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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章wb有加长版的。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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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完一通,看他担忧的目光反倒过意不去:“哎,应该没事,我们马上就要去外地读书了,没多少机会再碰到那老不要脸的。嗯,小的小的混不吝,老的老的不要脸。”

    鹿鸣批完赵家人,左拳一击右手心:“然后我出来顺势就揍了他儿子一顿!玉树,你说我是在以大欺小吗?”

    “没事,”玉树认真道,“你以大欺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以强欺弱。”

    “也是,哈哈。”

    “而且那种人不叫同性恋,那是觊觎叶生色相的变态。”

    “……有道理!”

    ——

    “玉树玉树,我和叶生村长他们考到一个学校了!”鹿鸣今天第三次从楼上一路蹦下来找他。

    “恭喜。”玉树说。

    “真没想到,我随便填的志愿竟然能录取上。”鹿鸣在他书桌旁支臂托腮,煞有其事分析一通。

    “也真没想到我能和他们考到一个学校,村长是发挥失常,要不然可以上985重本的,叶生是分数够了,可以去外省读个更好的学校,可惜他妈只想他留在省内读师范,唉,可惜。”

    玉树转了头看他:“提前批出来的时候,也没你这么高兴。”

    “这不一样,我和叶生村长他们一个学校!”鹿鸣兴冲冲的模样,无名的责任感打心底里油然而生,“村长不用人操心,我们家小叶生就交给我照顾吧!”

    玉树低头轻笑:“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你不相信我。”鹿鸣佯恼。

    “你别看叶生眼窝子浅,总是动不动掉眼泪,真要遇到事,他比谁都刚强。何况叶生从小自力更生惯了,反而是你,从小都是鹿老师给你一手包办的吧。”

    玉树目光打趣。

    反而是鹿鸣,更让他担心。

    从此往后,他们就不能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了。

    鹿鸣自动忽略他后半段调侃的话,抿了唇笑:“嘿嘿,你这么说也没错。叶生总是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硬的话,你还记得高一那年,我们跑出去买试卷,教导主任非逮着我们说是逃课,他一边红着眼哭唧唧,一边把教导主任怼得说不出话……”

    玉树也笑了,和鹿鸣同出一辙的抿唇笑。

    以后叶生还会用最软的态度,最怂的语气,去杠心肠最硬的人呢。

    许多话都成了日后的预言。

    叶生经过事,遇过人,迅速重振成长,鹿鸣受伤无法治愈,走上一条寻找自我的流浪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失误,还有一章玉树的番外。

    本来是想做一章的,今天没时间码字,所以先把这章放上来。

    没时间……是因为硬被家里人拉去了家族聚餐,吵吵闹闹,就这种痛苦的感觉,让一个素食主义者坐上餐桌,就是只能徒看满桌佳肴无从下口,而且佳肴在自己眼里是恶心的肉类,闻着都难受。

    晚会回去还得自己开火,做点吃的填饱肚子,我好难……(=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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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玉树番外2

    楼衡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倦怠中醒来, 发现身边没人, 却看到了落地窗前极目远眺的单薄背影。

    楼衡对玉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被阻隔在白家门外哭泣的六岁孩童。

    瘦小,脆弱, 白得有点透明的肤色, 还有如他母亲玉蔻一般的柔弱。

    是一株缠绕枝干,需要依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

    第二面是在他的上班路上。

    疯狂堵车的街道,刺耳的鸣笛噪音, 还有耳麦里来自家人的催婚。

    他只想按喇叭宣泄这该死的郁闷。

    他家老太太不好好养老享福,还答应了她侄女的拜托,让他去照顾人。

    他能照顾什么人, 一个所谓的工作狂, 能把自己顾好了,不得胃病就不错了。

    说他工作狂也确实没错,活了三十年依旧没有成家的打算,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过他乐意。

    结婚有什么意思,麻烦,还不如处理他公司的业务来得简单。

    平时他就自力更生, 偶尔挑个合眼缘的女人上床,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虽然经常性要被某个沈姓人士嘲笑是发.春的种马, 发.情期到了就出去猎艳。

    但他大好的年华,过不来沈某人禁欲的和尚生活也是实话,属实没什么好比较的。

    就是在这个他烦躁地要破窗而出的时候, 他一转头,看到了打他车边经过的玉树。

    他早忘记了那个六岁孩童,但这人给他一种相熟的感觉。

    举着手机说话慢条斯理,声音特别温柔,身上没有都市人常见的浮躁感,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他那种特殊的沉静气质依旧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他竖耳听了一下手机里的交谈,立刻联想到他即将要当保姆照顾的人。

    忧郁清俊,皮肤依旧白得透明,触目可见的细白滑腻,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书卷气。

    像一株戈壁滩上的小白杨,迎风摇曳。

    他对玉树的印象,现在仍然是削瘦,柔弱,毫无攻击性,因为玉树那女人般盈盈一握的劲瘦腰肢,忧郁的清秀面孔。

    但给他的感觉却不同了。

    他再次见到玉树的第一感觉却是,烦闷的躁动。

    他有着精准到吓人的直觉,这个人对他来说,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但他迅速压制了,他不会凭感觉行事。

    他依旧理智地对待玉树,至少明面上不会让人看出,他对玉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可他也清楚记得,得到玉树的时间是在刚过玉树的成年礼不久,他迫不及待地把人带到床上,气血上涌,急不可耐的像个毛头小子。

    要说他以前的性.关系也不少,从没这样毛毛躁躁过。

    他下意识把这个原因归咎于,他以前的床伴都是女人,这是头一回和男人上床。

    事实证明,他这次的尝鲜是正确的,没有谁能比玉树给予他的征服感和满足感要强。

    换了其他人,乃至男人都不行。

    这已经不是性别的原因了,而是只能对方,独一无二。

    他清楚地知道,玉树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坚韧。

    潜藏在玉树柔弱外表下的倔强,隐忍的无声生理性落泪,他可以用一千种方法毁灭他的意志,但就是征服不了玉树。

    无论床上如何被他欺负惨了,玉树可以咬唇泄出痛苦的呻.吟,眼角发红,但就是没有纵情的尖叫,哀声求饶,甚至回应他动.情的呼唤也没有。

    在见过会所那些男孩放.荡的浪.叫,他愈发明确这一点,在玉树身上有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楼衡盯着落地窗前的人,那截堪堪容他一握,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的腰肢,一步步靠近。

    怎么办,他是手控,可是为什么,比起那双手,他更中意那截腰肢呢。

    他可没听说还有腰控这种病症。

    他还没靠近,前面的人转头望他。

    他身材修长,性情冲淡而温和,仪态高雅,举止言谈间可见平和的底气。

    他待谁都温和友好,楼衡从没见过他与别人置气,反衬得他鲁莽粗俗,活像个大老粗。

    他从后面抱住玉树,咬他耳朵:“叫我名字。”

