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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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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许久没见兄长,傅恒顺口闲问,“四哥呢?又有应酬?”

    说起这事儿,四夫人就来火,“这两日的天儿时冷时热,他一个没留神感染了风寒,还在喝药呢!却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晌午仍旧去应酬,回来便说头疼得厉害,我命人煎了药,他服下后就睡了,这会子还没醒。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近几日万不能再让他饮酒,过两日是永绶之母的寿宴,他若是前去,少不了又得被人灌酒,还是你代你四哥去贺寿吧!”

    永绶?那不就是宁琇的阿玛嘛!对此傅恒颇觉好奇,“咱们家跟他们交情一般吧?差人带礼不成吗?怎的还得要我亲自过去?”

    “关系是一般,永绶虽已逝世,他的身份却摆在那儿,咱们可不能慢待。”

    什么身份?“据我所知,永绶的阿玛揆叙乃是纳兰·容若的二弟,四嫂说的可是这层关系?那也未免太远了些。”

    若真只是为这个,倒也没必要劳傅恒亲自走一遭,“其实纳兰·容若还有个弟,名唤揆方,娶了康亲王杰书的女儿之后,揆方便贵为和硕额驸,他们夫妻俩育有两子,永绶和永福,只可惜郡主与额驸皆早亡,他们的儿子才交由兄长揆叙抚养。”

    这么算来,永绶也就是康亲王的外孙,而康亲王又是礼亲王代善的孙子,所以永绶也算是皇亲国戚,捋清这几人的关系后,傅恒才终于明白,为何四嫂一定要他代他四哥过去贺寿。

    即便不喜应酬,礼数却也少不得,无奈之下,傅恒只好应了。

    日之后的晌午,傅恒去赴宴时发现鄂容安也在,这才想起鄂容安与永绶之子宁琇颇有些交情,来贺寿倒也正常,忆起那日在戏楼发生之事,傅恒笑问鄂容安,

    “你不是要还折扇吗?可有找到小东子?”

    今日的鄂容安一身银色绣竹叶暗纹长衫,青封玉带下方垂系着一枚蓝田白玉镂空方形坠儿,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如今再听到小东子这称谓,他只觉好笑,“找到了。”

    居然真被他给找着了,傅恒还以为那就是个骗子呢!“哦?莫非他真的是宁琇的表弟?”

    摇了摇头,鄂容安笑得意味深长,“哪里是什么表弟啊!”

    “我就说嘛!肯定是个小骗子!”傅恒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鄂容安正待讲明小东的真实身份,忽闻前方有人打招呼,

    “小九儿,小容爷,稀客啊!”

    傅恒循声望去,就见来人一身浅葱色长衫,态度虽谦恭,但眉目间隐着一丝傲然之气,不卑不亢,只是朝他们微颔首,身板依旧挺得直。

    瞧见此人,鄂容安并未吭声,面色淡淡,傅恒立定,笑应道:“原是李兄……”

    恰逢东珊带着咏微和芸茹一起去往前厅,路过此地,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东珊笑起哄,

    “咦?那不是李侍尧嘛!要不要我过去与他打声招呼,顺便让你们说两句话?”

    咏微面色顿红,有心无胆,忙拉住她的小声制止道:“还是不要了,人多的场合,我不能见他,那边好几位男宾呢!咱们皆不认得,还是赶紧走吧!”

    实则东珊也就是吓吓她,她当然晓得这样的场合不该过去,本想继续向前走,却无意瞄见鄂容安的身影,默立在一旁的鄂容安也正好看见了她,他不愿与李侍尧打交道,正好借故离开,信步走向东珊这边。

    念及上次的恩德,东珊对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上回走得太急,回来后才发现我把你的帕顺给带了回去,已然清洗干净,我这就命人将帕取来。”

    鄂容安摆了摆,只道不必,“帕子是新的,未曾用过,你留着用便是。”

    东珊还以为他是不想再用她用过的东西,便也没强求,杏眸盈光,窘然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吃您的糕点还拿您的东西。”

    月间桃花盛放,小园香风弥漫,缭绕在行人之间,鄂容安面向她时笑意清浅,格外放松,

    “我与宁琇有同窗之谊,帮你也是应该的,小事一桩,无须挂怀。”

    那边厢,傅恒正与李侍尧说着翰林院之事,期间提及鄂容安,却未听他回应,好奇侧眸,发现他人竟行至旁处,正在和姑娘说笑。

    能让鄂容安笑出来的姑娘一定不简单,傅恒定睛一看,忽觉怪异,只因那位身着若竹色对襟盘扣裙裳的姑娘瞧着明明很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在他心腔蔓延,深感诧异的傅恒忍不住上前道:

    “姑娘,我觉得你很面熟啊!”

    这不是那位冰块小九爷嘛!当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又撞见他!日光映照下,悬挂在他衣衫盘扣间的蜜蜡珠翠十八子越显莹润夺目。

    相比鄂容安的素净温雅,傅恒这身派头略显华贵张扬,个头儿颇高的他打量她时眉目间尽显桀骜之态,东珊心下嫌弃,本着坚决不能承认的原则,冷脸嗤道:

    “登徒子见谁都眼熟!”

    嘿!这丫头居然敢斥责他是登徒子?被揶揄的傅恒眉峰上挑,不由气结,她却和姐妹们一起转身离去,再不理会他,只余一袭墨亮青丝悠悠垂落的背影,踩在青石板上的花盆鞋传来清脆的声响,震得傅恒面露窘色,红一阵,白一阵,愣是想不出反驳之词。

    这会子人多,咏微只与李侍尧对视了一眼,颔首以应,并未说话就被东珊给拉走了,她还在奇怪傅恒为何会说东珊面熟,刚想问她,就见前面走来两位姑娘,都是东珊家的亲眷,众人见面少不了寒暄客套,咏微也就没会询问,想着等宴后回房再细说。

    她们已然走远,傅恒仍闷着一口气,抬步向前走去,李侍尧见状摇头轻笑,“不怪人家说你,你这搭讪的方式的确老套了些。”

    “谁与她搭讪了?我是真的觉得她面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傅恒自认说的都是真心话,李侍尧却以为他是生了旁的心思,打笑道:

    “莫非这就是传闻的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傅恒不屑嗤笑,“我像是会对姑娘家一见钟情的人?”

    这一点鄂容安可以作证,傅恒还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与他认识那么久,也没见他夸过哪位姑娘。

    先前出去应酬,时常会有姑娘家来伺候敬酒,或温婉娇俏,或妩媚勾人,皆入不了傅恒的眼。

    在傅恒看来,有姑娘的地方就会有麻烦,是以他总是下意识躲得远远的,不愿与姑娘们多打交道,今日主动与姑娘说话,无非是因为她像某个少年罢了!

    猛然想起才刚鄂容安的笑容,傅恒忽觉哪里不对劲,

    “你为何对她笑?你也觉得她眼熟对不对?你不是见过小东子吗?方才那位姑娘又是何人?”

    如此简单之事,傅恒居然还没反应过来,鄂容安也不明言,故意卖关子,“你猜。”

    深思片刻,傅恒恍然大悟,“难不成她是小东子的龙凤胎妹妹?”

