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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继续作为化神巅峰的修为继续闭关修炼,蒙蔽天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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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颂的殷勤劲,好像全天下她最喜欢白颂,甚至只有她对白颂好似的,所以每逢夏且来,萧澜都盯得很紧,可以说是一眼不错。

    没想到她本来是想防着夏且,最后却变成了夏且洗除嫌疑的证明。

    萧澜多么想,自己当初没有那么盯贼似的盯着夏且,那今天是不是她也能抱有两三分幻想,不是白颂做的。

    只可惜,这就是现实。

    就算她没有盯着夏且,最后的证据肯定也是指向白颂。

    颂颂,你就这么……忠于白国厌恶我吗?

    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传递消息于白国,甚至还低三下四求已经将你抛弃的白国带你回去。

    为什么,我在用我的生命来爱你,而你,却无时无刻不在费尽心机地想要离开我?

    面对萧澜咄咄逼人的质问,白颂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有做过,可现在的种种证据都表明是她做的。

    明摆着是有人在陷害她。

    白颂面色微变,蓦地转头看向被侍卫押着的宫女身上,甩开萧澜钳箍着自己的手,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是谁,到底是谁诬陷我。”

    宫女比她还悲愤,满脸跟错主子的后悔,愤怒地吼道:“白姑娘,你说过会保证我的安全,可现在东窗事发了,你是要推我一个人出去顶缸吗?”

    宫女脸上现出决绝的神色,她下定决心,突然朝着萧澜跪下。

    “皇上,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宫女砰砰砰地磕着头,比白颂还猛,没一会额头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奴婢愿说出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将功补过,不求皇上饶恕,只求皇上轻罚。”

    白颂一愣,转头看向萧澜。

    萧澜满脸嘲讽看戏,似乎对她们狗咬狗一嘴毛的内讧非常不屑。

    白颂气急之下,头晕目眩,身形微晃,好几次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下去,都被她强行撑过来了。

    只是在听完了宫女的“坦白”,“轰——”的一声,白颂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在宫女的描述中,自己一直和白国保持着联系,和萧澜虚与委蛇也不过是想获取更多的情报传送至白国。

    至今为止,宫女已经向宫外递出去了不少消息,全都是白颂委托她的。

    还说白颂之前不受白国重视,此次如此敬业拼命也是想重新得到白国国主的青睐,有朝一日还能被接回白国。

    “你胡说!我没有!”白颂气的手脚都在颤抖,她心脏跳得极快,眼前阵阵发黑。

    “我胡说?好,皇上,我这还有白姑娘给我的信物呢!”宫女的双手被绑着,跪在地上冲萧澜磕头,“当初白姑娘以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作为报酬,让奴婢帮她办事,还许诺提前帮奴婢出宫,奴婢糊涂,奴婢有罪,求皇上恕罪!”

    侍卫在她腰侧摸了两下,找到一块乳白色的极为小巧精致的羊脂玉佩,恭敬地双手呈递给皇上。

    萧澜面色巨变,震惊地看向白颂。

    而白颂在看到玉佩的瞬间,反应也相当激动,她瞳孔骤缩,大脑就像是被针刺一般,又像是戴上了紧箍咒,猛地剧烈收缩,突然疼的厉害。

    “白颂,你没失忆?!”

    随着萧澜的怒吼,一帧帧画面快速在白颂脑海中闪过,瘦弱阴郁的萧澜,警惕多疑的萧澜,抱着自己哭的伤心欲绝的萧澜,对自己全身心信赖的萧澜,冲着自己笑的春光灿烂的萧澜,满眼坚定告诉自己一定会登上皇位,让自己过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会被人欺侮的萧澜——

    这枚玉佩是萧澜送给自己的,是萧澜给她的信物。

    如果有一天,自己犯了错,只要拿出这枚玉佩,就能得到原谅。

    当初的她们都调侃说绝对不会用到这枚玉佩,这么好看的玉佩,自然是用来装饰的,而不是用来当做信物。

    所以当时白颂也收下了,并且明确表示自己非常喜欢。

    重逢后萧澜一直没在白颂身上看到过这枚玉佩,虽然遗憾,也愤怒过,但只要一想到白颂曾经摔落过山崖,失忆后被送到白国又被各种忽视欺压,身上自然是剩不下什么好东西的,所以萧澜也没纠结。

    没想到时隔几年,再次见到玉佩,原本亲密无间,甚至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两人竟然是现在这样双方对峙的情形。

    而这枚玉佩出现的也让萧澜大为光火!

    她震怒地一把捉住白颂的衣领,几乎要将白颂整个提起来。

    “不是,我头好疼,好……”白颂满眼惶然,看在萧澜眼里,她就是心虚,就是害怕,就是在转移话题。

    萧澜冷笑:“头疼?怎么?你要说你是才想起来的吗?”

    白颂蓦地瞪圆了眼睛,张嘴正准备想说话,但脑海中剧烈一通,就像是被猛地敲了一下警钟,疼的她太阳穴都在抽动。

    一股强烈的冲动席卷上来,白颂定定看着萧澜,一字一句问道:“你不相信我?你相信她?”

    你让我如何信你?

    萧澜回看她,并没有说话,但沉默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心里沉甸甸的,胸口闷的难受,白颂眼底划过绝望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余光瞄了一眼萧澜,突然蓄力犹如一颗炮弹冲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眼角留下来,白颂眼前一片血红,脑子要炸裂的刺痛逐渐舒缓下来,对上萧岚依旧淡定站在原地的身影,白颂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直挺挺后仰着倒了下去。

    她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萧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夏且使劲扭开了侍卫的手,来不及扶住白颂,只顺势往地上一趴,给白颂做了人肉垫子。

    “颂儿?”虽然白颂很瘦,但摔下来的力道也不小,撞的夏且眼前冒星星,她缓过来之后赶忙抱住白颂,手搭在白颂的脉搏上,神情焦急。

    萧澜黑着脸,忍着怒气走过来一把拉开夏且,闷不做声抱起白颂就走。

    “萧澜,你如果还想她活的话,你就放过她吧。”夏且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吼道。

    萧澜脚下顿了顿,阴冷的目光回头望了夏且一眼,大跨步走了。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不断吸附着自己身上的热量,整颗心孤寂冰冷,毫无生机。

    萧澜一言不发地抱着白颂回了寝宫,看着白颂惨白的面庞,紧皱的眉心,声音低沉又沙哑:“着人去找赵太医过来!”

