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着对方眼下的模样,似乎真的看不见。
而听了她说自己在神像中后,祁温瑜便忙抬起头,往高台处看去。
那里除了栩栩如生的神像,并没有生灵的存在,神像的面容同神女无异,同样姿容绝世,双眸带着悲悯。
但在祁温瑜看起来,神像却怎么也比不上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神女。
神像是冰冷无情的,但神女大人是鲜活而悲悯的。
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神女,再看着眼下巨大的神像,祁温瑜再次开口:“大人,我……看不见您。”
他说着,头慢慢又垂了下去,仿佛受到了十分打击。
戚弦衣闻言沉默片刻,脑中略转了转,最终从神像中出来。
“现在呢?”她站在对方跟前,忽地问道。
听着原本距离遥远,此刻却近在咫尺的声音,祁温瑜似乎受到了惊吓,双腿稍稍往后退了退,接着身子带上了些微颤。
他抬头,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神女。
“您……”他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是愿意现形了吗?”
他还记着自己方才看不见对方的事。
见他如此,戚弦衣才确定了件事。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能在她未现形状态下看见她,只除了一种情况。
就是她隐在神像内时。
根据方才对方的反应,戚弦衣发现,只有自己在神像内,祁温瑜才见不到她,甚至只要她不出声,对方连她的存在都不会发现。
但这又是让她觉得不解的一点。
原本以为对方能在她不现形是看见她已经是特殊,未料到还会有这样情况出现。
这同她一起诞生的神像,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那这样的事,原主究竟知不知道呢?
戚弦衣不得而知。
因为她得到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想到先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她忽地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在未来囚禁了原主的,另有其人。
先前她根据旁人的那句“王上”,便暂时以为那人应是怀鸿朗,可眼下细想,原主的记忆都是残缺的,那有没有可能,她恰好没得到的这段记忆中,就隐藏着未来的真相。
虽然不一定能知晓究竟是谁囚了原主,但至少可选择的范围要大上许多。
先前的她,一直都在怀鸿朗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但她却忘了系统的提醒。
系统消失之前告诉她,这个世界难度会很高,危险度也会提高,让她不要轻信任何人。
这个不轻信人任何人,究竟何意?
是不是系统在告诉她,耳听为虚,一切不要过于武断地去判断。
那么……
她指尖不自觉地婆娑着。
祁温瑜能在她不现形的情况下见到她,但只要她在神像内,这样的能力便失效了,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和原主也有一定的牵扯?
思及此,戚弦衣看着眼前的人道:“许是因为白日,故而你先前一时见不着我。”
她不打算告知对方,这神像对她似乎有保护机制。
因为她不能确定,对方同原主究竟有何种渊源。
在原主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上回在那小院落中,才是戚弦衣第一次见到这人。
祁温瑜也未同她说过自己的身份。
原主常年隐匿在神殿中,极少离开,更不会如她这般往王城跑,因而并不知晓眼下的大陆是什么样的,也不清楚大陆上各个阶级之间的情况。
但戚弦衣却是知晓一点的。
她来了这个世界后,有仔细做过研究。
才知道,大陆上已经有完整的一套阶级体系。
原主是大陆唯一的神,自然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但有的人不一样。
有些人生来就卑微如尘埃,若是入了贱籍,便是永世不得翻身的。
她先前的任务也有类似的阶级差异。
而上次去的那个院落,她同怀鸿朗交谈时曾经问起过,对方告知她,说那地方虽在王城之中,却是贱籍聚居之处。
因为那些人属贱籍中最低微的官奴婢,受奚官局管辖,因而便是王的私人所有物,自然是居住在王城之中。
根据这个,戚弦衣便知晓,祁温瑜其实是贱籍。
许是觉得难以启齿吧,因而那日才只说了自己名字,却丝毫不提及身份一事。
不过戚弦衣也不在乎这些。
虽然身为攻略者,或者说,她出意外前的世界是不存在奴隶这一说法的,但她既然身在任务世界,就没有资格说替这个世界做改变。
她对自己的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但脑中却朦胧记得,这应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也许总有一日,会真正的人人平等,不会再有剥削和压迫。
但在这之间,这些都是历史的必经之路,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去改变的。
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自己不去歧视这些贱籍罢了。
而这边祁温瑜听了对方的话后,心中稍定。
原来自己还是能看见神女大人的,先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大人。”似乎因为对方离他太近,他的头又微微地下,声音也变得有些小了,“您,会怪我贸然来神殿吗?”
他说着,耳尖却不自觉地有红晕蔓延开来。
“怪你?”戚弦衣不解,“为何要怪你?”
她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见状,祁温瑜又道:“王上先前曾下旨,说任何人不得靠近神殿,更不允许进来。我……”他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方又续道,“我是瞒着旁人来的。”
嗯?
戚弦衣闻言眉心微蹙。
“你说,是怀鸿朗下令不叫任何人靠近神殿?”
“是……”
对方回应的声音愈发小了,几若蚊蝇,若非戚弦衣听力好,而这殿内又足够安静,只怕也要忽略了去。
听得对方确认,戚弦衣这才意识到,为何自冬至后便无人来神殿参拜了。
神殿唯有在冬至祭祀那日,才只有王能进入,平日里,若是有要来参拜祈求的人,通过殿外守卫的核查后,都是可以进来的。
可自上回冬至之后,便再无人来过。
戚弦衣对此并不上心,还以为是因着神殿要修缮的原因,故而才暂时无人前来,可眼下听得祁温瑜所言,才知晓原来是怀鸿朗特意下了旨。
难怪他有时会同她提到,说她可以安心待在神殿中,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她以为对方说的是修缮神殿的这些工匠,目下想来,方知晓其中深意。
这个男人……
戚弦衣心中涌上异样之感。
似乎又有什么失控了。
罢了。
她无声暗叹。
在知道自己任务难度是S级后,她就有了准备,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难掌控。
她要做的,是找到未来囚住原主的究竟是谁。
思及此,她决定不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怀鸿朗对外如何做,是他的决定,只要不影响到她跟前来,她都不会多管。
更何况,明年春日大陆即将灾祸降临,原主这样看重大陆,那她就要在那之前,休养好,届时方能阻挡那灾祸。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祁温瑜,略一点头,便是自己知晓了此事,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转而言道:“你的伤口,看上去好了不少。”
她记得上回见对方时,对方的右腿伤口还十分可怖,血肉外翻,触目惊心。可眼下,透过破损的下裤,隐约能看见那里的新肉已经长出,还有一些正在结痂的痕迹。
听得神女突然问及自己伤处,祁温瑜霎时将方才想要说的话抛诸脑后,忙着回道:“是快好了,现在已经不会影响到我行动了!”他说着,透过垂落跟前的长发透出的双眼中带着感激与崇敬,“这是因为神女,我的腿才能好得这样快,且不会留下后遗症。您……”他似乎想靠近,最终却放弃了,只是站在原地,“他们说的没错,您是大陆的守护神,庇佑着每个人。”
戚弦衣没料到,自己原只是随意转移下话题罢了,竟能让这个看上去便沉默羞赧的人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正要开口时,便又听得对方道:“先前我在神殿外侧的通廊上替廊檐上漆,差点失足丧命,也是您救了我。若是没有您,此刻我便已不在人世了。”
他说着,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炙热。
戚弦衣感觉自己被对方的眼神紧紧看着,顿时有些不舒服。
而听了对方的话后,她先是一顿,接着顺口问道:“原来方才那人是你?”