    “……”如此离奇的事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鄂容安深感拜服,哑然失笑,忍不住提点道:

    “你不是说小东子穿着不合体的宽大衣衫,还说她娘里娘气吗?你就没觉得怪异?”

    这姑娘并非皇后想象那般瘦弱娇小,她的体态略丰腴,脸盘儿莹润,颇有富贵相,瞧着似乎很是旺夫。

    皇后对她印象不错,便与皇上低语了几句,而后乾隆便命人留了她的牌子。

    咏微并不知皇后的心思,闻此言,心顿沉,眸底那微弱的光瞬时熄灭,再无一丝神采!

    明明是暖春时节,她却心凉如冰窟,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恭敬福身,叩谢隆恩,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队伍后方的东珊瞧了走向东边的咏微一眼,其他几位留牌子的秀女容光焕发,眸尽是藏不住的喜色,咏微却是面色恹恹,紧抿薄唇,秀眉微蹙,怕是又想到李侍尧了吧?

    她最知咏微的心意,此刻却不能过去安慰表姐,东珊心里很不好受,却也没空伤感,只因很快就要轮到她面见圣上。

    当太监念到她的名字时,东珊深呼一口气,轻移花盆鞋,抬步上前,福身时始终垂目,只能瞧见那龙袍的下摆,弯曲水脚之上绣着海水江涯,明晃晃的金线耀目惊心。

    此刻乾隆帝近在眼前,只消她抬一抬眼皮就能看到,然而她的视线只停留在此,不敢再往上。

    得知她是永绶之女,太后不由想起关于纳兰·容若的传说。

    犹记得她初入宫之际,也曾惦记着心间人,再念起纳兰先生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唇齿间皆是苦涩,而今瞧见纳兰先生族的后辈,太后便不自觉的多看她几眼。

    这姑娘梳着常规的小两把,左侧戴着一朵粉霞山茶花,右侧斜横一支宝珠翠玉簪,下悬条紫晶流苏珠串,垂于鬂耳间,摇曳生姿。

    在太后看来,她的容貌尚算清灵,尤其是那双眼,盈盈似秋水,澈亮如夜星,却不知是空有美貌,还是蕙质兰心,

    “容若的族孙女,想来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可会作诗?”

    实则东珊最怕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祖父,祖父有才华,不代表她也有啊!心虚的东珊言慎声恭,

    “回太后的话,臣女才疏学浅,不敢与祖父相提并论,更不敢在太后面前班门弄斧。”

    太后这么一说,乾隆倒也来了兴致,悠悠开口,“诗词皆为抒情之作,无谓高低之分,不必拘谨,且随意做首诗即可,就以这御花园的春景为题。”

    东珊心道皇上这是为难她吗?旁人都只是随便问几句而已,怎的到了她这儿就要让她作诗,还打着她祖父的名头,这要是做不好,丢的可是族人的脸面啊!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旁的太监提点道:“皇上与太后命姑娘作诗,那可是姑娘您的福分呐!姑娘您且思量着,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墨。”

    说着老太监往后退了几步,命小太监们将小桌抬过来,墨伺候着。

    东珊心道这哪里是福分,分明是倒霉!奈何太后与皇上发话,她若不从,便是不识抬举,好在兄长逼着她读书,她被熏陶了这么些年,即便写不出意境深远的字,肤浅的诗句也能勉强写两句。

    乾隆让她写春景,那她得瞧一瞧四周啊!反正皇上发了话,她抬眸瞄一眼应该不算有罪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后,但见太后身着纳绣金团寿纹加镶滚的葡萄紫氅衣,云鬓之上戴着凤凰衔珠的点翠,通身一派贵气,饶是岁月为她添了许多皱纹,整个人也瞧着精神抖擞,并不显老。

    相比之下,皇后富察氏更显素雅,那身品月色纳纱牡丹氅衣越发趁得她仪态端方,高洁出尘。

    连东珊瞧着都这般欣赏,更遑论乾隆?

    当她的目光移向当的龙椅时,正撞见一双深邃的双目,这双眼虽不大,却有着洞察人心的敏锐,面对这样的人,东珊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耍小心思的余地。

    唯一感慨的是,这乾隆皇帝还真和那副画有些相似,但真人更有特色,怎么说呢?后世的那副帝王画像就好比长相很有辨识度的明星进了开着美颜滤镜的直播间一样,譬如卧蚕其实是每个人的加分项,一旦被磨去,便泯然众人矣!

    眼前的乾隆帝年方二十五,正是男人一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一派清贵,不怒自威,此刻审视她的目光也算温和,却不知皇帝在想什么,太后让她作诗的目的何在?

    东珊那小小的脑袋充满着大大的疑惑,奈何脑瓜子不够灵活,根本猜不透帝王心。

    生怕看皇帝太久会被人指责大不敬,东珊迅速移开视线,开始装模作样的打量着周遭的景致,却无意瞧见斜对面的杏花树下立着几名带刀侍卫,其个头儿最高的那名侍卫身形挺拔,仪容清俊,瞧着十分眼熟,可不就是傅恒嘛!

    实则傅恒一早就瞧见东珊的身影,只是她一直规矩的立在那儿,不曾抬眼,那温顺谨慎的模样不禁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想来她待在这样的场合下定然觉得很拘束吧?皇上还让她作诗,这不是为难她嘛!小东子若是个少年,必然是上树掏蛋,下河摸鱼的主儿,如她这般大大咧咧全无半点斯的姑娘怎么可能作什么诗词?

    神思飘飞间,东珊的目光正好与他交错,此刻他是宫侍卫,不能与她说话,连眼神也不能交汇太久,以免旁人注目,惹出是非,是以他只装作没看到,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他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东珊在飞彩楼初见他时的模样,冰块脸,真适合做侍卫。

    默默收回视线,东珊又看向旁处,红花绿柳,景致怡人,心念微动的她来到小桌边,略一思忖,提沾墨,纸墨相触间,一撇一捺,流畅勾勒,宛若水墨之花悄然绽放。

    待她搁,老太监随即将诗作呈于皇帝,东珊微欠身,已然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臣女献丑了。”

    乾隆接过后先给太后瞧,太后瞧罢,含笑点头,“最后一句颇为精妙。”

    “哦?”乾隆顺接过,但见宣纸上书写着几行遒美霭然的瘦金体:

    闻花与蝶轻相语,柳裙飒舞燕作曲,

    折枝入瓶留香住,春色又引诗几句。

    “好一个春色又引诗几句,句止而意远,引人无限遐思。”

    她实在是不会写,这才敷衍了几句,孰料乾隆非但没有批评,居然还夸她?大约念在她是姑娘家,想给她留些颜面,这才随口一赞吧?汗颜的东珊再次福身,

    “太后宽仁,皇上谬赞,臣女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面上可无丝毫胆怯,打量着眼前的秀女,乾隆往后一靠,朗笑道:

    “朕不说瞎话,好便是好,从来都是如实评价,譬如傅恒的诗,朕可从来没夸过。”

    正立在后方宛若雕塑恪守岗位的傅恒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心道皇上您想夸人就夸呗!拉我垫底儿作甚?我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皇上已然提及他,他不能装聋作哑,只得拱道:“奴才汗颜。”

    皇后笑着打起了圆场,“恒儿的采的确一般,实该向这位东珊姑娘学一学。”说话间,皇后将诗作递给宫女,示意她拿给傅恒。

    傅恒看罢内心只有一个感受,他还真的是低估了小东子,她合该嫁给鄂容安啊!鄂容安最擅长诗词书画,两人若是结为夫妻,必定琴瑟和鸣!

