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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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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也好,可你一直没动静。

    今晨我醒来,一问小厮方知你并未派人来问询,我一气之下便嘱咐小厮,不许说我回来过,我就是想看看,你若晓得我没回家,会是怎样的反应。”

    耐着性子听罢他所谓的解释,东珊不由纳罕,蔷儿不是去问过吗?大约是傅恒起得太早,他走之后蔷儿才过去,下人便依照他的嘱托扯了谎?

    得知真相后,东珊震惊得无以言表,忽觉自己好傻,竟是被他给诓骗了,这澄清非但没能令她消除芥蒂,反倒怒火更盛,委屈满溢,一双杏眸瞬时蓄满水雾,

    “傅恒,你不觉得你所谓的理由很可笑吗?你一赌气就歇在书房,也不让人知会一声,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彻夜难眠,一直在担心,你倒好,在书房里睡得安稳!”

    昨晚一直不见她露面,他以为东珊根本不在乎他,自个儿还委屈伤感,未料东珊竟说她一夜没睡好,这一句既令傅恒心疼,同时又给他黯淡的心房照进一束光,心下暗喜的他眸光顿亮,

    “你担心我什么?”

    “我……”意识到口误,但又不能不答,东珊不愿被他取笑,当即改口,“我担心你今日不能准时入宫当值,会被扣月俸。”

    这个借口可以说是十分恰当了,傅恒无可反驳,却并不相信她的话,“是吗?那一百两的月俸够作甚?你会稀罕?”

    “我不稀罕银子,也不稀罕你,”尤其是看到他面上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东珊愈加悲愤,

    “我这一整日心肺皆胀,都快被人气炸了,亏得你还笑得出来,故意耍弄瞒骗,看我笑话,若然夫妻之间还需要耍心,那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累的。你不必再试探,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我讨厌你!”

    一联想到今日那项坠被人剪断,东珊更觉压抑,终是承受不住,强忍了许久的泪花自眼眶滚落,滚烫下滑,每一颗都滴在她衣襟上,印出一片湿润的痕迹,狠灼着傅恒的眸眼!

    现下他仔细回想,这行径的确挺小家子气的,以致于他悔不当初,疼惜的抬指为她拭着面上的泪珠,

    “昨儿连喝两场,今晨醒来头还蒙蒙的,不怎么清醒,一时赌气我才这般嘱咐下人,也没思量个对错,倒也不是与你耍心,就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态度。怪我考虑不周,害得你未能安寝,为我担忧。”

    自知理亏,傅恒握住她垂放在躺椅边上的,诚恳地向她道错,

    “东珊,我知错了,我已明白你是关心我的,往后再不胡乱试探。”

    话未说完就被她直接否定,“我都说了不关心你,不在乎你,你莫要自作多情,上回那是被你威胁,被迫承认,并非真心话,你休要自欺欺人。”

    “好好,你说不在乎便不在乎,”他心里懂得就成,此时她仍在气头上,他可不敢再与她起争执,顺着她的话音好言哄道:

    “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不成熟的行为吧?”

    孰料她竟是抽回了,别过脸去仍旧不愿理他,倔强地抹了把眼角的泪痕,东珊傲然冷哼,嗤他毫无诚意。

    忧虑的傅恒诚恳地商议道:“要不今晚我交回功课,补偿你?”

    那是他占便宜,她才不稀罕,“我可从不期待与你亲热,不需要什么补偿,得惩罚你才是。”

    当他得知她所谓的惩罚是罚他天不许交功课时,傅恒倒吸一口凉气,暗叹夫人心好狠呐!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昨晚我忍着没回房,已是极其难捱,你还要罚日,明摆着折磨我。”

    难不成他以为一句轻描淡写的“我错了”便可以抵消所有的罪过?“做错事便得付出代价,谁让你不回来?我失眠一夜,你也甭想好过。”

    他的确不好过,那颗心被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焚烧着,烧得他如置火海,痛楚难当,如今才晓得此乃杞人忧天,

    “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想怎么惩罚皆可,我都依你。”

    说着傅恒再次覆上她的,这一回东珊没再反抗,他才终于放下心石,请她到外间用膳,然而东珊仍说没胃口。

    傅恒抬触了触她的额头,并未发烫,既然身子无恙,为何她还不肯用膳?

    “还在恼我?我的确有错,但佳肴是无辜的,夫人实不该为我这种人而与佳肴过不去,你若不用,这桌菜便浪费了,你忍心浪费粮食?”

    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窝了一肚子的火,食不下咽,“没恼你,我在心疼我的碧玺。”

    傅恒未解其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妆台上放着一方檀木盒子,走过去打开一看,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完整的碧玺项坠,而是一颗颗散落破碎的珠子,褐色的线赫然折断,傅恒百思不解,

    “穿项坠的绳子大都是找十二岁的小姑娘们一点点搓出来的,一节绳都得搓半个月,相当结实,怎会被扯断?”

    再仔细一看断裂的那端,他才发现问题所在,“这怎么像是被人剪断的?”

    “还不是你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侄女琇琇……”东珊初来府,吃了亏也不敢向婆婆告状,傅恒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只能与他倾诉满腹的委屈。

    默默听着她的讲述,傅恒的指节渐渐蜷起,开始泛白,听到最后已是忍无可忍,眸眼半眯,重重的将盒子往妆台上一搁,盈了满腔的怒火自唇齿间迸溢而出,声冷神肃,

    “上回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儿我才没与她计较,如今她竟得寸进尺,专挑我不在府的时候欺负我的女人,她还真以为我叫她一声嫂嫂便对她无可奈何?这一回我绝不会再轻饶她,定要让她知道纵容女儿为所欲为会是什么下场!”

    听他这话音,似乎准备把此事闹大,东珊隐隐生忧,问他打算如何,“我就是觉着心里不平气,与你说一说,发泄一下不满而已,过两日大约便能消气。你听听也就罢了,无谓再去找她,毕竟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参与女人之间的争执不太好,会被人说道。”

    “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至于旁人如何说道,与我何干?”见她瞻前顾后,傅恒忍不住捏了捏她那挺翘的鼻梁叹息道:

    “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耍横,一到旁人那儿便怂,你要谨记,你是我傅恒的女人,谁敢惹你就直接怼回去,出了事有我顶着,无需顾忌后果。”

    她这一整日皆在思量此事,好几回都冲动的想去找婆婆评理,但都一一否决,毕竟那是婆婆,不是她的生母,五夫人为富察家诞育孩子,她没有孩子傍身,婆婆心里应是会偏向五夫人的,是以思来想去她都觉得不妥,最终忍气吞声,没去宁辉院,

    “你说得轻巧,需知我嫁进府,便得与上头的嫂嫂们一同相处,我这进门才半个月就与五夫人闹矛盾,额娘会如何看待我?定然觉得我斤斤计较,没个肚量。今日与她吵一架,往后我不必再与她周旋,两人心知肚明即可,无谓再闹大。”

    心知她胆小怕事,有所顾忌,傅恒也就没与她细说,免得她忧虑,拍了拍她的背,他柔声安慰道:

    “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交给我即可,我自有法子整治她。”