在怀鸿朗下令叫人修缮神殿这些日子,她偶尔会放出自己的神识出去,看一下各处情况。
结果前两日因为她一时不察,发现有一个原本在通廊上的人失手落下,差点失了半条命后,她便愈发上心关注这些事了。
今日她原本在休憩,但忽然,放出去的一处神识突然有了波动,她便知道应是又有人要出意外了。因此便出手救了那人,还说了句“小心”。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她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之所以出手,不过是觉得这些人既是怀鸿朗叫来替她修缮神殿的,她便不该叫他们出意外。
可她未料到,那人竟这么巧,就是眼前的祁温瑜。
“您……”祁温瑜有些惊愕,“你不知道那是我?”
他以为,神女大人是因为知晓一切,故而才出手相救。
戚弦衣“嗯”了一声,尔后道:“救人时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她这话说完,眼前的人忽地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祁温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原来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神女大人是整个大陆的守护者,她庇佑的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的人。
也就是说,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分别。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知道是他,却原来不管是谁,都能得到她的救治。
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若是那夜……看到神女的不是他,被叫去关门的也不是他,那是不是神女大人也会对着旁人这样。
替那人治伤,同那人交谈,那双纯粹悲悯的双眸中倒印出那人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忽地就在他脑中浮现。
不可以!
他双手忽地攥紧,心中无声喊道。
不可以的。
这样的事他不允许。
神女大人看到的是他,救治的也是他,旁人……不论是任何人,都不要想夺走神女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戚弦衣敏锐地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便出言询问,谁知话音刚落,对方便忽地抬头。
“大人,我、我之后也可以来神殿吗?”祁温瑜说着一顿,接着补充道,“在无人知晓的时候?”
戚弦衣看着他。
对方的头发实在过长,再加上他似乎不愿露出真容,故而戚弦衣一直不知晓对方是什么模样,但此刻透过长发,却能感受到对方有些炙热且莫名的眼神。
她盯着对方看了半晌,面上没什么波动。
“可以。”最终,她徐徐开口,“只要你不觉得无趣。”
“怎么会无趣!”祁温瑜忙着开口,当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激动后,又顿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方继续道,“在您这神殿中,我才能感受到一丝平静。”
也唯有在您身边,同您在一起,我才能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贱籍。
神女大人……
“嗯。”戚弦衣听后,无可无不可地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此时,她忽地想起件事,于是提醒道:“怀鸿朗最近时常会来,你自己多注意,别同他撞上了。”
祁温瑜有些奇怪。
“王上他,也会常来神殿吗?”
“嗯。最近来的次数比较频繁,且时常是白日来。”
“那大人您,同王上都会说些什么?”
戚弦衣没回答,而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
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祁温瑜才发现自己方才问的话似乎不妥,忙着开口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探听您同王上之间的事情的,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晌,也没说出下文,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焦急,连身子都在不自觉地轻颤。
忽地,他猛然往下狠狠一跪。
膝盖接触了青灰石板时,传来清脆而不容忽视的声音,显然这一跪,他用了十分力气。
“大人!”他不敢伸手去触碰对方,即便知晓自己的指尖一定会穿过对方的身体,他也不敢。垂落在身侧的手死死揪住自己的破旧的衣物,他狠狠咬了咬自己舌尖,直到上面一丝血腥味蔓延开来,才颤着声开口,“大人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日后、日后不会再这样放肆,探听您的隐私,请您……不要厌恶我。”
不要放弃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让我又回到先前那种,无人理会的境地。
他是真的慌了,在感受过神女的注视后,便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中。
那样的生活麻木而没有任何希望。
若是神女大人觉得厌烦他了,再也不理他,那他……
攥着衣物的指尖愈发用力,甚至泛起了青白。
不会的。
他兀自安慰着自己。
神女大人,不会因此而厌恶他的!
虽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底气,反而愈发慌乱。
而原本站在他跟前的戚弦衣,见他忽地跪下,眉心一跳,接着尚未来得及开口时,便听得对方说了那样一番话,不禁更觉惊愕。
“你……”她看着浑身颤抖的对方,“你这是做什么?”
她方才确实因为对方的骤然询问而有些不豫,不太想回答,但也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样大。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对方便这样一幅惊惧的模样,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大人。”见她开口,祁温瑜忙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怪我骂我都好,但请您千万不要厌恶我!”
戚弦衣不是很清楚这人的脑回路。
“你,先起来。”她道,“有什么话站着说。”
对方这样,让她觉着十分不自在,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一样。
祁温瑜闻言道:“大人,求您原谅我!”
身子仍旧不动。
戚弦衣有些不耐。
“起来。”她原本平缓的声音带了些冷意,“我不想再说第二回。”
察觉到她此刻不悦了,祁温瑜心下更为慌张,可又不敢再跪着。于是放开攥紧自己衣物的手,撑着地上站了起来。
因着方才跪下那会儿用了极大力气,故而他膝上有些磕伤,此刻站起身后便也有些不稳。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而努力维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头也死死低着,不敢抬起。
“我不喜欢这样。”见他终于起身后,戚弦衣便道,“日后有话说就是,不要动不动就跪下。”
“……是。”祁温瑜听后低低应了声,而后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大人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戚弦衣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平缓,“我一开始就没生气,只是不想回答罢了。”
祁温瑜听后忙道:“我,我日后定不会再多言了!”
