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作话提过,但是这里还是想重申一下: (4)
,必定是参加演唱会的优先级更高。因此,在两者行程冲突中,必定有很多计划去路演的人会为了演唱会放弃去线下给姑娘们投票。
海音的魔鬼抽签名不虚传。
原以为NL已经成破竹之势,势不可挡,谁能想到他自己这位制作人居然成了她们前进路上最大的Boss?!
“我们都不担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呀?”俞可爱叼着根薯条,跳下床,把烛茗推到门外,“茗子哥,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你明天还有一场呢,早点休息。”
“有酒吗?喝了酒能睡的。”烛茗问。
俞可爱撇嘴:“早戒酒了,而且你男朋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勾你酒瘾,我可不敢随随便便给你酒喝。安心,她们开心着呢,说万一因为不可抗力没能拿冠军,你也不好训她们。”
烛茗:“……”
这等自我安慰式的心理调节怕不是只有秦怀能想出来。
烛茗被姑娘们赶回房间,和蔺遥视频。
他抱怨说:“老子今天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道为什么!”
蔺遥忙了一天,强打着睡意,声音微哑:“估计是太想我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
催着对面明天要早起的人睡觉之后,他两眼放空地躺在床上。
静静躺了十分钟,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向夜空。
手机突兀地响了。
“喂卢叔。”
他心中有些紧张,生怕大晚上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卢叔声音里满是疲惫:“还没睡?”
“就要睡了,什么事?”
“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去苏州?”
“嗯,苏州和南京各有一场,怎么了?”
卢建忠停了停,低声说:“本家的人想见,最近他正好也在苏州,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你们有空见一下吧。”
烛茗愣了一下,卢叔提到本家人,一般指得都是和纪老爷子血出同源的嫡系一脉。
他问:“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老爷子的事。老爷子撑不了多久了,你也知道他当时是一时意气从本家独立出来的,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就算尘归尘,土归土,本家也是希望他认祖归宗的。只不过两边都不好轻易拉下脸来,只能找个桥梁了。”
烛茗狐疑地问:“为什么是见我?”
他不过是被收养的外人而已,有纪成钊在,轮得到他?
“现在当家做主的那位,成钊和他不太对付……小嘉也还小,你也别废话,就你了。”
“???”真就强买强卖吗?
不过既然和纪成钊不对付的人,他倒是有点兴趣,可以一见。
于是敷衍地听完卢叔的含糊相劝,他满口答应了下来。
“行行行,哎卢叔我这不都答应了吗,您还在纠结什么。就这个手机号是吧,好好好我存,现在就存,你别催。这位……呃堂叔叫什么?”
“纪成镜。”
“好的。哎你放心,我办事你放心好吧。”
“叔不放心,叔怕你嘴上没个数。”
“我哪敢随便对一个人就口无遮拦,我是那种人吗?”
卢建忠沉默,心说你不是那种人你就不叫烛茗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回答了,再见吧叔。”烛茗轻哼一声,拉好窗帘,转身往床上走。
临挂电话前,卢建忠叮嘱他:“六月梅雨季啊,你小心别淋雨受凉了,去见人的时候记得带伞。”
烛茗一怔,总算知道自己今天眼皮狂跳的原因为何。
他连忙给蒋星盼打电话,语气急促:“给小南说,明天带着寇蔻去给姑娘们重新买衣服,原定的演出服不要穿了,还有阿柠和桃子的高跟鞋也换成平底鞋。让他们别跟我逼逼舞台效果,那可是露天舞台,再漂亮有安全重要吗?”
一通说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年头出个道怎么跟渡劫似的?”他小声嘀咕着,重新拉开窗帘。
只听得窗外一声轰隆,惊雷骤起。
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估计在12点以后了,可能会晚,别等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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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0
闷热, 潮湿。
空气里的水分子紧挨着皮肤,渗出薄薄一层汗。刘海在眼前无力垂着,时不时扫得眼皮发痒。
试着大口呼吸,却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 闷得人心里发慌。
烛茗抬起眼皮,低声说:“盼盼, 开会儿窗吧, 闷。”
雨是从昨晚开始下的。
一整晚淅淅沥沥个不停,浅眠的烛茗戴了耳塞, 在演唱会后疲劳难耐的磋磨下, 沉沉睡起。早晨醒来, 酒店门口的水池似乎都上涨了几公分的水位。白天雨停了一段时间, 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好像只是喘一口气,蓄力等着下一个发泄出口。
果不其然, 临近演唱会开场, 雨滴又开始往下落了。
对烛茗热情是不会被区区雨天浇灭的。
或者说,检验真爱粉的绝佳方式就是看他们愿不愿意冒着雨雪来见他们偶像一面。
演唱会场馆前照旧排起了长龙, 和场馆方联系过后, 每一个等待检票入场的歌迷手里都拿到了一套透明雨衣,队伍里甚至有姑娘已经脑补起烛茗的湿身舞台。
人头攒动, 热情高涨,气氛甚至比首场竞演还要热烈。
然而化妆间里却是一片低气压,寇蔻用化妆刷轻敲盒子边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她抬眼看向蒋星盼, 无声摆着口型:“生气啦?”
蒋星盼摇了摇头。
不是生气,是紧张。
不是替自己紧张,是替姑娘们紧张。
对于烛茗这个十年艺人来说,冒雨演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们,确实难度有些大。
这不只是淋雨的问题。
而是淋着雨,要考虑脚下不要滑倒,要照顾好表情管理,还要台风稳健开麦唱全场。哪怕只有一首歌要表演,都是一次不小的考验。往好了想,这次如果能完美挺过来,是一次再好不过的积攒舞台经验的难忘经历。往坏了想……
可能会变成此生难忘的黑历史吧。
“你啊,别太操心了。”蒋星盼把冒着热气的水杯放进烛茗手里,“早晨我让小南给她们看了严零以前的演出视频,严零出道就能做到的,她们也可以的。”
正在被上妆的脸微微动了一下:“衣服呢,衣服换了吗?”
“换啦。”寇蔻边说边刷过他的眼窝,“换了一套防水的短款皮衣,可飒了。那边造型团队叮嘱过了,用的也是防水的。”
原来的演出服很单薄,如果要淋雨确实不太合适。
沾水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不用多想就是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一群少女,又不是走性感路线的女团,烛茗的担心到底不是空穴来风。
寇蔻看着烛茗紧锁的眉心,无奈地摇头,替场外那些爱他爱了许多年的女生们鞠了一把泪。
这样深藏的体贴和温柔,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住?
可谁让人家根本不会爱上女人呢?
