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3)
鼻头发红,脑门上还闷了一层薄汗。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比其他同年级的秀才幼稚多了。
徐瑨心下好笑,看着又心软,便道:“故意逗你的。你也是,吵嘴这么厉害,都赢了还生气?”
祁垣“哼”了一声转开头。
今天的确是任彦吃了亏,早上被大家一块反驳也就算了,晚上还上门被自己骂。这么一想,他心里痛快不少。
徐瑨眼含笑意,问他:“那你还要不要跟我和好了?”
“明明是他欺负我。”祁垣嘀咕道,“你还为他说话。”
徐瑨心想再不拦着,监丞来了谁也不得好。但祁垣肯定听不进去,他想了想,只得道,“他起码是我表弟。”
祁垣差点忘了这一层关系,愣了会儿,倒是一下泄气了。
“那咱是比不过了。”祁垣撇撇嘴,哼唧道,“谁让咱还是个公子呢。”
徐瑨:“……”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断章,连明天的一块码完发出来了。
[1]方成和的八股,是引用的《泉翁大全集》里,元明湛在太学时所作的优秀作文,有感兴趣的可以评论留言,渣作者贴一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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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对于祁垣的控诉, 徐瑨迟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平日交往的人中,并不全是温文尔雅之辈,但即便阮鸿这样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嘻嘻哈哈, 其实心里也是有些老成世故的。同样是不满, 很少有人会像祁垣一样,一点儿心思都不藏, 有委屈就往外倒。
徐瑨对忠远伯府的情况略有了解, 怎么都想象不出祁垣怎么能养出这么个性子来。虽然这样的小性子并不叫人厌烦。
祁垣在一旁嘀嘀咕咕, 徐瑨想了想, 自己仍不能接受“垣弟”的称呼,便只当没听到,过了会儿出去了一趟,带了个小炉子进来。
祁垣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问:“哪来的炉子?”
徐瑨笑了笑:“跟旁人借的。”
祁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想反正都说话了,也没必要端着,便凑过去看热闹。
徐瑨用小炉烧了水,又拿出了一个瓷壶,注入沸水后晃了晃, 随后递给了祁垣。
祁垣茫然地看着他。
徐瑨道:“去火润喉的花茶,前几天慎之给我的。监中东西有限,不能煎服,你先泡着喝几天。”
祁垣这才明白过来, 忙道:“我没有喉疾,今天方大哥那么说就是为了帮我解围。”
“那喝些也无碍。”徐瑨揶揄道:“刚跟人吵嘴不还上火吗?”
祁垣脸上一红。
徐瑨看他一眼,低头笑笑,心里却也有些疑问。按理说祁垣六年之前已经考过道试了,不应该答不上四书的问题才对。
但揭人不揭短,他也不好拿早上的事情说,只得转而问:“你之前已经学过治经了吧?你的本经是什么?”
治经,便是从《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中,选择一本作为主学的内容。国子监的这些学生里,除了纳粟入监的人外,其他的都有自己的本经了。阮鸿和方成和的本经都是《春秋》。祁垣虽然也跟着方成和背《春秋》,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徐瑨这么问,他下意识的就心虚,脸上一热,支吾道:“我们现在就,就学《四书》呢。”
徐瑨疑惑地挑眉。
祁垣努力挺了挺胸脯,瞪着眼道:“我们广业堂跟你们率性堂不一样,平日轮课也只有四书,不治经的。”
广业堂轮课考试是考四书,但平日也讲经的,如果升堂考试,主要考的便是五经的试题。徐瑨对此门儿清,但看祁垣又眨眼又抿嘴的紧张样,犹豫了一下,没有戳破。
祁垣见徐瑨不再追问,只当他被自己说服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喝过花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他自觉丢脸,觑着眼看徐瑨,徐瑨也没吃晚饭,只得又出去一趟,把炉子还了,借回来两张大饼,俩人分着吃了。
晚上,祁垣吃饱喝足,跟徐瑨各自歇下,一时睡不着,便又喊着人说话。
徐瑨不由失笑,前几天俩人不说话,也不知道祁垣是怎么憋住的。
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祁垣便又开始给自己邀功:“我给你的香粉可是自己制的,辛苦了一下午呢!”
