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星华 (2)
了什么苦,面色却略显憔悴。
他听说叶玉晕倒,又被拦着见不着人,已经心焦了几日。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看着挡在前面的季睿实在是没什么好气。
“你这样,是想让我给你看病吗?我倒是不介意,左右你也病得不轻。”他语气冰冷,嘲讽的意味十足。
叶玉抬头看了一眼,她还从来没见过段云知这一面。
季睿虽有不甘,可这么多天他已经证实了,只有这个人能救叶玉,只能让开了位置。
段云知看都未再看他,坐到了叶玉旁边,虽然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天,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数落她。
“我都已经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能动气,不要思虑,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现在这条命有一半算我的,怎么能这么不爱惜。”
虽是责怪,这言语间的关切旁人怎么能听不出来。
叶玉有些歉意,说起来两人上一次也算是不欢而散。
“有劳段大夫了。”她伸出手递过去。
季睿在旁边吐气吸气了几次,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干扰段云知看病。
段云知也没再耽搁,认真给叶玉看病调方。
他出来去熬药的时候,季睿也跟了出来。
“段大夫。”季睿叫住了他。
段云知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与她有些渊源,”季睿调查的比季星华要深得多,知道两人曾经有过那样的交集,自然不难猜出段云知的心思,这也是他对段云知不满的原因,“可是,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心思。”
段云知冷笑:“季大人这是害怕吗?只是我觉得大可不必。在她心里,可能现在随便去街上拉个人都能比过你,你难道准备都嫉妒一遍吗?”
一番话呛得季睿哑口无言,偏偏他也知道,段云知这话确实是真的。
“她的毒,有解吗?”季睿又问了其他问题。
“季大人忙活了这么多日,还没得出答案吗?或者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如果能找到下毒者呢?会不会有解药之类的?”季睿略显急切地问道。
一直冷言嘲讽的段云知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和了一些语气:“虽然不确定,但你若是能找出来,肯定是最好的。”
☆、心死
段云知的药让叶玉昏昏沉沉睡上了一下午。
她睡得迷迷糊糊中, 听到外室有季宁说话的声音, 头脑慢慢转为清醒。
“你母亲现在还睡着, 等她醒了你再进去吧。说些能让她高兴的话, 别说其他的有的没的。”
这是季睿的声音。
“孩儿知道了。”季宁有些担心地问, “母亲她没事吧?”
季睿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回答他, 还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不会有事的。”
季宁也不清楚叶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天叶玉忽然就这么晕倒了, 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匆忙赶过来的小叔尤为愤怒, 指着季睿骂。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小叔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是什么情况?后面的话,他是单独跟季睿说的。
然后季宁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季睿那么震惊害怕的样子, 他抱着叶玉像是失了魂一般叫大夫。
叶玉被他抱进了自己的房里。
没过半天的功夫,整个府里便陷入了这样的慌张恐惧之中, 季睿像是发了疯一般在府里大肆调查给叶玉下了毒的人, 弄得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生怕下一把刀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是叶玉到底是什么毒,有多严重,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流露出来, 季宁只见一个又一个大夫往馨园里来, 而且无一例外都被封了口。
季宁也是着急想知道叶玉的情况,这会儿听季睿说不会有事才微微放下心。在他心里,对这个爹还是十分信服的。
外间的两人就此陷入了沉默。叶玉正想坐起来,突然又听到季宁开口。
“爹, 娘那边,你还要关她多久?”季宁还是有些怕季睿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像是鼓起了一番勇气才开口的。
叶玉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突然记起来自己之前问起妙晴时,季睿说过已经处置了何水瑶,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上心。
“你管这个干什么?她做错了事情我还没有处罚的权力吗?”
叶玉几乎能想到季睿说这话时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这也让季宁一时不敢开口,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妙晴姑姑的事情,娘也算受了处罚了。而且娘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有问题,不然肯定不会……”
“她不知道?”季睿冷笑,“你觉得这后院之中,最有可能给你母亲下毒的是谁?”
季宁这次彻底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叶玉想起身的想法就此作罢,她微闭双眸,放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抓紧。
明明知道不能奢求季宁将她与妙晴放在比何水瑶高的位置,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地心里一片寒冷。
就算是看到了妙晴受罚的场面,这孩子,还是在替他娘说话。
罢了,终究是强求不得。
屋里传来脚步声,是季睿走了进来,叶玉睁开眼与他对视。
“醒了?”季睿还是面无表情的脸,眉梢和语气之间又隐隐有温和之意,他在床边坐下,“阿宁来了,要不让他进来见见你?”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叶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高兴,反而略带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累了,今天就不见他了。”
季睿愣了一下:“怎么了?不舒服得厉害吗?”
否则怎么会连季宁都不想见。
叶玉还是冷淡的表情:“没有,只是没必要。”
季睿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清她真实的想法,最后也没勉强她。
“既然如此,我让他先回去。”
季宁等在外间看到季睿出来的时候,下意识以为他是来让自己进去的,也做好了进去的准备,哪知季睿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爹?”季宁不明所以。
季睿看他的目光有些冷,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已经失去价值的商品,让他背后升起了寒意。他从来都看不懂自己这个父亲是在想什么。
“你母亲今天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什么?”季宁不可思议地反问,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母亲为什么不想见我?”他甚至直觉里觉得又是季睿在其中作梗。
“没有人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身后的。”季睿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真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这话让季宁突然一阵心虚,像是有一块巨石砸在了心里,震得他半天回不了神:“我……”
“你先回去吧。”季睿明显没什么耐心听他解释,挥挥手便有下人来带他离开了。
季宁半天都没想明白,母亲怎么会不见自己,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最后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母亲只是身在病中,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这么勉强说服了自己,季宁才觉得心中的郁气舒了些。
何水瑶被关在屋里已经很多天了,季宁知道她善交际,向来都是在京城的夫人圈里混得风生水起,把她困在这小小的屋里,对她实在是折磨。
实际上不仅是她,季睿为了查叶玉中毒的幕后主使在丞相府做了不小的动作,现在后院人人自危。
别说她们,就连季宁可能都想不通,明明冷落了叶玉那么多年的男人,为什么会为了她现在又搅得天翻地覆。在旁人看来,这转变来得太过突兀。
因为实在担心何水瑶,季宁左思右想,还是走向了她的房间,有侍卫在门口守着,见了他也恭敬地行礼:“少爷。”
“赵侍卫,”季宁对他有些印象,“我有话想跟娘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赵侍卫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少爷您也知道,这是大人的意思。”
“爹现在在母亲那里,一时间肯定过不来。”季宁不愿意轻易离开,“而且,我就只说两句话就走。还请你行个方便。”
赵侍卫为难了一阵还是叹口气,毕竟这季宁是相府的嫡长子,何止是嫡长子,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未来妥妥地就是他们的新主子,哪里能真不给面子?