“希望是我担心过度了吧。”彻底补完妆的烛茗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是我一手选出来的人,是我把她们带到这条路上的,师傅领进门,不认真负责一点怎么对得起她们呢?”
就像他欣赏严零的才华,暗中将她引上这条路,最终没有料到她将在这条路上选择那样惨烈的结局。他辜负的生命,他承担不起的责任,一次就够了。
“走了。”
他一撩衣袍,朝着雨幕下的演唱会舞台走去。
路在自己的脚下,无论如何,都得她们自己走才行。
与此同时,线下竞演即将开始。
三地路演同时在海音的平台上直播,等待开场的画面里,只有NeverLand的镜头里透着阴霾,细密的雨点清晰可见。
【我的妈,我的妹妹们最近是水逆吗?】
【虽然三个直播镜头里看上去现场观众都差不多……但谁不知道摄像都是专挑人多的地方拍,我好担心妹妹现场没人啊!!!】
【我看前线的乡民说人还行,但是他们也不确定和其他两团比是多还是少】
【我哭了,烛总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听说还没开场前,暖场视频放的是妹妹们前几期的竞演舞台,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兼前辈啊呜呜呜】
【结束后最好和姜汤预防一下啊!】
【已经把淋雨后驱寒祛湿的事项发私信了,我明明才母爱变质,成为女友粉,老天爷硬是让我找回了妈粉属性,绝了】
后台,五个姑娘安静等待上场。
罕见的是,平日里闹腾得不行的五个人,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
俞可爱抱臂靠着墙,仰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柠和叶新桃握紧了话筒,肢体小幅摆动,最后温习着动作。
石玥有自己独特的保持声线冷静的方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刚一放松下来,就看见秦怀闭着眼睛,抬手捂着心口。
外面的雨声忽然变大了。
雨水打在钢铁搭建的舞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密集响声。
众人脸色皆是一沉。
“好了,宝贝们,别板着漂亮的小脸蛋了。”俞可爱终于从放空中回过神,挨个捏了捏其他人的脸颊,“还记得烛总说的话吗?”
秦怀噘嘴:“他说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哪句?”
“……”
俞可爱呲牙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重要的不是名次,是舞台。不管有多少人来,冒着雨在外面等着,是为了看咱们这副丧丧的模样吗?”
纯音乐人在流量的时代压力很大,因为音频的竞争力远远不如视频。
因此每一个录制舞台都是他们的命脉。
这也是为什么烛茗总说她们是歌手,却还是让她们和偶像组合一样认真打磨舞蹈,管理表情,试图让每一场舞台都成为视觉盛宴那样精彩:一切都是为了让人铭记。
“确实。”石玥撩了撩头发,“九哥说得对,总要让来的人感到不后悔,不愧对这一次的舞台。”
俞可爱点头:“哪怕只有一个人来,也要让他永远记住,雨中的NeverLand是多么出色。”
手上的话筒握得更紧了些,表情比先前灿烂许多。
俞可爱欣慰地笑了笑,张开双臂:“来,上台前让九哥抱抱。”
五个少女拥抱在一起,高声给自己打了气。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给他最好的舞台。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们从后台踏上了通往露天舞台的台阶。
天是阴沉的,雨是连绵的。
现场的灯光将舞台照得极亮,仿佛是方圆百里最耀眼的地方。
刚一踏上那已然有些湿滑的舞台,她们便愣住了。
下一刻,在特写镜头推进的刹那,姑娘们的眼眶齐齐红了一圈。
没有想象中的,只有一个人穿着雨衣的孤单观众席。
是顶着雨衣,举着应援灯,形成的一片金色海洋,是高声喊着NL的男男女女,是比雨声还要嘈杂的欢呼和期待。
是人山人海,是万人空巷!
眼中一阵酸涩,好像漫长的忐忑的紧张顷刻化为乌有。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懂得歌迷和粉丝存在的意义,至少现在,他们的存在,就是能让人燃烧和沸腾的力量。
五个人轻声数着,一齐深深朝台下鞠躬。
弯腰时偷偷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起身时立刻收敛起表情低着头,轻轻咽下口水,等着伴奏响起。
再次抬起头时,便是NL的王者时刻!
这天,NL的舞台是三场路演中最狼狈的时刻。
达到现场人数为三场最少,有效投票人数也不敌Mr.Youth和BC453,在最终竞演的第一环节暂居末位。
也同样是这天,NL的舞台直播是三场路演中观看人数最多的。
直播后的官方视频播放量远远超过其他两团组合,甚至在数量级上形成了断层。
首次雨中演出,就有着不输前辈的姿态。
服装虽和主题有着一丝异样的违和感,但衬得她们身型潇洒;磅礴的雨势打湿了头发和脸颊,一绺绺头发贴在脸颊。尽管如此,整场舞台依旧摄人心魄,片刻不敢移开双眼。
凌乱的形象不仅不觉得凄惨,反倒有种悲壮的美感。
以双主舞的炫技结束的曲终,殷柠和叶新桃两眼微吊,不屑一顾的撩起头发,微微喘息的定格造型,更是为之惊艳。
对比一看,这一场落汤鸡一般的演出竟然是三个团里台风最稳健的。
这场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雨中舞台,在当晚直接冲上热搜。
没到场的乡民们一边捶胸顿足,一边高声大喊:NL牛逼!
很快,与之并肩的另外几个词条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烛茗演唱会超时罚款#
#烛茗演唱会安保冒雨请烛茗离场#
点进去一看,满屏都是——
“安可的时候烛总现场转播NL的舞台回放,放完他自己忍不住又多嚎了两嗓子。”
“妹妹太争气了,给烛总激动得差点哭了。”
“他喵的被保安请下台强行结束的时候还拿着话筒给保安大哥安利妹妹们哈哈哈哈草!”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乡长是我们乡长没错了!!!”
“安保同志:我当时害怕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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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无原型,但雨天演唱会是致敬我自己参加的一场大雨演唱会,实在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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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比较感慨,作话碎碎念一下,可以屏蔽。
写歌舞和舞台场面真的很容易尬,之前瞎他妈写的rap还被搞乐队的朋友吐槽说尬到六亲不认,我到现在还备受打击,难受的不行。舞蹈这玩意儿也是,平时扒舞能扒几个小时自己也写不好,就瞎他妈写。
尬我知道,心里也有B数,可是水平放在这儿,想传达的能不能传达到很难说,但是尽力了。
另外,我不敢随便安利现场舞台,怕被说夹带私货,也是真的不想让人看着文还联想到三次元,没意思。
大家善用搜索吧,没事可以去某站找找神级舞台的视频,大雨舞台的女团视频也多的是,有些甚至下的不是雨,是卸妆水……
只想说,无论什么行业,敬业都是基本之基本,不是值得被吹嘘的资本。
被万人宠爱的人更需要用努力来对得起每一分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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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1
“阿、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在空气里炸响, 绵软的床垫都为之一振。
石玥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秦怀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两手拿纸捏着鼻子擦拭着,鼻尖微微泛红。
另一张床上, 殷柠和叶新桃长发披散,挤在一起昏昏欲睡。
“啊呀我真的是!”石玥摘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 对着被子轻轻打了两下, “你俩不回自己房间睡觉,挤在我这儿干什么?我这里有位淋雨一小时不到就生病的祖宗已经够了, 你俩也想被传染吗?”