    他既这么说,那她也就不再多管。等将人哄好,这饭菜也凉了,傅恒吩咐下人将菜热一热再端上桌,东珊不愿让他扫兴,勉强陪他坐下用了些饭菜。

    自打九夫人入府后,后厨按照她的要求,晚膳只备四菜一汤,如有客人再另加。今晚备的是烩肚丝,萸香肉,烧鹅肝,炒鲜和鸡肉粥。

    东珊吃着没感觉,傅恒的舌头却是极为挑剔,这鹅肝再次加热,便不是原汁原味,是以他只尝了一口便不肯再食用。

    蔷儿在旁伺候着,看九爷亲自给夫人夹菜,夫人并未拒绝,料想两人已然和好,其心甚慰。

    饭毕,明月高悬,夜色如墨泼尘间。

    就寝之际,傅恒将将躺下便轻嘶了一声。看他脖颈似乎很僵硬,东珊问他这是怎么了。

    傅恒只道昨晚晕晕乎乎,入眠时没用枕头,落枕了,脖子酸疼得厉害,是以他这会子不敢随意扭动。

    东珊本想晾一晾他,让他长些记性,但看他这般难受,终是心有不忍,微抿唇,拉长了腔调含糊问道:

    “要不要我给你按捏一下?”

    傅恒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缓缓望向她的眸布满了惊诧!她居然主动要给他按捏?突然这般善解人意是怎么回事?

    未听她应声,东珊懒声道:“不需要就算了。”

    “乐意之至!”受宠若惊的傅恒展眉一笑,翻了个身准备趴着等她按捏,她在旁试了一下,胳膊很别扭,只道这样不顺。

    他却道简单,“你骑坐上来不就顺了吗?”

    默默想象了一下那个姿势,东珊窘得轻砸他后背一拳,傅恒竟道让她重一些。

    “那你倒是坐起来啊!我才不要像你说得那样,羞人!”

    傅恒心道:早晚有一日要教她上位!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下她还不适应,他暂且不强求,于是听从她的意思,盘腿坐起,而她则坐在他后方为他按捏着肩膀和后颈。

    她的指虽纤细,按捏起来倒是力道十足,那两只小拳头捶打起来似打桩一般,飞快的上下起落着,傅恒不禁怀疑她是在公报私仇,下也忒狠了些!

    不过僵硬的脖颈被她这么一锤一捏,既酸痛又舒坦,总算缓解了他的不适。

    当她的柔指在他颈间来回揉动时,这亲密的触碰又令他神思飘飞,忍受不住的傅恒趁她不注意,骤然转身,一把将人捞至怀,未及防备的东珊瞬时跌进他怀,看他倾身凑近她唇畔,东珊立马伸指挡住他的唇,眸光惶惶,满是防备,

    “你要作甚?”

    “你为我按捏,如此辛劳,我自当回报你。”说话间,他的吻温柔地落在她指尖,惹得她指腹微痒,急忙收提醒他,

    “说好的接受惩罚,日不交功课的。”

    于傅恒而言,这可是度日如年啊!“天太久,一天成吗?”

    怎料她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不成,答应了便不能反悔。”

    唉!谁让他有错在先呢?无奈的傅恒只得妥协,但还是趁她不注意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抢在她杏眸微瞪,准备斥责之前狡辩道:

    “你只说不让交功课,可没说不许亲吻。”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东珊暗恨自己的要求提得不够严谨,才会被他钻了空子。

    得逞的傅恒得意挑眉,再次吻住她的唇,受惩罚的同时也要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谋取一丝丝的甜头,他实在是太难了!

    东珊的反抗和呜咽声尽数被他淹没在唇齿,她不禁反问自己,是觉不好睡,还是书不好看?她为什么要主动提议给他按捏?这不是上赶着被欺负嘛!

    ……

    一夜温情,安眠无话,次日傅恒早起洗漱,准备入宫,东珊睡得正香,他临走之前特地将夏果儿叫了出去,悄声嘱咐着。

    夏果儿默默谨记,郑重点头应道:“九爷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傅恒也晓得夏果儿平日里惯爱偷奸耍滑,但有一点,足够护主,晓得与主子荣辱与共。再者说,这丫头惯会做戏,这个任务交给她最为合适。

    得了九爷嘱托,夏果儿顿感自己背负着光荣的使命,定得好好办差,不负九爷厚望!

    伺候夫人用罢朝食之后,夏果儿与蔷儿分头行事,蔷儿陪夫人去看望四夫人,夏果儿则将那方檀木盒子拿出来,带着盒子去往宁辉院。

    一见太夫人,夏果儿便按照九爷的嘱托,上报说是她家夫人的碧玺项坠断裂,珠子摔坏许多,

    “九爷差奴婢过来,正是想请教太夫人,房里是否还有色泽相似,大小相近的碧玺珠子,他想给夫人重新穿一串。”

    章佳氏见状,啧叹道:“这坠子可是恒儿前些日子才买的那条?怎的会断了?”

    夏果儿故作为难地垂眸怯声道:“这……奴婢不敢说。”

    见不得小丫鬟吞吞吐吐,杳嬷嬷肃声提醒,“太夫人问你话便照实说,支支吾吾的隐瞒,是想挨板子么?”

    眼看时已到,夏果儿这才顺势答话,说这项坠是被琇琇姑娘给剪断的……

    听罢这几位儿媳妇之间的纠纷,章佳氏甚感惊诧,“昨儿个发生这么大的事,怎的无人上报?”

    傅恒早就猜到母亲会这么问,是以提前教过夏果儿该如何回答,夏果儿只管复述便是,

    “此乃九爷的心意,夫人她很是珍视,日日戴着,哪料竟是被姑娘给糟蹋了。夫人很是伤心,却不愿声张,毕竟琇琇姑娘年岁小,她不好与之计较,想着吃个哑巴亏便罢。

    但九爷昨晚得知此事很生气,这几千两买的宝贝统共也没戴几日就损毁了,怎能不让人痛惜?是以九爷打算悄悄找些珠子,做一条新项坠儿,也好给夫人一些安慰。”

    如此一来,便显得她家夫人颇明事理,章佳氏自然不会怪罪东珊,令她震惊的是,老五家那位竟然如此猖狂,实在可恼,

    “珠子倒是还有些,但大小不一定匹配,你先把盒子留下,得空再细挑,现下要解决的是老五媳妇儿的事儿!”

    这新媳妇儿才进门,自是不能令她受委屈,思量片刻,章佳氏沉声吩咐下人去将五夫人请过来,今日得好好与她算算这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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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吃你!

    且说五夫人昨儿个回去之后忐忑了一整日,担心东珊会将此事状告到婆婆那儿,然而等待许久也未见动静,她不禁在想,东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打算不了了之,还是另有图谋?

    琢磨了一整夜,浑浑噩噩的,这天就亮了,心神不宁的她用罢朝食,准备去嬷嬷屋里瞧瞧女儿,才踏出门口便见宁辉院那边来了人,请她过去一趟。

    五夫人心下微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含笑问询,“梨枝啊!你可知额娘找我何事?”