“那少爷还请你快点说完,不要让我难做。”他还是放了行。
“这是自然,多谢赵侍卫。”季宁道了谢便匆匆地进了何水瑶屋里。
“娘。”他先在外间小心地叫了一声。
“进来吧。”何水瑶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季宁走进去,发现何水瑶没有在床上,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桌旁,依旧是一身华美衣饰,看起来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狼狈。
“她死了吗?”何水瑶见他进来,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季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叶玉,心里升起不悦,回答的语气也表现出来了:“母亲只是病了,不会有大碍的。”
“不会有大碍?”何水瑶讽刺地笑,“不会有大碍那别扭的男人会突然这么大动静,把府里弄得天翻地覆?就算没死,肯定也是快死了。”
“娘!”季宁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忙打断了她,但是脑子里突然闪过季睿的话,他的表情变得震惊而不可思议,“难道是你……”
毕竟是自己娘,季宁不敢说下去,倒是何水瑶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笑了出来:“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我下的毒?我当然比谁都希望她死,她死了,这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了,我也不用被那些女人因为妾的身份嘲笑。”
说到生气的地方,她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杯子也应声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娘……”季宁有些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但何水瑶置若未闻地又笑了一声:“不过,我想要这个位置,却不会让她死的。那个女人巴不得死呢!我哪能这么便宜了她。况且,你的父亲……可是个疯子。”
季宁不知道她说的疯子是什么意思,就见何水瑶拖着华丽的长裙来到他的跟前,语气轻柔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阿宁,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差点被你爹掐死了,是我,从他手上救下了你。”
何水瑶的语气云淡风轻,季宁却听得待在那里。
“掐……掐死我,怎么可能?我不是……”我不是爹的孩子吗?虽然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可他始终坚信他对自己还是有父爱的,怎么会……
“所以我就说了啊,他是疯子!”父爱?太可笑了,季睿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他把所有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最浓烈的,最恶劣的,最极端的,统统给了那一个人,哪里分得出半点给别人。季宁在他心里算什么?差点害死叶玉的凶手?牵制叶玉的筹码?谁知道呢?
“所以现在,该轮到你来报答我了。后天宁国候夫人要举行一个宴会,我必须得去,阿宁,你知道吧?我必须得去!你看我衣服都已经穿好了是不是?”女人眼里渐渐染上疯狂,证明刚刚的平静只是假象,“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屋子里了!”
“可是……”季宁想到季睿的绝情,“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他并不同意……”
“那就去找叶玉,她不是最疼爱你吗?”何水瑶用力抓着他的胳膊。
季宁皱了皱眉也没喊疼:“我知道了,娘,我会想办法的。”
何水瑶的表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也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无助而可怜:“阿宁,娘只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季宁费了些功夫把她安抚好了才离开房间,站在院子里,他紧锁的眉头却是怎么也解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提前更了,然后明天夹子,下夹子再更。我本来想今天双更以弥补,我的手速让我只能想想,请假一天啦。鞠躬感谢支持。
推我可爱的基友文啦
《反派苏爆全世界【快穿】》by冷风夜雨
顶级催眠师陶婉,穿越成了女频小说中各种走完剧情下场凄惨的反派,需要逆袭反派的人生才能完成任务。
系统建议:洗白,联合男配,抱主角大腿三步走。
陶婉拒绝:我要把恶毒反派的路线进行到底。
后来,陶婉一阵操作A爆世界,男配、炮灰求着抱大腿,男主、女主哭着求放过。
隔壁男频快穿任务者:你这个做作的坏女人,竟该死的甜美!谈个恋爱么?
陶婉:不约,只想搞事情。
苏爽风,保证看了没这个憋屈,感兴趣的戳一戳啊。
☆、疯子
季睿见季宁走了以后便回了屋里。
叶玉已经起身了, 季睿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拿过一件外氅给叶玉披上, 坐在旁边半天才开口问:“你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的话?”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叶玉会对季宁突然变得这么冷淡的理由。
叶玉没回答他。
季睿感觉到不妙, 季宁是他唯一能牵制叶玉的筹码, 若是她连季宁都不在乎了,自己还能用什么留住她?
“季宁喜欢的那孩子你不是也见过吗?”因为恐慌, 季睿勉强笑着想让叶玉对季宁重视起来,明明这是他以前最厌恶的事情, “你如果觉得不错, 不如我们找时间把他们事情办了, 然后也早点抱孙子是不是?”
叶玉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兴趣:“就是他结婚生子,也是他娘该操心的事情,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说的什么话?”季睿拉过她的手,“你是他亲娘, 怎么能跟你没关系?我们就好好看着他成亲, 等着他有了孩子……”
声音在这里顿住,季睿突然说不下去了,这些日子,他每晚辗转反侧的时候, 一想到这些事情便觉得心口疼得发颤, 被后悔的情绪缠绕着喘不过气。
本来,他们应该有这样的未来的,做一对恩爱夫妻,等到孩子长大了, 颐养天年,感受儿孙绕膝的乐趣。
却被自己弄成了如今这个结局。
叶玉仿佛没有听到似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伸出手想要去倒水。
季睿手快地抢先一步给她倒,叶玉也没推辞。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听季宁的事情,只担心着妙晴。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妙晴回来?”
季睿思索了片刻,现在凶手还没找到,他虽然还是诸多顾虑,但也还是妥协了:“你别急,我很快就让她回来。”
叶玉也没再问很快是什么时候,只是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她精致的侧脸看上去安静而淡然,让季睿一瞬间萌发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们也曾经相爱过,幸福过。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开始呢?
