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章wb有加长版的。 (6)
鬼使神差开口:“这镯子成色不好。”
叶生抬头:“噢。”
冷冷淡淡的反应,沈昱那句“哪天他带更好的过来”就没了下文。
彩球咕噜咕噜滚到了他那边,沈昱伸手一挡,两个孩子都眼巴巴看着他。
他稍一用力推过去,彩球又被槌槌滚了回来。
年年一把抱住槌槌手臂:“不要跟他玩。”
叶生一拍他小脑袋:“说什么呢,乖孩子不可以对残疾人有歧视。”
“噢。”年年把彩球滚过去。他比他另一个亲爸有同情心,不歧视残疾人。
后座的成奎都快笑出声了。
沈昱黑着脸跟两小孩玩起了滚彩球游戏。
叶生掩了唇起身:“你们俩乖乖的跟伯伯玩,爸爸去下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他彻底憋不住笑意,边洗手边笑。
看他的沈先生吃瘪怎么会这么有意思。
“很有意思吗?”洗手台镜子倒映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
“戏弄我很好玩吧,叶生。”沈昱重复。
叶生飘忽了视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沈先生。”
沈昱冷笑:“不叫我名字了。”
叶生摸摸鼻子。
他求饶的时候爱叫沈先生,顶撞……
“顶撞我的时候就敢直接叫我沈昱。”
叶生震惊后退,沈昱怎么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沈昱提着手杖,慢条斯理绕着他走一圈:“我们叶生还是这么容易被看穿。”
“有么……”叶生咕哝,唰的又后退几步,反应过来,沈昱在诈他。
沈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径直逼近,压着嗓子几近咬牙切齿道:“你想做什么!”
耳边音色喑哑,隐约可觉主人的气急败坏。
“别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巧遇。”
“先是安排那小孩在路口把我引过来。”
“又把彩球射落在我手上。”
“还有接待我那天的娴熟老练。”
“我们叶生成长了啊。”
他像是赞叹似的表扬,一句接一句的强势逼问只怕要让人节节败退。
叶生却只是笑:“勾引,我这是正大光明的勾引。”
沈昱今天已经语噎了无数次,出乎意料了无数次,瞳孔放大一瞬,盯着叶生不敢置信半问:“真的?”
“真的。”叶生歪头看他,抿着唇笑,“那你上钩吗?”
沈昱又欺近了几分,伸手轻柔地拂过叶生脸颊,又像做梦般不敢碰触,唯恐还想过去几年一样,梦醒了,人就没了。
“手段低级。”他低声说道,但很受用,叶生要是再来一次,他保不齐还得狼狈落跑一次。
哼,叶生瞧着沈昱,心里哼声,还想让他上赶着服务他,想的美,有过一次就够了。
反正鱼儿已经上勾了,欲擒故纵才美,何进昨个指点他说,看中时机抽身而退才是上上策。
什么时候合适?
就是这个时候。
沈昱脸情不自禁埋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全喷在他衣服里,紧紧拥抱着他,几近失去男人自持力的时候。
他推开他:“好了,我得回去了。”
沈昱简直被气笑:“你还想全身而退。”
“不像您是孤家寡人,我有俩儿子要照顾,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沈昱直觉是在刺他,偏偏叶生是很真诚的口吻,还有几分可怜巴巴。
空落落的手心无意识伸缩了几下,沈昱咬着后槽牙,眼角发红,看着人要走也不敢上前拦住的模样,哪有半分在外面的优雅从容。
叶生似有所感回头——
沈昱忽的丟了所有禁欲自持,一步上前,遮了他眼睛,折腰按在洗手台上。
突然……就理解了楼衡的想法。
沟通不了的,都在床上解决。
叶生腰肢弯成一个柔软的弯度,惊恐得胡乱踢腿:“沈昱你做什么!?”
“嘘。”清冷的嗓音在他耳边低低说,“你得给上钩的鱼儿一点鱼饵吃。”
叶生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一点,就一点。”
“好。”沈昱像以前一样,用温柔带笑的宠溺语气答。
慢吞吞蹭着叶生的脸庞,沈昱乖顺地像一只求主人抚摸的猫儿。
叶生被放开眼,不禁抬手摸了摸他头顶。
下一秒,沈昱一脚踹开隔间门,旋身就近把叶生带入一个隔间。
卫生间留下轻轻一声惊呼:“你来真的!”
隔间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复提示:
上一章……嗯,看了评论区才发现,昨天可能是时间不够,写得太赶了,所以现在补充上内容,主要是最后叶生和侄子何进的部分,帮助补充新人设和剧情。
买的不用再花钱也能看,感谢体谅o(≧v≦)o
另,主动是主动,火葬场还是要有的~╮( ̄▽ ̄)╭
要不然太便宜沈某人,hhh
☆、走失
临近正午, 成奎得到短信通知, 先把年年和槌槌带到车上,在小镇外面等着。
回想在小店的场景,叶生刚离开去洗手间, 沈昱就起身跟上去了, 半个多钟头还没回来。
成奎见了哪里有不明白的,心里默默又念了几句道德经。
平心静气。
好声好气哄着小孩跟他走时,有一瞬间, 成奎不怀好意地想,沈昱不会是想通过拐跑叶生的儿子,拐走叶生吧。
啧, 手段低级。
到了车上, 让司机陪着俩孩子玩耍,成奎远远叼着烟,蹲在石头墩子上看,越看那小娃娃越像沈昱。
绝了。
那傲娇劲,那目中无人样,和对玩伴的占有欲,妥妥一个翻版的沈昱。
嗯, 还是好奇孩子哪来的。
换了正常人, 孩子大部分都是推动父母复合的催化剂, 换成沈昱……
成奎觉得不能算是好事。
沈昱回头来找叶生,是证明他放不下叶生,可他能接受一个不再全身心依赖他的伴侣吗?
沈昱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 亲手将叶生养成他喜欢的模样。
现在是离他的期望千差万别了。
沈昱也没再说什么。
可问题就是话太少了。
这三年成奎留在国内,没跟在沈昱身边,也不知道沈昱到底经历了什么。
愈发沉默寡言。
以前搁叶生面前至少能侃侃而谈半个小时,各种调.情话不要脸地一箩筐倒出来,直听得叶生羞红了脸,自己还气不带大喘的云淡风轻。
现在呢,是半个字都蹦不出口。
还动不动不敢正眼瞧人。
别以为沈昱不露声色,别人发现不了,他成奎以曾经的侦察兵名义发誓,沈昱绝对对叶生怂了。
感觉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反过来了一样。
叶生要是知道成奎的所思所想,得呕死自己。
落个好没脸,他软着腿好容易从卫生间出来,俩孩子还不见了。
他没脸回去见何进了,完全辜负了他侄子的期望!