    这是一个信号。

    但是玉树不想接收,夏日炎热,他就不乐意楼衡接近他了。

    今晚给过一次就够了。

    每次上床都因为体格严重不相契合,让玉树伤筋动骨,这让他很烦恼。

    楼衡暗骂这个小没良心的,冷的时候就要他,不冷的时候就嫌弃他。

    可他还是舍不得丢开这个小没良心的,没办法,他也眷恋玉树身上的温度。

    凉凉的,总能安抚他的燥热。

    即使不干什么,玉树就待在他身边,他也能获得心上的宁静……

    “暑假有安排吗。”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没点燃,垂眸看身边趴着的人。

    玉树脸埋在臂弯间,轻飘飘抬了眼望人,眼尾一抹殷红。

    无端的,楼衡身下又燥热了。

    “那就和我去国外度假吧,回去记得收拾好东西,过几天就走。”

    没有目的地,没有预告,通知完就离开,一如既往的嚣张作风。

    玉树从床上撑起手臂:“我有安排……”

    “别在这种小事情上违逆我。爽快点答应我这次,回来我给你一个奖赏的礼物。”男人回头一说,拎了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推门径直离去。

    楼总裁习惯了生意场一言堂的局面,就是动不动过亿的项目,看准了都能斩钉截铁拍下,实在不耐烦和人在生活里的小事情上磨叽。

    可这是小事情吗?

    玉树问自己。

    他慢吞吞打理好自己,前轻车熟路,出了套房直接打车,回自己真正住的地方,行云流水的行踪。

    今天却有了意外。

    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个人迎接他。

    “玉树。”鹿鸣冲他张开手臂,“大哥来投奔小哥了。”

    “别耍贫嘴,进来吧。”玉树悄悄弯了眼眸,径直从鹿鸣脚边跨过去开门。

    鹿鸣跳起来跟进门,行动间还像高考后的那个少年。

    玉树印象里的鹿鸣,总是懒懒散散的,半睁不睁的眸子眼角下垂。

    今天一看,鹿鸣神采奕奕的,还有终于晒黑了一点。

    不管怎样,鹿鸣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行过这么多地方,现在才想起来我这。”玉树的话像是抱怨,可他话音仍然温和。

    “那我现在就把我行过的地方,喝过的酒,还有看到的云,一一都说给你听。”鹿鸣一副要跟他彻夜长谈,不眠不休的架势。

    “那么,有遇到个正当好年华的人吗。”他接了鹿鸣话问。

    “嗯……”鹿鸣歪头皱眉。

    玉树认真瞧着他,半晌听他果断利落说:“没有。”

    玉树松了口气:“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句名言,玉树送给了鹿鸣。

    夜间同床共枕,鹿鸣还是像高中时一样,毫无防备地亲亲热热靠过来。

    反倒是他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有点抵触除楼衡之外的温度。

    玉树叹了口气,就到了早上,鹿鸣又要离开了。

    他问鹿鸣为什么还要继续上路,鹿鸣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好了,我要去经行下一个地方了。”鹿鸣大手一挥,“不要想念我,也不要回忆我,偶尔抬头看一看,也许有我在布达拉宫为你祈福放的长明灯。”

    “你的地理该重修了,这里可看不到。”玉树无奈,“不要耍贫嘴了,出发吧。”

    “欸,玉树你真不浪漫,这话我跟叶生说的时候,他可是很感动的。”

    也许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鹿鸣刚说完叶生,叶生就来了。

    玉树刚把鹿鸣送走,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在他门前转悠,仿佛不确定有没有找对地方似的。

    玉树几乎也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叶生。

    若非那颗标志性的殷红美人痣,他差点认不出来。

    叶生身上完全不见他以为的,和爱人分手后的憔悴,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还圆润了些。

    眉宇间的怯懦、稚气,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洗尽铅华般,由内而外散发坦然的大气,眼神流露出的沉稳的平和,望之令人心安。

    那副天生的观音相貌,也就愈发显出庄严的慈美,神圣不可侵犯。

    只有龇牙冲他笑的打招呼方式,还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假以时日,叶生彻底褪去这层天真的稚气,还不知怎样摄人心魄。

    玉树微微一笑,回以反应,目光落在叶生微挺的腹部。

    叶生毫不犹豫就说了,他不是胖了,而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小宝宝。

    “很奇怪又惊讶吧,哈哈,小哥你脸色再淡定,我也能从你的瞳孔地震中看出来,哈哈!”叶生笑完,用略带懊恼的口吻说,“欸,为什么在你面前就毫无压力,跟别人就说不出口呢。”

    “我是医学生,医生眼里没有奇怪的病人。”玉树伸手摸了摸叶生的肚子。

    “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剖腹产。”

    “那得九月份啦,开学的日子。”叶生高兴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可惜到时候我已经在很远很远,很偏很偏,比我老家还穷的山沟沟里,我要出来见你们就难了。”

    他顺带说了自己即将去山区支教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过来见见老朋友的原因。

    他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玉树担忧:“你不是在我们一中实习得好好的?而且你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不适合……”

    “没办法,因为别人不是玉树嘛,我没办法忍受着他们的异样眼光生下孩子,只能躲到暗处去啦。”叶生平淡而坦然的语气。

    至于其他某个外界因素,他就不好意思说给玉树听了。

    被一个猥.琐老男人觊觎色相,不得不远走他乡以逃躲祸害什么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玉树一时没有联想到当年那个赵小霸王的父亲,当下羡慕叶生的勇气。

    当初一力挣脱了那人给他营造的温柔窝,现在又独自承受压力生育孩子,还甘心放弃县城高中的优渥待遇远赴山区奉献。

    那么他呢?

    靠着和上司发展不正当关系得来的庇护,是不是也该改变了?

    ——

    很快到了楼衡定下的去国外的日子。

    这是玉树第一次和他以亲密关系的身份,出现在公开场合,甚至介绍给他的朋友。

    楼衡是个讲究公私分明的人,平时在公司丝毫看不出他和自己的秘书有染,有多余的关系存在。

    公事公办的好品质,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身为领导的霸道专横暴脾气,也会公平地发泄到玉树和其他下属身上。

    到了私下里,又会腻腻歪歪地缠着玉树再来一次。

    虽然是单纯的情.人关系,楼总裁还是会尊重情.人的意向。

    虽然这为数不多的优点,一旦到了床上又会失控,霸道的本性暴露无遗。

    玉树不能自主,只能下了床好声好气和他商量。

    这时候楼衡会谦虚地表示记住了,吸取教训,下次改正,可到了下次,依旧故态复萌。

    玉树心累。

    幸好他的人生已经够心累了,不差他楼衡这一个麻烦。

    私人飞机到了国外某处贵族狩猎场。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男人是倒三角的完美身材,体格壮硕,一身发达的腱子肉,胸肌是玉树体感过的精壮。

    很明显,这是个爱好健身的男人,楼衡的健身场所不局限在健身房,他也经常到国外去狩猎,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释放天性,返璞归真。

