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星华 (1)
季星华最后还是没能见到叶玉,妙晴进去问过以后便告诉他,叶玉太累了所以已经休息了。
季星华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坚持。
“既然大嫂已经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妙晴你好好照顾她。”
“诶,奴婢知道。夫人也是今天太累了,二爷您下次再来。”
季星华笑着点点头才离开。
季宁却是第二天与云宛见面的时候听她说了才知道这事的。
云宛提起的时候还一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是没看见大爷生气的样子,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么夸张吗?”季宁回忆了一下,“我倒是从没有见过爹生气的样子。”顶多是不悦地皱眉,可是想想季睿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子,又觉得其实更可怕。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担心起叶玉来:“那母亲没什么事吧?”
云宛想起暴怒男人旁边那个娇弱的女子就觉得揪心:“我不知道,但总觉得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今天一整天都在房里没出来,我也不敢去打扰。”
季宁叹了口气:“我也没法为母亲做什么,你在那多照顾照顾她。”
云宛闷闷地嗯了一声。季宁看她这样,笑着问她:“你好像很喜欢母亲。”
“嗯,”云宛想起叶玉,很肯定地点点头,“夫人她对我特别好。”
季宁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他自然是知道叶玉特别好的,但是从云宛嘴里说出来,让他某一瞬间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可是,”云宛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又问,“夫人不是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为什么你会被瑶夫人抚养啊?”
如果能是被夫人抚养就好了,她这么想到。
季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道:“这事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你是不是怕我娘?其实我娘人也挺好的,等以后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云宛不置可否,她只见过何水瑶一面,那人绵里藏针的目光扎得她浑身不舒服。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份,何水瑶不喜欢自己也是正常的。可是那人毕竟是养大季宁的母亲,她也不敢说什么坏话。
季宁跟云宛分别后回院子时,何水瑶正站在厢房门口等他,季宁赶紧迎了上去:“娘,你病还没好,怎么站在这里?”
何水瑶笑着握住他扶着自己的手:“不打紧,这些日子阿宁照顾我辛苦了,娘想跟阿宁谈谈心。”
“那差丫鬟来叫我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说完就扶着何水瑶往主屋去,“还是快进屋。”
何水瑶余光看了一眼季宁紧张自己的样子,嘴角微微勾出一个讽刺的角度,叶玉啊叶玉,你就算不在乎季睿了,可这心心念念的儿子,不还是一心向着她。
可是想到季宁最近的变化,她的心里又生出几分恨意。我若是毁了他,叶玉你又该如何呢?
两人进了屋里,何水瑶让季宁也在一边坐下,装作不经意似地问道:“阿宁刚刚是去哪里了?”
季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水瑶就像是看到了他的为难,又笑道:“是去见云宛姑娘了吧?”
“娘!”季宁紧张地看了她一眼,“我……”
“阿宁啊!”何水瑶叹了口气,“上次是娘没考虑周全。其实那云宛姑娘,看着也是个好姑娘,其实娘也喜欢得紧。”
季宁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他没想到娘会这么快就妥协:“娘,你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了,娘也是想你能开心就好。”何水瑶脸上一副宠溺的表情,心里却暗暗嘲讽,居然喜欢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只是你爹那边怕是不好说。”
她当然不会真的接受云宛,便又把难题踢给了季睿。其实季宁娶什么人,何水瑶并不关心。只是季宁面上还是养在自己膝下的嫡长子,而叶玉不管事,丞相府的交际都是自己在出面。
在她心里,既见不得季宁娶什么贵女,但也不能娶这么个野丫头让自己成为京城贵妇圈的笑料。
季宁听她提起季睿,也是有几分发愁,但还是笑道:“爹那边再想办法就是,娘你能支持我,孩儿就非常感激了。”
“一家人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对了,下次也把云宛姑娘多带来见见我,毕竟也是要做我儿媳妇的是不是?”何水瑶语气熟稔地就像真的已经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季宁自然是最高兴的,也有心准备把云宛多带来与娘联络感情。
他们正说着,丫鬟端着茶上来了:“瑶夫人,少爷请用茶。”
她先把茶水递给了何水瑶,再递给季宁时,手却有些哆嗦,连带着茶杯的盖子都在抖动。
季宁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见何水瑶表情不好,体贴地伸手自己去接,结果这一伸手,却吓得丫鬟直接打翻了茶杯。
何水瑶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变得阴沉得可怕,丫鬟从打翻茶杯开始就已经跪下哭着求饶了。
“对不起!对不起瑶夫人,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凄惨,季宁擦了擦身上溅到的茶渍,看到何水瑶一副要发火的样子,赶紧打圆场。
“没事的,娘,也不是什么大事,收拾收拾就算了吧。”
何水瑶看了一眼他衣服上的印记,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阿宁就是心善。罢了,我就不追究了。阿宁你也下去换换衣服吧。”
季宁自然是对她的话毫不怀疑,跟她道别后就出去了。
确定他离开了,何水瑶脸上这才凶光毕现,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可怜的丫鬟不敢躲避,任由杯子在她额角砸出一道伤疤,她心里也委屈死了,那可是相府的嫡长子,她怎么敢真的对他下药。
何水瑶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生厌烦,不耐烦地摆摆手:“滚下去吧。”就知道这些废物指望不上,还好她有别的棋。
丫鬟忙不迭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就爬了出去,一出门,她脸上的唯唯诺诺表情就消失了,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她疼得直龇牙。
这个瑶夫人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人也越来越难伺候了,自己得快点找下家主子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如果把她的事情抖给少爷,这对母子会变成什么样呢?女人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段云知发现,最近府里的下人打量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以前他因为长相也会收到不少爱慕的目光,但明显最近这种目光是不一样的。
这日他从外边回来,一进自己房门,却意外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段云知下意识就皱了皱眉,自己领地被侵犯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快。
“不知道季二爷怎么会在这里?进别人房间之前,至少要经过主人的允许吧?”