身后的男人一副犯错了的样,亦步亦趋跟着他,想伸手扶他。
“不……不要脸!”叶生打掉了沈昱的手。
半小时前在隔间,他羞愤欲绝时也是这么骂的,当时沈昱用他之前的话回敬:“叶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一副受伤的纯良表情。
叶生恼得当场咬伤了他手心虎口。
沈昱的改变,就是从内里的不要脸,变成了明面上不加掩饰的不要脸,
偏偏在成奎等外人面前,就装出一副沉默寡言、无所适从的内敛样来。
叶生简直恼得牙痒痒。
他没看到,沈昱不顾流血的手心也要抱住他继续的神情,突然染上了落寞似的沉重。
腕表指向十二点半,成奎转头看到他的老板老板娘出来,拍拍手招呼两个玩远的小孩过来集合。
原本慢吞吞挪步过来的叶生接了个电话,倏的一急,变了脸色。
毫不犹豫甩开沈昱去抓他的手,快步过来跟成奎说:“成哥,麻烦你载我回去一趟,我有急事。”
成奎看沈昱。
沈昱颔首:“开车。”
留下司机在小镇等着,成奎开足马力当起了司机,偶尔瞟两眼副驾驶垂眸低眉,与人通话的叶生。
突然想到了叶生的变化在哪。
叶生啊,他变得更加温柔强大了。
这是他的成长。
内心世界有一颗慈柔菩提心的人,平易近人,酝酿出慈美的风貌。
这种慈美不会被岁月轻易抹去,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成熟。
叶生在一声声安抚家里着急的何母和何大姐等人。
幼儿园的一个孩子不见了。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也不要慌,赶快想想妮妮会跑去哪,还有联系到她父母。”
“她爸妈不在?我知道,不是还有她伯父一家吗,拜托他们也一起找。”
“一定先去水边看看,如果孩子落水了……不,不会的,我马上就回来。”
叶生合上手机,双手合十,不是在祈祷妮妮平安无事,而是思考妮妮会跑到哪。
任何时候祈祷都没用,只有靠自己。
沈昱带着两个孩子在后座,大的独自系了安全带,小的窝在他膝上。
怀里抱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团子,他周身不得劲。
手劲大了小了都不行,年年会挣扎反抗,年年本来就不喜欢他。
要不是叶生此刻顾不上年年,年年肯定对着他哭出来以示不喜。
好像感受到叶生的焦虑,渐渐年年乖巧下来,不再抵触,用力抓着他的衣襟。
沈昱悄悄弹了下他Q弹的肥脸蛋,傻样,还不是一样被叶生忽视了。
年年鼓了脸瞪他,沈昱正烦闷跟他大眼瞪小眼时,不防右手虎口的牙印被只小手碰了碰。
槌槌小心翼翼瞧他。
没大没小。
“你们叶老师咬的。”沈昱扯扯唇角说。
槌槌睁大了眼睛,看看前排的叶生,又看他。
不可能。
爱信不信。
沈昱扯扯衣袖挡住。
叶生的村前有一棵大榕树,绕过这棵树进去,再行驶一段路就到了围屋。
围屋里,何母听到动静,慌里慌张跑出来:“还没找到。”
叶生心里一悬,距离妮妮失踪都三小时了。
何大姐她们一开始还想瞒住他不说,觉得自己能找回来。
叶生又气又怕,压下火气对年年和槌槌,还有幼儿园的孩子们说:“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着,叶老师去给你们把妮妮找回来。”
槌槌点头:“嗯!”
年年还在沈昱臂弯间,扬着小拳头说:“爸爸加油!”
“这两位是……?”何母看着车边的人问。
“妈你走不快,在家里看着孩子们,顺便招呼一下他们,我先走了。”叶生完全顾不上沈昱了。
作为被顺带招呼的客人,沈昱单手抱着粉雕玉砌的年年,右手拄着手杖,身后跟着牵槌槌的助理,气场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容易被忽视的人物。
得亏何母没见过沈昱,否则一定操起扫帚打出去,还能想着客客气气迎进去?
叶生不在,沈昱也没有独自踏入他家门的意思,他想的是,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在叶生的陪伴下步入围屋。
把年年和槌槌放进院里,沈昱退下来,吩咐成奎去叫帮手帮忙找人,自己顺着叶生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叶生首先想到的是妮妮的伯父家。
小孩子受了委屈,喜欢躲到熟悉的地方藏起来,何大姐她们找过也可能有遗漏。
因为她们误会妮妮偷了别的小朋友的发夹,妮妮听到她们找来的声音,反而会躲得更严实。
叶生就不一样了,绿荫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喜欢这个慈眉善目,会给他们变魔术带好吃的零食的叶老师。
沈昱过来时,他正一声声叫妮妮,把屋里屋外都寻了个遍也无果。
妮妮伯父说,孩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沈昱一个眼刀就剜过去了,不中用的临时监护人家长,把他的叶生吓着了。
这时候还刚好有一个哑巴过来,着急忙慌打手势,说是村里的水塘发现了漂浮物,很有可能是小孩子。
叶生他们一时没看懂他手势的意思,还是沈昱给翻译的。
沈昱是越着急越冷静的人。
叶生打了个趔趄,沈昱以为他要支撑不住跌倒时,叶生又挺立起来站直了,面容沉稳道:“我们去打捞。”
妮妮就是真的落水,他们也要把尸体打捞上来。
如果不是,那就去确认情况,排除这种可能性。
叶生和何谷声、妮妮伯父伯母一道,快步赶去池塘。
沈昱在原地愣怔许久,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叶生的变化。
不是在出租屋和小店卫生间,故作老练姿态调戏他的那种感觉。
叶生是真真正正地成长了。
好像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沈昱自嘲一笑。
等他到了池塘边,差点被眼前的场面惊到窒息。
叶生竟然毫无防护地直接下水,跟那些打捞的村民!
不,重点不是没有防护,是叶生根本就不应该下水。
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
到底是初春的天气,塘里的水还是寒凉的。
沈昱死咬后槽牙,抬脚要去拦,想到叶生方才接到通知后毫不犹豫甩开他的手,生生止步了岸边。
他应该明白这一点,就像叶生三年前对他说的,他不能霸道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伴侣身上。
沈昱告诫自己,这几年他做心理治疗,已经学会了给伴侣自由,他能做到尊重叶生。
可看着叶生下塘,还是不可避免的憋闷。
换以前,他定会阻止叶生,凭什么要他的人为一个外人做这么多,不值当。
可他今天要是敢上前一步阻拦,绝对会把人再次推远。
克制压抑着,塘里叶生一声惊呼,沈昱所有的理智全换成了去他.妈的冷静。
毫不犹豫渡水下塘,手杖随手扔在岸上。
叶生拖着充气玩偶,转身和他面面相觑:“沈昱……你下来干什么?”
沈昱湿了衬衣,淡定脸理理打湿的发丝:“爱护未成年,人人有责。”
——
叶生拖了一只充气玩偶上来,根本不是妮妮。
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可孩子还是要继续找下去,妮妮会去哪呢?
叶生缓了口气,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争论,脑子里灵光一闪,顾不上穿鞋,拔腿就跑。
“叶老师!车!车!”有村民送上自行车给他用。
叶生来不及道谢,骑上就往村口的大榕树下去。
这是他们村的标志性古树。
许多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会在这里,和送别他们的家里人告别。
妮妮的父母也是在这,看着她的父母离开的。
很多大人告诉她,想爸爸妈妈了,就来这里看看,也许能看到从外地回来的车子。
她等啊等,榕树下冷清清的,没多少人经过,只看到一辆漂亮的小汽车过去,车里有一闪而过的叶老师,可她不敢叫住。
“妮妮。”
半梦半醒中,有个轻柔的声音呼唤她。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大榕树后面跑出来:“叶老师!”