殷柠艰难地睁了一只眼:“今天演出结束还没做总结呢。”
“而且感觉玥姐的床又香又软, 不想走。”叶新桃抱着被子补充道。
秦怀擤鼻涕的声音又突兀响了一下, 似乎在附和。
“……九哥呢?”石玥没好气地把毛巾往床上一扔, 随手拿起吹风机, “队长不做总结你们还都不睡觉了?”
话音刚落,门锁啪地一声响起。
俞可爱从拉开门进来, 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姜茶。辛辣的姜味和茶香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一人一杯, 不准剩。”当俞可爱拧起眉不再撩人, 严肃起来时,姑娘们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把姜茶挨个递到手里, “秦同学,药吃了没?”
“吃了吃了。”秦怀鼻音浓重,自觉朝被子里缩了缩, “别担心,我感冒好很快的,离最后竞演还有几天,我可以的,我不会拖后腿的。”
俞可爱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随后戳了戳她的脑门:“我是担心比赛吗?你今天是不是太拼了?舞台挺大的,头顶有钢铁支架挡雨,你非要在自己C位的时候往前面雨大的位置走,你不感冒谁感冒啊,我的小祖宗。”
秦怀捧着杯子,热气熏眼:“不是说每个舞台都要尽百分之二百的力嘛。我怕站在舞台靠后的位置,观众会看不见。而且我又是全队最矮,不往前站根本没气势啊……我不能给烛总丢人的。”
“咚咚咚!”
正辩解着,敲门声响起。
“谁啊大晚上的?南哥还是盼哥?”
石玥关了吹风机,抬手扫了扫发尾,走去开门,在看到门外的人的瞬间,愣在原地。
烛茗是一路从演唱会现场赶回来的。
被强行结束了演唱会心中还有些遗憾,但心里记挂着姑娘们,只是在后台换了一身干衣服,随意擦了擦头发,喝了两口热水,就将后续收尾工作交给别人,和蒋星盼先离开了现场。
到了酒店,片刻也没停,径直过来敲了门。
看见石玥震惊的脸,他就知道,自己脸上淌水的乱糟糟的模样把人吓到了。
“我就看看怎么样。”他清了清嗓子,探头往里看了两眼,“都在呢?”
烛茗清润又有辨识度的声音一响起,躺在床上的叶新桃和殷柠一下坐了起来,他进来时,只看见秦怀一个人翻身钻进了被子,蒙住头,像是怕极了他出言训斥。
他挑了挑眉,看向站在她身侧的俞可爱:“怎么回事?”
俞可爱放下手里的水杯,重新那个了纸杯给烛茗也倒了一杯姜茶:“淋雨感冒了,大概率是被我训怕了,怕你再来训一顿。”
“还是病魔厉害啊,能让平时那么咋咋呼呼的一个人偃旗息鼓。”他揶揄地笑了笑,接过姜茶。
出乎意料,秦怀居然没有习惯性掀起被子出言回应他。谁说自己要训她了?……这么安静真有点不习惯。
他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若有所思地看着被窝里鼓起的背影。
“茗哥,你关心我们之前能先关心一下自己吗?”殷柠看着烛茗湿漉漉的头发,指了指吹风机,“吹干再回去吧。”
“我们就唱跳一首歌就回来了,你可是整场演唱会啊……”叶新桃喃喃地说,“怀怀都快被你带坏了,马上都要生理期了还这么拼命。”
“嘴上说着爱死蔺遥了,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和烛总的荣誉奋不顾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石玥边说边把吹风机递给他。
“不用,我就要回了。”烛茗摆手拒绝,他环视了一圈,认真说,“明天在飞机上注意保暖,小心吹空调。回去什么都不要想,在宿舍好好睡一觉,最后的竞演和之前的每一场都没什么区别,平常心就好。练习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床上那位少女等她病好彻底了再让她练习。你们也都预防着,我可不希望节目结束听到你们都病倒的消息。明白了?”
“明白了——”
女孩子们拖着长长的声音应着他。
“那你呢?”俞可爱问。
烛茗:“我还有苏州和南京两场巡演,演完就回,争取终演彩排前赶回去。”
“要是时间紧张就别赶了。”
“知道了,先操心你们自己吧,乖,都早点休息。”
说完,烛茗笑着往外走,手刚搭上门把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床上圆圆一坨被子,勾起嘴角。
他扬声喊:“秦怀。”
被窝里慢吞吞钻出一颗脑袋,婴儿肥的脸颊添了一抹病态的白,鼻尖红红的,大眼睛茫然望着他。
“快点好起来吧。”他眼中含笑,歪着头看她,“安静的团欺不太适合你,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当团霸吧。”
秦怀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
接着就听见烛茗恣意张狂地说:“别缩在那里哭唧唧了。你是我烛茗的骄傲,懂?”