季星华翘着腿坐在书桌后边,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相府的每个房间,好像我都是主人。”
段云知被他噎了一下,也无意争辩。
“所以,季二爷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你来相府,又是干什么呢?”季星华环顾了一圈这屋里的情况,跟段云知干干净净的外表不同,这里堆满了各种书,桌子上,地上,都是被翻过的痕迹。
他那天见了段云知就觉得眼熟,后来猛然间想起,这不就是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
这让季星华有些不可置信,堂堂药王谷少谷主,来给他们丞相府当府上的大夫?本来以为是大哥的大手笔,他特意去管家那里问了,段云知的月钱也不过几两。
季星华又问了是从哪招来的,管家听到的时候表情很迷茫。
“相府招人,他就来了,所有来的大夫里,他是医术最高的,我就招进来了。”
去药王谷求医的不乏出手阔绰的达官显贵,他怎么可能看得中这几两银子?
季星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开始抽丝剥茧地去调查,还真被他查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段某是光明正大被招进府里的,不懂季二爷的意思。”
季星华终于放下了他翘着的腿:“府里最近的流言,你听到过吗?”
“流言?”段云知想起最近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莫非跟这个有关?“段某不知,还请季二爷明示。”
“他们说……段大夫与我大嫂……有私情,不知道段大夫怎么解释。”
季星华紧紧盯着段云知,见他表情微微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苦涩:“这种话,还请季二爷不要乱说,有辱夫人清誉。”
看着也是个正人君子,季星华暗想。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叶玉这么多年,他特别希望叶玉能摆脱目前这种日子,如果大哥给不了她幸福,那么换个人来他也乐见其成。
所以他此刻对段云知倒是有几分好感。
“你既然知道,以后也该注意一些,这个时候再让大嫂落人口舌,就是对她雪上加霜。”季星华说完以后站了起来,绕过地上的书籍慢慢往段云知这边靠近,然后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问题就过了。但是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段云知略带疑惑地与季星华目光对视上,这人眼睛认真得发亮:“你老实回答我,我大嫂生了什么病?”
段云知对他的敏锐惊讶了一下。
“你跟林枫有关系吧?”季星华还在继续说,“那混蛋可不会平白无故把你找来吧?”
季星华一直称呼林枫为混蛋,准确来说,他觉得林枫和季睿都挺混蛋的,季睿是自己大哥,他没办法,但对林枫就不需要客气了。
但也不能不承认,那混蛋对叶玉又确实上心。如果是他请段云知过来,就不得不考虑其中的用意了,请大夫来还能干什么?想到听说叶玉这个冬天身体便一直不好,季星华有些慌乱。
段云知沉吟半晌,考虑怎么回答他,没想到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会是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也对,这季府,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人会真的关心叶玉的死活。
季星华见他不说话就急了:“你倒是说话啊!有什么病治不就是了吗?还能是什么不治之症……”
“就是不治之症。”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也快了
☆、变故
段云知打断了他的话,让季星华下一句话说不出来,嘴就这么半张着,半晌才像是找回了声音。
“不治之症……是什么意思?”
段云知别过了脸没去看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治不好她,若是正常算,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可能更短,也可能更长,只是,再长也不会超过一年半。”
只有段云知自己知道,他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这些话时,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匕首在一刀一刀地凌迟。
季星华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几步就冲了上去,撞翻了几摞书也没在意。
“你他妈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只剩一年的时间了,你不是神医吗?什么病你不能治?”
季星华揪着段云知的衣领,此刻什么风度仪态都抛去了脑后,理智上知道这是最可能的答案,却又怎么都无法接受。
段云知看着这个男人,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咆哮,凶狠又脆弱,冷漠地拂开了他的手。
“我言尽于此,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便是。”
说完就低头弯腰去整理被季星华撞到的书籍。
季星华在原地站了半天后,脚步一抬便跑了出去。
段云知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那是他留下来的与叶玉的对棋,他自己留了一份,然后抄了另一份送过去,后来叶玉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未再把棋下下去,只剩了自己一人挂念。
季星华几乎是跑到了馨园,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到叶玉面前好好问问她,这是不是都是真的。
可是走到了馨园门口,他又停住了,问了又如何?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季星华在那踌躇了半天不敢进去,被刚从外边回来的妙晴撞个正着。
“咦,二爷,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季星华慌乱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妙晴啊?你去哪了?”
“去给夫人做了些吃食,”妙晴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笑道,“夫人最近胃口都不怎么好,奴婢就想去做点她爱吃的。”
季星华听到这个胃口不好,心咯噔了一下:“大嫂身体还是不好吗?这都病了很久了吧?”
妙晴表情僵了一下。
“可能就是老毛病吧?冬天过完大概就好了。别站这里说了,快进去吧。”
她有意岔开话题,季星华怎么会看不懂,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他急忙摆摆手:“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还是下次再来拜访。”
“这样吗?”妙晴也并未多想,“那二爷还是去忙事情吧。”
“那我就先走了。”季星华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跟她道别,一转身却瞬间红了眼眶。
他仿若没有知觉地走了半晌,想想叶玉这么多年的日子,突然走不动了,他干脆就坐到了走廊旁边的栏杆上。
季星华是真的喜欢这个大嫂,从她嫁进季家,自己还是个孩童开始。那时候的叶玉明明是幸福爱笑的,跟大哥也是恩爱夫妻,他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而他自己,对于那个人所受的苦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他越亲近叶玉,叶玉与大哥的矛盾就越深,母亲也会更加为难她。
本以为这就已经够凄惨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他妈的都什么世道?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叶玉身上?季星华擦干有些湿润的眼眶愤恨地想。
这边妙晴看他离开以后也进了屋里,叶玉看着她摆放的吃食,虽然很有吃相,却实在是提不起食欲。
为了不让妙晴失落,她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两口。
“你说星华刚刚来了?怎么也不让他进来坐坐。”因为实在是吃不下,叶玉只得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
“二爷说他有其他的事情呢!”妙晴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看着心情似乎不太好。”
叶玉点点头不再问了,又吃了两口。妙晴见她勉强得辛苦,终究是不忍心地走上前。
“夫人要是实在吃不下就算了吧,回头奴婢再做些别的试试。”
叶玉顺势放下了筷子,本想说不用了,可是想到这样也许能让她安心些,也就没有阻止了。
妙晴便每天想方设法地做一些能让叶玉提起兴趣吃两口的食物。这日她正提着食盒从厨房往馨园走,就看到了何水瑶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迎面走来。
妙晴忙低头退到了一边等着她们走过,谁知何水瑶竟然停到了她的面前。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遇到的样子,妙晴掩下了心里的不安,恭敬地行礼:“见过瑶夫人。”
何水瑶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冷笑着挥挥手:“把这丫头带回去。”
妙晴一愣,她就算是猜到了对方是来找茬的,也没想到会这么光明正大。
下人们一听到何水瑶的命令就已经上前扣住了妙晴,食盒被推到了一边,里面的食物撒出来也无人在意。
“瑶夫人,不知道奴婢是犯了什么过错让您这么兴师动众?”
