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6)
顺利,两个时辰我们也就回来了。”
两个时辰还行,虞子栖犹有些不放心,问道:“雷怒什么时候结束?”
雷怒结束他就得去魔界,不然池戮必定过来找茬。
余卓看着他:“宁曦当时已经认输,并且保证跟仙界井水不犯河水,商云却还是捏碎了他的心丹。这不符合‘君子之战’的默认盟约‘点到即止’……”
他话中明里暗里指责商云,虞子栖打断他的话:“宁曦要杀商云的时候也没有讲究什么点到即止。”
“有点不一样,”余卓听他口吻似乎有些冷硬,停顿少许放缓了声音,解释道:“宁曦是先收兵,后投降,‘君子不杀败寇’,商将军赶尽杀绝捏碎了他的心丹,又把北海两万水兵的魂魄全部打散,这已经不仅仅是违反‘君子之战’的约定,这叫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正常的战争和屠杀是不会引来雷怒的。”
他说完,抬手指了指外面没有停歇的雷声电闪。刚好一道天雷劈过来,留下咔嚓一声巨响,为他佐了证。
没想到打仗还这么讲究,虞子栖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好吧。”他从谷山灯手上拿过灵宝药囊,路过定元的时候,把腰间的埙解下来给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耳语交代:“瞒住魔尊,拖到我回来。”
显然定元忧心的不仅如此,因为虞子栖真的没有法力,还因为君寒就是魔界的人,就算自己不说,魔尊也一定会知道。
擦身而过时候虞子栖按了按他紧绷的肩,带着安抚意味,小声说:“别担心,有我。”
“走吧。”他提着药囊走到余卓面前,公事公办道:“快去快回。”
晓风本一年半载也不用出门,因为仙界有更便捷的‘虚空’。随时打开,随时关闭,只要你能想象的出来地点,而那边的禁制没有你的法力强,那就可以自由穿梭,为所欲为。
但是极地荒无人烟,鲜少人至,更令人抓狂的是这地方火山与冰山并存,一旦爆发或是崩塌,就会引来大变样,你永远都不知道上回去的时候站的那片开阔的地面是否已经成了滚动的岩浆。
这种时候晓风就派上了关键用场。
他化处原身把三人背在背上,飞快的朝着极地掠过。背上许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出了九重天,才听余卓对着站在最前面的虞子栖道:“仙尊,对不起。”
虞子栖看了他一眼。因为接下来要相处三四个时辰,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冷硬,所以他刻意缓和气氛,说:“非得叫上我,不会就为了跟我说对不起吧?”
余卓沉默片刻,竟然默认了。
虞子栖转回身:“不必,道歉毫无意义。”
“我那日太冲动了!”余卓着急的说:“那日我知道你的埙忘记了关,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气魔尊的。”
他倒是承认的很坦然。
这样一来,虞子栖的火都压在了心里,也不好意思再发出来。
“下不为例,”虞子栖说:“以后别再这样了。”
“我知道了,仙尊,”余卓顿了顿:“我那样做本为了让你看清楚魔尊的真面目,他只听了几句对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威胁你,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虞子栖压下去的火又升起来了,“恐怕不是吧?”他反问道:“你自己就没有一点私欲吗?”
这话他本不该说,大战刚刚结束,挑破窗户纸绝不是合适的时机。
虞子栖一摆手:“算了算了,不提了。”
余卓却定定的注视着他:“我确实有私欲,我想让你离开他。”
虞子栖冲口而出:“可我离不开他啊。”
说完他自己都是一愣,心道我不是一直觊觎他的身体,感情方面才对他发展出来那么一点点好感么?应该远没有上升到爱情,怎么会离不开他呢?
难道……
我已经……沦陷了?
余卓激动的说:“你可以离开的,我现在很厉害,我们不必怕魔界的!”
虞子栖头脑风暴尚未停歇,满脑子都是理不清的脏话。
良久他冷静下来些许,撩袍坐了下去,手上一下一下顺着晓风脖颈上的毛。
——这让他有安全感,也更加利于思考。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余卓几次想要打断他,都生生忍耐住了。
直到虞子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腕间的红绳,那红绳从晓风洁白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掠过,显得格外扎眼。
他呼出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决定了一件事。他抬起眼皮,真诚而从容平和的说:“余仙尊,放下过去。如果你想跟我成为朋友,我求之不得。但是如果你想的是成为伴侣,那恕我不能接受。”
余卓看着他平静的面容,眼中浮现出伤感神情来。
“魔尊残暴嗜杀,你……”他说不下去了。
虞子栖无话可辩,红绳彻底埋在了雪白的羽毛间,“以后我会约束他的。”
君寒瑟瑟发抖的坐在仙鹤的尾巴上,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
我已经透明了吗?他一下也不敢乱动乱看,瑟瑟发抖的抱着埙在通知与不通知池戮之间左右摇摆,可怜兮兮的想:为什么他们当我不存在一样?
48、第 48 章
池戮回去之后询问了婚礼的进展, 敲定下诸多事宜。比如场地在白骨渊外的香樟林,规制按照魔界的来,但是可以邀请仙界的人来观礼。
只能观礼, 不能逼逼。
俊貌一一记下,又问了许多别的,最后问:“具、具体时间、间定哪天?”
池戮想了想:“等虞子栖回来再说吧。”俊貌点头刚要离开, 池戮突然道:“等等, 把定元的埙拿来, 我现在问问他。”
俊貌将埙拿给他,听他清了清嗓子, 才带着些几乎可以不闻的小心翼翼开口问:“婚礼的时间你看定在哪一天?”
埙同上次一样没有传出来任何响声。就在池戮吩咐俊貌上去提醒虞子栖的时候, 埙内才传出来轻轻的声音。是定元的:“魔尊, 仙尊现在有点事,等下我再把埙给他。”
池戮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眼神已经慢慢沉了下去:“虞子栖在做什么?”
定元停了少许:“应该在忙。我有点事回元宝殿了, 没跟仙尊在一处。”
池戮语气没有产生丝毫变化, 仍旧是那副随意的口吻:“那他大概多长时间忙完?”
定元:“大概三四个时辰。”
“三四个时辰,”池戮说:“这个时间真凑巧,刚好可以来回一趟极地。”
定元:“…………”
池戮不等那头说话就关了埙上结界, 吩咐道:“叫君寒出来。”
俊貌:“如如果仙尊真真的去了极地,那君寒跟他在在一起,现在叫叫他恐怕会暴暴露身份。”
“嗯, ”池戮不以为意, 长腿微微曲着, 单手撑着下颌:“虞子栖那只狐狸早就知道了。”
俊貌张嘴啊了一声,认命的打开虚空,刚一闪就被君寒拍到了仙鹤尾巴上。
“开。”俊貌说。
君寒把声音压的极低, “什么事,仙尊就在我旁边,一会儿再说!”
俊貌看了一眼池戮,池戮表情果然已经变了。
刚刚还安静祥和的氛围陡然变成了阴沉,俊貌不敢多说其他,匆匆道:“尊尊主找你。”
虚空那边的景象晃动数次,最后君寒的半个身体才露出来:“尊主?”
