简爱也是一头雾水,这几天情况完全相反了。达西先生总是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她们附近,但是偶尔在花园里散步遇见时,他总是欲言又止,她知道,他一定是如同原著一样,嘴硬,说了让乔治安娜误解的话。而他每每正要开口,就被乔治安娜打了岔,简爱被她强行拉走了。

    在这一天的傍晚,简爱刚写完新作品的大纲,打算和乔治安娜好好谈个心,让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不要再互相误解了。他们互相爱着对方,这样的冷战不仅伤害了彼此的心,就连彭伯里的仆人们都察觉到了,干活都小心翼翼了许多,生怕撞到了枪口上。

    她把笔夹在本子里,随手合上。正要打铃让女仆拿一些甜点过来,却看到雷诺兹太太匆匆地跑着,直直地冲着简爱来了。

    “怎么了,太太?”简爱不由地紧张了起来。难道达西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雷诺兹太太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随即脸上不禁绽开了笑容:“简小姐!一名自称来自马德拉群岛的布里格斯先生来啦!达西先生正在客厅招待他,让我过来通知你!”

    简爱惊呼一声,惊喜地赶紧检查自己的着装,捋平了裙子上的褶皱。

    “你看起来不能更好了!简小姐!”雷诺兹太太笑得和蔼,她伸手替简爱捋了捋垂在鬓边的黑发。确实,简爱由于没有什么烦恼,又在彭伯里庄园生活规律,原本清瘦苍白的脸也被养得红润了许多,除开她向来朴素简单的衣裙,她看上去就真的是个淑女小姐了。

    “我们快下去!别让客人久等了。”雷诺兹太太挽起了简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世纪,文学被认为是男人的事情,有一句很极端的话,说了可能都会被屏蔽(懂得都懂)。

    世人对女性作者的态度非常的鄙夷,认为她们的作品都是很荒谬的。所以无论是奥斯汀还是勃朗特姐妹们,一开始都是用假男性名字发表作品的。

    这是简爱面临的残酷现实。

    43.彭伯里庄园(十八)

    简爱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想必这一定就是布里格斯先生了。’

    两位女仆合力打开了客厅门, 简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无论是前往桑菲尔德还是彭伯里都没有过的紧张感袭上了心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会如预期前往马德拉群岛,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桑菲尔德和彭伯里的人物至少她曾经在书中了解过, 知道他们的真实品性, 也因此,即便突然降落在这个世界,她也不曾忐忑到失控。然而马德拉的叔叔和那里的环境对于她来说是彻彻底底的陌生, 唯一能肯定的是, 原著的约翰叔叔虽然没有正面出现, 但是他仍然愿意死后将遗产留给这个十几年没有见过的侄女, 可见他对她并没有恶意。

    雷诺兹太太从手腕上感觉到她突然收紧的手, 轻柔地拍了拍。简爱回了她一个微笑, 并点了点头。

    她终于跨出了这一步, 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小客厅。

    里面的两位男士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都停下了话语,转头看了过来。

    简爱第一眼就先是看到一位肤色古铜的陌生中年男人。他穿着并不特别考究的服装, 衣领和袖口的绣花和印花颇有异域风情。他身材精瘦,即使坐在沙发上,也能透过紧绷的裤子看出他的腿有力而又颀长。他的衬衫手肘以下有些折痕,并不笔挺,可见这是一双经常干活的手,以至于袖管总是往上卷到手肘处。

    至于他的容貌,也称不上英俊, 甚至从私心来看,连罗切斯特先生也比不上,更何况与相貌俊朗,风度翩翩的达西先生坐在一起,更显得不起眼了。可是简爱一进门就被他锐利的眼神吸引了全部注意,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雄鹰,在她进入客厅的一瞬间,就牢牢地锁定了目标。

    达西先生见简爱进来后,这两人就互相打量着,清咳了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位就是简·爱小姐了。” 布里格斯先生站了起来,像简爱微微鞠躬行礼。简爱也走近了他们,行了一个屈膝礼。“您好,先生,我是简·爱。” 她也向达西先生客气地行了礼。达西先生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想必您就是布里格斯先生?” 简爱抬头,直视这位初次谋面的先生。他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开口道:“是的,我就是理查德·布里格斯,约翰·爱先生的律师。” 他的胡子有些长,随着说话时唇部的抖动,也一颤一颤的。