    他也是因此认识了沈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彼此趣味相投,只是楼衡不像沈昱那般以虐杀为乐。

    楼衡是单纯以男人的方式放松,休闲,就像他会和其他人上床,也会想和玉树上床一样,都是没有感情投入的减压方式。

    玉树认真思考过楼衡的思维方式——爱情是忠贞不渝,唯有肉.体可与任何人欢愉。

    玉树也没办法为楼衡、为自己开脱与诠释什么。

    但他的潜意识的选择里,如果没有了楼衡,大概他以后也不会接受任何人了吧。

    反观楼衡是不是这么想,他一点不在意。

    所以当看到猎场旁边的酒店,有女人跑起来,亲昵地想抱住楼衡的手,他揉揉非常淡定。

    他和鹿鸣的淡定都是天生自带的天赋,等闲人休想让他们破功。

    那个女人叫阿萨,晒成小麦色的性.感皮肤,五官极具野性美。

    听说还是哪个小国的公主,和楼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却没有明确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身份。

    嗯,听说床.伴也不是。

    酒店的其他人也都是和楼衡身份匹配的朋友,有律师、军官、投资人、也有楼衡这样的地产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正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宗耀没来?”避开女人的拥抱,楼衡环顾一圈问。

    “他有任务执行,离不开,”一个面容邪气的男人道,“不像我,如此清闲。”

    嗯,还有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玉树心里补充。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看穿他的了然,目光含笑玩味。

    玉树别过脸,不与他对视,却看到另一个受尽在场人瞩目的男人。

    那是叶生手机里一张加密照片上的人,面孔是极清俊的东方古典美,相对的,也冷。

    他们各自组队出发去猎场,玉树因为没玩过枪械,全无经验,需要接受基本的射击训练,楼衡留下陪着他,二人出发就晚了。

    进去玉树也不习惯狩猎,楼衡指点着他又落后了许多。

    说是指点也不对,玉树不想杀生,不是因为怜悯生灵,只是单纯没有开枪的理由而已,楼衡却非要逼他至少打出一枪,两人几乎争执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单独行动的沈昱。

    从麋鹿的碎裂尸体,一片血泊中,清凌凌抬起一张古典的冰冷面孔,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促使玉树不禁后退一步。

    他看到了,在这个人眼里,他也是如同麋鹿一般的猎物存在。

    楼衡的大掌贴上他后背,支撑了他动摇。身形,传递了一丝温暖的力量。

    楼衡低笑道:“这家伙越发疯了,我们绕路。”

    沈昱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冷血疯狂。

    连楼衡也忌惮不已。

    他半扶着玉树肩膀离开,到了大路就分开。

    不想和玉树继续无意义的争执,干脆分道扬镳,他继续他的狩猎,玉树则从大路返回酒店。

    “可以吗。”一个人回去。

    玉树转身就走,完全不像被这人轻视。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啊,完全被楼衡小瞧了。

    所以在床上的时候,他幼稚地不想服输,偏不想如楼衡的意。

    可是在床上期冀获得的平等感算什么呢……

    他是个什么人?

    玉树问自己。

    在楼衡眼里,他是个脆弱、柔弱,需要他保护的小家伙。

    在别人眼里呢?

    “你是个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一个清脆的女声一字一顿说,普通话明显不标准。

    玉树记得,是那个叫阿萨的女人。

    被人这样诋毁,对他来说,不是人生第一回。

    但被一个爱慕楼衡的女人用猎.枪指着,倒是破天荒的神奇经历。

    不知道这猎场的枪质量好不好,容不容易走火。

    “你死定了,敢和我抢男人,楼衡是我的!”女人得意而尖锐的笑声猖狂响起,同时又伴随一声冷冷的轻笑。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阿萨小姐在国外待久了,忘了这个道理。”

    女人额角冷汗滴滴地流,竟比玉树还紧张。

    她狠狠啐一口,不甘心地收枪放过他。

    虽然并没有对玉树开枪的打算,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吓唬他一下。

    可这家伙却没有如她预料中的,被吓得软腿胆颤,简直镇定得过分。

    玉树转过身,看见刚刚绕着走避开的男人。

    竟然是沈昱。

    “狩猎愉快。”沈昱也放下了指着阿萨的猎.枪。

    那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恶劣笑容,黑瞳里的幽然森意,直叫女人畏惧又气不可遏。

    偏又拿沈昱这样身份的人没办法,只得不甘心地气跑了。

    这个面冷心冷的男人,竟会出手相救一个陌生人,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但无论如何,玉树是真心感谢沈昱替他解围的,虽然后者并不稀罕他的感谢,完全没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腿脚似乎还有些不便,一深一浅的。

    收回视线,玉树叹气,为今天这一回的遭遇。

    他真搞不懂,楼衡以前的女人也不少,都没听说过这个阿萨计较,为什么要在意他一个注定成为不了楼夫人的男人。

    回到酒店,众人已经齐聚在大厅闲聊。玉树没有多言,跟楼衡诉说是不可能的。

    幸好那位沈先生也不是个好事的,没有提及猎场的事,方才的多管闲事已经是破天荒了。

    却没想到,那个叫席渊的邪气男人这时候会开口:“方才遇到阿萨跑过来,哭得梨花带雨与我抱怨,说是想教训一个人而不得,被我们沈先生阻止了。阿昱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唉,或者说,我们沈先生还有这等好心肠,不知道那是怎样大跌眼镜的场面呢。”

    女人霎时白了脸,万万没想到席渊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沈昱无动于衷般,自若地品着一杯鲜血似的浓稠饮料。

    玉树联系到在猎场的场景,不禁犯恶心想吐,倒是把席渊接下来的话忽略过去了。

    再回神抬头,他看到前面的楼衡猛地站起,对女人说:“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拿枪对准了玉树。”

    声音好像依旧沉稳冷静,看背影也是如常,可是阿萨为什么脸色难看,辩解的措辞磕磕绊绊的。

    完全没有在猎场用枪指着他时,扬言要杀他的气派。

    玉树看不下去了,这场以他为中心引发的闹剧。

    楼衡却还想把他摘出去,方式却是,大步走过去,捉了女人的脖子提起就去了外面。

    女人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尖锐地大叫:“你不能这么对我!楼衡!!”

    “是红酒哦。”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席渊这时候故作好心为沈昱证明道。

    他越是这样说,玉树越是怀疑那是什么动物的鲜血。

    不期然和他对上视线,玉树明白了,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反观旁边的古典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确实比他顺眼多了,从始至终没有搭理他们这帮无聊的人,冷漠疏离到极致。

    第二天的猎场,玉树依旧是打酱油的,楼衡这回却对他紧跟不舍。

    玉树拿他没办法,就当散步似的乱转悠,变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玉树!!”