    这看都看了,总得说点儿什么吧?虽然他很不想奉承小东子,但看在帝后的面上还是得附和几句,

    “皇上所言极是,这位姑娘确实采斐然,奴才望尘莫及,闲暇之余必定多读些诗书,充实自己。”

    当初叫她小东子的时候,他的态度可没这么温雅,东珊才不会信他的话,心知他也是被迫夸赞,便也没放在心上。

    排在东珊后方的丹珠心下不悦,这东珊耽误的时辰最久,居然得皇上亲自夸赞,不过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娘娘肯定视她为眼钉,绝不会让东珊入后宫吧?

    实则东珊压根儿没想留在宫,然而乾隆却留了她的牌子,这结果令她措不及,苦笑皆不是。

    不写诗是抗旨,写了吧!又坑了自己,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可以与表姐为伴,继续陪她走下去,改变不了既定的局面,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傅恒见状,暗叹不妙,其他的秀女命运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珊啊!

    鄂容安晓得东珊今日复选,但他的身份不可能靠近秀女,无法得知选秀的结果,只能拜托傅恒留心些,一有情况立即知会他。

    然而复选尚未结束,傅恒走不开,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这四十名秀女才全部阅看完毕,大多数都被撂了牌子,留牌子的只有十五人,加之昨日的十几个,此次复选一共选出十名秀女。

    乾隆帝摆驾回宫,秀女们各自出宫,通过复选的则在日后入宫参加殿选。待皇帝回到养心殿之后,傅恒趁着换班的档口,速速赶去南书房找鄂容安。

    鄂容安一见到傅恒的身影,立即将头的活儿交予旁人,而后随他到外头说话,低声询问东珊的状况,

    “如何?东珊被撂牌子了吗?”

    问出这话时,鄂容安心弦紧绷,只因傅恒打从进门起面上就没有笑意,若然东珊落选,那傅恒应该会笑着向他汇报好消息才对,这面色明显不对,难不成,东珊真的过了复选?

    摇了摇头,傅恒哀叹道:“留了牌子,且还是皇上亲自记名。”

    此言一出,炸似惊雷滚滚而来,震得鄂容安心神皆荡,久久难回神,傅恒不忍见他这般,温言宽慰道:

    “你别灰心,此事还有余地,不过是复选而已,还有殿选呢!通过复选的秀女也不一定会入后宫,殿选时很有可能被指婚给臣子,兴许皇上会将她指给你呢?”

    鄂容安倒是想这样,却也深知不可能那么巧合,先前他太过乐观,一直以为东珊选的可能不大,此刻骤然得知这样的结果,难免焦灼,

    “上记名意味着什么,你我再清楚不过,秀女若被皇上记名,就代表皇上很可能有留下的意愿,又怎会指给臣子?”

    “即使过了复选,还得由钦天监合八字,若小东子与皇上八字不合,那皇上断不会留她,”拍了拍鄂容安的肩膀,傅恒劝他莫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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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脸红的书(双更合一)

    经姐一提醒,芸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芸珠又瞧了一眼,忽见那少年侧眸转身,视线移向这边,吓得她赶忙垂眸,心虚的摆弄着悬在盘扣间的蓝晶十八子。

    实则方才芸茹也没瞧清楚亭人的样貌,之所以敢肯定是他,只因眼前这名小厮就是那日给她送风筝的那一位,这仆从在此,主子自然也在。

    据她所知,她家和愉郡王府应该没什么来往,却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来参加寿宴。纵觉怪异,芸茹也没多问,见他朝这边走来,两姐妹依礼朝他福身,“给愉郡王请安。”

    弘庆微抬,道了声免礼。

    持团扇的芸珠轻声道:“听闻王爷丢了玉坠儿,不若我差几个下人过来帮你找?”

    弘庆却道不必,“今日贵宅有寿宴,下人们忙着招待宾客,不劳烦他们,让我丰奇慢慢找即可。”

    芸珠心道王爷考虑得真周全,下人们的确很忙碌,可是她们姐妹得闲啊!于是芸珠自告奋勇,拉着芸茹一道在附近找玉坠儿。

    芸茹本不愿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这坠子是在她家丢的,她们实不该袖旁观,便也帮着在附近寻觅。

    黄玉坠儿,按理来说很惹眼才对,可芸珠在附近的路上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

    芸茹暗自琢磨着,玉坠儿若是掉在青石板上,应该会发出声响,那他当时应该听得到才对,既无察觉,兴许是掉在草丛?

    兀自瞎猜着,她下意识的往附近有草丛的地儿去找。

    苦寻半晌无果,弘庆有些过意不去,“劳烦二位姑娘帮我找玉坠儿,方才我走这一路,也不晓得是何时丢的,兴许不在这儿,找不到便罢,就不耽误两位赏景了。”

    就在他放弃的档口,芸茹眼前一亮,发现草丛边似有什么折出莹亮的辉光。俯身扒开草丛一看,果然有东西!

    “我找到了!”芸茹小心翼翼的捡起玉坠儿,用绢擦去沾染在表面的灰尘,莹润静谧的光泽瞬时呈现,小物件雕刻的栩栩如生,芸茹暗叹果然是块上好的黄玉金鱼坠儿,只是系着它的绳子断裂开来,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玉坠儿才会丢失吧?

    弘庆与芸珠闻声,面露喜色,齐齐向她走来。

    擦拭干净后,芸茹将玉坠儿递给他,弘庆接过坠子,欣然道谢,“我还以为找不着了,多谢姑娘。”

    芸茹微颔首,浅笑嫣然,“举之劳,不足挂齿。”正待告辞离开,却听愉郡王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坠子已断裂,无法系于腰间,腰间无玉坠儿,有碍观瞻,可否请姑娘帮我换根绳子?”

    贵族男子的腰间大都系着件头或者九件头,这玉坠儿便是其一,必不可少,一如姑娘们需佩戴耳坠钗簪一般,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愉郡王还要与其他宾客碰面,如若缺少一件,的确不太雅观。

    可她一个姑娘家,实不该与陌生男子有太多往来,芸茹正想找借口婉拒,芸珠竟已应了腔,

    “当然可以,我姐编的绳结可漂亮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绳子?”

    芸茹讶异的望向四妹,心道我还没答应呢!拉了拉她的衣袖,芸茹暗示她莫要乱说话,怎料芸珠竟装作不懂她的意思,仍在怂恿,

    “姐姐有这个艺,就帮一帮王爷呗!”