    “是!”曹公公领了命令,转身正准备走,被萧澜叫住。

    曹公公也不敢说话,静等吩咐、

    萧澜又下命令::“夏且太医进来劳碌辛苦,朕特许她修整半月,无需入宫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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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白姑娘,怀孕了。”

    “四个月了,姑娘的身子太弱,影响到了公主的发育,再加上姑娘郁结于心,恐不是长久之计。”

    赵太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的萧澜猝不及防。

    她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怀孕了?

    她爱白颂,爱的也只是白颂。

    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竟然还会有另一种联系。

    只要一想到孩子在白颂的肚子里,不仅能和白颂朝夕相处,甚至还能和白颂血脉相连,萧澜就嫉妒的发疯。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如今——

    或许孩子是能让白颂唯一留下来的理由。

    萧澜吻了吻白颂柔软的唇瓣,眼底流露出复杂浓烈的深情,闪着灼热的光,几乎要将白颂燃烧殆尽。

    她的手抚上白颂平坦的肚皮,完全想不到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和她、和白颂都有联系的小生命。

    感受到萧澜掌心的温度,白颂紧蹙的眉心略微舒缓,脸上逐渐露出舒服的表情,甚至还在萧澜拿开手的瞬间轻轻哼了哼,以示不满。

    颂颂,有了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孩子,需要我们两个共同照顾,才能健康成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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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失了灵魂。

    面色惨白,眼瞳茫然,甚至在萧澜告知她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也只是眼眸晃了晃,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像是傀儡似的,任由萧澜摆布,但就是没有半点自主的意识。

    萧澜不是没请太医来看,但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说——

    “皇上,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学艺不精,愧对皇上信任。”

    萧澜看着面前躺着的毫无生气的白颂,心里一阵恼火,暴跳如雷甚至想打白颂一顿,可每每想到白颂虚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都只能无奈忍下来。

    她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但依旧每天都在瘦,少年志已经完全瘦脱了相,脸颊颧骨高高凸起,就像是风干了的骨架一般的白颂,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想死,你也得顾忌到肚里的孩子,不是?”

    难得看到萧澜对自己示弱,白颂神色终于有了回应。

    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午后和煦暖融融的阳光洒在白颂的身上,却驱不散体内的寒意。

    白颂的身体就像是冰块一般,寒冷坚硬,根本无法被触动。

    但内部却小小掀起了一丝丝涟漪。

    白颂想起了萧澜上位登基的事,那时候的萧澜还只是后宫一个小可怜虫,就算哪天被饿死打死或许都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白颂还记得当年她被分给萧澜做贴身宫女后,进入寝宫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榻上,换身裹着床幔还冷的嘴唇乌青,脸色灰败,瑟瑟发抖的萧澜。

    桌上还摆着已经发了毛,甚至还有白色肉虫在蠕动的发了臭的甚至都看不出原材料的饭菜。

    白颂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心疼,和任务无关。

    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遭遇和经历真的是太可怜了。

    看着萧澜瘦削的身子,白颂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萧澜的身上。

    外衫不厚,但带着的温暖的体温还是传递了一丝热量给萧澜,也换来了萧澜警戒防备的第一眼。

    白颂只当看不懂萧澜眼底的厌恶和排斥,搂了搂她的肩膀,将人圈在怀里使劲抱了抱,身体的热量传送过去,缓解了萧澜已经被冻僵硬,手脚都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身躯,这才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去拿自己的行李包袱,马上回来。”

    本是应该晚上收拾东西搬过来的,但她的行囊里还有一床虽然不够好,但完全可以保暖的床褥,她想立刻拿过来给萧澜暖暖身子。

    若是时着凉了,她们可请不来太医,弄不到药。

    离开之前瞥到萧澜质疑又鄙夷的视线,白颂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转头就走,很快又回来了。

    当然,她没有错过萧澜眼底快速划过的一抹震惊且疑惑的神色。

    似乎完全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遵守诺言又回来了。

    白颂立刻着手整理床铺,抬起头,笑着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了,肯定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起,白颂和萧澜的关系便有了改变,后来经过一些事,更是实现了质的飞跃。

    一晃数十年。

    曾经那个单薄,对任何人都竖起浑身的刺,其实只为自保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

    萧澜曾经向她保证过,一定会登上皇位,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白颂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甚至差点奉上了自己的性命。

    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

    虽然不告而别是她的错,但萧澜却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竟然认为自己背叛了她——

    想到自己当初离开的缘由,白颂心内控制不住的绞痛。

    但她似乎已经完全熟悉了这般痛楚,只眉心微微蹙了蹙。

    她为了萧澜,失去了太多,甚至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生命,可萧澜,却完全忘了当初她们的约定。

    白颂说过,只要是自己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萧澜当时也坚定点头,说一定会相信她的。

    可她做到了所有自己答应的,但萧澜却忘了,她不仅忘了,甚至还颠倒是非,用卑劣的的法子折辱她。

    白颂不知道萧澜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她对萧澜,绝对不是那种感情。

    她不过是同情怜爱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帮助她就像是在帮助自己。

    毕竟当白颂身陷囹圄时,做梦都想着有人能冲自己伸出一把援助之手,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危难之中。

    但——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帮助萧澜,弥补当年她自己心中的不甘和遗憾。

    没想到,这一帮,却帮了个白眼狼。

    萧澜,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白颂心中哀戚,为当年自己的倾情付出感到不值。

    当初,或许她就不应该管萧澜的。

    想到极端,肚子忽然动了动,白颂眼底划过一抹错愕,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事,

    可这神奇,却是不受欢迎的。

    起码不受她的欢迎。

    孩子是美好的,但孩子却不应该属于她和萧澜。

    不管萧澜爱不爱自己,她都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不信任,却仍非要将自己强行留在身边,对她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况且,她们本就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在短暂交集之后应该迈上各自人生新的征程,而这个孩子,却是要讲两个不该纠缠在一起的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那就只能酿造出一场悲剧……

    白颂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碰肚子,却被猛地握住。

    萧澜紧紧盯着他,黑眸中是鹰隼般锐利的光,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戒备和怀疑:“你要做什么?”

    白颂收敛了眼中的所有悲哀和神伤之色,挣脱了她的手。

    冷冷地看着萧澜。

    她以为自己要杀死这个孩子吗?

    看来她早就发觉自己对于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期待,甚至还有几分憎恶。

    既然如此,也该发现自己对她,更是嫌弃和厌恶,为什么不相互放过,还要彼此折磨?

    白颂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她。

    萧澜本以为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不回答自己。

    大抵是心冷了或者怕刺激到白颂的缘故,萧澜也已经不奢望白颂能对自己产生和她对等的感情了,只希望彻底斩断她的后路,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她的身边。

    但白颂却轻抬眼皮,声音嘶哑砂砾:“我想见夏且。”

    萧澜眼眉一跳。

    白颂定定看着萧澜,忽然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萧澜脸色唰地黑了下来,她不喜欢白颂生孩子,但绝对不代表她能容忍白颂否定她们结晶的存在。

    甚至用这个孩子威胁她!