池戮:“叫虞子栖过来。”
虞子栖不用他叫,他已经听见了君寒那声胆怯的‘尊主’。
他深知这个时候池戮找上君寒找自己,肯定是定元那边没抗住。但是一旦被池戮知道了这个具体位置,他八成会赶过来。
虞子栖不想让他过来。
应该说,他不想看他流血。
虞子栖绕过虚空镜像,站在君寒一旁,“关了。”
君寒整个人呆在当场,“啊?”
虞子栖睥睨着他:“如果你不关,我现在就扒了你的仙阶,把你踢下去。”
君寒的手都要发抖了,他难以克制的想,如果我真的关了,到时候魔尊是会杀了我,还是会杀了仙尊?
如果两者中必须选一个杀掉的话,君寒觉得一定会是自己。
“仙尊……”君寒祈求的看着他,虞子栖不为所动:“关了。”
虚空正对着君寒,与他成一条直线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余卓。
池戮扫了一眼余卓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虞子栖,我说陪你去,你不让,自己倒主动跟着他去了。”
虞子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只有他,还有君寒和晓风啊。”
“晓风,”池戮跟着他念了一遍,晓风在狂风中抖了抖,听着背上没有硝烟的战争。
池戮:“晓风是你养大的,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没有你的同意,他敢说一个字的实话吗?”
“你……”虞子栖咬牙笑了笑,“那君寒总是你的人吧?”
这就算是把关系挑明了。
虞子栖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恶狠狠的说:“你把卧底放在仙界,还是这么好的位置,看看魔宫那辉煌壮观的装修雕工,这些年从仙界圈了不少钱走吧?”
那边停顿了一瞬,虞子栖:“我没有找你的麻烦就不错了!”
君寒弱弱的说:“我……”
“闭上嘴!”虞子栖指着他,怒道:“再说最后一遍,关上!”
君寒要哭了,虚空那边传来池戮比之前重的吸气声,仿佛暴风雨来之前的幽暗沉闷:“虞子栖,你……”
君寒闭了闭眼,一咬牙,关闭了虚空。
虞子栖猛地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看着他仿佛死了爹妈一样的哭丧脸,“别伤心,”他安慰说:“反正你已经得罪了他,不如弃暗投明,跟了我算了。”
这安慰太敷衍了,连一句‘我保你性命无忧’都没有许诺,君寒的心都要伤碎了。
那头俊貌望着消失的虚空,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一眼池戮的表情。
许久,俊貌觉得浑身都要僵硬了,只需轻轻一动就会咯吱作响。
“尊、尊主……”他诚恳的建议道:“要不、不咱们去、去找仙尊?”
“为什么我要去找他?”池戮冷冷问。
俊貌真的以为他在问,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因为、为你担心、心他啊?”
池戮看向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耷拉着眼皮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谁说我担心他?”池戮收回视线。
俊貌:“不是担心,那就是吃、吃醋。”
“我……”池戮视线又转到他身上去,“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您不吃、吃醋?”俊貌退了半步,结结巴巴的问:“那怎么一听说仙仙尊跟跟余卓一一一起去极地,您您这么生气?”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池戮话音一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生气。
他噎了片刻,生硬的说:“我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您喜欢仙尊啊。”俊貌说。
“……”池戮眉头压的更低了,下意识的反驳:“谁说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池戮想,我喜欢虞子栖?
道貌岸然、口蜜腹剑、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是胡扯的虞子栖?
他不是我的消遣、玩物、禁i脔吗?
……可是谁会给因为‘消遣’的一句话就去云海花树把斩断的树枝接回去,遭受的反噬严重到直到现在还离不开温泉超过一刻钟?
谁会为了‘玩物’不厌其烦的去凡间给他买吃的、派魔兵去支援他的仙宫攻打北海、上赶着去给他挡天雷??
又有谁会特地去问‘禁i脔’要把婚期具体定在哪一天他比较满意???
????
池戮身体前倾,撑住了额角。
他在心中毫不留情的质问自己:
我一开始不是想折磨他、□□他、看他生不如死、让他哭着求饶吗?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担心、牵挂、时刻都想要见到他的局面??
俊貌关心道:“难道您不、不……”
“你闭嘴,”池戮维持着这糟心动作,警告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按到鬼域的油锅里去炸一百年。”
俊貌惊恐的闭上嘴,重重的摇了摇头。
49、第 49 章
虞子栖回来的很快。两位仙尊一位上仙加在一起, 不论是咖位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
当然虞子栖只负责全程坐在莲台上看着,并没有动手。
回去的路上除了君寒更加的沮丧,和余卓之间倒是显得平淡许多。
虞子栖直觉他想对自己说点什么, 但是一直没有想好说辞,所以罕见的沉默在一旁。
极目望去已经能在远方望见仙宫影影绰绰的庞大身影了,余卓才终于凑过来, 双肩因为失落而微微下垂着, 低声唤了一句:“仙尊。”
虞子栖有些于心不忍。
“余卓, ”他主动把态度缓和下去,亲和平静的说:“往事不可追, 一昧沉迷过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不妨搁置下去望望未来。”
余卓:“我们有未来吗?”
“亲人、朋友、同僚, 皆有未来,并不一定要拘泥于伴侣。”虞子栖笑了笑,与他脸上天生的高冷淡漠长相中和了:“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伴侣的权利, 也有决定关系何时开始、何时结束的自由。我想跟你做朋友, 这远比做伴侣更加牢靠。你觉得呢?”
余卓发现他跟千年前有所变化了,性格更平易近人了些,比起这个来, 长相上面发生的微妙变化倒可以忽略不计了。
虞子栖:“如果你不能接受,也不要强求,那是你的自由。”
良久余卓轻轻点了一下头, 视线追随着他随风飘过来的衣角。
他想伸手抓, 但是没有。
晓风神速, 须臾间已经将距离缩减了一半。
虞子栖往前走了两步,眺望着整座仙宫。
“仙尊,”余卓追随着他的脚步:“那我可以, 追求你吗?”
虞子栖一顿,随即坦然道:“在不影响我的情况下,那是你的自由。”
余卓双眸被点亮了,仿佛在黑夜中前行的小路上找到一盏幽弱但是还燃着的灯。
虞子栖平和但是坚定的说:“但是你知道的,我跟魔尊马上就会成亲。如果你的出现会引发他的不满,那我……会疏远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介意。”
余卓不打架的时候文质彬彬的一个,看起来单薄宁静,“仙尊就能确定跟他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吗?”
“分开的原因太多了,天灾、人祸、日久生厌,但是我不能因噎废食。”虞子栖说:“既然我决定了跟他成婚,那至少得做到一心一意。你说对吗,余卓。”
余卓无法反驳。
但是认同的话他也无法流畅的说出口。
虞子栖将他的无言当作默认,呼出一口气望向滚滚白云中巨大的三天门。
三天门修好以后恢复了原本的规制,仙兵每日轮值,一个时辰一换人,一般都是一边站着一个。
现在却多了一个暗色身影。
虞子栖绝对不会看错,多了的那一个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外头的漆黑压住大半地方,被仙宫通透的光照着,显露出凸起繁锦的暗纹。那皮样腰带扎的很紧,玄甲扣在一旁,臂缚绑的格外妥帖。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消劲利落,像一柄漆黑的无鞘之刃。
是池戮!
