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章wb有加长版的。 (8)
也要保护他的家人!
“嘶。”祈乐天小小抽气一声,“放手!何——”
何进一把捂住他的嘴,原来何进刚刚想着事不,慎抓疼了他的手。
祈乐天差点在这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要干什么!”祈乐天怵这样的何进,壮着胆子反抗,一把扯掉何进那只捂他嘴的手,不过还是压低了嗓子说话,“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奉陪了,我要离开,立刻马上!所以快放开我!混.蛋!”
何进又像之前那样轻描淡写扫他一眼:“不用急,五分钟还没到,等他们回来再一起走也不迟。”
祈乐天气不可遏,偏偏挣脱不开何进抓他手腕的手。
这家伙手劲贼大!
他在这里挣扎着,使劲掰何进的手。
何进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火并,面上无波无动,豆大的雨珠不断打在身上,落在地上,溅起混杂血丝的水花。
暴力、武力,棍棒铁棒,与血肉之躯碰撞的声音交杂在雨声里,年轻气盛的小混混们血气方刚,宣泄着不知名的火气。
黑色的雨幕里,寒光一闪,那是出鞘的匕.首……
☆、气焰
雨势渐小, 呼啸的警笛和急促救护车声音, 从一中外的马路划过。
叶生急匆匆打出租屋赶来,和从车上下来的沈昱打了个碰面。
不待沈昱扬眉,叶生先开口:“你去看祈乐天就是。”
沈昱便径直向高三的教学楼去。
见到座位上正襟危坐, 面色惶惶然的祈乐天, 沈昱不动声色扫过他湿漉漉的鞋底,联系班主任电话里与他说的事,着实没好气掀掀唇角道:“祈乐天, 去跟老师请假。”
祈乐天乖乖去讲台上跟上课老师请了假,跟出来,讨好般道:“小舅, 我刚刚在窗口看到何老师了, 你不过去看看吗?”
沈昱眼皮都不带掀的:“不必,他能处理。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回去怎么解释。”
祈乐天呃然,他是盼望着他小舅能去给何进他们解围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没在废弃厂房那被人发现,快到学校了,被一个龟毛老师逮着了。
细较起来, 还是他拖累何进他们的。
现在他顶多是个擅自出校的记过, 被请家长, 何进他们已经被那个老师揪到保卫处了。
叶生今天原本因为感冒请假,在出租屋休息,迷迷糊糊中接到何进班主任的电话, 来到保卫处领人。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高一的老师郝汉也在,正跟何进他们班的班主任对峙呢。
“郝老师你什么意思,可不能空口白牙诬陷我的学生。”
郝汉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嘴角一抽:“我都在学校外抓到了,还能是诬陷?”
他转头对何进他们说:“你们说是自习课替班上同学出去买资料,可那家书店来往学校也不用两个多小时吧,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何进的班主任被这个不知好歹的郝汉气到了。
郝汉还火上浇油,又冲学校保安说:“你们也听到了刚刚的警笛和救护车声音,厂房那边有人聚众斗殴,性质非常恶劣,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亡情况,这时候这几个学生随便出入校门,斗殴发生时间还刚好和他们回来的时间一致,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现在派出所到处在排查问话,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们过来一趟。”
“你敢!”何进的班主任护犊子的暴脾气上来,“郝汉老师,你竟然怀疑我的学生!这可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学生,你知道警察来了对他们,对我们学校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吗!”
“如果他们没做亏心事,能有什么影响。”
叶生在外面听得皱眉,抛开他们俩的个人恩怨不提,这个郝汉说是负责较真吧,又过于讨人嫌。
教学工作足够受到校方表扬,可对学生太严苟,落不得一句好,现在又逮着几个即将高考的学生不放,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不管郝汉怎样,何进他们出校做什么,叶生无法坐视不理,任郝汉招来警察。
叶生抬脚进门。
何进伸手扯扯他的班主任衣袖:“老师,我来说吧。”
何进和其余三人之前穿着的雨衣不翼而飞,身上是正常的校服校裤,门边是各自的雨伞,手里还抱着一沓资料书。
怎么看他们都是重点班闷头读书的好学生,不像是会出去惹事生非的坏小子。
保卫处的保安们都是这么想的,何进他们出校门时还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就是回来时间晚了丟丟……
就这一点,被那个郝汉老师死死抓着不放。
“准确来说,我们出去回来所用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其中半小时是被郝老师您训话。”何进镇定自若道。
“那又怎样,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你们跑到那地方去打架了。”郝汉的语气好像是认定了他们去过厂房,完全给他们定下了罪名。
何进也没料到他能如此衰,就回来时遇到这个较真而直觉惊人的老师。
他叹口气:“我们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因为我回了我舅那一趟,耽误了时间,您可以去学校外面那家书店问问,我带着同学是先去买了资料书,再过去的。”
郝汉还是不信:“难不成你们几个也跟去了?”
徐少康他们三点点头。
郝汉哼一声,讥诮:“接着呢,不会你舅刚好在,还要拉出你小舅来作证吧?”
叶生哎一声,踏进去:“郝老师,太巧了,你怎么知道,上午我身体不舒服,待在外头住的地方。”
叶生摸摸何进脑袋,悄悄查看他和其他三人身上有没有受伤:“刚好这几个孩子过来,我留了他们烤火,要不然衣服都打湿了,怎么回去上课。”
何进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不好意思被摸头,不自在的撇开眼。
他的班主任感激地朝叶生投去目光。
叶生跟他认识,点点头致意,接着略带讥讽地对郝汉道:“郝老师,原来你知道何进是我侄子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还讲究一个为人师表呢,怎么能因为我和你的个人恩怨,污蔑学生们的清白。”
“谁……!”郝汉刚要说话,叶生直接打断他,对何进他们道:“你们先跟班主任回去上课,有事我担着,要是警察来了,我跟他们去派出所解释。”
何进点点头:“好,舅,麻烦你了。”
何进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不怕事的,早不耐烦跟郝汉磨叽,谢过叶生,领着四个学生大喇喇走了。
要揪的当事人都没了,郝汉看着一派从容等着跟他辩论的叶生,不甘心地甩袖而去,留下一句:“你们等着派出所的传唤吧!”