季睿的心,因为这想法突然跳动了起来。
他有没有可能……还有机会?
第二天,叶玉醒了才坐起来,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夫人。”
看着妙晴带着笑意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叶玉愣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睛也带了些涩意。
“回来了?”
“回来了。”妙晴也差点红了眼眶,强忍着坐下来拉过她的手打趣,“夫人看样子是想我了吧?奴婢还怕几天不见,夫人另寻了更称心的丫鬟。”
叶玉压下酸意笑了出来:“我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
她日日对着季睿都压抑着情绪,只有这会儿才真心地笑了出来。认真打量了一番后,见妙晴不像是受了苦的样子,脸上也没留下什么伤痕,她才松了口气。可心里的内疚感却并没有消散几分,都是因为自己,妙晴才受了这样的苦。
“那是,”妙晴察觉到她的心思,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给她更衣,“别人哪有奴婢伺候得更贴心。”
季睿早朝还没回,妙晴又在自己身边,叶玉觉得心中郁气也舒了不少。
“对了,”伺候她洗漱完,妙晴才说道,“二爷也来了呢!奴婢方才见他在馨园外徘徊,就把他请进来了。夫人要不要见一见?”
“星华啊?”叶玉想起自己醒来后还没见过他,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吧?叶玉有些心情复杂,“也好,还是见见吧。”
她知道季星华性格良善,不敢来见自己,想必也是觉得自己的病是因为季家而心怀愧疚,其实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迫害者,这人生也是自己一步步过成这样的。
叶玉去前厅的时候,季星华正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一看到她马上就站了起来,他盯着叶玉半晌,嘴唇动了动,才底气不足地叫了一声:“大嫂。”
叶玉像往常一样对她笑着:“听妙晴说星华你还在外面不敢进来呢!怎么?大嫂是什么豺狼猛兽吗?”
“大嫂哪里是?”季星华反驳完,声音又低沉了下去,闷闷地说道,“这个家才是。”
“星华,”叶玉打断了他的内疚,“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不用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真正的罪魁祸首们还没有愧疚呢!
“不,如果我能早点想办法的话,肯定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季星华捏着拳,想到叶玉的病就有想哭的冲动,“都怪我。”
到头来,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他还是什么也没能为叶玉做,现在还要看着她走向灭亡。
“大嫂!”季星华看着她,眼睛发亮,“你走吧!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任他们践踏了。我在江湖上也认识很多人,可以……”
“星华……”叶玉打断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喧闹声。
“反了,你们连我都敢拦,是想卷铺盖走人吗?”
这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听就是老夫人的,叶玉微微皱眉,也搁下了自己本来准备说的话。
季星华的反应比她大多了,听出来是自己母亲后,虽有不悦,但还是先安慰叶玉:“大嫂,你先在这里,我去让母亲回去。”
叶玉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季星华急匆匆地走出去时,老夫人正因为被看守的侍卫拦住了而纠缠,侍卫也是苦不堪言,态度谦卑地解释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有退让。
“老夫人,大人下令过了,任何人没有允许不得入内,还请您见谅。”
“任何人也包括我吗?我可是他母亲!”
“这……”
老夫人正气势汹汹的,看到从里边出来的季星华时,脸上明显愣了一下:“星华?你怎么在这里?”
“娘,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大嫂养病需要静养,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走过去,侍卫们如释重负地让到了一边。
“静养?”老夫人气得胸口都在起伏,“你看看这府里被搅成了什么样?她倒是静养了,其他人还过不过?”
季星华也知道季睿是为了找出给叶玉下毒的人,所以对于这事也是难得跟季睿站在一边:“只是调查而已,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哥又没冤枉谁,只要揪出真凶不就行了。”
“你……”老夫人吸了几口气,“我不跟你说了,你让来,叫叶玉出来。”
“大嫂在休息……”
叶玉坐在那里听着外边的动静,她一杯茶喝完了,季星华那里还没结束,他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到她,一腔怒火才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可总算是出来了,叶玉,你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季星华挡住了老夫人想要上前的举动,让她怒火又多燃烧了几分。
“母亲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叶玉还是那副温温柔柔,任人拿捏的模样,她却觉得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叶玉站在台阶上,仿佛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这让她很不舒服,但也只能按捺下来了。
“你是使了什么媚术突然把我儿子又让我儿子鬼迷心窍!快让他停止!现在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我不懂母亲这是何意?”叶玉面带笑意,“当家主母被迫害,放在哪家,都该彻查吧?”
“主母?你……”老夫人想反驳她,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反驳,毕竟从名义上说,叶玉确实是相府的当家主母。“那也不该弄得这么人心惶惶。”
“这话就更奇怪了,”说到这里,叶玉似乎是有些不适地咳了两声,引得季星华担心的眼神马上看了过来。
缓了缓,叶玉才继续说:“若是坦坦荡荡,又何必惶恐?还是说,母亲也在惶恐呢?”
她问这话的时候,那张脸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弱,眼睛却透着几分凌厉,看得老夫人莫名就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随即恼羞成怒。
“叶玉,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你又是在跟谁说话呢!”季睿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地响起,让众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他身上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端庄威严的朝服穿在身上,让他当家人的气场更加慑人。
老夫人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但很快又摆出慈母的笑意:“阿睿,你回来了?”
季睿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她笑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还没等她调整好表情,季睿已经越过她走到了叶玉旁边。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感受到叶玉的手有些冰凉,眉头皱了皱,也不管她眼里的厌恶,坚持用自己的手将那小小一只的手裹在了掌心,“进去吧,其他事情交给我处理。”
叶玉虽然是想利用这个人的感情,可真看到他深情款款的样子,又觉得恶心。
季睿若真是对她无情,她顶多当他是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男人,可是他居然喜欢自己,这让叶玉觉得自己半生都是个荒唐的笑话。
那边的老夫人一看季睿这般俯首做小的姿态,顿时气得又忘了之前的恐惧。
“季睿!你就这么对你母亲?”
叶玉看了一眼季睿,似乎是在等待他怎么做。
季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转过头时又是不怒而威的样子:“愣在那里干什么?我没有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夫人吗?”