“妮妮!”叶生冲过去一把抱起她,力尽坐倒在树根上,直大喘气。
“叶老师,我想要我的爸爸妈妈。”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
叶生揽着她的小脑袋:“叶老师知道。”
妮妮下巴倚在他肩上,不哭不闹。
父母离异,出轨的父亲抛下家庭跟小三跑了,被迫离婚又失去孩子抚养权的母亲,没脸回娘家,孤身去外地谋生,无影无踪。
绿荫幼儿园像这样特殊情况的孩子不多,大部分是父母在外面工作的留守儿童,可每一个孩子都这么乖,简直叫叶生无可奈何地心疼。
“妮妮,跟叶老师回家吧。”
“嗯。”
——
围屋外,成奎站在车边,惊讶地听着里面叶生第一次发火的动静。
叶生说的方言,他不大听得明白,但话里的怒气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想必这一回小孩受委屈,被误会,又走失的遭遇,真的吓坏了叶生了吧。
叶生却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后怕而生气,他在批评何大姐身为院长的监管不力。
像今天妮妮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大中午趁着吃饭的时候从围屋溜走,等明天是不是会有更多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跑出去。
而何大姐等人根本发现不了。
何大姐抱着妮妮在膝上,给她喂迟来的午饭,脸上青红交加,挂不住脸,可也得受着小弟的批评。
是她没做好。
叶生已经给他办起了绿荫幼儿园的一切,只要她做好一个院长。
而幼儿园的老师蓝铃铛,已经红透了脸,冲叶生猛地鞠躬大喊一声:“对不起!”
拔腿跑了出去。
成奎猝不及防和她相撞,扶住女孩的同时不忘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小姑娘没事吧,哭什么。”
“都是我误会了妮妮,她才跑掉的,呜!”
“不是没对你生气吗,别哭了,小姑娘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叶生发火也是冲何大姐她们去的。
反而是蓝铃铛这个误会妮妮偷东西的老师,他没多说什么。
蓝铃铛也是太年轻,处理不当突发.情况可以理解。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哭,都是我的错,铃铛不是个好老师!”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一阵烟似的跑掉。
成奎尴尬地收回被铃铛甩掉的手,回头看车里的沈昱。
来来往往的村民好奇地看他们的车,看车里的人。
沈昱都无动于衷。
他低垂着眼眸,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神情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低落。
成奎知道,是因为叶生找到孩子回来后,一直没出来找他进去。
事实上,他在成奎眼里,面对叶生时的无所适从和嘴拙,都是真实的。
反而在叶生面前的强装镇定是演出来的。
“沈先生……?”
“开车,回去。”
“是……”
成奎回头望望身后的四层围屋。
第二层的房间阳台,年年抓着栏杆踮脚看底下的车开走,拍拍手道:“走啦走啦!”
槌槌歪头看他:“年年不喜欢那个伯伯?”
年年的童言童语说:“他坏,会欺负爸爸。”
“噢。”槌槌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在屋里的垫子上坐下。
年年却还有问题,伏在他小短腿上说:“妮妮姐姐去找她的爸爸妈妈了。”
“嗯。”
“槌槌哥哥也会去找吗?”
“嗯。”槌槌点头。
年年突然生气:“不行,槌槌哥哥不能走!”
槌槌认真想了想:“等他们放出来。”等他的亲生父母从监狱里放出来,他迟早要离开这。
年年都可以预想那样的场景,一想就仿佛已经发生了一样,爬起来哭着说:“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
他推槌槌:“你走,你走,我也不要你了!”
跟着站起来的槌槌措不及防,摔了个屁.股蹲:“年年……”
年年哭着背过身去,不理他。
槌槌慌了。
楼下叶生刚跟谷声嘱咐完,送孩子们回家时更要注意安全。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槌槌跑下楼一把抱住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年年不理我。”
叶生太阳穴一鼓,习惯性以为是年年又欺负槌槌了,要上去说年年两顿。
想起蓝铃铛刚因为不分青红皂白误会妮妮的惨案,尽力把火气压下去,跟槌槌了解前因后果。
当下听完槌槌磕磕绊绊的解释,失笑:“没事,年年可能是想岔了,小性子上来了,叶老师帮你想办法。”
他故意提高音量,扬声对二楼说:“现在我们先去吃好吃的,没有年年这个小气鬼的份!”
叶生把妮妮一起叫过来,去厨房端出温着的鸡蛋羹,一人一小碗用小汤勺挖着吃。
槌槌看看灶台里,没有第三碗,直愣愣地跟叶生说:“叶老师,我的能给年年吃吗?”
叶生笑:“嗯。”
槌槌抱着碗,颠颠就上楼去了。
叶生不放心跟在后头,亲眼看着他儿子被一碗鸡蛋羹讨好,吃完就原谅了他的槌槌哥哥。
叶生好笑不已,敲敲窗子道:“年年,不准欺负哥哥。”
小年鼓了一张软萌的小脸无辜说:“槌槌哥哥,我欺负你了吗?”
槌槌不爱说话,只摇头。
“看吧。”小年傲娇地抬了下巴。
叶生没好气,进屋,指头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额头:“你就恃宠而骄吧,小坏蛋。”
小坏蛋抱住他的槌槌哥哥,亲了人家一脸口水:“我最喜欢槌槌哥哥了。”
只比对他爸爸的喜欢少一点点。
槌槌身体一僵,板着小脸一字一顿说:“嗯,我也是。”
叶生要被气笑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还有年年这小气鬼,自己乱发脾气,还要别人道歉,跟他爸一样小性子——
欸!
说到他爸,叶生终于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
这一遭遭的,他把沈昱给忘脑后勺去了。
赶快到阳台往下一瞅,沈昱的车子早没了踪影。
叶生下去问他妈:“外面的人走了?什么时候?”
“早走了,你搁院里发火的时候,对了,那人是谁?”何母狐疑的目光就投到心虚摸鼻子的叶生身上了。
“臭娃子!你还敢把他带到家里来!”反应过来,何母操起门后的扫帚就打。
叶生赶忙躲,不忘问:“铃铛也走了?”
他刚刚把话说太重了,还不知道小姑娘怎么伤心呢。
现在天色也晚了,铃铛一个人走山路回去不安全。
叶生想着给沈昱打个电话,请他载铃铛一程,也好趁势跟沈昱说两句话,探探口风。
可是何母追问得急,他着实抽不开身。
铃铛那边倒不用他操心,成奎开着车出村,很快追上了她。
小姑娘一个人在暮色里走,边走边哭,看着实在不落忍。
成奎降下车速,越俎代庖问:“小姑娘,去哪?”
铃铛回头,见了车子新奇,抹了泪水,眼里迸出亮闪闪的光来,衬得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愈发明亮,是城里女孩没有的光彩,笑容也好看得紧。
成奎暗道小女孩心性,情绪变化真快。
“我回蓝家寨,蓝家寨知道伐?”