    萧澜瞪着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颂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想要我死吗?”

    萧澜脸色巨变,嘴唇发抖,半晌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干巴巴道:“你不会的,你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你……”

    “没有了。”白颂满眼云淡风轻,她摇摇头,“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你先前用来威胁我的,甚至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抛弃。”

    白颂低垂着眼睑,良久,轻轻仰起头,笑盈盈说道:“反正早就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萧澜心头一跳,她听不懂白颂的话,但在白颂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绝望和告别之意,她大惊失色,警告道:“白颂,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杀了我?”白颂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淡然道,“杀了我吧,三年前,我就该死的。”

    “你果真没有失忆!”萧澜黑着脸,觉得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是被当成傻子一般的戏耍。

    白颂摇摇头:“虽然你或许不相信,但我是这次晕倒醒来才想起来的,就在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

    望着白颂平淡的眼眸,萧澜心里忽然没了底。

    若是白颂苦苦哀求自己相信她,甚至上演一场苦肉计求原谅,她都不会如此慌张。

    可如今——白颂根本不在乎她相不相信。

    她的解释,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期待萧澜的信任。

    萧澜慌乱地看着白颂古井无波,甚至毫无情绪的眼睛,心跳加快,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抓白颂的手。

    萧澜的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白颂的衣袖,白颂身子猛地一颤,脸色难堪,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直接打在了萧澜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刺痛袭来,萧澜愣了一下,视线落在手背上立刻清晰起来的几根通红的手指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白颂,完全没想到白颂竟敢反抗,下手还不轻。

    107、霸道皇帝俏细作

    但她对上的不是一张诚惶诚恐的脸, 而是尤其鄙夷嫌弃的眼神。

    萧澜的心瞬间沉到了寒潭底,冷的她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不止如此,白颂猛地翻身坐起来, 趴在床榻边上, 剧烈干呕起来。

    嗓子急剧滚动, 脸色煞白, 白颂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眼泪都流下来了, 但因这几日进食很少,什么都吐不出来, 更是难受不已。

    萧澜看着她脆弱的模样, 知道她怀孕辛苦,急忙想要扶起她, 帮她拍拍背。

    但随着她的气息的靠近,白颂身子猛烈颤抖,嘴唇哆嗦, 干呕得更厉害了。

    萧澜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她沉着脸色, 僵硬地站在床边。

    白颂使劲吞了吞口水, 强行将再次翻涌上来的恶心之意压了下去,有气无力地网身后一倒,摆了摆手, 艰涩道:“别过来, 别碰我, 我恶心。”

    萧澜脸色唰地就白了, 她五官狰狞,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瞪着白颂,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怀孕了,身子自然敏感,胎儿还小,我去找太医过来帮你瞧瞧。”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颇有一种仓皇落逃的狼狈。

    白颂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上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挑明了就不好了,我身子无碍,孩子也很安分,我都知道,皇上也不用劳烦太医白跑一趟,只要你站的远些,不要随意靠近我,我有话还没跟皇上说完,请皇上略听一听。”

    萧澜脚步猛地顿住,后背一僵。

    白颂无视她的尴尬和羞窘,自顾自说自己想说的:“我有把握将真正的细作揪出来。”

    “真正的细作?”萧澜被气得浑身颤抖,她面无表情,冷嘲热讽道,“难道不是你吗?”

    白颂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她非常淡定地看了一眼萧澜,那似乎一切了然于心的眼神看的萧澜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心慌。

    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怕是已经被白颂那一眼看的心虚的撇开眼神不敢和她四目相对了。

    白颂淡淡道:“我是不是,皇上心知肚明。”

    “我怎么知道?!”萧澜佯装镇定,但眼底一瞬间的慌乱出卖了她此刻的心虚。

    最让她不安的是,白颂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笃定。

    白颂瞟了她一眼,打断她未出口的话:“无所谓了,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都不重要。”

    心头猛地一震,萧澜瞳孔剧烈震荡。

    她果然知道了!

    但白颂此刻的反应,却让她难以心安,

    萧澜勉强维持了面上的淡定和平静,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颂看了一眼萧澜,也不怕激怒得罪她,摇了摇头,眼底失望一闪而逝。

    萧澜脸色阴霾,直勾勾地望着白颂:“阴阳怪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见夏且。”

    这次萧澜不再流露出你痴心妄想的神色,她狠狠皱了皱眉,眼看着白颂又要说话,立刻打断道:“可以,但……”

    白颂先一步点头:“不需其他人退下,任何人都可以在场。”

    一句话将萧澜未出口的“我也必须在”噎了回去,她周身都笼罩一派阴暗的气息。

    明明白颂知道,是自己想要听。可她却提都不想提到自己,说了所有人。

    她就是所有人,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提她。

    白颂啊白颂,你当真就这么厌恶我么?都不愿说祈祷我?

    白颂倒是依旧一脸淡然,视线轻飘飘看了萧澜一眼,似乎在说——我的要求已经说完了,如果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萧澜气到极致,反倒平静了下来,心中还有些害怕。

    她怕白颂做傻事。

    也怕对上白颂那双搜狐洞察秋毫的眼睛。

    萧澜咬了咬牙,还是转身离开了。

    夜间,萧澜没回来,白颂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随便披了件外衫,穿上鞋往出走。

    “姑娘,更深露重,您还是回去歇息吧。”曹公公在外面守门,有些犯困,只听见门吱呀一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他急忙劝阻,甚至还挡在了风口,生怕白颂吹着一点风。

    现在的白姑娘,琉璃娃娃一般脆弱易碎,又像是金娃娃一般尊贵,但凡出点问题,可不是他们担负的起责任的。

    白颂拢了拢衣服,绕过他径自向前走:“我不过是出去转转,你们别跟上来。”

    身后曹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道:“求姑娘不要为难奴才呀?”

    白颂甚至都没回头,冷淡道:“就是要为难你,你该如何?”

    被压迫这么久,白颂只替自己感觉不值。

    一直以来,她都在替别人着想,即便受了委屈,也都是自己扛下来,甚至被人打碎了牙也和着鲜血吞下去,装作无事。

    可到头来,她换到了什么?

    被自认为是朋友的人插上两刀,甚至还被囚禁,被肆意侮辱。

    不要为难,那为何你们总是为难我呢?

