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7)
见你,你哪里弄来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谢承安伸手想要捏一捏小女孩的脸蛋,可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生,直往余丰宝的怀里钻,“三哥......他是谁啊?”
这个问题可把余丰宝给问住了,他正想说谢承安是他的主子,是尊最的二皇子殿下。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谢承安就惊呼一声,挑眉道:“这是你的妹妹?最小的那个?”
余丰宝点头。
“六妹,快来见过殿下。”
谢承安脸上笑容更甚,忙伸手将人给托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况且叫殿下多见外,按理说你该称呼本宫一声姐夫的。”
“姐夫?”
余六妹呢喃的叫了一声,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矜贵耀眼的男人,男人生的好看,跟她三哥一样好看,她又回头看了眼余丰宝,似是在求证。
余丰宝满脸绯红,嗔怪着看了谢承安一眼。
“当着孩子的面,殿下也没个正经的。”
谢承安长臂一伸将人勾进了怀里,覆在他耳旁轻声道:“宝儿都睡了本宫了,难道想不认账吗?”
余丰宝:“......”
随后谢承安又命人送了好些漂亮的衣服首饰给余六妹,等到午饭的时候,余六妹已经跟谢承安很熟稔了,左一个姐夫右一个姐夫叫的格外的亲厚。
谢承安心里很受用,美滋滋的对着余丰宝挑了挑眉。
吃完午饭后,谢承安便回了书房,眼下京中局势一触即发,谢承安嘴上虽说的轻松,但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京中的消息一道一道的传了进来,他得仔细盯着。
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亲人,余丰宝心里百味杂陈。
养父养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在他们拿着他的卖身钱兴高采烈的走了那一刻就已经还清了,他唯一想着的便是他的弟弟和两个妹妹。
“我当初卖身的银子够家里用一阵子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跑到人牙子手里了?”
余六妹低着头,抹了下眼泪。
“三哥的卖身钱,爹娘原本是想用来给大哥和二哥娶媳妇用的,可是大哥却把娶亲的银子全都赌输了,二哥生了气跟大哥打了一架,后来喝醉了酒把人给打死了,爹和娘没办法东拼西凑的凑了银子赔给人家,这才让二哥不用蹲大狱。”
东拼西凑?
余家的情况余丰宝清楚的很,一穷二白的,哪里能凑得出银子?
“所以他们就把你卖了?”
余六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余丰宝的胳膊。
“三哥,你现在当了大官了,还有姐夫也那么厉害,你一定要救救四姐,四姐被爹娘卖给人家做通房丫鬟了。”
余丰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当年在余家,唯有弟弟妹妹们心疼他,有了好吃的总想着偷偷留一份给他,见他辛苦总争着抢着帮他干活,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
他原以为拿着他被卖进宫的银子,余家的日子应该会越过越好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走,妹妹们居然也沦落到被发卖的地步。
今天要不是机缘巧合,六妹就要被卖给人家当丫鬟当妾室了。
“那五弟呢?”
余六妹抽抽噎噎的道:“爹娘说五哥读书聪明,将来要当秀才的,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五哥也很久没上私塾,每日只能在家里温书。”
将妹妹哄睡着之后,余丰宝去找了程彭。
“程侍卫,麻烦给我几个人,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程彭面露难色。
“余公公,这件事你还是跟殿下知会一声吧,否则我......”
余丰宝沉声道:“殿下为京中的事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我不想拿我的这点私事去让他烦心,你只需要给我几个人即可。”
他定定的看着他,眸色坚毅。
程彭只好点头答应。
谁让人家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呢,他若是不答应,回头余丰宝在主子跟前吹点枕头风,那他的日子是过还是不过了?
等到了傍晚时分,京城里就传来了震天的厮杀声,浓烟弥漫。
谢承安穿着银色的战甲,一派威风凛凛的俊朗模样,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端坐在马背之上,柔声道:“宝儿,眼下本宫顾不上你了,你安心待在这儿,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等事情平息之后,本宫亲自来接你回宫。”
余丰宝伸手握着他的手,送到了唇边,亲了亲。
“殿下,我在这儿等你,你可一定要早点来。你要是不来,奴才会恨你一辈子,就算追到地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着狠话,可说着说着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有宝儿在这,本宫定归心似箭。”
说完便夹着马腹,疾驰而去,他怕再多看一眼,再多待一刻,他就舍不得走了。
天家富贵于他不过浮云。
哪里有他的宝儿重要?
若是可以,他也想跟着余丰宝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残阳如血。
直到谢承安的身影消失在余晖里,余丰宝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去。
刚一进府,就有暗卫来报。
“回禀余公公,您吩咐的事已经派人去办了,去余家村接人和田牙婆之事皆都安排妥当,只一样余四妹的下落......”
余丰宝心里咯噔一下,忙催促着问道。
“她被卖去何处了?”
暗卫犹豫着。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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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火光冲天, 浓烟几乎笼盖了整个京城的上空,遮云避月。
谢承安一路赶回京城,刚进城内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以往繁荣的街道早已乱成了一团, 地上躺着无数的尸体。
他的眉头紧皱,低声喝道:“回宫。”
越往皇宫的方向, 打杀的声响就越大,谢承安刚到承天门,就见九皇子挥着手朝他跑了过来。
“太子哥哥, 你可算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承显可伤心了......”
他红着眼圈又一溜跑到了程彭的旁边,养着脑袋盯着马背上的人。
程彭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 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竹扎的蚂蚱递给了他,九皇子喜滋滋的收了起来,又回了谢承安的边上。
“太子哥哥,端贵妃娘娘可坏了, 他把父皇关在养心殿里都不给承显进去看,还有三哥也很坏,他们都说三哥要弑君夺位, 太子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救父皇啊,父皇要是死了,承显就没有父皇了。”
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脸上满是污渍,跟个小花猫似的扯住了谢承安的衣袖。
谢承安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好好待在宫里,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皇后娘娘来找我,让我去看父皇,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坐在外面哭,后来端贵妃娘娘就带我进去了,我看到父皇,后来我就在我以前跟父皇玩捉迷藏的那颗树洞里找到了密函还有兵符,皇后娘娘就让人把我从狗洞里送出宫去,让我去找救兵。”
谢承安心下一松,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乾元帝果然还是留了后手。
卫安军统领卫忠远远的见了谢承安,忙过来行礼。他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生的体格健硕,浓眉大眼,行走间自带一股沙场铁血的威严。
“眼下皇上在他们手中,是闯宫还是静待时机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早些年西北叛乱,谢承安曾跟他一起去往西北平叛,所以两人也算有些交情。
“谋逆乃是死罪,即刻下令强闯进宫务必要将父皇救下来,另外让人喊话但有放下兵器投降者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有冥顽不灵,意图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卫忠领命而去。
贺元卿一路护着九皇子去往离京城最近的卫安军驻地请来援军,一路上舟车劳顿,一刻也未敢停歇,早已疲累不堪,目光在卫忠宽阔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又着急问道。
“殿下,余丰...”