何水瑶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什么过错,我自然会让你知道的。我们就来看看,这次你家夫人能不能护住你。”
妙晴咬唇,能不能护住她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夫人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下自己又要给她添麻烦了。
何水瑶把妙晴带到了自己院子里,坐在上位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对下方跪着的人开口:“最近丞相府的流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你们家夫人和那个大夫,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
“夫人与段大夫就是清清白白的大夫与病人关系,奴婢不知道要交代什么。”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妙晴依旧是坦荡不卑不亢的模样:“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还望瑶夫人明察。”
“自然是要明察的,”何水瑶招了招手,两个老婆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给我扇脸,扇到她说实话为止。”
“娘!”慌忙跑进来的季宁让何水瑶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妙晴姑姑是犯了什么事?”
何水瑶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阿宁,这是后院的事,你就别管了。”
季宁怎么能不管:“娘,就算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好好说,不必非要动用私刑。”
“让你别管就别管!”何水瑶终于不耐烦地越过他,语气凌厉地再次开口,“愣着干什么?给我扇!”
“是!”那俩老婆子得了命令,又继续之前的动作。妙晴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的,闭眼一声不吭地没有求饶。
响亮的耳光一扇下去,妙晴的脸都肿出老高,季宁是真的急了,跪在了何水瑶旁边:“娘,请你放过妙晴姑姑吧。”
何水瑶没去看他,只是冷哼了一声:“我现在代掌这后院的事务,对于这种流言,自然是要明察到底。”
“你也知道自己是代掌?”叶玉的声音传来时,在场的人都愣得忘了动作。
叶玉明显是急匆匆地跑过来的,发髻都有些凌乱,几步就走到了妙晴旁边。
“夫人……”妙晴对上叶玉的目光,笑着安慰她,“奴婢没事。”
叶玉气得手都在发抖,扬起手一耳光打向了那动手的老婆子,又看向了何水瑶:“何水瑶,你别忘了,我才是妻,你不过就是一个妾,也敢动我的人。”
叶玉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与季睿在门口便遇到的,只是她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自己跑进来了,此刻季睿便立在门口冷冷看着。
何水瑶听了她的话本来是一脸愤恨的,可是看到门口的季睿又马上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季睿这才抬脚走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何水瑶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妾身也是想查明最近那个流言的真相,现在府里都在传夫人与那个新来的大夫有染,不是也有损夫人的清誉。”
季睿的目光微微凌厉:“新来的大夫?”
“大人,”妙晴忍着痛开口解释,“段大夫就是替我们夫人看病,两人绝对是清白的。”
“什么病需要天天去看?还看了这么久?”何水瑶开口反驳道,“这实在是太可疑了,妾身才不得不查啊!”
季睿大概是还记恨着上次云庵寺的事情,对妙晴也无几分同情,当即也凉薄地开口了:“那就继续打到她说实话吧!”
何水瑶面上一喜,露出几分得逞的笑容:“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大人的吩咐吗?”
叶玉把妙晴护在身后,语气发恨地看着两人:“季睿,你敢!”
她实在是怒极,气火不断上涌,在喉间带来一股腥甜。叶玉压下了那股腥甜,却又觉得头脑一阵晕眩,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下。
“夫人!”
“母亲!”
“大嫂!”
叶玉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到对方在用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季睿。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大嫂,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叶玉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努力伸出手想拉拉他让他不要说,却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后悔
叶玉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 屋里一片黑暗, 她的眼睛适应了半天, 才隐隐约约能看见床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叶玉直觉以为是妙晴,便开口叫她:“妙晴, 我想喝口水。”
说完话后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妙晴是绝对不会不理会自己的。
“谁在那里?”
直到她又问了一句, 那人影才终于动了起来, 走到了桌边点燃烛火。
借着烛火,叶玉也看清那人竟然是季睿, 她表情变了变,想到这人居然要对妙晴动手, 她心里升起恼意, 转过头没去看人。
一阵倒水的声音后,季睿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
“不是要喝水吗?能不能坐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就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样,语气却温和得不可思议。
叶玉冷淡地闭上了眼睛:“我又不想喝了。”
季睿没有离开, 反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语气又柔和了一些:“你睡了三天,还是喝一口,等会儿我再让厨房熬些粥送过来。”
这声音让叶玉睁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会儿离得近了,她才看见男人憔悴的面容。不知道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这么一副样子,叶玉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就直问了自己正担心的事情。
“妙晴呢?”
季睿对她会问这个问题毫不意外,马上回答了:“我让她下去休息了,她脸上还有伤,我让大夫给她看了。还有何水瑶,我也已经处罚了。”
这近乎讨好的语气,真的让叶玉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她视线扫了扫,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还没等她说什么,季睿又继续劝她:“还是先喝水,好不好?”