保卫处的人齐齐松了口气,真因为子虚乌有的事闹大了,涉事对象还是重点班的尖子生,对他们学校的影响也不好。
也就郝汉这个拎不清的,执意要找茬。
叶生怼走郝汉,心里却不松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郝汉怀疑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
何进并不是正统意义上的乖学生,好孩子,这点叶生以前就明白。
那时候何进七岁,叶生十三岁,何进伤了他父亲,母亲因殴打流产大出血。
叶生找到躲起来不见人的何进,要带他上县城找住院的何大姐。
两人身上都没有一分钱,几十里地,一路走,一路歇,何进这个年纪更小的没倒下,叶生先因体力不支和低血糖晕倒。
何进吓坏了,仿佛看到母亲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当街又找不到求助的人,他也不信别人的好心。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救叶生。
他拐了个街,花了几秒观察街道,这个小商店钻进去,说了两句话,出来钻进另一个小商店,换换措辞如法炮制。
凭借人畜无害面容和天真无邪的语气,唬得两个小商店的老板娘都以为对方在小顾客那说她的坏话,黑她卖的糖是坏的。
何进由此从两家那分别得到了一颗糖。
虽然如此费尽心机,仅得了两颗糖,却不难从中明白何进的做事方式。
他大概记得,低血糖要吃能摄入大量能量的糖果。
这份心意是好的,可不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呈现。
如果他选择直接跟小商店的老板娘说明情况,人家未必不愿意帮助他。
——
下午放学,叶生来到何进班上,领着他回出租屋。
经过学校的宣传栏,上面贴着最新的公告,提醒一中学生不得随便外出,惹事生非,以及注意安全,不要和社会小混混来往。
大概的事件陈述是:上午在郊区废弃厂房发生了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聚众斗殴事件,领头人是技校的赵阳和社会青年黑魁,尚不知两派人起争执的主要原因,但已经有三人重伤,两人致残,其余轻伤者不计。
阴雨天气,天黑得快,外面乌压压的,出租屋也暗沉沉的。
叶生打开电灯,在客厅其中一把椅子坐下。
“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吗?”
“有。”
“有几分?”
何进站在他对面,没坐下:“是我一手策划的。”
叶生闭闭眼,果不其然,何进会参与进去,也是站在幕后运筹帷幄,直接冲进去拎棍子干,不是他的作风。
他想问何进“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可又想他侄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后果。
便改口:“那样做的理由呢?为了什么?”
何进下午就想好了应对他舅的借口:“舅,你还记得我初三时,班上那个学画画的女生吗。她有一次还跟其他人一起来过我们家。”
叶生记得,何进初三时他还没去支教,在一中实习。
他记得那是个挺文静的女生,有个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很容易被人记住的名字,安琪。
“她学习也不错的,原本能和我、少康、博文方易他们考到重点班,因为学了画画所以分到了特长班。高中这几年虽然渐渐没有什么联系,但我们都知道少康一直暗恋她,原本少康打算高考后表白的。”何进说话一向平淡无趣,没什么感染力。
但接下来的话,叶生完全不忍心听了,他知道那个叫安琪的女生前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那时何进还跑过来,跟他面前松口气说,幸好他当年跑得快,没被那个老不死的赵父欺负了去……
“上午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的厂房那边,因为黑魁侮辱了少康喜欢的女生,少康想亲手报仇,博文和方易被他感染,虽然怕惹事也要帮场子。黑魁这个人,真名不叫这个,只是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黑魁哥,因为他又黑又壮。底层出身,凭借一双拳头和义气打出名气。这个人说是道义,不过是集结一帮物以类聚的同伙在县里寻事生非,为非作歹。”
何进说了这么多,都是别人的缘由,叶生脱口而出一句:“就这样?”
叶生一说出口便否定了自己的疑问,少年人的义气和正义感虽然偶尔会显得幼稚,却是难能可贵的。
他这样问,是在质疑何进的义气和正义感。
果然见他侄子在灯光下神色落寞了几分。
叶生心肠便软了:“舅不该这么说。”
“那个孩子,唉。”叶生叹气完,担心他侄子,“以后你行事还是要谨慎,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策划并不是绝对安全的,这要是他们发现是你在其中的挑唆……”
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
何进哑然。
“稍有不慎,他们两方只要任何一方发现了,你在这次斗殴事件中起的作用,不,很有可能不用调查,回头他们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无处没有你的身影,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叶生越想越怕,脸白了几度。
何进还以为他舅那样问,是要追责他造成那些人的伤亡后果,没想到这个时候,叶生还能想着他的安慰,着实感动了一把。
何进一笑:“他们现在顾不上。警察当场逮到他们,虽然有几个溜了,但这个局面也足够让他们自顾不暇了。”
为了让叶生放心,何进还体贴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如何在其中使的文章:“赵阳好面子,黑魁易怒,抓住他们各自的弱点利用起来,不难使他们冲昏头脑,失了理智。他们两方本身也有矛盾,我只要略施小计,再引人在他们耳边不时吹耳旁风,更不难加深和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可是你能……”
“舅,我不会做傻事。耳旁风自然不会由我来吹,像黑魁那边,他的小弟朋友多而杂,我认识的人也不少,像蓝东东跟着他做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也能在黑魁面前得上两句话,而那两句话,就是我想让黑魁知道的信息。赵阳那边,也是通过别人的口传达我想让他得知的消息,少康和方易都有在技校认识的老乡,我教会他们俩如何不动声色给他们的老乡传递信息,甚至不需要我出面交涉。”
而如此一环一环设计下去,虽然繁琐,耗费心力,在何进手中却能得到巨大效果,他甚至可以操纵两方人马何时冲突爆发,斗殴地点和时间确定在哪,人数又有多少。
然后及时通知警察过来,在他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时一网打尽。
“也就是说,你能保证自己被摘出去吗?”叶生想了想,何进确实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当然。”否则他大费周章,绕了九曲十八弯挑拨赵阳和黑魁那两帮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自己现在没有实力,他可以豁出去不要命,但他不能牵连到家人。
叶生私心以为,两残三重伤的结果虽然会让何进心里不好受,可也是那帮人罪有应得的。
不只那个黑魁品德败坏,恶贯满盈,那个小霸王赵阳……联想到赵阳,叶生突然一激。
少年人的正义感容易促使人冲动行事,但毕竟与己无关,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肯定还有内在的激发因素。
“是因为舅吗。”叶生小心翼翼问。他此刻想到一个人,不是赵阳,是他的父亲,赵父道貌岸然,一向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
叶生也算在他手下吃过苦头的人。
“不是。”何进毫不犹豫回答,他知道叶生想的什么,怕他是为了给他报仇,故意下套整赵父的儿子。
在叶生认真的注视下,何进又补充:“只是一个意外,能牵连到赵阳他们大伤元气算是惊喜,我也没料到和黑魁作对的是赵阳那帮人,只是因为少康求到我面前,我打探黑魁那帮人时算进去了。”
“舅,我没到料事如神的地步。”何家苦笑一下。
叶生一想,确实,赵阳和黑魁两波人火并,得到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自此县城少了几帮二流子小流氓作孽,能消停一会,且还引起了整个县城的重视,决定整顿一下社会上的无业游民。
不仅如此,因着赵阳这个官.二代参与其中,迅速惊动县公安局出面,这势必会牵连到他身后的靠山,如果县里反应够快,借此还能拔除赵家人这颗毒瘤。
这都不只一石三鸟的计策了!