戚弦衣“嗯”一声,道:“你该走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同对方说这么多的,若非对方忽然那样激动,她可能早就叫对方离开了。
而祁温瑜闻言,身子一僵,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看出对方似乎不想同他交谈了,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着,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大人,我……我走了。”
语毕,他转身,往殿门处走去,在即将离开大殿时,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乌发白袍的神女站在原处,眼神往他这儿看,但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祁温瑜狠狠咬牙,回过头将殿门打开,最终脚步不稳地离开了神殿。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2/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我!一定可以日六一周的!冲鸭!
还有,说三个男人的,你们醒醒好吗!怎么可能!
另外,谢谢小宝贝们的营养液!爱你们!
☆、窥觊神仙的凡人(八)
小寒已过, 日子一天赛过一天的冷。
寒风凛冽,路边巨大的树木早已枯败, 掉落在地的叶子在朔风之下被刮得四散飘落,原本热闹的街道上,行人也少了大半, 唯有三三两两的人, 各自走各自的。
一阵冷风袭来,众人都被冻得一颤, 接着裹好身上的衣物, 加快脚下进程。
严石脚步匆匆往家中赶去, 黝黑的面容上双眉紧皱,眼中更是带着担忧。
好容易到了家,还未等妻子开口,他便忙着道:“先前咱们家中供奉着的神女雕像赶紧拿了收起来。”
妻子原见他回来, 正要问他话, 眼下听得他这样说,便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 怎么忽然要将神像收起来?”
迦莲神女庇佑大陆千百年, 一代代传下来,早已根植在臣民心中。
因而除了那离王城极近的神殿外,旁的地方还有许多臣民自发修建的规模较小的庙宇,以此表达自己对神女的尊崇之心。
而大部分人,也会叫工匠照着神殿中神女的模样的,雕出个同神女一样的小神像, 供奉在家中。
这原是臣民们自己对神女的心意,便也无人管束。
“嗐!”严石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先拿来收起吧!”
语毕他不待妻子动手,自己往堂屋走去,正要将供奉着的神女雕像拿起,却又顿住。
“神女大人。”他双手合十在雕像前拜了拜,“还请您不要同小的计较,实在是眼下情况特殊,不得不叫您委屈一阵了。”
说完后,又将自己的手在半新不旧的衣物上来回擦了擦,方抬起来,小心翼翼将神像拿走,接着同自己妻子嘱咐了声:“快拿块干净的布来。”
妻子听后忙去房中匣子中抽了一方帕子,接着走出来。
“给。”
严石接过后,将神像仔细包好,接着道:“用个盒子装起来,放到咱家院子后存粮食的地窖中吧。”
妻子愈发不解了,可面对丈夫焦急的神色,也不好多问,只是拿过用帕子包起的神像,接着往门外走去。
半晌,她才再次回来。
“到底怎么了?”她问道,“这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还叫把神女的雕像都收起来了?”
待这一切都处理好了,严石才舒了口气,接着将自己在外所见说了出来。
他妻子原本还不很在意,可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待对方说完,便有些惊愕地开口:“你说,王上下旨,将出神殿外所有修建起来供奉神女的庙宇都叫人拆除了?”
“是啊。”严石叹了句,“听得说是前几日下的令,眼下各处都在拆除了。”
“那……那这跟我们家的神女雕像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把它也收起来了呢?”
“我先前回来时,碰见巷口家的老方,他同我说,昨日亲眼见着他领军卫进了他隔壁那家人的屋子,而后气势汹汹地将从那人家供奉的神女雕像拿走了,还说日后不许私自供奉神女,以免亵渎神灵。”
妻子愈发惊讶。
“这么严重?可、可先前都是这么做的,王上从前也未曾说过不行啊。”
况且,正是因为心中崇敬神女,才会在家中供奉,又哪来的亵渎一说呢?
严石眼下心中乱得很,先前一句回来便想着赶紧将神像收起,免得日后领军卫查到自己家来了,受无端的灾祸。如今神像既已经藏好,便略放下心来。
“这事你也别问了,就这样吧。出去若有人问起,你便说神像前些天不小心丢失,寻不着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再开口,便起身往厨房去了。
“一路回来累得很,我先去洗把脸。”
唯余妻子一人在内坐着,心中万千想法不得倾诉。
神殿的修缮持续了一月有余,因前去修缮的人手足够多,且监工大人每日都有定额量,若今日完不成,便是不休息也要做完,因而大寒刚过几日,除主殿外,神殿四周各处都已全部竣工。
而祁温瑜自从上回去神殿见了神女后,之后便经常夜里,趁着众人熟睡时,悄悄再去。
他始终记着自己上回险些惹怒了神女的事,故而之后便愈发小心,再不敢说出什么逾矩的话,叫对方不快。
而为了不叫他知晓神像其实对自己有保护机制,戚弦衣特意在对方每次来之前离开神像。
只是她不怎么同对方说话。
戚弦衣觉着有些无奈。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往这神殿跑。
白日是怀鸿朗,夜里便是祁温瑜。
虽然他二人都不是每日都来,但正因是这样错开着,才更叫她不适。
这些日子,常常是这样的景象。
今日怀鸿朗来神殿,在下方一待便是几个时辰,明日便是祁温瑜夜里进了神殿,也是一待就许久。
若单是怀鸿朗便罢了,横竖她只需要待在神像中,连话也不需要回几句,反正对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开口。
但祁温瑜来了便不同,她每回都要特意从神像中出来,待对方走后才能再次回去。
经了这些日子,戚弦衣也发现了,这神像似乎就是原主的补给器。
只要在神像中待着,便如同陷入沉睡中休眠一般,若长时间不回神像,她整个身体似乎又会产生一些变化。
那变化并不大,对她暂时造成什么影响,且她也极少有长时间离开神像的时候。
几个时辰对她来说,并不很重要。
而若是真的一直不回神像会如何,她自己也不确定,因为未曾尝试过。
这些日子里,戚弦衣虽不怎么同他二人交谈,但有时也会问些问题。
怀鸿朗那边没什么新的进展,对方同原主记忆中那个手段果决的王没什么分别。
倒是祁温瑜,根据对方能见到未现形的自己,戚弦衣便觉着对方同原主应当是有什么渊源的。可这些日子她问了几句,却总也问不出什么。
她得到的讯息,就是对方生来是贱籍,且先前从未见过神女,和原主没有任何牵扯。
几次之后,见问不出什么,戚弦衣便暂时放下了。
有些事急不得,急了反而不能成。
而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神殿也就修缮完毕。
这日清晨,前夜未曾来的祁温瑜罕见地白日来了神殿。
除了第一回,他之后回回都是夜里来,为的是避人耳目。
虽不知晓为什么对方今日会白日便前来,但好在她近来都会格外留神,因而在对方推门而入的瞬间,便从神像中脱离,行至高台下。
“神女大人!”祁温瑜一进来,便见着站在祭台旁的人,脚下的步子快了几步,走到对方跟前。
戚弦衣没说话,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今日的她同平日并没有何处不同,依旧是乌发白袍,颊边带着些苍白。
但祁温瑜却兴致很高。
虽然他依旧未将自己垂落在前的长发挽起,但从他方才进来的步子以及唤戚弦衣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到对方的高兴。
戚弦衣看着对方:“你看上去很开心。”
“您瞧出来了?”祁温瑜言语间带了些喜悦,“神殿修缮完毕了,今日午后我们就会撤离这里。”
戚弦衣“嗯”了一句:“所以你是因为能离开这里而高兴?”