他临走前撂下这么一话就扬长而去。
殊不知关起的门后,那双茫然的眼睛升腾起氤氲。
第二天一早,NL还在睡梦中回味舞台,烛茗已经辗转到了苏州下榻的酒店。
彩排,核对舞台流程,十年来的演唱会经验让他轻车熟路。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忙里偷闲里要回复某位先生的消息,晚上睡前要满足他的视频要求,以至于视频中沉沉睡去,忘记给手机充电,被蒋星盼的砸门声叫醒。
“十周年”是个郑重的词。
尤其是看到台下灿烂的笑容和激动的神情,让他觉得这十年旅程是无比有意义的。
可每一次上台,似乎都不觉得有十年之久,每一场演唱会的都如第一次一样激动,每一个舞台都是崭新的,崭新得让他热血沸腾。
蔺遥感叹说,他是天生的星光,为舞台而生,也将为舞台奉献终身。
话是不错,可就是莫名觉得有股醋意。
离开苏州前,他联系上了纪成镜。
应了对方的邀请,他第一次到了纪家祖宅。
江南纪氏,子孙绵延,以往只是听卢叔说起,来了才懂老爷子抛弃了什么。
从外面看上去低调庄重的宅院,进去后竟有精心布置的小园林,曲折幽深,别有洞天。烛茗细细打量着脚下,园中的各色石子竟拼出一只鹤,昂首展翅,栩栩如生。
穿过园路,跟着一位先生来到了书房,推门进去见到了纪家现如今的主人。
书桌前的男人仪表堂堂,听见屋外的响动,起身迎了上来,对着烛茗淡淡一笑,伸出手。他的眉眼似乎和老爷子有着相似之处,尽管淡漠,但让烛茗看着感到莫名亲切。
他伸手握上去,垂眸,便看见男人那块报价六百万的腕表。
总算知道纪成钊为什么会和眼前这个人不对付了。
这位和纪成钊同字辈,或许还要被纪成钊喊一声堂弟的先生,年轻极了,看上去大约只有30多岁的模样。让年过半百的纪总对这样年轻的同辈低头,纪总必然心有怨气。
可他毕竟是烛茗,眉一挑,嘴一扬,表面上极其尊敬地喊了声:“堂叔好。”
“……”纪成镜眼皮跳了跳,颇有修养的忍着表情。
他来是替卢叔和纪成钊商讨之后老爷子的身后事。
说是商讨,不过是纪成镜单方面的决策和告知,烛茗知道自己也就是个传声筒的角色,一边点头记在心里,一边捧着纪成镜端上来的茶具出神。
老爷子家里那套他小时候用过的茶具,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感叹着这些大家族的纽带和联系,不知不觉纪成镜就结束了对话。
“那堂……呃,我先走了?”他问纪成镜。
只见纪成镜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他疑惑不解,心想卢叔也没交代其他的,还能有什么事。
纪成镜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向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接受纪然这个名字,公开身份?”
烛茗神色一凛:“我是我,纪家是纪家。”
纪成镜:“这是什么自尊心吗?”
“不想被人说是靠背景走到今天。”烛茗耸肩,“说是自尊心也没错。”
“可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还需要藏吗?”纪成镜沉稳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你可能不记得,我以前在你爷爷家里见过你。你知道他那时候跟我说什么吗?说希望你可以毫无顾忌地顶着纪家的头衔作威作福。”
“……老爷子开玩笑您也当真,纪先生幽默感不太行啊。”
“换个角度看,有些事未必是负担呢,烛茗。”纪成镜轻叹,“’烛茗’,看来你已经知道你母亲是谁了。”
纪成镜慢慢咀嚼着他的名字,烛茗眸光动了动。
“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堂叔,你有话直说。”
“点绛唇,杨小烛,是个好角色,可惜了。”纪成镜手指在桌上轻点,“你母亲和纪家也算是有缘分吧。这电影的编剧,是本家一位堂婶的前夫。听说当时她的生产病房也是纪家安排的,确切地说,是你父亲。”
烛茗放下茶盏,轻揉眉心:“这些我知道,不知道您什么意思?”
“关于她其他的事,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
他独来独往,自由快活,不想被家庭,被与他无关的往事束缚着。
烛茗垂下眼帘。
纪成镜闻言,没多说其他的,只是起身道:“以后如果还想知道,就联系我吧。我这里有些事想做,还得劳烦你同意呢。”
和纪成镜告了别,烛茗匆匆赶去了南京。
南京场巡演结束,告别了热情的歌迷,辗转回到帝都,天色已晚。
蔺遥是开车来接他的。
公开后两人再也不用看人眼色,遮遮掩掩,就连接机也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有如进入无人之境。陈青泉和蒋星盼自觉给自己放假,滚得远远的。
他躺倒在副驾上,闭着眼絮絮叨叨地讲他在纪家祖宅的见闻,说完又说纪成镜和他讲了些什么,说到最后口渴了,摘下眼罩,坐起摸了一瓶矿泉水打开。
蔺遥在红灯前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挺好的啊,所以呢?”
烛茗鼻孔出气:“所以?没有所以,就跟你说一声,省得你说我什么都瞒着你。”
蔺遥不说话,车里安静的气氛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烛茗眯起眼看向蔺遥的侧脸,忽然听见他问:“你堂叔长真有那么好看?”
“噗——!!!”
一口水没有咽下去,险些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他说了这么多,合着他就记住他描述纪成镜的长相了?!
“那可是堂叔!卧槽蔺老师你思想有问题。”
“不是说才三十多岁吗?”
“三十多岁也是堂叔!”
“架不住堂叔好看。”
“再好看哪有你好看!!!”
烛茗气得脑壳疼,抬眼就看见蔺遥闷声笑着,眼里像是有星星掉落。
他说的没错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蔺遥更好看的了。
回家没歇两天,最终竞演就开始了。
海音最终舞台,启用了最豪华规模最大的演播厅。
两次彩排烛茗只赶上了一次,直到坐进待机室看着姑娘们一边紧张补妆一边重复舞蹈动作时,他的心里都还是惴惴不安。
带了“最终”两个字,好像一切都变得紧张起来,尽管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落在眼里都好像有种手忙角落之感。连海音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没有了平日嬉笑的神情,对讲嗡嗡响着,一遍又一遍互相确认着。
待机室里是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姑娘们围成一圈加油打气,挨个和他拥抱之后,前往后台候场。
整个待机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她们的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烛茗抱臂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显示屏里任清秋的主持串场,什么声音都没有落在耳朵里。
她们的路演成绩是三个团里最差的,理所当然地被排在了第一个出场。
第一个出场倒也没什么,可就是怕路演成绩的比重会拉低最后竞演的结果。
怎么她们的出道舞台,比他自己出道还紧张呢?
NeverLand是他的事业,是他理想和精神的延续,也藏着些他对严零无处宣泄的歉意。
她们是独一无二的NL,也是他全部初心的化身。
所以不忍心想看到其他任何结局,更不忍心看到她们落泪。
登场了。
他和现场观众一齐屏住了呼吸。
灯灭灯暗,每一次灯光变换,似乎都是一次重生和涅槃。
轻扬的衣角,凌厉的动作,整齐的队形,短短六个月,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女团的骄傲和尊严。
秦怀作为领唱,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成熟。为“开口跪”这个词量身定做的嗓音,在每一首歌的首句都能紧紧勾住听众的内心。当她不再被容颜的评判所困囿,她就是最漂亮最骄傲的姑娘,拥有飞向长空的翅膀和自由。
石玥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副歌只有她能做到点染全场的气势和氛围。
俞可爱自不必说,NL总攻从未认输。
就连唱功都丝毫不比石玥差。
叶新桃作为领舞,总能在副歌的齐舞C位第一时间抓住镜头,轻轻一个wink就让人神魂颠倒。
主舞殷柠更是有着堪比男生的力量和舞蹈实力,killing part时她的舞蹈瞬间就能让人血脉贲张。当初那个被暗恋情绪所纠结的小女生,卸下了心中的包袱,焕然一新,宛如灰姑娘一脚踢开水晶鞋,昂首成为小女王。
NL终场竞演的出道曲,不似其他两个团是公司量身定制。
是烛茗当时无意间听过的石玥的自作曲,经过烛茗神功妙手的编曲润色,历经六个月打磨而成的呕心制作。
曲名,《你以为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人能窥见一个人的真实。
心底的秘密,不为人知的过往,一切的一切,过去的过去,都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意义。
而外界所有搭上的标签,都不过是庸庸众人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国民闺女不是乖乖女,是有着疯狂内心的花季少女。
甜食吃货眼里并不只有她的偶像蔺遥,她为舞台付出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台上台下反差萌的姑娘,其实很讨厌别人总提反差,人这种复杂的生物不就应该是有多面的吗?