君寒也看到了,瞬间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下去,手里一脸菜色的抓着裹满鲲涎的龙鳞,看起来像颗没娘的小白菜。
虞子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别看他命令君寒关闭虚空的时候理直气壮,其实心里虚的没底。
晓风一头俯冲下去,那速度之快虞子栖都来不及喊等一下,眼看着那身影就要一掠而过。
虞子栖听到一声轻轻的:“定。”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晓风的双翅停止了挥动,就连眼睛也不转了。
虞子栖探到边缘看了一眼那高度,头晕目眩的往后一缩。
池戮站在下方看着他,“下来。”
虞子栖:“……”
池戮不错眼的盯着他。
虞子栖头一次见他收拾的这么整齐,连绑在脑后的头发都整整齐齐,像是特意梳过的。
之前不是泡在水里,就是一边走一边戴臂缚,发型随意,动作随意,衣裳穿的也随意,有时只草草披着外衫,衣带都不系好。
虞子栖一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池戮伸手接住了他。
虞子栖吁一口气,指了指头顶的晓风,“让他们先走。”
余卓扫了下头一眼,唇线和拳头一齐绷紧了。君寒偷偷望了望池戮,脸色灰败无比。
池戮却头也没抬,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好的。”
随着他上下眼睫相触的那一刹那,晓风恢复了行动能力,带着惯性振翅一飞,冲进了裕龙殿。
雷怒已经停了。
虞子栖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他两遭,怦然心动的把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
池戮:“忙完了吗?”
“啊?”虞子栖点了一下头,“忙完了。”
他上前捞过手臂,要解开那捆绑服帖的臂缚,“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等我吗?”
池戮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去了北海,也没有震怒他命令定元瞒住罪行、强迫君寒关闭虚空。仿佛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把他来不及爆发的怒火给压了回去。
“雷怒停了。”池戮收回手,仍旧不错眼盯着他,“我来接你。”
虞子栖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池戮扫了一眼右面,虞子栖跟着他看过去,发现鲜血顺着他的指尖在往下流。
“……”
“去寒泉宫说?”池戮问。
流下去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一小片仙云,虞子栖立刻伸手拉他,催促道:“快快快,赶紧着……”
在他伸手拉住池戮手的瞬间,那手猛然向后一躲,虞子栖不妨,撞了他个满怀!
虞子栖立刻就要转头去看周围值守的仙兵,池戮却抱紧了他。
刹那间天地陡然变换,虞子栖定睛一看,已经回到了寒泉宫。
他松一口气,拉着池戮要去温泉里,池戮却纹丝未动。
“怎,唔……”
辗转中的温度会传染,抵在一起的地方逐渐变成了滚烫。
混战的场地一路到了寒冰床,直到虞子栖的后背已经被彻底压了下去。
“不好吧……”他还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伸手用力抵着压下来的胸膛。
池戮单膝卡在他腿间,闻言非常危险的往前一挪,离他更加近了。
虞子栖连后退都做不到。
他看着池戮的手臂,似乎陷入了犹豫,但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要不然,去水里?”
池戮不答,随着他再次强硬的俯下身,虞子栖的清醒很快就荡然无存。
池戮听着他澎湃在耳边的喘息,低声问:“这样跪,仙尊还满意吗?”
虞子栖喘息声音加重了,残存的清醒接不住这样挑逗的问题。
呼吸声盖过了泉水滴答声。池戮把他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戴到了脚踝上。
此刻那红绳就挨在他肩上。
虞子栖抓乱了他的领口。
池戮停下动作,看着虞子栖被烧红的眼底和耳边的绯红,他想从中发现他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
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虞子栖脸上写满了欲望。
池戮被这欲望感染,把红绳一直往下拨,最后卡在腿弯处。
他突然问:“愿意嫁给我吗?”
“啊?”虞子栖沉溺在海浪中无法自拔,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不是马上,就要……嫁给……你了?”
池戮修长手指抓住他的腿弯,连红绳一起攥在了掌心里。
他俯身在那片绯红旁低声再次问:“愿意跟我成婚吗?”
虞子栖听懂了。
但是他的声音已经破碎的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调子,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单调的音节。
那仿佛是他给出的答案。
池戮满意了。
50、第 50 章
虞子栖还在睡。
从上次昏迷过之后他似乎变的脆弱许多, 但是从表面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这只是池戮的直觉而已。
池戮看着他轻轻闭着的双眼,红潮已退, 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凡人。
凡人。
池戮沉默的观察了他片刻。
他去了一趟鬼域。
鬼域位置比魔宫低的多,阴暗、潮湿,常年都是黑夜, 一分阳光都照不进去。
如果不是有需要, 池戮一万年都不想踏进来这鬼地方一次。
然而这是他第二次来了。
沉重的乌黑双门高达数丈, 上头攀附着密密麻麻无数冤魂,一看到来人就一齐尖叫起来。
“来人啦!”
“来人啦!”
门环上的鬼头睁开双眼, 怒目而视, 乌黑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出, 露出里面参差的獠牙。
“来者何人?”
池戮看了那鬼头一眼,下一刻,鬼头的双目爆裂四溅, 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深洞, 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呜——”
冤魂们又一齐尖叫:
“打架啦!”
“打架啦!”
“噤声。”池戮说。
所有冤魂顷刻间烟消云散,露出门幽绿泛青的本来颜色。鬼头立刻“铛”一声咬住巨大的门环,面目狰狞的点了点头。
身旁的场景一旋, 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穿着齐整,身量较高。
来人摘了面具, 看了一眼门上的鬼头, 不忍直视的转开眼, 看着来人抱怨道:“说了多少回了,你来就来,不要伤我手底下的鬼。”
他声音一出, 鬼头立刻哼哼唧唧起来,哭诉道:“殿下,眼睛!殿下,眼睛!”
余惊涧上前给它塞进去两颗白乎乎的眼球,安抚般摸了摸它的脑门,“乖,开门。”
鬼头转了转眼球,“吱——”大门应声而开,露出里头昏黄不清的路。
池戮站在原地没动,“不进去了,查完就走。”
余惊涧奈何不了他,只能自己迁就。他无语片刻伸出手,掌心立刻多了一卷厚簿,翻开里头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还是只查魂魄有烧伤的对吧?”
“嗯。”
虞子栖手背殷红一片,汇聚成血线滴答到崎岖地面上。没有使用障眼法,就任由那血往下淌。
他也不需要隐藏什么,因为这种情况别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肯定是他刚杀过人,而不是他受了伤。
余惊涧听见动静扫了一眼,没往心里去,“唷,这是刚把哪里给端了?”
池戮没理他。
余惊涧撇了撇嘴,他一目十行,查找的时候还能分出神思来闲聊,“听说你跟仙尊要成亲,真的假的?”