她的话让祁温瑜一怔,接着慌忙解释道:“不,不是的!”
离开这里他就很难如眼下这般见着神女大人了,又怎么会高兴?
戚弦衣没说话,只是双眸望着他。
祁温瑜于是解释道:“是今早监工大人来告知我,说这些日子我修缮神殿时表现突出,故而已经奏明王上,若是顺利的话,日后我就不再是贱籍了!”
虽然先前他一直不愿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在他常来神殿这些日子,戚弦衣还是引导他说了出来,为的是想看看他回忆中有没有关于原主的那部分,只可惜并没有。
听了他的话后,戚弦衣神情不变,唇边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淡的几乎瞧不见。
“恭喜你。”
这声恭喜倒是真心实意。
得到了原主记忆的戚弦衣当然知道在这片大陆上,贱籍的日子有多难熬,尤其是祁温瑜,虽然他自己都不知晓祖上是为何没入的贱籍了,但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旁的贱籍欺辱的对象。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二十余年。如今眼见着能脱籍成为良民,对他来说确实是值得恭喜的事。
听得对方的恭喜,祁温瑜耳尖处又慢慢布满红晕。
“谢谢大人,我就知道,您是这世上唯一不会看低我的。”
脱籍的员额不多,统共不过三四个,可来修缮神殿的贱籍却有四十五人之多,因而人人都想争取这样的机会。
当知晓其中一个名额被祁温瑜这个历来在众人中最不受待见的人得了后,那些未曾入选的人瞧他的眼神十分可怖,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
若非监工大人今日午后要带他们这些贱籍一同从神殿中离去,只怕那些人早就同先前一般,对他动手了。
而正因有监工大人在,那些人才隐忍着心中的怨气与怒火不敢发出。
只是若回了王城他便十分危险了。
贱籍与良民之间身份差距犹如鸿沟,难以逾越。若是他还是贱籍时不当心丧了命,便也无人会在乎,监工大人至多不过问两句,觉着理由合情理便罢了,再换一人顶上去便是。
但他若一旦真正脱了籍,那那些贱籍再对他动手便是有违律例,依律是要处死的。
而脱籍一事并不算小,从报上名册到王上确认后下旨,快也需要三四日。眼下神殿修缮已经完毕,午后他们便需要尽数离开,只要回了王城,这三四日内,那些人会怎么做祁温瑜猜都猜得到。
但是他不怕。
以往的他不反抗,任由旁人欺凌,不过因为觉着人生无望,与其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可若真的寻死,他却又不甘心。
说到底,他其实还是有一丝想要摆脱眼下境遇的心思。
以前麻木顺从,是因为他未曾感受过光明,当得到后,才知道,原来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前的他不敢肖想脱籍,总觉得,这辈子应当也就是如此了。
可见到神女后,他又开始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神女大人那样强大圣洁,纯粹的双眸中没有旁人的鄙夷和嘲笑,唯有悲悯。
他这样的身份,以往提及一句神女都会被认为是对神女的亵渎,可大人本身却毫不在意。
在她眼中,整个大陆的臣民都是平等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最开始祁温瑜还会因此而庆幸,觉得神女并不在意他卑贱的身份,可日子长了,他心中却渐渐惶恐不安起来。
尤其是在自己来神殿这一个月中,王上也时常来。
祁温瑜想,会不会大人同王上待得时间久了,就会开始厌恶他这样的人了。
卑漏低贱的身份,大陆上人人可欺的存在。
而王和他恰好相反。
王是大陆最至高无上的,手握整个大陆的王权,且听得说人也生得俊美无俦,是极有吸引力的。
反观他,身材消瘦,手指枯黄,长发杂乱,就连同神女大人说话都唯唯诺诺。
这样的对比,换了任何个人都会偏向王上吧?
这样的念头一直压在他心中,像梦魇一般时时刻刻跟着他,叫他寝食难安。
唯有摆脱这样的身份。
他告诉自己。
因而这些日子,他做的比旁人要精细认真的多。
一方面因为想着是替神女修缮神殿,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脱籍。
为此他付出许多心力,那些个十分高危难去的去处,他统统都接受,且完成的十分出色。正因如此,他才最终等到了这个机会。
很快了。
只要摆脱这个难以启齿的身份,他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神女大人跟前,而不是如眼下一般,便是抬头看对方一眼,都觉着是对对方的不敬。
至于那些想要拉下他,自己上去占了脱籍员额的人,他一个都不怕。
这一个月中,他除了修缮神殿,还偷偷藏了一些自保的武器,届时回了王城,若是谁敢真的对他下手,他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忍气吞声,任由旁人宰割。
横竖他如今剩下的不过这一条命罢了,若是谁要来,他便同对方拼命。
真死了也就罢了,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叫旁人抢了他的机会去!
