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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虫子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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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又见她不同往日的作态,有了些猜测,压低声音问她:“有喜了?”

    裴令慧羞涩的点点头,已经一个多月了,胎很稳,所以她才出来的,不然真是要被俞古逼疯了。虽然都说头三个月说了不好,但是她忍不住,这才好奇的问江映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映月笑而不语,亲自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腰后,生怕她不舒服。

    “可问过郎中了?这几个月要注意什么?”江映月忍不住打听起来,裴令慧婚后两三个月就有喜了,她也快了吧,江映月不由得憧憬起来。

    “俞古请了太医来看的,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吧。”裴令慧脸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江映月咂舌,怀孕居然能让她看起来很柔和,江映月笑眯眯的打量她,真是有趣。

    裴令慧瞅瞅她的肚子:“你什么时候有喜?”江映月闻言撇撇嘴,前几日还和齐延因为这事吵架呢,所以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这得问齐延。”

    裴令慧笑着打趣:“看来齐延还不够努力。”江映月脸红个彻底,她现在说话也太荤素不忌了吧,只好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江映云。

    江映云不日也要出嫁了,日子定在明年二月,正是冷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唏嘘,一转眼,她们就从奶娃娃变成了做母亲的年纪了。

    “我还记得,以前咱们俩一点都不要好,是怎么熟悉起来的,我都忘了。”裴令慧想了想,来了这么一句话。江映月觉得也有些不可思议,是啊,她们是怎么从两看相厌变成闺中密友的呢?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裴令慧有些乏了,起身告辞。

    送走了裴令慧,江映月又开始想她和齐延未来的孩子。眉毛要像齐延,眼睛要像她……江映月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她怎么就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个。

    左右无事,江映月便打算布置屋子,这里太空旷,没有人气,所有的东西都摆的板板正正的,整齐是整齐,但是没有家的感觉。想到此处,江映月开了几个嫁妆箱子,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放在各处,又拿着齐延给的库房钥匙,决定去库房看看。

    库房外只有一个老汉守门,坐在地上打着瞌睡,听见动静醒了过来,双目如炬。江映月吓了一跳,国公府卧虎藏龙,没想到一个守门人也是个高手。

    进了库房,江映月唬了一跳,被这里的琳琅满目迷花了眼,一进门就是各色玉石珠宝,就在地上放着。前人珍贵的字画和孤品排列的却很整齐,还有一个个的小匣子,江映月打开一个,里面放着一颗石榴石夜明珠,再打开一个,是五颗白色的女皇凤凰螺珍珠,江映月默默的合上匣子,粗略的看了看,有上百个匣子,这得多少钱啊。

    江映月不敢深想,去了隔间,都是大物件,成匹的丝帛摞在一起,江映月看了看花纹,就是现在裁成衣裳穿也不过时。她看的眼花缭乱,挑挑拣拣搬了许多东西,守门的老汉锁上了门,歪头又睡着了。

    小厮们小心翼翼的抬回去,按照江映月的吩咐放在一处,空阔的空间很快就被填满了。江映月摩拳擦掌,指挥丫鬟们把东西放在各处,忙活了一整日,看着按照她理想中的样子布置的房间陈设,满意的点点头。

    齐延傍晚归来,陪江映月用完了膳,跟着兴奋的江映月来到屋子里,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变化,纱帘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各处都放着花草,连屏风也摆的恰到好处,每个地方都显示着她的浪漫。

    齐延低头看她,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不过她真的有心了。这样才像个家吧,齐延心中溢满温情,极其珍重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拥着她一言不发。

    江映月从他怀里退开,着急的问:“好看吗好看吗?我亲手布置的!”她的眼睛很亮,像一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子,齐延笑起来,声音低沉:“很好看。”好看到他想永远和她待在这里。

    这夜齐延极尽温柔,把她捧在了心上。

    次日醒来,江映月窃笑着看着齐延:“这两日已经好多次了,让我算算,你得两个月不能碰我。”

    “好,”齐延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正好如了我的愿,过两年再生。”

    “不行!”江映月噘着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说不定现在就有了呢?”齐延不语,他昨日没有把种子留在她体内,怎么可能发芽呢?

    “今日我想去外面转转,”江映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眼巴巴的看着他,“我想吃糖葫芦。”

    “好,让我陪你去吗?”齐延很是干脆,反正她在府里也闷,不如出去走走。“不用了,你今日还要进宫。我叫上云儿还有裴令慧,我们三人一同说说话。”

    “多带些侍卫,不要走太远。”齐延说完又觉得她会嫌麻烦又惹眼,决定派几个人暗中跟着。

    江映月果然没当回事:“不用了不用了,带两个就好,慧姐姐肯定也会带着人来的,你放心好了。”齐延一想也是,俞古肯定会照顾好裴令慧,也没强求,嘱咐她傍晚前回来,江映月点点头,起身梳洗去了。

    ☆、失踪

    京城, 香满楼。

    江映月到雅间的时候,江映云已经坐下了,姐妹俩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一见面就滔滔不绝,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菜都上来了, 裴令慧才姗姗来迟。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裴令慧一来到就看着满桌子的菜流口水, 着急忙慌的坐下,差点闪了腰, 唬了江映月一跳:“你小心着点!”

    “怕什么!”裴令慧摆摆手, 拿起一个麻团放进嘴里,烫的直吸气,还没忘了继续说话, “没那么娇气!”她把一整个吃完了才接着说, “我是有孕, 不是重病……算了, 说了你们也不懂,过几年你们就知道了。”

    江映月托腮看着她吃东西,怀孕了之后胃口这么好?以前裴令慧吃饭都是挑肥拣瘦的。

    按捺不住好奇, 于是江映月就问了出来,江映云也跟着看过来。

    “我每日要吃五六顿饭呢,”裴令慧叹气, 捏捏自己脸上的肉,“这个小家伙天天饿,连带着我也吃得多。”

    说着又摊开一个饼,放上烤鸭肉和黄瓜丝卷好, 蘸了酱吃起来。

    江映月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看着她吃的这么香也忍不住了,三人大快朵颐,才懒懒的歪在榻上聊天。

    “嫁衣绣完了吗?”裴令慧慢慢喝着茶问道,江映云的女红是最好的,对自己的要求自然也是最高的,想来一时半刻是绣不完的。

    果然,江映云开口:“还没有,有一个地方我还拿不定主意,大概下个月就完工了。”再有四五个月她就要出嫁了,江映云有些紧张,倒是不是担心褚成轩对她不好,而是有些怵褚成轩的母亲。