“真的。”池戮说:“你话少点,赶紧查,到时候请你去喝喜酒。”
“不请我也要去,”余惊涧叹息一声,“好久没有见过仙尊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不过想也知道,你胁迫堂堂一位仙尊嫁给你,他脸色一定很难看。”
池戮丝毫不为所动,“他心甘情愿的。”
余惊涧哼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你说‘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不会攻打仙界’,你看他还会不会同你周旋。”
如果昨天之前他说这话,那池戮肯定是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但是昨天的虞子栖表现的那么沉溺,这给了他充足的底气。
“他心甘情愿的。”池戮重复道,而后不耐烦的一皱眉,“查到了没有!”
余惊涧专注片刻,人声一消,这处就只剩下纸张飞快的掀动声。
“哗啦啦……”
片刻后声音骤然消失,“没有。”他将生死簿“啪”的一合,往虚空中一递,凭空消失了,“烧死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最近收进来的魂魄都是全须全尾的,没有被烧坏的。”
不等池戮说话,他继续边思考着边说:“一般的火不成,能烧伤魂魄的只有真火。这凡人什么来头,竟然被真火烧伤了。”
池戮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着之前的问道:“若是没有,可能还在外游荡,能派鬼差出去找吗?”
“六界这么大,游荡的鬼魂无数,去哪里找?”
“会不会他不想投胎,只想游荡?”
“魂魄游荡不了太久的,鬼域对它们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余惊涧皱眉看着他,“你急什么?”
有只秃头小鬼趴在地上贪婪的喝温热的鲜红,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
池戮垂眸扫了一眼,似乎是被它丑到了,抬脚一踢,把他踢碎了。
“……”余惊涧:“不要伤害我的鬼!”
池戮说:“抱歉。”
余惊涧糟心的摆摆手,“找到之后呢?”
池戮想了想,回忆着自己许下的承诺,“给他投个好胎。位高权重,无病无灾,百年寿终正寝。对了,要亲人和睦,朋友真诚,妻子忠贞……”
“你等等,”余惊涧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种命数,鬼域一年里头只有这个数。我凭什么定他啊?”
池戮:“五百年内,你碰到难缠的鬼魂,我去帮你收。”
余惊涧身为鬼域的王,手下鬼魂无数,这些鬼魂没有进来鬼域之前,都是由他去召回的,碰见难缠凶恶的,每天就是寻找、打架、寻找、打架……烦不胜烦!
有了池戮的条件,那至少要痛快五百年,特别好!
“行!”余惊涧爽快的应了,最后问:“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要靠这个来补偿?”
池戮照常没有回答。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走了。”他打开虚空,也最后对于惊涧强调说:“在我成亲之前,把这事搞定。”
他回到寒泉宫。
虞子栖还在睡。
池戮看了片刻,靠在温泉中出神。
在哪呢?他想,我许诺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你为什么还不去鬼域投胎,是不是因为我抹去了你关于疼痛的记忆,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的魂魄游荡在外,是想找寻自己的死因吗?
虞子栖终于醒了。
自从谷山灯说过他神魂不稳之后,那不安的魂魄就开始经受不住高强度的费心劳神。他总是很困,并且时不时的头痛。
他醒来之时环视四周,找到了泡在水中的池戮,那温泉水上面飘着淡淡的红色。
“哪去了?”虞子栖看着他问。
在池戮看过来的时候,指了指那水。
池戮扫了一眼水的颜色,被他的洞察力逗笑了,“出去了一趟。”
“知道,”虞子栖说:“去哪了?”
池戮:“鬼域。”
一听就是比较恐怖的地方。虞子栖看着逐渐变得清亮的水,随意问道:“杀人去了?”
“没杀人,去问点事。”
虞子栖本来也没想问出点什么来,见他不说,这才来了兴趣,“什么事?”
池戮:“……”
虞子栖刨根问底道:“问出来了吗?”
池戮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似乎非常开心,因为笑意出现在了眼睛里。
这鲜少见,虞子栖“唷”了一声,“晴天出彩虹了啊?”
“来。”池戮朝他招了招手。
虞子栖起身抻了个懒腰,然后朝着温泉池走过去,他边走边脱衣服,到了池边正好脱净,慢慢下了水。
池戮摸了一把他的背,因为触感滑顺,他又摸了一把。虞子栖忍不住笑:“警告你,占便宜有够啊。”
“你是仙尊吗?”池戮问,没等虞子栖反应,他就继续说:“像个凡人。”
“凡人什么样?”
池戮回忆了一下唯一一次和凡人之间的交集,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说:“……和你差不多。”
虞子栖心思一转,没有说话。
池戮同他坐在一起,挨的很近,洁白干净的里衣湿透贴在身上露出转折的线条。他主动问:“想吃东西吗?”
虞子栖:“吃点也行。”
虞子栖去寒泉宫门边取吃食的时候,对着俊貌勾了勾手指头。
俊貌根本不敢离他太近,怕一不小心掉进他挖的坑里。
虞子栖主动朝外走了一步,指了指里头:“你们尊主,受什么刺激了?”
俊貌不想在油锅里被炸一百年,坚决的摇了摇头。
虞子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更加确定池戮一定有事瞒着他。
他若无其事的提着东西回到温泉旁,给池戮嘴里喂了一片杏干,自己趴在池边吃了起来。
一直等他放下筷子,俊貌把残羹收拾走,才听池戮清了清嗓子:“和北海的仗打完了,仙界也算稳定下来了,接下来仙尊是不是该兑换诺言了。”
“其实也不算彻底稳定,”虞子栖嘴里含着杏干说:“梦千里还没醒。”
池戮笑了一声:“那仙尊是让我再等个几万年,什么时候梦千里醒了,咱们才能好好的聊一聊私事吗?”
虞子栖见好就收,“这样吧,一人一个问题,谁也别觉得亏。”
“好,”池戮答应的很爽快,率先道:“三个事。一,仙尊既然修无情道,破了情戒法力应该没剩多少,俊貌那日拿着仙尊的法力却能一掌拍裂宁曦的心丹,这是什么原因?”
第一个问题就是送命题。
虞子栖:“这个事,说来话长。”
“不着急,”池戮撑着额角,抬着眼皮审视着他,“慢慢说。”
“其实……”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虞子栖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法力有是有的,只是,使不出来。”
池戮没出声,看眼色让他继续说。
虞子栖:“我从渡劫之后,法力就没办法使出来,我也很疑惑很着急,但是没办法。”
“你用过法力。”池戮提醒道。
他说的是一开始见面在麒麟台上的试探,虞子栖误打误撞爆碎了一个飞过来的茶杯。
虞子栖诚恳道:“那是个意外,从那之后,我再也使不出来了。”
池戮回忆这段时间,发现他确实没有用过法力。不是刻意的装作不用,而是一旦碰到意外,他第一反应是‘躲开’,而不是‘迎战’。
他确实没办法用法力,而且他自己也非常确定这一点。
池戮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
虞子栖松了一口气,“该我问了,让俊貌拿给你的法力,为什么不要?”