安静如桃桃,没有人知道她沉默时心里在想什么。
甚至于极度真实,毫不掩饰的俞可爱,一身匪气后不知道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节目进行了多久,差评朗读会就持续了多久。
越到后来,越对这首歌有着深刻的感悟。
烛茗在赛前采访时说,这首歌,是她们的歌,她们自己本身,就是演绎这个舞台最好的方式。
喷薄而饱满的情绪,是身为歌手的自尊心。
最后的**,是前所未有的听觉盛宴,甚至和那天雨中路演的版本都有所不同。
秦怀飙着高音,似乎要穿透现场,穿破屋顶,直达云霄。
石玥拉麦,高音和声渐次顶上,两人轮回往复,双主唱的配置,犹如两道利箭,直直射往观众的心脏。
而此时,本和殷柠叶新桃一道和声唱低音的俞可爱也加入进来——
从来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低音炮rapper的高音居然也如此有能量!
三道高音伴着最后编曲中的管风琴,气势高昂,直到一曲终了,依旧让人心神激荡,仿佛余音绕梁,久久不能回神。
烛茗沉寂了很久,在他们鞠躬谢幕的那一刻,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他起身,即使没有人看,也依旧热烈而真挚地为她们鼓着掌。
心底刚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又提到嗓子眼。
他实在不敢小觑星晨那群小崽子和顶流师弟团。这个舞台,能逆袭吗?
突然手机响了。
卢叔的。
烛茗脸色一冷,给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拿着电话侧身走到外面。
两分钟后,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的情况下,他们看见烛茗拿起外套冲了出去,一溜烟消失没影。
五分钟后,总导演的指示下达:所有后续需要直播烛茗的镜头都换成蔺遥。
蔺遥坐在待机室,刚送走Mr.Youth上台,就收到了烛茗和节目组的消息。
姑娘们扇着风回到待机室,满头大汗,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喜悦,却不见那个她们最想分享心情的人。
俞可爱摘下耳返,问身边的人:“烛总呢?”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他走得匆忙,一句话也没留。
“好了别想了,先看竞演,等结果。”她招呼着妹妹们坐下,五个人挤在一起紧张兮兮的看着剩下两个舞台。
作为竞争对手,作为合宿后的好伙伴,他们不得不承认,没有一个舞台是差的。
都是绝美的、倾尽全力的艺术作品。
当观众时是欣赏的神情,可站在舞台中央等待投票结果揭晓的时候,那种欣赏全部消失,被紧张所取代。
这个节目叫《星降之夜》,今夜,就是最优秀的那颗星星降临的夜晚。
演播厅上空的布景,正是璀璨的星河。
站在舞台中央的姑娘们双手在胸前紧扣,抬头一看,便有无数星晨撞入眼中。
NeverLand,线下路演投票,第三名;
网络观众投票,第一名;
现场观众投票,第一名。
“最终合计结果,第一名,出道之夜的冠军团队,NeverLand!”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恭喜妹妹们!!!!!!】
【恭喜NL横扫男团成为本次竞演的扛把子!!!】
实至名归,众望所愿。
对手也心悦诚服。
然而这不是节目的终点,在结果公布后,大屏幕上突然放起了回忆杀般的视频剪辑。
VCR的最后,微微黑屏,随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烛茗忽然出现在镜头里。
背景是烛茗工作室的会议室。
大概是很久之前录的。
“不是,你们节目组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录?”他抱怨地坐回椅子上,看向镜头,“啊?已经开始了吗?咳,对不起,重来。”
观众哄堂大笑,台上喜极而泣的姑娘们也破涕为笑。
“据说这是给冠军录的VCR,我不接受冠军不是我家NL的情况,所以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你们几个都好好听着。”
“这几个月的竞演很辛苦,我知道,但未来只会更辛苦。因为现实就是实力至上,就是这么残酷,甚至……更残酷,欢迎你们来到大人的世界。”
“敲打完了,之后是心里话。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执着于胜负,不要执着于成绩,永远不要为了输赢失去自我,永远不要愧对舞台,和热爱舞台的自己。”
视频后有短暂的空白,烛茗静默了两秒钟,忽然绽了笑容。
“如果最后冠军是她们,请把这段播出来。”
“出道快乐,我的骄傲们。”
“快快快,九哥给烛总打电话!!!今天烛总就是我男神,呜呜呜呜!”
下了舞台,冲进待机室,秦怀扑倒俞可爱的外套前拿出手机。
俞可爱无奈地拿过手机,拨了出去,打开免提。
三声之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喂?”
这头立刻炸开了锅。
“烛总烛总你在哪里啊!我好爱你!”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都不在,我们好伤心!!!”
“茗哥,你的VCR什么时候录的,帅惨了!”
“……”
“哎呀哎呀太吵了,我来说我来说!”秦怀大嗓门压过队友,冲到话筒前,“烛总,我们是——冠军啊!!!第一名!!!”
对面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似乎顿了一下,半晌才听见声音:“恭喜啊,晚上想吃什么给盼盼说,让他先带你们过去。”
俞可爱皱了下眉:“茗子哥,你在哪儿呢?”
“有点急事,晚点再说。先挂了哦,听盼哥的话。”
秦怀还要说什么,电话忽然被挂,戛然而止。
她美眸一转,抬脚往外走:“我去找遥哥,遥哥肯定知道。”
“烛总,我好爱你!”