戚弦衣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说了几句便不再作声的人,最终开口道:“眼下时辰将至,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倒是旁人寻你,见你不在,那便不好解释了。”
祁温瑜这回来,不过是想着自己马上要离开,之后怕是很长段时间都见不着神女,故而才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偷偷前来的。
一来是告知对方自己即将脱籍,二来是有东西要送给对方。
眼下听得对方劝他快些离去,他心中喜悦,只觉着对方这是关心他。
“大人放心。”他道,“我来的时候十分小心,无人知晓。”
说着有些枯瘦的指尖在自己袖中摸索了半晌,最终拿出一个朱色的花环。
“大人……这是送给您的。”
他将手中的花环递至戚弦衣跟前。
戚弦衣垂首。
朱色的花环编织得十分精巧,瞧上去很是好看。
戚弦衣看了半晌,发现这似乎是用枯草编织的,而那朱色同神殿的朱漆似乎是同一种。
这样冷的天,花草早已枯败,便是有,也只剩一些枯黄的草杆了。
显然对方不知从哪儿寻来这些草杆,编织成这花环,接着又用了些这神殿上的朱漆,将花环染就成眼下这副模样。
祁温瑜原本心中便十分忐忑,不知道神女会不会接受自己这份礼物。
虽然价值并不高,甚至有些廉价,毕竟原料是随处可得的枯草罢了。
可这花环却是他花了许多心力所制成,单说那朱漆,便是他瞒着监工大人和旁的人偷偷留下来的,每日留下一点,而因担心朱漆在这样冷的日子凝固,他只要入睡时都会用东西将朱漆包住,放在自己怀中,用体温去暖它。
为着不叫旁人发现,他经常睡得晚起得早,好将朱漆藏起。
好容易在即将离开神殿之前将这花环做好,他便赶紧拿来了,想送给神女。
可对方不仅未接过,也不曾开口,这便叫他的心沉了下去。
原本举着的手缓缓往后缩去。
“若是、若是您不需要,便算……”
“给我吧。”戚弦衣说着,心念一动,整个人便彻底现形,接着纤细的指尖接过对方手中的花环。
微凉的感觉在掌心一触便离,叫祁温瑜身子微微一僵,接着似乎有些不适应般地微抖。
朱漆不知是用什么制成,闻上去并没有很刺鼻的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清香。
戚弦衣把玩着手中的花环半晌,最终道:“东西我收下了,多谢。”
她再次抬眼,看了看外间的天色。
“你该离开了。”
若是再不走,只怕真的会发现了。
祁温瑜愣愕了半晌,接着慢慢将手收回,隐在自己身后。
“大人……我走了。”他道。
见对方轻轻颔首后,他才安心离开了神殿。
待他离开后,戚弦衣才再次垂首,看向手中花环。
其实她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要送花环,因为她长时间都在神殿内,且不怎么离开这神像,这花环便是给她了,也几乎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只是这是别人的好意,不应拒绝,故而才接了过来。
但眼下细想,才发现,自己似乎没地方可以好好安放这个花环。
她一旦隐入神像,便触碰不到这花环了。
思及此,不禁有些头疼。
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安置时,脑中忽地一疼,又是一个模糊场景在眼前闪过。
【我不知送什么给您合适,这是我自己编织的,希望您喜欢。】
同样是阴暗的大殿中,有人说着这样的话,接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对方修长白皙的指尖拿着一个制作精巧的花环,仔细一瞧,同戚弦衣手中的一模一样。
当意识到这点时,眼前的场景忽地散去。
戚弦衣一怔,接着蹙眉。
怎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祁温瑜刚给她送了花环,她便见着这样的情景,且花环的模样都这样相像。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祁温瑜似乎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身份。
另一边,从神殿中离开的祁温瑜,匆匆出来,接着顺着先前来的小道,避开偶尔会有人来往之处,回到了住处。
因为午后便要离开这里,故而众人都不似先前一样聚集着,反而各自做各自的。
而祁温瑜因为已经成了能够脱籍的其中一员,在监工大人尚未离开时,自然无人敢对他做什么。且他前些日子也时常出去,监工大人都默许了,旁人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中,等着回了王城中再一并算账。
祁温瑜回了住处便找了个角落缩起来,不同任何人交谈,还是一副孤傲冷漠的模样。
可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一直未曾放开。
他坐下后看看了四周,发现自己身旁并无人接近,才缓缓抬起手。
他微微低头,未曾束起的长发垂落跟前,将他整个人的面容遮住,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接着他那只被神女触碰过的掌心,缓缓贴进自己的颊边。
虽然他穿得单薄,但他的掌心此刻却带着温热。
神女大人……
他半阖着眼。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方才触碰过的感觉。
微凉,带着一点细腻。
只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接触到神女。
因为往常对方在他跟前从不现身,若非他有这样特殊的能力,都无法看见对方。
先前每每看见对方,他心中都会出现无尽幻想。
想得最多的,便是怎样才能触碰到对方,若是真的碰到了,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直到今日,大人无意中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后,他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殿外是朔风侵肌的天气,殿内更加寒凉,可他身上的血液却似乎霎时间都沸腾了起来。
那时的他脑中什么都不剩,唯余一个想法。
这是神女大人的指尖,是她的温度,和她带来的感觉。
啊……
他想着,不禁将掌心越发贴近,接着缓缓移到自己的唇边。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感觉似乎有一股幽幽暗香从鼻尖传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如墨的双目中,隐隐有猩红闪现。
若是能将神女困于怀中,又将是怎样的感觉……
他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若是有人此时走得近些,就能发现,这蜷缩在角落处的人,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瞧上去似乎十分孤僻。可仔细一看,却能看见,他整个人的身子在不自觉地轻颤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3/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日六太难了,我感觉自己要被掏空了_(:з」∠)_
至于还在想着三人行的,你们醒一醒好么!
还有三角形!加女主不就是四边形了,不稳定!不可以!
你们再这样,信不信我后面的世界写十个男人!(不是我瞎说的别信我!)
另外,这文的男主都不正常,不正常,不正常,所以不要用正常的眼光去看,他们疯起来什么都敢做。(现实里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靠近,不要好奇,跑为上策!)
☆、窥觊神仙的凡人(九)
原本修缮神殿人应当在无后方离开的, 可当不知怎的,还未到时辰, 监工大人便匆匆赶来,接着将他们都叫到一起,说此刻要赶紧回王城, 不得逗留。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却又不好多问,只得照着监工大人的话, 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便一一往外走去。
在场的都是贱籍, 原本就没什么物什, 不过一些贴身的东西罢了,因为走得也快。
只是刚出了这处,还未到最外侧,便见有人疾步进来。
“都停下来。”那人身着玄甲, 手握长剑, 将领头的监工同前方的人拦住。
来人正是王上亲卫——领军卫。
监工见状,忙道:“大人前来可有吩咐?”
那领军卫看了一眼对方:“你是此处监工?”
监工一揖, 回道:“正是。”
“王上车驾已至殿外, 你带的这些人,且在此处等着,待王上离开后再走,莫要冲撞了!”