叶玉本就口渴了,说了这么几句话便更加口干了,所以这次也未拒绝。
看着她要起身,季睿伸了手就要扶,却被叶玉躲了过去。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季睿伸出的手停顿在了那里一会儿,终究是没勉强又收了回来。
躺了三天的叶玉身体确实是虚弱到了极点,却还是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季睿见她坐稳了,才把手里的水递过去。
他在旁边看着叶玉喝下了,接过杯子又问:”还要再喝点吗?“
叶玉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季睿,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这是哪?我想回馨园。”
“这是我的房间。以后你也不用回馨园了,就住在这里。”季睿说完,大概是发觉了自己又带上了这样惯用的□□语气,又缓和下来解释,“你在这里,我才好照顾你。”
叶玉沉默了。这沉默让季睿露出了几分恐慌,他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现在就去厨房吩咐他们熬粥。”
他放下杯子匆匆就要转身出去。
“季睿,”叶玉叫住了他,她除了气极之时,很少这么叫他名字,如今这么平淡无波地叫出来,季睿马上停住了脚步。叶玉的表情是全然地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不意外季睿知道了什么,自己的病情瞒着他也是因为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真的知道了也就那样吧,叶玉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季睿是这样的反应。
季睿微微低头,他背着光,脸上都是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然而他最终也没回答叶玉的问题。
“你先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叶玉看着他转过身,像个幽魂似得往外走,他的前面是张椅子,可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没有绕路的意思,叶玉也没开口提醒,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直直撞上去。
一声哐当声后,椅子倒在了地上,季睿也被绊得一个踉跄,从背后看有几分滑稽和狼狈。
叶玉甚至怀疑季睿这是不是魂被勾走了。
季睿差点被摔倒,闷哼一声后弯着腰在那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平缓情绪,才把椅子重新放好出了门。
叶玉看得有几分呆滞,等他走了半天才回过神。想到这是睡在季睿的床上,她心里生出几分厌恶,刚刚她要回馨园季睿也没答复,这会儿趁他离开了,叶玉便努力想要下床自己自己回去。
就算季睿说了妙晴没事,她也要自己看了才安心。
哪只她刚挣扎着坐到了床边,房门便被打开了,没一会儿一个丫鬟走进了内间,一看到叶玉坐起来了,赶紧跑了过来。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快躺好,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呢!”
这是个看起来有些脸生的丫鬟,叶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小桃,是大人吩咐我来伺候您的。”
伺候也是监视吧?叶玉想了想,又顺从地任由小桃伺候着自己躺下。
小桃给她掖了掖被子,微微松了口气:“夫人,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叶玉闭上了眼睛:“没什么需要的。”
知道躺在季睿的床上,她便是有些困意也睡不着了,没一会儿,季睿端着熬好的粥回来了。
“已经不烫了,”他的样子几乎是化身贤妻良母,端着粥在她旁边轻声道,“你先吃这个垫垫胃。”
这哄人般的语气让叶玉起了鸡皮疙瘩。
她自己端过了碗,却并没有立即吃。
“我想回馨园。”叶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有了底气坚持,大概是这样丢了魂魄般的季睿,给人一种比较好说话的错觉。
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季睿竟然没有立刻反驳地沉默了。
他沉默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纠结,看了看叶玉手里的粥才开口:“那边不方便,环境也没有这里好……”
言语间竟然是想要说服叶玉。
叶玉眸光微闪,季睿这态度,摆明了是有戏,她言简意赅地坚持:“我想要回馨园。”
坚决的声音打断了季睿的话,季睿又沉默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地点头:“好,你先把粥喝了,等会儿我就安排回馨园。”
“我还想见见妙晴。”叶玉想自己这算是得寸进尺吗?可是面前的季睿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恼意,她知道这个人脾气明明有多糟糕。
这次季睿拒绝就干脆得多:“她伤还没养好,等好了我就让她来见你。”
叶玉听得直皱眉:“什么伤还没养好,是不是你后来又对她做了什么?”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胸口因为气愤开始起伏,气息又不顺了。
季睿一见她动气,有些慌张地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没有,我没有再动她了。就是她脸上之前被掌了巴掌,一时半会儿消不了肿,我怕你看了……会生气。你别激动,别生气。”
叶玉还是怒气难消,一把打开他的手。
季睿收回手,只是用着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她,见叶玉似乎是慢慢平静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他越是这样,叶玉便越是厌烦,只能重新端起了碗,只想快点吃完了回馨园就不用面对他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季睿不仅是把她送回来了,还把自己也一起打包了过来,赖在叶玉的房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歇息的时候,叶玉看着他竟然是准备上自己的床,她拦着季睿的想要上床的动作。
“季睿,我病还没好!”
“你别担心,”季睿从她醒来开始,几乎是事事顺着她,这会儿却特别坚持,“我不做别的事情。”
他握住了叶玉的手,力道温柔又不容置喙,只微微用力就把叶玉揽进了怀里,自己也躺到了床上。
叶玉发现了,此刻的季睿不管看起来多么好说话,本质上还是那个霸道□□的人,知道坳不过他,叶玉没再开口。
季睿确实没做别的事情,除了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是抱着救命的稻草,让人有些窒息。
叶玉皱了皱眉:“我不舒服。”
本是简单的一句话,季睿听到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慌乱了,一下子爬了起来:“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被你抱得不舒服。”叶玉的话止住了他准备下床的动作。
季睿先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叶玉背对着他的身影再次躺下,他大概是妥协了,这次没再伸手揽她。叶玉松了口气,又往里挪了挪,结果挪了两下都没挪动,因为衣服被季睿紧紧地拽着。
季睿的脸贴着她的背,手拽着她衣衫的一角,仿佛这个动作能让他安心些。
叶玉虽然不耐,但尝试了几次都无果后也只能作罢。
她因为旁边多了个人,半天也无法入睡。一片寂静之中,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唤她:“叶玉。”
叶玉不想理他,只假装自己是睡着了。
身后的人不依不饶地唤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看他这么一副不罢休的架势,叶玉只能应了。
“怎么了?”
季睿得了回应,才重新贴上了她的后背,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叫你的时候,不要不理我。”
叶玉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就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季睿这么多年打的不是把自己往死里折磨的主意?或者说觉得自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还是……内疚?
叶玉想问,又没有问。身后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她也慢慢入睡。
接下来的几日,季睿连朝堂那边都告了假,事无巨细地亲自照顾叶玉。
以前不经常见面,叶玉还能做戏与他维持表面关系,如今这么朝夕相处,她做不下去戏。以前季睿在她这里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都会离开,可是现在她态度也越来越糟糕,季睿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大约是告假的时间太长了,这日有下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跟他报告:“大人,宫里来人了。”
即使是听到宫里来人了,季睿也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看了看一边翻着书头都未抬的叶玉。
“我要出去一下。”
“嗯。”叶玉淡淡应了一声,过了许久都不见季睿有什么动作,连外边的小厮都着急地又小心催促了一声。
“爷?”