    即便白颂知道自己是牵累了,但她不想压抑自己,在生命的最后,她只想彻底放飞,若是有人看不惯,那就来杀了自己吧。

    宫殿附近有一处小花园,虽不是花期,但花园里依旧阵阵清幽淡香,令人心旷神怡,白颂焦躁的心绪也逐渐平和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夜晚静谧,月光怡人,当真是良辰美景慰人安。

    散了一会步,体内的燥热已被夜风吹散,白颂迈入亭台,歇一歇久不走路有些酸痛的脚。

    “颂儿?”身子猛地后仰,一只手掌捂住了白颂的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侧,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白颂打了个哆嗦,耳畔传来细软柔糯地嗓音,“是我。”

    白颂身子微微僵了僵,眼底闪过怀疑之色。

    萧澜有这么听话吗?白天才说的,晚上就让人过来了。

    可是——这时间地点都不大对吧。

    白颂脑袋混乱了一瞬,很快就想明白了。

    夏且声线微微紧张,压低了声音凑到白颂的耳畔:“颂儿,我都准备好了,本来还想着如何通知你,没想到咱俩心有灵犀,你竟然自己出来了,正巧,我带你出宫,去一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不用担心你体内的蛊,白雅惠根本不会用,不过我也会尽快帮你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她说话速度很快,说完满是期待地看着白颂,似乎只要白颂点头,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带白颂走。

    白颂身子僵硬了好一会,也没放松下来,她胳膊肘顶了顶夏且,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夏且犹豫了一瞬,但还是松开了手。

    白颂转身,对上夏且心疼又闪着对未来生活充满希冀的闪闪发亮的眼眸,表情平淡,就仿佛平静的水面似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

    夏且忽然有些慌张,她下意识伸手去拉白颂,被白颂闪躲开了。

    夏且没错过白颂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在心尖上,夏且身形狠狠晃了晃。

    白颂轻笑一声,更像是一记重拳直接打在夏且的脸上。

    白颂眼神复杂不已地看着夏且,低声道:“夏且,你是怎么有脸说,带我走?救我的?”

    夏且没有萧澜心里素质好,当场面色明明暗暗,对上白颂平淡如水,比月色还冷的眼眸,瞳孔震荡,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但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地变相承认道:“你,你都知道了?”

    “嗯。”白颂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揭开了遮羞布,毫不留情道,“除了我,就只有你能靠近萧澜的案桌,我记得你之前写药方的时候需要纸笔吧。”

    夏且神色惶惶,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眼中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情意,直勾勾盯着她,道:“还有那么多内侍,为什么是我,你知道我对你……”

    “我怎么会害你?”

    “怎么会害我?你怕是害我不惨!”白颂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嗤笑道,“我知道你心悦于我?我先前不知道,现在倒是知道了,不过你让我恶心!”

    “你不配说这两个字,我宁愿我不知道。”白颂皱着眉,寒着脸,面色煞白,确实一副想吐的表情。

    “颂儿!你——”白颂说话太过分,夏且悲伤地望着她,她长相本就柔婉,此时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让人怜惜。

    可白颂不吃她这套,鼻子冷哼一声,不屑说道:“你若仅仅只是利用我,掩藏你细作的身份,我还想夸你一句好谋略,好气度。”

    “你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甚至在我离开期间一直忍耐着没有传递消息,没有暴露自己,将我身上的罪名彻底坐实,现在,又假借我的名义继续干暗通曲款的事,夏且,你是怎么有脸说喜欢我的?”白颂冷笑道,“喜欢我就是各种利用我?陷害我?你可得了吧,别糟蹋这两个字了。”

    “你——”遮羞布被猛地撕下来,夏且就像是忽然被扒光了扔在菜市场,脸上满是羞窘之色,甚至连耳垂都红了。

    “我不是——”夏且慌张摇头,她虽然利用了白颂,但她也是真的喜欢白颂。

    三年前,她就想,等做完一票大的,就带白颂离开皇宫,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但还不等她计划,白颂就已经提前离开了。

    她不是没行动,只是没来得及行动。

    白颂无视她的款款深情,冷淡道:“你出宫去找过我吧。”

    夏且当即愣住,胸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压下眼中的惊慌之意。

    白颂觉得可笑,摇了摇头:“当时我说你眼熟,并不是对你印象深刻,而是我掉下悬崖失忆之后见过你,所以觉得熟悉罢了。”

    “是,是我的人当时找到你的,但因为我还有急事,无法护你周全,所以我才遣人将你送回白国,当时我——”

    白颂摆摆手,根本不想听夏且的解释。

    没意思。

    心路历程不重要,主要看夏且的行为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

    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和死活,全都是为她自己铺路,白颂满眼嘲弄地看着夏且,摇摇头:“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是的,颂儿,你听我解释……”夏且泪流满面,她楚楚可怜满是哀求地望着白颂,是个人都会被她此刻小可怜的模样戳中同情心。

    只可惜白颂不是人,她就是没得感情的任务完成机器,视线掠过夏且红肿的眼睛和哀戚示弱的眼神,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眼泪,懒洋洋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夏且被打断,一肚子的话无法诉诸于口,憋得她难受。

    她不是没想过若是被白颂发现了该怎么办,可她想过无数个可能,就是没想过白颂如此冷酷,甚至一个字都不愿听他说。

    准备了许久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夏且的戏份被打乱,一时之间怔愣住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顿了半晌,她哆嗦着唇瓣,言辞间满是愧疚:“颂儿,你——恨我吗?”

    夏且心如刀割,她捂着胸口,满眼诚恳和期待地望着她。

    白颂扫了她一眼:“恨你?”

    她的语气太过淡漠,听得夏且脸色剧变。

    果然,白颂眼中毫无波澜起伏,摇了摇头:“你我都是白国的细作,而我选择背叛了白国,你应该对我的行为感到不耻,利用我达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无可厚非,我没什么好恨你的。”

    白颂淡淡道:“我不恨你,我只是有些恶心你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

    夏且猛地把住她的肩膀,定定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恨我,我利用了你,你该恨我的,颂儿,你到底有没有心?”

    “还是,你的心都在萧澜那里了?”

    “你爱上她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爱上她了?你为了她背叛自己的母国,为了她因为愧疚难以自处最后选择自杀,可她呢,她是怎么对你的?”

    “颂儿,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虐待你吗?你怎么那么贱?”夏且也不想这么说她的,但夏且恨呀。

    夏且恨,要不是萧澜,白颂就不会背叛白国被白国背弃,和自己成为对立方,要不是萧澜,自己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无法说出对白颂的情意;要不是萧澜,自己和白颂早就寻出一处山明水秀的纯朴小村庄享受生活了。

    白颂眼神晃了晃,似是想到了什么。

    夏且不知道,但猜测一定和萧澜有关。

    她眼中陡然射出锐利狠辣的光,猛地掐住白颂的脖子“你真的喜欢上她了?你怎么可以喜欢她?她那样对你你还能喜欢上她!不可以,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她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白颂的肩膀,疼的白颂一阵龇牙咧嘴,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

    白颂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柱子:“你放开我,夏且,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的什么日子,每次我看到你被那个变|态折磨,我就像一刀直接杀死她,每当我想带你走你却都不加理会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颂儿,我要带你走,就必须要让你下定决心,你还没发现吗?她根本不信任你,你真的放心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吗?颂儿,跟我走,我带你走,我会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的,好不好?”