    听说她看儿媳的眼光很是挑剔,若不是褚成轩亲口说非她不娶,她一个庶女,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想到此处,江映云就把困惑说了出来。

    江映月沉默了一会儿,云儿稳重知礼,就是话有些少。

    若是褚母不揪着她是庶出这一点不放,想来是挑不出云儿的错的,怕就怕她拿云儿撒气,依着云儿沉默的性子,有事也不会和她说的。

    “云儿,你放心,”江映月握住她的手,“日后你多来国公府走动,看在齐延的面子上,不会有事的。”就是会平白无故多些骂声。

    江映月想到前世,齐延去的那么勤,褚母还三天两头的过来骂她。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叹口气,有些恍惚。

    坐上回国公府的轿子,江映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摸摸肚子,想起来了,她想吃糖葫芦。

    掀开帘子瞧瞧,周围有杂耍有小摊,就是没有走街串巷的糖葫芦。

    江映月泄了气,正想放下帘子,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巷口有个老人家在卖糖葫芦,许是走累了,悠哉悠哉的坐在石头上拿着大蒲扇乘凉,很是惬意。

    她连忙让车夫停了,自己跑下去买了,侍卫站在马车左右,没有跟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日头又大,两个侍卫看见自家夫人咬着糖葫芦走了过来。

    一晃眼的工夫,地上只留下了一串被咬掉一个的糖葫芦,颗颗莹润,又有些刺眼。

    信国公府。

    齐延刚刚从皇宫回来,一回府就看见跟着江映月去的两个侍卫跪在太阳底下。他疾步走过去,心知不妙,抖着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问:“夫人呢?”

    “属下办事不利,”那人被齐延拽的衣裳发紧,脸色憋得通红,也坚持回话,“夫人不见了。”

    另外一人补充:“夫人去买个糖葫芦的工夫就不见了,就在朝风街……”话还没说完,齐延就已经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上去了,若是找不到夫人,那他们两人……大概也活不长了。

    “月儿,千万不要出事。”齐延跨上马,握紧缰绳疾驰而去。

    江映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结满蜘蛛网的屋顶,黑漆漆的床榻,还有破旧的木桌子。

    她悚然一惊,拼命抑制住想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强迫自己冷静。

    她去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似乎被人捂住了嘴,拖着走了很远。后来她就失去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是谁?秦期?江映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从她成亲秦期从来没有做过让她为难的事情,想来已经断了念头,那还有谁呢?

    茫然四顾,江映月下了床,打开门,就看见有两个人守在院子外面,如果硬闯,她一个女子,有什么胜算?

    正盘算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提着篮子走过来,见她醒了,很是惊喜的问:“姑娘醒了?我正想过来看看呢!”

    江映月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妇人把篮子放在木桌子上,搓搓手,有些局促的看她一眼,“姑娘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是一位公子把姑娘带过来的,说是让你在此处好好休息。”

    公子?江映月连忙问道:“他是谁?给了你多少银子?”

    见妇人面露难色,江映月再接再厉,勉强压下慌乱无措,沉声道,“从我穿的衣裳你也能看出来非富即贵,若你让我回去,我必定予你千两白银。”

    妇人面露难色:“这……我也是受人所托,”想到此处又狠下心关上了屋门,“姑娘好好歇息吧,傍晚的时候姑娘就会知道了。”

    “我已经嫁人了,不是姑娘。”江映月透过窗子,茫然的看着陌生的院落,齐延能找到她吗?她抱紧双臂,却闻见了糖葫芦的味道。

    糖葫芦?她精神一震,摸摸自己的袖子,果然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糖渣黏着,她摸摸那块不太显眼的糖渣,忽然有了些许希望。

    “姑娘,吃点东西吧。”暮色西沉,妇人又来送饭了,江映月麻木的拿起筷子,她信带她过来的人不会伤害她,她得活着,她得等到齐延过来。

    这样想着,江映月慢慢把馒头塞入口中。

    “公子来了!”妇人把她用过的东西收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华服男子过来了。

    江映月猛地回头,借着快要暗下来的太阳看清了木门外站着的人,瞳孔紧缩,大声叫了出来:“秦期!”

    怎么会这样!秦期怎么可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劫持她!

    “是我。”秦期推开木门走了进来,逼近江映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朝她伸出手,“月儿,跟我走吗?”

    江映月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骨节分明,像上好的白瓷,不染尘埃。江映月低声问她:“你劫持了我,还是救了我?”

    “我救了你,”秦期的笑容不断扩大,只要她待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她很美,美到让他甘愿放弃大好前程。

    “裴令风劫持了你,于是我救了你,可是救了你我却不想放你回去,月儿,我们不如将错就错。”

    明明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却被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江映月心惊肉跳,秦期太平静了,她不敢贸然开口,大脑飞速运转,摸摸自己的袖子,眨眨眼,有些俏皮的问他:“那三表哥要带我去哪?”

    “你喜欢哪里?”秦期看到希望,又朝前走了一步,望着江映月笑靥如花的脸,眼里带着希冀的光,“我都可以。”

    “可是我舍不得齐延。”江映月的眼里没有了笑意,忽然泛出点点泪光,看的秦期一阵心疼。他伸出手揩掉她的泪,轻叹道,“月儿,忘了齐延,你会爱上我。”

    江映月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眼里有着挣扎。

    秦期忍不住去拥抱她,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等了片刻,慢慢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把糖渣黏在他的背上。

    如果齐延看见了……江映月笑起来,齐延肯定会看见的。

    秦期精神一震,他感受到她柔弱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背,这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吗?他把她抱得更紧,月儿,相信我,以后你会过得更好。

    确定那块糖渣不会掉下来,江映月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他,红着眼睛朝他大吼:“你滚,你才不是齐延!”默了片刻,又哽咽着说,“我只想待在京城信国公府。”

    江映月说完就摔门进了屋子,捂住跳得厉害的胸口,慢慢瘫坐在地上。

    她能做的都做了,如果齐延今晚没有去找秦期……她不敢再想下去,仔细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慢慢远去,江映月松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睡着了。

    齐延独自出了城,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头扎进了山林里。

    他很怕,怕月儿晚上一个人待在林子里,慌乱的等着他去救她,一想到这个场景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杀了自己。

    他也悔,悔恨自己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派人暗中保护他,都是他的错。

    他红着眼睛疾步走在树林里,温柔的月光和他撞了个满怀。他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月儿能乱了他的心。

    “救我……”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齐延目光一凛,快步走过去,他看见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捂着手臂躺在地上,身下有血迹蔓延。

    齐延眯着眼睛瞧了瞧,借着月光认出来了,裴泾的嫡二子裴令风。

    不过是个无关的人,齐延抬脚要走,另一只腿却被裴令风抱住,他艰难的开口:“你……你是不是在找……江……”

    齐延瞳孔紧缩,一把扯过他:“她在哪?”