他忙改了口,“余公公呢?”
谢承安脚下一顿,“你放心吧,他现在很安全,等此间事了,本宫再把他接回来。”说完又吩咐了一队人保护九皇子,“剩下的事交给本宫就好了,你带着老九找个地方歇息片刻。”
外头震天的撞击声传进了养心殿。
三皇子吓的面无人色,他拉着端贵妃的衣袖,“母妃,现在怎么办啊?谋逆可是死罪,要是卫忠带着人闯进宫来,那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端贵妃冷哼一声。
“大丈夫当临危不惧,瞧瞧你那德性,哪里有点上位者的威严。皇宫里现在都是我们的人,真动起手来一时三刻卫安军也不一定能打到养心殿来,况且你父皇还在我们的手上,他们投鼠忌器,想来也不会真的敢闯进来的。”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喊话声。
“你们都听着,放下武器投降者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冥顽不灵助纣为虐者杀无赦,诛九族。弑君杀父者有违天理伦常,必定是要遭天谴的,眼下二皇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
喊话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进来。
三皇子吓的跌坐在了地上,他慌乱的喃喃自语,“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回来?骗人,都是那些人骗人?我的人亲眼看到他掉进淮水里的,不可能......”
端贵妃看着早已吓破胆的儿子,心里升起了满满的无力感。
外头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跳跃不定。
端贵妃自知大势已去,便吩咐左右道:“你们都换上太监的衣裳,然后带着三皇子从密道出宫,逃的越远越好,时机不到,就永远别回来了。”
三皇子拉着端贵妃的衣袖,仰着脸问她,“母妃,那你呢?你跟儿臣一起走吧,回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儿臣会好好孝敬您的。”
端贵妃扯开了他的手。
“没用的东西,堂堂七尺男儿哭哭啼啼的一点决断都无。”又呵斥左右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打晕,立刻将人带出去。”
三皇子还欲再说什么,就被人给敲晕了,跟着就被架了出去。
端贵妃理了理衣裳,缓步走进了里间。
乾元帝斜倚在床边,他盯着外头的攒动的灯火,“贵妃,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对朕?”
端贵妃嗤笑一声。
“人人都道这皇宫是天下间最好的去处,可是谁又知道女子一旦入了宫,从此便只有这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也只有皇上你这么一个男人。臣妾医女出身,又无显赫家世,皇上哪里知道要想在这后宫里活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又哪里知道臣妾走到如今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心血。”
端贵妃看着自己修长洁白的双手。
“臣妾这双手曾经也救过无数的人,可是进了宫后却沾满了鲜血,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臣妾都想要是当初我没有被送进宫来,只当一辈子医女那该有多好,可是命运弄人,臣妾进宫了,既如此臣妾就要拼命的往上爬,爬到人人都仰望的位置,爬到整个大周朝的最顶端。同样都是皇上的儿子,为何谢承安就可以承继大统,皇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成为受人敬仰的太后。臣妾不甘心,臣妾这样有错吗?”
唯有如此才对得起她受的苦,遭的难,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这四四方方的天里活下去。
乾元帝垂下眸子。
“老三好歹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让他背上弑君杀父的恶名,你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作为母亲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
端贵妃仰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她走到桌边拿起了蜡烛,将帷幔点燃。
“我为何要愧疚?如果真要算,那谁来对我的一生愧疚?皇上你吗?哦,不对,你是皇帝,你是天子,你怎么可能有错。”
卫安军冲进养心殿的时候,养心殿的火势已经很大了。
卫忠伸手拦住了就要往里冲的谢承安,“殿下,火势已大,你若是此时进去......”
“卫忠,你我共事一场,你该知道本宫的性子,他既是君也是父,于君臣上本宫可以不进去,于父子情分上,本宫必须得进去。”
火光照亮了半个皇宫,火舌在暗夜里肆意扭曲。
卫忠松开了手。
“属下陪您一起进去救人。”
......
暗卫挡不住余丰宝的逼问,再三迟疑后还是将地点说了出来。
三皇子府。
余丰宝当时愣了许久,眼下京中局势太乱,他不想给谢承安添乱,更不想让自己陷入险境,到时候会危害到谢承安,可是一想到四妹生死未卜,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若是余家的其他人,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对四妹,他实在狠不下心来。
他知道这次如果不去救人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京城那头的冲天火龙,让余丰宝坚定了信心。
程彭留给他的几个人都是暗卫里的好手,再加上局势混乱,三皇子定会忙着应付谢承安他们,想来此刻的三皇子府才是守卫最松弛的时候。
他既已下定决心,便也没做停留,骑着马便直往京城而去。
他的骑术一般,等到了城内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深夜的街道上只有偶尔跑出来的野猫和野狗,他跟着暗卫一路找到了三皇子府。
果然府内守卫空虚。
一行人找了片刻,终于在后院的一处厢房里找打了余四妹。
屋子里很暗,还关着好几个女孩子,听到开门声后吓的挤在了一起,低低啜泣了起来。
“四妹?”
余丰宝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余四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待到门口出现了一道瘦削的身形她才忍不住哭了起来,扑向了暗影的怀里。
即使灯光昏暗,即使看不清面容,可她就是知道那是她的三哥,那个从小到大都很温柔的三哥。
余丰宝鼻子一酸,拍着怀里人的背,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呢。”
余四妹擦了擦眼泪。
“三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往外推,“三哥你快走吧,这里是三皇子府,要是被他们抓到的话,你会没命的。”
余丰宝握着她的手。
“你别怕,三哥是特意来带你回去的,今儿我碰巧救了六妹,是她告诉我你被爹娘给卖了,我这才找了来。”
一提到妹妹,余四妹又哭了起来。
“三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能照顾好弟弟妹妹。”
余丰宝小声的安慰着她。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走,等回了家再细说。”
暗卫行事迅速,方才两人谈话的空档,已经屋子里的其他女孩给送了出去。
一行人驾着马车刚出了城,谁知迎头就碰上了一队人马。
京城的上空火舌乱舞,三皇子掀开车帘看着皇宫的大火,将眼里的泪憋了回去,放下车帘的瞬间看到了一辆马车,他冷声道:“把他们给杀了。”
如今他已是丧家之犬,切不可有半点的马虎。
黑衣人杀来的时候,暗卫立刻迎了上去。
“余公子,你先走。”
余丰宝不敢犹豫,接过缰绳,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咻......”