    夏且一只手扣住白颂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掐着她的下巴,说到激动的地方低头就要吻她。

    白颂眼里满是厌恶,啪的一声直接扇在了夏且的脸上:“你疯了!”

    夏且被打的直接懵住了,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震惊地看着她。

    白颂猛地推开她,使劲掸了掸自己的衣衫,似乎觉得和她接触过的自己有些脏,恨不得立刻回去沐浴换衣服,她冷眼瞧着夏且:“夏且,我之前当你是朋友,可现在,我看不起你,看你一眼都觉得难受,你竟然还让我跟你走?你是害不死我想恶心死我,是吗?”

    “你有计谋,这都是正常的,可偏偏你要给自己的行为打上一个高尚的标签,说什么想要刺激我带走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把白雅惠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就会得到大额奖赏吗?之前你说的不能带我走的急事就是因为我的背叛,导致你无法按约定的时间出宫吧。”

    夏且眼眸闪了闪。

    白颂根本没注意他,自顾自继续说道:“之前没出去,现在如此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当然不能错过。”

    “我猜你现在能离开皇宫,也是因为白雅惠怀孕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白国国主十分高兴,直接就许诺帮你离开,大概还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夏且。”白颂满脸嘲弄地看她一眼,摇头道,“是,我背叛了白国,我有罪,但我没有父亲母亲,虽然是白国将我养大,但我小时候吃的苦受的累帮他们做工赚的钱已然可以还清甚至绰绰有余,我选择帮助萧澜,不为别的,只为我心里想,我做的是我想做的事,我虽称不上正大光明,但也绝不会给自己的行为套上虚假的壳子装高尚。夏且,你说你这样卑劣的小人让人怎么恨,我不想降低我的人格同你为伍,所以不很,只想相忘于江湖。”

    “不能,你不能忘了我,颂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夏且猛地上前捉住白颂的手,却被白颂厌恶的眼神刺到,哇的一声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怕是已经忘了此刻她们正在密会。

    白颂知道这个密会早就不密了,也不劝她,就只冷冷看着她,继续在她心上戳刀子。

    “夏且,你以为你真的瞒过萧澜了吗?。”白颂嗤笑一声,“你蠢就蠢在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傻子,萧澜不过是借用你想要困住我而已,我知道这次不是我做的,她也知道不是我做的,她那么聪明,自然就联想到了之前也不是我做的,但萧澜不敢认错,就算不是我做的也必须是我做的,否则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值得我恨她一辈子。”

    夏且蓦地瞪圆了眼睛,显然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一只螳螂,或者是鹬蚌。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足以瞒天过海,其实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笑话?

    她被自己最厌恶的萧澜利用了?还被萧澜嘲笑了?

    这比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揭穿还要让夏且觉得耻辱。

    “不可能!”她的行动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萧澜怎么可能知道!

    夏且直直盯着她,笃定说道:“是你告诉她的?”

    白颂哼笑一声:“你太不了解萧澜了,你以为她真的信任你吗?我离开的这三年,你固步自封,固然有你需要低调的原因,而更主要的是萧澜,她根本没给你再次获取情报的机会,我猜那时候她就已经怀疑你了。你应该庆幸这三年你安分守己,甚至一点苗头都没起,否则你早就被下大狱了。”

    “再说我回来之后,她看似对你毫无警觉之心,不过都是流于表面,否则为什么除了我,你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病人,除了她的寝宫和太医院,你根本没法去任何地方。”

    夏且愣了下,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最主要的一点是,你只知道白雅惠怀孕了,可为何你从未见到过白雅惠?”白颂挑眉,“我想你应该去找过她的,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吧。”

    她嗤笑一声:“毕竟你是大夫,若是被你看出她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白国就不敢想法子让白雅惠除掉萧澜了。”

    “因为即便是要辅佐傀儡登基,也必须是萧澜的亲子才行。”

    夏且的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她震惊不已:“男孩子?”

    白颂呵笑:“是呀,萧澜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放过白国,她要的就是白国彻底灭亡,你作为细作,连这个都没打探出来吗?”

    “是吧,萧澜?”白颂忽然回头,冲着不远处一道黑影冷声问道。

    “!”夏且猛地看过去,那道黑影身形晃了晃,从暗处走出来。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赫然是萧澜。

    只不过,萧澜的表情十分可怕。

    就像是白颂所说的,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但还没来得及调查,此时此刻,夏且的反应相当于直接认罪,也直接说明她之前都是错怪白颂了。

    白颂不仅没有背叛她,而且还因为她背叛了自己的母国。

    她躲在暗处,听到白颂用坚定倔强的语气说:她从不后悔站在了白国的对立面,她支持自己,拥立自己什么都不为,只因为这是她喜欢的事。

    若是三年之前,听了这一番话,萧澜只怕要高兴激动上三天三夜也不止。

    可现在,在她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之事之后,她心中一片混乱,死死盯着白颂,下巴抖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似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多无力苍白。

    她根本没有脸,没有资格祈求白颂的原谅。

    所以她完全不敢献身,只希望在下次见面时,还能假装不知道。

    不然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白颂。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自从记忆恢复后就一直憋闷在心里的话也都说了出来,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轰然落地,卸下重担的白颂舒了口气,睡意逐渐上涌,她再不看二人,拢了拢衣襟,径自离开了。

    她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只想自己高兴就好,管不了别人,也不想管别人。

    -------------------------------------

    那日过后,白颂再也没见过夏且,给她诊脉的换成了赵太医。

    白颂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夏且太医的情况,但赵太医讳莫如深,一个字都没说。

    不过不敢说就已经说明了夏且太医现在的情况很是不好,所以白颂也就不打听了。

    而萧澜——

    据说最近因为白雅惠要生了,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攻打白国了,忙碌的甚至没有时间睡觉,难怪白颂也有好一阵没见她了。

    不过不见也好,省的看到她心里堵得慌。

    倒是白雅惠,找人传话来说要见白颂。

    白颂正在看书,翻页的手指顿了顿,突然轻嗤了一声,淡淡反问道:“见我?”