    “先救我……我就告诉你。”裴令风痛苦的蜷成一团,捂着受伤的手臂。齐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怜悯的开口:“现在告诉我,你还能留个全尸。”

    ☆、释然

    后半夜, 江映月猛地惊醒,心惊的看着漆黑的夜空,那两个人还在院子外面站着,她揉揉发麻的大腿和胳膊, 起身点了一根蜡烛, 坐在小杌子上看着烛火发呆。

    明明前世裴令风强行霸占的贵女另有其人, 今世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变成了她。不过她醒来的时候衣衫整洁, 想来是没有发生什么的。但是秦期是怎么把她救下来的呢,他武功并不算高, 不过对付裴令风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裴令风……裴令慧若是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要闹得鸡飞狗跳,江映月愁苦的想了半晌, 才发现这都是无用功, 她得先出去。

    想着想着又有些困, 江映月差点一头栽到蜡烛上, 头发被烛火燎了一缕,有淡淡的烧焦味道。她摸摸那缕干枯的头发,不能再睡了, 她怕她睡着了错过了齐延来救她,更怕她睡着了秦期会突然闯进来。

    枯坐了一整夜,天边泛起鱼肚白, 那支蜡烛也早已燃烧殆尽,江映月有些支撑不住,一头歪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咣”的一声, 江映月惊醒,迷瞪了一会儿,才听见外面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她猛地起身,身形却有些不稳,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勉强扶住桌子站直身子,屋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他披着清晨的露水前来,衣裳被刮破了许多洞,脸上也有伤痕,那双眼睛也带着疲惫。江映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难以置信,是齐延来了!

    齐延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失而复得的月亮抱在怀中。江映月喉头一哽,这两日她都没有哭,看见齐延,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齐延僵着身子,感受着怀中人柔软的触感,才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月儿,不怕啊,”齐延也有些哽咽,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过来,直击她的心脏,“我来接你回家。”

    江映月哭了一路,她不知道是怎么下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京城的,等她回过神,她已经在国公府里了。齐延端来一碗莲子羹,喂她喝下,才温柔的注视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江映月没说话,伸开手臂,齐延放下碗抱住她,她才开口:“我和秦期,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想让齐延误会,若是她真的被秦期或者是裴令风要了身子,江映月咬唇,埋在齐延肩头无声落泪。

    齐延一阵心疼,这个傻姑娘,他担心的是她的安危。他闭上眼睛,没有接话,肩膀上的温热却不断传来,他慌乱的帮她擦泪,急忙说道:“月儿别哭,我都知道的,”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苍白无力,才直视着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心里只有庆幸,至于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贞洁和她的性命相比,齐延选择后者。他攥住江映月的手,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有些咸,却带着甜味。

    江映月轻轻推开他,抽噎着说:“疼死了,”齐延讪讪的停下,摸摸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她却爬起来跪在榻上,有些心疼的摸他的脸,“是不是没睡好?”

    齐延“嗯”了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搂得很紧,“月儿,陪我睡觉吗?”江映月听话的闭上眼睛,周围都是齐延的味道,她很安心。

    齐延摸摸她消瘦的小脸,眼里泛着冷意,秦期和裴令风……

    次日晌午,江映月才悠悠转醒,发现齐延的眼圈似乎更重了,不由得心疼起来:“你是不是又没睡?”齐延没有回答,攥住她的手,“饿了吗?我去备饭。”

    江映月摇摇头,问起了齐延对秦期和裴令风的处置。

    “念在秦期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让他去了西北做官,”齐延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西北……最贫苦的地方。江映月点点头,无比冷静:“外祖母说什么了吗?”

    “没有,”齐延抱着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发梢,“是秦期主动要去的,已经走了。”其实是今晚才动身,齐延没说,怕她狠不下心。

    江映月点点头,又问起了裴令风,齐延却说她不用管这些小事。她也就没多问,只是有些担心裴令慧,如果现在动了胎气,那不就是要小产吗?

    齐延看着她怔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不过是废了一条胳膊而已,理由很好找。”再让他过一两年悠闲日子,就让他消失。

    齐延攥住她的手,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她害怕,才说起来其他的事情,“月儿,日后出门,不许再拒绝我派来的人了。”顿了顿又说,“以后出门我陪你。”

    江映月点点头,吻上齐延的唇,“齐哥哥,”她像九岁的时候那样叫他,“我们要生好多个孩子。”

    “好。”齐延刚把江映月找回来,事事都纵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奉为金科玉律,生怕她不开心。

    好几个孩子,齐延慢慢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身体能吃得消吗?江映月的兴致却很好,配合他尝试了一个新花样,最后惹得齐延不舍得放开。

    一连几日,齐延事事都以江映月为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江映月很是苦恼,但是看他紧张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齐延看着江映月用筷子戳米饭,才开口问她:“心情不好?”她回过神摇摇头,酝酿了片刻,还是说不出口,要怎么告诉齐延她已经忘记那件事了吗?

    试着鼓足勇气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齐延忽然说道:“今年的除夕势必要在宫里过的,你要去吗?”

    江映月点点头,她早就该去了,只是一直耽搁,京城的风言风语就流传开了,说她没规矩没教养。若是这次再不去,她以后在京城里就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况且就算在不耐烦应付这些事,她也得去看看裴令思,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两个多月,不过你的朝服还没送来。”齐延想了想又说道,“这几日想做什么,我陪你。”

    他已经陪她很久了,江映月抿唇,齐延把她当做小孩子,她却不想做小孩子了。她放下筷子,凑近抱住他的腰身,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好了。”

    看似没头没尾的话,齐延听了却僵住了。一连几日,他都察言观色,生怕月儿有个不开心,她开心了他也以为是强颜欢笑,她不开心了他又觉得是在想那件事。原来月儿都知道吗?