成奎抬头看后视镜,沈昱掀了掀眼皮,没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知道,上来吧。”不知道就问路呗,不成还有导航呢。
成奎犹豫是让铃铛坐副驾驶还是后座。
后座那尊大神怕是不乐意私人空间被破坏,那就上副驾驶吧。
熟料沈昱这时候降下车窗来,露张脸的功夫,小姑娘已经欢欢喜喜扑过去了。
成奎扎心了。
铃铛打不开车门,还是沈昱倾身亲自为她开的门,面上一改方才的冷色,笑意融融。
成奎想起来,不说内里怎么样,至少沈昱这种人面上还是个道貌岸然的绅士,表面功夫做得足,给小姑娘勾得一勾一个准。
车子缓缓提速前行,后座的男女交谈甚欢。
成奎有一下没一下听着沈昱套小姑娘的话,把铃铛的家世都打听清楚了,又说到来绿荫幼儿园的目的。
突然就听到小姑娘坚决反对说:“不行,我要给叶生哥看孩子。”
“咳……”山路难行,成奎准备停车修整,闻言喝着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是给何叶生看他幼儿园的孩子,还是给他生孩子来看啊,成奎觉得她说的是后者。
沈昱的前话是劝蓝铃铛另谋高就。
短短几句交谈间,他就套出了蓝铃铛喜欢叶生的小秘密。
情敌必须隔开,尤其是在这个他和叶生感情不稳定的时候。
未料女孩意志坚定,踢到铁板,也没关系,沈昱调整架势,含笑着开口……
山路崎岖难行,成奎一口气冲下去,不能分心,等开到宽敞平整的马路上,看到后座情况唬了他一大跳。
小姑娘泪眼汪汪,旁边的沈昱好整以暇,显然是被后者说哭的!
他还没停稳车,小姑娘哭着就跑下车了,这还没到目的地呢……
“回去吧。”沈昱发话。
成奎懊恼一声,见他惹哭了小姑娘还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憋闷,踩了个油门冲出去了。
特娘的沈昱哪里算绅士,他就是个禽兽!斯文败类!
☆、反撩
那条大马路其实到蓝家寨已经不远了, 铃铛哭着跑回来, 任谁问怎么回事都不答。
还是族里的老嬷嬷知道她的小秘密,好好宽慰了一阵,最后说:“咱们铃铛喜欢谁就去说, 不用怕。犯了错也不要怕,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就是古代的皇亲贵族,老嬷嬷也觉得他们的铃铛配得上。
铃铛啊,是他们寨子的小公主。
哇, 铃铛破涕为笑,觉得嬷嬷好霸气。
以前也是,嬷嬷有一手好医术, 不是寨子的人不救的, 任谁求都不行。
只除了她。
第二天欢欢喜喜出门,把自己盒子里的,新买的发卡,装了一大袋提到围屋,亲手送给妮妮,郑重其事地弯腰道歉。
果不其然,叶生看到这一幕, 弯眸笑了。
铃铛最喜欢这样笑着的叶生了,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温柔, 都要好看。
铃铛高兴了,给妮妮打扮得美美的,领出去和其他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
孩子们一声声叫她:“铃铛老师!铃铛老师!”
欢快地追逐着她清脆如铃的笑声。
解决完妮妮的事, 铃铛还有心事。
她绞着手指,好几天上课总不专心,想着老嬷嬷话的同时,也想到了那天沈昱给她说过的话。
适逢何进放清明节假期回家,她远远看到路上背着书包的少年人,哇的一声惊叹迎出去,双手插腰打趣说:“阿进阿进,你终于舍得回家啦!”
铃铛插腰一点不显傲慢,反倒透着一股子惹人喜爱的娇憨。
一张水灵灵的脸蛋毫不避嫌地怼在何进面前。
比起女孩尚未成熟的心性,少年人老成得过分。
何进面色不改说:“是啊,回来教我们铃铛老师怎么考幼师证。”
哼,铃铛不爱听了,她最不耐烦学习了。
下一秒又把头转过来,拉了何进胳膊到一边:“阿进阿进,我跟你说,那天来了个怪大叔……”
何进面色渐渐凝重,抬眼看见羞答答的铃铛,收敛如常:“你喜欢我舅?”
铃铛羞恼地拍他肩:“现在不是说我的问题,是那个大叔,他和叶生哥是一对!”
慢慢瘪下嘴,铃铛泄气:“而且我不能让叶生哥知道啦,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有喜欢的人是应该勇敢说出来,可也不能为此拆散一对的爱人。
她的苦恼正是这个。
何进直觉不对劲,认真追问一下,套出铃铛的话来,暗道遇到对手了。
这个沈昱好心计,利用女孩单纯的性格,巧舌如簧一顿明炫暗贬,唬住了人,还令铃铛相信了他口中编造的和叶生的真挚爱情。
铃铛自惭形愧下,沈昱又占据了道德高位,让铃铛更不敢表达心意。
这样就达到了他驱赶潜在情敌的目的。
真是事实就靠一张嘴瞎编。
何进不能让他如意,松开紧皱的眉头对铃铛说:“怎么会,铃铛想跟我舅表白也不要紧,如果真的如那个男人所说,他和我舅的感情很好,你说出来也影响不了他们。相反,我舅还为自己有人喜欢着而高兴,谁不希望自己有更多人喜欢呢。再说……”
何进一板一眼道:“他们不是还没确定关系吗,我舅可是到现在还没一个名分。”
铃铛听得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还没理清头绪,就被何进劝说得立刻决定,现在就去找叶生表白。
“我先进去,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哦哦、好……好!”
——
叶生在二楼看到楼下这对少男少女相携离开,不禁感叹轻笑。
铃铛果然是喜欢何进的。
不过何进太严肃脸了,导致铃铛只能每回见了他这个舅舅讨好。
叶生完全把铃铛搁他面前的羞涩误会了,还想着要不要去点破何进呢。
他侄子太老成了,一点不可爱,有个率真单纯的另一半中和一下也好。
何进看着下楼笑眯眯的叶生,后背一凉,直觉他舅想岔了。
“铃铛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何进咳一声:“她遇到了朋友,在外面说两句话。”
“哦?”叶生一副跟他谈心的架势,拍拍他肩膀说:“阿进啊,你看舅也不反对你早恋,老实跟我说,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何进习惯性皱眉,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不能是男孩子,并且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不合时宜的脸。
“没有,舅,你这话可别让我妈知道。”何大姐最怕耽误何进学习,尤其是早恋这种大事。
“欸,舅当然知道,这不是私下里过你说说嘛,所以到底有没有,比如铃铛多——”好。
何进站在楼梯口,回身打断叶生的话:“还有,谁说铃铛就一定是喜欢我。”
“不是?”叶生比比手势,“这不是你们俩同龄人……?”比较容易动心。
何进俯下身笑:“年龄不是决定因素。”他舅跟那个沈昱还不是相差八岁。
“能麻烦舅帮我煮一碗面吗,有点饿了。”何进上楼前说。
叶生就乖乖去了厨房,他侄子攻气十足!刚刚那个笑简直了。
铃铛跑进来,看到他果然独自在厨房,害羞地从门后探个头:“叶生哥?”