    这梨枝在章佳氏跟前儿侍奉了五六载,除杳嬷嬷之外,章佳氏最信任的便是她,她也是个嘴紧的,断不会向五夫人透露什么,不卑不亢地淡声回道:

    “奴婢只管传话,不清楚因由,五夫人您一去便知。”

    若只是寻常事,不至于这般神秘,梨枝不肯说,五夫人越发怀疑是东珊在搞鬼,但太夫人有请,不能不去,无奈之下,她只得随梨枝走一遭。

    此刻的东珊正在四夫人院闲聊。四夫人才得了两盒上好的胭脂,说是小堂妹蓝瑾送来的,

    “蓝瑾派来的人特地嘱咐说是要将这胭脂给你送一盒,我还在纳罕,你与我这堂妹也相识吗?”

    那自然是认识的,但东珊又不敢说出两人相识的经过,牵扯出鄂容安岂不无端惹人猜疑?心念百转间,东珊已然想好说辞,说是入宫选秀才结识,

    “我那位表姐咏微认得她,两厢介绍,便说了几句话,颇觉投缘,难为她还惦记着我,改日我必得好好相谢。”

    这话倒也合乎常理,是以四夫人并未怀疑什么。

    想起昨日五夫人的那些嘲讽之词,东珊心生好奇,忍不住问了句,“嫂入府这么久,为何一直未有所出?这当可是有什么隐情?”

    说起此事,四夫人也唏嘘不已,“你入府晚,有所不知,其实茗舒才嫁进来没多久便有了身孕,但在个月之前,一般都不会公开,是以我们皆不知情,后来不知发生何事,他们两夫妻大吵一架,次日就听人说,茗舒她忽然小产,那时好像刚满个月。

    至于究竟为何小产,是意外还是人为,老讳莫如深,不肯说出来,也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我也曾问过茗舒,她只道是意外,不肯细说,茗舒的身子本就柔弱,这一小产越发伤身自此后,她便再无动静。”

    原来是怀过啊!至此东珊才算明白原委,孩子没了,嫂定然很遗憾,五嫂还故意讥讽,怪不得嫂当时就变了脸色。任谁脾气再好,也受不了旁人拿子嗣说事儿吧?

    两人正闲唠着家常,忽闻宁辉院的丫鬟来报,说是太夫人请两位夫人过去一趟。

    那会子夏果儿已与太夫人禀明,说她家夫人在四夫人那儿。章佳氏所生的嫡长子早已亡故,长子膝下并无男丁,只有两个女儿,那位大夫人一心向佛,性子寡淡,不适合掌家。

    剩余嫡出的便是老四和老九,老四承袭了其父李荣保承恩公的爵位,四夫人作为公爵夫人,又是军处领班鄂尔泰的侄女,出身名门,性子温婉,颇受章佳氏宠信,章佳氏拿老四媳妇儿当家族主母来培养,这才打算让她同去旁听。

    四夫人尚不知是何事,丫鬟只道五夫人也在,别的没多说,东珊不由纳罕,难不成是五嫂恶人先告状,婆婆才找她过去对质?

    不论真相如何,东珊都问心无愧,遂与四嫂一道前去。

    将将到得宁辉院,尚未进门,两人隐约听到堂内的婆婆正在扬声训斥着,

    “她还是个孩子,这话你来来回回重复过多少遍,你扪心自问,琇琇闯过多少祸端?你那些个妯娌们个个瞧见琇琇都头疼,你却从不反思,仍将女儿当作宝!”

    婆婆发了火,五夫人如坐针毡,只好站起身来,立在堂下,低声辩驳着,“她是儿媳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媳自当宠着,总不能虐待吧?”

    这人总是避重就轻,答非所问,章佳氏与她说话只觉费劲儿,声调一再高扬,

    “没说让你虐待她,但你现在已经把孩子溺爱到无法无天!她居然敢偷偷的拿剪刀去剪她婶婶的项坠儿,往后谁若让她不如意,她是不是直接拿剪刀去捅人?”

    微撇嘴,五夫人心道婆婆这是危言耸听,小题大做,“没那么严重吧!”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不当回事?“谚语有云:惯子不孝,肥田收瘪稻。琇琇儿时尚算可爱讨喜,四岁的时候你便开始纵容她,她是年纪小,不知事,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知事吗?看她做错事便该立即教训纠正,你这般放任不管,便是你的责任!”

    立在门外的四夫人不明就里,“却不知琇琇又犯了何事。”

    东珊小声对四嫂道:“琇琇剪断了我的碧玺项坠……”

    呃……这孩子可真是越来越胆大,四夫人直摇头,也不好一直立在门外,于是抬步先行,步入堂内,东珊紧跟其后,两人一起向太夫人请安。

    五夫人一看到东珊便怨气十足,一双眼似刀锋般闪着寒光飞向她,出口尽是埋怨,“这点小事也值得向额娘告状?东珊你可真矫情,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告状?她已经决定忍下这口气,五嫂这话又是何意?难道不是五嫂先来找婆婆的吗?东珊不明所以,但也不屑撒谎,

    “我一直都在陪着四嫂,哪有空过来告状?”

    章佳氏早已让夏果儿离开,也没打算把这丫头推向风口浪尖,顺口扯了个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需谁来告状,你们在府闹腾什么,统统躲不过我的眼睛。我这眼角虽已添皱纹,甚至开始昏花,但心如明镜,最起码的是非还是能辨的。”

    此时的东珊越发糊涂,没明白婆婆究竟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难不成这府到处都有她的眼线?昨晚傅恒还说让她不要管此事,他会解决,可他一大早就入了宫,总不至于是他动的脚吧?

    正暗自琢磨着,但听婆婆又道:“所谓的世家,并非只给孩子们锦衣玉食,更重要的是要教他们守规矩,晓是非,不可仗势欺人,更不可嚣张跋扈。

    少年彬彬有礼,姑娘家温婉贤淑,这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般一味宠溺,可有想过后果?琇琇这性子若不更改,长大后必成泼妇,旁人一打听她这名声,谁还愿娶?需知溺子如杀子,你是要亲将她毁了才罢休?”

    婆婆言辞凶厉,再无半分长者的温和,五夫人在婆婆面前不敢造次,但又不甘被训责,故意转移话头,

    “额娘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日我不小心踩到丫鬟的,东珊愣是逼着我给她的丫鬟道歉。我怎么说也是府的主子,她怎能这般颐指气使?还讽刺傅宽是庶出,说我没她身份尊贵!”