如此谋划,单靠何进一个十七岁的学生,叶生想想,何进确实不至于逆天到这种地步,能面面俱到算到如此多的层面。
况且何进都说到这份上了,心软的叶生没有不信他的理由:“回去后和你那几个同学老实待在学校里,我和你的班主任还有庄校长都会护着你们,派出所那边如果传唤问话,我也会继续出面交涉,别担心。”
何进道谢:“谢谢舅帮我圆场,那我回去了。”
上午那会要是没有叶生及时赶到,还不一定能这么轻松打发掉那个郝汉老师。
“嗯,天黑,小心路。”何进走后,叶生畅想了一下赵父落马,县里没有赵家人为非作歹的美好未来,心情十分之欢快。
不过也只是想想,赵家人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趾高气扬,气焰嚣张,在外面的行事做风不说有多谨慎,至少明面上上头揪不到大错。
这也是为什么赵父那一届领导班子,这么多人都被撸了下来,就他一颗老鼠屎还没被挑出来。
——
再说何进,走出出租屋,神色忽然一松,手心捏了一把汗。
何进也没想过能瞒住他舅,他策划了两派让斗殴的事情,但有些事的出发点,他仍然不能打着他舅的旗号。
他舅的心性纯善,不比他。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仍然算欺骗了叶生。
他确实是个天生的撒谎高手,想骗住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但到底叶生是他自小亲近而又尊敬的人,还是在别人甚至他母亲都不愿意相信他为人的时候,一直对他保持信任的人。
何进感觉自己是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但是没关系,就像总有人行走在黑暗里,善意的谎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何进心性一贯好,从不认为他的撒谎和挑唆有罪,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这会子会难受,也是因为特地的对象。
而现在除了叶生,还添了一个人。
何进想到那个傻白甜的小少爷就头疼,不断叹气。
这局他利用了很多人,层层交织,环环相扣,而牵扯进去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利益关系,落得今天这个受伤被捕的结果不冤。
唯独祈乐天,他是与这场局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可是何进还是利用了他,从何进看到他和赵阳他们在一起的那刻。
他潜移默化传达了一些事情给祈乐天听,通过祈乐天之口让赵阳那帮人知道。
祈乐天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没发觉。
何进撑着楼梯墙壁,深呼口气。
他不能泄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黑魁可恶,顶着道貌岸然皮子的赵家人更恶心,偷奸耍滑,无恶不作。
赵阳的县领导父亲竟然觊觎他舅。
三年前他得知这件事就大为光火,可已经迟了,家里人为了让他安心备考,中考后才让他知道。
那时叶生为了躲避赵父的骚.扰,也为了不牵连到家里人,不得不选择外派支教。
何进当时一瞬间想过很多手段,如何反抗赵家人的打压、解救他舅于火海、报复赵父那种杂碎,可囿于他当时的能力,无一可行。
他那时想,他竟然再度体会到了小时候无法保护母亲的绝望。
他的愤怒,感受到被冒犯的痛苦,只能死死压制于心。
否则他舅远在他乡会不放心,他妈深知他的秉性,那时候也天天看着他,生怕他像小时候一样会想不开,为了家人做出两败俱伤的事。
时过境迁,县里领.导班.子整改,赵父碍于时势,有所收敛,不敢打他舅的主意了。
他舅三年后也平安无事回来了,还带回了两个可爱的小侄子,所有的事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打压,没有欺凌。
只有何进时刻没有忘记那份赵家人加诸于身的耻.辱,他蛰伏到如今,看准时机就出手。
就像他七岁能为了保护母亲弑父一样,为了保护叶生,他也能无所不用其极。
咚咚,楼梯下有人打暗号似的偷偷摸摸叫:“进哥?进哥?”
何进收敛神色,低头往下一看,是满脸淤青,鼻青脸肿的蓝东东,和他的两个要好兄弟。
何进走下楼,带蓝东东到旁边的巷子里说话,其他人在巷口望风。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你们不是跟着黑魁哥去教训人吗。”
“唉,进哥,别提了,对方也有准备,咱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最后还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条子追得乱窜,我现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城里到处都在查人。艹,肯定是小霸王他们报的警,干不过我们就使阴招!”
何进拍拍他肩膀:“如此也没办法,你们还是躲躲风头,日后卷土重来报仇也不迟。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开运输车的大哥,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他带你们去外省避避。不过说好了,只能加上你这两个兄弟,不能多带。”
蓝东东一脸感激涕零:“患难见真情,进哥,我就知道你最够义气!”
何进做个禁声的手势,食指比唇。
蓝东东立马听话地捂嘴,含糊着说:“进哥,还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也让你高兴高兴,嘿嘿,上午混战时,我趁机把赵阳的第三条腿废了。”
何进瞳孔渐渐放大。
蓝东东看到他的惊讶,但是:“进哥你怎么不高兴?”
“我想我这时候的心情不应该是高兴,而是感动。”昏暗的巷子里,何进眸光亮得惊人。
“谢谢你,东东。”
面对这样难得有情绪泄露的何进,蓝东东挠头害羞:“进哥你太客气了,你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而且何老师都不嫌弃我,每回来你们家,何老师都这么热情招待我……进哥,虽然我没能力帮你揍他老子,好歹教训了他儿子。”
“谢谢,已经够了。”蓝东东知道他舅的事,但何进没料到,蓝东东能为他做到这份上,如果赵阳家没倒台,蓝东东要面临的报复可想而知。
“如果不出我所料,经此一闹,赵家人的好日子不说已经到头了,也绝不会好过。”何进沉着的目光让蓝东东相信,他很快就能回来。
他一直信任着何进,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何进这样优秀聪明的人,当初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真的让他受宠若惊。
———
何进手里又夹了一根烟,他第一次点燃了它,朦胧的烟雾里,他慢慢走出安静的巷子,抬眼,瞳孔印进了一个人。
祈乐天站在明亮的街边路灯下,颤着羽睫看他,小小声说:“我小舅叫你过去。”
不知道将巷子里看了多久。
何进暗藏锋芒的眸子扫过路灯下,看向不远处马路边的迈巴赫,和祈乐天擦肩而过时落下一句话:“你受伤了。”
祈乐天轻嗯一声,摸摸淤青的手腕,转身,何进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8 21:30:45~2020-01-29 22: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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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失事
隔着茶室一道屏风, 祈乐天蹲在地上托腮。
半晌, 等听见里面的一人走出来,他从光滑的反光墙面上瞟一眼,撇撇嘴:“你们可真是一类人。”焦~糖~独~家
何进不咸不淡的语调:“谁和他一种人了。”
祈乐天看着何进脚不停顿, 径直绕过他, 走进电梯,关上,恼得踢了一脚墙角, 又把自己的脚踢疼了,抱着吸气。
屏风里,清冷的嗓音叫他。
祈乐天龇牙咧嘴钻进去, 沈昱半阖眼, 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而坐,面前的茶几摆着一整套茶具,两只紫砂杯升起袅袅水汽,衬着身后的山水画,一副淡泊宁静的大字,好不有禅意。
祈乐天却知道,刚刚沈昱和何进的交谈并不宁而淡, 话里话外的机锋来往, 就差打起来了。
他也没料到何进能这么杆, 一点不给他小舅面子,锋芒毕露,倒不像何进往常的性子了。
他舅呢, 也还算收敛,否则换他以前怼死人不偿命的毒舌,何进不能面色如此平常地走出去。
祈乐天也知道,他小舅这不是给他面子,他早该承认的,他小舅也有用情至深的一天。
沈昱抬了眼睑看他:“放心了。”
祈乐天点头:“嗯,多谢小舅出手。”
他原先不懂何进做那些事的用意,沈昱给他一分析,顺便点明他在其中的用处,他就明白了。
他被何进利用了。
他既恼自己识人不清,无数遍心里大骂何进不把他当自己人看,想做什么直接跟他说不成吗,难道他会不愿意出力?