“烛总,我们是——冠军啊!!!第一名!!!”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他努力分心听出其中的字眼。
第一名,梦寐以求的成绩,心心念念的结果,是他海音大厦后揪心又无暇顾及的事情。
他双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医生便摘了口罩朝他走来,重重地摇了摇头。
烛茗身型晃了晃,抬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眼眶立刻红了。而电话那边热烈的气氛像是要顺着电流蔓延过来,手机贴着脸,耳边滚烫。
仿佛冰与火的两重天,要撕裂他的心肺。
6月21日,21时56分,纪景杉脑死亡,去世。
夏至日,北半球白昼最长的这天夜里。
生命中最悲伤和最喜悦的事情,同时叩开了他的心门。
闭上眼,没有亮光,只有百味陈杂的眼泪无声落下。
一颗星冉冉升起,一颗星消失在天幕。
而夜色,依然深沉,从来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
开始忙了,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
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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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2
注定会到来的离别, 即使此前已经做过万全的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
它带着既定的结果悄然而至,无声无息扼住喉咙。
下一秒,哀恸席卷五脏六腑。
烛茗就这样静静立在墙边, 看着一步之遥处即将被推至太平间的老爷子。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想到那垂在身侧的手不会再颤动,深深的眼窝不会再温柔地凝视他, 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 一声“然然”喊得他举手投降,他就难受得摇摇欲坠;
而一想到他这么长时间来受的苦, 他又替他感到一丝解脱。
这几个月的医疗和药物支撑, 折磨惨了老爷子, 也折磨煎熬着他自己。
从放弃执念的那天起, 他就料到终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都说乐极生悲, 否极泰来,只是没有想到, 同一时刻的乐与悲交织的情绪, 比想象中要浓烈许多。
他将手掌叠在手腕上毫无变化的生命纹样,第一次理解了续命系统残忍中的悲天悯人。
人这一辈子, 七八十载倏忽而逝, 如白驹过隙,可没有谁是真正的自由。
因为, 没有人能掌握生老病死。
人固有一死,既然“一死”是千篇一律的,为什么人总要在生时汲汲营营?
庸碌活过也好, 充实一生也罢,看透的人少,怕死的人多,说到底,没有多少人认真地审视过生死。可是,如果不能正视所谓“死亡”,便无法真正理解“活着”两个字承载的意义和价值。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烛茗喃喃着,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嘴。
蔺遥站在玄关处抱着他,眼里满是心疼,轻轻啄去他眼角的湿润:“怎么在医院呆了一晚上,还成哲人了呢?”
纪老爷子去世,来往医院的人太多,他不方便凑热闹,烛茗也不让他去接。所以节目结束后,他就在家等着烛茗,等到将近两点半才等回来人。
只不过……
“你不回自己家,来这儿干嘛?”蔺遥睨着烛茗身后站着的人高马大的男生。
这孩子在他和烛茗开门后便自觉地转身面壁,直到他们拥吻结束后才偷偷转过来。定睛一看,眼角还挂着眼泪,眼眶红红的。
烛茗拍了拍他的手臂,默默摇了摇头,给纪可嘉拿了双脱鞋,牵着蔺遥走进屋。
纪可嘉是第三个出场,表演完才赶到的医院。
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进了停尸间,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上。
少年红着眼睛质问,这才知道是怕影响他舞台表演才决定等他结束再通知的。在病房里冲纪成钊发了一通火,纪可嘉闷声跟上了烛茗,没等他说话,就钻进了他的后座。
“这样的两难,总有一边得后悔。”烛茗的声音中带着冷静,“没见到老人最后一面,愧对的是亡者和自己,影响心情导致舞台失误,愧对的是队友、粉丝还有一切为舞台付出过艰辛的人。这样的两难,如果只有他自己,一时间未必能拎得清、处理得好。纪成钊当了恶人,但至少替他做了选择。”
蔺遥点头,这也是他收到烛茗消息后,没有立刻在待机室告诉纪可嘉的原因。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童话,不是非黑即白,有无数错失和懊悔交织在一起,那位先生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孩子选择了受到伤害最小的一条路。
比起承受粉丝知晓真相前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指责,确实离别之痛会更容易治愈。
他和烛茗最清楚,言语的刀刃,时间没那么轻易填平。
“换个角度想,老爷子肯定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错过自己精心准备的舞台。”烛茗径直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说。
“这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跟你过来?”蔺遥坐在他旁边,抓起他的手把玩着。
“就让他住一晚吧。爹的擅自做主让他还在气头上,家里还有个只关心遗嘱的娘,自己脆弱的一面又不想让队友看见,他还能有几个选择?”
“……我去煮点汤圆给你俩。”
烛茗低声说了句“不要带花生馅儿的”,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衣服被蔺遥换成了睡衣,整齐叠在床头柜上。
手机里NL群里的消息还是昨晚没有点开的999 ,所有私戳他的信息都被蔺遥以他的口吻简单回复。老爷子的讣告已经在财经版随处可见,商界翘楚的死讯和星降之夜最终竞演占据了搜索框的绝大部分版面。
喧闹人间。
他轻叹了一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洗漱后下了楼。
纪可嘉已经起了床,乖觉地坐在餐桌,埋头吃着蔺遥屈尊准备的早餐,目光毫无焦距,似乎在发呆。
不知道蔺遥和他说了什么,少年脸上的表情早已没有了昨晚那般阴翳。
蔺遥把早餐端到他面前:“睡得好吗?”
他点头,给自己和纪可嘉倒了杯凉水:“还行。你呢?”
“啊?”忽然被点名的纪可嘉从发呆中回神,接过水杯,低下头,“一般吧。”
何止是一般,眼睛是肿的,一看就是偷偷哭了一晚上。
“打算回家还是回宿舍?”烛茗问,“等下我送你。”
纪可嘉欲言又止。
烛茗回头看了看正在热着牛奶的蔺遥:“别管他,你可以在这边歇会儿,呆到明天再走也行。”
老爷子很早就有丧事从简的嘱托,出殡的日子定在了第三天。
厨房里,蔺遥挑了挑眉,心里对烛茗这副当家做主的态度很是满足。
“我让爸来接我好了。”纪可嘉低下头,“万一你送我被人拍到怎么办?”
昨天星降之夜最后时刻的登台谢幕,眼尖的人都发现烛茗和纪可嘉的缺席。
老爷子的死讯一出,更是引起了阵阵猜疑。
纪可嘉从来没有像烛茗这样刻意隐瞒过出身,很快就被扒出了纪家长孙的身份。
而烛茗又曾有过“”疑似被棣杉纪总包/养“的黑料,两边互相联系,脑洞大的人甚至脑补出一场豪门狗血大戏,一时间星降之夜的观众和各团粉丝全部加入吃瓜行列。
“拍就拍咯。”蔺遥将三杯热牛奶端上桌,在烛茗旁边坐下,“他什么时候害怕过被拍?”