一道利箭穿破夜空,朝着余丰宝射了过去,他躲闪不及,一个不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滚了好几圈撞到了路边的石头才止住了翻滚。
有黑衣人提着他的衣领往回拖去。
余丰宝恢复过来后,对着正在缠斗的暗卫大声喊道:“撤退!”
暗卫见状,掏出了毒粉,直接逃走了。
黑衣人将余丰宝扔在了马车前。
“殿下,抓了个活口。”
三皇子掀开车帘瞥了一眼,将到嘴的那句“杀了”又咽了回去。
月光之下映出一张绝美的侧脸来。
他的嘴角勾住一抹嗜血的笑,眼底有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之意一闪而过。
“余公公,真是巧啊。”
55、第 55 章
拂晓时分, 天光熹微。
养心殿的火终于灭了,卫忠带着人正在清理战场,清点伤亡人数, 务必要在天亮前让整个京城的百姓恢复日常的生活。
街道上的尸体早已清理干净, 登记在册,只等他们的家人来认领。
所有善后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 化作一摊废墟的养心殿偶有复燃的火苗冒出,又很快被水浇熄,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脚步匆匆。
这注定是不安的夜晚, 可一切又都在黎明前归于平静。
皇后匆匆赶来的时候,远远瞧见立在偏殿外的谢承安,他身上的衣袍被火撩的卷曲在了一起,身上满是污渍, 可脊背却挺的笔直。
她抹着眼泪想要上前抱抱谢承安。
可谢承安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皇后的手虚虚的愣在半空中,复又无力的垂下。
“我听宫人们来禀, 知道你没死母后高兴坏了,可是方才养心殿火势凶猛,你着实不必以身犯险的,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后可怎么活啊?”
谢承安拱手道:“儿臣无事,父皇也被救出来了,只是吸入了大量的烟尘, 眼下正昏迷着,太医们都在偏殿照顾,母后若是不放心可进去瞧瞧。”
皇后点头, 走了一段又回身问道。
“那贵妃呢?”
谢承安回道:“死了!”
皇后的面上闪过一丝痛快的神色,“都是这个贱|人挑起的事端,否则哪里有这些事情?如今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谢承安又想起刚才他和卫忠闯进养心殿的时候,端贵妃那疯魔的模样,她笑的很开心,眉眼里都带着笑意,她跳着舞说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样的笑容是他一次在端贵妃脸上看见,一如豆蔻少女般单纯。
谢承安找到了已经晕过去的乾元帝,将人背了出去。
再回头的时候火舌已经将端贵妃吞没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可以把人逼成这样,连葬身火海都不畏惧,反而却能笑的如此开心?
他想或许端贵妃所做的一切,求的不过是此刻的解脱吧?
什么皇位,什么荣华,大概她都没曾放在眼里吧。
他正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发呆,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过来了,“启禀殿下,皇上醒了,此刻想要见殿下。”
偏殿里有浓浓的药味,连空气里都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乾元帝躺在床上,神色无比虚弱。
谢承安走到床前,恭敬的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乾元帝撑开了眼睛,看着跪在不远处的谢承安。
“其实你原也不必冒险进去救朕的,端贵妃一死,老三逃了。只要朕一死,你就是救大周社稷于水火的大功臣,就算没有朕的诏书和玉玺,你都是大周未来的皇帝。”
谢承安冷眼看着床上的人。
此时的乾元帝虚弱无比,跟寻常的老者并无区别,他的脸上有了皱纹,鬓边有了白发,记忆交叠的刹那,谢承安想起儿时的父皇是何等威严和严厉,他似乎从来都不会笑,永远紧绷着一张脸,让人望之生畏。
“儿臣行事只求无愧于心,救您只因为您是儿子的父亲,无关其他。”
乾元帝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他颓然的闭上了眼睛,顿了好大一会儿,才再次睁开了眼睛,“传国玉玺和诏书朕放在了老九的宫里,你自己去拿吧,朕老了......”
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谢承安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乾元帝喝下之后脸色似是缓和了些。
“身为帝王,只能做个无情之人,若是动了真情,便会有了把柄,有了软肋,这一点朕希望你记住,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不要让人轻易可以猜出。”
谢承安半垂着眸子,轻声问道。
“父皇觉得自己这一生快乐吗?值得吗?”
乾元帝默了默,干裂的嘴唇嗫嚅着,良久才道。
“身为帝王,朕别无选择。”
谢承安拱手道:“父皇安心歇着吧,外头还有事需要儿臣去处理,儿臣先行告退。”
乾元帝看着谢承安离开的背影,又开口叫住了他。
“朕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你学会如何断情绝爱,朕知道你对那个小太监有情,从前纵着你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
谢承安脚下一顿,怒气冲冲的走了回去,一把揪住了乾元帝的衣领。
“你要是敢杀了宝儿,我至死也不会原谅你。你不是最爱你的江山吗?我有一万个法子让它迅速腐烂然后消亡。”
乾元帝笑了笑。
“你不会的,就算你肯,你母后也不会肯的。”
谢承安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出疯狂而决绝的神色。
“父皇,我想你弄错了,我是谢承安,我不是大哥,你们别以为给了我一条命,我就得搭上我的一生和我心爱之人的命来报答你们。父皇......你真可怜......你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稀罕这个破皇位吗?”
他松了手,乾元帝倒了下去。
“父皇,你最好祈祷你的人动作没那么快,否则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你最看重的大周江山是如何被我一手摧毁的。”
谢承安大步离开。
“程彭,备马!”
皇后见状忙上前阻拦,“承安,如今京中局势未定,你父皇又病重垂危,你想去哪儿?”
谢承安挣开了她,翻身上马。
“我得去救我的爱人。”
皇后拔|出发上的凤簪抵在脖子间,“今儿你要是敢踏出皇宫一步,本宫就死在你的跟前。”
谢承安冷眼瞥了她一眼,夹着马腹喝了一声“驾”,马儿疾驰而去。
程彭跟在他的身后。
“皇后娘娘她?”