同时又担忧起来,何进会不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回头他厚着脸皮就去求他小舅,死赖着沈昱帮帮何进。
何进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何进的仇人……不说也是他的仇家,但也不能这么容易放过。
而且他还要助何进一臂之力!
既要闹,就要闹场大的,光这样还不足以让赵阳和黑魁哥那两帮人伤筋动骨,得有人在后边推波助澜才行,把他们的根和爪牙全部拔掉。
沈昱当时这么一说,祈乐天就心动了,再没有比他小舅更心狠的人,也没有比他小舅更合适的人。
沈昱在和县里合作,作为很有钱的大佬投资人,很能说得上话。
黑魁哥那派好说,一群混不吝的,就拿一条命拼,平素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抓进去待几天就放出来了。
这回就差闹出人命来,趁着□□除恶,新帐旧账一起算,可不得把他的地盘全清理了,统统教育好才能放出来。
赵阳那边有靠山,虽然棘手也不难办,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怕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家,只看有没有惹到不好惹的。
祈乐天特意将他往常存的压岁钱全部取出来,交给沈昱,拍着胸脯说,这是他请沈昱出力的酬金,不会让他小舅白干。
沈昱竟也收了。
原不过是爱屋及乌,为叶生的后辈惹出来的祸事料理尾巴,结果被个孩子上了一课。
他不明着说,何进的谋划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漂亮,单批何进的策划有漏洞,过于理想化。
何进就说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拖累不了他舅。
沈昱就不好说什么了,既连累不到叶生的事,他理会做甚?
特意将何进请过来说这一遭,倒是他自持身份,自作多情了。
沈昱当时就把屏风外的祈乐天狠狠剐一眼。
要不是祈小天,他能多此一举,跟这个从来没尊重过他的小子扯皮?
也不是他性格。
就是叶生的亲人,他暗地里做了事,也不会想拿出来多说什么。
反正他在背后料理干净了,闹不到叶生面前去,让他忧心就是了。
可还是得说,将他那个傻白甜侄子的“好心好意”摊开来说。
这才不至于被何进卖了还给他数钱。
但凡何进有点良心,都不能再利用祈乐天。
也幸好沈昱技高一筹,摸准了何进的心思。
何进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比他早已冷心冷肺的,轻易不能被触动。
何进愣怔了许久,才跟他说:“我知道了。”
这话倒和他在何母面前答的那句一样。
简简单单一句“我知道了”,何情何意,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明白了。
沈昱不意作难何进,真要说起来,何进的行事倒很合他的做风。
只是越相似的人反而越容易排斥,何进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他除了叶生也更不喜哪个。
连着自己亲儿子也是。
沈昱头又痛起来,摆摆手让对面的人滚。
他没什么话好讲,何进倒要跟他多说几句了,因着他先前那句,可别辜负了他人的心意。
何进就觉得他这话好笑:“你为自己喜欢的人做过什么?你的喜欢值几斤几两?你以前为我小舅做的,给他的,是建立在你已有的能力范围之内,权势、金钱,如果你没有了这些东西,你什么都不能为我舅付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超出了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就会畏惧去得到,因为你知道自己要付出代价才能换取,可你压根换不起。”
沈昱被劈头盖脸批了一顿,也没什么羞恼,他失笑一瞬,下颌绷得紧紧:“你的推测也有建立基础,前提是你觉得自己和我是同一类人,能以己度人思考我的想法。”
“可很多事情是你猜不中的。”沈昱眼里是故意流露出的,让何进厌恶的长辈式宽容。
“等你遇到了这么一个人,就会知道所有的定理都有可能打破,那么一种感情,甘愿让他倾其所有为那人付出。”
何进让他失了风度不成,也不气馁,只是想到面前这人让叶生流过的泪,受过的累,实在没好气,自知再无话可谈,轻哼一声才走。
他的这番话,对沈昱也不是没有影响,至少不是沈昱面上表现得如此淡定。
沈昱回去酒店,很认真地在思考,他能为叶生做什么。
如今不是叶生非他不可,是他自个不知不觉陷进去了,叶生离了他也不是不能过活,放倒是他,没了叶生非得发疯不可。
可他对叶生用情越深,越不敢保证叶生能对他始终如一,那晚他要的答复,叶生还没给他呢。
如果他对叶生无用,为叶生做不了什么,那他还有什么被爱的必要吗?
这是他一贯的思维方式,只以利益来衡量关系。
现在听了何进的话,回去越想越可怕,叶生根本不需要他也能活得很好。
且叶生一个对自己无欲无求的奉献型人格,普通的物质条件已经无法打动他,沈昱自为他还有什么能给叶生的?