    弘庆倒也不客气,顺水推舟,朗然一笑,“颜色我不挑剔,姑娘来定即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芸茹不便拒绝,唯有勉强答应,从他接过坠子,迟疑片刻,她才道:“烦请王爷在此稍候片刻,大约一刻钟就能编好,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来。”

    弘庆感激笑应,“不着急,姑娘慢慢来便是。”

    担心他久等,芸茹没再耽搁,拿着玉坠儿匆匆回房去。一路上芸珠都在她耳畔念叨着,

    “姐姐,我觉着那位王爷举止优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实乃谦谦君子的典范呐!”

    妹妹这结论未免下得太武断了些,“才见过他两回,你怎知他是君子还是小人?”

    弯眉一笑,芸珠想当然地道:“看他的面相也不像坏人啊!”

    芸茹自认看不出来,愉郡王的表现的确无可挑剔,但她不会因为这两面而定义一个人,“表象可以伪装,谁晓得他品行如何?咱们与他不熟,不该妄加评判。”

    “姐姐你也太理智了吧?反正我就是觉得愉郡王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彬彬有礼……”

    她是把自个儿所知道的所有好词全都拿来赞美愉郡王吧?芸茹摇头笑嗤道:“小丫头片子,你才十岁,竟已晓得欣赏男子?”

    “看看而已嘛!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说着芸珠朝她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芸茹登时面染红晕,警告她不许胡说,

    “那可是王爷,我才不会不自量力的去肖想,咱们还得参加选秀呢!结果未定之前,万不能有旁的心思。”

    她这位姐姐太过胆小,特别守规矩,芸珠生怕姐姐又要给她讲一通大道理,适可而止,不敢再提,“我知道,只在姐姐面前说一说嘛!”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闺房之,芸茹在桌旁坐下,挑了根若草色的绳线,将坠子重新穿好,再编上几个结做装饰。

    芸珠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再次感慨姐姐巧,她总是眼睛会了,却不听使唤,且力道使得不够匀称,编出的绳结不是太松就是太紧,不似姐姐编得这般精美。

    等姐姐编好之后,芸珠催促她快些去给王爷送过去,芸茹却觉得由她去送不合适,毕竟外边儿还有其他宾客,方才几人说了那么多话已是不该,这会子她若再拐回去找他,被人瞧见难免说道四。

    思量再,她并未亲自前去,而是差了名丫鬟将东西送过去。

    安排好此事后,芸茹便带着妹妹去往前厅,亲戚们皆在场,她俩不便在闺房待太久。

    当她们来到前厅时,未见小外甥福灵安,一问二姐才知,原来福灵安睡着了,被嬷嬷给抱至厢房。

    芸茹正如姐姐说着话,那边厢,帮她送东西的丫鬟走了过来,一脸难色地望着她,没敢明言。

    看样子是出了状况,于是芸茹跟姐姐交代了一声,起身行至丫鬟身畔,但听丫鬟道:

    “奴婢方才过去送东西,没瞧见王爷,只有一名咱家的小厮守在那儿,小厮说愉郡王临时有事得先行一步,等不及拿玉坠儿,交代他传话,说是把这玉坠儿先留在姑娘这儿,等他得空再来取。”

    这怎么可以?她怎能收男子的东西?芸茹顿觉不妥,一时又想不到旁的法子,只能暂时收下这玉坠儿。

    东珊看她神情恍惚,问她这是怎么了。

    现下人多,不便说私事,芸茹也就没提。期间她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若是等着愉郡王再来取,肯定会惊动兄长,兄长若是问起,岂不尴尬?

    直等到宴席结束,午后众人皆去听戏,芸茹趁着二姐身边无外人时,将方才之事如实告知,末了她又道:

    “我寻思着自己不能派人去送还,以免惹人非议,还请姐姐帮我想想法子,我该如何处理?”

    妹一向谨慎,她不愿惹这些是非,东珊身为姐姐,自得帮她。沉思片刻,东珊提议道:

    “不若你将坠子交给我,我不便见愉郡王,但你姐夫可以见到他,可以让他帮忙转交。”

    如若姐夫愿意帮忙,那自是再好不过,商定好之后,芸茹便将那坠子给了姐姐。

    东珊很想继续留在娘家,奈何规矩不允许,昨日她已住了一夜,今日不便再留下,听了会子戏,约摸申时之际,东珊拜别家人,带着孩子与傅恒一道回府。

    路上东珊与傅恒说起此事,傅恒甚感诧异,“愉郡王来贺寿?却没坐席,送完礼就走?这可真是怪事!”

    东珊只当这是巧合,并未觉察出哪里不妥,“哪里怪异?”

    “那日在西郊,芸茹的金鱼风筝被踩坏,今日愉郡王便带着金鱼坠子前来,那么巧合的丢了玉坠,又那么巧合的被芸茹捡到,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傅恒这么一提醒,东珊也觉不对劲,悠长的小山眉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难不成愉郡王有什么阴谋?”

    愣怔片刻,傅恒笑嗤道:“你可真是不解风情,他能有什么阴谋?无非是少年怀春,对芸茹有意呗!即便真有事赶着要走,大可让自家小厮留下等玉坠儿,但他并没有,足以证明此乃他的刻意安排。”

    东珊对感情之事本就迟钝,并未想到这一茬儿,感觉他说的有些不切实际,“不至于吧?西郊才见了一面,他堂堂王爷,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遵循常理,往往都是一种奇特的感觉。”饮了些酒的傅恒晕晕乎乎,但头脑还很清醒,微醺的感觉刚刚好,身子后仰的他背靠软垫,惬意自在的歪着头,握着东珊的,轻轻摩挲着,拉长声调轻笑道:

    “当然我只是瞎猜,至于弘庆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心怀爱慕,还是有其他企图,我不能确定。”

    原本东珊只当这是巧合,傅恒的话反倒令她隐隐生忧,“我私心里并不希望芸茹对愉郡王有什么感情,毕竟她还要选秀,将来的归宿尚是未知之数,这么早将心交付,只怕明年会失望。”

    这一点,傅恒倒是不担心,她们两姐妹都很理智,不像是为情所困之人,

    “我瞧芸茹这态度,应该对弘庆没什么想法,但凡有一点情意,她便会留着玉坠儿等他来取,既已将玉坠儿交给你,就证明她并不想与弘庆过多来往,这姑娘很有分寸,你尽管放心。”

    那倒也是,她这位妹妹,的确比她更让人省心。

    东珊交代之事,傅恒格外上心,这东西还不能让下人去送,得他亲自过去一趟。

    弘庆听闻傅恒来访,颇觉惊讶,还以为他是为公事而来,未料竟是为芸茹。他还打算得空去一趟芸茹家,而今傅恒已将坠子送来,他便再无过去的借口。

    芸茹此举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弘庆不禁在想,难不成芸茹对他有什么不满?道谢过后,弘庆试探着问了句,

    “她……可有说什么?”