池戮:“我以为你法力所剩无几,想留给你自保。”
“但是俊貌也没有还给我啊?”
“两个问题了。”池戮说:“我怕打破你维持的平衡。”
虞子栖三个问题都不在乎了,追问道:“什么平衡?”
池戮盯着他。
虞子栖一脸茫然。
或许前面他表现的还有一些迟疑和不自然,最后这反问他说的十分流畅,应该是真的。
他还不知道‘平衡’。
“怎么办呢?”池戮饶有兴致的挑起唇角,露出那个藏在暗处的梨涡,“仙尊竟然不知道这个,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掉马了,鸡儿动
51、第 51 章
虞子栖瞪着眼睛看他。
池戮朝他吹了口气, 凑近道:“这样,我告诉你‘平衡’,你告诉我, 你派谁到魔界卧底?”
“!”
他知道!
虞子栖心里咯噔一声,同时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具体是谁。
虞子栖思考片刻,从容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值。”
“不值?”池戮沉沉笑了片刻, 那震动声通过水流传到肌肤上, 有些不真切。
池戮:“仙尊飞升九阶的时候很难吧, 大元只会更难。如果你不知道‘平衡’,到时这关你肯定渡不过去。”
“那我不能不渡吗?”
“能。”
虞子栖刚要松气,听池戮继续道:“只要你维持好平衡, 就可以不升大元,也就不用渡劫了。”
强大如魔尊,经历过一次飞升九阶, 渡劫渡的养到现在都没有好, 而且说不定原主就是渡九阶的时候没渡过去,这才挂了。
换成虞子栖那想都不用想,他恐怕一秒钟都坚持不了, 死的会非常干脆。
他动摇了。
“那,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虞子栖尝试着讲条件。
“说来听听。”
“我告诉你是谁, 你不能伤害他。”
池戮干脆应了:“好。”
虞子栖:“那你先说。”
“那不行, ”池戮:“仙尊这嘴让人不得不防。”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池戮眉梢一动。
虞子栖想到他似乎确实没有说过假话, 就连模棱两可都没有。
“好吧……”虞子栖觑着他神色, 小声说:“那我真说了?”
池戮撑着下颌看着他,既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毫不在意。
虞子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是郢武神君。”
“郢武?”
郢武神君下凡渡劫之后没有回到仙宫, 宝诰之前在云海的时候跟虞子栖说过,他推测出来郢武在魔界。虞子栖一直在耐心等他来找自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仙界的人来魔界,一定没有好事。
一定意义上,说他是卧底也勉强过得去。
“嗯,”虞子栖摊开双手,无辜的说:“但是我找不到他在哪里,我本想让他撤回仙宫的,但是他现在也不跟我联系。你能找到他吗?”
一箭双雕!
既可以交管点有价值的话,又可以借用魔尊的法力找到郢武!
虞子栖没来及的沾沾自喜,就听池戮问:“还有呢?”
“嗯?”虞子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池戮仍旧微微侧头看着他,眼中兴致不减:“仙尊派了两个人来,只打算只告诉我一个吗?”
虞子栖:“……”
虞子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池戮身为魔尊,怎么可能推算不出来仙界来了几个人?如果刚刚说的是陵音,那还能把陵音肚子里面的孩子也算上,说不定能糊弄过去保住郢武。
但是……
没有但是了。这下郢武已经暴露,陵音也要保不住了。
虞子栖呼出一口气,烦躁的说:“还有……陵音。”
他转过头生闷气,池戮就在他身后捞起他的头发来给他编辫子。
虞子栖气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太亏,堵了片刻后问:“平衡呢,平衡是什么?”
修长灵巧的手指穿梭在黑发中,池戮编好一条小指粗细的辫子,又去编新的。
稍显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没有笑意:“我一开始猜测只需要渡劫就可以一直飞升,但不是这样。”池戮道:“没有人可以飞升到九阶。”
虞子栖犹豫的问:“你现在不就是九阶吗?”
池戮给他编着头发,发尾和手指偶热扫到后背上,有些痒,虞子栖坐直了些。
池戮:“九阶要想渡过去,只有魂飞魄散或者和别人换魂魄,等渡劫结束再换回来这两条路。但是换过来的凡人魂魄经过真火灼烧,必然已经回不到肉身中去,只有死路一条。”
简而言之,就是别人死还是自己死的选择。
虞子栖觉得自己隐隐知道了来到这里的真相。
是原主渡劫的时刻跟自己换魂,自己的魂魄代替他被渡劫的真火灼烧吗?
那为什么结束了原主没有交换回来,而是自己留了下来?
虞子栖坐直了些。
“为什么一定要找凡人?”他问。
“真火烧不死凡人,烧死神仙倒很容易。”他敛去眼中神色,“我渡劫那日许给那凡人富贵来生,但是他的魂魄至今没有去鬼域。”
虞子栖望着他。
池戮迎着那目光说:“我曾经尝试过分离神识,剥离一魄养在泥塑躯体内,把神息散尽后和凡人无异。但是失败了。”
“为什么失败?”
池戮眼中一闪而过狠意,但是却没有多说:“出了一点意外。”
虞子栖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反而继续问之前的话:“如果只是简单的烧不死,你为什么会许给他那么优厚的条件?”
池戮沉默片刻,开口坦然说:“虽然不死,但会重伤。还有,魂魄被真火灼烧,会非常疼。”
虞子栖回忆起闻笛第一次给自己吹笛子的时候脑中的疼痛来,不禁打个寒颤。
那种疼痛他真的不想体验第二次。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去找闻笛第二次吹笛的原因。
池戮发觉他肩头有些汗珠,很细密,不似水珠,“……怎么了?”
虞子栖反应很快的问:“你去鬼域,是去找他吗?”
池戮没有回答,呼吸声在身后轻轻起伏。虞子栖偏头斜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没有在编辫子了,而是在发怔。
虞子栖从来没有见过他发呆的样子。
像做错事的獒犬。
虞子栖摸了摸他的头。
池戮抬眼看他,虞子栖讪讪收了手,很乖的笑着说:“你还没有说平衡。”
池戮呼出一口气,恢复了放松的态度,“九阶上面就是大元,九阶都要凡人抵命才能过去,更何况大元。”
虞子栖思考着他说的话。
池戮:“你体内的法力如果不用,会上涨的非常快,飞升大元的时间就会缩短。”池戮说:“我以为你把法力掏空,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维持着在大元之下的修为,好避免再次飞升。”
这就是平衡。
原来如此。
虞子栖忍不住问:“那你去云海给花树接上树枝,也是为了……”
“不是,”池戮很快打断他,说:“是为了哄你开心。”
这太犯规了。
堂堂魔尊说起情话来一套套的。
虞子栖心里像被添满了云朵,涨的人十分满足。
气氛恢复了轻松平和,池戮继续给他编辫子,“按照这样推测,仙尊不妨把陵音放在仙宫管好,比放在魔界安全。”
虞子栖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池戮:“上古神兽天生就有规避风险的能力,所以梦千里临近飞升九阶之前找到了商云。移走了自己的香火台,架到商云身上。”
虞子栖微微抬起眼,这代表他正在认真听。
池戮偏头看到,毫无意义的笑了一声,“但还是不行,他只是本能的逃避,直到商云把龙筋还给他,真龙归位,‘平衡’被打破了。”
“轮回。”虞子栖轻轻道:“商云为他拖住迟来的飞升,他为商云魂飞魄散。”
池戮默认了。
虞子栖浑身汗毛竖起,整个人如坠冰窟:“那,那陵音呢?”