    枪响时,玉树却突发奇想,原来除了他鹿鸣与叶生他们,还有人记得他的真名。

    他不叫白礼树,他是玉树!

    “不要说话!深呼吸,不要紧张,没有伤到大动脉,我会为你治疗!”玉树发挥了他比平时更甚千百倍的冷静淡定,还有医学生的专业素养。

    楼衡这个不怕死的却还要与他争一回口舌之利:“果然你染血的手指……很性.感。”

    换了别人这时候就得哭笑不得了,玉树脸上却仍然冷淡,瞥他一眼,置若罔闻地继续为他做紧急止血的措施,又脱下衬衫,给他包扎右肩。

    楼衡坐在地上,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以上,手上是黑色的皮手套,领带松散地系着,一点不慌,反而看着玉树笑。

    他两肩勒的枪肩带可不是装饰性用的,不只勾勒出了他发达的胸肌,关键时刻还为他卡住了一颗子弹。

    直到回到酒店,有专业人士为楼衡取出子弹,玉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贴着墙壁滑落坐地,仿佛他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

    子弹不是冲他们俩任何人来的,是误伤,楼衡也不是为了救他而受伤。

    但他仍然感激,枪声响起那一刻,楼衡第一时间想着他的安危。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独一无二。

    他半生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归属,除了他。

    狩猎度假的旅途很快结束,楼衡受伤,所有人都没有了打猎的闲情逸致。

    玉树陪同楼衡登机回去,面对在场送行人中,唯一一个不在意楼衡伤势的人,他必须开口一次。

    “沈先生有没有想过问题所在呢?”

    飞机梯下的古典男人抬了清冷的眉眼看他。

    “无论是放纵还是克制,都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如此,沈先生有没有想过正面治疗。”

    “玉树。”机舱内的楼衡半是呵斥,半是护短的声音。

    沈昱看看他佯装生气的朋友,第一次正视起楼衡身边这个瘦弱的少年人。

    好像是跟某人差不离的年纪,还在读大三啊,也快大四了。

    “下半年确实是大四了。”玉树道,他可以回学校,他的两个朋友呢。

    一个还探索着他漫漫无期的流浪路,一个在偏远山区吃苦独熬。

    ——

    从猎场回来后,楼衡兴致勃勃在准备他所谓的奖赏礼物。

    然而玉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或者说,他才没期待过。

    楼衡的礼物啊,想必是他自以为是的对他的好。

    那是楼衡第二次给玉树办的生日宴,不同于上一次的二人庆祝,而是在白家豪宅公开举办的宴会。

    这也是玉树的认亲回归宴。

    完全是楼衡一力促成的,让白家正式公开他的存在,也许还有白礼谦的手笔在其中。

    毕竟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同意,他也进不了这个家门。

    同时,更是白家想让玉树用专业换取身份的成果,虽然被玉树阳奉阴违没有实际贯彻,但以后,想必他要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取白家人的身份。

    那不是玉树想要的结果,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我啊,是个没用的私生子,保护不了母亲也算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靠着一段连办公室恋情都不算的畸形关系寻求庇护。这种可笑的人生,连自己都接受不了,实在不好意思得到各位的认同,所以……这个认亲宴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白家的人也不想接受我吧,正好,我也没有改姓的打算。”

    玉树站在众人中心的台上往下看,所有人是惊愕的又好像是不在意的,端看他这个跳梁小丑表演。

    楼衡面容暴怒的,想冲上来,被白礼谦死死拉住,后者的面容也是冷的。

    玉树微微一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

    “那么,就这样吧,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他下来台,来到玉蔻身边。

    柔柔弱弱的女人摇摇欲坠,欲言又止,仍然依偎在白父怀里。

    他径直对白父说:“保护母亲是儿子的担当,爱护妻子也是男人的担当,请不要辜负一个女人还对你保留的信任。”

    既然母亲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也可以走得毫不留念了。

    有只结实的手臂过来拉扯他,他毫不犹豫甩开……

    步入大四,玉树却请假去了山区,那里连个正规的诊所都没有,他不得已,只能和赤脚医生一起为叶生进行剖腹产。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叶生惊叹:“好帅啊小哥。”

    他一边兴致勃勃询问生日会的细节,一边因为扯到腹部的伤口倒嘶凉气。

    不住问他,接下来呢,他们一定很生气吧,被自己原本瞧不起的人拆了台,就像活生生的打脸。

    玉树认真回忆那天的场景。

    可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像一场梦一样。

    他随波逐流,他奋力击水,妄想着逆流而上,又被人生的洪流裹挟着直冲而下。

    长夜漫漫,星子闪烁,偏远的大山里有都市没有的繁星夜空,静谧美好。

    睡意朦胧的月色里,他听见叶生吟诵:“虽说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今天份的更新提前~

    注解: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狄更斯的《双城记》

    “虽说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沈从文《从文家书》,也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

    ☆、继承

    叶生回乡那天, 是辞旧迎新的小年夜, 也是乡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何老师去世的日子。

    老何老师解放前是本地的名门乡绅,造桥修路,致力于家乡教育。

    到他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人, 家道中落, 徒留一座祖传围屋,依旧热心办教育,办学堂。

    无亲无后, 更是把乡里的孩子们当自家孩子教育,又把围屋改成了半个幼儿园、半个托儿所,起名为绿茵幼儿园, 专门收留和照养本地的留守儿童。

    叶生小时候有幸得他老人家照顾, 启蒙教诲莫不敢忘。

    一家子寄居在围屋的后院里,又兼多年的恩德。

    叶生这次回来,便算老人家的半个孙子,替他摔盆送葬。

    他扛着灵幡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神色肃穆清冷,身量颀长,纤痩而又肌理分明, 于寒风中岿然不动, 稳稳当当, 似乎可见他的沉稳可靠。

    本地白事风俗繁琐,叶生独自应付处理,待人接物, 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连轴转下来,面上依旧平静温和,不见烦躁,从这点来看,何大姐确实可知晓她小弟的改变。

    三年不见,叶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成长起来了,竟然让她和何母一点不用操心,可以放心依靠。

    只一点让她觉得不太妥当,叶生还有天真的好心,竟然答应了老何老师临走前的委托,接管绿荫幼儿园。

    园里的十九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与老何老师多年的邻居,她清楚这个幼儿园是怎么维持运转的。

    连正规的营业执照都没有,全靠老何老师的无私奉献,一个人硬撑着,说是会收学费,其实一直用着自己微薄的积蓄和养老金贴补。

    仅因为看不下去最近的幼儿园都在十几里地之外,村里大半的年轻人出去外地打工,孤儿寡老,七岁以下的孩子不到上小学年龄,只能跟在大人后头下地里刨土瞎转悠。

    老何老师就想,把孩子们都接到他这里来照看,中午管一顿饭,顺便教几个字,能成几个才是几个才,他不在意回报。

    他曾经说过的一席话,不仅叶生记得,何大姐到现在也还记得特别清楚。

    “你们都是农村孩子,本来起步就比别人晚,何老师能做的不多,我们这边的师资力量不够,只希望你们以后有考上大学的,出人头地的,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家乡,不用你们多做什么,记得回来当三年老师就好。”

    教育事业就像一个美好的循环,教师教书育人,总能感动一些学生,将那份美好的期望传递下去,为此,桃李不绝,天下亦兴。

    但理想美好,何大姐还是不希望那个奉献的人是自家的,生活的重担早磨平了她的棱角。

    她想劝叶生三思,一个没有回报的幼儿园,和一份有收入的工作,叶生怎么能这么简单就选择了前者。

    他下半年才从支教的山区回来,重新进了一中教书,这高中老师的岗位多难得啊,他才教了不到一个学期,正是转正的关键时候,哪有空管幼儿园的事。

    还是说,叶生要放弃一中的工作……!