    看愉郡王这情状,似乎很期待,又似很担忧,傅恒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看来这声谢并非发自真心啊!弘庆应该是想借再见芸茹的,然而芸茹并无此意,让他来送东西,他倒成了讨人嫌的,兀自琢磨着,傅恒笑应道:

    “玉坠儿是夫人给我的,我并不曾与芸茹打照面,夫人没让传话,芸茹应该没说什么。”

    道罢此事,傅恒未再耽搁,起身告辞。弘庆留他在此用膳,傅恒婉言谢绝,就此离去。

    人走后,弘庆怔然回坐于椅间,眸光一片黯然,深叹一声,久久不语。

    长随丰奇不忍见主子这般颓然,故意夸赞,“芸茹姑娘这绳结编的可真精巧,云纹结不大不小,与王爷您这玉坠很是般配呢!足见姑娘她为您编绳结时很用心,对您也很上心。”

    这小子一向嘴甜,可弘庆却无法自欺欺人,嘴角的那抹笑噙带着几分苦涩,“她若真有意,也就不会这么着急的让人将玉坠儿归还,分明就是不想让我过去。”

    “兴许姑娘是看王爷如此费心的寻找玉坠,以为那玉坠儿对您很重要,这才尽快托人送还呢?”

    丰奇的猜测令弘庆眸光顿亮,忽觉还有一丝希望,“难不成是我误会了她?”

    “肯定是有误会,”丰奇好言劝慰着,弘庆这才好受些,沮丧的面上转阴为晴,眸间笑意明显。

    自那年出事之后,主子便将心锁了起来,不再与任何人亲近,难得见他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丰奇也替主子高兴,只盼着主子能够如愿以偿。

    近来这段日子,各家尚算平静,几乎没什么矛盾,转眼已到荷花初绽的盛夏时节,四夫人提前半个月临盆,平安诞下一子,傅根据儿子的生辰八字找人算五行,而后为之取名为明芳。

    东珊不大明白为何一个男孩子要取这个名儿,在她的印象,这应该是姑娘家的名字才对,问过傅恒才晓得,原来“芳”字五行属木,寓意为美好的品德,男孩儿亦可用。

    四夫人坐月子期间,钰娴得空便会去陪陪她,这日她过去时,瞧见五夫人刚从四夫人屋里走出来,优哉游哉的摇着团扇,看样子似乎心情颇佳。

    两人离得远,五夫人没瞧见她,钰娴并未主动打招呼,等五夫人走过去之后,她才继续前行。

    到得四夫人屋里,却见四夫人黑着一张脸,好似受了什么气,钰娴闲问道:“方才在外头碰见五嫂,她也是来看望你的吧?”

    却听四夫人冷哼道:“她哪里是来看望我,分明就是看我笑话!说什么我生了儿子,皇上也没给我家孩子起名,又说你四哥不如九弟受宠,在我这儿唠叨许久,还让我提防着东珊,防着她有朝一日爬到我头上来,你瞧瞧这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怪不得五夫人那么得意,原是特意来嘲讽的,“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看你坐月子,故意说这些话给你添堵。皇上给福灵安起名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皇上日理万,即便是皇室宗亲,得皇上赐名者亦是少数,这种事没必要争竞。”

    “谁说不是呢?”这世道本就没那么公平,如若样样都计较,岂不是与自个儿过不去?四夫人早就看透这一点,大都睁只眼闭只眼,

    “我根本没在意,可宝慧她偏来挑事,我自认没脾气,从不与人结怨,现在一瞧见她就烦,却不知是我小气,还是她太讨人嫌。”

    钰娴来府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四嫂数落旁人,能把一个脾气温和的人逼成这样也是宝慧的能耐啊!

    “自是她的原因,我也不想与她接触,方才遇见都绕道走,连寒暄都懒得。四嫂你可别把宝慧的那番话放心里,明摆着她就是看咱们与东珊关系好,想方设法的来挑拨,你可不能了她的圈套。”

    “起名是皇上的意思,我自然不会去怨怪东珊。宝慧想离间我们,可真是打错了算盘。”傅恒再得宠又如何?公爵之位终究是傅的,她身为承恩公夫人,又有两个儿子,日子过得惬意舒心,可比宝慧强太多,正所谓知足常乐,四夫人根本不屑与谁做比较。

    方才不过是窝了满腹的火,钰娴正好问起,她才会抱怨几句,这会子已然撒了气,心情逐渐平复,不再提这些糟心的人和事,跟钰娴聊起了旁的,问她最近和傅谦如何。

    钰娴勉笑道:“还是老样子,相敬如宾,将就过日子罢了!”

    四夫人晓得太夫人一直都在盼着傅谦夫妇能和好,趁着这个会,她好言劝道:

    “如今傅谦不再去怡珍那儿,我瞧着他对你挺好的,浪子也有回头的时候,你也该给他一个会,这夫妻之间和和睦睦的,对你和孩子都好,有会再给奎照添个妹妹,儿女双全更圆满。”

    女儿?钰娴可从没想过再给傅谦生孩子,一个奎照便算是完成使命,她实在不愿再怀为他怀胎。

    毕竟他对怡珍那么痴情,都有闹翻脸的一日,难保他往后不会厌弃她,与其付出感情再被抛弃,还不如守住心,不去奢望,便不会失望。

    不过这些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旁人的立场肯定是劝和不劝分的,是以钰娴并未反驳什么,敷衍地回了句,

    “随缘吧!孩子的事,但看天意。”

    将来的事有太多的变数,谁又说得准呢?

    月间,承恩公府为明芳举办满月宴,一众亲朋官员皆来贺喜。前厅那边热闹非凡,宾客之间借此会互相寒暄叙旧,宴席未开,女眷们大都聚在宁辉院。

    章佳氏喜添孙子,想起锦悦仍未有动静,颇觉遗憾。

    按理说,他二人正月底已然圆房,如今已过去半年,怎的她还没动静?这事儿若搁旁人身上,章佳氏定会以为是女方身子有毛病,偏偏老六情况特殊,曾受过重伤,却不知会否影响生育能力。

    大夫说过无甚大碍,傅新心思敏感,章佳氏不便当着他的面儿询问,便悄悄问锦悦,问她两人的夫妻生活是否和谐,可有出现什么问题。

    骤然被询问私事,李锦悦面色烧红窘垂眸,无措的捏着绣蔷薇的绢纱帕子,根本不敢答话。

    现下其他的夫人们皆在外屋,只有四夫人陪着太夫人在里屋,四夫人宽慰道:

    “甭把我这个嫂嫂当外人,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出来,我和额娘都会帮你出主意。”

    想起她被傅新按在帐狠狠索要的场景,李锦悦羞赧的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挺……挺正常的。”

    章佳氏又问他们平日里行房的具体情形,李锦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说得太详细。

    拍了拍她的,章佳氏温言安抚道:“你莫怕,我不过是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及时纠正,你才能早日怀上子嗣不是?”

    婆婆再追问,李锦悦推脱不得,紧咬薄唇,迟疑许久才低声回道:“偶尔他在上面,大多时候皆是侧躺着……”

    具体的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含糊其辞的说了这几个字,已是连耳珠都布满了血色。

    章佳氏顿时了悟,“他膝盖有旧患,自是不便在上,可侧躺不易受孕啊!得空我让人给你送本书,里头讲了许多易受孕的体位,你可以学学。”

    “啊?”瞠目结舌的李锦悦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个儿,“要我学?这……不太好吧?”这不都是男人的事嘛!怎能让她来学?