    昨日蔷儿去接碧玺,胳膊肘都给磕伤了,当时蔷儿没敢说出来,今日干活时看她动作缓慢,东珊掀开她的袖子一看,才知她肘间擦伤好大一片,也被五夫人踩肿,这些皆是拜五夫人所赐,然而五夫人仍在怨怪旁人,没有丝毫悔意,东珊只觉此人病得不起,不可救药,

    “究竟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拿丫鬟撒气,五嫂心知肚明,即便你真是无意,但凡你态度好些,关怀蔷儿一句,我也不至于如此。”

    道罢东珊又面向婆婆,如实道:“当时五嫂拿嫂嫂的身份压我,说我没资格让她道歉,我一怒之下才说五哥是庶出,这话我的确讲过,无可否认,事后想想多有不妥,还请额娘责罚。”

    五夫人还等着婆婆训斥东珊,岂料她竟道:“自古嫡庶尊卑皆有明确划分,此乃事实,并非东珊妄言。你若想获得她的尊敬,就得拿出做嫂嫂的气度来,以德服人,相信她也不会妄生事端讽刺于你。”

    太夫人揪住她的错处不放,却不教训东珊,五夫人心下不服,小声嘀咕道:“儿媳是有过错,但东珊她不也咄咄逼人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九弟是您亲生的,您才偏向他们夫妻。”

    一句轻描淡写的“有过错”便想将此事揭过去?可惜章佳氏在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悔意,既然讲道理无用,那她也就不再浪费唇舌,扶额哀叹了一声,章佳氏坐正身子,一拍扶指着老五媳妇儿恨声数落着,

    “我在教你如何教养孩子,你却跟我东拉西扯,不正视自己的问题。你屋里的下人你自个儿随意指教,旁人无权干涉。但南月苑那些丫鬟由东珊来管,你伤了人,或关怀,或道歉,此乃理所应当之事,你其身不正,难怪这孩子教不好,这孩子若再跟着你,怕是要废了!

    自今日起,将琇琇接至宁辉院,由我这个祖母亲自来管教,定得将她那些坏毛病统统改正!”

    五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只因富察府的这些夫人们皆是自己带孩子,她这个生母还在,太夫人竟要把她的女儿接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不配做母亲吗?此时的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不犟嘴,服软求饶,

    “额娘,儿媳知错,今后一定好好教导琇琇,求您不要把她从我身边接走,我带了她五年多,感情深厚,一日瞧不见便不安心啊!”

    “你的感情已然深厚到不论是非,任她肆意撒泼的地步!所以她必须远离你,方能做回正常人。”

    “额娘,求您开恩呐!我不能没有女儿!”

    听到她这哭腔,章佳氏便觉心烦,轻抚着小拇指上套着的玳瑁护甲,不耐掀眉掠向她,

    “只是将琇琇接来宁辉院教导而已,又不是毒打惩罚,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难不成你认为我这个当祖母的还会虐待她?”

    五夫人敢怒不敢言,咬唇怯声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遵从安排,莫再狡辩,我主意已定,你休再啰嗦!”吩咐过罢,章佳氏正准备起身,忽然想起一事,遂又交代道:

    “东珊那碧玺项坠花了两千六百买的,琇琇这一剪刀下去一共损毁丢失了四十颗珠子,项坠折合一千百两,其他的珠子占一半儿,四十颗约等于五百两,还有恒儿的花瓶,姑且当它五百两,也就是说你还欠老九一千两银子,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月底还清,不可赖账!”

    女儿被夺走不说,还欠下一大债,太夫人这安排对五夫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太夫人的话就是命令,她根本不敢违抗。眼看着太夫人拂袖进入里屋,五夫人那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一双怨毒的眸子阴恻恻地剜向东珊,

    “你这个嫡出的儿媳妇儿可真是厉害!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拆散我们母女,还要我给你赔偿?叶赫那拉家的女儿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心知老四媳妇儿与东珊来往密切,五夫人故意对西林觉罗氏道:“四嫂,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东珊心思阴沉着呢!面上装作无害的小白兔,背地里却反咬人一口,你与她走得这么近,可得提防着些,好生哄着,千万莫得罪,否则她立马来额娘这儿告你的状!”

    好一个挑拨离间,东珊听着五嫂这恼羞成怒之言,已连愤怒都懒得,只觉可笑至极,

    “明瑞乖着呢!我甚是喜欢,至于四嫂,谦和知礼,对待下人更是宽仁,我视其为榜样,自当好好学习,五嫂请放心,我们定会和睦相处。”

    四夫人一向不喜老五母女,原先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能躲则躲,如今这琇琇越发猖獗,连太夫人都忍无可忍,她还不自量力的出言挑拨,四夫人也不再给她颜面,讥诮一笑,

    “弟妹多虑了,诚如额娘所言,只要以身作则,好好教育孩子,孩子不惹是非,自然也就不会得罪人。”

    没占着嘴上便宜,五夫人羞愤交加,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望着她那含恨离去的身影,东珊不由哀叹出声,“我无意起争端,奈何五嫂的女儿得寸进尺,毁坏我珍视之物,我又出言不逊,驳了她的颜面,如今我跟五嫂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听罢婆婆方才的那些话,四夫人已然能将昨日之事猜出个大概,遂劝东珊莫自责,

    “琇琇这脾性实在可怖,由婆婆来教导,兴许还能挽救。现下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五嫂现在记恨她和婆婆,兴许等将来女儿变得乖顺之后,她便会懂得婆婆的良苦用心吧?”

    四夫人这话如绵绵细雨,倾洒她心田,给她些许安慰,东珊是想着,即使五嫂不懂也无妨,左右她问心无愧,她不曾主动害人,旁人也休想欺负她!

    自宁辉院出来后,两人各自回屋,东珊回到南月苑,一问下人,方知这一切皆是傅恒的主意,

    “你们竟跟他一起合伙儿瞒我?”

    担心夫人怪责,夏果儿忙澄清道:“夫人恕罪,奴婢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九爷担心您心有不忍,这才悄悄安排。”

    “对啊!”蔷儿也跟着帮腔,“九爷也是为您出气嘛!您千万不要怪罪他。”

    她又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方才之言不过是玩笑,吓唬她们罢了,实则东珊并未生气,至于傅恒,她更不会怪罪,杵着下巴坐在桌边的她一想起傅恒,唇角便不自觉的弯起。

    只因她渐渐发觉他这人还挺细心的,办事也周全,回回都能想到各种办法帮她解决困境,她受了委屈,他还会帮她出气,嫁给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倒也算是她的福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飞得太远,东珊及时收回了神,暗叹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在琢磨傅恒的好?其实他是好是坏都不重要,反正都是她的夫君,她扮好妻子的角色便可,实不该想太多,以免日后他对她不好时,她又会失望。

    纷杂的念头不断闪现,东珊干脆起了身,到里屋去。过两日便是她妹芸茹的生辰,她得想想给妹妹备什么礼才好。

    晚间,傅恒归来,得知五嫂的事已然解决,他便向东珊邀功讨奖赏,顺便与她商议着,能不能把剩下那两日的惩处给免了。

    东珊微微一笑,柔声回道:“不能,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一码归一码,不可混淆。”

    失望的傅恒唉声叹气,叹自己命苦,“若然这般,那我还不如睡书房,枕边放条鱼,却不许猫来吃,明摆着是折磨。”

    就他话多,整日一套一套的,东珊懒得理他,只道该开饭了。

    用晚膳时,傅恒破天荒的看到东珊往他碗夹了一块鸡肉,讶异抬眸盯着她,但听东珊解释道:“给你的奖赏啊!”

    咬了口鸡肉,傅恒并不知足,瞄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想吃鱼。”

    东珊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何意,蔷儿却不晓得两位主子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还以为九爷真的想吃鱼,便问他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要不奴婢这会子让后厨再给您做?”