    “小弟,你想清楚,别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要怎么想。”天井下,叶生解了身上的白麻丧服,抖开甩干净,和栏杆上挂着的白布一起叠好。

    何大姐看他平淡的神情就知道,她劝解不通,目光转而落在叶生身边一个五岁左右的男童身上,后者正主动帮叶生叠白布。

    他小胳膊小腿的,能帮什么忙,不过是因为寄人篱下,想讨好最亲近的叶生罢了,叶生也随他去。

    这是叶生从他支教的地方带回来的孩子,小名槌槌,大名符辰。

    刚来时何大姐还觉得有几分刺眼,离开几年,回来就多了一个自己的儿子就算了,怎么还要多养一个非亲非故的呢。

    可这半年下来,叶生要工作经常不在家,槌槌这可怜孩子都是她带着,倒是带出了几分感情。

    她没好气地夺过叶生手里的活:“我们娘们的事,你们俩爷们忙活什么。”

    叶生只笑笑不说话,牵了槌槌手上去。

    “不是姐说你,小弟,接了这个幼儿园,你不仅没进账,还要倒贴钱进去,到时候你吃什么穿什么,这些你不在乎,年年吃的药怎么办?”

    叶生一顿,摸了摸槌槌头,让他去找屋里的弟弟玩:“地方我们都住进来了,大姐你又说不肯接管。”

    “何老师说了他的东西都留给你的。”

    “他留下的东西,可包括这个幼儿园?”

    姐弟二人环视一圈脚下的围屋,传统的民居楼保存完好,似乎还可见上个世纪的乡绅地主气派。

    从平面上看呈“口”字形,集祠、家、堡于一体,中间是天井和做了孩子们上课的厅堂。

    青砖黛瓦,室内用黑红漆色,多至四层,为悬挑外廊结构,每层都有十来开间。

    但那些大户人家的陈设早年就没了,老何老师留下来的就是一个空架子,除了一栋破旧的老围屋,什么都没有。

    真要计较起来,何大姐是觉得不划算的。

    她说不过越发口齿伶俐的叶生,转了头看何母:“妈,你看?”

    何母怀里抱着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从偏房出来,一张古板严肃的褶子脸硬是扯出一个笑容:“年年,要不要听你爸爸的呀?”

    年年正咯咯笑着,亦步亦趋缀在他后头的槌槌,伸了手去捉他那只白嫩嫩的小脚丫。

    年年明知道槌槌的小个子不可能碰到他,仍然晃悠着脚躲,脚脖子上的银铃铛叮叮当作响。

    听了外婆问话,年年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却很有气场地说:“要,听爸爸的。”

    何母就笑了,带了两个小娃娃去厨房弄饭吃。

    她这个儿子主意越发大了。

    何大姐抱怨叶生,何母却有自己的想法。

    她的观念质朴,认为男孩子就是要立起来,才能当好一家的顶梁柱。

    以前叶生性子软,她压制了他许多,现在叶生能成事了,她有什么理由再压制他呢?

    叶生笑了转头看他还在嘀咕的大姐:“我没空,不是还有大姐你吗。”

    何大姐洞悉的打算,却仍然不敢置信。

    她怎么能行,把幼儿园交给她?

    叶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不能丢开一中的工作不管,一大家子还要靠他的工资养活,但也不代表绿荫幼儿园就不能开下去。

    他妈和他大姐都能帮忙。

    两母女的日常是平时种种田,得空去山上采摘茶叶,说不忙也累,说累一年到头又挣不来几个钱。

    何母年纪大了,带带孙儿也就罢了,何大姐还年轻,完全没必要局限在一方田地里。

    何大姐没自信不要紧,叶生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年还没过,他先把厅堂重新粉刷了一遍,购置了可爱的小桌子小凳子,又在天井摆泛了滑滑梯和跷跷板,这些小孩子们爱玩的东西。

    接送孩子的校车是一辆二手三轮车,他给换了新的防水布,挂上彩旗和铃铛,远远就能在乡间田野上看到。

    司机是他从村里请来的一个哑巴大哥,叫何谷声的,人稳重踏实,以前也经常帮老何老师接送孩子,熟悉东家门户西家院的路,交给他再放心不过。

    最后是帮着何大姐做好教学计划,四五岁的小娃娃,无非是唱唱跳跳与玩乐,再适当引导,教上几个字。

    这些老何老师以前还在的时候,何大姐在后院都是见惯的,再以她的学历水平来说,也完全是够的。

    幼儿园开学这段时间,叶生会帮着她上手,尽快熟悉上课,她还要什么不放心?

    再不济,就把她最看重的儿子搬出来说事,何进正值高三,一个人在县城为高考而奋斗,她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不做出个榜样来,还失了志气吧。

    不到元宵节,四邻八村的年轻人都往南方的大城市奔涌而去了,叶生的绿荫幼儿园也要正式开学了。

    他站在前院的大门口,一身还在带孝的素服,迎接每一个送来的孩子。

    家长们有的老有的少,跨过高高的门槛时,都会冲他叫一声:“叶老师。”

    小孩子们也含糊不清地喊他叶老师,以和以前的老何老师区分开来。

    他看着何大姐在屋里做账单,一笔一笔记下每家每户交的学费,不多,每个月三百,还有家庭一时交不齐的。

    这些何大姐都记下来了。

    何母领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忙活午饭,以后他们就要和十几个孩子一起吃饭了,槌槌没有什么反应,年年却很新奇又心动。

    他长到两岁多才从山区的犄角旮旯里出来,身边只有槌槌一个玩伴,旁边的学校里都是要读书的大朋友。

    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小朋友。

    叶生收回视线,转身在天井高高的台阶上坐下,看着头顶一方窄窄的田字形天空。

    要想开创一份事业很难,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但至少,他能做到继承。

    “是不是还少了一个娃娃。”何母很记得前院的十九个娃娃。

    “有一个妮妮,她爸妈离婚了,没送过来。”

    “年前不是说要办全托吗,她伯伯家不肯帮忙带她。”

    “可不是,妮妮爸干的就不是事,趁着女人在外面打工,自己跟别的女人好了,回头要到了孩子监护权又丢下不管。”何大姐是有感而发。

    叶生系着鞋带,掀掀眼皮:“不管这些,我先去把孩子接过来,是要办全托还是怎样,联系到孩子父母再说。”

    他出了前院门,迎面看到附近蓝家寨的一对父女。

    那女孩年纪不大,生得娇俏,正嘟着嘴不乐意被父亲拉过来。

    抬头看到他又换了一副笑脸,欢欢喜喜跑过来叫他:“叶生!”