叶生边烧火,边想着何进刚刚的那句反问,谁说铃铛就一定是喜欢他了。
不是何进,那铃铛喜欢谁?
就听铃铛冲进来:“叶生哥,我想让你知道,铃铛喜欢你!”
火光照出一张呆滞愕然的脸。
——原来是他啊。
叶生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女孩的喜欢纯粹,也许是对成年男人的单纯仰慕,不是真正的喜欢。
不能打击,也要委婉而清楚地拒绝,免得让女孩继续滋生不该有的想法。
而拒绝一份喜欢的最好理由,大抵是另一份喜欢。
叶生清清嗓子:“铃铛……”
“你不相信我?”铃铛在他思考的几秒钟内,把他的想法揣测得清清楚楚,“果然那个大叔说得是对的,我跟你表白,你根本不会当一回事,因为我们年龄差摆在那,你觉得我这是没长大的不成熟喜欢!”
叶生:……那个大叔到底是谁!坑他!
铃铛泪眼汪汪掉眼泪:“可我是真的喜欢,从我初二时跟阿进来这里做客,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铃铛,喜欢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铃铛扭脸就冲他吼:“叶生哥!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说着抽抽搭搭就跑出去了。
叶生脑子还懵的,讨厌他了,倒是把称呼换一换呀。
就见铃铛又抽抽搭搭跑回来,从门后钻出一个脑袋来。
“叶生哥,我是骗你的,我还是会喜欢你的,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只是,我不会再说出来了,我要把对你的喜欢藏在心里。”
叶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铃铛也不需要他说说什么,“呜”的哭了一声道:“谁让叶生哥已经有个这么好的丈夫了!”
叶生:“啊?”
“谁跟你说这些的?”叶生笑着咬牙。
“就是那天坐小汽车来的大叔呀?”铃铛怂怂的,“他还说,会跟叶生哥很快就结婚了。”
叶生掰断了一根手腕粗的柴火。
编,沈昱就编,编了个纯情罗曼史给铃铛听,就忽悠人吧他。
安抚好哭唧唧的铃铛,等院里孩子们放学,叶生和她一起送他们回敬。
谷声开车依旧稳健,小三轮在他手下稳稳当当。
逐个送完孩子,铃铛也回家了,谷声最后把叶生送回围屋。
“麻烦谷声哥了,就到这吧,你回去路上也小心。”
谷声不能说话,笑容却暖,鼓鼓肱二头肌,表达自己的可靠,请叶生继续相信他,能把幼儿园接送孩子的任务完成好。
叶生笑着回应完,暗叹这样好的人可惜了,谷声长得端正,身材板结实,性格也好,就是不能说话这个缺陷毁了所有,早早辍学在家。
幸好他人积极乐观,自己学着开车,谋一份生计。
叶生自己想着别人的人生上楼,不料别人也说着他的事。
何大姐熬了鸡汤给儿子送来,说到叶生好不容易寒窗苦读考上大学,却只能回老家当一个清贫的老师。
幼儿园再开下去,只怕叶生的一中老师也没得当了。
“你舅这样哪有前途……”
“妈……”何进无奈中掺杂了一丝烦躁,听他妈明里暗里,几次提醒他不要学他舅,何进再孝顺母亲的人也烦了。
无论如何,他舅都是他最尊敬的人。
他以后走出去做出事业是有前途,他舅现在做的事也有意义。
有什么好比较的。
甫一回头,叶生立在灯光下,孤影萧条。
年轻的男孩尚不懂如何处理这种尴尬的局面。
何大姐已经游刃有余地迎上前,笑着打哈哈。
叶生也笑:“阿进比舅厉害,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福泽乡里。”
他这话是对着何进说的,稍稍缓解了何进因为母亲的羞赧。
何大姐听了很高兴,嘴上还推脱着:“哪里哪里,出人头地不指望,就盼着他能挣个好前程,别跟我们一样只能窝在大山里,他现在还要你这个舅舅多帮衬。”
叶生点点头:“这个自然。”
何大姐话说得谦虚,其实她对自己的儿子非常有自信。
她的一生已经看到了尽头,半生因为嫁错中山狼活得憋屈,可提起自己的儿子何进,自豪和骄傲却抑也抑制不住。
这让叶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曾经,他也是何母引以为傲的儿子。
何母和何大姐不愧是母女,都把自己所有的期望放在儿子身上。
唯一不同的是,何进是真正的天才,叶生天赋平平。
他曾经令人称羡的聪明,全靠勤奋堆砌。
走出这片大山前,他只知道读书,只要读书好了,所有人都会夸赞他。
走出这片大山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不只是身份家世的差距。
有些人的优秀,是他如何挑灯夜读也企及不了的高度。
最后,他连书也读不过别人。
出了何进房间,叶生拍拍脸,赶走不好的情绪。
进了自个房间,看到床上和槌槌说悄悄话的年年,脸上就笑开了。
“说什么呢,乖儿子。”叶生一把抱起年年转圈圈。
年年咯咯笑着说:“不告诉爸爸!”
槌槌刚想开口的回答就咽回去了。
“小样,两个小家伙还有秘密了。”叶生给他们挨个刮刮鼻子,“爸爸伤心了,不想说话了。”
他一头倒在床上,掀了被子蒙住头,稍微……有点想联系沈昱了。
那人在干什么呢,回去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过来。
他前几天回一中上课也没碰到他。
现在放假他回家了,就更碰不上他了。
欸,叶生用力再拍拍脸,要有志气,不联系就不联系,他一点不想念那家伙。
掀开被子,叶生把趴在他身上的年年提溜起来,又把被子里的槌槌挖出来,一起丟到枕头边:“快睡觉,不准玩捉迷藏了!我数三二一,看谁先闭眼。”
年年率先唰的以手蒙眼:“窝闭啦!”
闭上眼,睡觉觉,一觉便到天亮。
叶生轻拍着年年后背,嘴里哄着人,不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兴奋的年年蹬在腰上踹醒:“挖宝!挖宝!快跟年年去挖宝!”
叶生迷迷糊糊还没清醒,年年和槌槌已经爬下床,手拉手跑了。
叶生拎了他们的小衣服追,敢情这就是两小鬼昨晚上不能说的小秘密。
嗯,肯定是冒险动画片看多了。
早饭后,在谷声的带领下,年年正式开启了他的寻宝大业。
也就谷声好脾气,愿意出力,年年想一出是一出,指哪他都扛了锄头铁铲,毫不犹豫开挖。
一上午了,叶生看着都替谷声累出一脑门汗,谷声仍然耐心地陪着年年玩。
年年和槌槌嘀嘀咕咕讨论宝藏会藏在哪,何母何大姐与何进都来凑个趣,站在屋檐下看他们。
最后挖宝地点转移到了后院,叶生有意见了,挖得地面坑坑洼洼的,多不好。
没人在意他的反对意见,所有人都顺着年年的意思,连一本正经的何进都觉得,看着年年玩得开心有意思。
在教育年年这件事上,他就是个妥妥的坏人。
严肃的何母,冷面的何进,家里谁都比他宠溺年年。
叶生哭笑不得,在廊上的摇椅上躺下,不看后院:“我看你们能挖出什么。”
他被妥妥晾到了一边,没人理他。
叶生感受到了被人忽视的痛苦,摸出手机,要不还是联系一下某人吧。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电显示,他当机立断按下接通。
“喂?”懒洋洋的口吻,不失矜持。
“……”
叶生晃悠着摇椅,静候对面的回复。
沉默半晌,沈昱使出蹩脚的搭讪法子:“今天阳光真好,感受到了吗。”
叶生抬头看看碧蓝晴空,暖阳高悬,领悟过来,不是晚上,所以不能说“今夜月色真美。”
叶生轻轻一声嗯:“感受到了,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好像你在亲吻我的肌肤。”
……
!!!