监工听后先是一愣,而后问道:“这……不是说王上过会才会来吗,怎的这会子便已到了殿外了?”
原定的离开时间是午后, 只是方才听得有人前来传话,说神殿修缮完毕后,王上车驾要亲自检视一遍,为着不叫这些贱籍同王上冲撞了,才说要提前将他们带走,可未料到,这刚要离去,领军卫便亲自前来了。
“莫要多问!”那领军卫长眉一横,不再回答,只是冲着他道,“将这些人都带回去,过会王上看完修缮成果后便会去神殿内参拜神女,到了那时,你再带他们离去吧。”
语毕也不再多言,握着腰侧的剑,便转身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监工才忽地回过神来。
“罢了!”他叹口气,接着转过身子,看向身后跟着的人,“你们都先进去,我过会再来叫你们。”
语毕也匆匆往外走去。
站在他后方的人方才听见了那领军卫的话,可再往后一些的,便听得不甚清楚了,而越在尾端的,便是连为何前方的人会停下都不清楚。
可当前方的人掉头回来后,后面的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上这时候就来了?”听了旁人的叙述,众人有些惊愕。
“先前我还听说,说是会晚点过来的?”
“对啊,怎么来得这么快,从王城到神殿,虽然距离不远,但王上车驾也总要花时间的吧?”
“这我怎么知道?”那站在前方的人道,“领军卫亲自来说,那未必还有假?要不是王上到了,监工大人会叫我们都回来待着?”
“也是!”众人想了想,是这样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那站在前方的人想了想,接着道:“听领军卫大人的意思,是说要等王上去神殿参拜神女时才能走。”
“王上又去神殿?”
“诶,王上去神殿不是天经地义,你问个什么劲?”
“嗐。”那被说到的人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觉着奇怪吗?以往这么些年,王上除了冬至那日,从不踏足神殿,怎的这回过了冬至后,王上总去神殿?”
“那也不是你管的。”有人笑他,“王上的心思,你还能猜得着?这往神殿去得勤才好呢,神女庇佑大陆,若是看在王上去得勤的份上,再降下福泽才好!”
“那又关你什么事?”这回轮到旁人来笑那人了,“神女降下福泽,我们又受不到。”
“诶你!你这话就是不敬神女!”
“我说得是事实,哪里说错了?”那人面带不忿,“神女说是庇佑大陆,说是大陆的臣民都能受到神女的福泽,可这么多年了,你们谁真正见过神女,谁有真的得到过那什么狗屁福泽?”他看着众人,“在这里的都是贱籍,生来便低人不知道多少等,受人白眼,任人践踏。我们分明没有错,为何要受这样的罪?!……都说神女庇佑大陆臣民,可若她真的庇佑,这大陆就不该有贱籍的存在,同样是人,为何这样不公!”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大起来,以至于身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人人都说神女怎么怎么样,可那是那些良民说的,像我们这样的贱籍,神女会管吗?她根本不会理睬!”
“你怎么知道神女不会理睬?”有人听后反驳他。
那人冷笑一声:“若是真的理睬我们这些贱籍,那为何,整个大陆唯有王上才能同神女交流,为何只有王上能见到神女?说到底,就连高高在上的神女也是贪慕权贵的。就因为王是这个大陆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她才会在王面前现形……”
“你说的不对!”又有人打断他,“见过神女的不止王上一个,还有旁的人,只要够虔诚,就能得到神女的接见!”
那人听后不屑道:“你说有除了王上之外的人见过神女,那有谁,你说出来?”
见对方正要张口,他又道:“似‘我听说,我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总归也不是你自己见到的,这有可信度吗?我就问你一句,你见过吗?”
他一句话把对方说得不敢开口。
因为大陆上见过神女的人真的太少了,多数都是听旁人传出来的。
见对方不说话了,那人才又是一笑,带着些得意,末了总结一般地开口。
“要我说,你们也不要这样蠢,那些人拜神女是因为神女替他们做事,可神女从未帮过我们,我们凭什么拜她?……什么神女,不过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突然一脚踹倒,接着还未回过神来时,便感觉有人骑到了自己身上,接着肩膀处被什么东西刺入。
“啊——!”摧心折骨般的疼痛传来,叫他哀嚎出声。
众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方才那人正说着话,便见有一身影迅速跑来,接着那人便倒在地上,而跑来的人一下子骑在对方身上。
而后便是寒光一闪,被压在下方的人哀嚎出声。
好半晌,方才被吓得不自觉退了步的众人才回过神,正要上前去将两人分开,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见上面那人忽地抬头。
他的面容被隐在长发后,看不清目下的神情,但隐约能从干枯的黑发中看到对方的双目。
阴狠、嗜血且狠厉。
看上去十分瘆人。
即便知道这是平日里任由他们欺凌的祁温瑜,可眼下对方这副癫狂的模样,谁也不敢轻易有动作。
于是都愣在原地。
而见四周围着的人不再上前,祁温瑜方收回目光,接着看向剩下肩膀处被他狠狠扎了一刀的人。
“你刚才说的话……”他盯着对方,如同山中饿狼,“再说一遍。”
那人此刻痛极,完全没听清楚祁温瑜说的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哀嚎着,间或夹杂着骂声。
而得不到对方的回答,祁温瑜握着匕首的手愈发用力,往对方肉中再次深深扎入。
“啊啊——!”又是剧烈的疼痛,那人声音愈发凄厉。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敢不敢?”祁温瑜一只手掐在对方下巴处,制止了对方乱动,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在对方肉中慢慢搅动。
细微的,令人听了便头皮发麻的割肉声传来,四周的人听得心中一惊,却无人敢阻拦。
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眼下的祁温瑜已经陷入疯癫,谁要是此刻上去,只怕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因而为着自身着想,众人都悄悄地,逐渐散去,也不敢再站在此处看,更不敢去帮那被他用匕首伤了的人。
而那人此时脑中已经没有任何想法,整个人陷入剧痛和无限混沌之中,唯一的触感便是肩膀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说话——!”祁温瑜魔楞一般,一定要对方开口,“你方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道!”
手下的动作却更加用力。
接着只听“咔——”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原来他扎进对方肩膀处的匕首,已经完全穿过对方的肉,匕首最顶端直接与青灰色青石砖接触到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未放过对方。
“我叫你说话!”他的声音略提高了些,却带着森森的冷意。
那人已然痛极,却因为祁温瑜遏制着无法动弹,而肩膀处对方的匕首又一直在肉中搅动。
巨大而难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肉都被搅成一块块碎肉片了。
最终,一直在哀嚎的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今天自己要是不开口,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他狠狠咬牙,强忍着肩膀的疼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呃啊、你要、要我说什……什么?啊啊——!”