沈昱头又疼起来。
思来想去一晚上,倒是得出一个答案,也是他能做到的,那就是为叶生建设他的家乡。
这倒是又回到了他擅长的领域。
从来到这个小城,叶生的家乡,见着这的绿水青山,鸟语花香,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规划图。
俗话说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这个地方的人就是被他们上届的领.导班.子耽误了。
他为首的投资团队来了,资金和技术资源也就来了。
而要发展的同时不破坏这里的生态环境,开发生态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好是面向高收入阶层,打造适宜居住的休闲养生之地。
里面建办有机农场,多色果园,提供绿色食品,果蔬,方便来客体验田园牧歌式生活,也可以给附近的居民带去就业岗位。
里头额外建的疗养别墅区则不对外开放,面向特地的阶层出租,现在的人都渴望缓解都市生活压力,放松身心,如此客源不担心没有。
有他在,打出去广告也容易。
而想的再多,他最想的也不过是在疗养区留一栋别墅,四野无人,安静不受打扰,里面只有他和叶生两个人生活。
若能如此便好了。
他可以留下长期居住,叶生也不必为了他离开家乡和亲人。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沈昱思虑的同时,赵家的别墅里,赵父大发雷霆,训斥儿子和将他溺爱过度的家人。
可骂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
不说赵阳深受重伤,还在重症监护室出不来,他的事不过是一个开头,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有人要搞他们赵家!
——
隔天叶生没被派出所的人传唤,倒被叫去了庄校长办公室。
郝汉趾高气扬在门外等着他:“包庇亲属,等着处罚吧。”
叶生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听他一说,倒是担心起何进做的事东窗事发,他还不知道沈昱插手进去了,面上不禁露出忧色。
郝汉见状更自得了。
庄校长喝过一口浓茶,将他们俩都打量了一遍,最后放下杯子,清清嗓子。
他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恶人。
郝汉坐直身体,挺胸抬头,叶生受罚,留校转正的名额一定是他的!
叶生是一直端正坐着的,庄校长那副严肃架势,他也仍旧温和凝睇等着的。
“郝老师。”庄校长一开口,竟然不是先说昨天那几个学生的事。
郝汉皱眉,这样怎么被何叶生带下水。
“郝老师。”庄校长又把他叫了一遍,“请你卸任暂时回家休息吧,你教的班级,教务处会安排给其他老师负责。”
“什么?”郝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庄校长叹口气:“我知道你带的班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教学和育人都不能罔顾任何一边,有的时候育人还更重要。从你来到我们一中,有家长表扬你认真负责的,也有学生投诉你体罚不尊重他们的……”
郝汉急不可耐打断:“学生都是贪懒有惰性的,怎么能信他们的话!”
庄校长直接不接他这句话:“你知道你班上有学生已经得了抑郁症吗?”
郝汉一屁.股坐下:“不、不可能……肯定是唬人的。”
“已经在家里闹自杀了,幸好救下来了。”这回是叶生替庄校长答的话。
那个学生一向不自信,经常被郝汉责骂,打击得早就从垂头丧气了,有回叶生见着那学生挨不住哭泣,还安慰过人。
请走郝汉,庄校长一改神情,笑呵呵抽出一张请柬,推到叶生面前。
叶生打开一看,惊喜道:“庄颜老师的订婚宴?”
“可不是,年纪也不小了,去市里学习遇到个好的对象,这就订下来了。”庄校长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恭喜了,庄校长。”
庄校长摆摆手:“这话你跟她面前去说,贺的可不是我。”
叶生点点头:“成,等到日子,我去给庄颜老师送贺礼。”
说曹操,叶生出校门时就遇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庄颜。
两人互相点点头,一个道恭喜订婚,一个邀请那天一定要过来。
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遇到个放不下的,立在迈巴赫前,拄了手杖,人容和车貌相得益彰,冲叶生半笑不笑:“我们叶生,可招人喜欢。”
“有吗。”叶生摸鼻子。
“不只男人,更得女人喜欢。”沈昱眸光更锐,划过校门口进去的人。
“这可冤枉我了。”叶生道,“虽然有这么多人有意,我就喜欢一个男人。”
沈昱一怔,似笑非笑:“你儿子不算?”
叶生扁扁嘴:“沈先生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故意为难他呢。
沈昱最受不了叶生这样叫他,三年前还觉得叶生是怕他敬他,才有这样生疏的称呼。
有了如今对他直呼姓名的称呼,才知道这滋味还不如以前呢。
沈昱一伸手,轻松揽过叶生腰肢,下巴隔在叶生肩膀上就叹气。
今天阳光好,叶生也乐意跟他在街上多晒会太阳,听他叹气才懒洋洋问:“怎么了。”
沈昱就可怜似的说:“我该下乡了,这一去得几天才能回来见到我们叶生。”
叶生听他这口吻就想笑:“所以是来跟我告白的啊。”
叶生原本还以为沈昱是来接他去吃饭的,这些天他要上课,不得空,可不得沈昱自己主动几回了。
这有了一就有二,沈昱开了个头便每天巴巴来找他了,没多少时间出去,校门口见个面也好,沈昱能安心。
期待落了空,叶生也不好受:“这么急吗,过两天我们就放月假了。”
叶生想了想:“也许我回了家,你会经过我们那?”