徐瑨看他果然还记着这事,笑道:“我很喜欢,这香粉清雅脱俗,有点像清远道长的绝尘香。”
“你见过绝尘香?”祁垣大吃一惊,翻过了身,面朝向徐瑨那边,瞪着眼。
徐瑨“嗯”了一声,低声道:“我幼时经常进宫,先帝……酷爱此香。”
先帝晚年痴迷修道,清远道长因制得一手好香,几次被诏入宫。后来太子知道了此香乃嵇康所创,认为其寓意不详,所以又将清远道长赶出了皇宫。元昭帝当初弑兄夺位,便有一条罪状是罪太子不孝。
后来元昭帝即位,更是大谈孝道,以孝治天下。
而清远道长从皇宫逃走之后,曾隐姓埋名在齐府住过一段时间。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祁垣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没想到会听徐瑨提起绝尘香。
“后世的绝尘香其实是宋人所改的,我给你做的是神隐香,气味相似,只不过罗合、榄子等料用的少,沉香檀香用的多。”祁垣说到这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沉香,本来是要给我爹的,倒是先给你切来用了。”
绝尘香最受文人雅士喜欢,然而祁垣手里没有奇楠,只能做类似的神隐香。神隐香最耗沉香,且需上品,他下午偷偷往下割的时候心疼的不得了。要是让齐老爹知道,肯定会吃醋的。
他这几日在国子监里忙的脚打后脑勺,思乡之情才淡了不少,这下骤一想起,又有些压制不住。
徐瑨却只当他是思念忠远伯了,轻声安慰道:“伯父定会安然无恙的。”
祁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说话。
徐瑨看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又挑着轻松的话题道:“要说起制香,还是南方更盛行一些。京中盛行的香品都是苏扬两地所制,我上次去苏州,还被念叨着带了些好些蔷薇露回来。”
祁垣想象了一下徐瑨大肆购买蔷薇露的样子,果真笑了一下。
徐瑨偏过脸去看他,月光浅浅铺进的一角却只照到祁垣的下巴,圆圆的,格外小巧可爱。
那下巴微动了一下,徐瑨忙收回目光,就听祁垣轻声道:“苏州万家的蔷薇露是很不错,但若跟西域番国进贡的蔷薇露比,就差远了。宋时有诗说‘海外蔷薇水,中州未得方’,其实一点不假。而且不仅是香方不同,蔷薇花也不一样。”
本朝所做蔷薇水多是用素馨花和茉莉制成,后来万家又加入了本地的蔷薇花,几种花料蒸气成水,香味宜人。然而这种蔷薇露跟大食国进贡的却并不一样,原料不同,味道也不如后者馨烈持久。
徐瑨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祁垣对香品了解如此精深,倒是愣住了。
“你学过制香?”徐瑨又偏过头,目光落在那一角光洁的下巴上。
祁垣嗯了一声,道:“偶得机缘,看了不少制香的书。”
他本就没想瞒着徐瑨,以后如果卖些香品,少不了也要解释一通,便一块交代道:“东池会上的青莲香也是我自己做的。”
徐瑨这些是真的意外了。虽然文人雅士都爱自制些香品,但祁垣所制的几样,却是跟香铺的上品香相比都不差的。再转念一想,怪不得祁垣在家苦读六年之后,反而四书都不会背了,莫非是在家得了奇书,从此发现了此生爱好,整日研究香事,反倒耽误了科举正途?
本朝倒是有不少风流名士,越是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之辈,越是有些别的爱好,反倒于仕途无意。
徐瑨越想越对,心想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祁垣跟传说中的很不一样,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如此看来,应该是传言有误了。
但这国子监可是要读书考试的。
“还有几日便是轮课考了。”徐瑨不由担心起来,犹豫着问,“祁贤弟你准备的如何了?”
祁垣一听这个脑壳就疼,嗡声道:“没什么准备。”
他倒是想找徐瑨代笔帮忙,但不知为何又有些张不开口,于是故作轻松道:“没事,到时候再说!”