他语气虽然平静,却隐隐有些怒气。
侍卫们向来惧他,此刻也不敢多言,对待老夫人的态度也强硬了些。
“老夫人,请马上回去吧!”
老夫人对上季睿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冷心冷情,自己即使作为母亲,被他给几分薄面,平日里也不是真的敢招惹。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季睿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更新,这个左右……就很灵性,懂我意思吧?
☆、伤害
季睿也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如今对于叶玉, 他的宽容和耐心比自己想象的都多, 好像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活下去,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叶玉, 都这么晚了,明天再看吧。”
入夜已经良久了, 叶玉还在灯下看书,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 听了季睿的话也没理会。
季睿知道她是不愿与自己同床共枕, 这个人越来越知道怎么拿捏自己了。
他盯着女人的侧颜一会儿后才终于妥协:“我在外边的卧榻睡, 你还是快上床吧。”
果然,叶玉听到他这么说, 才终于看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过来的那一刹那,季睿因为一直被冷落而低沉的心, 仿佛瞬间又活了过来。
他冷峻的面容也不由柔和了些, 走过去想替叶玉把书收起来。那是个棋谱,旁边备注的字迹季睿有一瞬间的眼熟,然而还没细看,叶玉已经合上了书。
“我要休息了。”
她的目光只那么短暂地停在了自己身上一瞬间, 季睿掩下自己的无力感, 瞥了一眼那本棋谱:“明天下朝后我来陪你下一局吧?”
季睿的棋艺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他追求叶玉时,第一次让叶玉真正另眼相看,便是在一场对局里与叶玉旗鼓相当的较量。
想到那些曾经甜蜜过的往事, 季睿的心又柔软了一些。
显然,叶玉也想到了,但是对于季睿来说的甜蜜,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耳光扇到了脸上而火辣辣的。
季睿如今对她的情绪变化敏感得很,一看她又沉默了,知道她心里定是不畅,也不敢再惹她不快:“我这就出去,你快上床休息。”
叶玉听着他去了外间唤来了小桃铺被褥,小桃虽有疑惑,但还是麻利地在卧榻上铺好了被褥。
妙晴跟着小桃一起进来的,看到这情景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地伺候着叶玉上床。
季睿在外间,自己就不能守着了,她怕叶玉若是有什么事会不方便,临走时特意留着一盏灯放在了桌边。
没有季睿睡在旁边,叶玉也总算能睡得安稳了。
她倒是睡得舒服了,外边的季睿却是因为噩梦而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他看着叶玉与一个男人成亲、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以为那是自己,嘴角不由地弯出弧度。
这种生活,也是他现在梦寐以求的。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心却开始迅速下坠,那不是自己。
欣喜转为暴怒,季睿眼里的杀意几乎要溢了出来,理智在提醒着他,不能再伤害叶玉了,但是如果有人要来抢她,自己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还出着细汗,季睿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又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和她睡在一起了。
他起身去了里间,看着床上的叶玉。跟平日里睡在自己身边,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不同,现在的叶玉睡得好像尤其踏实。
季睿也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睡梦中的叶玉看起来温顺而恬静,让他能暂时忘记那些冰冷。
他突然想到叶玉今天看棋谱时,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大概是刚刚的梦给了他刺激,季睿视线落到了被叶玉收起来的那本棋谱上。
之前那匆匆一瞥的熟悉字迹,如果没有记错,跟他看过的段云知开的药方上的字迹是一样的。
季睿走过去翻出了那个棋谱。
棋谱旁边写满了备注,是对每一步棋的理解,有时候还会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觉得呢?”
就像是……在跟谁交流一般。
季睿的手一点点收紧,他知道,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把书放回去,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嗡嗡作响的脑子已经无法理智思考,他嫉妒林枫,嫉妒他与叶玉那么多年的交情。但是他也知道,那两人已经绝无可能。那么段云知呢?叶玉……爱上他了?
叶玉是被一阵窒息感憋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季睿,唇正贴在她的唇上细细碾磨。她愣了一下后,扬起手朝着对方的脸打下去。
叶玉没有留情,但她再怎么用力也就只有那么大的力气,季睿没有动地让她打了,才起身拉过她的手。
“叶玉,”季睿的声音里隐隐透露着疯狂,“你如果爱上别人,我一定会杀了他。”
叶玉不知道他大半夜的这是又发了什么疯:“你在说什么?”
“即使是段云知也一样,就算只有他能救你,你只要敢爱上他,我就杀了他。”季睿就像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大不了大家就一起死,反正……”
反正他也快要痛苦得活不下去了,看着叶玉,他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再次对着唇亲上去。
他的身体,从来只有跟这个人在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的快感,可是越快乐,就也越空虚。
因为他从来得不到叶玉的一丝回应,明明只要她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回抱一下,就能把他从这种空虚里解脱出来,可是这个女人从来不会施舍一丝,就这么看着自己发疯。
他们之前的床笫之间,叶玉只有在受不了想要结束的时候,才会叫自己的名字。那时候他就算是身体更加火热也会真的结束□□。
只有这样,她下次才会再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叶玉只以为这是因为他不喜欢,却不知道那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
叶玉死命地推开他,语气也带了恼意:“你在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明天我就要让段云知滚,”季睿也是真的被嫉妒折磨得失了理智,“然后我们就一起等死好了。你不是也不在乎季宁了吗?我就看看没有我,他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季睿就像是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却又狠狠地盯着叶玉,眼里带着一丝渴求。
每次他觉得自己濒临崩溃时,便是这么下意识地渴望着叶玉的安慰。不管她说什么,只要她愿意解释一句,自己就能获救。可是以前的叶玉不会伸手,现在更不会。
叶玉被他禁锢得丝纹不能动,也是气急:“你拿季宁威胁我干什么?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对于我而言,他就是你的孩子,他能成为我的嫡长子,没有人来跟他争夺,那都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季睿的手探向了她的腰间,“我们也可以再生一个。”
他的脑子里一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他当初不就是用孩子留住了叶玉,现在季宁已经没用了,但是他们可以再有一个孩子,这一次,他一定会跟叶玉一起将他扶养长大。
这个念头驱使着季睿去解叶玉的腰带,却颤抖着手半天没解开,情急之下一个用力扯断了,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叶玉的手刚挡下去,就被季睿拿开。
季睿的眼睛泛着红,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让叶玉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我不想做这种事情。”
季睿被她眼里的恐惧刺痛了一下,扯过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讨厌我,那就别看我,乖,我可以给你快乐。”
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寻找着女人的敏感点,带着取悦的意味。
“季睿,”叶玉的声音冷静得不像是□□中的女人,“像你这种,什么都只能是是工具,什么都可以利用的人,怎么配说喜欢。”
季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一刻吻又落到了她的侧颈。
“不是的,你是不一样的,叶玉。”
他喃喃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哭腔,叶玉感觉到了颈间渗透来的湿意,这好像是这个男人第二次在她面前哭。
闭上眼,叶玉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迅速在嘴里蔓延,尖锐的疼痛让她承受不地昏了过去,模模糊糊中只听到了季睿惊慌失措地呼喊声。
季睿没想到叶玉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着急地一边去擦她嘴边流出的血,一边叫外边的人。
段云知被慌乱的妙晴带来时,季睿已经把叶玉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了,但他还是猜出了大概的情况。
“季睿!你到底还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平日里淡然的男人此刻暴怒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跟他拼命。
“给她看病。”季睿此刻就算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半分。
段云知也知道现在处理叶玉的伤更重要,只能按捺住了心里的怒气。
床上的女人安静得像是没了生息,段云知不敢耽搁,马上给她止血。他的心被疼痛一丝一丝地绞着,这个女人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季睿忍着那两人的接触,看着段云知刚把伤势处理完,就叫来了下人带他离开,俨然一副不愿意让他多待一刻的样子。
段云知握拳,手上的青筋暴起:“你到底要干什么?”