池戮:“陵音一胎怀了几万年还不生,这期间,她一定把大部分的法力都用来保护孩子。”
也就是说,胎儿消耗着她的法力,借此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虞子栖心中混沌不清,轻轻问:“可以一直怀下去不生吗?”
“你说呢?”
胎儿迟早会降生,届时陵音本能维持的‘平衡’被打破。
结局会和梦千里一样!
虞子栖不自觉吞下口水。
池戮发现了他浑身褪下去的温度和紧紧扶在池边的手轻微的战栗。
他上前抱住他,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寒津津的后背,想要把他捂暖。
“别难过,”他气息挨上他的侧颊,描画着他的眉眼,在耳边轻轻许诺道:“我陪你再养一只,要龙还是要凤?或者抓只白泽给你养着玩?”
52、第 52 章
虞子栖几日等不到陵音主动来找他, 于是回仙宫去找定元。
晓风在三天门等他,一见到人就化出原形趴在地上。
虞子栖对着虚空那边摇摇手,示意关闭。
等他爬上晓风的背, 虚空才缓缓关闭。
“去元宝殿。”虞子栖拍了拍晓风长长的脖子。
晓风一飞冲天,虞子栖被猛然刮起的飓风掀乱了头发,腾起而飞的刹那他紧紧攥住手中的羽毛。
“仙尊轻点!”晓风嗓子劈叉的喊道:“要秃啦——”
虞子栖连忙松开, 找补了一句:“不好意思……”
晓风扭扭脖子往前飞去。
路途中虞子栖俯瞰天底, 这才发现神仙也爱扎堆群居。大殿小局距离都不算远, 唯有大小不同。除了自己的凌云殿外,还有两座特别大的, 是梦千里的裕龙殿和秦南殿, 就连陵音住的业火宫都远远不够规格。
虞子栖猜测, 这应当跟仙阶高低相关,郢武神君虽然没有仙阶,但是应当地位很高, 所以秦南殿才会如此的宏大。
再看各殿布局风格迥异, 严肃庄重的有,活泼跳脱的有,还有的直接搞成了一座畜牧场。这说明原主不大约束规矩。
好在如今这个烂摊子已经收拾, 虞子栖在心底叹了口气。
定元仙君的元宝殿整体造型就像个元宝,外围被一圈潺潺不停的流水包住,里头扑腾着各色游鱼。
虞子栖粗一看, 没看到大门打开, 于是装模作样道:“节省时间, 直接进庭吧。”
晓风犹豫了一瞬,张着双翅飞进了庭中。
很快虞子栖就知道了他为什么犹豫。
庭中花鸟杂虫太多了。晓风这庞然大物一进去,立刻炸了窝, 无数虫子连跳带窜,百鸟一齐厉声嘶吼,定元灰头土脸的站在院中,手里头还捏着一把鱼食。
定元正站着喂鱼。
“咳。”虞子栖清了清嗓子,有些抱歉的说:“晓风今天吃多了,不太灵活,回头我骂他。”
定元盯着晓风。
晓风刚刚变回身形,一脸的茫然:“……嘎?”
虞子栖余光扫到身后出现的椅子,随意的坐了下去,看门见山问道:“陵音最近联系过你吗?”
定元扔了鱼食拍拍手,发愁的挠挠头,“没有。而且,小仙给她发出的信息,她一个都没有回应。”
虞子栖迫切的想找到陵音,他很急。
“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她吗?”他问。
定元想了想:“魔尊也不能找吗?”
“因为陵音有孕在身,仙气被胎气遮挡,池戮试过两次,只能确定她在魔界。”虞子栖说:“我又担心贸然去围堵她,将她吓坏。”
定元往他身边一坐,虞子栖眼看着他就要摔下去,伸出去托他的手刚露头,定元身下都自动出现了椅子。
虞子栖不着痕迹收回手:“……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属,那日还梦到她已经生产。”
定元坐在旁边冥思苦想,突然一拍大腿,“仙尊你有办法啊!”
虞子栖:“……?”
“您忘了,那个什么,”定元激动的说:“您养大龙凤,满万年那日,把一对伏羲锁送给他二人携带在手,您可以拿着战神留下的那只,用法力去感应陵音那锁的位置,不就找到她了!”
“……”
不可能的。
一切需要使用法力的事情,对我来说难度都太大了。
虞子栖:“啊这个事,我之前感应过了,被她刻意隐去了位置。”
定元疑惑:“伏羲锁是上古神器打造成了,还能隐匿吗?”
“嗯。”虞子栖一本正经的说:“我在想想办法吧。对了,婚礼准备的怎么样?”
一听这个,定元立刻兴致勃勃的展示起来,他一挥手,面前出现了一道屏幕,“除了仙魔两界,这是其余四界我们邀请的人,您看看。”
虞子栖头痛的摆摆手,觉得自己问了一个错误至极的问题:“你定吧。”
定元一挥手,透明的屏幕上的内容换了,“这是当天的流程,您看看,有没有不足的地方?”
虞子栖已经在池戮那边看过很多遍了,揉了揉额角:“没有不足,很好。”
定元又一挥手,“这是……”
虞子栖站起身来,“晓风,走了!”
晓风正对着一池鱼流口水,闻言立刻乖顺的趴过来。
定元紧跟着要上去,虞子栖站定后一拦他,“我去魔宫,你继续忙,不用跟着来了。”他气都不换的催促道:“走!”
晓风双翅一展,不发一声冲天而去。
院内的虫鱼鸟兽一齐尖叫,扑腾了定元一脸灰尘。
定元手里的屏幕还没有收,瞪着眼看了片刻,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才一偏头“呸呸”两声,把嘴里的土渣子吐掉。
虞子栖望着他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晓风:“裕龙殿。”
商云近来奔波于凡间战场,一场战争亡魂无数,司南法王一夜就可以渡完冤魂,得到上千香火。再把香火迁到裕龙殿,他最多陪着龙鳞待上一刻钟,又去往凡间下一刻战场。
自从在极地拿回来裹着鲲涎的鳞片放在阵眼中后,梦千里养魂的事算是尘埃落定。虞子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商云了。
裕龙殿是空的,虞子栖站在门外望了片刻,回到凌云殿,正撞上在门边徘徊的商云。
他似乎是特意来等,一见虞子栖出来就迎过来两大步,风尘仆仆的站在殿前,“仙尊。”
虞子栖脚下一顿,打量着他一身风霜,“商将军。”
商云恭敬的点点头,取出怀中的东西来,是一对玉璧。
“仙尊几日后大婚,我刚好在凡间赶不回来,这是我很久以前在凡间请工匠仔细雕刻的一对玉璧。”他将手中物递过去,“本想送给梦千里的,但是他……”
商云神情落寞的停了停,虞子栖伸手接过来,“谢谢!”