    东珊只装作没听懂,劝蔷儿别当真,“甭理他,他瞎扯呢!”

    夫人不解风情,傅恒也是很无奈啊!

    到得晚间,沐浴过后,傅恒刚进屋,便被她给呛了,“你不是要睡书房吗?回来作甚?”

    说说而已,她还当真了,傅恒悠哉近前,笑吟吟道:“回来闻一闻香气呗!吃不着,看一看解解馋总可以吧?”

    昨晚他尚算老实,东珊便没怎么防备,岂料他一入帐便开始不规矩,先是搂搂亲亲,四处点火,而后又探进衣之内,寻到那樱粉小巧的果子,极有耐心地逗着,惹得东珊呼吸渐沉,幽声埋怨道:

    “你又忘了自个儿答应过什么。”

    “没忘,”紧挨着她那修长优雅的天鹅颈,深嗅着她那独有的香气,傅恒沉醉其,心生贪念,哑声道:

    “还有两日,不过我觉得倒也不必今晚就执行,且缓一缓,等到你月事之际我再履行承诺,也不算违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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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珊对傅恒的特殊感觉

    听起来似乎没毛病,但东珊仔细一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月事期间本就不能交功课,这不算惩罚吧?”

    收回作妖的,傅恒一本正经的与她讲起大道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重要的是看认错的诚心和决心。需知惩罚只是段,并非目的,如五嫂那般观念扭曲之人,即使给她再重的惩罚,她也只会憎恨怨怪,不知悔改。

    但我就不同了,我的觉悟这般高,不消你惩罚,我已知错,且虚心接受批评,是以你没必要纠结于此。”

    “……”怎么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东珊险些被他绕进去,转念一想,又反驳道: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正因为有家法国法的存在,才能起到规束的作用,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作恶,所以我觉得惩罚还是很有必要的,且必须实施,否则便失去其警醒的意义。”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灵活变通嘛!”

    说一句他犟一句,东珊快要被他气出内伤,又找不到驳斥之词,只好拿皇上来说事儿,

    “皇上要惩罚你的时候,你也敢这么狡辩?”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傅恒得意一笑,“我入宫当差这么久,皇上从未处罚过我,时常被表扬,我都不好意思了。”

    提及此事,傅恒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与她讲述着他当差之时发生的事,

    “我一向准时,有一回迟到了一刻钟,原本是得记档罚俸,侍卫领班却私下跟我说,初犯不记,口头警告即可,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说你不能因我而坏了规矩,如此一来,旁人被惩罚时,肯定会说,傅恒迟到为何不罚?就他特殊?

    如此这般遭人非议,领班也为难不是?是以我坚持让他照章办事,也就扣几两银子而已,小事一桩。

    此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皇上那儿,皇上便拿我做表率,提醒那些个被宗室王亲送进宫当侍卫的世家子弟们,要以我为榜样,不要认为自己出身名门就无视宫规,随后作为嘉奖,皇上又赏了我一百两银子。”

    “……”这都可以?东珊默默听罢,目瞪口呆,“皇上这不就是明摆着偏心嘛!变着法儿的找借口赏你,大家伙儿知道这事儿更气了吧?”

    傅恒真的只是照规矩办事而已,皇上的态度完全超乎他的预料,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纵使偏向,皇上也有理有据,谁敢不服?”

    对此东珊只想说一句,乾小四就是任性,罚你没商量,宠你没道理!

    说了这么多,傅恒最终想表达的只有一点,“你看皇上都这么有人情味,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宽容一些?”

    东珊黛眉一皱,暗叹自己实在天真,她居然以为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跟她唠嗑,说不定唠着唠着就忘了交功课的事,孰料绕了那么远的路,最后还是绕回原点,暗搓搓的挖个坑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这个问题很深奥啊!且容我仔细想一想。”说着东珊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被他拥住一截柳腰,上下其,自后方出其不意的攻城略池,口喃喃道着,

    “今晚再换个姿势,莫怕羞,你且再往我这儿翘一些……”

    她都还没应呢!他已经默认她答应了吗?可怜东珊被他惹得泉水潺潺,一颗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似乎只有与他贴得近一些才能稍稍缓解。

    防线慢慢被击溃,她渐渐失去理智,不自觉的闭上眸子,细细的感受每一寸燃烧的柔情,东珊已懒得再与他计较什么规矩和惩罚,再这么下去,连她自个儿都觉得煎熬。

    也不知自何时起,她竟然不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会生出情不自禁的情愫来。习惯之后,不再像前几回那般疼痛,她才终于明白,所谓的闺房之,原来真的是妙不可言。每每被他带着在欲海沉浮,随着浪潮而翻涌时,她都觉魂不附体,上下游离。

    那种感觉美好而虚幻,极致的快乐的确容易令人贪恋,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瞬,事后她很快便恢复理智,告诫自己身心当需分离,不可混为一谈。毕竟傅恒血气方刚,这应是他正常的生理需求,并非对她投入感情,同理,她也不敢付出感情。

    入府的这段日子,她对府人有了大概的了解,他那些兄长们大多数都有妾室,四嫂那么温婉,四哥房还纳有两名妾室,四嫂并不介怀,周围人都认为这是常态。

    奈何东珊是个穿越者,她的内心极为矛盾,总觉得自己应该融入这个时代,但内心深处仍旧接受不了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她怕自己一旦陷进去,也会变成患得患失的可怜人,是以时常勒令自己别对他太上心,只将傅恒当家人,不当成心爱之人。未曾拥有过真情,将来失去时,她也不至于痛楚失落,这日子才能将就过下去。

    他们两夫妻目前倒是没什么大矛盾,日子过得尚算安宁,五夫人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太夫人说一不二,命人收拾好屋子,当天晌午就把琇琇给接走,之前的婆子尽数撤换,另外特派两名嬷嬷和两个小丫鬟过去侍奉。

    傅宽一整日不见人影,直至入夜后才醉醺醺的回来,进屋便见自家夫人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傅宽踉跄着来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坐下,细长的眼尾泛着红,醉态毕现,笑问她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是怪爷回来晚了?别急,爷这就来疼你……”傅宽晃悠悠的伸出,抬指挑起的下巴,却被她一掌拍开!

    迎上他那副醉兮兮死不正经的模样,闻着他身上那副熏人的酒气,五夫人只觉反胃,一把将其推开,抹着泪恨斥道:

    “你整日就会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厮混在一起,家里的事你也不管,这天都要塌了,你还在喝酒,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他不出去消遣,难道在家听她啰嗦吗?收回了,傅宽的面上笑意渐消,歪着头懒声道:“我管什么?有什么可管的?那些个田地铺子你和额娘不是打理得很妥帖吗?”

    “咱们的女儿都被人抢走了,就你这个做阿玛的还不知道,还能笑得出来!”