谢承安嗤笑一声,“放心,她舍不得死的。”若是她真是那样的人,早在他死在淮水的时候就该发了疯的去找端贵妃报仇的,可是她没有,反而只一心联系着母家想要物色下一个最合适的继位人选。
说到底她还是最爱她的荣华富贵罢了。
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放着即将到手的太后之位不要呢?
两人刚出了城,就碰到了负伤赶回来的暗卫。
程彭忙翻身下马,给他服下止血散后忙道:“我不是让你贴身保护余公公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暗卫忍着痛回道:“属下六人按照统领的意思听从余公公差遣,一个去了余家村接人,一个去解决人牙子,属下四人陪着余公公进城去找他的妹妹,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知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一队人马,他们个个都是高手,属下跟他们过招,应该是大内的人。其他三个兄弟都死了,余公公也被他们抓走了,奴才听了余公公的话,冒死逃出来送信的。”
暗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疼的满头大汗。
程彭取出水囊,喂他喝了点水,暗卫这才好受了些。
“殿下切勿动怒,属下已经在那些人的身上悄悄放了幻萤虫,只要寻着幻萤虫的踪迹定能救出余公公的。”
谢承安的脸色阴沉如水。
“程彭,你好大的胆子。”
程彭跪下求饶道:“殿下要责罚属下,任何时候都可以,眼下还是救余公公要紧。”
谢承安倒也没再纠缠,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有一只成年的幻萤虫王,尾部有着点点的绿光,幻萤虫王天然对着其产下的普通幻萤虫有着感应,哪怕是远在千里亦可。
他将瓶塞打开,幻萤虫王便飞了出去。
谢承安扬着马鞭,喝道:“跟上。”
......
一行人连夜赶路,等快到拂晓时分的时候已经出了京城地界。
马车内,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手脚被捆的余丰宝,他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啧啧,果然长的很是俊美,难怪谢承安如此将你放在心上。”
余丰宝使劲一甩头,挣脱了他的钳制。
三皇子轻笑一声,“如今我已是丧家之犬,只要有你在我就多了一个护身符,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不过......”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余丰宝慌了神,“你想干什么?”
三皇子伸手摸向了他的腰间,狠狠的揉搓了一把,“腰肢够软够细,想必床上功夫也不错吧,否则怎么能勾住我那不解风情的二哥呢,如今你落在我的手上,呵呵......我与他是兄弟,伺候他跟伺候我不还是一样的......”
余丰宝蠕动着身体往后退着。
忽然马车一个急停,马儿的前腿高高扬起,马车一震,直摔得余丰宝七荤八素。
三皇子喝道:“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外头传来的厮杀声。
三皇子心下一惊,难道追兵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好在追来的人不多,不过身手却很了得,加上之前在城门外折损的几人,眼下虽然不至于落败,但是想走一时半会却又走不了。
就在双方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谢承安追了过来。
谢承安将幻萤虫王收进玻璃瓶里,提剑便杀了过去,他如一尊杀神一般,持剑而来。
“一个不留。”
他从齿缝中挤出的几个字,冰冷的如同从地底传出来的一样。
程彭自知犯错,眼下唯有立功救下余丰宝才有活路,早已杀红了眼。
很快官道上便躺满了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三皇子将匕首架在了余丰宝的脖子上,“谢承安,让你的人都退下去,否则我就宰了他。”
谢承安抬手,示意程彭带人退下,然后一个人往前走了去。
“谢承河,你要是放了他,本宫可以考虑留你一命。你若是敢伤了他,本宫让你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神情阴狠毒辣。
三皇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
“就算你肯放了我,父皇他也不会原谅我的,现在母妃已经死了,我.......只要你肯放了我,只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一定放了他。”
余丰宝见着浑身是血的谢承安也不知那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忍不住就红了眼圈。
“殿下,对不起。我......”
他不想连累他,可到底还是连累他了。
谢承安看了他一眼,从刚才到现在他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见了会分心,如今见余丰宝完好无损似是没有受伤,这才稍微安心了些,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宝儿,你别怕,本宫一定会把就救回来的。你还没嫁给本宫,本宫怎么舍得让你走了呢?”
三皇子见了如此情状,扯着嘴角道:“真看不出来,我的二哥还是个情种呢......”
话音刚落,怀中的余丰宝往后一撞,就地滚了出去,然后扬起了左手。
“咻......”
细小的暗箭从袖箭中射出,正中三皇子的咽喉。
那暗箭上抹了剧毒。
三皇子捂着脖子,圆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你......”
他到死也不明白余丰宝是怎么挣脱绳索的。
一切都只发生在呼吸间,谢承安反应过来后,连忙跑了过来,将余丰宝抱进了怀里,低头便吻住了他的唇。
“宝儿......”
余丰宝疼的直冒冷汗。
“殿下,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谢承安吓的忙举起了双手,焦急的问,“宝儿,你伤到哪儿了?”跟着便看到了余丰宝虚虚垂在身侧的右臂。
余丰宝对着他笑了笑。
“殿下,我手断了。”
方才战斗一开始,他就趁着三皇子分心,撞断了自己的右臂,然后忍痛解开了绳索。后来谢承安也赶来了,他便临时改变了计划,依旧装出一副被捆绑的模样。
谢承安摸着他的肩头,“宝儿,你忍一忍,本宫先给你将骨头接上。”
余丰宝点头。
“好!”
谢承安动作快狠准,只听“咔擦”一声,骨头便被接上了。
余丰宝虚虚的躺在他的怀里。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谢承安只觉鼻头一酸,“宝儿,你原不必如此的。”
“好美啊!”
余丰宝看着日出,转头便覆上了谢承安的唇。
如若可以,他怎么舍得让谢承安背上杀弟的罪名和阴影。
为了你,我愿手染鲜血。
56、第 56 章
朝阳初升, 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官道之上。
不过是一夜之间,短短数个时辰,便是风云变幻, 个中的凶险滋味也唯有马车里的两人知道罢了。
谢承安靠在马车上, 怀里搂着余丰宝。
乾元帝临死前说的话,几乎吓的他魂飞魄散, 只是世事难料,若不是父皇派出的人拦住了三皇子的人,给他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只怕三皇子带着余丰宝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到时候他连哭都没地儿哭了。
他低头在余丰宝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宝儿,谢谢你。”
余丰宝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十指相扣, 他依稀还能看到他那微微颤抖着的指尖。
“殿下还是先闭上眼养养神吧,回头还有许多事要殿下处理呢。”
谢承安“嗯”了一声后,便传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余丰宝抬头打量着他那轮廓分明的侧颜,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许多青茬, 摸上去有些扎手,余丰宝细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薄唇,高挺的鼻子, 最后落在了他紧锁的眉头上。
他轻轻的抚摸过,仿佛抚平了他的眉头,便能将他心里的烦恼一并抹掉似的。
前路难行,他只希望他的殿下可以平安长乐。
马车在雪霁山庄外停下的瞬间, 谢承安就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余丰宝正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谢承安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到家了,一会儿回屋去睡吧,免得着凉了。”
余丰宝迷迷瞪瞪的睁着眼睛问,“都到皇宫了吗?怎么这么快?”