    “没大没小,叫叶老师!”做父亲的训斥完女儿,回头跟叶生说了他的来意。

    他想问问叶生,能不能让他女儿蓝铃铛留下来当个小老师。

    女孩一副少数民族的传统打扮,大胆地望着叶生瞧。

    这让叶生回想起去年九月份,他第一次回乡时碰到的场景。

    那时他途径蓝家寨,寨子里正在举行盛大的传统婚礼,喜轿里的女孩突然掀了盖头跑下楼,叫嚷着她不嫁人,一群人追得她鸡飞狗跳。

    叶生差点乐笑了,早听说蓝家寨的女儿都是宝,是凤凰和公主,可也没听说过上了花轿还反悔不嫁的。

    这样一寨子的人都拿她没办法,做老父亲的还要操心不嫁人,又没其他能力的女儿还能干什么。

    蓝铃铛不爱读书,初中一毕业就闲赋在家,到处晃荡,最近突发奇想要出去闯闯,一寨子的人都没有敢放心的。

    叶生看她跟他侄子何进差不离的年纪,这要是不收留人,就得回去继续嫁人了,便爽快答应下了。

    如此何大姐的帮手也有了。

    “伯伯,我现在有事,回来跟你们说工资多少。”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不差那点钱,能让铃铛收收心就好啦。”

    叶生失笑,走到妮妮家,大门紧闭,转道去了她大伯家。

    门口,一个四岁小女孩背着小书包,独自坐在门槛上玩泥巴。

    叶生看里面一家人吃饭的场面,叹口气,把孩子抱了回去。

    如此,年年又多了一个姐姐。

    ——

    叶生再回乡,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三月份,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家里和以前的沉闷气氛有了天壤之别,围屋里的笑声,唱歌读书声,老远就能从村头听到。

    何大姐见了面就喜笑颜开,风风火火地操持着幼儿园的一切事宜,精明又能干。

    完全不见以前那个被丈夫家暴,不得不带着儿子回娘家求助的颓丧女人影子。

    回头下学送走孩子们,她关在里屋算了一个多月的开支给叶生看,不禁耷拉下脸来,帐上完全是入不敷出的局面。

    他们给谷声和铃铛发的工资,给孩子们买菜买肉做饭的钱,一点学费哪够。

    “亏着吧,不够的我来补上。”叶生带着要翻译的文稿回来的,教书匠的工资不够养活一家子,总要想想其他门路。

    而世上无绝人之路。

    “哎,成。”不到半个学期,何大姐越来越习惯了听叶生的话做事。

    叶生出了门去厨房,听见外面的何母说:“叶生,不要喝生水。”

    “晓得。”他放下水瓢,转身瞥见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团子。

    一个月没见,怕是又面生了。

    他蹲下来。

    “叶老师。”槌槌怯怯叫他,到底是忍不住亲近他的。

    只有他旁边那个小团子,一点不实诚,就是不肯叫人。

    叶生摸了摸槌槌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对他儿子说:“年年,不记得爸爸了。”

    “哼。”年年讨厌死了,不回来看他一眼的爸爸。

    “年年想爸爸啦。”叶生直笑。

    “我不会想你的!”年年转过头来气呼呼说。

    叶生知道他儿子小小年纪就口是心非,故意逗他:“可是怎么办,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

    年年抱着槌槌手臂扭动小身子,半晌哼唧唧说:“那、那有多想。”

    那别扭的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唔……每天都想你的话,会有百八十遍吧。”

    “那、那我要比你多一遍!”不服输的年年快速说完,不好意思躲到槌槌身后,“槌槌哥哥也会这样想你的,吃饭想,睡觉想,玩的时候也想,是不是?”

    对他的话,槌槌没有不附和的,神情木木地点头。

    叶生牵着他两的手出去,把带回来的零食和玩具给他们和妮妮分了,又亲自给他们洗了澡,换上新衣服,抹上腻子粉香喷喷的,窝在楼上的房间,一床上闹腾。

    何母进来把妮妮带出去睡觉,停下来问他:“钱够用吗。”

    叶生奇怪地抬头看一眼。

    “别听你大姐说的,家里钱都够用,买菜能花几个钱。”

    叶生失笑:“晓得,不是还有其它地方要花费的吗。”

    何母羞恼了瞪他:“玉树那孩子都比你想着我们年年,昨天又给我们寄了药过来。”

    “哦,那我记得把钱转给他。”

    “我是说你存着钱,给年年治病!”何母简直恨铁不成钢。

    叶生无奈安抚道:“我都记着呢,这不是年年还小吗,不到做手术的年龄。”

    何母存心想再说他两句,又怕吵醒床上的两个孩子。

    瞪了他抱着妮妮出去了。

    叶生好容易回来一趟,待了不到两天,又得回学校了。

    他带着高一的一个班级,还要上几个班的英语,不是因为学生们放月假,光每周半天的假期都没时间大老远回家一趟。

    他跨过门槛,缀在后头的年年喃喃叫:“爸爸。”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含着哭泣叫:“粑粑,不要走!”

    旁边的槌槌跟着叫了一声:“叶老师!”

    他开口却是粗咽着嗓子说:“叶老师、叶老师要上课,年年,我们回家。”

    他懂事地把年年拉回去。

    叶生也返回来安抚,想再跟他说两句话。

    年年皱着小鼻子扭头:“哼。”显是不悦了。

    槌槌牵牵他的小手:“年年,跟叶老师说再见。”

    “哼。”年年原地一屁.股坐下。

    人小鬼大,叶生刮了一下他小鼻尖:“这么小的年纪,还会撒脾气。”

    气性这么大,这孩子性子绝对不随他,他小时候可乖了!

    “好了,别磨蹭了,快走吧。”何母与何大姐都出来催促道,一人抱了一个娃进去。

    年年不肯被抱走,看着他又要离家,急得跳脚,在地上蹦着跳着冲他喊:“抱抱我,亲亲我!”