    她神色淡然,语气平缓,却听得传话的人心头猛跳,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娘娘本想亲自前来拜访,奈何生产日临近,只好请姑娘前去。”

    白颂怀孕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白雅惠那边,一丁点消息都没透漏。

    再加上白颂并不显怀,虽然只是胖了一些,但大家都知道女帝非常宠爱白姑娘,每日非常精细地伺候吃喝,若是不胖才最奇怪。

    所以这宫女自然也不会莫名想到其他。

    白颂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像是终于找到了好玩的。

    跪伏在地上的宫女就像是被猫捉住还没决定吃还是戏耍的老鼠,瑟瑟发抖。

    白颂站起身,扔下手中的书:“那就去吧。”

    宫女愕然,说实话,她不过是来传个话,根本没想过姑娘会去自取其辱,她本意也不想姑娘去。

    毕竟一边是女帝的孩子,一边是女帝的宠爱,不管哪边出了问题,都不是她们能承受得起的结果。

    白颂看着萧澜烦,看着萧澜的人也烦。

    但她不说。

    她只是在萧澜给她身边放人的时候流露出些不高兴的神色,吃的少睡得晚,身子一天天瘦削下去,脸色更是一天天憔悴下去。

    整个人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萧澜赶紧撤走了人,自己也只是在白颂熟睡时才悄咪咪过来看两眼。

    平时根本不敢出现在白颂的眼前。

    萧澜还真怕她的身子被这个孩子拖累垮了。

    白雅惠宫中的人求见白颂,已经有人去报告给萧澜了。

    只是他们无从得知里面说了什么,也就不知道白颂答应了什么。

    只看见白颂从屋子里走出来,晃晃悠悠像是去散步似的,心下有些奇怪,急忙又叫了个人去禀告女帝。

    这还是白颂落水之后第一次见白雅惠。

    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白雅惠确定当时的事情不会再被翻旧账,这才召见白颂。

    白颂走的缓慢,不像是去见人,倒像是逛花园,这边摘一朵花,那边捻一棵草。

    主要是她还不让宫女回去复命。

    只要一想到白雅惠等得不耐烦又不能把白颂如何,就会拿自己出气的画面,宫女脸颊褪去了血色,惨白如纸,可又不敢催促白颂,只能暗自心焦。

    原本一炷香的路程,白颂愣是磨蹭了两倍,心情十分闲适地直接就进去了,也没让任何人通报。

    白雅惠此时正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坐在上位。

    相比起之前,她肿了不是一星半点。

    脸蛋像是发面的馒头,满满的充气感,四肢也像是被水跑发了似的,肿的浮夸。

    白颂注意到小宫女在为她按摩时,在她的腿上一按一个坑,半晌都弹不起来。

    看来白雅惠怀孕的后半期没少遭罪,竟然浮肿成这幅鬼样子。

    白颂看着可怕:“系统,我不会也变成这样吧,跟个充气娃娃似的。”

    系统:“……你根本没怀孕,不过是我改变了你的脉象,制造出你怀孕了的假象而已,怎么可能会出现怀孕的症状。”

    白颂如释重负松出一口气,心里默念果然母亲都是伟大的,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快流产,否则还得让系统将身体数据调整成这幅模样,简直可怕。

    胡思乱想一阵后使劲摇摇脑袋,将乱飞的思绪都收了回来,这才调整情绪,重新入戏。

    白雅惠坐着都很艰难,她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另一只手撑着床榻,脚边做了两个小宫女,一边一个为她捶腿,侧面还站了一个,正在给她剥松子吃。

    “什么味道?!”白雅惠啪的一声打在了小宫女的手上,“长没长眼,一股子油捻子味,都坏了还喂给我吃?”

    小宫女疼的急忙缩回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手背上一道殷红的血液涌出,浸湿了她粉色的宫装。

    原来白雅惠手上拿了一根金钗,她刚才拍的拿一下其实是用金钗狠狠扎了宫女一下,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徐很,难怪都疼哭了。

    白雅惠瞄见白颂都已经到面前了,面色微变:“怎么回事,怎么没人通传?”

    “是我不叫她们通传的,聒噪得跟乌鸦似的,吵得人脑壳疼。”白颂找了个位子,直接就坐下了,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装,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白雅惠。

    明明说的是通传的下人,可白雅惠听着却像是在讽刺刚才叫骂的她,一时间都被她气懵了,随即浑身颤抖。

    这个贱人,现在有了皇上做靠山,竟然敢跟她顶嘴了。

    白雅惠眸子里闪过怒火,当下就想掏出铃铛,往死里折磨白颂。

    只是现在不方便,在心里暗暗咒骂了白颂数十遍,发誓今后有机会一定要让白颂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跟自己求饶,这才勉强顺了气。

    她行动不便,依旧坐着,抬手直指着白颂,脸色憋得通红:“你放肆,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本宫?”白颂轻飘飘看他一眼,眼底满满都是讽刺,这公主真的是被白国国主捧杀的不知所谓了,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看清楚形势。

    若是寻常人,怀孕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皇上,指不定就猜到自己要被去母留子了,不想着法子自救也安安定定不敢作妖。

    而白雅惠,心态好的惊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在宫里作威作福,也是蠢而不自知。

    这样的人,白颂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跟她斗法,还真是没劲。

    白颂撇着嘴,摇头道:“白雅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萧澜这么久都没来看你,你还咂摸不出味吗?”

    白颂起身,走到白雅惠面前,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地看她:“萧澜留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想逼迫你们对她下手,她好找一个理由,除掉你们罢了。”

    “你胡说!”白雅惠智商有限,根本没弄明白白颂在说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反驳。但她不是无知,时间长了,她当然知道萧澜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里,但她不愿相信。

    毕竟在后宫,没有皇帝的宠爱,她们什么都不算。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些不被父皇所喜爱的女子或者虽然喜欢但没有那么喜欢的女人,是怎么被母亲一点点逼死或者直接下毒而死的,她不接受自己也将要面对那样的人生。

    她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而白颂,此刻却将她辛苦掩藏的丑陋和腐朽一股脑全翻了出来,白雅惠恼羞成怒,扬起手拿着金钗就要扎白颂。

    那正在捶腿的两个宫女哪敢让她伤到白颂半分,又不敢拦住白雅惠,只能慌乱用自己去挡。

    白颂猛地抬手,“怕——”的一声,重重地扇了白雅惠一个巴掌。

    白雅惠的头被打的侧过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完全没想到白颂竟然会跟白雅惠动手。

    108、霸道皇帝俏细作

    白颂心情很好, 她勾了勾唇角,漾开一抹非常好看的笑容,凑到白雅惠的耳畔, 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女帝每次在你宠幸之后都召见我吗?不是她需求大。”

    白雅惠心里咯噔一声, 莫名不想让她说出后半段话。

    但她的动作哪有白颂的嘴快, 白颂怜悯地看着她, 嘲讽地笑了笑:“因为呀,跟你发生关系的从来都不是女帝, 是她的那些——侍卫们!”