    四夫人笑劝道:“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夫妻得互相配合,尤其傅新有伤在身,你实该尝试不同的方式。”

    章佳氏亦道:“你们已然成婚一年,无需再害羞,有时候女人主动些,男人更喜欢。”

    可她已经不在乎傅新是否喜欢她,不会再费心讨他欢心。

    不愿继续讨论此事,李锦悦借口要出去更衣,就此离开里屋,去找东珊她们。

    东珊看她面色泛红,还以为她发热不舒坦,劝她回去休息。李锦悦摇了摇头,近来她与东珊走得较近,也就没瞒着她,小声对她道:

    “还不是额娘又提子嗣的事,说得我难为情。”

    东珊也曾经历过,若非婆婆逼着傅恒纳妾,李锦悦可能也不会嫁给傅新,算来也是阴差阳错的缘分,至于婆婆的心态,东珊最清楚不过,

    “除非你有喜,否则婆婆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说她的,你听听便罢,不必放在心上,反正你是她的亲眷,她应该不会为难你。”

    但愿如此吧!成亲之后她才晓得这日子有多难熬,她与傅新相处不睦,婆婆那边又一直催,当真是两边为难呐!

    当天晚上亦有酒宴,应酬一整日,李锦悦甚感疲惫,宴罢回房沐浴,在热水泡了许久,疲劳感渐渐驱散,困意逐渐来袭,当时她还想着回到帐便要入眠。

    然而更衣躺在帐之后又不觉着困,于是她照旧从枕下翻出话本子,看书最容易养瞌睡,这是她每日睡前的习惯,然而今日这书一打开,吓得她登时一个激灵,这哪里是什么话本子,分明就是一本不可描述的画本子!

    上头还清晰的绘制着各种姿态,她随一翻的那一页正好是一位女子罗衫半解,仰躺在高高的桌上,一个男人立在桌边与之缠绵的羞人画面!

    吓得她赶紧合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像是小贼一般,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着,面颊滚烫得厉害。

    上午婆婆还说要给她送书,她没当回事,岂料晚上真就给送来了!羞窘的同时,她又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好奇,只因那副图旁边还配有几行小字,却不知写的是什么。

    此刻里屋没外人,好奇心疯长如猫爪,不停的挠啊挠!驱使着她再次打开,她暗暗告诫自己,看一张就好,只看这一张!

    孰料刚刚掀开,尚未来得及仔细看,便有一道声音自她头顶后侧方响起,

    “在看什么?脸都红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抖,书本正好掉落在她脸上,书封上那端端正正的“春·宫图”个大字正好映入傅新的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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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制爱

    吓傻了的李锦悦赶紧将书扒开,抬眸便见傅新那微勾的薄唇露出玩味的笑意,“这么用功,学了几个新姿势?”

    无地自容的李锦悦赶忙将书扔至一旁,坐起身来摇着小极力澄清,“这不是我的书,不晓得是谁塞在枕头下的,我以为是话本子才拿出来看的。”

    “是吗?”狐疑的打量着她,傅新在床畔坐下,长指一夹,将那本书勾至,随意翻看着,“我瞧你看得挺认真。”

    李锦悦心道好奇害死人呐!但凡她方才理智的将书给放下,也不至于被他逮个正着,“我只是被上面的画给震惊了,才会多瞄一眼,就一眼而已,字还没看清呢!”

    解释过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假,可这的确是事实啊!她说的都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不知他会否相信。

    “听你这语气好像颇觉遗憾,要不你再仔细瞧瞧?”说着傅新将的书递给她,她哪里敢接,摇头连连,

    “倒也不是很想看,画面太……太露骨!”

    女人啊!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将书一撂,傅新哼笑道:“我若没回来,或许你能把它看完。”

    “不会的,我只喜欢看话本子,对房事没兴致,又怎会主动看这种书?总之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不要胡思乱想!”

    “难不成是我的?”

    她明知是婆婆的安排,却不敢明言,担心傅新知道婆婆的心思会生气,如若再挑起两方的矛盾,又成了她的过错,是以她不敢提婆婆,当然也不会让自己背锅,

    “反正不是我,你别又来骂我,我没有勾引你。”

    她就这般抱着膝盖蜷缩在帐角落里,肩膀轻颤着,说话的尾音带着一丝哭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明明还没数落她,她至于这么害怕吗?

    大约是药那日他曾误会是她的主意,说过一些难听的言辞,她才会这般恐慌吧?

    思及此,傅新俯身近前,一双墨瞳细细的凝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抚了抚她的面颊,声轻颜和,

    “除却那晚之外,我没有再骂过你,那是场误会,我已经知道真相,没有再怪你,你不必这般怕我。”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他不怪她,她就应该感激涕零吗?“明明是你伤害了我,我还得博取你的原谅?”

    傅新面色顿僵,讪讪收回了,“那你想如何,让我给你道歉?安排这一切的是太夫人,你要怨就怨她,我也是受害者,你以为我很想圆房吗?”

    “那你别碰我啊!后来没有再药吧?你还要我作甚?”李锦悦愤愤不平的小声抱怨着,傅新被她呛得无话可说,面色铁青,后背逐渐挺直,却始终不愿说一句软话,五指缓缓蜷起,薄唇紧抿成线,眼的寒光被怒火炼化,汹涌迸发,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要你天经地义,你没资格反对!”

    瞧瞧,才说一句,他又开始警告,李锦悦忍了几个月,已然受够这样的日子,今晚的她格外委屈,鼓起勇气仰脸反驳,

    “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永远都是你有理,一句话不如你的意你就凶我,你干脆取个哑巴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忤逆你的意思,任你摆布打骂。”

    这指责未免太夸张了些,“我何时打过你?除却那晚,其他时候并未骂过你一句。”

    “你没骂,但你总是放狠话威胁我,不许我忤逆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夫人,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有需要之时就接近我,发泄完了就对我摆脸子,何曾尊重过我的意愿?”

    这样的恶劣态度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长期处在这样压抑的环境,她如何不害怕?

    通房这两个字着实刺痛了傅新,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锦悦竟会这样看待他,“我若当你是丫鬟,怎么可能碰你?我可不是饥不择食之人!”

    不论何时,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与她行房是一种施舍,可惜她已经不再稀罕与他亲近,斜他一眼,李锦悦不屑冷笑,

    “所以被你欺凌是我的荣幸?”

    每一字迸入他耳时皆尖锐如刺,猝不及防的扎进来,疼得他恼羞成怒,忽觉他们夫妻就像是个笑话,

    “我当你是我的女人才会与你行房,原来你竟是这般排斥我?之前你怎么不说?”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他只会变本加厉,狠狠的要她,她逐渐失望,也就放弃了抵抗,默默承受着,“说出来有何用?你会在乎我的感受吗?你只顾你自己!”