谢承安扶着他下了马车。
余丰宝这才发现是回了山庄,他拉着谢承安的手道:“怎么先回这里了?咱们不是应该直接回京城吗?你父皇他病危,京中肯定有许多事等着殿下拿主意呢。”
他说着就要拉谢承安回到马车上。
“不行,咱们得快些回去。”
谢承安手上一用力便将人给勾进了怀里,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什么都没有你的伤重要,你先乖乖的听话让太医替你包扎好伤口,好不好?”
余丰宝心中一软。
“可是......”
话还没说完唇又被封上了。
谢承安又安慰道:“你就放心吧,现在宫里有我母后在,暂时不会出大乱子的。况且你现在有伤在身,本宫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哪里还能安心处理事情。再者若是不能及时治疗,将来落下了残疾可如何了得,本宫可不想要一个断了一臂的皇后呢。”
余丰宝红着脸点头。
“都听殿下的。”
谢承安扶着他进了屋子。
太医一早就等在里面了,给余丰宝包扎好之后,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余六妹年纪尚幼,见了余丰宝受了伤便红了眼圈,扑在他的怀里哭着道:“三哥,都是我们不好,你一定很疼吧。”
她嘟着嘴往余丰宝的伤口上吹气,泪眼婆娑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余丰宝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三哥不疼。”
余四妹有些怯怯的立在一旁,余五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瘦削,身上倒是有股子书卷气,对着谢承安拱手行礼。
余六妹睁着泪眼道:“四姐,五哥,这是姐夫。姐夫可厉害了,是太子殿下呢。”
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余四妹和余五弟皆都愣了一下,虽然之前也听庄子里的人提起过,但是看到真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两人下意识的看了看余丰宝。
余丰宝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蚊子哼似的“嗯”了一声。
两人这才喊了一声“姐夫”。
谢承安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暂且在庄子里住下吧,缺什么只管和下人们说,至于五弟读书一事,回头本宫让程彭给你安排。”
余五弟又躬身道了谢。
谢承安摆手道:“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你们是宝儿的弟弟妹妹,就是本宫的弟弟妹妹。”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了似有若无的钟声。
沉沉的钟声似是敲在了谢承安的心上,他忙起身走到了院子中,凝神细数着。
九声。
那是国丧才会响起的钟声。
乾元帝驾崩了。
谢承安呆呆的立在原地,他对乾元帝的感情错综复杂,复杂到他也说不出是何样的情感,他拼命的做好每一件事,拼命的想要当好太子,为的就是能在乾元帝的跟前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直到此刻乾元帝死,他都没有得到过他任何一句肯定的话,更别说是赞美或是褒奖的言语了。
余丰宝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冷。
“殿下,我陪你回京吧。”
谢承安点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等上了马车之后,他便将头埋在了余丰宝的怀里,“宝儿,我父皇死了......”
他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可不知道为何却比旁人哭哭啼啼的哽咽更让余丰宝心疼。
余丰宝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殿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谢承安坐了起来,将人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宝儿,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好不好?”
......
乾元帝薨逝。
乾元帝在位三十余年,虽无大的过错但也无功,底下的人挑了几个极好的字眼作为谥号呈了上去,可谢承安却都觉得不妥。
最终定下了一个“惠”字。
“惠”者平庸也,如此概括乾元帝的一生倒也算是写实。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忙着乾元帝葬入皇陵一事,不过这些都有旧例可寻,后宫中又有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照看着,谢承安倒也不需要费心,只专心前朝便是。
十月十二。
太子谢承安持诏书继位,改国号为成平。
继位大典之后,谢承安便着手开始处理朝中诸事。
这一日,谢承安正在养心殿中批折子,太后带着怒气而来,刚一进门就抱怨开了。
“你这简直是胡闹,往日里你怎么宠着那个小太监哀家管不着,也不想管,如今你已经当了皇帝,合该要放一些稳重点的人在身边才是,那个余丰宝才多大的年纪怎么能做得大内总管的位子,只怕他连宫里的规矩都知道的不全吧,如何能当得了如此大任,又如何能替皇帝你分忧解难。”
谢承安放下手中的朱笔,行了礼。
“母后此话差矣,历朝历代的皇帝们近身伺候的人那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儿子初登大宝,自然该小心些,这阖宫里的人朕只信余丰宝一人,况且大内总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无非就是管家的那点子事,咱们皇家虽不比寻常人家,也只是琐碎的事情多些罢了,宝儿向来聪慧机敏,想来历练历练就可以了。母后,就不必担心了。”
太后的气的说不出话来,话锋一转。
“哀家看你是被那小妖精迷晕了头,你现在是皇帝,前朝的事哀家也不过问,只一样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时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前些日子几位诰命夫人进宫,带了不少适龄女儿家的画像来给哀家瞧,哀家一看那个个都是出挑的,跟天仙似的,皇上若是得空,便挑一些入眼的收进宫里,也好早些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谢承安眸色一冷。
他就知道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而且一来就以余丰宝的事情为由一顿斥责,说完却又不追究,原来是在这儿等他呢。
“儿子刚登基,前朝还未稳固,事情又是千头万绪的,眼下只怕顾不上选妃一事。”
太后在这件事上倒没退让。
“从前你为废太子,跟那个小太监有些什么,哀家只睁一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瞧见,如今你可是咱们大周国的帝王,难道你还想娶那个小太监为后,然后好让咱们谢家绝后,让谢家的江山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太后寒着一张脸,自顾自的道:“这件事没的商量,皇上既然朝政繁忙,那选妃一事,哀家就替您办了,到时候你只管去这些妃嫔的宫里坐坐就是。”
太后说完便拂袖离开。
谢承安悻悻的。
敢情这是把他当种猪了?