    白颂着重强调了们这个字。

    “不可能!”这消息太假了,白雅惠怎么都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的, 但她抓着案桌的手在微微颤抖, 杯子都几乎被她摇晃下来。

    “不可能?”白颂耸了耸肩膀,指尖落在白雅惠的肚皮上方。

    “你干什么?!”白雅惠捂着肚子, 满脸戒备。这孩子如今就是她的免死金牌,都已经快出生了,绝对不能出事。

    免死金牌?

    白颂冷笑, 催命符还差不多。

    白颂收回手, 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指尖, 即便是隔空,也觉得白雅惠脏。

    她歪了歪脑袋:“你肚子里的是男胎。”

    “为了让罪名落实,也为了不混淆皇室血脉, 虽然和你苟合的有男有女, 但敢让你生下孩子的, 就只有男人。”

    “你是不是经常浑浑噩噩, 欲|仙|欲|死?不过是被喂了药物罢了,目的就是不让你发现他们男人的身份。”

    “不过——这孩子注定可怜,一出生就会没妈, 又不知道爸爸是谁,只希望有善良的家庭愿意收留他。”

    “你——”白雅惠终于忍不住了,蹭的站起来,使劲推了一把越来越逼近的白颂,大吼道,“放肆,胆敢随意污蔑本宫,本宫要——要——”白雅惠一口气没上来,肚子一阵剧痛,就听见旁边过宫女嘈杂的声音,“娘娘要生了,快来人哪,娘娘要生了。”

    大夫就住在隔壁,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早就收拾准备好了的,直接拿出来用就好了。

    而纷乱之下,一个宫女伸手想要将刚刚摔倒又站起来的白颂拉走,一面怕她再次磕着碰着,也怕她一直在这里,再把娘娘给气死了。

    这一尸两命的,她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姑娘,奴婢扶您过去坐坐。”这位好心的宫女说了好几遍,见白颂呆愣愣的,一咬牙直接上手,搀扶着白颂就要往边上坐。

    可手蹭过她的腰间,只觉得一片濡湿,她低头一看,发现手上竟然一小片血迹,茫然地看向白颂。

    只见白颂面色煞白,就连唇瓣都褪去了血色,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灰败颓唐的感觉。

    她双腿微微颤栗,脚下一小滩血渍。

    宫女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发现,血液滴滴答答顺着白颂的裤脚往下流,血渍越积越多。

    宫女怔愣了一瞬,突然爆发出一大声吼叫:“来人呐,白姑娘流血了,快来人呐,快去叫太医呀!”

    -------------------------------------

    萧澜今日一直静不下心,议事的时候总是走神,就连老大人也看出她心不在焉,抚着胡须笑道:“皇上最近也累了,左右此事也不着急,容老臣回去整理一番,明日朝堂上呈递给皇上。”

    “好。”萧澜放下朱砂笔,捏了捏鼻翼两端,又觉得太阳穴酸胀肿痛,胸口滞涩心神不宁,她起身想要送送老大人,不料衣袖撩到了毛笔,染上了大片墨渍,眉心狠狠皱了皱。

    老大人见她情绪不佳,也不用她送,直接告辞了。

    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当日亭子内白颂淡然又决然的脸,萧澜心头猛地一痛,她深呼吸一口气,算了算自己确实很久没见她了,也不知她过的如何,尤其是放心不下她腹中的胎儿。

    颂颂身子不好,再加上每日饮食甚少,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否体谅母亲,有没有折腾她,有没有跟她抢夺营养。

    一想到白颂若是真生下了这个孩子,两人之间的纠葛牵绊和联系就更深了。

    颂颂即便不想见自己,可她总不能舍弃自己的孩子。

    颂颂……不是那样无情的人。

    一想到白颂,萧澜眼中露出温柔缱绻的神情,她心里暗暗发誓,只要颂颂愿意原谅自己,她一定会改过自新,千百倍地偿还颂颂,竭尽所能地对她好,就是她想要自己的命都可以。

    这样想着,萧澜压抑的心情有所缓解。

    她站起身,正准备说摆驾去哪儿,曹公公忽然踉跄着冲进来,一点形象也不顾,球似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跪定了拖着颤抖的哭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眼前眩晕了一下,萧澜扶住案桌,强自镇定,“慌慌张张做什么,慢慢说!”

    曹公公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哀戚地说道:“白姑娘,白姑娘她——小产了,如今大出血正严重,赵太医说姑娘,姑娘……很危险。”

    “什么!”萧澜瞳孔骤缩,眼前乍然全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她大脑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后重见光明,恍惚以为刚才是做梦,但一眼就看到跪趴在地上的曹公公,一口血吐出来,僵硬的手脚总算是可以动了。

    “去叫夏且,找夏且过去!”萧澜回过神来,脚不点地地往外面冲,曹公公则派人去找夏太医,自己则是紧跟在女帝的身后,生怕她跑的太快再把自己摔着。

    萧澜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太医,但个个都摇着头,束手无策。

    她大喝一声:“不进去诊治病人,都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诸位太医面面相觑,扑通扑通尽数跪了下去,“恕老臣无能,白姑娘的身子太弱了,胎儿还没完全成型,保不住,大人又失血过多……”

    接下来的话萧澜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一脚踹翻最前面的太医,唰地拔下墙上的佩剑,一道寒光闪过,距离她最近的太医的帽子掉落在地上,还有好几绺头发轻飘飘落在地上。

    那位太医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两股战战,差点吓尿。

    萧澜阴鸷的眼眸扫视了一圈,厉声呵斥道:“朕说救她你们就去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朕都要她活着!”

    太医们面色惨白,目露绝望。

    根本救不了!

    胎儿早就保不住了,而白姑娘因为失血过多,也已陷入深度昏迷,此时怕是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除非有人能让白姑娘再生一部分的血,否则她的身体绝对扛不住。

    就在两厢对峙,太医们万分为难,甚至都已经豁出命想跟皇上解释这其中缘由地时候,夏且蓬头垢面,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就冲了进来。

    这段时间她被萧澜软禁在偏僻的院落里,无人照顾,也没有吃的和穿的,过的清贫艰苦,但为了颂儿,她都忍下来了。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见颂儿,心情万分激动,但有听说颂儿危在旦夕,担心得不得了,立刻便飞奔过来,路上还跑丢了鞋子,生怕耽搁了颂儿宝贵的抢救时间。

    萧澜也没拦她,甚至还露出了几分欣喜的表情。

    看来情况是真的很严峻。

    夏且也不先去看白颂,只看了几位太医的斩断记录,立刻跪在地上:“皇上,现在能救颂儿的,只有一个人。”

    萧澜面色阴郁,她知道夏且一定会提出自己难以满足的要求,比如只要她只好白颂,就让她和白颂一起离开,或者——

    但她不能拿白颂的性命做赌注,她甚至根本浪费不起时间。

    “你是想说能救她的只有我?”萧澜阴沉着脸,不耐说道,“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只要你能救活她,条件随便你开!”