    达西先生打了一个手势,示意雷诺兹太太泡一壶茶来。他和布里格斯先生刚刚品尝了他从马德拉群岛千里迢迢带来的葡萄酒。

    “请都坐下来谈吧。何必都站着呢。” 达西先生招呼他们坐下了,他特意引导简爱坐在了他身侧,隔绝了布里格斯肆意打探的目光。

    “恕我冒昧了,爱小姐。爱先生四年前寄往盖茨海德府的信件已经由里德太太回复过,她声称爱先生的侄女已经在……”

    “已经在罗沃德慈善寄宿学校去世了。” 简爱打断了他的话,她意识到这位律师先生并不相信她的身份,她必须先占据话语权,否则一定会被带着走,“布里格斯先生,这位里德太太对她丈夫的外甥女并不仁慈,她很幸运地在慈善学校待了八年,在死神的镰刀下侥幸活了下来。自己登报找了一份在桑菲尔德庄园的家庭教师的工作。里德太太临死前忏悔了自己的一生,让佣人把爱先生寄给她的信交给了我。”

    “桑菲尔德?” 布里格斯先生挑高了眉头,“可是这里是彭伯里庄园。爱小姐,这样的矛盾你作何解释?”他的语气颇为冷滞。

    “桑菲尔德的罗切斯特先生才是我的雇主,我只是陪他收养的女孩,也就是我的学生,来彭伯里庄园做客。布里格西先生,我没有必要撒这样浅薄的谎言。”

    达西先生补充道:“我能为此作证。盖茨海德府曾经的佣人李文夫妇现在在我的庄园做马车夫,也许您愿意见见他们。”

    布里格斯先生眯起了眼睛,他在怀疑达西先生是否是骗子的合谋,又或者也是骗子的猎物。而那对李文夫妇,也未必是盖茨海德府的老人,也许也是骗子雇佣的人也未可知,毕竟爱先生的财富足以让人策划一场精妙的诈骗案。

    简爱看出了他的怀疑,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这里还有爱先生寄给里德太太的信件,可以作为物证。可是,您这样怀疑我,又如何自证自己的身份呢?”

    布里格斯先生笑出了声:“我可没必要欺骗一个年轻姑娘!更何况是你来找我的!”

    “我找的是我的叔叔,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我叔叔的下落,我又如何相信你——一个陌生人呢?我怎样能确定您确实是我叔叔手下的人呢?”简爱反问道。年轻姑娘才是最容易被骗的人,怎么看她的风险也更大呀!

    “您可真是巧舌如簧啊,爱小姐。”

    “您看,您已经称呼我为‘爱小姐’了。”简爱微微一笑。

    达西先生看着他们的交锋,简爱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也不由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眼前的简爱与他今日接触所熟悉的那个温和柔顺的家庭教师有着很大的反差,这倒让他想起了曾经罗切斯特先生对她的评语。

    雷诺兹太太进来送茶了,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看着雷诺兹太太为简爱倒了一杯茶后,又退出了客厅,带上了门。简爱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布里格斯先生,我们不必这样争锋相对,我想您一定随身携带着叔叔的信件,与他寄过来的信上的笔迹一对便知了,对吗?”

    她给了一个台阶。其实她清楚,这位布里格斯先生一定就是叔叔身边的人,他的名字她早就在原著里读到过,而面前这人的外貌穿着,明晃晃就是从热带来的。

    “您说得对,爱小姐。”他着重了称呼的咬字。

    简爱看向了达西先生,却发现他灰蓝色的眼睛一直关注着自己,简爱卡壳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先失陪回房间取一下信件。”

    见达西先生点了点头,简爱又看向了布里格斯先生:“您愿意现在就和我核对吗?先生。”布里格斯先生冷着脸点了点头,展示了一下他身侧放着的随身手提箱。简爱快步离开了客厅,一出门就遇上了守着的雷诺兹太太,她来不及解释,难掩兴奋地提起裙子,往自己的房间跑。

    飞快地将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打开后,她翻开了夹层,先看到了那张支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个穷人了,这笔钱也很有必要尽快去银行兑换。找到了那封信后,她锁上了箱子,又藏回了柜子里,飞奔下楼。

    再回到客厅时,里面的氛围竟然已经出奇的融洽了。

    达西先生虽然年轻,但是他的话术颇有一套。他年纪轻轻,负有盛名,在布里格斯先生意识到面前这位先生如此年轻便已经是有名的大地主时,不由地对他产生了对上位者的信任感。只见达西先生随意地交叠着腿,右手拿着一只红酒杯,借着夕阳的光芒看着杯中的酒红。对律师先生的奉承并不多言,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