他实在痛极,说完这句话都用了好半天。
而听得他终于开口的祁温瑜,一双赤红的双目盯着对方。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让你再说一遍!”
那人此刻眼前是模糊的,根本瞧不清人,而辨认了半晌,才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虽然真的十分痛,但他还是努力思考着,对方为什么要突然袭击他,还一直逼他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道。
而片刻后,他才明白,祁温瑜应当是觉着他说的话对神女不敬,亵渎了神女,才会如此。
于是为了叫对方将匕首拿开,他再次强忍着开口。
“我……我说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不说这样的话……了,你放开我,快放、放了我!”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长的话了。
因为被压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处流出的鲜血都慢慢流到了自己的头下,因为他头发处感觉到了湿润。
祁温瑜没反应,不说话,也没把匕首拿走。
那人只得再次开口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
用尽力气说完这话,他再也无力开口,心中想着,若是对方还不愿放过他,那他只能认命了。
然而他话说完后那瞬间,对方原本在他肉中搅动的匕首停了下来,痛苦的折磨一下子减少了一半。
又过了半晌,又是尖锐的疼痛传来,接着肩膀处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脸上却多了什么东西。
然后身上的重力撤去,他才终于得以行动。
抬起手摸向自己脸上的温热,结果却摸到了黏腻而柔软的东西,他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是带着鲜血的碎肉,才意识到这是他肩膀中带出来的。
“啊——呕——!”他再次大叫,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恶心。
而从他身上离开的祁温瑜,手中握着那把尖锐且一直在往下滴血的匕首,一步步走回方才自己坐着的地方。
他的长发依旧垂在面前,挡住他的模样和神情,可身上单薄的衣物带着的大片血迹,和他本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叫本来已经离他不近的众人愈发往后退了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也轻得几乎听不见,尤其是在那被他伤了的人的哀嚎之下。
但他每走一步,手中的匕首上的鲜血都会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随着他的步子,那鲜血甚至变成了一道十分长,瞧上去便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终于,他走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角落,然后缓缓坐下。
片刻后,他撕下自己身上的一片衣物,接着一点点地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去。
他擦得很仔细,而此时的鲜血尚未凝固,还是十分温热的,因而半晌后,那匕首刀刃处便被擦得光洁如新,一点血迹不剩。
若非方才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将这匕首刺入别人肩膀的,众人都不会信,这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任人欺凌的祁温瑜,也会有这样疯狂狠厉的一面。
而将匕首擦拭干净后,祁温瑜将那块撕下来的衣物捏起,而后往前一丢。
恰好丢到了一人的脚背上。
那人见状身子一缩,便要将那沾满了血迹的碎布踢出去,然而刚要动作,余光只见寒光一闪,接着一转头,就看见那坐在角落处的人恰好抬头看过来。
他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身上却仿佛被对方恶狠狠的眼神锁住。
尤其是对方手中的匕首,此刻正半举着,方才晃了他眼的,便是匕首的寒光。
霎时间,他就脑中就是方才的场面,不禁心中一阵害怕。
而原本要将碎布踢走的脚,也一下子收住,不敢再有动作。
他宁愿忍受着心中的恶心,让这块布在自己脚上,也不愿摊上对方这么个疯子,到时候同方才一般,来给自己一刀。
而旁的人见状,更是不敢动了。
心中都想着,今后不要轻易招惹祁温瑜。
先前他们都觉着这个人软弱,不论如何欺辱都不知道反击,可今日才知晓,这人哪里是他们想得那般简单。
他分明就是一头饿狼,平日里不表现出来,真到了最后关头了,就会忽地冲上来狠狠咬住你的咽喉,不将你咬得奄奄一息决不罢休。
而对方身上的那把匕首,也不知是从何时便藏起的。
一想到自己以前欺辱对方时,对方的身上就带着这么一把尖锐的匕首,众人心中就一阵后怕。
原先因为不忿他得了脱籍员额,而想着回了王城收拾他的人,一下子都熄了这种心思。
这人方才发起疯来,简直就是不怕死的,谁敢去动他?
只怕到时他就是死,也要拼着命拉下几个人同他一起下地狱去。
思及此,众人又默默地离他更远了。
而角落中的祁温瑜并不在意众人在想什么,他只是再次低下头,看着沾满了血迹的右手。
“都弄脏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面上更是带上了懊恼,双眉狠狠柠起。
这是先前神女大人触碰过的掌心,可因为方才那人,都弄脏了。
那人的鲜血将掌心的感觉全部掩盖了去,让他十分不快。
那个人真恶心。
他想着。
要不是因为那人说神女大人的不是,他才不会这样冲动,对那人下手,以至于现在手心全是那人恶心的血迹。
“该死,他该死的……”
他喃喃说着,半低着的头又往仍旧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人看去。
若是日后再听见亵渎神女大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那自顾自捂着自己肩膀伤口的人,此时又感觉到自己后背忽地一凉,然而还未等他回头去看,便听得急切的脚步走进来。
“快快快,现在快跟我走!”方才离去的监工大人回来了,口中叫着众人离开,然而刚一进来便被眼前的惊吓一震。
只见殿中一个人躺着,他口中不停嚎叫着,而整个地上,血液四溅,甚至有些地方还带上了一些碎碎的肉末。
而殿内的人都各自离得很远,谁也不敢看殿中的人。
殿中最深处的角落,一个人独自低头坐着,一言不发。
“这……这是怎么了?”监工心中惊愕无比,“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回答他,众人见他来,往后缩得更厉害了。
他见状心中气急,可此刻也来不及细问,于是只得将此事压下。
“算了算了!”他道,“眼下王上已经去了神殿参拜神女,你们赶紧起来,同我离开,免得过会再走冲撞了王上!”
说着便上前几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人跟前。
“你,你,还有你!”他点了几个人,“去把那躺在中间的人扶起来,一起带着走!”
被他点到名的人先是愣着不敢动,监工便愈发生气。
“你们一个个的长本事了?!”他说着,从袖中抽出鞭子,接着狠狠抽在几人身上,“赶紧去!别让老子再说第二遍!”
他监工这些日子,因为众人表现都很积极,甚少有躲懒的事情发生,因而他的鞭子都很少用上了,此刻见自己说话这些人都没有动作,把他气得便又拿出了鞭子。
而那几个被他抽了的人,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别打了别打了!”他们忙着求饶,“我们这就去!”