太后一走,余丰宝就掀开帷幔走了进来。
谢承安将人抱坐在怀里,他如今换上了太监总管的衣裳,倒是颇有几分威严,“宝儿,可是吃醋了?”
“没有。”
余丰宝心里虽不舒服,但也知道太后所言都是实情,难道谢承安能一辈子不纳后宫,不要孩子吗?他的唇角紧绷着。
谢承安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还说没吃醋,连个笑脸都没了。”
余丰宝强挤出一抹笑来。
谢承安的大掌扣在他的腰上,“宝儿,你放心,朕的皇后只你一人。”
他的神情宠溺,贴着他的面蹭了蹭的他的鼻尖。
余丰宝的一颗心顿时就化作了一滩春水。
“我不稀罕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只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从前在东宫里,长日里无事,只觉日子清闲无比,如今谢承安登基,日日看着海量的奏折送进来,堆在案头,余丰宝看着都替他累的慌。
谢承安笑道:“那好,朕批了这会子折子肩膀有些酸了,宝儿替我揉揉吧。”
余丰宝依言给他捏了起来。
谢承安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朕知道,你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给太后看,证明给外头那些人看,你跟着李金水学的时候,用心即可,万万不可太过劳累,咱们日子长着呢,慢慢学就是。若是真累坏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乾元帝驾崩,李金水服毒自尽。
正巧被谢承安给救了下来,他将李金水的秘密摆在了他的面前。
“朕知道你跟端贵妃是同乡,情谊非同一般。若不是你时时提点,依着端贵妃的身份怎么可能爬到如今的位子,又怎么可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父皇控制在养心殿里?”
李金水死里逃生,整个人的精神都散了,他瘫坐在地上。
“造化弄人,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谁成想她却进了宫,我只是不想看着她受人欺负,惨死在宫中罢了,所以我就偷偷的告诉她先帝喜爱的颜色,吃食等等,我从未想过要背叛先帝的......”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得已。
先帝已死,谢承安也不想纠结这些往事。
“朕给你一条路,你只消在宫中留下一年,把你的本事悉数交给余丰宝,待一年之后朕便放你出宫,赠你万金,让你可以回乡养老,颐养天年。”
李金水磕头谢了恩。
余丰宝的指腹轻轻的按在谢承安的太阳穴上。
“我以前只知道宫中琐事繁多,如今自己经手才觉其中水深着呢,我比不得旁人聪明,自然要更努力些。”
也唯有这样他才可以长长久久的留在谢承安的身边。
谢承安在前朝殚精竭虑,他要守好整个皇宫,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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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秋来百花杀尽, 御花园里各色菊花独占枝头,黄的,粉的, 绿的, 颜色各异,大小不同, 平分了整个秋色。
太后做事倒是干净利落,不过数日的功夫便以菊花宴为由头,将一众的适龄女子招进宫来, 说是陪着自己说话解闷,实则是为新帝相看合适的妃嫔人选。
重华阁中,一众大家闺秀皆都本分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唯有左边最上首的红衣女子笑意盈盈的举着手中的菊花酒, 甜声道:“娴儿再次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怡安百年。”
太后似是很中意她,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你这丫头, 嘴愈发的甜了。”
红衣女子羞红了脸直钻进了太后的怀中撒娇,“太后娘娘惯会取笑娴儿的。”
下面的众位贵女见状,忍不住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这是谁啊?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姐姐连她都不认识吗?这位可是太后的娘家内侄女, 早前便定下要许给新帝的,可是那时候新帝因为巫蛊案被贬为庶人,这个庄家便立马转了风头,将这位庄姑娘许给了礼部尚书家的长子, 可谁知道如今废太子潜龙升天,当了新帝,这不又巴巴的把人送进宫来了。”
“哎呀, 当真是好手段啊。”
“谁说不是呢,这皇后的位子咱们是别想了,瞧这情形定是这位庄姑娘了。”
最后这句话算是点醒了在座的诸位小姐们,纷纷举起了举杯要敬酒,毕竟跟未来的后宫之主打好关系那也是应当的。
庄娴姿态倨傲的应付着,仿若此刻她已是新帝亲封的皇后一般。
众人自不敢有怨言。
太后瞧着满阁中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皆是难得的美女,便问道:“皇上此刻还在批折子吗?怎么还没过来?再派人去请,若是再不来,哀家这把老骨头只能亲自去请了。”
养心殿中,议事的大臣刚出去,太后身边的人就又来请了。
谢承安伸手捏了捏眉心。
“母后既然如此盛情,那朕就去瞧瞧。”
刚出了宫门就觉察出少了些什么似的,他偏头问道:“宝儿呢?”
随行的小太监忙躬身道:“皇上您忘了?余公公一早就去内务府查账去了,说是要清查出这些年的坏账和死账,眼下各司的总管太监和嬷嬷们都在内务府听训呢。”
谢承安双手负在身后,这些日子他忙着前朝之事一刻都不得闲,余丰宝就忙着宫内之事也没个休息的时候,不过瞧着余丰宝这架势,倒是颇有几分管家之才。
谢承安的唇角勾了起来。
“吩咐下去,今儿的是就别告诉宝儿了。”
他可不想惹得余丰宝不高兴,否则晚上不上他上床,连碰都不叫他碰一下,那吃亏的可是他。
谢承安身材颀长,面容俊朗非凡,一身的明黄龙袍愈发衬托出他清冷矜贵的气质,他刚一走进重华阁,所有女人的目光皆都盯在了他的身上。
他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喜欢这些目光。
抛却他现在皇帝的身份,这些娇养起来的闺阁大小姐们,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吧。
“儿子给母后请安。”
谢承安刚请过安坐下,庄娴就端着举杯走到了近前,“表哥,你可算来了,刚才姑母还念叨着你呢。这是太后亲酿的菊花酒,表哥尝一尝。”
谢承安端坐在宽椅上,低头理了理衣袍。
“母后这么急唤儿子来做什么?”
太后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忙笑道:“娴儿,你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
谢承安面色一沉。
“今儿上朝的时候朕仿佛还听了一句闲言,说是庄娴表妹为了跟礼部尚书家的长子退婚,闹的是沸沸扬扬,转眼太后又将人召进宫来,让外头那起子糊涂小人见了,还以为朕是个昏君,要抢臣子的女人呢。儿子初掌朝政,母后不会让儿子背上这么个罪名,让儿子为难吧?”