    原来过去这半年,她一直都是被迫承欢,他把她当妻子,她却将他当噩梦,她不推拒不代表她接受,只是委屈自己罢了!

    饶是他清楚自己的做法太过强势,却不肯服软,更不愿说好话去哄她,反倒红着眼,态度越发恶劣,

    “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你才会如此放肆的跟我说话!”

    见他微眯双眼,眼神有些反常,李锦悦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想下帐,却被他攥住腕,一把推倒,按在帐,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烈火炙烤过,泛着层层热浪,嘲她席卷而来,

    “诚如你所言,我不会顾及你的感受,不会因为你讨厌我就不碰你!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给爷忍着!”

    话毕,他再无怜惜,封唇狠吻,却被她闪躲开来,气恼的傅新腾开一只,迅速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不许她逃避。

    李锦悦愤然怒视着他,咬牙恨斥,“你就那么喜欢对人用强?”

    懒得澄清,傅新佞然冷笑,“是又如何?反正我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多错一次又何妨?”

    当他再次吻住她时,不愿再被欺侮的李锦悦狠咬他一口,吃痛的傅新下意识松开她,抬一拭,发间指腹有血迹,傅新眸光顿厉,笑得越发邪肆,

    “猫儿长牙了?我倒要瞧瞧,是你制伏我,还是我驯服你!”

    今晚他铁了心要给她教训,再不似先前那般有耐心,野蛮的扯开她衣,狠狠的揉着抹腹下的柔挺。

    她顺从了太久,不敢反抗,却依旧换不来他的疼惜,李锦悦感觉她已经失去自我,自尊被他无情的践踏,忍无可忍的她再不愿受这份屈辱,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我讨厌你这样对我,你若真把我当妻子,就请你不要对我用强,我的六哥不会这样对我,你已经变了,变得让我恐惧,让我反感!”

    她越是这样说,傅新越发痛恨现在的自己,可他这会子正在气头上,且方才的话已经放出去,他又怎能认怂?

    无论她如何推拒,他都不肯松,甚至将她颈后的带子也给扯开,一片雪色瞬时映入他眼帘,激得他情念骤涨,更加不愿放。俯首嗅着她的香气,傅新那火热的唇瓣在她颈间掠过,又上移至耳廓,用舌尖细细描摹着。

    绝望的李锦悦逐渐放弃了挣扎,忽然想起某个画面,心痛难耐,

    “我记得,九岁那年冬日里,下着很大的雪,我来府做客,她们都在堆雪人,我也想参与,可她们却说我只是个汉女,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儿,我只能一个人立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她们堆雪人。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我越发觉得孤单。

    当雪人堆好之后,她们要给雪人穿一件衣裳,让我把坎肩儿脱下来,披在雪人身上,还说只要我肯照做,她们就愿意带着我玩儿。当时我很想加入,就答应了。

    那时候你正好路过,看我冻得直发抖,就问我为何不穿厚些。当你看到我的坎肩儿在雪人身上时,狠狠的训了她们一顿,要把坎肩儿拿回来,她们却不许,说是我自愿的,既然答应就不能反悔,还把坎肩儿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一脚又一脚,赌气的踩着,那姑娘神色傲慢的耻笑着她,她的坎肩儿被雪和泥沾染,莹白的兔毛瞬时变得脏兮兮,黏在一起,再也无法迎风摆动,一如她可怜的尊严,被人狠狠的践踏!

    那段记忆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令她至今难忘!

    那时的她年纪小,又自卑,看到衣裳被踩也不敢吭声,只傻傻的立在那儿抹眼泪。

    傅新看不过眼,拽住那姑娘的,将其拉至李锦悦面前,要求她向李锦悦道歉,那姑娘不肯,傅新便要去向她母亲告状。小姑娘有所顾忌,不得已才违心的道了歉。

    而后傅新拉着李锦悦的跟一众孩子表态,“她是我嫡母的外甥女,也就是我的表妹,你们谁再敢欺负她,便是跟我过不去,往后我见一次打一次,绝不让你们好过!”

    那时的傅新年长她五岁,个头儿比她高很多,小小的人儿就那么仰着小脑袋望着神情凝肃的他,纵使天幕阴沉,她也觉得眼前有光,耀目暖心。

    傅新一发话,那些小伙伴们都不敢再放肆,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当她们都走后,傅新转身看向她,李锦悦仍未回过神来,呆愣愣的望着他,傅新反倒是笑了,

    “你不认得我?看来你只认得傅恒,我在府排行第六,名唤傅新。”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发呆,没与他打招呼,似乎很不礼貌,遂尴尬笑笑,“我认得你,只是你好像不怎么爱搭理人,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多谢你啊!”

    朗然一笑,傅新目光坦然,一派无谓,“我不喜欢刻意去讨好旁人,其实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逢迎她们,她们对汉人的歧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你做什么,她们都不大可能对你改观。”

    闻言,李锦悦缓缓低首,不禁在想自己硬要融入她们有什么意义。正反思之际,忽闻傅新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歧视汉人的意思,皇上都说了满汉一家亲,我跟人交朋友,不会在乎对方是汉人还是满人,只要处得来即可。”

    整个府,没几个同龄人愿意理她,也就傅玉和傅恒愿意跟她玩儿,但她想跟姑娘们一起玩儿啊!

    只可惜那些姑娘们根本瞧不起她,她尝试过很多次都被排斥,这一回是彻底心凉了,傅新这番话令她有所安慰,同时也警醒她,实不该勉强自己去融入别人的那个圈,撞得头破血流,还被人嘲笑,的确挺可笑的。

    想通之后,李锦悦终于不再压抑,心情舒畅的她终于有了笑容,羞涩的问了句,

    “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思量片刻,傅新面露疑色,“你是我表妹,咱们是亲戚,这层关系不是比朋友更近些吗?”

    摇了摇头,李锦悦有自己的见解,“亲戚可以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亲戚都能做朋友,所以我觉得朋友更近些。”

    沉默了好一会,傅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我也有很多兄弟,但交心的并不多。”

    看她一直抱着臂膀打哆嗦,而她的坎肩儿已被人踩脏,傅新便将自己身上系着的狐裘解下来给她披上,

    “这天最易得风寒,万一病了,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没人能替你。”

    这狐裘还带着几分暖意,严严实实的将她围住,替她遮挡着周遭的寒风,李锦悦感激之余又生担忧,“那你呢?你不怕生病吗?”

    “我是男子汉,自小习武,身强体健,不会生病。”傅新安慰道:“她们不跟你玩儿便罢,往后你来找我便是,我与你做朋友,身为你的表哥,我肯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昂首挺胸的他笑容那么自信,干净又纯粹,抚慰李锦悦那颗自卑的心。

    那句话,兴许只是少年人心血来潮才随口胡诌的,可她却铭记了那么多年,当时的他已然开始变声,声音既有一丝少年的稚嫩,又散发着几许青年的沉稳,纵隔数载,依旧清晰的在她脑海回响,令她始终难以忘怀,

    “你说过会保护我,不会让人欺负我,可现在欺负我的人却是你!”