    布里格斯先生不仅是一位律师,更是约翰·爱先生身边的一把手,发现达西先生对葡萄酒的品鉴颇有心得,并且十分爱好马德拉酒这样颇有风味的种类之后,大力向他推销起了爱先生的葡萄酒庄园的产品了。

    两人的交谈不像之前的针尖对麦芒,两人各怀心思,却刚好也能聊上了。

    见简爱回来了,达西先生又适时地闭上了嘴,抿着红酒。布里格斯先生脸上的笑没有收住,反倒把简爱吓了一跳。

    她把信封递给了布里格斯先生,他也识趣地拿出了爱先生交给他的信件,两人打开了信封,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地笑出了声。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把信取了出来,交给对方的只有信封。

    “爱小姐,我想我们不必如此防范了。”布里格斯先生缓和了语气,“从信封上的字迹我已经知道,这确实是爱先生的亲笔信了。”他微微一笑,眼中的凌厉一下子散了大半,眼角的细纹也弯了起来,鬓角的白色碎发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者。

    简爱也校对了信封上的字迹,确信了眼前这人就是叔叔的助手。她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却见布里格斯先生摇了摇手:“我已经确信了,您不必再给我了。但是,为了确保万一,我还是会跑一趟盖茨海德和罗沃德。而这封信,我也会在确定您的身份之后再交给您。”

    “我理解,先生。”简爱回答。她还想问一问叔叔的现状,却又摸不准布里格斯先生的态度,欲言又止。达西先生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爱先生近况如何?有没有回英国的打算?——我对葡萄园的投资也有些兴趣,如果能和他当面谈就更好不过了。”

    简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的理所应当。‘达西先生不是光收租就够过得滋润了吗?果然是年轻人,竟然还有这样向海外投资的雄心?’

    “爱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海上颠沛,膝盖受了风湿,很难长久地走动,目前恐怕不能来英国了。如果您有投资的想法,我们会派专业的经理人来与您接洽。当然,马德拉群岛也欢迎您去实地考察!爱先生的葡萄酒庄园在马德拉可是大名鼎鼎!”

    简爱担忧地问:“我很抱歉,叔叔的身体已经这样糟糕了吗?”

    “不用担心,爱小姐。强壮的老约翰早就习惯了风湿的疼痛,这并不是大问题。他曾有过回英国的打算,只是一到海上,关节就疼痛不已。但是前段时间他救下了一位来自东方的医师,他有着高超的医术,爱先生的症状好了许多啦!或许经过‘调理’以后,有很大的可能是会痊愈的!”

    ‘东方?难道是来自大清的人吗?’简爱下意识地想到了历届穿越人士往往会遇上来自故国的人,不禁好奇地问那位医师的来历,可是只能从布里格斯先生模模糊糊的描述中推测出,那位医师并不是“大清”朝人,更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很是失望。

    “那么,爱小姐去了马德拉之后,恐怕轻易不会回来了?”达西先生用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询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包租公达西先生,慕了。

    布吉岛某人是对葡萄酒感兴趣还是……

    44.彭伯里庄园(十九)

    布里格斯先生没有正面回答,看向了简爱:“爱小姐, 你怎么看呢?”

    “我个人而言是想回来的, 我的朋友们都在英国。” 简爱坦诚道, 要她离开再也不回来, 她总觉得对这里还有眷念, 虽然并没有不可斩断的亲密关系, 可是一时就要她永远回不来,心理上也很难接受。

    达西先生低沉的声音补充:“可是,动身飘洋过海一个多月才能往来, 这对于女士来说,也并不好受。”

    “叔叔的身体也不适合出海了。”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 这似乎是无解的。谁也不能说,为了回英国和朋友团聚, 就要把生病的叔叔——或许以后也会是养父, 孤零零的留在马德拉。

    布里格斯先生小酌了一杯,看上去却并不为此担忧。他反倒是从达西先生的脸上看出了别的超出“友情” 的情愫,可是他收敛得很好。如果不是他得知了达西先生的身份之后,奇怪于这样一个大地主, 这样一个足以傲视所有绅士的年轻人,怎么会对爱小姐这样勉强才能称得上是淑女的人加以关注甚至为她撑腰,他也不会这样仔细探查达西先生的情绪。