“祝仙尊和魔尊百年好合,不对,”商云笑了笑,“万年好合。”
“承你吉言。”虞子栖说。
二人相视一笑。
虞子栖说:“对了,我想借你东西一用。陵音失踪许久,我想要借梦千里的手环伏羲锁一用。”
商云沉默片刻,虞子栖以为他会拒绝,不想他将手往腰间一伸,从腰带中拿出来一个红布包裹妥帖的物件,托在掌心,小心的递过来,“千里闭关之前摘下,暂时放在我这里了。”
他一直贴身保管着,虞子栖有些不忍心伸手去拿。
商云往前递了递,说:“战场刀剑无眼,我带着这个也不宽心。不如仙尊帮我保管吧,等千里归来,再还给他。”
虞子栖勉强挤出笑,“也好。那到时你亲自给他。”
商云笑着点点头。
他战甲未脱,头发散了几根,看起来稍显沧桑。
虞子栖郑重的伸手接过,放在袖中。
商云:“仙尊,那我先走了。”
虞子栖知道他很急,连忙说:“请。”
商云朝他行了告辞大礼,“往后没什么事,我就不去明华殿了。等千里回来,我带他来见您。”
“好,我等着那天。”虞子栖鼻子一酸,打量着他一身风霜,长长吸了口气。
商云起身而去,虞子栖说:“商将军注意身体。”
商云头肩一动,似乎说了一句知道了,背影便消失在云海之中。
虞子栖回到寒泉宫,池戮正在跟俊貌交代大婚的事情。他勉强听了一耳朵,立刻要走,被池戮一把捞了回来,站在墙边听俊貌说话。
不得不说,听俊貌说话短了还行,长了就是一种折磨。
虞子栖实在受不了了,“这样,俊貌写下来,我慢慢看。”
池戮转头看他,还没有来得及批评他态度不正,虞子栖就赶紧说:“我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研读。”
俊貌看向池戮,池戮一点头,他道:“是。”然后退了下去。
虞子栖松了口气。
池戮已经可以离开温泉了,此刻靠在一边,打量着他稍显轻松的脸色,忍不住手痒勾了勾他耳侧柔软的细发。
虞子栖往旁边一偏,没躲开那手,任由他把碎发拨到了耳后。
“终于有办法找到陵音了,”虞子栖说:“我有一对伏羲锁,梦千里和陵音一人一只,两只可以互相感应的到。”
池戮听着他说。
虞子栖看起来很高兴,掏出袖袋中的手环塞到他手中:“拿着这个,你能感应到另一只的具体位置吗?”
“不用这个我也能找到陵音,仙尊不是怕吓坏她不许吗?”池戮掌心托着手环,提醒道:“要让陵音主动出来,就得用这只召唤另一只,陵音感受到召唤,自然就出来了。”
“对,召唤,”虞子栖问:“你能吗?”
池戮:“不能。”
虞子栖还没高兴完,乍一听还以为耳朵出了毛病。
“那太好……什么?不能??”
池戮点点头。
虞子栖:“?”
池戮:“那是你的法器,你结出法印,那锁才会召唤另一只。”
关键就是这个法印也不会结。
他二人对视一眼,池戮清了清嗓子:“这我没办法帮你。就算我能结出法印,伏羲锁感受到不是你结的,也不会召唤。”
“那……”虞子栖一张嘴,挤出来的话慢吞吞的:“你教教我?”
池戮看着他。
虞子栖眨眨眼。
池戮:“不教。”
虞子栖“欸呀”一声,蹙着眉说:“教教嘛~”
池戮转身要走,虞子栖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头靠在他肩膀上眼巴巴的望着他,“那不然……咱们两个交换魂魄,你用我的身体来结印?”
“我进你的身体可以,你恐怕不行。”池戮道。
“为什么?”
池戮:“你没有法力,贸然进来会被我的结界弹出去,还有……”他停顿片刻,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容拒绝:“等我们再换回来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一旦你受到攻击,你的神思都会动荡不安,很容易偏离识海。”
意思就是法力弱的那一方更吃亏呗。
虞子栖觉得问题不大。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再动荡也不会更严重了。”他晃了晃池戮:“换吧?”
池戮耐不住他撒娇。
他应该板着脸拒绝,但是虞子栖朝笑眯眯的歪着头求道:“求你了,夫君~”
53、第 53 章
“……”池戮禁不住一笑, 刚要开口说话,俊貌在门边探出头,“尊、尊主。”
这种场面俊貌见多识广脸都没红一下的继续说:“鬼域大、大殿下、下来了。”
余惊涧能来, 八成是为了池戮交代他找魂的事。
池戮心下一动,虞子栖在耳边询问:“我和你一起去行吗?”
池戮:“很快我就回来。”
那就是不行。
虞子栖抱着他不动,池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唷, ”虞子栖说:“这么迫不及待的, 知道的是去见朋友, 不知道的以为去见谁啊。”
池戮偏头又笑了一声。
虞子栖仍旧没松手,拿眼觑着他:“如果找到那凡人魂魄, 恐怕立刻就要给人家安排投胎答谢救命之恩, 这魂魄命可真好啊。”
“不是……”
虞子栖“啧”两声:“这种‘救命之恩’又‘苦寻有果’的情况, 一般都得发生点什么才对得起这种缘分啊。”
“仙尊,仙尊,”池戮兀自笑, 片刻后停下来, 把虞子栖腕间的红绳捞过戴到自己手上,呼出一口气,“我戴着这个去。”
虽然这也属于昭示主权的一种, 但是虞子栖心里仍旧有些怪。
“你得答应我,就算找到那魂魄了,谢可以, 但是不能以身相许。”他正色许多, 盯着池戮交代:“也不许见他的面。”
池戮偏头亲了亲他脸侧, 低声说:“遵命,仙尊。”
虞子栖这才松开手,大大方方的一拍他的屁股, “去吧。”
他临着池戮出门,扶在门边指了指他手中的伏羲锁,飞快的加条件:“还有,等回来跟我换魂魄找陵音!”
池戮朝他一抬手,头未回,余光里却都是他。
虞子栖站在原地望着,身后是幽静的寒泉宫,旁边是冷光偏蓝的冰墙,冰光折射烛火映在肩上,一时分不清给他镀上的是冷色还是暖色。
能清晰看到的是,他脸上带着柔和的暖笑,这不仅仅是烛火的功劳。
池戮心低轻轻的被抓了一下。
余惊涧在麒麟台不停的踱步。
池戮一露面,他一刻不停的走过去,脸上既有激动,又有为难。
“这么慢,”余惊涧抱怨道:“让你在里头生孩子呢!”