    齐延细细的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好,日后我还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不好。”

    江映月点头,又揉揉眼睛:“我困了。”

    “好,”他看看天色,“我们回去睡觉。”

    齐延细心的帮她掖好被子,最近天气转凉,月儿身子弱,他得把她照顾好。这样想着,齐延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保护好月儿。

    裴令风是个怕死的,威胁一下他就全都说了,说是他把月儿掳走的,见色起意,起了两三年了,从月儿十三岁就开始琢磨,忍了三年可真是不容易。齐延冷笑,要他一条胳膊还是太轻了。

    秦期……看在救了月儿的面子上,打发他去苦寒之地熬资历,他已经很仁慈了。齐延把江映月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在她发间印下一吻,月儿,日后你会过的很好很好。

    次日醒来,江映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齐延抱住她,有些疑惑:“今日怎么醒这么早?”江映月朝他笑,“今日忽然想吃糖葫芦。”

    齐延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这就让人去买。”说完就要,江映月却拦住了他,摇摇头,“我想自己去。”

    齐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紧张和祈求,唯独没有渴望。齐延握紧拳头,又松开,连忙抱住她:“月儿,以后不吃糖葫芦了。”

    “我要去,”江映月看他一眼,神色落寞,“我总是要出门的。”她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糖葫芦就心生胆怯,她是国公夫人,她不能给齐延拖后腿。

    天色大亮的时候,两人出现在朝风街,今日恰好是集会的日子,人格外多。江映月白着脸,往日吸引她的东西全都失去了兴趣,她慢慢的朝前走,齐延一把拽住她,有些心疼:“月儿,咱们不去了,回府吧。”

    江映月固执的摇摇头,握住齐延的手,和他一起走,“你会保护我,对不对?”江映月满心信赖,齐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紧紧的攥住她的手。

    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街尾,江映月看见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释然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笑着松开齐延的手,朝糖葫芦跑去,齐延瞳孔紧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于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劫难。

    不一会儿,江映月拿着两串糖葫芦朝他招手,笑的恣意,齐延大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月儿,你很勇敢。”

    江映月把糖葫芦递给他:“你也吃。”那双眼睛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齐延接过糖葫芦,两人相视一笑。

    ☆、美色

    回到了国公府, 江映月的心情才真正好起来。

    齐延喜欢看她笑,会让他想起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月亮。他从后面抱住江映月,看着铜镜里的两人,在她耳后印下一吻, “月儿, 你还害怕吗?”

    刚刚吃完糖葫芦, 说出的话也带了甜味,江映月莞尔, 回首亲了上去。

    两人维持着别扭的姿势亲了好久,才堪堪松开, 江映月轻喘着, 猛然瞧见齐延在铜镜里也掩盖不住的红艳艳的嘴唇,有些兴奋道:“我给你上妆吧!”

    给他上妆?齐延一怔,有些抗拒, 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但是看见她那么开心, 他不忍说了, 轻轻点头,主动坐下,看着铜镜里的江映月的笑颜, 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上妆呢,江映月想想还有些激动,差点把养颜粉错拿成珍珠粉。珍珠粉是她未出阁的时候常用的, 嫁给了齐延之后,她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珍珠粉早就已经束之高阁了。不过她也没丢,哪个女子会嫌这些东西多呢?

    江映月哼着歌拿起养颜粉, 对着齐延的脸看了半天才回过神,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齐延坐的笔直,一动不动的抬眸看着她,江映月刚抹上养颜粉,就有些心慌,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脸涂的一块黑一块白,她忐忑的看了两眼,把铜镜拿过来。

    齐延看见铜镜里有些滑稽的自己,勾唇一笑,随手抹了两把脸,料她也没心思上妆了,便把江映月抱到他腿上坐下。

    “月儿喜欢胭脂还是口脂?”齐延拿起一盒胭脂把玩,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画,仅仅是这么一个小盒子,就能卖出一个高价,更别说里面的胭脂了。齐延却没当一回事,随手放下,他最宝贵的是江映月。

    “我喜欢口脂。”江映月抿唇,有些不自然的往外撤,他怎么靠的越来越近啊。

    齐延又问她:“喜欢什么味道?”

    江映月没有回答,拧眉看看齐延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紧张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她的养颜粉太白,和齐延的肤色极不相称,倒是像个小倌。

    她学着齐延以前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小倌人,今晚服侍我可好?”

    齐延轻笑摇头,教她说话:“你应该说,小倌人,去床上等我。”一句话说的缱绻又暧.昧,偏偏江映月没听出来,有样学样,语气也轻佻起来,果真像个有钱的贵夫人寂寞难耐忍不住去寻欢。

    齐延挑眉,乖乖应了她的话,去了床榻上躺下,还摆了一个极其风流的姿势,逗得江映月笑的前仰后合,名镇四方的少年将军齐延,居然还要做小倌的潜质!

    笑够了,江映月走上前,柔情似水。齐延第一次把主动权交给她,也有些兴奋,随着她的手指颤动,所到之处也惹出了火。

    “这个小倌不够主动,”江映月故作为难的叹气,“难道要我服侍你不成?”

    齐延闻言就堵住了她的唇,拿起她的手往下摁,“夫人这下满意了吗,嗯?”江映月脸色有些红,还强忍着正经做派:“若是再大点就好了。”

    “你想要多大,”齐延拿着她的手上下动作,似是迫不及待,“像你的玉兔儿那么大?”

    江映月抬眼,瞥见齐延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慌乱的极了,转身就要走,奈何右手被他攥住,还在继续动作,她的眼里就有了泪花,“我不玩了!”

    一阵天旋地转,江映月就坐在了齐延身上,他轻轻的磨蹭,惹得江映月身形不稳,差点摔下去,齐延笑着把她扶好,两人眼神相接,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火。

    玉门枯草待雨露,但闻马嘶解甲声……

    终于结束,江映月躺在榻上累得直喘气,齐延还要凑上来,让她摸已经疲软的小齐延,“还满意吗?不满意今晚再送你十次。”

    江映月恶狠狠的捏住,齐延表情立时痛苦起来,恶狠狠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谋杀亲夫,你不想要孩子了?”

    江映月撒开手嘟囔着,“小倌回去吧,姑奶奶我要睡了。”她真的累极了,上下眼皮一合,就沉沉睡去。

    齐延撩开她汗湿的额发,抱着她去了净房。

    ……

    近日江映月都过得恍恍惚惚,练字是最能静心的,她便来到了书房,默背着《南华真经》,刚写了两三行,荼白就说景宁侯府老夫人来了。

    江映月握着毛笔的手一顿,墨汁便顺着笔尖蔓延,滴在上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笔抹不掉的痕迹。她有些无奈的揉了纸,整整衣裳,才去见了外祖母。

    外祖母因何而来,她是有数的。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智却不输她们这些年轻小辈,想把秦期去西北一事瞒天过海,真的不容易。

    况且秦期只说他要去历练,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必定要有前因后果,而这个“因”,必然就是她了。江映月叹口气,外祖母能忍这么些天才过来,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远远的看见外祖母,江映月连忙提着裙子迎了上去,扶她坐在软垫上。老夫人笑着看着外孙女娇嫩的容颜,心里有些欣慰,夹杂着心酸,却还是先关心起了她的生活。

    江映月说一切都好,祖孙两人闲聊了片刻,才步入正题。

    老夫人看着外面开的浓艳的海棠花,黯然的垂了眸,“月儿,别瞒我,秦期他为什么要去西北?”她是老了,可是她还不傻,秦期的心思她摸得一清二楚。本来她还想让月儿嫁给秦颐,没成想秦颐没这个意思,秦期却惦记上了。

    后来这两个小子都没能抱得美人归,终究还是齐延更胜一筹。

    她本想着秦期过段时日便淡忘了,毕竟年少的时候谁还没几个爱而不得呢?没想到秦期居然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必然是伤害了月儿,才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外祖母神情落寞,江映月心下也有些不忍,她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前些日子我被人劫持,秦期救了我一命。”

    老夫人震惊的看着她,连忙靠近她翻来覆去的检查,有些心慌的说道:“被谁伤了?伤到哪了?”