叶玉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季睿紧紧盯着自己,似乎生怕一走回来就看不到人了。
“大人不走吗?总不好让宫里的人等久了。”叶玉只想他能快点离开让自己喘个气。
“这就走。”季睿一边这么说着,却一边反而走向了她这边。
叶玉皱着眉头往床里缩了缩,他还是跪在床上坚持在她额头间落下了一吻:“等我回来。”
叶玉身体僵了僵,这语气太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让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又下意识地否认了。
季睿走了后,那个叫小桃的丫鬟便进来陪着她,也不知道季睿是怎么交代的,她对叶玉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瓷瓶似得,格外小心谨慎,叶玉稍微有个动作,她马上就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夫人,”小桃把下人送来的药端给叶玉,“药熬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喝?”
“现在吧。”叶玉接过了碗,送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对了,我有些怕苦,能不能去给我准备点甜品?”
大概是叶玉一直都表现得过于温顺,小桃不疑有他,马上应下:“好,夫人您等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看着她离开了,叶玉起身下来床。
窗台处放着一盆花,她走过去把药倒了进去,果然谁都比段云知好糊弄。想到段云知,叶玉微微有些失神,何水瑶那么大张旗鼓,段云知也被搅和了进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想得入神,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捏碎了一片叶子。小桃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她把空碗转了个头,转身想回到床上,却一下子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
季睿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可是比起愤怒,他更像是崩溃,像是所有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决堤。
叶玉被他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两步,她以为这人告假了这么多天,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却没想到……
这个动作让季睿愣了愣,脸上的狠意又一点点退散开,尽量放软了语气:“你若是怕苦,下次我让人准备些甜食就是了。你生着病,怎么能不喝药?”
“季睿,”这样的季睿让她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快感,她笑,“你已经知道我的病了是不是?我不喝药不是怕苦,我只是不想活了。”
季睿在听到这话时,脸色果然瞬间变得苍白,他这些日子本就精神恍惚,脸色很差,这会儿更是毫无血色。
去拿甜点的小桃回来时看到季睿在也是吓了一跳,慌忙低头行礼:“大人。”
本来对着叶玉束手无策的季睿,回头看向小桃时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脚踢翻了脚边的椅子:“我让你照顾夫人,你是怎么照顾的?”
他无法对叶玉发火,便把火气发到了这丫鬟身上。
小桃不清楚状况,却是吓得不轻,马上惶恐地跪了下来:“大人息怒!”
一边的叶玉皱了皱眉,对小桃吩咐:“你先下吧。”
小桃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季睿,见他虽仍有怒意,却半点也不敢在叶玉面前表露出来的样子,知道这里还是叶玉的话更管用,便忙不迭地告退:“奴婢告退。”
等她出去了,叶玉冷笑:“你对她发什么火?我难道是因为她才不想活的吗?”
“叶玉!”季睿上前两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近乎哀求,“不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说?我本来在叶家获罪时就该一起去死的,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么死太便宜了?或者你应该……”话没说完,嘴唇突然被堵住。
大概是照顾她的身体,季睿这几天一直没有对她有过太亲密的举动,这会儿一旦开始,便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季睿的动作有些急切,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
叶玉如往常一般闭着眼睛,等待着这场欢爱的结束,一吻作罢,季睿停下了动作,沙哑着声音开口:“叶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很少会在床上让叶玉睁开眼睛,甚至会在情动之时蒙住她的眼睛,可是现在,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叶玉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因为情yu而微微扭曲的脸,季睿的表情太过复杂,眼里的爱意却是毫无保留地传达了过来。
之前的猜想被证实,叶玉只觉得荒唐。
“季睿,”她有些梦幻般地听着自己的声音问出口,“你不会是想说,你喜欢我吧?”
季睿亲了亲她的眼角:“我爱你叶玉,所以以后,不要再轻易说死了,你最恨的人还好好活着,你怎么能死呢?”
叶玉在最初的呆滞过后,有些想发笑,折磨了她二十年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说爱她,她也真的笑了出来:“你喜欢苏姑娘,却娶了我,让她惨死。喜欢我,却看着我家破人亡。季睿,被你喜欢,可真是可怜。”
季睿的表情僵了僵,最后哆嗦着嘴唇说着那最无力的几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叶玉,我后悔了。”
叶玉感觉到自己沉寂许久的心,仿佛重新跳动起来。
她身处这座地狱二十年,日日面对着这个自己最憎恨的人,没有勇气活下去,也没有勇气去死,宛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无数次憎恨自己的无能,把恨意都藏在心底最深处,却在这一刻看到了一线希望。
“季睿,”叶玉的心越来越冷静,“每次跟你做这种事情,都让我恶心,所以,我不想做。”
季睿的眼里闪过了受伤,他头埋在叶玉颈间,等身体的yu望慢慢平息后,抬头替她理了理被扯开的衣衫,语气是说不清的温柔缱绻。
“好,我们不做。”
叶玉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狠戾,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现在,把最尖锐的一把刀,交到了自己手上。
那她当然要毫不留情地捅下去。
☆、季睿番外
季睿在认识叶玉以前, 就听过她的名字。
名动京城的美人, 惊艳天下的才女, 诸多名号, 也比不过她有一个手握重权的爹。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叶大人就这么一位独女, 有多么视女如命。
“唉,本殿已经有了阿睿你父亲的支持, 若是能再拉拢叶大人,太子可就没什么筹码能跟我斗了。”
后来的新帝, 彼时的三皇子在一次私会时这么感叹道。
季睿微微皱眉:“叶大人好像更看好太子殿下。”
“哼, ”三皇子有些不悦, “太子也就剩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称号是优势了。”
然而不巧就这么一个优势就足以拉拢叶晨,这位叶大人, 在某些方面上相当迂腐。
“不过,”三皇子又开口了, “叶晨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人。”
季睿知道他要说什么:“叶玉?”叶家那位传说中叶晨有求必应的独女。
“没错!”三皇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 “阿睿,我想让你娶了她。”
“别开玩笑了,”季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你不是也知道我都已经有小冉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娶?”
三皇子笑了出来:“你这话要是让馨儿听到了, 肯定要跟你急,哪有往自己姐夫旁边塞人的?”