    “抢走?谁敢抢咱们富察府的千金?”傅宽还以为这所谓的“抢”是掳劫,一问方知,原是她和老九家的媳妇儿闹了矛盾,太夫人直接将琇琇给接走了。

    得知真相后,傅宽反应平平,“这点儿小事也值得你哭?女儿不是还在府嘛!不过是换了个住处罢了。”

    他说得倒是轻巧,他对女儿一向不上心,殊不知她有多舍不得,“我的女儿,为何不能养在自己身边?凭什么要被旁人教导?”

    “就凭她是富察家的孙女!”有些头晕的傅宽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宽慰道:

    “太夫人亲自教导那是爱重她,你想啊!旁的姑娘都没有这个待遇,就咱们女儿在太夫人身边,时日一久,感情弥深,太夫人必然最疼她,将来肯定给她许个好人家。”

    这些话都是虚的,五夫人要的是眼前,不是往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谁晓得太夫人能活多久?”

    平白提生死,忒不吉利!傅宽不悦皱眉,白她一眼。纵然太夫人不是他的生母,却也是一家之主,必要的尊敬是少不了的,他这媳妇儿一动怒便失了理智,什么话都往外撂,听来十分刺耳,

    “你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说这些,没个分寸,怪道挨训,活该!”

    本以为丈夫回来会安慰她几句,帮她想想办法,将女儿接回来,哪料他非但无动于衷,反而还说她活该!

    这样冷漠的态度令她越发失望,眼泪止不住的落,恨意如芽,疯狂滋生,“我还不是心疼咱们的女儿,不想让她哭闹,不就是一个项坠儿嘛!断便断了,东珊她至于闹那么大?

    若非她告到太夫人那儿,我们母女也不会被分开,你不指责东珊,反倒指责我?你可知她说什么,说你是庶出,没有她的丈夫尊贵,所以她才敢这般放肆的欺负我。你若是嫡子,她怎敢这般嚣张?都怪你身份低微,才害得我颜面尽失,被人欺侮!”

    最后一句如明晃晃的尖刀,直戳傅宽的痛处,任旁人如何奚落,他都能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妻子瞧不起,紧咬牙关的傅宽双目赤红,狠砸圆桌!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愤慨,

    “打从定亲时你便晓得我是庶出,既然嫌弃,当初又为何嫁进门?你在府锦衣玉食,还时常补贴娘家弟弟,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从未说过你一句,何曾亏待过你?你倒好,仗着五夫人的身份享着福,还嫌我身份低微?”

    傅宽越说越窝火,大力的握住她腕,一把将人拽起往屋外推,“既觉得我配不上你,那就滚蛋!别赖在爷屋里!”

    被推搡的五夫人既震惊又惶恐,挣扎着一个劲儿的与他抗衡,“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看谁家有嫡子,改嫁去吧!爷不稀罕你!”说着傅宽黑着一张脸,直接将门打开,把她撂至门外,将门一拴,再也不理会。

    被自家夫君赶出来,五夫人顿觉丢脸,气急败坏地拍着门,他却装聋作哑,倒床就睡,根本不管她。

    夜风微凉,吹在她满是泪痕的面上,寒透她的心!五夫人哀哀戚戚,叹自己命苦,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不讲理的男人,不过说了他一句,他就把她赶走,还让她改嫁,这是一个丈夫该说的话吗?

    走投无路的五夫人哭着去找自家婆母评理,彼时李氏已然就寝,却被儿媳妇给吵醒,坐在她寝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傅宽的不是。

    今日之事,李氏已有耳闻,儿媳娇惯孙女一事,李氏早已有微辞,私下也说过她,她却不当回事,如今惹了众怒,太夫人发火,将人接走,李氏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想着经此一事,儿媳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哪料她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怨起了傅宽。

    她这个儿子也不是个莽撞的,脾性一向温和,一般不与人起争执,今日骤然发火,想来是有原因的,仅凭儿媳的一面之词,李氏难断对错,只得穿衣起身,陪她一道儿回去。

    怎奈傅宽醉了酒,此时已然熟睡,根本听不清门外的声音,无奈之下,李氏又命小厮翻窗进去,将门栓抽开,这才进得房,好歹将人给叫醒,狠狠训斥了一番,两夫妻一对质,李氏才晓得儿媳说了难听话,儿子才会翻脸。

    默了许久,李氏紧盯着儿媳,沉声反问,“你说傅宽身份卑微,言外之音就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出身不够尊贵,给人当了妾室,否则也不至于生个庶出的儿子!”

    现下只剩婆母肯帮她,五夫人哪敢得罪,忙狡辩说是傅宽喝醉了胡扯,“儿媳没说这话,傅宽他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有数,爷不会无生有!”

    他们各执一词,李氏听得头疼,索性不再劝说,反向怂恿,“你们再闹得动静大一些,最好把全府的人都引来看咱们这一房的笑话!”

    此话一出,两人皆不再吭声,傅宽负而立,头蒙蒙的疼,别过脸去懒得看她,五夫人则以帕拭泪,在婆母身边坐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之后,李氏才发话,“既成一家人,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傅宽你今日醉酒,尽说些糊涂话,什么改嫁不改嫁,只会让人嗤笑!

    至于宝慧,你也有失言之处,不论何时,你的男人都是你的依仗,你们荣辱与共,拜过天地便要认命,咱们富察府,即便是庶出也比旁人高出一截,你切记莫再奚落傅宽,否则我也不再帮你!”

    自知失言,五夫人不敢再犟嘴,懦声称是,又试探着说起女儿,“琇琇她……”

    “琇琇暂且交由姐姐抚养,她是一家之主,我不好驳她的颜面,这阵子你千万消停些,等抽个合适的时,我再想法子将人给接回来。”李氏没把话说死,留了个余地,给她些念想,她也就没再闹腾。

    调解过罢,李氏这才回房,傅宽送母亲出院子,待母亲走远之后,他不愿与宝慧共处一室,径直去往妾室屋里。

    五夫人气得直踢门,却也无可奈何,看着苍茫夜色,只觉自己所嫁非人,凄凉无助。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五把媳妇儿关在屋外这事儿很快就在府传开,第二天所有人都晓得了,个个都在议论纷纷。

    傅玉一回府就看见丫鬟们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好奇的凑近去听,“说什么呢?跟爷讲讲呗!”

    “爷!”丫鬟一看主子过来,忙住了口,眉目朗秀的傅玉一挥折扇,笑悠悠哄道:

    “甭害怕,爷又不训你们,就是想听个乐子,府里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你们跟我说说,爷给你们赏钱!”

    一听说有赏钱,丫鬟们再不隐瞒,赶忙与他直言,末了还央求道:“爷千万别说是奴婢们说的啊!也千万不要告诉外人。”

    一再强调是秘密的,往往最容易传开,傅玉面上应得干脆,心道我不跟外人说,只跟内人说。

    回房后看到茗舒在绣团扇,傅玉本想与她说话,又担心她不理会,自个儿尴尬,于是故意和房的丫鬟闲聊,

    “哎---你们可有听说,昨夜府里可热闹了!”

    巧素已有耳闻,掩唇笑道:“爷说的是五爷院里的事儿吧?”

    “你也听说了?”眼皮一耷拉,傅玉顿觉失望,没了复述的兴致,“早知如此,我就不向旁人打探,还以为自个儿听了个新鲜事儿呢!”