说着赶忙从地上爬起,快步跑到那中间躺着的人身边,接着一人架着对方一个胳膊,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痛极,只管将人抬起来,往外走去。
那人原本就是肩膀处受了伤,眼下被这些人这样用力一扯一拉,又是滔天的疼痛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再次叫出声,便头一歪,痛得昏死过去。
而正因如此,他便不会挣扎,那架着他的那些人反而好抬一点。
于是几乎是半拖着,将他拉出了殿中。
而余下的人见状,都怕自己也同先前那些人一样挨鞭子,因而都匆匆起身,按照顺序往殿外走去。
那监工见状,心中才略满意,鞭子却依旧未收回去,只是握在手中。
“后面的赶紧的,别磨磨蹭蹭!”又叫了一声后,他方才举步往外跑去,好走到前方将那些人带出去,盯着他们莫要冲撞了人。
而被留在后面的众人,都一一往外走着。
可仍旧是谁都不敢靠近祁温瑜。
他们都怕被对方挨着,于是都往前挤。
而祁温瑜却一直没动。
他一直到众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转过头,缓缓从地上起身。
那把被他擦拭干净的匕首已经收起,可身上的血迹去仍在,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渗透进衣物里,变成了深褐色。
他看着前方离他有很长距离的众人,再次一步步往前走去。
那站在最后的人一直在转过头看他,生怕他靠近。
而庆幸的是,最后祁温瑜也没有靠近他,只是离整个队伍有好几人的距离,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他的头还是低着,不怎么抬起,长长的头发遮住面容。
身上的气息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走了不知多久,众人终于出了神殿范围。
那最前方的监工停了下来,接着对着众人道:“眼下王上尚在神殿中参拜神女,你们不要偷懒,赶紧回王城,若是让我瞧见谁偷偷磨蹭,我可不会饶了他!”
说完便再次转身,往前走去。
而众人见状,便也跟着他,一刻不敢停地快步走着。
唯有站在最后的祁温瑜,转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神殿,眼神愈发深沉幽暗。
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人,总是去神殿。
有什么好说的?
神女大人,明明就不想同他说话!
另一边,看完了修缮之后情况的怀鸿朗,将众人摒退,自己独自一人去了神殿。
这里他已有两日没来。
实在是政务缠身,那些朝臣们一个个折子流水似地上来,他根本没时间。
今日好容易得了空,再加上听得奏禀说神殿修缮完成,才叫人备了车驾来了神殿。
以往他来,神女总是不怎么说话,此次也是一样。
不过是他自己在下面说着。
忽地,他的余光处似乎瞥见祭台上的祭品后方有什么东西。
朱漆的环状物品。
他眼神顿时一凝。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4/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我枯了,今天没赶上,明天12点之前再发一章六千的。
感觉这个小奴隶会稍微病一点嘿嘿。
下章要是不出意外就是王和小奴隶的battle。
哦!评论有个小宝贝提了个我很感兴趣的梗,就是大能和村姑的,我决定收拾收拾,安排一下了,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我反正是很喜欢~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
那东西并不显眼, 原是被各种祭品遮挡住的,若非怀鸿朗坐着的位置恰好, 也不容易瞥见。
他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头稍稍偏过,接着眼神落在那物件上方。
因着旁的物件遮挡, 唯有隐约形状露出, 可便是如此,他也认得出那上面的朱漆, 便是此次修缮神殿所用。
半晌后, 他收回视线。
“修缮后的神殿你可满意?”他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什么情绪。
神殿内安静了半晌,良久后,才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嗯。”高台上的神像处传来一点动静,“多谢。”
接着便再次陷入寂静, 同先前他几次来一样。
显然, 对方还是一样不怎么爱开口。
然而怀鸿朗并不在意。
“你觉着满意便好。”他道,“这神殿原本就是为你建造的, 眼下修缮了瞧上去也舒心些。”
他说着, 接着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虽则孤先前曾下了令,禁止来神殿修缮的人靠近你这处,但日子长了,保不齐有什么人不听令。先前孤进来时,发现神殿外右墙角边处的土变得有些实,仿佛有人在上面行走, 走得多了,土便成了这样了。”
他说完后,殿内又是一阵寂静,半晌后,神女才缓缓道:“我已许久未出过神殿了,若真如你所说,怕也是有的,只是我并不知晓了。”
怀鸿朗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便将话题岔了过去,接着又自顾自地说了会子话,便决定离开了。
“今日来不过是瞧瞧神殿修缮的如何,眼下俱已妥当,孤尚有事,便回去了。”
他说完,也没等神女开口,转身往殿门处走去,只是离开前,再次看了看那隐在祭品后的东西,双目中神色愈发不明。
而在殿门打开又被再次关上后,整个神殿又一次陷入沉寂。
听着殿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戚弦衣才从神像中出来,接着行至祭台处,将那放在祭品后的朱色花环拿起。
今日的怀鸿朗离开的时辰尚早。
以往对方来都要待上许久,虽然她极少回复对方的话,可怀鸿朗都不甚在意。
可今日,离他来此处,统共不过过了一个时辰。
就这么短的时间,对方走了不说,且步履带了些沉重,仿佛是心中压着什么事一般离开的。
看着手中的花环,戚弦衣指尖微微婆娑,若有所思。
而这边,出了神殿的怀鸿朗,原本无甚神情的面上,霎时间沉了下来。
他脚步极快,当走到自己车驾停放处时,候在那儿的领军卫便急着上前。
“王上!”对方朝他拱手行礼。
若是以往,每每从神殿中出来,怀鸿朗整个人都会松快一些,可今日,他不仅面色紧绷,眼中更是带着怒意。
“派人去查。”他越过那领军卫,边向自己车驾走去边吩咐道,“修缮神殿的这些日子中,是谁抗旨偷偷去了神殿!”
那领军卫方才还不知晓王为何脸色阴沉,此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忙应声道:“是,臣这便叫人去查!”
此时的怀鸿朗已经上了车驾,他一手撩开车驾上的天净纱车帘,接着转过头来,看着下方的领军卫,语气森然道:“孤只给你半日时间,今夜亥时之前,孤要看到结果。……还有,若是查到了那人,即刻将人带至观澜殿,孤亲自处理。”
领军卫见状,便知王上应是生了大怒,也不敢多言,躬身应了后,待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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