季睿自知理亏地没接话,季雨馨是他姐姐,三皇子的正妃。
三皇子还在继续劝导他:“成大事者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拎不清呢?你姑且委屈委屈苏姑娘, 等以后大事成了,我肯定做主让你迎娶她进门。但是眼下,我们得把叶家拉拢过来。”
叶晨择婿的目光自然是相当挑剔的,可若是真的说起来,叶玉与季睿这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世,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看起来倒也相配,三皇子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若不是他已经有了正妃,自己去娶确实更好一些,但他与阿睿本就是一家人,让他娶也是一样。
季睿还是反对:“不是说那位叶小姐和林家那小子有婚约吗?”
“我打听过了,只是两家口头上的婚约,也做不得数,而且……”三皇子压低了声音,“林家最近太高调了,父皇有意打压。这事就交给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两家决裂。”
明明是想拒绝来着,又是怎么答应下来的?后来的事情,年岁太远,季睿几乎都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一切都按照他们既定的计划走着,除了被叶晨发现苏慕冉的存在。
这位父亲所有的底线便是这么个女儿,知道表面上深情款款的女婿另有心上人,自然是暴跳如雷。
可彼时木已成舟,看着女儿毫不知情一脸幸福的模样,叶晨终究只是私下里用强硬的手段解决了问题。
季睿不得不食下恶果,与叶玉继续伉俪情深。
三皇子没有意外地登基成了新帝,对于日益鼎盛的季家,新帝的猜忌也慢慢显露出来。
一个季家,一个叶家,都是手握重权,又是姻亲,新帝怎么能睡得安稳?
为今之计,只有自断羽翼,叶家,就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三皇子对叶家本就心怀芥蒂。
后来的季睿常常会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叶玉的?他无法承认是从最开始,那样他就不得不同时承认,是他自己把他们之间的可能性给弄丢了,但他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在计划之初让蒙在鼓里的叶玉怀上孩子。
他不敢承认,是为了留住这个女人。
叶晨顶着再大的压力也不会对叶玉诉苦,所以在叶玉看来,叶家的覆灭和季睿的背叛完全都毫无征兆。
季睿看着那个丢失了风度斯歇底里的女人,他以为自己该高兴的,该尽情嘲讽的,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倒塌了,那是本该属于两人的未来。
妙晴跪在自杀没有成功的叶玉旁边哭着:“小姐,就算您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啊!那也是我们叶家最后的血脉。”
季睿赌赢了,她还是活了下去,血脉对于叶家的人,似乎总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但季宁对于季睿而言,就是一个筹码,一个把叶玉牵制在人间,牵制在他身边的筹码。
即使这个叶玉对他再无半点爱意,再也不会对他笑也没有关系,季睿本以为他能对那种东西无所谓的。
可当那个人再也不看向自己了,他又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暴虐之中。直到欢爱之时,他在叶玉的眼里,看到了那个一脸痴迷的自己,跟自己的沉溺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的隐忍和厌恶,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撞击一下,有些狼狈地蒙住了叶玉的眼睛。
为什么不择手段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为什么死死地把她钉在他正妻的位置上,为什么除了季宁以外再也不要孩子,为什么想赶走她身边的所有人只留下自己。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成了季睿心里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区。
他亲手弄丢了那个满眼爱意叫着自己“睿哥哥”的叶玉,若是再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就太滑稽了。
他自欺欺人般粉饰着外表的太平,内里却有什么在慢慢崩坏。
林枫说得没错,知道他与叶玉在云庵寺相会时,自己是恐慌的。
唯有这个人,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林枫曾经在叶玉心中的地位,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都让季睿心里隐隐嫉妒得发狂。
看到两人真的在一起时,他除了嫉妒,更多的是害怕,他怕叶玉真的会被带走。他可以接受叶玉不爱他,却没有办法接受叶玉离开。
即使没有爱,这样纠缠一生也是好的。
这样的想法,还是在一瞬间破灭了,叶玉躺在床上的三天,他也在旁边不眠不休地坐了三天,隔绝了其他所有人,就只有他们两人。
他回忆着大夫说叶玉已经没有生志,心钝痛到麻木。把她逼到这个程度的人,是自己。可笑的是事到如今他才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没有她不行。
情绪崩溃到了一定的程度,季睿反而诡异地冷静下来了。
没什么好绝望的,如果她真的死了,那自己就跟着一起好了,反正她是绝对摆脱不了自己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这个女人到了会毫不犹豫想一起死的地步呢?他已经无法回忆起来了。季睿知道叶玉一直觉得自己身在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被困在这地狱里进退不得的,从来不止是她一个人。
拿着恨做借口,实际上死死拽着两人之间红线的,一直都是自己。他知道只有自己宝贝似得握着那根线,只要他一松手,他们就会彻底断掉。
所以他不能承认叶玉是无辜的,若是承认了,就没有伸手的借口了。
就在这样诡异的冷静里,季睿以为自己已经平淡地接受了叶玉命不将久的事实,却在听到叶玉醒来后的声音那一刻差点落泪,想要回答她,又死死抿着唇开不了口。
当压抑的情意被这么毫无隐藏地展现到了面前,叶玉的每一个厌恶的表情,都像一把刀在挖割着他的心。虽然痛,却奇异地又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丢盔弃甲的男人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终于承认了,他所有最热烈的情感,爱也好恨也罢,都给了这个人。被她看出来了也没关系,放下所有的自尊也没关系,如果能留下她的话。
他能从阎王爷那里抢一次人,就能再抢第二次。
叶玉平日里都是轻声细语的,生病后睡觉时呼吸声更是微弱得听不到,有时候身边人太过安静,会让季睿陷入某种不安中,甚至经常从梦中惊醒,然后贴近叶玉的后背,唯有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能慢慢安抚下他的情绪。
说什么死了也没关系,那都是骗人的,他想让叶玉活着,付出什么代价也没关系,她必须得活着。
叶玉对他慢慢失去了耐性,变得爱搭不理,他却毫不在意。两人几天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季睿看到她倒掉药。
心口气得都在发疼,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叶玉是真的不想活了。季睿觉得自己胸口被酸涩填满得要爆炸了。他费尽心思想要救的人,根本不想活下去。
不能对她发火,就只能拼命地去吻她,只有唇齿相交间,他才能真切地感受着这个人的存在。
“叶玉,”情动至极,季睿的声音因为情yu而有些颤抖,他看着闭着眼睛的女人,低唤出声:“你睁开眼,看看我。”
看看我,仿佛他的心里曾无数次,在这个女人低眉的时候这么呼喊过,如今终于第一次说出了口。
原来,他一直都是如此渴望着这个女人的注视。
叶玉看过来的时候,季睿觉得心尖都在发颤。
他知道,叶玉一定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自己眼里不加修饰的情意,在不可置信后,她的眼里闪出了光。
季睿把头贴在靠近她心脏的位置,那里因为被勾起的仇恨而比以往都剧烈地跳动着,这让季睿无比踏实。
真好,这女人至少有了些生气,就算是因为恨,也真好。
他不仅卸下了防备,还把可以刺透自己心脏的刀交给了她。所以叶玉,你不能死,我都还活着,你怎么能死呢?