    五夫人那嘴脸,巧素最清楚,也就生不出同情来,“爷您是不晓得,五夫人对她那位女儿有多纵容,琇琇剪了九夫人的项坠,五夫人还怪罪咱们夫人,说我们没收好剪刀。夫人劝她不要纵容琇琇,她竟然讽刺……”

    巧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咳,抬眸便见自家夫人那双柔和的眸子裹了层秋霜,意在警示她莫多言。

    傅玉却是来了兴致,定要巧素说出来,巧素不敢吭声,傅玉便板着一张俊脸,拿主子的身份来压她。

    巧素为难撇嘴,心道这可是爷逼我的,夫人您也瞧见了,奴婢不是故意违逆您的意思。如此这般想着,她才大着胆子将五夫人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听到“没孩子”个字,傅玉那原本明亮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巧素见状,生怕爷不悦,赶忙澄清,

    “这话是五夫人说的,奴婢可不敢这么说。”

    茗舒听不得这样的话,忆起旧事,她眼眶微红,鼻间泛酸,不愿在人前失态,当即放下针线,转身进了里屋。

    孩子一直是傅玉心头的一根刺,若非那场意外,他的孩子应该已有半岁,他也不至于无聊到给丫鬟看相,应该每日都在逗孩子吧?

    但看茗舒面色不对,傅玉再无兴致闲扯,紧跟着到里屋去,来到桌畔,在她身边坐下,好言宽慰道:

    “五嫂那人口无遮拦,她的话你当耳边风即可,无需放在心上。”

    茗舒没理他,只垂眸不语,怔怔的捋着桌布上垂下的流苏。

    忍了又忍,傅玉才鼓起勇气试探道:“我听说,你这次的月事已然迟了半个月没来,你也不肯请大夫来瞧,会不会是……有喜了?若然这次真的有孕,你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期待,茗舒听到最后一句,喉间发紧,前尘再次浮现,一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她便心如刀割,抬起的眼眶明显通红,悲不自胜,

    “我当时是想留下孩子的,若非因为你,那孩子又怎么会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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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产

    一句话问得傅玉哑口无言,那桩事就不该提及,一提起两人便生了刺,互扎着彼此,“我言语有失我承认,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吃醋,你那么在乎那个人,说出那些扎心的话,让我情何以堪?”

    昨日种种,皆是孽,茗舒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却始终不愿向命运妥协,是以她对傅玉一直都怀恨在心,难有好脸色,

    “你我本就不该做夫妻,若非有人从作梗,我根本不可能嫁给你,这当的一切你心知肚明,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他以为光阴可以冲淡爱憎,孰料已然过去这么久,再次提及时,茗舒仍旧对他一如既往的怨憎,明明是夏日,她的眼神却冷得像是一抔雪,令他望而生寒,

    “我早就与你解释过,当时真的不知情,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信任?早已被他打破的东西,又该如何拼贴?凉凉的掠他一眼,茗舒唇溢冷笑,

    “你耍了心让我嫁给你,被戳穿后还想让我信你?傅玉,你真的觉得我还会被你耍弄两次?”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她质疑感情,“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自始至终都不曾耍弄过你,那些都是误会,究竟要我怎么做,怎么说你才能消除对我的误解?”

    她不需要他去证明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不必白费心思,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与我无关,我是夫人,既成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意人!”

    那么薄巧的樱唇,竟吐露出刺骨绞心的言辞来,有时候傅玉觉得她是一朵水仙,一颦一笑,高洁出尘,但那笑只是对旁人,从来都不是对他。

    面对他时,她永远都只是一支覆着霜雪的冷梅,浑身散发着寒意,哪怕最亲密的时刻,她也将自己困在方寸之间,不会在他掌间绽放,唯有他一个人孤寂的愉悦着,可他很清楚,他得到的,只是她的人,并非她的心……

    一想到这些,他便心塞至极,再不在她跟前碍她的眼,径直转身离去,去往南月苑找老九。

    彼时傅恒才回府,也在听夏果儿讲着五哥院里的事,傅玉骤然到访,夏果儿赶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傅玉勉笑道:

    “无妨,继续说,今日我已听过两回,每个人讲得都不一样,却不知哪一才是真相。”

    秋霖过来给少爷斟茶,傅恒摇头笑道:“加油添醋,人成虎!”

    但看兄长今日的笑容很勉强,傅恒猜测着他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遂与里屋的东珊交代了一声,说去书房那边,陪哥喝一杯,今晚就不陪她用膳了。

    男人的心事,只会在兄弟面前说,东珊很理解,并未拦阻,随他们去了。

    席间,傅玉一如既往的喝闷酒,傅恒问他有何心事,傅玉仰头灌下一杯,企图用酒的辛辣冲淡他内心的苦涩,

    “还能为什么?你嫂又气我,每回都能把我噎死,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没心肝的女人?成亲一年半都暖不热!”

    这话傅恒听过太多次,甚感迷茫,“哥你从来不与我细说你们之间的矛盾,你总说嫂对你冷淡,到底为何冷淡,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你总得把事情讲明白,我才好帮你出主意吧?”

    他何尝不想找人倾诉?奈何此事特殊,不能随意与人提,“这种事我说不出口,你只管陪我喝酒即可。”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难不成我还会笑话你?打小一起长大,最糗的事对方都一清二楚,你还怕甚?”看他再次斟酒,企图借酒浇愁,傅恒又劝道:

    “恕我直言,你这样一直喝酒,不想办法去化解挽救,就算再过两年年,你和嫂的矛盾恐怕也难以化解。”

    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儿,老九一向灵,兴许他真有办法呢?犹疑再,傅玉仍不放心,事先与他申明,

    “那你得保证,不许跟任何人说,几位兄长那儿不能提,也不能跟你媳妇儿说,这事儿不可外传,不然茗舒她很难堪。”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考虑,傅恒暗叹哥这是有多在乎嫂啊!这些个兄弟里头,大约属他最痴心。深感佩服的傅恒一口应下,发誓绝不会外传。

    得九弟承诺之后,清了清嗓子,傅玉才与他讲起这当的曲折。

    话说两年前,他去南郊踏青之际,无意捡到一只耳环,赶巧有位姑娘正在低头四处寻找着什么,他便上前询问,

    “姑娘可是在找耳坠?”

    那姑娘抬眸的瞬间,傅玉惊为天人,悠长的远山眉下,那双珀色眸子一如湖水般清澈莹润,明亮的眸光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姑娘五官精致,面容稍显苍白,幸得有胭脂晕染双颊,才提了些气色,但他仍觉周遭的繁华皆失了颜色,惟她娇妍盛放!

    姑娘的视线落在他指尖,顿舒一口气,“正是,今日头一回戴就丢了,我正惆怅呢!”

    接过耳坠,她感激福身,向其道谢,声如清泉,入耳宁心,面上的笑意极为清浅,转瞬即逝,在此期间,傅玉一直处于懵然的状态,只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深得他心,仿佛就是他等待多年的梦人,不由看得入了神。

    那姑娘的眼神却并未再落在他面上,告辞欲离。

    生怕这一别便再也见不着,傅玉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敢问姑娘芳名?”