想当初他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的时候,这人都能带着他昂首阔步并肩走在成都的大街上,这种事烛茗可还真没怕过。
“可是……不一样。”纪可嘉看着烛茗,到底没把话说出来。
他竭力想要和纪家划清界限,如果和自己一起被拍到,肯定会困扰的吧?
烛茗安静地喝着牛奶,末了,放下杯子,缓缓将唇边的白沫舔去。
随后看向纪可嘉:“自己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就开始操心大人的事了?等会儿吃完了自己去洗碗,顺便跟家里说一声你在我这儿。”
“哦。”纪可嘉乖乖点头,拿起手机和纪成钊报备。
没过一会儿惊慌地抬起头,看向烛茗,瞳孔闪动。
“怎么了?”烛茗皱眉,“是你爸不同意,还是你妈怕我谋害你?”
纪可嘉脸色刷白,摇着头将手机递给烛茗,蔺遥微微转头看了过来。
#烛茗的真实身份#
#烛茗和纪家的关系#
烛茗这些时日在医院探病的照片被悉数曝光,凭借着这些照片,言之凿凿地描绘了一幅“当红艺人竟然是豪门私生子”的画卷。
“难怪会传出那样的消息,原来是父子?!”
“所以烛茗和纪可嘉实际上是同父兄弟!!!我就说怎么看节目的时候感觉纪可嘉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这一路顺风顺水红透,怕不是也是靠了父亲,难怪这么嚣张。”
人们自以为是地恍然大悟,将这来路不明的爆料信以为真。
震惊诧异的,阴阳怪气的话语充斥着屏幕。
“你找人爆料的?”蔺遥把手机还给纪可嘉,转头问他。
烛茗摇头:“不是我,也不是卢叔。我们没打算这个时候说的。不过就我那段时间跑医院的频率……被拍到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
怪就怪在放料的人没有提前联系过他。
“别想了,先好好休息。”蔺遥对两个人说,“出殡和葬礼还有你们辛苦的呢,去歇着吧。”
刚出道的时候,祖母去世,蔺遥陪蔺如江跑前跑后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
而纪家帮忙的人手多,诸如医院死亡证明、上报殡葬管理部门、注销户口这些琐事根本用不上他俩操心,何况有纪成钊主持大局,烛茗和纪可嘉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烛茗看着纪可嘉回房后,整个人挂在蔺遥身上,一句话没说。
蔺遥环住他的腰,身体微微后仰:“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哭不出来。”烛茗叹了口气,下巴抵在蔺遥颈窝,“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知道自己始终是一个人,所以唯一视为亲人的人走了,不过是回归了常态。”
蔺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呢。”
“是,有你。”烛茗淡淡笑了一下,“说实话,那个爆料我根本不生气。这两天忽然意识到,纪成镜说得对,纪家的身份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让我以家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其实都不重要。”
前二十多年,所谓“身份”对烛茗来说是浮云过眼,而现在,“身份”有了新的意义:是老爷子去后,他们之间一切亲情爱重的纽带和证明。
“烛茗。”蔺遥声音低哑。
他从他怀里起来,对上他的眼眸:“嗯?怎么啦?”
蔺遥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克制着什么,但他能感受到自己腰后停留的手掌微微颤抖。
“我也是你的家人。”他语气是和先前不一样的郑重。
烛茗歪头看他:“蔺老师,你是,你一直是,连老爷子生前都认证过的。”
“不,还差一点。”
蔺遥俯身覆上他的双唇,带着无限深情,仿佛要将他揉进骨髓。
过了很久,才停下来,轻声说:“我也是需要身份的。”
烛茗微微喘着,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敞开,听到这话,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那颗飞速乱动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似的,急促冲撞着他的胸腔。
下一刻,蔺遥的低语却如惊雷,在烛茗脑海中炸开了花。
炽热的唇瓣紧贴他的耳侧,声音低哑:“等你有空,我们去办意定监护公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是变相的求婚了√
今天没二更,护住我的肝_(:з」∠)_
================
注:2017年3月我国意定监护制度正式确立。2017年10月1日开始《民法总则》将意定监护的适用人群范围扩大至所有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在同性婚姻尚未得到法律承认的情况下,目前意定监护公证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作是同性关系的最优解。我所谓的身份也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就是伴侣能够得到对彼此的人身和财产的监护权利。
还是那句话,本文【架空】,无责任无压力,别和现实情况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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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3
意定监护公证, 烛茗听白偲说过。
从他在白偲面前毫不遮掩地秀过对象之后,白偲就几乎把人生经验倾囊相授。意定监护就是其中之一,据说最初这还是顾医生提出来的想法。在医院看遍人情冷暖,他早就和白偲做好了关于未来的计划, 只等一个契机。
在烛茗看来,比起一切情话和承诺都更加庄重。
从此这个人将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他人, 不会因为任何非议和反对而失去爱你的资格;
从此他将是能在你手术时为你签字, 在你发生意外时有权利看护照顾,在你生后能替你处置一切后事, 甚至如果你愿意还能拥有你全部财产的人;
他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名正言顺的亲人。
他其实也想过这件事, 但没想到, 蔺遥这么早就提了出来。
心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
心思一动, 仰头探向他的嘴角。
“哥——!!!”
还没来得及给蔺遥如此郑重的求爱一个他应得的回应,纪可嘉的鬼哭狼嚎就让依偎中的两个人齐齐浑身僵硬。
两人对视一眼, 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从客卧冲过来的纪可嘉还没站定, 看见眼前一副略显香艳又有那么点少儿不宜的画面,想到自己十八岁生日还没到, 自觉放慢了脚步。
人这一急, 就容易犯错。
他犯了两个错,一是脱口而出喊了声哥, 二是撞破了两位大佬的恩爱现场。
转过身,纪可嘉沉痛地捂住脸。
“人蔺老师能让你住这儿够仁慈的了,多大人了还一惊一乍的?”
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和讥讽, 只有一声叹气。
家中父母向来是宠他惯他的,他竟只能在烛茗这里找到些长辈般的万般无奈和关切。
“我……”
纪可嘉踌躇转回来,两人已然然衣冠楚楚地并肩站着。
这两个人不论性格差多大,总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他们不爱在公众平台上晒生活日常,也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见到两人居家时的泰然模样。离开了聚光灯,依旧是好看的,只是那份好看里收敛了些气势,多了几分岁月静好。
尤其是耳鬓厮磨后,眼里和唇上都泛着光泽,看得纪可嘉俊脸微红。
“发什么呆……”烛茗上前敲了一下他脑门,“刚才还不要命似的大喊大叫,这会儿就蔫了?”