☆、噩梦
叶玉醒来的时候, 季睿还睡着, 他的身体蜷缩着, 大概是连续几日都没有好好睡过, 他难得睡得有些沉, 脸上却一直皱着眉显得惶恐不安。
惶恐不安……叶玉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这个词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她看了看季睿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小心地尝试着去松开。季睿没有醒, 手却下意识地又用了些力。
叶玉停下了动作,想了想便脱去了那件衣衫, 起身重新找了件衣服穿上。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这些日子都已经没下过雪了, 地上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叶玉心想她人生的最后一场雪,大概已经落幕了。
院子里开着一树梅花, 雪融化成小水珠挂在上面,让本该淡雅的梅花透着几分娇艳欲滴的妩媚。
叶玉伸手弹了一下, 水滴立刻抖落到了她的手上。
不久之前, 她还是想着离开的,离开这个地狱,给妙晴寻一处好归宿。
可是昨天的季睿,让她心里所有的不甘、怨恨再次涌了上来。
她想起季睿说爱她时的表情, 手上忍不住用力了些, 碾碎了花瓣。
看不到他的痛苦,自己怎么能甘心就这么离开呢?
季睿做了一个梦,他居然梦到已经去世多年的叶晨,两人相视而望, 叶晨的脸上却一片平静。
“岳父大人,”季睿叫了一声,“你是来怪我的吗?怪我没有善待你的宝贝女儿。”
他想起叶晨临死之前,像一头猛狮一般揪着自己的衣领:“季睿,我要你发誓,发誓不会为难叶玉,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而这么多年了,叶晨还是第一次如冤鬼一般出现在他的梦里。
说冤鬼也不恰当,对面的叶晨一脸平静,季睿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目光,看得好像不是自己。
像是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季睿的心霎那间仿若置身冰窖。他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自己身后竟然站着叶玉。
叶玉看着叶晨,眼里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她越哭越凶,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季睿的心疼得揪在了一起。
“别哭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季睿一边说着,一边想抬手替她把眼泪擦去,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叶玉就像是没看到季睿一般,哭到最后最后对着叶晨哽咽地叫了一声:“爹。”
叶晨脸上的平静终于一点点被打破,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对她招招手:“玉儿,过来爹这边。”
忐忑地站在原地的叶玉得了允许,就像是受了委屈后终于找到了撑腰的人一般,毫不犹豫地向他抬脚走去。
季睿急了,他想拉住经过自己身边的女人,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
“叶玉,叶玉别过去,回来!”他叫得一声比一声急切,叶玉却头也未回。
“岳父大人,”季睿又看向了叶晨,“你看清楚,那是你的女儿,求求你,不要把她带走!”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了,“求你了!叶玉!”
叶晨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拉过向他奔来的叶玉。
“傻丫头,爹来接你了。”
叶玉含着泪向他点头。
季睿还在拼命地叫着,那两人走向黑暗的背影却渐渐消失,无边的恐惧压着他,让他从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手还是抖着的,原来只是一场梦。
“叶玉!”他下意识地要去寻找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存在,身边空下来的位置让他一瞬间停止了呼吸,身体还沉浸在噩梦的恐惧中,他看着手中抓着的衣衫半天都回不了神。
叶玉听到动静回过头时,看到的便是只着中衣立于门口的季睿,他甚至没来得及穿鞋,就这么光脚来了户外,未梳洗的头发还凌乱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不复平日里的冷静从容。
“你怎么……怎么醒了也不叫我。”季睿半天才艰涩地出声。
叶玉转回头继续看着那树梅花没有作声,她感觉到那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没穿鞋的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连声音都没有。
下一刻,叶玉被握住了手腕,那是她脉搏的位置。
虚弱的脉搏节律从手上传来,季睿握着她的手,像是失去支撑一般跪倒在她脚下,身边冰冷的女人和那个梦境不断地摧残着他的理智,他用手捂住了脸,有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叶玉,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他一直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叶玉,可是如果她真的离开了怎么办?
季睿被绝望压得喘不过气。
叶玉低头看了他一眼,男人越是狼狈,她的心里才越是畅快。
季睿藏得太好了,让她这么多年从来未曾察觉这个人的一丝情意,如若不然,她怎么会让这个人舒心地过到现在。
“季睿。”叶玉开口叫他。
季睿跪在那里抬起了头,与她对视的眼睛还有些泛红。
“你想让我活着是不是?”叶玉又问。
季睿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点点头:“嗯。”
“若是那样,你就放我走吧。大夫说了,我若是心情好了,还能多活些时日。”
叶玉说得心平气和,还带着商量的口吻,季睿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除了这个,”季睿强硬不起来,只能哀求地说着,“除了这个不行,其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叶玉听到这里弯腰与他对视:“可是我除了这个,别无所求。季睿,比起让我活着离开,你更想让我死在这里是吗?这就是……你的爱吗?”
她看着季睿脸上闪过挣扎,痛苦,手却死活不肯放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季睿试图解释,又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会想办法的,我肯定能想办法的。可是叶玉,你总得让我也活下去。”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叶玉视线停在了他拽着自己的手上:“你弄疼我了。”
季睿意识到了自己用力太大,慌忙地松开了手。
松开完又小心地看了她的手腕一眼,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圈红印。
季睿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对不起。”
叶玉冷淡地将手遮住:“你这道歉,是为这次?还是为以前的每一次呢?”