酒店里,成奎震惊地发现,他们万年老流氓的沈先生也会害羞了!
沈昱脸埋在手心,长长喟叹一声,从脖颈到耳垂侧脸颊,窜出一片红。
成奎:了不得了,哪个小妖精千里施法勾的!
叶生迟迟等不到回音,看看手机:“稍等,我把另一个电话接进来。”沈昱这个电话就选择保持。
“喂?”叶生慢慢在摇椅上坐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叶生喜不自禁,是他在乡教办的同学传来的好消息。
对方替他反映了他们绿荫幼儿园的困难,上头表示可以理解,给予他们时间,让铃铛他们延后考取幼师证,校舍和校车的事也会尽力给予帮助。
如此叶生不用非要二选一,也能继续把幼儿园开下去了。
挂断这个电话,叶生跳下躺椅,准备跟何大姐他们说这个好消息。
何进蹲在一个坑边,抬头,满脸严肃说:“舅,我不知道你要说的好事是什么,但接下来你将看到的东西,一定会令你更惊喜。”
谷声扒拉着坑边,从坑底跳上来,一包用油纸裹的东西被他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打开,里面的东西黄澄澄的,在阳光下刺目耀眼。
叶生愣了愣,难道这就是好事成双?
前头他刚得到好消息,后头就挖到了宝贝……一大箱、一大箱金条!!
“叶生?”手机那头,沈昱出声,“出什么事了?”
控制不住的紧张担忧。
沈昱就听着话筒里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叶生却迟迟不说话。
这令他想到不好的回忆,三年前在老宅那天,新年第一天,叶生就是这样打个电话过来,什么都不说,就是沉默。
要命的几秒钟等待过后——
“哦,也没啥。”叶生脑子一抽,“就是,我好像有钱了,不用勾.引你了。”
砰,沈昱把手机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今晚的月色真美,这句话是日本作家夏目漱石说的。
当年他在学校当英语老师的时候,给学生出了一篇短文翻译,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说了一句"I love you",有学生直译成“我爱你”。
夏目漱石说,日本人是不会这样说的,应当更婉转含蓄,译为“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今晚的月色真美)”就足够了和(有“和你一起看的月亮最美”之隐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月色很美。
☆、鸿门宴
突然很爽是怎么回事。
天降横财,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叶生心情大好, 再度把沈昱抛到了脑后,专心处理幼儿园的事。
校车能购置了,校舍的修建也可以提上行程了, 又走了一趟蓝家寨, 劝说铃铛专心考取幼师证。
铃铛就是玩心重,但是这种人就是适合和小孩子打交道,叶生对她抱有很大期望。
铃铛父亲犹豫再三, 他当初送铃铛去绿荫不过是为了让女儿收收心,碰到合适的人差不多就可以嫁了,再生几个娃娃, 也就这么过一辈子。
寨子里多少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叶生对他说:“咱们家铃铛, 不比城里头的女儿差。”
铃铛父亲便想到开春来寨子里游玩的女大学生,他们铃铛也可以这么神气吗。
——
沈昱那边,稍一打听,就知道叶生在做什么。
“他故意做那些,接近我,就是为了解决幼儿园的困境?”因为前几天下塘受了寒,沈昱感冒, 好几天面色苍白, 嗓音沙哑。
“大……大概吧?”
“只是为了这样?”沙发扶手上, 沈昱手臂无力垂落,半晌睁大眼睛,颇像年年的神态, “没有其他目的?”
成奎捡完被砸掉的手机,奇怪地回望一眼,还要什么目的?
不是,谈恋爱还要抱什么目的?
结果他这个反应好像打击到了沈昱。
沈昱竟然问出:“难道我对他就没一点用处了?”
哪怕是利用他也好,只要代表他沈昱在他何叶生这还有点用处,至少叶生还会要他。
成奎惊了一惊,这谈对象是该思考对象有没有用处的吗?
沈昱的执拗劲却上来了,盯着他要个答案。
成奎不敢答话。
沈昱便像得了个默认的肯定答案,凤眸彻底失去亮光:“我教过他,不要忌讳走关系,他要钱要门路,让幼儿园开下去,这些他都有了,所以不需要我了吗……”
他人陷在阴影里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而清冷。
成奎越听越不对劲,直觉沈昱的脑回路拐了个了不得的弯,陷入了另一种偏执里。
从自负滑向卑微……
沈昱好像……认定了自己无用就不会有人要他。
尤其是在叶生自己解决了幼儿园困境,他完全没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叫什么事啊!成奎掏出手机,决定远程求助。
“那就跪键盘道歉!”军装男人直接了当建议。
成奎委婉地表示,是不是不妥。
让沈昱下跪,哦,是跪键盘,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惊悚。
结果宗耀不耐烦跟他们磨叽,更直接说:“跟老婆下跪道歉,同向国家下跪都不冤,沈昱该得的。”
这是未来可料的妻管严。
席渊插话:“你跟我们透露老板的糗事,阿昱知道吗。”
这是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楼衡接话:“他下跪道歉的时候,你记得录个视频,我借鉴一下。”
这是被小男友的冷淡折磨得焦头烂额的。
都没个正经为沈昱着想的。
成奎差点想致电给沈父。
想想沈昱父母不过是表面夫妻,经验也不可取。
成奎左思右想,为沈昱的幸福操碎了心,最后委婉跟沈昱提醒,下乡考察的事是不是该继续提上行程了。
上回走到半路,沈昱就被叶生拐走了,原定的计划都没完成。
沈昱眸光一亮,第二天在县里众多代表的陪同下,兴师动众来到叶生的乡里。
有专门的人细心为他讲解本地的历史地理与民俗。
十里不同风。
他要从中找到最适合的经济发展方向。
这天已步入梅雨季,小乡村笼罩在无边的青山绿水里,烟雨蒙蒙,青墙黛瓦,楼阁古朴,景色别有风味。
叶生一大早起床,披上斗笠蓑衣,赴山上采摘鲜嫩的茶叶,又送到山下草屋帮忙烘制。
草草在农舍和妇女大叔们一起用过一顿不早不中的饭,直忙活到上午十一二点回来,身上的衣服早湿了。
着实撑不住了,洗个热水澡,换上暖和的绵衣服,一头栽倒床上呼呼大睡。
陷在冬天新打的棉花褥子里,疲倦地连盖个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就那么衣不解带地睡着了,半枕着叠成长条豆腐块的大红棉花被。