庄娴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太后悻悻的。
“你我母子,那是自然的。”
谢承安又道:“母后心疼表妹,常召进宫来也是有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表妹在称呼上可得警醒着点守着点规矩。朕与太后说一家人那是客气,你若是只管表哥叫着,那就是逾矩。”
“是。娴......臣女知罪。”
庄娴到底没忍住,声音里有了哽咽之意。
.......
内务府。
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排着数十个条凳,条凳上趴着受刑的太监。
余丰宝坐在廊下的躺椅里,身旁的紫檀木矮几上摆着无数的账本,这都是历年的旧账册,他伸手端过茶盏,呷了一口茶,冷声道:“行刑。”
一时间内务府里哀嚎声,求饶声不断,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响,似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七司三院的总管和嬷嬷们皆都立在院子里。
秋日天气凉爽,可是他们的背后皆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一大早的就拘着各位总管和嬷嬷听了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倒是让诸位受累了。我年轻,也未经过什么事,只是架不住皇上信任,这才委以重任,让我当了总管公公。皇上既信任我,我就少不得要替皇上管好这偌大的皇宫。”
余丰宝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常言道新朝新气象,咱们皇上刚刚登基,那这宫里的规矩就得稍微的改一改,只要往后你们各司其职,不给我添乱,我自然是最好说话的。若是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带头坏了规矩,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余丰宝眼神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只觉如芒在背,皆都躬身道:“奴才们唯余公公马首是瞻,绝对不敢造次。”
院子里飘起了阵阵的血腥味,伴随着受刑之人的哼唧声。
“那就好。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们安心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各司各院里的事情你们自己个心里都清楚,从今日为界,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在皇上跟前帮你们说说好话遮掩过去,但是以后若再发现有不听话的,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余丰宝指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太监,厉声喝道。
众人皆都吓的面色发白,恭敬应了是。
余丰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道:“无事你们就都回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了内务府。
待到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余丰宝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刚才种种他险些没压住,这会子只觉口干舌燥,一阵后怕。
这一招叫做杀鸡儆猴,恩威并施。
这是李金水教他的,好在他完成的还不错,也算是立威了。
刚放下茶盅,就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回禀余公公,皇上去了重华阁。”
余丰宝皱起了眉头,太后今儿明里是在重华阁设菊花宴,可谁不知道暗里是在替皇上选妃,充实后宫,余丰宝虽嘴上说不介意,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愣了片刻,走进了屋子里。
“替我梳妆。”
余丰宝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梳妆打扮呢。
铜镜里的人面如春风,艳若桃李,一汪秋水剪瞳般的眸子里有着清亮透彻的光,红唇饱满莹润,似是那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欲滴。
“余公公生的原就漂亮,这一装扮起来,连宫里的那些个娘娘们都比不上呢。”
梳头的嬷嬷笑着恭维道。
余丰宝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脑袋。跟方才那个杀伐果断,疾言厉色的余公公判若两人。
......
谢承安有些坐不住了,正琢磨着要起身离开。
太后虽不想皇后之位落进旁人手里,但眼下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跟谢承安撕破脸,左右庄家多的是女儿,既然庄娴不行,那就换其他的,今儿就先选几个妃嫔就是了。
“这些都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女,无论姿容样貌,才情德行那都是首屈一指的,皇上且瞧瞧,可有看的上眼的,若是没看的上眼的也无事,我大周朝万里江山,好女子成千上万,总有能入得了皇上眼的。”
太后先发制人,堵住了谢承安的后路。
哪怕是今儿谢承安拒绝了,往后还可以再选。
谢承安拧着眉头。
他才没心思瞧这些胭脂俗粉,眼下他的眼里心里都只余丰宝一人,谁知刚想着念着,就见余丰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今儿似是格外的好看些,眼神晶亮有神,嘴角噙着一弯浅笑。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太后只瞥了一眼,低声嘟囔着,“狐媚妖孽。”
谢承安一扫刚才恹恹的神态,一双凤眸只像是长在余丰宝身上似的,半分也不肯移开。
他面露喜色,对着余丰宝招了招手,“朕正要遣人去寻你呢,不想你就来了,可见朕与宝儿心有灵犀。”
他原想拉着余丰宝一同坐下的,可却被余丰宝挣开了。
余丰宝半垂着眸子立在他的身侧,“奴才刚处理完内务府的杂事,这会子得空便来瞧瞧,也好替皇上掌掌眼。”
这话说的酸味十足。
谢承安心里美滋滋的,他伸手握住了余丰宝的手。
“御膳房送了些新制的山楂糕,朕记得你近日爱吃酸的,便替你留着了。”
余丰宝见挣脱不开,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低声抱怨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也值当皇上这么巴巴的惦记着,愈发的显得小家子气了。”
谢承安被损也不恼,嘴角噙着笑。
众人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又见谢承安的面上神采飞扬,便知眼前这位身穿太监服,姿容出众,堪比谪仙的小太监,便是传说中陪着新帝从废太子一路走过来之人,更是新帝心尖尖上的人。
如此看来传闻倒是不虚。
谢承安起身道:“母后,前朝还有事,儿子先告退了。”
“哎......”
太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谢承安拉着余丰宝的手出了重华阁。
一个身材颀长,宽肩窄腰,身着明黄色龙袍,一个身形瘦高,柳腰翘臀,身着飞鱼纹赐服,身份虽有如云泥,但是光瞧着背影,只觉无比的和谐,很是登对。
58、第 58 章
秋高气爽, 万里无云。
出了重华阁,余丰宝就挣开了谢承安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奴才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未处理, 便不陪皇上了, 奴才告退。”
他似模似样的躬身行礼,刚转身要走, 手腕便被紧紧的握住了,身后传来一道巨力,跟着便撞进了谢承安温暖的怀里。
谢承安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方才朕可是连正眼都没瞧那些女人一眼呢,宝儿,你还这般冤枉朕的一片心,朕......”他说的委屈巴巴, 仿佛方才选妃的人不是他而是余丰宝,他才是那个心酸受伤之人。
余丰宝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现在的谢承安是皇上,到哪里都乌泱泱的跟着一大堆人,不似以前在东宫里, 随便怎么亲都无事。
“皇上,有人瞧着呢?要是传出去......”
谢承安扣着他的细腰,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在朕心里只有宝儿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眼神诚恳,语气郑重,他就这么盯着他, 直到余丰宝红着脸垂下了眸子,这才收回了目光,“宝儿, 还吃朕的醋吗?”
余丰宝摇头。
感受着掌心里传来的温度,他轻声分辨道:“奴才...哪里吃醋了?奴才是想着若是真的有合适的选入宫中,既可以为皇上延绵子嗣,也可以......替奴才分担些......”