季睿想到自己每一次粗暴对待她的时候,沉默地说不出话来。
叶玉没理会他,已经转身向屋内走去了。她的眼里划过一丝讽刺,季睿的反应,她毫不意外。放手?这个自私的男人怎么会懂得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随机掉落红包。最后一次重申,不喜点叉,及时折损。隔三差五进来骂一骂找找存在感真的没必要。
☆、大夫
季睿除了最开始几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叶玉, 后面每日都繁忙得很。
只是他尽力把自己繁忙的地点控制在叶玉的周围, 办公的地点也挪到了她的房间隔壁。叶玉经常能听到季睿压着声音的吩咐声。
整个馨园都安静得可怕, 叶玉也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
“小桃。”她放下手中的书, 唤站在一边的人。
“是,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小桃回答得无比积极。她来这里几日, 已经充分了解到夫人此刻的地位,所以对她不敢有半分怠慢。
平日里叶玉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季睿亲力亲为伺候, 这种两人独处, 她也很少开口使唤自己, 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她主动叫自己了,小桃马上上前来。
“这院里的人, 都去哪里了?”叶玉发现她好像这几日一个都没能看到过院里的下人。
“啊?啊!”小桃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夫人是问妙晴姑姑吗?妙晴姑姑伤一养好马上就会回来伺候夫人您的。”
“不是, ”叶玉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也不恼, 耐心地解释,“我是说我其他的丫鬟。”
“这……”小桃虽然紧张,但也迅速地想好了回应,“大人怪她们伺候夫人不够尽心尽力, 就都换下了。”
“嗯, 我知道了。”叶玉这么回了一句,又拿起了放在一边的书。
小桃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是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样子, 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夫人若是再问下去,她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叶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无意为难这个小丫头。
季睿一般不会单独待太久,大概忙得差不多了就回了叶玉的房间。
他的眉间有些喜意:“叶玉,我寻到了一位医者,据说是世外高人。他等会儿就到了,可以让他给你看看。”
叶玉对这个没兴趣,她遣退了小桃才问道:“我院里的下人,你都弄哪里去了?”
她的问题让原本好不容易舒展些眉头的季睿笑容淡了些,他知道叶玉大概也猜到了,便没隐瞒,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这毒既然已经下了十年,必然就是身边的人下的,我已经把她们都关押起来了,必然会审出幕后的主使人。”
季睿简直难以想象叶玉身边潜伏着这么一条毒蛇,手下意识捏紧了些。
叶玉看了他一眼,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又觉得可笑,再毒,能毒过这个男人?
她的唇角勾出一丝讽刺的笑容,突然意味不明地问道:“若是查出幕后主使,你又当如何?杀了她替我报仇吗?”
“仇当然是要报的,”季睿眼里有些狠光,看向叶玉时又柔和了下来,“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找她要出解药。只要有解药,你就有救了。”
他想去拉叶玉的手,想到这个人的反感又忍住了。叶玉的病需要一个好心情,而自己是让她心情不会愉快的存在,季睿明白这点,不得不小心地克制着自己。
但是他忽然又嗅出了几分不对劲,眼神微变:“莫非,你猜到了幕后主使者是谁?”
叶玉听到这话轻笑:“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
季睿辨不清她话的真假,因为他太清楚,叶玉就算知道了,有可能也会真的不说。
“所以,你不让妙晴回来,也是把她收押了?”
察觉到叶玉语气的凌厉,季睿怕她动气赶紧解释了:“妙晴自然是与她们不一样的,我就只是让她休息养伤而已,你也不想她太累吧?”
他没敢说的是,他连妙晴也不敢放心,毕竟是离叶玉最近的人,所以也做了调查,只是不敢动用对付那些丫鬟的手段。
小桃的声音这时在外边响起:“大人,夫人,李大夫来了。”
这个李大夫想必就是季睿说的神医了,叶玉只见季睿面色一喜,人已经站起来向外走去:“快请!”
她坐着没动,季睿这些日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各地来的大夫给她诊治,只是都未见太高的成效。
被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点的,尚且能摇摇头说一句无药可医,医术差一点甚至根本诊不出问题的所在,只说是体虚调理即可,气得季睿直骂庸医。
季睿出去后没多久就领进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叶玉见此也站了起来。不管与季睿如何,她总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草民见过夫人。”
那老人客气地行礼,叶玉自然也是以礼相回。
这个李大夫不愧是季睿这么看重的,看起来也确实有几分本领,仔细把过脉以后,便摸着胡子陷入沉思。
“李大夫,您看如何?”季睿在一边没忍住问道。
李大夫这才悠悠开口了:“大人既然请我来,想必也知道夫人的情况,那我就直接说了,这毒名为孔雀蓝,量多虽然能致死,但也不至于无药可医。可夫人坏就坏在是长年累月积累的量,所以……”
他话没说完,但是后面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季睿按捺住了脾气:“我请大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李大夫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也只能说我知道的。而且夫人,”他看向了叶玉,“我也得提醒你,这毒现在还没完全表现出来,若是等日后真正发作了,可就有的受了。每定期发作一次,都会痛得人生不如死。夫人可要有心理准备。”
叶玉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也是愣了一下才道谢:“多谢李大夫告……”
她话没说完,就见季睿已经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没有办法医吗?你就不能给我说些有用的?”
那李大夫虽然看着和和气气,但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即也面色不虞:“我说了,我只说我知道的。况且,夫人的身体,想必是有高人在调理吧?否则现在可不会有这么好的面色。”
季睿僵在那里说不出话,倒是叶玉笑了出来:“李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不瞒您说,之前一直是位段大夫为我开药。”
“段……大夫,”李大夫默念了一下,突然眼里眸光一闪,“难道是段云知段大夫?”
叶玉有些讶异:“李大夫与他相识?”
这么说就是肯定了。
李大夫站了起来:“相识倒是没有,只是药王谷少谷主的名字还是听过的。季大人府上既然有高人,又何必到处求医。”
说话间就已经是要走,只是离开之前看着叶玉还是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叶玉知晓他说的是段云知,少谷主……自己确实也知道他是药王谷的人,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身份。
一只手握住了她打断了她的思考,叶玉下意识就挣脱开了。
季睿看了看自己空下来的手也未执着纠缠,反正他也只是为了拉回叶玉的思绪。
此刻得了李大夫那样的话,他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终究像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当天,叶玉就再次见到了段云知。
段云知还是那一身素白,看着也没像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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