    江映月笑着拉住外祖母的手宽慰她:“哪里都没伤到,外祖母放心,齐延不会让我出事的。”

    老夫人闻言放了心,又连忙问她:“那秦期是怎么救你的?”说完神色又有些复杂,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

    江映月知道外祖母在想什么,她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也没喜欢上他,他……”江映月抿唇,不忍再说下去。

    外祖母年纪大了,换做是舅妈来问她,兴许她会透露一二,但是外祖母……江映月一叹,瞥见外祖母含着泪的目光,不知道该想个什么缘由让她安心。

    “我和他说,”江映月慢慢说道,“就算他救了我,我也不会弃齐延于不顾。”为情情爱爱远走他乡,这个由头似乎容易接受吧。

    老夫人闻言果然点点头,秦期这孩子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其实性子比谁都要强,后来这不就是发奋了吗?只可惜他遇到了月儿,钻进了死胡同,可不就是为情所困吗?

    江映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外祖母信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编个什么理由了。外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再让她知道这些事情,不然她真怕外祖母出点什么事。

    “是谁劫持了你?”老夫人放下了一桩心事,另一桩事却也提了起来,有些愤愤不平。先不说月儿的娘家,单是信国公府,抬出这个名号来就能让人抖三抖,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劫持了一品国公夫人?

    “是裴令风,”江映月说完又怕外祖母不知道此人,又补了一句,“宁嫔裴令思的二哥,裴泾的嫡二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人,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纨绔,整日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现在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没人管他倒是愈发无法无天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月儿头上。

    老夫人捻捻佛珠,轻声问她:“齐延怎么个处置法子?”江映月有些讷讷,卸了别人一条胳膊,对整日吃斋念佛的外祖母来说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但是她还是如实说了。

    “卸了一条胳膊?”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齐延哪有心软的时候?一条胳膊就饶了那个裴令风?

    “外祖母也觉得有些残忍对不对,我觉得罪不至此。”江映月觉得有些过了,但是若是让她来处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默认了齐延的做法。

    老夫人瞅瞅坐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外孙女,才悟了,定是为了哄骗她这个傻外孙女,齐延才处置的这么轻,日后肯定要不声不响的让他消失的。

    老夫人没接话,外孙女太善良了也不好,她得敲打敲打,想了一会儿才说:“月儿,对这样的人,你不能有怜悯之心,这是软弱可欺。”

    江映月懵懂的点点头,她知道的,她的善良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老夫人才回去。

    送走了外祖母,江映月回到书房拿起毛笔,却更静不下心了,满脑子都是旁人的琐事。秦期和褚静涵的婚事肯定要黄了,裴令慧知道二哥的胳膊少了一条肯定会来找她说的,还有……

    “夫人,裴夫人求见。”说曹操曹操到,江映月认命的站起身出了门。

    ☆、秦州

    江映月刚走出房门, 裴令慧就哭哭啼啼的过来了,那哭声百转千回,几乎就要绕梁三日了。

    江映月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连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孕期不宜多哭, 她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 怎么还这么意气用事。

    但也没什么办法, 她只好耐着性子劝裴令慧,装作一脸懵懂的模样问她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二哥!”裴令慧提到这个就生气, 一甩手帕,坐在了榻上, 言语间颇多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去哪不好,偏偏下着大雨还跑去山上。这下好了,摔断了胳膊, 看他还能去哪儿!”

    江映月默默不语, 把软枕拿了过来, 原来齐延给他找的理由居然是雨夜跳崖。不过依着裴令风的性子, 这个由头也算是恰到好处了。

    思量了片刻,江映月试探着问:“你和你二哥关系很好?”

    裴令慧听了这话止住了哭泣,拿了帕子拭泪, “还好,若不是因为他是我二哥,我才懒得管他, ”仔细想想又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喜欢他,整日寻花问柳。”

    那就好,江映月莫名松了口气, 她真怕裴令慧说出一句她和裴令风关系最好。

    “他没来找过你吧?”裴令慧想起几年前裴令风看江映月的眼神,不由得一阵恶心,皱着眉说道,“他心思不纯,若是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那我……”

    江映月抿唇,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只好轻声细语的安慰了她几句。

    裴令慧哭了一会儿又饿了,江映月连忙吩咐小厨房端了吃食过来。

    “不久就是除夕宴了,”裴令慧吃下两个玫瑰酥才开口,“你要去吗?”

    “自然要去。”江映月把糯米糍放下,拿了帕子逐一仔细擦了手指。说到这个就没了吃零嘴的兴致,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应酬,偏偏她做了国公夫人,日后的应酬肯定少不了。

    因着裴令慧是宁嫔的妹妹,去年也得脸去过一次。江映月思及此,忙不迭的和她取经,裴令慧边吃边说,一晃就到了傍晚。

    送走了裴令慧,江映月瘫在床上不想动弹,近日都没什么事做,唯一一个比较重要的就是除夕宴了,江映月默默盘算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等着齐延回来。

    齐延现在虽然没有身兼要职,但是一个月总要有几天忙的时候,去城外操练新兵,排兵布阵。这几日齐延格外忙,江映月想着,要不要邀请世家夫人们办一个赏花宴。

    她是国公夫人,新婚一个月,自然是要在京城权贵之中露脸的。不过齐延不喜高调,而且以齐延在京城中的身份和威望,太惹眼恐怕要招人嫉恨。

    看来这赏花宴也不必办了,正好落个清闲。

    “月儿,去用膳吧。”齐延总是回来的及时,他上前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到一阵安心,“说了不必等我,你怎么不听话。”

    “那你怎么不去花厅找我,偏偏来了这里。”江映月不依不饶,明明知道她会等他,非要问一句。

    “我……”齐延轻笑,把她搂的更紧,“我说不过你,咱们去用膳。”