纪可嘉“哎唷”一声捂住额头,这才想起来正事。
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烛茗:“刚才躺着刷了会手机,突然刷出来这个……”
话没说完,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让你好好休息,没事儿刷什么手机。真该让你和NL一样没收手机。”
烛茗说着,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反应让纪可嘉身体一抖,顿时缩起脖子。
烛茗漂亮的脸微沉,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戾气,上下扫过,把手机递给蔺遥。
蔺遥接过一看,立刻变了脸色。
关于烛茗恐是纪成钊私生子的传闻还在加热酝酿,又一则“道听途说”被扔进了吃瓜群众面前的熔炉。
——私生子烛茗隐瞒身份多年,疑因被父亲怀疑非亲生子。
爆料的皮下语焉不详,只是信誓旦旦说知道烛茗和纪成钊曾做过亲子鉴定,结果并非亲生,并猜测这大概是烛茗从来不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背景、而纪氏帮他隐瞒的同时也不主动承认他和纪家关系的原因。
先后两条惊天大料,曝得围观群众措手不及。
豪门和娱乐圈,这两个关键词齐齐踩在了人们的猎奇心上。
何况主人公还是炙手可热的现象级艺人,讨论立刻进入了一个沸点,连服务器都差点吃不消,难以招架全民吃瓜的热情。
一时间,全网都成了狗血豪门的编撰者。
人们开始讨论烛茗,讨论他在纪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讨论他神秘的母亲,讨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给总裁戴了绿帽还把儿子送进了豪门的狡猾女性;连带着还讨论纪可嘉,用节目里为数不多的同框画面来证明:哦,确实没有那么兄友弟恭。
蔺遥越看越眉头紧蹙,等他厌烦地将手机还给纪可嘉,回眸就看见烛茗脸上挂着玩味又讥讽的笑容。
还笑得出来,看来问题不大。
烛茗眼里含笑,说:“要不是我知道她早就去世了,被这些人说得我都怀疑下一秒就会有个女人跳出来,带着她现在的孩子卖惨博眼球吸引热度了。”
蔺遥眼皮跳了跳。
一时竟分辨不出来,他这到底是心态崩后怒极反笑的气话,还是心态好到还有心思开玩笑。
“就这事儿?”烛茗对纪可嘉眨眨眼,“就这事儿的话,别想了。爱吵吵去,我工作室的法务都不是吃素的,造谣生事活得久还是我红得久?赶紧去休息,跪安吧。”
“可是,可是!”纪可嘉吞吞吐吐了半天,心一横,脱口而出,“亲子鉴定……”
烛茗的眸光闪了闪,看向纪可嘉的眼神有些复杂。
知道他不是纪成钊亲生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老爷子,纪成钊,梁婉,纪可嘉,再加个卢叔。而只有梁婉是自己窥知到这个秘密的,也只有她去瞒着所有人悄悄为他们做了亲子鉴定。
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环,只是……
“梁女士养你这么多年,看到你现在这么关心我恐怕会伤心欲绝啊。”他看着纪可嘉感叹了一声。
纪可嘉身侧的拳紧握:“她养育我,教养我,可也不能做人做到这个地步,再怎么样她也不应该这么害你!”
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气急败坏,纪可嘉脸紧绷着,双唇死死抿着,就这么定定地看了烛茗一会儿,转身就往外跑:“我回家去问问她!”
她怎么可以……?
若真是她干的,他这一辈子都要愧对烛茗,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别管这么多了。”烛茗抱臂,无奈地看着尚在青春期中无比冲动又躁动的少年,抬肘捣了捣蔺遥,“蔺老师,把他扔屋里吧。”
“不愧是你,就会使唤人。”
蔺遥嫌弃地翻了他一眼,挽起袖子,大步走向玄关处换鞋的纪可嘉,径直把人扛了起来。
“我?!卧槽——!”
“这都可以吗卧槽!我多少斤你知道吗?!”
“哥,师哥,快放我下来,草啊我恐高!!!”
纪可嘉被蔺遥打包扔进二楼客卧,门也锁上了。
这一路他手无缚鸡之力,趴在师哥肩头,看见他哥全程冷眼旁观着他的鬼哭狼嚎。
烛茗:“我们蔺老师辛苦了。”
蔺遥一出来,烛茗就给他递了一杯水,满意地捏了捏蔺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紧实肌肉。
两人在健身房加码加重量都是比着来的,还怕搞不定一个纪可嘉?
何况蔺遥的身手还是和历经实战的人民警察学的,擒拿住了一般人也溜不掉。
蔺遥接过水杯没有立刻喝,顺势倾身,一吻落在烛茗耳朵上:“为男朋友服务,不辛苦。”
烛茗还没说话,屋里就传来少年自暴自弃的声音:“师哥,走远点吧,亲吻声好大,求你们了。”
烛茗:“……”
蔺遥:“……”
NL的宿舍一片寂静。
节目结束还很恍惚的姑娘们刚拿上手机没多久,睡得天昏地暗起来,叼着片面包靠在床上,想玩会手机打发时间,就看见首页推送被烛茗的大名血洗。
所有人都忍不住爆了声粗口,睡意全无,立刻围坐在一起。
困惑终于解开了。
为什么最终竞演那天烛茗提前离场。
为什么他没能来参加当晚的聚。
为什么一天过去了他在群里一声不吭,只单独给每个人发了超大红包便没有再说什么。
……所有按捺了一晚上的不解,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她们欢欣激动的时候,他正在经历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而现在,这切肤之痛上还被各路传言添油加醋,被全网朝伤口上洒盐。
“这……”
沉默,除了沉默,只有沉默。
五个人安静坐着,低着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没过一会儿,低声的抽泣声在静谧的卧室里响起。
“嗯行,地址发过去了,来吧。”
烛茗挂断电话,倒头躺在蔺遥腿上,两人无声地缩在客厅,电视机上接着外设,屏幕里正在放烛茗生母主演的电影《点绛唇》。
蔺遥低头看着烛茗的侧脸,心想,眼睛确实挺像的。
电影很快就演完了。
烛茗似乎看过很多遍,在演员表还没出来前就关了电视。
“晚上叫外卖吧。”他躺够了,就起身坐在沙发上,两手环保膝盖,“姑娘们也要过来,还有个青春期巨能吃的男生,你得做多少菜啊?”
“排骨早就炖上了,量够的。”蔺遥垂眸,捏了捏烛茗的鼻尖,“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往我家这儿跑?”
“你家就是我家,找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儿?”
蔺遥耸了耸肩,没理他的油嘴滑舌:“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明天葬礼总会遇上的吧。”
他指的是梁婉,烛茗心知肚明,只是摇头:“纪成钊不会让她去的。”
“为什么?”
“葬礼后要公布遗嘱,他不可能留下让梁婉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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