他的回笼觉,在厅堂何进指导铃铛复习真题,无可奈何的痛苦声中,和后院何母与何大姐的说笑声中,还有身边年年和槌槌妮妮的小声嘀咕中醒来。
已是下午三四点了。
沈昱的车队走过许多地方,终于来到叶生所属的村落。
村委会惶恐而受宠若惊地接待了这位有钱的大老板。
战战兢兢陪着把村庄走了一遍,他们踌躇要怎么拿出最好的食物待客,还有天色不早了,大老板是要回去县城酒店,还是留下来住一晚,都没个准话。
沈昱和成奎却心情放松,绿色风光总能一扫抑郁。
前几天来时没注意这边的风景,今天怀着不一样的感觉游览,倒是发现这个小地方竟有一种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的古朴风情。
别的方面不说,单论这满山遍野毫无污染的绿色和优质的空气质量,就是别的地方很难有的。
待看到村委会捧出来的药酒苦茶,野鸡腊肉和新摘下的果子,沈昱不禁一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叶生懒懒躺在床上,与三个孩子闲话家常时,外院的大门把手被人拍响。
村委会一行人簇拥着沈昱,打了伞踏水而来,青石板上溅起小水花。
村主任收起伞,与来开门的何大姐说出来意。
大老板因为车子抛锚,不得已要在他们村住一晚,他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座围屋房间多,空间大,适合招待大老板。
晚饭的食材他们村委会派人送过来,还需要何家人出一份力,何母的手艺他们信得过。
家里不是何大姐做主,不过她也清楚这不是小事,当下先把人迎进来,再和何母与叶生商量。
这导致何母见到沈昱,想把人赶出去时已经迟了。
村主任吆喝着快准备毛巾和热水,还有房间在哪。
何母僵着笑说在楼上。
沈昱踏上楼梯,侧头示意成奎拦住那些人,不用跟上来打扰。
成奎便客气地请村委会的人都回去,明日再见。
只有何大姐跟了上去带路。
老房子容易受潮,阴气重,沈昱一踏上二楼,迎面就是阵阵的冷风。
叶生的房间却温暖,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特地做了良好的保暖措施。
沈昱推了木门往里看。
外面是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是细细呢喃,春意融融。
叶生斜靠着棉被,外穿的衣服还没脱下,枕着一只手臂,垂眸含笑,半睡不醒,几个孩子围绕着他。
年年伏在他腿上,仰着小脸与他说话,槌槌爬上了他身后的棉被,挥手吸引年年注意,妮妮趴在一边,用文静的模样认真看着他们。
蓦的,沈昱心底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一个不容易有同理心的人,竟然如此简单地被一幕日常片段触动。
沈昱怀疑他在国外的心理治疗成功了。
下一秒失笑,他知道不仅仅如此。
叶生闻声抬眼,不敢置信:“沈昱?”
孩子们纷纷跟着转头看人。
何大姐上前解释一番:“这位沈先生的车子抛锚了,要在我们这借住一晚,叶生你还不快带着孩子们下来,没点礼貌。”
“哦。”叶生合拢外套,却没动弹,“不知道这位沈先生这回下乡来做什么的呢?”
何大姐恍然:“对啊,您是来干什么的,沈先生?”
沈昱目光一瞬不舜,盯着叶生睡得粉红的脸颊,嘴里很绅士地回答何大姐的问题:“来看看贵宝地有没有合适投资的产业,我本人是做生意的。”
叶生又把外套紧了紧。
何大姐诶哟一声:“这感情好,您有什么想法吗,是开办工厂还是干啥?要说咱们这地方,经济落后别的地方太多年啦。”
“建个生态园不错。”
“原来如此,欸,对了,您的房间在边上,楼上的都没清理出来,只能委屈您将就一下了,您来看看……”
边走边聊,何大姐领着人渐渐远去,不忘回头嘱咐叶生:“这还没入夜呢,你白日睡这么久,小心晚上睡不着。”
叶生扬声应:“知道啦,这就带他们下去,做饭。”
面对长姐,叶生不自觉用了软糯的语气。
走出房间,错眼看到走廊尽头沈昱回头似笑非笑的神情,叶生瘪瘪嘴嘟囔几声。
好赖同居了半年,对沈昱的生意稍有了解。
他的投资领域很少涉及工厂或是生态园这种实体产业,就是有也多是占个股份,坐等收钱。
企业运行管理方面他是不管的,更别提亲自下乡考察工厂地理位置什么的。
沈昱的那话,谁信啊。
——
晚饭是何母做好的,叶生打下手。
自己家事不提,何母还是识大体的,至少沈昱所行的目的是福及乡里的好事正事,她就不能抡起扫帚打出去。
一顿有肉有菜,食材绿色新鲜的风味家常饭,不仅成奎吃得香,沈昱也淡定自若。
反而是何家几个大人食不下咽。
何进的假期还没结束,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男人,通过外貌和行为举止分析性格,进而挖掘弱点。
这是他惯用的方式,也是天生就有的能力。
只要能发现一个人的弱点,他就能面不改色地利用语言艺术煽动人心,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但他最擅长的还是游走在几方势力间,用言语挑拨离间,最后换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今天这张餐桌上,他很可惜地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弱点,或者说,至少伪装得很好,让人发现不了。
真是,祈乐天怎么一点不像他小舅。
他懊恼完,轮到何母。
饭吃完了,就该说事了。
她清清嗓子,让何大姐把孩子们带到楼上玩一会睡觉,又使眼色让何进把叶生带走。
何进心领神会,招呼小舅一起去厨房洗碗。
成奎早机灵地躲了。
叶生犹豫再三,终于察觉了刚刚那一顿安生的晚餐只是先礼后兵的鸿门宴。
他回头看沈昱。
沈昱正襟危坐,把一张老式的旧餐桌坐出了顶级会议室的架势。
“这位,沈先生是吧……”何母板着脸的严肃模样和何进是如出一辙的。
沈昱正经的古典面容下出神心想,叶生到底是随谁的,不仅是何家颜值最高的,性子也最软和。
何母忽的拔高音量:“沈先生!”
沈昱回神,肃然。
眼前一黑。
叶生在厨房惊得大喊:“沈昱怎么了!?妈!沈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除夕哦,新年快乐!
晚上试试加个更~
现在一更奉上⊙ω⊙
☆、分宠
“舅, 你冷静。”何进无语点燃蜡烛, “是晚间停电了,舅,你未免太过紧张了。”
外头那个该紧张的沈昱都没他舅紧张。
他都能预料到他舅被沈昱吃得死死的未来。
何进心累, 端了个烛台到正堂。
这一打岔, 何母想说的所有话都咽回去了。
摆摆手让他们都上楼歇息。
叶生方才没事人一样,这会心惊胆战,直瞅沈昱, 刚刚他妈没对沈昱做什么吧?