    江映月欢喜的和齐延出去了,边吃饭边手舞足蹈和他说今日发生的事情。齐延温柔的看着她,他喜欢听她说这些琐事,心情会变得很好。

    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一片雾濛濛,管家抬起眼皮,看着屋里温暖的橘黄色烛火,细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有些不真切的夫人和国公爷的笑声,他站直了身子,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大长公主,隔了这么些年,信国公府终于像个家了。

    “月儿,我想与你商量件事。”齐延敲敲桌子,等江映月说完了才开口。

    “你说吧。”江映月低头给齐延盛了一碗鲫鱼粥放在他面前,笑的有些甜。

    “近日我要去秦州看看,”齐延顿了一下才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秦州近年来不太平,皇上让他去秦州,也是有些替皇上微服私访的意味,他原本是不想去的,奈何皇上提了许多次,这次不得不应了。

    刚好月儿刚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带上她一路上游山玩水,也算是散散心了。

    江映月听着这话放下筷子,许久才抬起头,笑的有些勉强,“那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说完又像掩饰一般,快速说道,“还有几日出发?路上经过哪里?行李可收拾好了?”

    说着说着又站起身,饭也不吃了,“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你先用膳吧。”

    齐延怔怔的看着她在雨中奔跑的背影,有些疑惑,她这是生气了?

    管家探出头,忐忑的望向齐延,“这可还下着雨呢,夫人……”管家搓搓手,有些意外的看着同样飞奔而去的齐延。

    夫妻许多年,更何况是刚成亲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哟!管家想通了,靠在墙壁上,把手缩在袖筒里,这天啊,是越来越冷啦。

    齐延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屋里,站在屏风处看着江映月忙碌的背影,地上摆着一个空箱子,她把衣橱里的衣裳拿出来,一件件的叠好,专挑厚的,秦州冬日太冷,她怕他冻着。

    齐延抬起脚,觉得她有些奇怪,他的话还没说话,她怎么就这么着急赶他走?

    隐约之间,他看见江映月眼角有泪光闪动,哭了?齐延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再也等不及,从屏风后面出来,江映月看见他,惊讶的张大嘴巴,又急忙低下头,还一抽一抽的,瞧着有些滑稽。

    齐延细细的瞧她几眼,才把她手里的衣裳拿开,把她抱了个满怀,强迫她直视着他,“月儿,我话还没说完。”

    江映月看他一眼就扭过头,吸吸鼻子,没有理他。

    新婚一个月就要离家……虽然知道这是皇上的命令,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皇上是个大坏人。江映月瘪瘪嘴,埋在齐延怀里抽泣起来。

    齐延连忙扶着她坐下,有些无奈的擦干她的泪,语气温和:“瞧瞧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又哭了起来。”言语里是掩盖不住的宠溺。

    月儿也是喜欢他的,不舍得他离开。这个认知让齐延有些忘形,他抱着她来到榻上坐下,撩起她被雨水打湿的鬓发。

    “那你说吧。”江映月想通了,又不是出去打仗,一年半载的回不来,只是去秦州几个月而已。想完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埋在齐延怀里,泪水却已经洇湿了他的锦袍,带来一阵凉意,江映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我带你一起去。”齐延把她搂的更紧,语气里却多了些笑意,“是不是觉得我会丢下你?”

    带她一起去?江映月抿唇,他去秦州是有正事要办,带上她算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江映月心里甜蜜,却也正经的劝他不要顾及她的想法。

    齐延却以为她又在说傻话,认真解释:“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也想抗旨不遵?”

    皇上管的可真多,江映月撇撇嘴,笑容却不断扩大,搂住齐延的腰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去用膳。”齐延把她拉起来,亲自撑了一把伞,带着江映月去了花厅。

    原来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江映月举高手里的角灯,抬起头,看着伞下齐延忽明忽暗的脸庞。

    一个月后,秦州。

    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梳着双平髻,从一楼端着午膳上了楼,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半躺在榻上研究兵书的男子,轻声细语的说道:“公子,该用膳了。”

    “说了不要亲自动手,你怎么又不听话。”男子皱眉起身,把木托盘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一旁,又拿过她的手揉了揉。

    小姑娘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脸上的红晕堪比三月桃花,羞羞怯怯,“公子不要这样,让夫人看见了多不好。”说完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公子昨日在床榻上说的,要抬奴家做姨娘,可还作数?”

    “别闹了月儿,”那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玩了一个月了还不累?”

    两人正是齐延和江映月,齐延担心直接带她出来太惹眼,只能把她变作小丫鬟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一个月来当小丫鬟当得上瘾,张口闭口就是抬她做姨娘。齐延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在床上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江映月坐在他身边,懒懒的攀上他的脖颈,“公子昨晚才说过的话,今日就忘了吗?要不要让奴家帮您回忆回忆?”

    齐延强忍着把怀里的温香软玉挪开,把筷子递给她,“先用膳。”

    不解风情,江映月气哼哼的拿起筷子。

    “月儿,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去了。”用完了膳,齐延正了神色,望着比在京城活泼了许多的江映月,忽的生出一些不舍。

    她在京城,过得很压抑吗?到了秦州,像是回到了晋州一样,无忧无虑,眉眼之间也像个不经事的小姑娘。

    “这么快,”江映月垂下眸子,戳了戳没有吃完的白米饭,同样也有些不舍。

    齐延“嗯”了一声,又问她:“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些时日他空闲的时候都会带她去四处逛逛,这里的大街小巷几乎被他们看遍了。若是有空闲,回去的路上倒是可以慢一些。

    江映月皱眉想了想,浮出了几分惊喜的神色:“今日店家告诉我,这附近有个月亮桥,明日正是十五,不如咱们去看看吧?”

    齐延凝眉想了想这几日的安排,明日不算太忙,便点头说好。

    ☆、晕船

    “那就这样说好了哦, ”江映月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若是你不来,那我就让别人陪我去。”

    她还在为齐延前几日放她鸽子的事情耿耿于怀,说好了要陪她去放河灯, 她在河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过来, 她只能帮他放了河灯才回来。

    齐延想起这件事还有些心惊肉跳, 不由得嘱咐了她一句:“下次等我回来再去,你一个姑娘家, 若是丢了怎么办?”