    叶生蹲下来,他就抱了他脖子撒娇,呜咽咽地哭,小小声抽泣。

    ☆、重逢1

    今日冲煞, 不宜相亲。

    对面的女人已经批了叶生半个钟头, 劈哩叭啦,一刻没有停歇。

    全程叶生找不到一点缝隙插嘴。

    干脆他放空脑袋想其他事情。

    等他察觉到对面灼灼的目光,女人脸上红的白的好不好看, 她被忽视了个彻底!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拍案而起, 恼怒更甚。

    她从进来这家餐厅就没带着好心情,说这么多不过是碰巧拿了叶生当出气筒。

    她觉得自己有颜值有家境,凭什么被前男友出轨甩了, 又凭什么被家里逼了来相亲,相亲对象还是这么平凡的一个男人,也就一张脸好看罢了。

    她完全忘了, 自己刚流掉一个孩子, 名声在四邻八舍都不是好的。

    刚好叶生也不想相亲,来这里不过是推脱不了老母亲的央求,应付交差罢了。

    换了其他相亲对象,大家都是年轻人,知道彼此的意思,不用说都能心领神会,坐一坐就走了。

    回去各自跟家里人说谈不来就是了。

    叶生从去年回来后, 学校的老师, 家里的亲戚, 还有他妈,给他张罗了多少回相亲,无一例外不是这么应付过去的。

    倒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暴脾气的, 进门就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从餐厅的服务员、邻桌的客人到他本人,都被她炮轰了个遍。

    把自个的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这就是对面女人的不是了。

    身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各有难处,谁没受过委屈,何必咄咄逼人呢。

    “王小姐说了这么多,介意我开个口吗?”叶生莞尔一笑。

    女人被他好看的笑晃了眼,不自禁红了耳后根,可惜下一秒就想到了她那个前男友,也是仗着一张能看的小白脸有恃无恐。

    “不行,我还没说够呢,恕我直言,一个一没房二没车的男人,怎么有脸坐在这跟一个条件比你好几倍的女人相亲。”

    “那就得请教王小姐为什么也坐在这了。”

    女人立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问她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别的优秀男人已经看不上她了。

    “我听表姑说你还带了个孩子,”女人挑剔地剜他一眼,面露嘲讽,“恕我直言,这种不知道从哪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出生,要不然生出来也是吃苦受累,被人嘲笑有娘生没娘养的命。”

    叶生目光渐渐就冷了,说他什么都好,就是别拿他儿子说事。

    “何老师别怪我这人说话直,你这种职业什么时候能存到钱,供小孩读书,给老婆买首饰化妆品,还是别去拖累其他女人了。”王小姐一副很为他着想的语气。

    叶生便反问她:“那王小姐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什么样条件的男人才配得上您?”可以随便她买衣服首饰和化妆品。

    恕他直言,这不是娶了一个老婆,那是供了一尊祖宗。

    女人张口就来:“当然是——”

    正在这时,一人从餐座绿植后面冷冷出声:“我名下房产套数不计,豪车数十辆,资产过亿,这个条件足够吗。”

    女人心一动,目光热切,折身往后看。

    只见一个面目古典的清俊男人驻着手杖站起,身高腿长,气质隽逸。

    从她身后隔了个位置的卡座忽然出声站起时,神色漠然清冷,周围人顿觉气压骤减,无端忌惮,不敢出声。

    餐厅一圈客人听这边动静,正听得起劲,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神来一出,端看那位王小姐就要受飞来横福了。

    恕他们直言,这等条件的男人,还瞎了眼看中这样性子的女人,满县城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两个。

    只有叶生一人的思维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

    目光穿过青翠的绿植,他看到严谨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勾勒出颀长的身量,好像瘦了些。

    面色也越发苍白了,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熟悉的眉眼间隐约可见以前没有的阴郁,那股子风光霁月的风度竟然完全被掩盖了。

    还是说,这才是沈昱的真面目。

    撕下伪装面具的沈昱面上柔情不再,漠然如炬的目光紧紧攥住叶生:“问你话呢,我的条件,足够吗?”

    原本打算走个过场就走的叶生:??总感觉这人误会了什么……

    回过神的一众顾客:恍然大悟,齐齐哦了一声。

    王小姐晃了晃身形,不敢置信。

    抬眼就见沈昱轻飘飘扫过她一眼,唇角轻启,勾起淡淡嘲讽。

    叶生转了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王小姐却明白了,这是对她自作多情的嘲讽,回头恶狠狠地剜了叶生一眼。

    结果叶生也没看她。

    这下她彻底挂不住脸了,捂着脸跑了。

    女人一走,其他顾客也没看戏的意思了,转了头去做自己的事。

    倒是叶生僵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道灼.热的视线,从始至终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坐立难安着,尴尬万分。

    幻想过千万遍重逢的场景,也没想过是在这样的场合。

    相亲会上,还被别的女人奚落得狗血淋头。

    沈昱出声那刻,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相亲对象被自个的前男友截胡了。

    女人一离开,沈昱就收回视线,重新落座,完全没有继续搭理他都意思。

    这样倒像是沈昱着实不想多看他一眼,却又实在看不过眼,自己的废材前男友被别人欺负了,不得不为他打抱不平一回。

    如此分析,叶生心情依旧不那么美妙。

    他抓了抓自己的膝盖,拿起包去前台结账。

    服务员小姑娘憋着笑不住看他,不像是被他特殊的长相吸引了,倒像是对刚刚一出闹剧的主角之一的打量。

    叶生属实无奈叹气,收了小票一转身,成奎推着轮椅目不斜视经过。

    进了上餐厅顶楼酒店的电梯,轮椅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身后一直盯着他的视线,抬眼,目光冷冷瞥过他。

    叶生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

    叶生快步出了餐厅,走在街上。

    眼眶湿了又湿,这么多年了,那人从未对他这么冷淡过。

    柔情蜜意的时光仿佛还在眼前。

    呼出口气,他接通打进来的电话,是他在乡教办上班的同学,说的还是那副老生常谈。

    绿茵幼儿园的办学条件一直不符合标准,以前是将就,现在是提到了明面上。

    他要办大办好绿荫,首要问题就是教师没有幼师资格证,再是没有符合安全标准的校车和住宿条件。

    其他小问题他这两个多月都办好了。

    而这两个问题不早日解决,幼儿园就得关门了。

    幼师证他已经叫大姐和领导去考了,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

    后者则是需要资金,钱永远是民生难题,而且有了钱,校舍也同样不能一时半会建好。

    朋友帮他想了办法也没用,他们那地要是有这条件,还需要他赶鸭子上架吗。

    只能劝他:“咱们祖祖辈辈不都是在泥地里滚大的吗,少上个幼儿园有什么要紧,等孩子们大一些,六七岁的时候去上村里的小学,同样能得到教育,叶生,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不确定的事努力,断了自己的教师生涯。”

    叶生现在面临的是二选一的困境,要么关了幼儿园,要么辞掉在县城高中的工作。

    这哪个他都不想选。

    “谢了,我回去再想想,你帮我跟上面再反映反映困难。”

    “成。”