谢承安听到前半句话脸色一沉正要发火,听完后半句却又露了笑颜。
“宝儿,是在变相的夸朕厉害吗?”
他的唇角勾着笑,双眸里有着不怀好意的神色,目光在余丰宝的身上打量了起来,最终落在了那挺翘的臀上,眸子里的火热之意喷涌而出。
他偏头覆在余丰宝的耳畔,沉声道:“看来今晚朕可得要好好表现了,免得失了以往的水准,宝儿会抱怨的。”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旁,余丰宝的一颗心跳的如擂鼓一般,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在谢承安的腰间掐了一下。
“你就知道欺负我。”
声音柔柔的如一道风吹进了谢承安的心底,勾起了层层的涟漪。
谢承安笑的温柔。
“除了你,朕谁都不要,宝儿就吃点亏,让朕欺负一辈子好不好?”
自打登基之后,两人虽日日都在一起,但却鲜少有如此闲暇的时候,谢承安今儿心情大好,拉着余丰宝在宫里逛了起来。
秋景如画,皇宫中又处处精致。
“自打你进宫以来,朕还没好好陪你逛过呢。”
余丰宝任由他牵着手,落后半步跟在他的身侧。
“景色一年四季皆都不同,周而复始年年不外如是,宫中虽装饰的富丽堂皇,但到底是死物,不比人,有肉有血有温度,奴才还是觉得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好。”
谢承安脚下步子一顿,然后转身直接将人横抱而起,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这些日子,朕心里还时常担忧着,想着朕若是当了皇帝,你会不会跟朕产生隔阂,对朕不似从前那般了,如今听了宝儿这话,朕心甚悦。宝儿,你可知朕有多开心。”
余丰宝被转的有些发晕,双手抵在他的肩头求饶。
“除了皇上,奴才一无所有,奴才不跟着皇上,还能去哪里啊?”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道尴尬的声音。
“咕噜噜......”
谢承安忙将人放了下来,关切的问道:“宝儿,你没吃早膳吗?”
余丰宝捂着肚子,羞的满脸通红。
“吃了。”
最近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容易饿,而且也容易犯困,早膳明明吃的很多,可这会子还没到中午就又饿了。
谢承安忙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宣太医。”跟着又拉着余丰宝的手回了养心殿,亲自给他倒了茶水,又将留下的山楂糕端到了他的面前。
他这么紧张,倒是弄的余丰宝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上,奴才无事。”
谢承安不许他起身,又将他按回了软榻上躺着,“那可不行,你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得太医说了朕才放心。”
他将余丰宝的手握在掌心里,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抚摸着。
“宝儿只有朕,朕也何尝不是只有宝儿一人,更何况如今朕身居万人之巅,若是没有宝儿陪在身侧,朕只怕是要孤苦到老,寂寞到死了。”
他说的伤感,余丰宝坐了起来,伸手抱住了他。
“奴才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何太医拎着药箱进来的时候,恰巧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低着头不敢看,生怕谢承安一个大怒将他拖出去斩了,那他可就成了大周朝建朝以来首个因为撞破皇帝好事而被处死的太医了吧。
其实真要论起来,他倒也没那么惊讶。
毕竟宫里宫外可都传遍了,且当初谢承安还是废太子,幽禁于东宫时,他还曾给他解释过关于行房时的一些问题,还给了他一瓶油脂,那可是用于行房时的东西。
想来冲着那瓶子油脂,皇上也不至于为难他吧。
谢承安见人来了,便沉声道:“快给宝儿瞧瞧,看看他可是病了,朕瞧他最近似是瘦了些。”
余丰宝红着脸分辨道:“哪里就瘦了,这些日子奴才胃口好的很,皇上又不知不知道。”
谢承安暗道果然是关心则乱。
又盯着余丰宝的脸细瞧了瞧,发现的确是瘦了些,不过也难怪,余丰宝的性子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可内里却是个要强的,为了能早日学到李金水的那一身本事,只恨不得将一天当两天用。
何太医把完脉。
“余公公的身体并无大碍,皇上不必担心。”
“果真?”
谢承安狐疑的问道。
何太医恭敬的回道:“的确无恙,只是秋日干燥,待微臣开些降火的汤药就是。”
......
午后,时光静谧。
陪着谢承安用过午膳之后,谢承安见他似有困意,连折子也不批了。
“朕要宝儿陪着朕一起午歇。”
余丰宝拗不过他,伺候他脱了外衣和鞋袜,又将自己的鞋袜脱了,钻进了被窝里,谢承安将人抱在怀里,心里才踏实了起来。
“宝儿,李金水答应朕在宫里留一年,你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学,再者说了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你看你现在都累瘦了,朕瞧了着实心疼......”
话还没说完,身侧已经传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余丰宝这一觉睡的格外的舒服,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承安正坐在床边盯着他瞧。
余丰宝忙捂着脸钻进了被窝里,“皇上干嘛要这么瞧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谢承安刚见完大臣,回到里间见余丰宝还睡着,见他睡着的样子格外乖巧,正忍不住要偷亲一下,谁知道人突然就醒了。
“朕与宝儿日日都歇在一起,又有何可害羞的,再说了朕不嫌弃你,宝儿什么样朕都喜欢。”
他弯腰就要亲下去。
“呕......”
余丰宝只觉一阵恶心,一手捂着嘴,一手抵在了谢承安的肩头。
他趴在床侧干呕了两声。
谢承安:“.......”
他有油腻到让人看了就想吐的地步吗?
余丰宝红着脸道:“皇上,奴才......”
谢承安悻悻的,再次俯身压了过去。
这一回余丰宝没有干呕,回应着他的吻。
谢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掌钻进了衣裳内。
余丰宝双颊绯红,眼神迷蒙的躺在床上喘息着,谢承安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了一个玉瓷瓶,低哑着声音道:“这是何太医新制的油脂,据说可以助兴,宝儿,咱们试试如何?”
余丰宝素来体热,都入秋一段日子了,晚上还贪凉,盖被子只盖腹部的一小块,其他的地方都露在外面,如此才能睡的安稳些。
一想到要做那种事,肯定又要被折腾的满身是汗,浑身无力,正想要开口拒绝,谢承安却已经压了下来,整个人顿时就迷失在了谢承安那灼热的气息里。
这一回却只到掌灯时分。
谢承安有些扫兴,“朕记得你中午时候吃的不少,火腿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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