季睿终于看向了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段云知一愣,难道是跟自己有关系吗?
他还没细想,就已经被下人粗鲁地带走。
等屋里恢复了安静,季睿才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强硬,跪在床边。
他也不明白,明明是要赎罪,明明说好了要对她好,怎么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他无法想象叶玉醒来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只能跪在那里等待着床上的人醒来,就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绝嗣
等叶玉悠悠转醒的时候, 天已经大亮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季睿跪在她床边, 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对上她的视线时,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叶玉……”
叫她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叶玉的脑袋还有些不清醒, 她抬手想按一按有些发涨的额头。手刚动一下,马上被季睿握住, 她下意识一抖就甩开了。
季睿眼里闪过受伤,慢慢地缩回了手, 又急急地保证。
“昨天是我混账, 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以后没有你的允许, 我绝不会碰你。昨天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好不好?”
叶玉的意识慢慢回笼,她动了动唇, 刚一碰到舌尖, 疼痛感马上袭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季睿也才想起来她是咬了舌尖,忙安抚:“你还是先别说话,我现在去给你端药。”
叶玉手一伸就拽住了要转身的季睿, 她没使太大的力气, 但一拽,季睿就又自己重新跪到了床边。
他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叶玉并没有兴趣,她忍着痛开口:“你以后, 不要来我房里。”
她知道,之前说这话,季睿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但是现在季睿对她是有求必应,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握着她的手应下了。
“以后我不睡你房里就是,你别生气了。”
虽然是没有完全应下,但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叶玉便没再坚持,有些疲倦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季睿很快就把熬好的药端来了。
叶玉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没看他手里的药,只是有些讽刺地笑:“你不是要一起死吗?又要我喝药做什么?”
“我那是气话,要死也是我该死。”季睿也是一时被气糊涂了,他怎么会真的想让叶玉死。
叶玉闭着眼没搭理他,季睿在旁边看了她半天,几次张嘴想哄她把药喝了,又因为没有尝试过哄人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叶玉听到他放下碗走了出去。
“夫人。”妙晴随后走了进来,显然是季睿叫她进来的,“您醒了?”
叶玉一睁眼,就看到了妙晴哭过后有些红肿的眼眶,也知道自己昨晚肯定是把她吓得不轻。
“怎……”
才刚说一个字,就被妙晴捂住了嘴:“夫人您现在别说话,不疼吗?我们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叶玉没法拒绝她,又被她捂着嘴,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妙晴这才松开手,去把药端过来,叶玉自己坐起来伸手去接,却发现妙晴并没有松手,反而还紧紧地握着。
叶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能说话,便拿手点了点她,问她怎么了。
妙晴看过来,眼里是以前没有过的纠结情绪:“夫人,我希望您活着,希望您能长命百岁。可是……我不希望您再受苦了。不如……不如我们离开吧,您之前不就想离开吗?星华少爷也说过了,会帮我们的,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叶玉听了这话,眼里有些复杂,她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拿过药一饮而尽。
用手绢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叶玉眼里闪过狠意:“妙晴,等等我。”
仇人在眼前那么潇洒地活了二十年,这种恨别人怎么能体会。现在她眼前突然出现了复仇的一线生机,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放弃。
妙晴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眼睛瞪大了一些:“夫人,你难道?”
叶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你别担心,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知道你不会自己走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们是要一起离开的。”
叶玉安慰她,垂眸时眼里有了一抹沉思,她需要一个契机。
大概是因为季睿识趣地不再经常来打扰她,叶玉身体恢复得也快了些。等雪完全化开时,天气也慢慢回暖了。
这天她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张纸条,叶玉将那纸条拿在手里看了半天。
纸条上写着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请她与自己见上一面。大概是觉得叶玉不会认识她,纸条的后边大大方方属了名字,冬云。
偏偏叶玉记忆力却是不错的,对这个冬云有些印象。那是何水瑶身边的一个丫鬟,看着唯唯诺诺一副胆小的样子,但又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最起码能避过季睿的耳目把这纸条传到自己手里,就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叶玉考虑了这么半天,心里也有了考量。
“妙晴。”
她一叫,妙晴便进来了:“怎么了夫人?”
叶玉笑得毫无破绽:“难得好天气,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还是有些寒气,”妙晴有些不放心,“等天气再暖和些吧。”
“就只是在府里走一走。”叶玉哀求般地坚持,“我都要闷死了。”
“可别把死挂在嘴边,”妙晴也是拿她没折,“那行,我们穿厚点。”
“不!”叶玉拉住了她,“穿得好看点,你不是最会把我打扮得漂亮吗?”