    “我不管,你不去我这就去找人陪我。”江映月不理他, 气哼哼的说了一句, 就上了榻准备小憩。

    齐延无奈的皱眉,月儿是比在京城的时候活泼了,但是也更倔了, 谁的话都不听。

    他只好又保证了一遍, 换来江映月的一个娇俏的白眼。

    没办法, 自己娶的夫人, 自然是要宠着的,齐延放轻了动作,把碗筷放在一起, 上了榻抱着江映月一同午歇。

    翌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江映月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看着齐延穿衣裳, “你怎么起这么早?”今日应该没有那么多事才对,她有些不解。

    “早些做完早些陪你,”齐延探身刮刮她挺翘的鼻子,有些宠溺, “万一我家小丫鬟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江映月抱着被子笑起来,目送他走远,又开始困倦起来。

    这几日她睡得很久,常常睡得忘了时辰,明明都来到秦州一个月了,现在都要走了,她还水土不服吗?朦朦胧胧的想着,她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齐延回到了客栈,见她还在睡着,不由得皱了眉,把她叫醒。

    江映月闭着眼伸出手,齐延连忙坐下抱住她,用手轻轻拍她,有些心疼,“这几日很累?”

    “几时了?”江映月看看外面已经亮起的灯,有些奇怪,“我用了午膳之后又睡着了?”

    齐延皱眉看着她,试探的问:“一会儿不去了吧?”

    他这几日很忙,连带着月儿也没好好休息,不由得有些愧疚,月亮桥什么时候都能看,再迟几日回去也没什么。

    “不行!”江映月打着哈欠从他怀里起来,终于有了些精神,“现在就去!”

    齐延也不想拂了她的意,两人收拾了一番,到月亮桥的时候已经快到戌时了,桥上还熙熙攘攘。

    大约是因为快要到除夕了,宵禁也松了一些,百姓们都乐意松泛松泛,忙碌了一年,是时候该歇息了。

    江映月坐在月亮桥附近的茶摊上,看着桥上的人失神。

    齐延远远的望着,有些意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桥与水连成一体,半个月亮倒映在水中,而江映月的侧脸和月亮遥遥相对。

    月儿与桥下的月亮融为一体,像一幅画。

    江映月,江上倒映着的月亮。

    “月儿,”齐延慢慢开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似乎是我阿娘。”江映月听到齐延的问话转过头,有些怅然,离家一个月,看着月亮,她忽然有些想家,古人不是说过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阵清风吹过,吹皱了满湖的水,那月亮也影影绰绰,有些看不真切。

    江映月和齐延看够了月亮桥里的月亮,付了茶水钱回去了,徒留湖中繁星点点。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江映月早已换上了家常衣裳,除了过人的容貌和不凡的气度,两人这才瞧着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你想何时回去?”齐延瞧着周围人迹罕至,忍不住牵着江映月的手,天冷,他怕她冻着。

    江映月挣扎了一会儿没挣开,任由他去了,才说道:“我想走水路。”几时回去她并不关心,她只想坐船回京城,船稳不晃荡,她去的时候坐了好几日的马车,快要坐散架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隐隐作痛,江映月忍不住揉了揉后腰。

    齐延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如今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走水路不仅安稳而且很快,他们去的时候在路上就耽搁了不少时间,水路用不了五日就能到京城,倒是一个好法子。

    “若是走水路,我明日便去联系,”齐延揽过她的肩,笑的恣意,“五日后再回去,如何?”

    没想到江映月却摇摇头,瞧着有些失落,“后日就走吧,我想阿娘了。”

    “好。”齐延没再多说,牵着她的手一同回了客栈。

    两人洗漱完毕,躺在被窝里闲话。

    “明日你看着打点,我去渡口看看。”齐延吹了灯关上窗子,进了被窝搂着江映月说话。

    “不要用太好的船,太惹人注目。”江映月有些担心,听说经常会有海盗出没,如今快要过年了,海盗肯定也得吃饭。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后悔心血来潮提出走水路,内心挣扎一番又说道,“不如还是走官道吧。”

    齐延没说话,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必了,就走水路,我心里有数。”

    听到齐延的保证,江映月才放下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齐延也无心闹她,近日她多困倦,总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水路平稳,或许在船上能好好睡觉。

    一定得找个好船才行,齐延暗暗下定决心。

    翌日一早,齐延就出门了,江映月晚了一个时辰才醒,开始指挥下人收拾行装,他们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基本上都是大物件,所以打点起来很麻烦。

    江映月忙活到晌午才差不多收拾好,坐下来喝口茶的工夫,才觉得有些腰酸背痛。

    她这几日是真的累着了,江映月皱眉捶捶后腰,有些后悔没有带雪青或者荼白过来。

    傍晚,齐延踏着霞光归来,江映月坐在楼上早就看见了他,欢喜的下楼迎他。齐延遮住她的脸,有些无奈的把她送上楼。

    “怎么又跑下来了?”齐延关上屋门,把她抱到榻上坐下,她的姿容太惹眼,他不得不防着。

    “想你。”江映月有些俏皮的笑着,言语中带着依恋。

    齐延没有接话,转首却有些兴奋的对她说了今日的见闻,末了才说道:“你猜猜,画舫的船主是谁?”

    江映月听了却皱了眉,“画舫?”齐延居然租了一个画舫?

    齐延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本来想先斩后奏的,怎么就忍不住说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先猜猜。”

    “我不猜。”江映月离开他的怀抱,不想和他说话。

    “是在晋州的熟人,”齐延只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说来也巧,今日他去渡口,一眼就看见一个络腮胡子坐在一旁和渔夫聊天,正是在晋州时赛龙舟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也认出他来,刚好他有画舫,正愁着没生意。毕竟都着急赶路,除了富家公子,谁有这个闲钱整日游山玩水。两人一拍即合,此事就定了下来。

    江映月听到这里也有些高兴,她倒是没想到在秦州还能碰到在晋州认识的人。仔细想想那人的长相,江映月却有些记不清了,毕竟她那日只顾着教训明琮,哪有空看旁人长得是何种模样。

    不过他乡遇故知,总能让人心情变好。

    “用膳吧,今日好好歇息,明日午时出发。”齐延看着她心情变好,就不再多言。

    江映月乖乖点头,她心里想着,秦州不算是个多富饶的地方,画舫应该也不算多华丽,抱着这个期待,江映月闭上了眼睛。

    只是当她第二日到了渡口上了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画舫从外面看平平无奇,甚至不能称之为画舫,然而上了船才发现别有洞天,华丽程度不输任何一个画舫,桌子和椅子都像粘住了一般,不会挪动分毫,就算外面有风浪,画舫内部也巍然不动。

    江映月朝齐延看过去,齐延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像是在说:我没骗你吧?