沈昱便眯了眼露出点笑意,叶生看不到:“如果我有空,就去找你。”
他还挺端着。
叶生撇嘴。
说是如果,就是没空,沈昱也要抽出空来。
沈昱略放开他,亲向额心:“等我回来,将你想说的都告诉我吧。”
他说完放开叶生,上车,走得毫不留恋。
叶生愣怔,摸摸额头,脸发烫。
总感觉沈昱话里有话,可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像……就瞒了年年的事。
哎。
叶生像模像样叹口气,三年脸第一次流露孩子气性子,踢踢踏踏路边的石子,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才回到出租屋。
沈昱在车里打眼看到他这副模样,眼就弯了。
连着两天晒了太阳,第三天,沈昱登高望远,第一次有了窥览全局的心思。
他想认真看看叶生从小生长的地方。
看看什么的山水,能养出叶生这般,玉面菩萨似的钟灵毓秀人物。
原本就有坐直升机鸟瞰的计划,县里早做了安排,包括驾驶员、设计师和两个保镖,另加几个陪同的代表,如此机舱里就满满当当了。
沈昱却不想这么多人跟着,如果不是其他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就够了,原本他自己就会开直升机。
最后删删减减一番,成奎反倒留在了地面,只有四人飞上了天,包括驾驶员。
其余两人是有正事干的,沈昱倒是成了偷闲的人。
他也心安理得拿着望远镜俯瞰风景。
雾影重重,沈昱眯眼看下面的山头,心里一道道规划好,哪里做什么用,建什么好。
湖边就建一栋别墅,里头一个他,一个叶生,再没旁人。
最近的邻居也隔着几里地。
有什么需要,疗养区都能提供。
他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愿望都没许过,到现在也不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期望。
想想未来那样的生活,倒是期待起来。
如果如何进所言,非要用东西才能换得,等他完成这一切,打造好这个生态园,他拥有的一切都能拿去。
比起那一个人,他什么都没稀罕过。
也许上天就是这样巧妙,他这么想了,老天爷就这么许了他。
晴空一道霹雳。
祈乐天在学校补课,他打着瞌睡,旁边是认真看书的何进,见他惊醒还软了声音安抚他没事,春雷起,只怕要下暴雨了。
祈乐天受宠若惊都来不及,接了成奎的电话,满脸愕然。
前两天他才赞了一句他小舅用情至深,转头就接到这样的噩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哪条他小舅都占了。
心颤。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看来今天二更不了,那这四千字就算二更叭(不要脸→_→)
☆、三年
高空的气流袭卷。
心颤的不只祈乐天。
直升机因为有人的作祟而失控, 而沈昱已经不想去细究谁与他有仇, 总归没几个盼望他过活得好的人。
他来到这个小城这么久,仇家也就那么一家人。
即便他们不动手脚,随后的暴风雨突袭也会逼得他不得不在山里迫降。
呼……面对死亡, 沈昱心里竟然很轻松。
天灾人祸, 哪个都不是他能预料的,权势、财富,在这一刻都不起作用, 即便他在别人眼里已经算足够强大,灾祸面前一样平淡。
倒不如坦然地迎接。
生死关头,他也有闲心平静地回忆往事, 那不是小时候和祖父在老宅共度的一点温情时光, 不是孤身在海外求学的寂寥独居。
竟是从春城那一刻相遇的惊艳开始变得深刻。
从平淡如水到色彩斑斓,沈昱必须承认,就是从叶生身上体会到了一点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不管他一开始是不是在演戏,慢慢也投入了许多真情实感进去,最后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有一瞬间自己是分不清的。
叶生推开他, 自己走了的时候, 他也有一瞬间松了口气, 那时候叶生的果断,其实是给了他时间空间反省。
只是他一向自负,不肯承认自己的弱势无用。
初到西欧, 他有一段时间夙夜不能寐,反反复复理不清,想不明。
于是在猎场像儿时一样,用虐杀加倍释.放自己的性情。
许久血不沾手,一度反胃。
可习惯了也就好了。
血液的温度,脖颈里跳动的脉搏,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真实地活着。
否则他的人生也太无趣了些。
他每每仰头看天,空中稀稀散散飘荡的云,飞过的鸟,都是灰白黯淡的颜色。
经过那一次恐.怖袭击,生死边缘活下来,更不觉生命可贵。
没了也就没了,总没人记着他,他也不需要。
有人活得精彩,就有人一成不变。
要说喜好,他没甚别的,任何领域的事他做得再完美,得了再多交口称赞,也不是他真心想做的。
他唯一的喜好,竟然只能算一个欣赏人生百态。
看别人生,看别人死,为家产打的头破血流,为一份小小的愿望实现喜笑颜开,也为一句争执面红耳赤。
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入的地方便是股市场所。
后来这些也勾不起他兴趣,他寻到了一份新的乐趣。
那就是观察叶生。
这个年仅二十的学生,他不够聪明,不够优秀,一无所长,心思还最好猜,除了一份皮囊,什么都没有。
可他总能在他身上探索到无穷无尽的兴趣。
看着他的喜怒哀乐,为别人牵动的心情,竟像自己经历了一番。
渐渐自己也为他的喜怒哀乐牵动了心绪。
叶生足够真实,不像他,活得像段虚假的程序。
如果平常人的生活有个标本,那一定非叶生莫属。
他是许多人身边随处可见的人,平庸。
却庸俗得可爱。
即使遭遇了许多打击,经过了许多不平事,他仍然活在明光里,挣扎出黑暗,不甘堕落。
沈昱的人生,就这么被照亮了。
他想过,被分手后,放纵内心的阴暗想法,用肮脏手段强迫叶生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到底不忍心啊,因为叶生那样信任着他。
即便自己受着伤,对他失望,嘴里说着狠心骂他的话,还是对他抱有改变和重逢的期待。
沈昱却对自己没有信心,一日日陷在叶生离他而去的梦魇里,早上起来便砸碎了一地玻璃。
直到猎场玉树一语点醒他,愿不愿意改,如果他自己战胜不了心里的阴暗,那就求助外力。
这并不是可耻的事情。
沈昱奋起,夺过驾驶员的工作,操纵直升机悬而又悬地避开山头。
砰——
最后一点意识,来自那三年里无休止的心理调解。
他要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点一滴倾诉给一个陌生人:“我昨晚做了个梦。”
对面的人说:“你梦到了什么?”
他昨晚梦见,除夕夜接到那个无声的电话后,叶生在一个小院子抱头蹲下,问他:“沈昱……我该怎么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不是真实的。”
怎么会不是真的,那样脆弱,第一时间想着是要跟他求助的叶生,才是最真实的。
“幻觉,沈先生,虽然我不介意与你一起探讨一下尼采的思想,不过很可惜,我是个心理师,不是哲学家,与我相比,您在德国的街头遇到的哲学家都会比我优秀。”
深知这个病人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不能用以前的常规办法对待,那人问:“我们先弄清楚一个问题,沈先生,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沈昱眼半阖许久,开口,只有一句——心有所属,已无他愿。
对面的人叹了声气:“以往的心理暗示对你不起效,不如我们今天来做个假设吧。”
“你从现在开始设想,假如他死了。”
沈昱猛然僵住,清冷的古典面孔如覆寒霜。
“想到他死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的心痛,你是否能承担起这个后果,生命短暂,你和他错失的这些日子,都是彼此生命的无情流逝,而如果辗转流连,我终于又回到你的身边,这种情节,想想就太美了,不是——吗?”