妙晴看她的眼神有些孤疑,不是只是出去走走吗?可是看着叶玉的眼神,她选择没有问出来。
“好的,夫人难得给奴婢展示的机会,奴婢肯定好好把握。”
叶玉失笑。
确实,大概是自小就天生丽质,叶玉一直不是特别喜欢粉黛之类的,后来常年在这院子里,就更加不怎么打扮了。
现在她的脸因为生病而少了些气色,不得不靠着那些东西弥补。
妙晴确实手巧,没一会儿镜子里那个柔弱病态的女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不仅看不到病容,反而光彩照人。
叶玉满意地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这金钗是个燕子的图案,栩栩如生地像是要振翅飞起,让她看起来也活泼了些。叶玉打趣:“妙晴的这手艺可真是被我埋没了。”
“这不是有了施展的机会吗?”妙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不止,“等以后我们出去了,奴婢天天把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现在认定了叶玉办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就会离开,对离府后的日子充满了幻想。
叶玉笑而不语。
看守的侍卫们大概是得过季睿的命令,看到叶玉出了院子也没阻止,而是马上安排了人在后边跟着。
叶玉随意逛了一会儿,发现之前老夫人说的确实没错,这府里比以前安静了不少,走了半天都见不到人影,大概是真的被季睿整治了。
但是自己已经创造了机会,那丫头总该会想办法接近过来吧?
正这么想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女迎面走来,看到自己时,诚惶诚恐地退到了一边,弯腰等自己先过。叶玉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些侍卫都紧张起来,视线落到了那侍女身上。
叶玉停在了她的前面,手掐了一小块托盘上的点心。
“这点心倒是闻着香,你做的?”
“回夫人的话,是的。”
叶玉便又笑着对身后的妙晴开口:“我见着这个就有了胃口,妙晴你不如再多学一门手艺好了。”
“能得夫人喜欢,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妙晴脑袋转了转,马上领会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让奴婢现在就跟这位姑娘交流交流好了。”
“左右也是闲着,我觉得不错。”
“夫人!”身后的侍卫不赞成似得开口,“这人身份存疑,我看……”
叶玉仿佛被打扰了兴致般,不悦的眼神看了过去,那人便马上噤了声。
现在连大人都将夫人供着不敢忤逆,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哪敢不识趣。只得提高着警惕心跟着。
叶玉带着她们在一处凉亭落座,她看了看不远处神经紧绷的侍卫们,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那小丫鬟身上。
“冬云?”
“奴婢冬云,给夫人请安。”冬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顾念着不远处的那些人,也没大动静地跪下,只是微微福身。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叶玉笑:“现在你也见到我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听到这话后,刚刚还一脸胆小的冬云,再抬头时却是红了眼眶:“奴婢知道夫人正在静养,本是不愿打扰夫人的。可是这相府里,奴婢人微言轻,实在不知道能找谁帮忙了。还请夫人救救少爷!”
“阿宁?”叶玉面露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冬云脸上满是悲愤:“夫人,少爷他被蒙蔽了双眼,待瑶夫人如亲生母亲,可瑶夫人她根本就没真心相待过少爷,几次想要加害少爷,奴婢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中帮着少爷躲过危机。可是……可是最近奴婢才知道,她早就在奴婢不知道的时候给少爷下了毒。”
冬云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哽咽,看起来很是自责,心里的小算盘却是打得啪啪作响。
她本想投奔少爷,将这些事情告知季宁,可是季宁和何水瑶毕竟有感情,万一把怒火迁到自己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叶玉就不一样了,现在相府都知道大人把夫人都捧上了天,自己带着这种消息来投奔她,必然会被她感谢,毕竟这才是少爷的亲生母亲啊!听到少爷被下了毒,哪里坐得住?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叶玉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妙晴先震惊又愤怒地问了出来。
“什么?下毒?什么毒?她何水瑶居然敢?少爷可是相府的嫡长子!”
冬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得继续把戏演下去,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继续说道:“奴婢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毒名为断香,虽然不会直接伤害少爷,但是……会令少爷以后,再无子嗣的可能。”
这也是她不敢去找季睿的原因,这种秘闻,难不保季睿会杀了她灭口。
妙晴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就去看叶玉,却见叶玉微微一愣后,并没有太大的愤怒和心焦,反而是苦笑出来:“这可真是……业障啊!”
☆、刺激
叶玉与何水瑶的交集, 甚至要追溯到闺中时期, 她们似乎是从以前开始就各种不对盘, 见了面便是针锋相对。
叶玉嫁给季睿后两人才渐渐没了来往, 结果没想到叶家出事后, 季睿纳的第一个妾,便是她。
因为彼此都太过了解对方, 所以叶玉在最开始听到季宁被她下了毒,竟然没有太过担心, 她知道何水瑶不会真的要了季宁的命。
只是……断后……她比自己想象的还是狠上几分。
“夫人, ”妙晴小心地观察着她的面色, “那丫头说的话也不可全信,谁知道是不是别有居心。少爷毕竟是相府的嫡长子, 瑶夫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叶玉摇摇头:“如果是她的话,倒没什么不可能。”
“夫人……”妙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觉得叶玉平静得奇怪。
叶玉与其说是平静, 不如说是心情太复杂反而做不出来反应。季宁身上,毕竟还流淌着叶家的血脉,可只怕他自己都是不认的,那自己又何必, 为了季睿和何水瑶养大的孩子伤身呢?
只是心里, 到底是有作为母亲的一角是在痛着的。
叶玉止住了这种心痛,她的脚步,不能再被季宁绊住了。
“夫人要去哪?”妙晴见她走向了馨园相反的方向,忙跟了上去问道。
叶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不会觉得, 我让你把我打扮得这么隆重,就是为了来见一个小丫头的吧?”