    今天是周六,一中的学生们放半天的假,叶生这才有空出来相亲,这会儿还得回去,带晚上的自习课。

    办公室里,他刚把包放下,一个老师通知他,校长办公室有请。

    那人面色担忧,叶生倒是放得开,泰然自若出门去。

    不巧就在门口,撞见同为没转正的实习老师郝汉,这家伙一向跟他相看两相厌,因为和他有竞争关系在,对他没个好脸色。

    今天居然冲他笑了一回,叶生不仅不觉得受宠若惊,反倒全身起鸡皮疙瘩,有古怪。

    “庄校长。”

    敲响门,里面有老人应:“叶生啊。”

    面容慈祥的庄校长喝了一口热茶,笑眯眯道:“关于郝汉老师举报你课外在外面做兼职的事……”

    叶生扑哧就笑了:“庄校长,你怎么把举报人名字给透露出来了。”

    虽然庄校长不说,他也知道是谁。

    庄校长摸摸胡子:“总要走个过场,他举报到我这还能替你挡挡,要是他向教育局投诉举报你,可不好办了。”

    叶生点了头道是。

    “本来我们一中是不允许在职教师私自开补习班,还是在相关培训机构开班的,不过你的情况我能理解……”

    “校长放心,我有数,等我大姐他们都熟悉了,我不会多插手的。”

    “也不用多在意外界的看法,哈哈,对了,你们的手续都办好了?”

    办幼儿园必须按规定申请,取得教育部门的办学资格证,没有许可证就开班教学就是超范围违规经营。

    “多亏了您老帮忙,相关的手续都下来了,就是……”

    庄校长看叶生面色为难,就知道他的问题所在:“这样吧,明天有个海外的慈善基金会来我们学校参观,有一位老先生出手很大方,捐助了我们两栋教学楼,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接待,争取多套套近乎。”

    他促狭地眨眨眼,叶生就笑了。

    老校长一大把年纪仍然童心未泯,平日说话行事从不端着架子。

    能帮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直白的,也就这一位了。

    “之前没听说过啊,庄校长,我们还有这么财大气粗的关系。”叶生也放下了拘束,他本来就是一中出来的学生,是庄校长看着长大的孩子。

    庄校长慢慢道来:“这个基金会的创始人是上个世纪的名门大家族了,后来迁到了国外发展。他原本就是我们一中的创建人之一,不过他捐助的学校多,倒是难得还能记得我们一中,一直没断过联系,听说现在接管基金会的是那个家族的后人,好像是外孙的关系吧,这回来的就是这位沈先生……”

    “沈?您说他姓沈?”叶生失手,没接住庄校长给他递过来的一杯茶。

    “是啊,瓜娃子,这么毛燥,手没烫伤吧。”庄校长一副你有什么好奇怪的表情,又给他换了一杯茶。

    “不……还好,没事……”叶生摸了摸烫红的手指,“您不是说那是位老先生吗?”

    庄校长也疑惑了,难道他记错了?便钻进桌子底下去翻文件,找那位沈先生的资料。

    叶生知道他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事,告了声歉退出去。

    出了门就在政教楼底下看到庄校长的女儿,庄颜老师。

    因为老父亲留守一中,做女儿的孝顺,也留在学校陪他,平时就带带班上音乐课,虽然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往更好的地方发展。

    叶生因为庄校长的关系,原本应该跟庄颜走得近的,平时却恨不得能避就避。

    他感情迟钝的粗神经,这三年早磨细了,很容易就发现了庄颜对他有意思。

    这会儿他想到明天即将造访的沈先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庄颜老师。”

    “何老师!”优雅知性的漂亮女人欣喜回头。

    “何老师这是去哪?”庄颜想到办公室的老师们传言的话,不禁期盼叶生这会的回答。

    她不好意思直接问叶生的相亲结果,连问叶生是从哪回来都觉得不够委婉。

    “哦,我从庄校长那出来,过来问问庄老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听说是庄老师负责明天的接待事宜。”叶生走在她旁边说。

    “差不多都定下来了。”庄颜老师想了想,“就是你知道,这种场合最好是让我们的学生展现他们的才艺,让那些人看到他们的潜力。所以我筹备了一个学生合唱,本来还有一个学生来弹钢琴伴奏的,结果他前几天说学习忙,不想表演了。”

    “嗯,然后呢?”叶生适时出声。

    庄颜不好意思说道:“何老师知道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少了那一个环节,我总感觉哪哪不对劲,但我能理解那个学生高三了的紧张心态,不愿分心做其他事。”

    叶生轻笑出声:“庄颜老师是个完美的人,自然也会追求做完美的事。”

    庄颜更加不好意思了。

    “没有其他学生能替代吗?”叶生边走边继续不动声色问。

    “没有啦,咱们一中的孩子们都太老实,只会本本分分地学习,钢琴又贵,学这个的音乐特长生都没几个,那一个还是因为家境不错学来玩的呢。”

    叶生失笑:“那么,可替代的老师呢,可以帮庄老师完成一场完美的表演吗?”

    庄颜停下来看他,眼睛逐渐亮了。

    ☆、重逢2

    倒春寒天气有点冷。

    一中的礼堂为了迎接贵客, 早早把空调开了, 庄颜老师进来时便把外披的单衣脱下了。

    她举止温柔,身上很有一股恬静清雅的气质,因着做校长的父亲, 也不乏人追求, 就比如高一年纪那位教英语的郝汉老师。

    可惜她谁都没看上,独独对一位新来的男老师有意。

    就在去年九月的开学季,那人踩着一地金黄的枫叶逆光从校园小径而来, 笑着与她问路,身上的清高淡泊气质与学校所有年轻老师都不一样。

    末了客客气气跟她道过谢,礼貌地询问需要帮她拿点东西吗。

    说是一点, 却是把她手上大半打印的试卷接过去了, 着实帮了她大忙,解放了酸痛的手臂。

    她很肯定,这人绝对不认识她,其他人因为知道她的身份,若有若无都会刻意讨好她。

    可是这人表现出来的绅士和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之后一起同事, 也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 依旧客气礼貌, 不会特殊对待。

    庄颜老师当时就心想,她为了老父亲回来这个小城这么久,总算遇到个看得过眼的男人, 那通身气质即使比起大城市的高级白领也不会减半分风采。

    随着相处时间久了,她越发觉得这人合她心意。

    他不像其他男老师那般粗俗,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小市民的市侩世俗,也能和她在音乐、艺术等几方面相谈甚欢。

    这证明他们二人的情趣是相通的,虽然那人经常自谦说只是略懂一点点。

    人品方面,据她父亲所说,也很有保证,虽然带了个孩子,但她也知道对方还另外收.养了个孩子,所以她相信对方是有苦衷的。

    而且对于喜欢孩子而又不想生孩子的女人来说,那就是男人心地善良的证明,何况她见过那个孩子,冰雪聪明的,很可爱,给了他糖果,会甜甜地说,谢谢漂亮姐姐。

    只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庄颜老师自诩自己平时暗示得已经够主动了,如果男方有心,应该早就聪明地对她发起了追求攻势,她再矜持一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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