沈昱没接收到他的眼神,抬手在心脏处虚握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剧烈心跳。
因为熄灯那一刻, 叶生突如其来的呼唤。
叶生遭遇突发状况时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这比他和何母同时落水, 叶生先救他还要来得有震撼力。
沈昱控制不住的心动。
这个人果然还是他的叶生。
他很想立刻把人揽在怀里,永远不放开,苦于何母的目光威视,不敢有作为。
围屋很快陷入沉静,各有心事的众人各自在房入睡,只除了外面飘泊不定的雨幕,掀起汹涌的雨声, 不时有春雷初乍。
偌大个夜空, 就像沈昱此刻的心绪起伏不定, 久久无法平静。
许久,沉重的木门咯吱发出声响,手杖拄地和平稳的脚步踩在木制楼板上, 在这个雨夜里毫不起眼。
若是现在有月亮,沈昱心想,他和那位宋朝的大诗人又有了共鸣。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古典拔步床上,叶生第一百二十次翻个身,几乎以为他要睁眼到天明了。
幸好今晚年年没跟他睡。
脑袋里想些有的没的,都想到了要不要给隔隔壁的沈昱添床被子。
那人最畏寒了。
忽的敏锐探听到了些杂音,从门外走廊传来,混杂在雨声里,不大听得清,逐渐向他的房间而来……
叶生瞬间想到了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猛地兜了被子整个蒙住自己。
瑟瑟发抖,老房子就这点不好,容易闹鬼,呜。
颀长的身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接近了过来,慢慢来到他床边。
“叶生,睡了吗?”
叶生:??!唔,如果他这时候伸头出来,会不会被笑话怕鬼?
沈昱穿着单薄,一件黑色打底衫衬得他愈发清瘦,他坐在高脚的床边,伸手想去触摸叶生露在外面的头发,半晌落在被面:“叶生睡了啊,说来可笑,也就是在这样无人的静夜里,我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叶生屏气凝神,他不是人吗,他忍不住腹诽。
“叶生,你相信我将你说过的话都听进去了吗。你说我阴险狡诈,是个斯文败类,除了一张脸,无一不可取……”
还有那句,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要让你,如同我现在离不开你一样离不开我。
被子下叶生默默红了脸,那些糗话就不要搬出来说了嘛。
还有,他根本没说过后面那句话。
“你说的那些我都承认,叶生,我是个一身缺陷,内里不堪的人,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呵。”
叶生:也……也还好吧……
沈昱的低低细语吐出一声熟悉的英文,幽幽缠.绵:“my boy,我的好叶生,你信我是想改变自己,做个配得上你的人吗。”
叶生攥紧了拳头,面对喜欢的人,任谁都会自卑,只怕自己,配不上那人。
“我在国外试过很多方式,克服那该死的控制欲,和对你的独占欲,学着爱你,尊重你,可是历尽三年,我信心满满从大洋彼岸飞回来,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退缩了。”
被子下无声无息。
“我心想啊,我们叶生还是这么漂亮,那个女人真不长眼,如果是我坐在对面和你相亲,一定马上带回家,藏起来,咳,我是说娶回家,供起来,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嗯,这点在春城的旅馆时,我也是如此想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将关于有你的一辈子都规划好了。”
叶生品味着这些话,刚觉得怪怪的,沈昱接下来的话就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可是我也知道,叶生心气高,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接受我的馈赠,我没办法啊,叶生,只能使了手段一步步接近你,让你习惯我的给予。对我来说,你愿意接受我给的东西,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
沈昱思考着他失败的半生,从来不知道怎么爱人,为此伤害了深爱他的祖父,赶走了叶生。
“叶生,我曾经讥讽过秦也胆小,不敢爱人,后来才发现,我也是那样的胆小鬼。”
叶生的眼泪瞬间涌出。
“现在我这个胆小鬼回来了,不知道我们叶生还愿不愿意爱我呢?”
被子里一动不动。
“你看我都说了这些难为情的话,你还不愿意说说你的意思吗。”
叶生猛地掀开被子,薄薄的唇瓣立刻堵住了他的嘴。
沈昱当机立断吻住了他。
这人果然知道他在装睡,叶生偏开头,委屈巴巴:“你要我怎么办!”
明明他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沈昱就是不放心。
外面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照出一双红彤彤的瑞凤眼。
这是和沈昱的丹凤眼很像的一双眼睛,只没有沈昱眼尾狭长而上挑的锐利。
叶生的眼剔透澄澈,垂眸生慈,回眸肃穆,瞪人时不自觉流量勾人的媚意。
沈昱爱不释手,忍住想亲的冲动:“我的建议是,叶生,你做人不能太自私,人生偶尔也要为别人而活,这样,你看我可怜,是不是就舍不得绝情离开了,是不是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夜色里的低低吟喃,深含沈昱对叶生的无尽痴迷。
“沈……沈昱,你是在开玩笑吗?”叶生差点叫出沈先生的尊称。
沈昱叫他大度,为别人着想。
“可是怎么论起来,我们的情分……”真要如此,他也得为自己的家人着想,现在还添了一个幼儿园。
“你可以衡量一下比重。”沈昱对自己在叶生心里所占的份量陡然有了自信。
“你知道你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下,第一时间叫的是我的名字吗。”
“有吗……”叶生自己都不确定,刚刚停电那一刻,他真的先叫的沈昱吗。
“有。”沈昱的回答简短,一个音节拖得绵柔缱绻。
“哼。”叶生学年年傲娇哼一声,“你做生意时就是这样跟人讨价还价的吗?”
沈昱道:“我跟别人做生意,喜欢报一口价,没有商量。”
说完他忍不住一下一下亲吻叶生的眼睛、唇角、脸颊,因为暮色的遮掩,卸下了以前伪装的面具,完全是一脸冷淡地做出撩拨人的行径。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叶生被他弄得痒痒的,半拒半迎,嘀嘀咕咕。
“这证明,你心里还有我。”
叶生一顿,忘了推开人。
沈昱趁机得寸进尺,探进被子下,准确摸索到叶生的致命处。
叶生一下忍不住笑出声,蜷缩起身子。
“乖,放开。”沈昱轻声诱哄着他,松开压被子的手。
叶生一机灵,条件反射蹬了下腿。
沈昱措不及防被踹下床,受过特训的身体反应让他能安全着地。
但是真的如总要所言,他给叶生跪下了,以单膝跪地的姿势。
叶生懵了一瞬,压着嗓子惊叫:“沈昱!”
压制不住的担忧恐慌。
“你怎么样啊沈昱,腿,腿没事吧,沈昱!?”叶生跌跌撞撞爬下床来扶他。
沈昱反应过来,抱着腿轻嘶。
叶生愈发自责。
“本来就没好透,这要是落下了终身残疾怎么办啊。”叶生隐隐的哭腔感人
沈昱脸一黑,好险没说出自己早已痊愈的事实。
“我没事,别哭,叶生。”他揽过叶生,用指腹拭去叶生眼下的泪珠。
叶生傲娇劲上来:“我没哭。”他利索地推开沈昱,爬上床,重新钻进被子里。
“我困了,睡觉。”
“是谁白天睡久了,晚上盖睡不着了,嗯?”沈昱气笑,掀开他被子,以身覆盖。
叶生清楚三年后再见的这个沈昱,一改清冷禁欲的人设,竟然不性.冷淡了。
当即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这一层都住了人,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哦?”沈昱轻笑出声,“雷雨天,想必他们不会介意再多点噪音。”
没有公德心——叶生一声腹诽还没生出,沈昱彻底封存了他说话了权利。
“好了,乖叶生,出点声。”极尽缠.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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