妙晴面露不解,直到一路跟着叶玉来到了何水瑶的院子里,才恍惚间觉得自己懂了,夫人这么疼爱少爷,如今听说了这种事情,哪能不去找何水瑶问清楚。
“夫人!”一看到她,那些守在门口的人纷纷弯腰行礼,那是叶玉以前不曾有过的待遇。
“瑶夫人在里面吧?我想进去看看。”
守门的人互相看了看,也没拒绝,直接就给叶玉开门。
“夫人可千万要小心,这疯婆娘闹起来,指不定会对您怎么样。我们就在旁边,需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那侍卫弯腰给她开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叶玉也回以淡笑,却并没有让他们跟进来:“我与瑶夫人有话要说,你们就在外边吧。”
那些人不放心地还想说什么,妙晴已经利落地赶人了:“夫人都这么说了,还请各位先出去吧!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完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领头的使了个眼色,便马上有人领会,跑去向报告季睿了。
房间的窗户被挡了起来,何水瑶坐在那里,身上虽然还是那身艳丽的华服,面色却是掩不住的疲惫,跟盛装打扮的叶玉简直天壤之别。只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在这昏暗的屋子里让人格外瘆得慌。
叶玉却面不改色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两人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何水瑶见她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便讥讽地笑出声:“怎么?季宁去找你了?让你来放我出去了?”
叶玉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季宁?你让他来找我了?我这些日子从没有见到过他。”
何水瑶面色微变,桌下的手暗暗收紧。
她慌乱的不是季宁答应好她的事没有迟迟兑现,而是叶玉谈起他的态度,语气之间哪有之前的关切,甚至都没有叫阿宁了。
她压下了心里的一丝慌乱,强自镇定地保持着讥讽的面色:“那你是来做什么?向我示威?不是都当受气包了这么久,怎么突然扬眉吐气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顾念着你是季宁的养母,任由你处处刁难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没必要再忍下去了。”
“什么意思?”
叶玉本是侧着身子坐的,听到她这么问时,转过头直视何水瑶的眼睛:“你应该猜到了吧?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命都没了,我何必还要再顾念着你和季睿养大的孩子。”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出来,“我们相识多年,你那么喜欢那对父子,我都不好意思再跟你争了。”
虽然刚刚就已经猜到了,可真看到了叶玉真的毫不在乎的样子了,何水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当真不管了?”
“怎么现在成了我的亲生儿子,平时不是那么亲热吗?”叶玉仿佛怕她不信似得,又补充了一句,“你给季宁下了断香的毒?”
何水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冷不防地愣了一下,叶玉一看便知这事十有□□是真的了。
“我问你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怀季宁的时候也没想到那疯子居然会再也不要孩子了,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算是完全绝后了,这么说起来,我该感谢你。”
“你闭嘴!”何水瑶像是被戳到了伤疤一样站起来向她吼道。
妙晴在旁边提起了警惕,就怕这女人发起疯来会伤害到叶玉。
叶玉见自己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也站了起来:“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被自己一直踩在脚下的人这般示威,何水瑶气得有些发抖,却还是咬紧牙关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不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失态。
叶玉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补充:“对了,虽然有些抱歉,但是我跟你斗了这么多年,也实在是倦了。在我最后的时间里,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来了吧。宴会什么的,由我这个正妻出席肯定更好一些吧?”
“叶玉!”何水瑶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尖锐而凄厉。
叶玉见她扑过来也没动作,只冷冷地看着何水瑶走两步就被自己的长裙绊倒,轻笑一声走出了妙晴早已给自己打开的门。
就像何水瑶了解她,所以总拿季宁刺激自己。叶玉也知道,何水瑶第一在乎的是权力,第一讨厌的是被自己压制。
季宁如果是别人的孩子,何水瑶未必不会真的一点真心也不给予,到他偏偏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叶玉可以有孩子,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必定折磨了何水瑶这么多年。
她现在肯定是彻底崩溃了吧?怒气会发在谁身上呢?叶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向这边走来的季宁。
作者有话要说: 发了个拼手气红包,本章节留言有奖哈。
今天加班得有点晚,更得短。明天会有大粗长补偿。
话说今天办公室有人请吃粽子,我随手拿了一个,一看,叉烧味,被评论洗脑得当时手微微颤抖。
☆、崩溃
季宁看到叶玉的时候, 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走过来的脚步都更快了一些:“母亲!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叶玉对他还是如常地笑, 看不出异样:“是的, 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 前些日子见不到你,我一直在担心。今天没事的话, 不如我陪你……”季宁大概是真的看到她有些高兴,看起来有不少话想对她说, 然而没说完就被叶玉打断了。
“你不是来看你娘的吗?”
季宁的笑容微微凝固, 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他是一见到叶玉太过高兴就忘了。
“那就快进去吧, ”叶玉笑得体贴,“她现在可能情况不太好。”
“情况不太好是怎么了?”季宁本来还在犹豫是去看她还是与叶玉多说几句话, 这一听也顾不上纠结了,“那我先去看看她。”
“嗯。”叶玉点点头, 带着妙晴从他旁边过了。
季宁走向屋内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去看叶玉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心里有一丝止不住的悲伤在蔓延。
“母亲……”他喃喃叫了一声,有一种想要追过去的冲动。
屋里传来的一声清脆“哐当”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联想到叶玉刚刚说的情况不好,季宁一狠心,赶紧向屋内走去。
“娘!”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地上一地的碎片, 和何水瑶跌坐在地上的样子,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去扶她,“娘,你这是怎么了?先起来,扎伤了怎么办?”
“滚。”
何水瑶低沉的声音听似平淡,却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感觉,让季宁有些无措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娘?”
“娘?呵,”听着最讨厌女人的孩子叫了自己十几年娘,何水瑶忍着这种折磨唯一的理由便是这是折磨叶玉的利器,嫡长子?季睿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可是如今季宁已经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何水瑶越想越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真是可笑啊季宁,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叫我娘吗?”