    夏且看傻子似的鄙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冷笑一声:“果然卑鄙的人看问题都跟常人不一样,你觉得我救她需要条件吗?”

    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但此刻绝对不是针锋相对,斤斤计较的时候,萧澜沉淀下情绪,尽可能平缓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颂儿失血过多,现在唯一能救她的方法便是给她输血。”

    “输血?”

    “是,将其他人的血引流到颂儿的体内,只要血气够了,等人清醒过来再慢慢滋补调养。这是臣在古医书上看到的法子,虽未曾试验过,但此刻别无他法。”

    “怎么输血?用朕的。”说着她提起手中的佩剑,就要在自己的身上捅窟窿取血。

    曹公公吓得赶忙想要以身挡住那把剑。

    就算是要血,也还是奴才们的血,怎么能让皇帝亲自涉险?

    幸亏夏且太医似乎也不想用女帝的血,冷笑一声:“用你的血?你配吗?”

    萧澜一口气被她堵在胸腔,不上也不下,难受的厉害,她咬着牙:“夏且,你我之间的恩怨稍后再说,现在还是救颂颂要紧!”

    夏且嘲讽地盯着她,但也知道她说得对,没再说其他,开门见山道:“需要有血缘关系才可以。”

    萧澜立刻想到了白雅惠,立刻看向曹公公:“去把白雅惠带过来!”

    “可……可她正在生产中呀!”曹公公都快哭了,生怕女帝一个不高兴,提剑把自己砍瓜落了。

    萧澜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还只当是巧合,但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吩咐道:“那就派御辇过去接!让接生的太医随行,千万保住白雅惠的性命。”

    生产过程中还要移动,这位娘娘怕是历史上的第一人了,只希望孩子坚强点,早点出来就不用受大苦。

    女帝正在气头上,自己的孩子都能置之不顾,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曹公公再不敢耽搁,赶忙去做准备了。

    很快,就有人通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就在隔壁,就等夏且太医沐浴净身。

    萧澜这才注意到夏且的狼狈模样,而夏且,看到没有看她一眼,急匆匆趁着白雅惠还没来的这段时间好好清洗一番,可不能污了颂儿的伤口,对恢复不利。

    -------------------------------------

    这才多久不见,萧澜都快认不出白颂了。

    即便下人每天都有报告说白颂瘦了,但萧澜从未想过竟然会瘦的如此不成人样。

    白颂面色苍白,双颊瘦削凹陷,露在外面的手臂瘦骨嶙峋,就像是干枯的树枝。

    她躺在床褥里一动不动,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白颂眼睫毛颤抖了下,慢慢睁开了眼睛,无神涣散的眼眸好半天似乎才认出站着的是谁。

    萧澜凝望着她,眼眶噙着泪水。

    白颂面色不动,由着她看,半晌后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

    萧澜急忙按住她的肩膀,担忧道:“千万别动,你……”她眨了眨眼睛,硬是将已经溢出来的眼泪生生又憋了回去,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白颂一把拍在萧澜的手背上,非常厌恶萧澜的触碰,她强撑着靠在塌上,用白丝掸了掸肩膀,又换了一条捂着嘴唇轻轻咳嗽。

    萧澜看的面色漆黑,知道她抵触自己的靠近,心里难过痛苦不已,却也不敢说什么。

    她盯着白颂肚子的位置,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只听见白颂又咳嗽了一声,虚弱地问道:“孩子?掉了吗?”

    没有丝毫忧伤,甚至还有些轻松,再联想到底下人通报的关于白颂为何小产的缘故,萧澜不得不怀疑白颂是故意的。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又不能自己打胎,所以便找了白雅惠做“帮手”。

    一来打掉了孩子,二来给云国提供了征战白国的理由,三来——彻底切断了和自己的联系,简直一石三鸟。

    颂颂还是这么聪明,只不过这次,她将以往对付外人用的小聪明和小计谋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萧澜心里“梆梆”猛跳两下,她觉得这段时间没出现,似乎已经失去白颂了,又或者,她根本从未拥有过白颂。

    白颂眼珠轻轻转着,随即微微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挪动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胳臂上的伤口,垂眸看着大臂上围着的白色丝绢上渗透出的血迹。

    萧澜嗓子又干又紧,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杀了这个孩子?”

    白颂抬眼,眼神冷漠,语气更像是淬了冰似的:“它不应该来的。”

    这是白颂?这是那个温柔善良,一只小猫小狗受伤都会心疼的白颂?萧澜瞳孔微晃,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像是想看清楚她是不是被人寄生了。

    而白颂,没有半点那也是一条生命的自觉,她甚至牵动着嘴角笑了笑,笑容诡异却更凄凉:“它是不受期待的,不被爱着的,它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保证以后会迁怒于它,既然明知它活着只会痛苦,那我杀了它,也算是帮了它一把。”

    “谁说它是不被期待的?又是谁说它是不被爱着的。”萧澜眼眶唰地就红了,她愤怒地抄起旁边的花瓶便摔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期待它,我爱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它,它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血肉啊。”

    “期待?爱?”白颂嘲讽地盯着萧澜半晌,摇摇头,“皇上见过女子被强迫后生出罪犯的孩子后的生活吗?她对孩子父亲的憎恶绝大多数都会转移到这个孩子身上,再加上孩子本就肖似父亲,定然会跟父亲有相似之处,和罪犯的孩子朝夕相处,对女子何曾不是一种痛苦的熬煎和折磨?”

    “孩子的出生让所有人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为什么还要将它生出来呢?错误自然是要扼杀在摇篮里才能将损失降低至最小,不是吗?”

    强迫?痛苦和煎熬?

    白颂就是这么看待自己和她的关系吗?

    她以为,孩子是她们爱的结晶,可她却认为,孩子是她的耻辱,是她痛苦的延续,是罪恶的种子和证据。

    白颂,你怎么能这般残忍?

    萧澜心神剧震,面色煞白,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蓦地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来。

    白颂扫了一眼,眼底露出非常嫌弃的神色,淡淡撇开了眼。

    萧澜更觉的胸口憋闷异常,一口气更在胸腔,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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