池戮勾起笑,“这点时间,生孩子恐怕不够。”
“滚蛋,”余惊涧说:“别逼我动手。”
池戮梨涡稍浅,看起来没那么坏了,“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余惊涧说:“我这些天找遍六界,地府一个差役没留,全都打发出去,被真火烧伤的鬼魂……”他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才说:“没有。”
池戮抬腿欲走。
“欸别走!”余惊涧拉住他,连忙说:“但是!生魂有一个!”
漂浮在外、躯体已经死亡的凡人魂魄,称为鬼魂。尚在躯体内或者躯体没有死亡、短时间内在外游荡过的魂魄,称为生魂。
池戮停住身影,眼梢一动,“生魂?”
余惊涧一点头。
“不可能。”池戮说:“我占用他的躯体,离开后会留下残余禁制,他回不去。时间一久,必定死亡。”
余惊涧让他继续猜。
池戮眼睫微微压紧了。
余惊涧伸出手肘碰了碰他:“不是凡人……”
话没说完就被池戮打断了:“肯定是凡人,只有凡人能在九阶天劫真火中不魂飞魄散。”
“天劫真火……”余惊涧慢慢思考着他的话,结合上回说的,心里猜出来个七八分,“你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渡劫用凡人的,说损阴德吗?怎么这回自己也用啦?”
因为真火烧不死凡人魂魄,所以很多修道者都借用凡人生魂渡劫,自己则暂时躲避在凡人的躯体内。等到渡劫结束,再换回去。
这样可以少受很多罪。
因为渡劫时候的天雷又凶又狠,不劈的撕心裂肺是决计完不了的。
但是这种‘捷径’,很多高阶仙者不愿意用,因为确实损阴德。
凡人没有法力,耐疼能力也远不如修道者,又因为真火烧不死,所以要毫无还手之力的活活疼上许多天。
很多刚过半天就疼的神志不清疯傻了。等结束后原来躯体的被占用过,修道者不经意留下的那一丁点禁制,就会把凡人的魂魄挡在外面,直到躯体死亡。
凡间的生魂就变成了鬼域的死魂。
池戮一直不屑这种方法。
那时他在凤鸣山,距离渡劫开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想要硬撑过去,但是‘尊’的最后一阶强度太大了。那时他浑身已经全部麻木,但是雷声响起的时候那种从头到脚的撕裂痛感还是会毫不留情的袭来!
一遍一遍,永无止境!
他终于确定,无人可以渡上九阶。
除了凡人。
他不知飞了多久,飞出去了多远,开了多少道虚空,才在一个古怪之极的地方寻到一个极阳生辰的凡人。
时间紧急他来不及细想,也没有去琢磨是哪个国家的人,匆忙间冲进他识海问闭着眼躺在床上的人:“做交易吗?”
那人似乎在睡觉,被吓了一跳,眼中的惊骇满溢出来,露出一条淡粉色的下眼线。
耳朵里面塞的东西不停的发出富有韵律的响声,池戮的声音也跟着放缓了:“借用你躯体几天,许你来世富贵平安命。”
那人尝试着动作,无一例外失败了,他焦急的问:“我在做梦吗?你是谁?”
“我是……”
话音未完,头顶轰隆声响彻天地。池戮知道,再拖下去天雷就会强硬的劈下来,连这身躯一起毁灭。
“不必管我是谁,”池戮沉声道:“许给你的一定给你。”
闪电当头闪过,照亮寂静夜空,把凡人的瞳孔映的浅淡无比。
“不……”
“轰隆——”
一声巨响震人耳膜,掩盖住了凡人的回答。池戮没有听清,千钧一发之际他占据了全部识海,凡人顷刻间被震出体外!
万顷雷霆当头劈下!
“隆隆——”
这是第一声。
凡人眼睛睁得很大,张着嘴没能发出声音,许是被雷声盖住了声音,也许是疼到失声了。
雷霆之中虞子栖只能看到他很短的头发、被真火烤灼的偏白的肌肤,还有毫无血色的唇。
异族人,池戮心想。
接下来的时间他耳朵中那个指盖大小的东西不停的循环着那首音乐,轻轻的、懒懒的、不停的轻轻哼唱着歌。同刚刚的雷声格格不入,却同窗外的夜色很配。
那歌没有歌词,只是一段旋律,他从未听过。
池戮肯定的想,凡人很喜欢这首歌。
这首歌陪了他一小段时间,直到雷声停下,他从那躯体中出来,在半空中打量着这个凡人。
眼线深刻,眼睫偏长,睡着的样子稍显冷淡。
池戮消失在原地,去寻找凡人的魂魄。
但是那魂魄已经消失不见了。
从渡劫现场来看,留在地上泛着干涩气味的清灰可以推断出来,这魂魄受了伤。
严重的烧伤。
他遍寻六界无果,最终才寻到鬼域,把这事托给余惊涧。
余惊涧地毯式搜索许久,直到今天,才带来了消息。
“真的不是凡人,而且,”余惊涧摊开手说:“这个人你也认识,还很熟。”
池戮心底莫名发慌。
余惊涧根本没有留出来缓和的时间,就干脆的公布了答案:“就是下个月要跟你成亲的仙尊。”
池戮紧紧盯着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来。
“……”好半天他才开口,仍旧是那三个字:“不可能。”
余惊涧一耸肩,说:“我顺着烧伤的魂查遍六界都没有,最后只能追查七魄,总算查到了一个有烧伤痕迹的凡人魄,再继续追着那一魂走,最后,才追到了仙尊身上。”
池戮脸上的线条逐渐绷紧了。
“这种惊天大事我肯定要继续查。”余惊涧继续道:“还真的被我给查到了。”
池戮压低眉梢,紧紧盯着他。
余惊涧本想卖个官司,但是池戮的视线太具有压迫性,他下意识开口说:“……仙尊曾经在凡间历劫,一世结束后,三魂七魄本该归位,但是其中一魄却不知为何游走了,并且继续转世投胎。”
余惊涧稍作停顿,然后摊开手,有趣的笑了一声:“没想到这魂魄转世无数,最后却被你给用来渡了劫。”
也就是说,虞子栖是原来的仙尊分离出来的一魄,经过不知道多少次轮回,自己完善了三魂七魄,生出了七情六欲,成了凡人。
但是阴差阳错,被池戮拿来渡了劫。
从一定意义上说,如果原主真的魂飞魄散了,那虞子栖作为他留在六界中的最后一缕魂魄,能回到原本的躯体内,就成了必然。
“你查的,”池戮轻轻道:“是真的吗?”
“绝无可能出错,就是因为太匪夷所思,所以我来来回回查了数次。”余惊涧呼出一口气,“就是不知道仙尊当初为什么要分离出那一魄去。”
池戮刹那间心中转过无数过往场景。
虞子栖受伤的时候,谷山灯说过“一般曾经被抽出过魂魄,或者频繁使用‘换魂’禁术,都会导致元神动荡。”他被自己强震出过魂魄,如果真的是他,那他至少换过两次魂,一次被自己换进了躯体中,一次换进了仙尊的体内。
所以他元神才会动荡不安。
还有虞子栖借口法力受限,实际上他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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