心理师哑然失声。
时间仿佛戛然而止。
沈昱抬眼,在对方震惊放大的瞳孔里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自己,他一抬手,抹了一手泪。
无声落泪,悄无声息,甚至连表面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真正学着了解一个人,放下所有的自矜与骄傲。
如此卑微而沉寂得爱着你,我不善表达,我更没有虚伪做作,做的永远比想得少,我眼里流露出来的绝不是空洞,除去发自内心得爱意还有对上苍得感谢,我就此去了也绝不会有任何悔恨,仍然是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心上都有缺口,呼呼往灵魂里灌着寒风,我们急切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恰恰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你填不了。
他从叶生喜欢阅读的书中,看到这些标红的精彩段落。
他也从叶生爱读的外国史中读到,他是典型的福尔赛性格。
唯利是图,认为“财产是生活的基石,唯有财富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唯一衡量杠杆”。
他自私、冷酷、任性而又颓唐绝望。
除了对财产有贪得无厌的追求之外,还带有强烈的占有欲以及精神上的空虚堕落。
这些以往他并不多感兴趣,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汲取的知识也只是用来装点所谓绅士修养的门面,从分开这一天他开始了细细研读。
真正的感情,从开始了解另一个人喜欢的东西开始。
地中海沿岸的暖风和煦,吹开百叶窗,一摞摞书籍堆在地毯书桌,药片散乱,有几颗滚落在地,拉开被主人忘了关合的抽屉,拆开的信封里装着从国内寄来的照片,却不是成奎的手笔……
一晃三年,他来到小县城的紫荆花酒店,虽然挂了四星级的名头,也比他以前住过的酒店差得太多。
宋哲推门而进,见沈昱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俯视,将一个小小的县城看了许多遍。
外头阳光刺眼,他不禁眯了眯眼,直到看到一个人走进酒店,他转身。
宋哲弯腰打开门:“沈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他拿起沙发边的手杖,一步步走下去,他的路,绝不会停在这。
往后的日子,生也好,死也好,一定有一个人陪他走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1 20:37:21~2020-02-01 21: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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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正文完)
年年哇的一声哭出来, 跌跌撞撞爬下床。
外头原本晴朗了大半天, 到下午忽然阴云密布,至傍晚时分已经演变成了暴风雨。
瓢泼大雨倾倒,不时响起惊雷。
年年受不住, 原本叶生陪着他午睡的, 这会被雷声惊醒,人却不在了。
他哭着叫爸爸,小胳膊小腿蹬着往下爬。
床下的槌槌本来愣愣看着外面的动静, 这会反应非常迅速地跑过来,及时接住了要摔下来的年年。
他自己却一头磕到了桌角。
槌槌伸手,抹了一手血, 额头的血窟窿还在咕噜咕噜冒血出来。
见状年年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便扯了一块枕巾给他堵血,堵不住,不知是气还是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一头撅过去。
说实在的,槌槌现在头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疼的不得了,可是比起自己来, 年年那快背过气去的架势更让他慌。
“年年不怕, 年年不怕。”他一手捂了额头, 一手搂了年年,带着往房间外走,嘴里还小声哄着年年。
这样的年年太反常了,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伤心的样子,以前无论是不见叶生,还是受了多大委屈,也不会哭得这么厉害。
倒像是,心有感应一样。
听到哭声的何母急急忙忙上楼来,一把抱起年年安抚,也得叹一句,不愧是亲生的父子,那个男人到底和年年有血缘联系,斩不断的羁绊。
这会他遭难,年年也似有感应,心慌得很。
眼见槌槌受伤,何母把他带下去,用尘封的蜘蛛网堵住额上伤口,这玩意止血非常有效。
家里的人都跟叶生出去了,也没个帮手,何母一边顾年年,一边顾槌槌,着实忙得焦头烂额。
正说着,叶生敲响祠堂的大锣,进山前回来见年年一面。
他也知道年年醒来会找他。
何母看他后面跟着一串人,就知道乡里乡亲们都愿意帮这个忙,冒着大雨进山前寻人。
一架失事的直升机,里面四个人。
县里的救援队赶不过来,滑坡和泥石流堵了路,真要发动救援,还不如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村民,老一辈的都知道些小路进去。
而要请动他们,不为钱,不为势,不过一份情分,叶生撕下所有脸皮,差点跪下来求村里人帮忙找人。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何母没跟过去祠堂,也深知她儿子的秉性,张张口,村里的二大伯已经截断了她的话:“快别说这些客套话,不说何老师求着咱,咱们也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有自己人的关系在,他们找人会更积极罢了。
“叶生……”何母便转过头跟叶生说话,她对那位沈先生能否平安无事回来实在没信心。
这老天爷要人命,不是他们能抗争的。
叶生紧绷的脸上硬是扯出一丝笑:“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是死是活,他都要亲眼看到沈昱,而且在没找到沈昱本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年年扒着叶生的腿不让走,嘴里呜咽着,小兽似的哭泣。
叶生狠狠心,扒拉开他,交给铃铛照顾,何母还没这个力气抓住挣扎的年年。
披上雨衣,雨伞碰到这种大雨已经不管用,拿上所有可移动的光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里去。
后边还有更多的人跟上,村里的,邻村的,乡镇上的,叶生发的广播,听到的人能来帮忙的都来了。
他从接到成奎的电话起,就发挥了平生最好的镇定,有条不絮地为进山寻人安排下去。
眼见天就黑了,乡下的夜晚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何母迈着颤巍的步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开灯,屋里屋外全部亮起灯光,彻夜不息。
村里留守的其他人也是,一束束光在黑暗中亮起,连村口都有人打着照明灯,照亮回家的路。
远远从山顶上看,就像一片光的汪洋。
更小的一片光的汪洋,散落在山里,宛如夏夜星空里的点点星光,一会儿淹没在雨幕里。
地上的人望去,天与地都是乌泱泱的一片混沌,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天地颠倒。
忽然出黑暗中迈出一个人影,铃铛追着年年跑出去,哎呀惊叫一声,撞进一个稳重如山的男人怀里。
成奎单手紧紧抱着年年,和她点点头致意:“何老师呢?”
铃铛便说他带着人进山去了,还没回来。
成奎再度点点头,他也知道叶生可靠,否则在他眼睁睁看着沈昱的直升机出事,而他和县里的其他人被困山上,都无法及时赶去救援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叶生。
叶生刚好放月假,回了家里休息,他的位置离得直升机出事的地方近。
成奎心急如焚,也不能干等着不做任何事,他的首要任务还是保护沈昱,至于和他一起被困的那些人,只能暂时抛下他们,自己独自摸索着下山来这里找叶生。
没想到还是没赶上大部队。
他正泄气着,一身泥泞不堪,手脚和身上为了早点找到路下来,都磨损出了血痕,却顾不得精疲力尽和疼痛。
听得铃铛一声稚嫩的声音:“外面的人进不来咱们这,如果叶生哥找到了那四人回来,是不是也没医生救他们呀?”
她单纯善良的心里,还是盼望着沈昱和其余三人都能生命无恙的。
但如果受了伤,还是要有医生给他们治:“唔……”
铃铛俏脸惆怅。
成奎脸色也沉重起来。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只寻到了几具冰冷的尸体,最好的则是沈昱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这种山路情况,救护车进不来,人也送不出去,再多的生机也会被耽搁掉。
难道局面只能如此?沈昱逃不开这一劫?成奎不敢置信。
“哎!”铃铛激动地又叫了一声,跳将起来,“我回家去,拿点嬷嬷的灵药过来!”