她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对季宁总的来说也算和蔼,更别说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季宁一时愣在了那里,想叫她,刚张口想起她的话却又不敢。
眼前这个女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看不出半点平日的亲切。
何水瑶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手打掉了季宁想要搀扶的手,她确实是被叶玉逼得要发疯了。
从记事开始,她便事事不如叶玉,她费尽心机才能在自己家站稳脚跟,在一众姐妹里获得父亲的青睐,叶玉呢?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叶晨的独宠,是叶府上下的宝贝,有个跟在后面鞍前马后的青梅竹马。
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一切,最后还能嫁给季睿这样天神般的男人,享尽宠爱。
对叶玉的嫉妒,几乎融入了何水瑶的骨血中,她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般仰望着叶玉,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
叶府被抄,叶晨死了,叶玉也被季睿冷落。她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费劲心机嫁进了丞相府,能嫁给季睿那样的男人,就算是妾又怎么样?况且,叶玉丢了宠爱,又没了叶家做依靠,自己扳倒她成为正妻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而进了相府,才是她噩梦真正的开始。
那个人像个疯子一样爱着叶玉,又不肯承认,互相折磨却死也不肯放手,那是旁人根本插足不进去的世界。
季睿的世界,只有叶玉一个人,何水瑶悲哀地发现了这个事实,叶玉这个名字,再次成了她躲不过去的梦魇。
她只能假装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将权力紧紧握在手里,让外人都看到自己才是丞相府后院真正的掌权人,维持着表面的风光无限。
可是现在,她连这个都没有了,只能待着这阴暗的房间里,何水瑶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崩溃,对着季宁,她满心的嫉恨再也抑制不住了,只觉得胸腔有一口郁气堵着,必须看到别人的痛苦才能痛快些。
“季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当初就应该看着你死,你的存在就是提醒着我,我有多失败,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得不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你?你是没看到我抱走你时,叶玉那张绝望的脸,我可真是毕生难忘,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扶养你,让你成为她心里的刺。”
“娘……别说了……别说那种话。”季宁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在做什么梦,娘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他甚至去掐了掐自己的手,希望从这场噩梦里醒来。
何水瑶却是畅快无比,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痛苦呢?反正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我现在已经没用办法利用你刺激到她了,季宁,你已经被放弃了,被她放弃了。”说到这里,她还砸了一下舌,“啧,真是没用的东西。”
“不可能,”听到这话,季宁的意识一下子就回来了,反驳得理所当然,“母亲不会放弃我的。”
何水瑶看到他这个样子,只大声地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季宁,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知道吗?她知道我给你下了能绝子嗣的断香,跑来跟我说什么吗?说谢谢,谢谢我让季睿断后。你看,你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如果说何水瑶前边的话对于季宁来说只是平地惊雷的话,这话就仿佛是抽走了他所有的支撑。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交替接受着娘给自己下毒和母亲知道后的冷淡反应这两个事实,断后?他不会再有孩子了吗?
季宁不自觉地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撑住了自己几近发软的身体。
他这个样子,何水瑶一会儿觉得畅快,一会儿又觉得反正叶玉现在也不在乎了,让季宁痛苦又能怎么样了?
“斗了大半辈子了,终究是我输了。”她不再去看季宁了,只是这么喃喃自语,神情恍惚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宁勉强回过神,甚至已经顾不上去管何水瑶怎么样了,摇摇晃晃地逃出了房间。
守门的人好奇地看着季宁像是丢了魂一般冲出来,在后边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后只能摇了摇头,将门哐当一声关上,屋里再次陷入了昏暗。
叶玉自回了屋子后便在桌边一直看书,直到天色暗下来,妙晴在旁边给她掌了灯。
“夫人,要不今天还是先歇着吧?”
叶玉摇摇头:“不急。”
妙晴噤了声,过了一会儿却又开口:“夫人是在担心少爷吗?段大夫医术这么高明,不如让段大夫给少爷看看吧。”
叶玉的手指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急。”
妙晴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妙晴皱了皱眉,正要出去看看究竟,叶玉在身后叫住了她:“妙晴,不用出去。”
妙晴停了下来,她不解其意,难道夫人知道是谁来了?凝神一听,她居然听到了季宁的声音:“夫人,是少爷!”
“嗯,我知道。”叶玉放下了手里的书。
外边的季宁不知道是怎么摆脱了侍卫的纠缠,冲到了叶玉的房门外,又不敢冲进来,只能在外边叫她:“母亲。”
那声音打着颤,就像是在外边受了委屈的孩子,向母亲寻求庇护。
妙晴回头看了一眼叶玉,见她不为所动,只得继续停在原地。
外边的季宁叫一声得不到回应,又继续喊着:“母亲,母亲……”
他叫得一声比一声委屈,叶玉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记忆里,也曾有过类似的画面。
因为调皮气走了教书的夫子后,女孩被罚站在院子里,她委委屈屈待到了天黑,终于忍不住跑到爹爹房门口拍门。
“爹爹,爹爹!”她一边拍门,一边抽抽噎噎地哭喊着,只叫了两声,房门便开了。
叶晨本来还想着维持父亲的威严,一看到门口哭得跟个泪人似得小可怜,心就软下来了,蹲下来抱起了她。
“好了好了,爹爹不是在这吗?哭什么?”
叶玉趴在他的肩头,哭得停不下来:“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外边好黑……我害怕。”
她哭得太厉害,频频打着哭嗝,说话也都连不成句了。
叶晨心疼之余也后悔罚得太重,给她拍着后背顺气:“爹爹怎么会不要我的宝贝女儿?爹爹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但是以后不准戏弄人了,知道吗?”
“嗯。”
永远都不会丢下她,这是父亲对幼小自己的承诺,同样的承诺,她却没有办法给季宁。
她对不起季宁,没办法给他太多的母爱,没办法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她做了她能做到的一切,如今她也有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所以不能再心软了。
季宁看着禁闭的房门,心止不住地下坠,却仍然不肯离开。
“少爷,”妙晴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夫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季宁的心里突然燃起了希望,他哀求地开口:“妙晴姑姑,我就只是想跟母亲说几句话。”
妙晴咬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睿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了过来,让季宁回到了现实,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爹。”
季睿皱眉,面带不悦:“不知道你母亲在养病吗?大晚上在这里吵吵闹闹什么?”
“对……对不起,”季宁的心一阵阵钝痛,母亲去过何水瑶那里,父亲肯定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可是季宁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关切,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父亲,是真的没在乎过自己,“是孩儿欠缺考虑了。”
季睿看起来是有事找叶玉,也没有跟他过多纠缠的意思:“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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