    确实没骗她,江映月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这画舫的租金肯定不菲。不过再看看齐延一副淡然的模样,再想想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她就没再管,信国公府有的是钱。

    光顾着看画舫,江映月者才发觉自己失了礼,忘了去和络腮胡子叙旧。齐延却说不必,她便没再坚持,安稳的坐在榻上,等着开船。

    “晕船吗?”齐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问了一句。

    江映月想了想,小时候她和阿娘一同去松木江泛舟,她是不晕船的。于是摇摇头,拉着他坐下,说他大惊小怪。

    齐延顺势坐下,喂她吃起了饭。

    “别……”江映月左右看看,还有些害羞,“我自己来。”

    “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明明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被他低沉的嗓音一说,硬生生的让江映月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还没来得及说话,络腮胡子浑厚的嗓音穿过好几层木门传过来,说了一句要开船了,吓得江映月连忙乖乖坐好。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齐延看看隔断的木门轻笑。

    清冽的水声隔着厚厚的木板传过来,也变得有些压抑起来。江映月好奇的趴在窗子上,看碧绿的湖水泛出一阵又一阵涟漪。

    “你看,我不晕船吧。”船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江映月得意的看向齐延。

    齐延手里捧着一本书,笑着看她犯傻,又怕风大,才朝她招招手,“过来吃块点心。”

    江映月小心的扶着船舱走了几步,来到齐延面前,闻见芸豆的味道,胃里却一阵翻涌。她皱皱眉,强忍着难受,张口要吃,却干呕起来。

    齐延连忙拍她的背,把芸豆卷放的远远的,皱眉问她:“晕船了?”

    怎么可能晕船!

    江映月呕不出来,却也没力气说话。好不容易芸豆卷的味道消失了,她还有些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反常

    干呕了半晌, 江映月才接受自己晕船的事实。

    她茫然的坐了一会儿,侧身看见芸豆卷,又有了想吐的冲动,齐延连忙把芸豆卷拿到隔间, 又回来安抚她。

    “月儿, 不坐船了, 咱们到下一个渡口上马车。”齐延拧着眉,看着她惨白的小脸, 有些心疼。

    江映月却有些不舍,虽然胃里有些难受, 但是这种感觉是一阵一阵的, 大概是因为她不能在船上闻到芸豆卷的味道。

    思及此,江映月便让齐延把其他的点心都拿过来。齐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应了声,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四五盘点心, 豌豆黄、玫瑰酥和枣泥糕, 还有她最常吃的玉棋酥。

    江映月逐一闻过去, 却只有豌豆黄的味道让她想吐。

    齐延侧身看着她像小狗一样吸鼻子, 觉得有些可爱,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映月又开始干呕起来。

    那是一盘豌豆黄, 齐延连忙把豌豆黄拿开,抚了抚她的背,让她坐直了身子看窗外的风景。

    这样才好受了一些, 江映月拿帕子擦擦嘴角,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窗外有不知名的水鸟飞在水面上,不时传来一两声高亢的叫声,惹得她想捉住玩一会儿。

    看着看着, 江映月忽然想起家里的鹦鹉宝儿,一个月不见了,不知道宝儿和小猫有没有打起来。

    越来越想早点回家了,到了下一个渡口,齐延提到走官道的时候,江映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只是闻不了各种豆子的味道而已,又不是晕船。

    齐延看她坚持,也只好同意了。

    到了傍晚,画舫靠近渡口停泊,江映月才起身走到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稀疏的灯火,余光里还有扎着两个朝天辫的小童坐在地上编草绳。

    她回眸,再看看画舫上点缀的红色小灯笼,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齐延晚一步从船舱里探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斗篷,披在她身上,拥着她一同看星星点点的灯火。

    “月儿,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春节。”齐延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好听,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可是江映月想了一会儿,却煞风景的摇摇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开口:“前世,我陪你过了两三个春节。”

    齐延内心大震,他从来没向江映月问过前世的事情,倒不是因为不好奇,冷硬如他,也有好奇的时候。他怕的是江映月想起这些会难受。

    如今听她主动提起来,他居然也没有了想要打探的心思。

    前世过得怎么样又如何?齐延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像是在宣誓主权。

    江映月却又开了口:“那时我阿娘说信国公府只有你自己,春节多孤寂,我又是你义妹,就派了我去陪你坐一会儿。

    那之后的许多个节日,我都陪你坐一会儿,然后你被管家叫走,我再一个人回去。

    后来我定亲了,就没有再去过。”

    江映月看着齐延,眼中倒映着繁星点点,“若是你那时和我提亲,你猜我会不会答应你?”

    齐延凝神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了一句不会。

    江映月讶异极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她那时确实对齐延只有惧怕,后来才由惧怕变成了同情。

    不过说到底,那时的齐延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兄长。现在隔了许多年再想想,江映月忽然觉得齐延是孤独的,虽然齐延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但她就是知道。

    一个孤独的人,她对他就只有同情。

    “很晚了,回去吧。”齐延没有解释,拢紧了她的斗篷,带她一起进了船舱。

    到了卧房,齐延把她冰凉的手指捂到怀里,有些心疼:“知道自己身子弱还吹风。”

    江映月从前世的回忆里抽身,听到齐延说的这句话却笑起来:“齐哥哥会一直护着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在他的羽翼之下,一直一直。

    齐延把她抱紧,冰凉的手放在他后腰上,激的他一个哆嗦,却也舍不得放开。

    他这一辈子,就栽在江映月这里了,幸好他也甘之如饴。

    用了晚膳,画舫继续行驶,两人躲在狭小的床榻上,随着画舫摇晃起来。

    呼吸交织在一起,身躯缠绕在一起,江映月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星星,跟着一朵云飘飘荡荡,没有尽头。

    齐延极尽温柔,只匆匆弄了一次便把她擦干净了。

    江映月躲在他怀里,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奇怪,趁齐延出去的功夫,顾不得羞涩,细细的感受了一番,那动静却又消失了。

    真是大惊小怪,江映月暗笑自己。

    “怎么了?”齐延放了东西回来,看见刚被疼爱过的娇妻半靠在床榻上傻傻愣愣的模样,呼吸又粗重起来,缠着她一阵深吻。却也不忍心再闹她,靠着她的手疏解了一番,两人才睡下。

    翌日晌午,江映月才醒过来,齐延知道昨日累着她的,便也没有勉强她起床,坐在榻上拿着一黑一白两个棋子,和自己对奕。

    江映月揉揉眼睛,还没说话,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愣了一会儿,想起来昨日肚子里那阵动静,不会是饿的吧?

    齐延见她醒了,亲自去端了饭菜,回来的时候江映月也梳洗好了,两人一同用了膳。

    “你这几日,胃口似乎格外好。”齐延很快吃好了,独留江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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