    对比往昔,李锦悦越发觉得自己太天真,无法接受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的六哥居然会变成欺凌她的那个人。

    眼睫微颤,被失望浸透的泪水迷蒙了双眼,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延至耳边,打湿了她的耳廓,正好落在傅新的眼前,晶莹剔透,灼灼的刺痛着他。

    一颗颗泪珠那么轻盈,落下来时却像无数的石子击打着他的心脏!仿佛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胸腔炸裂开来,强劲的冲击力震得他难以承受,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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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补交缺失的功课(双更合一)

    压抑的他紧攥着拳头,狠狠的锤在床铺上!才燃起的情浴因为她的一番追忆而逐渐消散,傅新终是没心情再继续,愤然起身嘶吼着,

    “别说了,别再提以前的事,以前的傅新已然逝去,他的人生早就被毁了!”

    他本是宫侍卫,即便是庶出,也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际遇稳踏青云路。

    他的前程本该是一片光明,却因为一场意外而伤了腿,纵使还能走路,却不能再习武,再也无法做侍卫,也不可能上战场,没了建功立业的会,他真就成了游好闲的富家子弟。

    这两年他一直在家,皇上没有给他安排任何职务,可他一刻也不愿闲下来,每日都在看书,借此缓解自己的焦虑,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废人!

    可是看了这么多书,养了这么久的伤,皇上还是没有启用他的意思,所有的兄弟皆有官职,独他闲在家,他如何能不焦虑?

    久而久之,他的脾气越来越差,别人稍有忤逆他便不耐烦,冲人发脾气,李锦悦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傅新,变得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

    曾经说过要保护她,如今却又一遍又一遍的伤害着她,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自觉无法面对李锦悦,傅新迅速转过身去,掩饰泛红的眼眶,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出了屋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应该是要去书房,今晚不会再过来了吧?所以她这算是躲过了一劫吗?

    无助的捂着脸,李锦悦呜咽低泣着,眼下的局面越来越僵,两人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恩恩怨怨,再难开解!

    夏夜的池塘边蛙声阵阵,呱呱作响,她就这般茫然的听着外头的动静,久久难眠。

    侄儿明芳的满月宴一过,傅恒不能再耽搁,一想到明日还得赶赴避暑山庄,他便对妻儿心生不舍。

    上个月他出发去承德,本想让东珊同去,东珊打算将福灵安也带上,章佳氏却是不许,说福灵安未到一周岁,不宜出远门,她若要去也可以,把孩子留在府上,接至宁辉院照看。

    孩子太小,东珊不忍与他分离,最终决定留在京城陪孩子,等明年夏季,孩子大一些之后,再带孩子去陪傅恒。

    为此傅恒还心塞了许久,感慨东珊这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夫君,如今儿子已有九个月,越发可爱,以致于东珊时常关注儿子,他感觉自己被忽略了,这回东珊为了儿子跟他分开,他更加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冷宫。

    孤枕难眠的他煎熬了那么久,今日终于借着侄儿满月宴的会赶回来,怀抱着媳妇儿,一想到良宵苦短,他便唉声叹气,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你是不晓得我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繁忙之余会想你,入睡前还会想你,如你这般心大之人,怕是根本不会想起我吧?”

    被他搂着的东珊笑嗔道:“我哪有你说得那么没心没肺。”

    “原先对我还算上心,自打儿子出生后,你就一直围着他打转儿,早已将我忽略。”

    话里话外怨念深深,惹得东珊忍俊不禁,“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孩子大都是嬷嬷和奶娘带着,我只是得空才过去瞧瞧,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的还与儿子争风吃醋?”

    “怎的不能吃醋?”瞪大了双眼,傅恒诡辩道:“我才十九,他是小孩子,我是大孩子!以前你的心都在我身上,现在有一大半都分给了儿子,殊不知我也需要你的关怀。”

    这人可真不害臊啊!“已然过了十九便是二十,你怎的老把自个儿往小了说?”

    “谁小?你说哪里小?”傅恒当即翻了个身,将她给压覆,隔着衣撞了她一下,惹得东珊轻嘤一声,立马改口,

    “年纪小,没说其他,你这脑瓜子里就没些正经的东西。”

    “在旁人面前正经且严肃,一到你面前我就无法装正经,只想办坏事……”说话间,他离她越来越近,两人已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以为他会吻下来,然而傅恒只是蜻蜓点水的触了一下她的唇瓣,并未贴封,害得她此刻心痒痒,甚至有些期待他那缠绵而激烈的吻。

    他又岂会不晓得,她最享受的便是被他亲吻的感觉,此刻他极力忍耐着,只为等她一句话,

    “这一个月,可有想我?”

    对他对视之际,两人的目光皆如火焰,灼烧着彼此,他那熟悉的气息迷乱着她的心神,东珊微抬,痴痴的望着时常出现在她梦的眉目,指尖缓缓掠过他的喉结,娇声嗔怪,

    “明知故问。”

    傅恒那炙热的目光紧黏着她,仿佛在欣赏珍宝,连眨眼都不舍得,“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羞赧一笑,东珊垂着卷翘的羽睫如实道:“当然想了,睡前我也会想你的,以往你几乎每日都在我身边,我翻个身便能窝在你怀里,现下翻身后枕边空空如也,着实不习惯。”

    “那你想我之时,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如何排解?”他的眼分明藏着一丝坏笑,心知他这话意有所指,面颊渐渐绯红的她小声道:

    “还能如何?就……忍着呗!忍忍也就过去了。女人可不似你们男人那般,非得纾解出来。”

    “其实女人也可以啊!”傅恒笑眯眯的将往花丛间探去,许久未被探访的蓬门因为他的到来而颤了几颤。

    紧抓着他的,东珊颇觉难耐的轻喘着,声音低婉,既幽且魅,“不要,我只想要你。”

    一声低笑自他喉间滑出,他那微弯的眸早已被愉悦布满,“要我什么?”

    分离那么久,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也就无谓再羞涩,东珊鼓起勇气,在他耳边呵着气,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渴望,

    “要你……爱我!”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他的疼爱,尤其是此刻两人离得那么近,她的气息早已紊乱,内心的期待越来越强烈,加之他方才吃醋,东珊更得主动一些,好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情意。

    这一回,没等他来封唇,东珊抬攀住他脖颈,用舌尖细细描画着他的耳廓,最后停留在他耳珠间轻吮着。

    傅恒还没怎么享受过这种待遇,难得媳妇儿主动,他实该闭上眼好好感受。当她那柔软的唇瓣自他耳珠缓缓侧移至他喉结间时,傅恒不禁感叹:如此热情但法稚嫩的她简直就像个小妖精!

    再这么被她胡乱撩拨下去,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炸裂,再也控制不住浴念的傅恒低嘶一声,

    “你这是在折磨我,挠痒痒呢!根本不解馋!”道罢他不再啰嗦,将人紧拥入怀,

    “还是我来吧!学学我是怎么爱你的。”

    好吧!她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笨拙,天生不是那块料,实在不晓得该如何侍奉男人,殊不知,刻意去做一件事,反而做不好,无意的举止更富媚态。

    当她难耐的蜷指,紧扣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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