何母赞了一声好,她想起来蓝家寨的那位老嬷嬷医术了得,自制的许多药对治疗外伤非常有效。
只是……她老人家等闲不救治外人。
“这不碍事。”铃铛说,“我磨也要磨得嬷嬷把药给我!”嬷嬷最喜欢她了,她死皮赖脸求一求就拿她没办法。
“我跟你去。”成奎沉声道。
铃铛哎一声:“这感情好,大个子,跟我来。”
铃铛跑得不比男人慢,两人冒着大雨操小路进去蓝家寨。
铃铛摸到嬷嬷的那座吊脚楼,叫了一声嬷嬷,进去就开始翻箱倒柜。
成奎老老实实解释了来龙去脉,兜着何家带过来的书包给她装药瓶。
老嬷嬷心疼的哟,直骂铃铛外向,胳膊肘往外拐,就是生来气她的。
铃铛笑嘻嘻的,不当回事。
结果成奎更绝,装完能装的药,将老嬷嬷也带回去何家了。
老嬷嬷气得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倒也没反抗,老老实实被成奎扛走了。
回到围屋,上一秒老嬷嬷还在没好气说那些人活不成了,不用白费功夫。
何母脸色白了又白,想说这话不吉利,又想到这位蓝家寨的老祖宗占卜有一手,说不定是真是真话。
如此批驳迷信,否定哪一个都是自相矛盾,她正陷在左右为难之间,下一秒,外面叫嚷着,一群人抬着一副简易担架跑进来。
叶生落在最后头,被谷声搀扶着,才抬脚进门,噗通跪在地上,全身泄力般躬曲着身子,脸埋在手心,泣不成声。
谷声手足无措,嘴里叽里咕噜也只能发出一点不明音节。
他的手势旁人也只能懂一点。
但何母和成奎能确定一点,沈昱还活着。
成奎马上追着担架而去,何母走过来,蹲下,揽着叶生轻轻拍肩膀。
像叶生哄着年年一般,一声声在叶生耳边说:“不怕了,叶生,不怕了……”
叶生倒在母亲怀里,回忆着山里见到的那副景象,依旧觉得像一个奇迹。
泪眼朦胧里,他抬头看墙上的石英表,已经午夜零点半了。
到凌晨一点,其余三人都被陆续抬回来,安置在其他人家里。
无一遇难,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
老嬷嬷先去看的沈昱,不过待了十分钟就出来了,没好气哼了一声,在其他三人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了几倍不止。
成奎不放心,还想拦着她再看看,老嬷嬷拎起老人拐杖就要揍他:“他有个甚事,全须全尾的很!”
这倒是真的,跟着去失事地点的人回来,无一不感叹:
“真是死里逃生。”
“老天保佑啊。”
“大难不死……”
那是一个奇迹,直升机避开了山头相撞,坠落过程中又被苍郁的老树接住缓冲,其他人能死里逃生也就罢了,沈昱就受了一点轻伤。
老嬷嬷的药涂上去,不出几天就能愈合,不留一点疤痕。
成奎瞅瞅屋里,叶生正守在沈昱床边:“那我们老板为什么还不醒?”
老嬷嬷作势又要揍他,被铃铛拦下了,她老人家更没好气道:“等着吧,兴许是脑内受到了什么冲击也说不定,反正其他地方都没骨折的。”
这话真不让人放心。
成奎脸色扭曲,他口罩床上好不容易抬回来的沈昱,还有出了大力,现在还寸步不离守着沈昱的叶生。
如果明早沈昱醒来,却因为脑子受伤,上演失忆且单单只忘记一个人的戏码,不说别人,他成奎自己都得呕死,为叶生叫屈。
不行,成奎恶寒一阵完,灵机一动。
就算沈昱忘了叶生,他这个做下属的也得看紧了老板,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
老板娘换了除叶生之外的别人是不成的。
“成……成哥。”叶生红着眼眶转头看成奎,他以为成奎也是来劝他去休息的。
成奎却正色道:“叶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沈先生恢复记忆!”
叶生:???
“你守在这不要动,千万不要随便离开,有什么需要我去帮你拿。”成奎又道。
“谢……谢谢。”他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既吃不下,也喝不下,明明身体宣告了疲倦,眼睛却合不上。
除开方才楼下那次崩溃的隐忍哭泣,他一滴眼泪也没流过。
也没什么好哭的,他总归找回了沈昱,平平安安。
手指放进沈昱的手心,合拢,十指相扣,叶生趴在床边,一定要亲眼看见沈昱睁开眼那刻,才能放心睡下。
成奎悄悄退出房间,留下一室寂静,不知不觉,楼下的人一个个散去,偌大的围屋悄然无声,逐渐,在天亮的黎明时分迎来一点动静。
叶生打个激灵,惊醒。
一只苍白的手将要触碰到他脸颊。
叶生的眼泪顿时簌簌落下,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昨晚看到直升机的失事地点,他就是这样想哭哭不出,哭着哭着又笑了。
他想嘶吼呐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将怀里的沈昱越抱越紧,惊喜、痛苦把他的五脏六腑,所有感官都淹没了。
沈昱垂眸承受着紧紧的拥抱:“我还活着,你就那么高兴吗。”
叶生拼命点头,说不出话。
沈昱手顺着他的后背:“你到现在,还不肯给我一个答复吗。”
叶生一滞,缓缓放开他:“我去给你端碗粥喝,有什么话,等你好起来再说吧,总不迟的。”
沈昱摇头,像是固执的孩子乞求一个答案。
那确实是一个奇迹,天边一道绿光,照亮了他紧急迫降的航线。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醒悟:要将自身的爱与脆弱,明明白白表现出来。
这不是薄叶生同情,这是他最真实的自我。
“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你不需要我。”
他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心如此说。
叶生忽然湿了眼眶,心口钻心的疼。
别人将喜欢挂在口中。
沈昱对叶生的爱,一直放在心里。
“不是的,沈昱,我需要你,我想要你,我离不开你啊沈先生!”
时隔三年的称呼脱口而出。
“求你了,沈先生,不要这样说,我是需要你的,事实证明,我根本就离不开你啊!”叶生哇的大哭,扑过去,重新抱住床上的人。
“果真?”沈昱脸上像是不确定的疑惑。
“真的,真的。”叶生一遍遍应,“这都是我的心里话,不骗你。”
过去三年里他过得再潇洒,心里也想着一个人,经过昨晚的遭遇,他更清楚这一点,他离不开沈昱,不能没有沈昱。
他总说自己的人生除了沈昱,还有其他人,别人的份量在他心里占的不比沈昱的少。
可一旦没了沈昱,他心里顿时空去了一大块。
即使不比沈昱心里心外装的全是他,没了他就像失去整个世界。
他如果没了沈昱,也如世界坍塌,人生的璀璨尽数衰败。
叶生流下的泪水打湿了沈昱的脖子,沈昱紧紧抱着他,苍白清俊的面容上慢慢浮现一个笑容:“呐,叶生,我还是赢了。”
叶生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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