    可惜她不肯说,只道萍水相逢,无谓留名。

    心念百转间,傅玉又道:“是在下唐突了,其实是因为我家有位妹妹,生辰将至,我正愁该送什么,看你这紫牙乌的耳坠很精致,所以冒昧问一句,姑娘你这耳坠在哪个铺子买的?我也想去瞧一瞧。”

    他说得诚恳,她并未起疑,如实告知,说是在丰庆巷的漱玉斋里,找老师傅打造的。道罢她再次颔首,转身离去,只余一道纤巧的背影,湖绿衣衫如南郊新芽初绽的柳枝一般,清新悦目的随风飘扬在傅玉心间。

    留心记下铺名的傅玉次日便去找那位老师傅,打听可有买过紫牙乌耳坠的姑娘。

    傅玉出阔绰,当场买了好些珠玉,掌柜的便告诉他,说那位姑娘名唤马佳·茗舒,她自个儿绘的图纸,请他依图打造耳坠,是以他印象深刻,其他的并不知晓。

    探听到名字后,傅玉便开始寻找这位姑娘,很快便锁定目标,原来她阿玛叫成山,乃是直隶天津的一位参将,在傅玉的同胞二哥傅清下当值,傅清出面一打听,很不巧,茗舒已然定下亲事。

    傅玉得知后大失所望,家里再给他说其他的姑娘,他皆不肯答应。

    本以为此生无缘,孰料半个月之后,傅清突然告诉他,茗舒的那位未婚夫婿退了婚。

    傅玉顿感诧异,毕竟在他眼里,茗舒那么美好,谁娶到她便是福分,那人莫不是眼瞎?怎会退婚?

    一问才知,原来茗舒的身子骨不好,有心悸绞痛之症,每年总会病一段时日,这次拖了两个月还没好,定好的婚期怕是赶不上,男方看她这般,担心娶个药罐子回家,往后有的熬,索性直接退婚。

    傅玉却是不在乎,他是想着那样美好的姑娘,不管她得了什么病,他一定要将她娶回家,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好生将养着,定然能将人养好。

    他心意已决,家人也管不住他,最终傅玉如愿娶到茗舒,茗舒虽然对他不满,面上倒还过得去。

    傅玉对她疼宠得紧,找大夫重新开了药方,每日差人到山上挑山泉水,为她熬药,她静心养了两个月,大有起色,苍白的面色终于红润起来。

    傅玉能感觉到妻子对他态度冷淡,但他认为两人才成亲,没感情倒也正常,相信日子久了,她应该能感知到他的好。

    有一日,他正在二哥家里下棋,屋里的丫鬟突然来请,说是夫人找他。他还满心欢喜,想着夫人难得主动找他,棋未下完便直接走人。

    然而才进屋就迎上茗舒那燃着火苗的眸光,她恨恨的瞪着他,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为何仗势欺人,强行逼迫她表哥退婚。

    傅玉不明就里,茗舒悲愤难当,红着眼控诉他的恶劣行径,“我一直以为表哥是嫌弃我病体累赘才会退婚,今日听堂姐说起,才晓得原来他是被迫说假话。

    你想娶我,看我有婚约,就想方设法胁迫我阿玛和表哥,生生拆散我们的姻缘!傅玉,你好卑鄙!”

    被指责的傅玉莫名其妙,只因这婚事是他二哥一操办,当的曲折他一概不知,茗舒的话令他很是震惊,傅玉当下就去找他二哥,誓要问个清楚。

    眼看事情被戳穿,傅清唯有承认,他是看弟弟这般痴恋那位姑娘,才想帮傅玉一把。

    也是赶巧,茗舒的阿玛成山在营犯了些事,求到傅清这儿,希望他网开一面。

    傅清想着不可失,将心一横,仗着自己二品镇总兵的身份与他讲起了条件,说是无需送银子贿赂,只要他把女儿的那桩婚约退掉即可,到时候他自会帮其免除麻烦。

    成山为保官途,又贪恋富察家族的势力,便狠心应下,但茗舒与她这位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家本就是亲眷,将将定下亲事,是以这婚事不大容易退。

    思来想去,成山与他外甥讲明利弊,希望由外甥亲自出面,主动退婚,想个狠绝的理由断了茗舒对他的念想。

    这少年对茗舒一往情深,自是不肯答应,还说要控告傅清,然而他的父母皆畏惧富察家的权势,且傅清又是富察皇后的兄长,无论是否告赢,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成山生怕往后被人针对,两家的官途皆会受阻,便和他的父母一起给他施加压力,无奈之下,少年只得去找茗舒,说了违心之言,退掉婚事。

    茗舒颇受打击,恨表兄薄情寡义,后来家里又给她定下亲事,她也不在乎对方是谁,讷然出嫁。

    婚后傅玉一直对她颇为照顾,即便她不喜傅玉,却也明白做人要晓得感恩,傅玉并不欠她什么,能对她这般细心已是难得,加之又怀了他的孩子,她这心慢慢的也就软了,想着自己实该放下过往,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堂姐来看望她,道出当初退婚的真正因由,茗舒方知表兄并非绝情人,他只是被迫而已。

    明白真相的茗舒恨透了傅玉,认定他是拆散她姻缘之人,傅玉拉着他二哥亲自来解释,她只当傅玉敢做不敢当,找了个背锅的,不信他的话。

    当着傅清的面儿,茗舒没说什么狠话,直至傅清走后,她与傅玉大吵一架,傅玉发誓自己并不知情,茗舒冷笑连连,望着他的眼神已不再是寻常的淡漠,而是汹汹如火海的怨憎,

    “你不知情?好,那你去指控傅清,说他依仗官威,强行拆散旁人的姻缘,只要你敢指控,我便信你是无辜。”

    自成亲后,傅玉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可这回,他却不能顺从她的意思,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傅清的弟弟啊!他怎么忍心坑害自己的兄长?

    “茗舒!他是我亲二哥,再说他做这些都是为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你我已然成亲,何必再将此事闹大?”

    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顾及旁人,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茗舒只恨自己心太软,险些被他蒙蔽,

    “那我呢?你们用这些卑劣的段拆散我和表哥,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却使计让我嫁给你,你毁了我一辈子!”

    傅玉一直认为她原先的那桩婚事只是父母之命,今日听到她的埋怨方知原来她对她表哥情意深重!他以为的天赐良缘于她而言竟是横插一刀的阻遏,她甚至觉得与他成亲后整个人生都毁了!

    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傅玉震惊之余又觉十分悲哀,

    “你我成亲已有五个月,这些日子我对你如何,难道感觉不到吗?怪道你对我这般冷淡,我还以为是我们相处的时日太短,原来并非如此,你根本就没将我当成夫君,与我同床异梦,一直都在惦念着你的表哥,心里只有他,所以才装不下我!”

    被诬陷的茗舒只觉心口发闷,满腹的幽怨堆积在胸腔,整个人都快炸裂开来,不禁双眼通红,连面色也涨红,甚至连说话都发喘,

    “当时我已对他有所误会,恨他无情无义,又怎么可能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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