    可是他却不看好。‘爱先生一定也不会看好的。幸而爱小姐脸上并没有这样的神采。’他想。

    “我明日就启程去盖茨海德。” 布里格斯先生打破了沉默。

    达西先生回过神来,:“我让李文陪同您一起去。” “李文曾经是盖茨海德府的马车夫。” 简爱见布里格斯先生有些迟疑,补充道。

    达西先生见布里格斯先生点头同意了,便伸手打了铃, 雷诺兹太太带着一位女仆进来了,为他安排好了今晚的住宿情况。“我想,已经到了说晚安的时候了。” 达西先生站了起来,他伸出了右手,示意简爱借力起身。

    简爱怔愣了一下,生疏地递上了自己的左手,被一双宽大干燥而又有力的手拖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当作一位柔弱的淑女对待,感觉又陌生又窘迫,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摆。达西先生曲起了右手肘,引她把手挽在了他的臂弯上。

    简爱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哪怕曾经看过不少电影场景,英伦绅士和淑女们风度翩翩地挽手站在一起,但是这样的绅士礼仪和身体接触,让她有些生涩和慌乱。尽管之前和罗切斯特先生曾经那样交心的谈话,他们也从未脱离过雇佣关系,简爱把他当作好说话的上司,从未有过“男女有别”的概念。

    布里格斯先生也起身,向二人微微鞠躬。三人互相道了晚安之后,便各自回房。

    庄园的仆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不出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简爱的事情。简爱如同往常一样的起居,却被几乎遇上的所有仆人们都送上了祝福,祝贺她找到了亲人。这让她又高兴又为难。

    以往她总是乐意在厨房出出主意,和主厨交流一些心得,或者在女仆们匆匆忙忙来不及干活时搭把手。现在她要拿什么,立马就有仆人主动递上;她的帕子脏了,立马就被收走清洗干净,再拿到时已经被熨烫平整,甚至散发着香气了。

    她对此十分接受不良好,她一直习惯了独来独往,所有的事情自己做。她从不把自己当作“上等人”,只能算作是工种不同而已。而仆人们现在却把自己当成了更高一层阶层的淑女,他们如此的殷勤,反而让她不知所措了。

    “雷诺兹太太,您千万要帮帮我,可别让他们再这样热情了,我实在承担不起。”简爱紧紧地抓住了手上的布料和针线,她正坐在花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学习缝纫,给自己置办新的衣服,马上要去热带,现在冬日的衣服全部要换掉。可是身后的丽莎几次三番趁她去书房检查两位小姐的学习进度的时候,就接过手,给她熟练地做下去了。

    雷诺兹太太放下了手中的阵线,揉了揉眼睛:“简小姐,就让女仆给你做吧!这是她的工作,你现在才开始学习,怎么也是来不及的!对了,怎么寄宿学校不教如何缝制衣物吗?”简爱的针线活实在说不上及格,缝边都是歪歪扭扭的。

    “……寄宿学校发了统一的制服,我只会一些简单的缝补而已。”简爱撒了个小谎,原来的简·爱自然会这些的,可是她却习惯了从店里直接买,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添置新的衣服的原因。

    “那你也不必特意去学了,爱先生一定不会让你干这些女仆的活的。”雷诺兹太太命令丽莎去把遮阳伞搬来,看见她离开了,简爱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了身,捶了捶酸痛的腰背,在花园的小路上随意地走几步权当锻炼。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尖叫声和跑动声。

    雷诺兹太太冷了脸,只见丽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雷诺兹太太,地下室的莉莉丝不见了!她趁医生回去取药的时候,从天窗里爬出来跑走了。”

    “那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她撞上了达西先生!”

    “什么!?”简爱惊呼出声,“她对达西先生怎么了!达西先生受伤了吗?医生来了吗?”她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雷诺兹太太注意到了她的失态,但是她内心的焦急让她来不及想那么多。

    丽莎喘着气回答:“她没有伤到达西先生,她跪在了达西先生面前祈求着——我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达西先生就命令男仆把她带去了书房,先生让我来通知您,让您也过去。”

    简爱内心突然有些自责,达西先生既然召唤她,那么莉莉丝的事情一定与自己有关。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对她的怜悯,为她说的好话难道都是错的吗?

    她不顾雷诺兹太太的安抚,提起裙角,用最快的速度跑过绿意复苏的草坪,丽莎扶着雷诺兹太太也快步走在她的身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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