徐瑨应了一声,想到方成和那本用心良苦的《辑录》,不由暗暗点头,也不在多问。
第二天一早,徐瑨难得没早走,等着祁垣一块出门。后者这几天憋了不少热闹事情没处分享,这下路上便东拉西扯说个不停。
方成和在退省门下等着,远远见这俩一块过来,大为惊奇。
徐瑨怕他误会,忙作揖行礼,解释道:“方兄,今天我走的晚了些,恰好跟祁贤弟同路而已。”
方成和却是扫量俩人一眼,嘿嘿笑道:“正想说呢,我这几日一早一晚都要教阮慎之画画,恐怕不能跟垣弟一同去学堂了。若徐公子不怕麻烦,跟他一块过去倒是正好。”
徐瑨惊讶:“慎之要学画?”慎之是阮鸿的字,徐瑨前天见到他时还没听说他要学这个。
方成和点头:“再过一月,是阮阁老的寿辰。慎之兄想自己画幅献寿图做寿礼。”
徐瑨恍然大悟。
方成和道:“垣弟才来不久,怕是还不太熟悉监中各处,就劳烦徐公子了。”
徐瑨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了下来。
他跟祁垣一块进出倒不麻烦,只是心里仍为方成和的爱护之深感到吃惊——从号舍去学堂就一条道,整日的走来走去,方成和竟也怕祁垣迷路。
祁垣也不明白,等徐瑨走开了,他便莫名其妙道:“慎之兄学画就学画呗,我自己去学堂就行,怎么还要人陪了?”
方成和揽着他边走边冲他笑,不答反问道:“你俩前几天闹别扭呢?所为何事?”
祁垣被他笑地心里发毛,又觉得自己被徐瑨嫌弃这事说出来不好听,含糊了两声,也不回答。
方成和斜眼觑他。
祁垣忙转移话题:“方大哥,过几天轮课考,这个怎么个考?”
方成和一愣:“你连这个都忘了?”
祁垣连最普通的县试都没考过,每次都是在小厮的簇拥下,拎着考篮进考场,胡乱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再提着考篮出去。
别的地方,第一名出去的都是才思敏捷,有望得案首的优秀儒童,唯独他们考场,每次出去的必定是齐府小公子。所以齐小公子声名在外,还有个外号“考不通”。
方成和自然不清楚这些底细,只当祁垣这次落水落傻了,耐心着将如何写试卷名字,怎么考,考多久一一讲了一遍。
祁垣越听心里越没底,再加上复讲的一场虚惊,倒是好生安稳了下来,一边催促阮鸿去打听考题,一边整日的捧着方成和给他的《辑录》,看自己能不能押中一个。
他肚子里存货太少,背着背着时常卡壳,只得将每天的临的两百个字拖到晚上,回号房后再说。
徐瑨这几日牢记着方成和的嘱托,早上送祁垣去学堂,晚上再等他一块回号舍。
让他意外的是,这几日方成和不管祁垣了,祁垣反倒是突然刻苦了起来。
徐瑨在一旁观察过两次,见他似乎是真的着急,每天嘟嘟囔囔拍着脑袋背东西,时而沮丧时而振奋,偶尔还要自己给自己鼓劲儿,心里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那天方成和拜托他照顾祁垣时,中午阮鸿便找他借东西,不小心说漏了嘴——方成和并没有教阮鸿画画。
徐瑨不知道方成和为什么骗祁垣,但看后者这么努力的背那本《辑录》,显然想让方成和满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心酸。
终于有一天,祁垣背完书又要点灯熬油地临字 ,徐瑨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撵他去休息,自己替他临了半幅。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从这天开始,祁垣要背的东西竟然越来越多,练字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候才铺上纸笔,便哈欠连天,满眼是泪的跟徐瑨说话。
徐瑨几次想要跟他讲方成和的事情,但看他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俨然还是个单纯懵懂的小少年模样,不由得又纠结起来——他自己未曾经历过感情之事,万一此事处理不当,令方祁俩人产生误会,岂不是不妥?
更何况背后说人是非,非君子所为。便是要管,也应该先去找方成和问清楚。他拿定了主意,便只闷头帮祁垣临字,偶尔还故意寻些热闹的事情讲给祁垣听。
祁垣虽然不知道徐瑨这是怎么了,竟然一天比一天的照顾自己,他倒是挺享受其中,整日乐呵呵地跟在徐瑨屁股后面。俩人同进同出,有时从学堂回来,徐瑨自己的书才翻个开头,剩下的时间都便都被祁垣占去了。
三月十五很快便到了。这天祭酒会带领诸生在孔庙行释菜礼,之后大家便可以休息,出监活动,只不过晚上要回来。之后十六十七背书,十八便要考试了。
祁垣终于等到了这天放假,早早跟徐瑨打了招呼,释菜礼一结束,他便直接回家去了。
徐瑨等他走远,这才去找方成和。然而到广业堂一问,别人却都说方成和回了号舍。徐瑨又按着编号找去了号舍,才到门口,便听到了方成和的声音。
“此画线条粗实圆满,人物丰姿肥硕,必是建安派画法。”号房内似乎还有别人,方成和语含笑意,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一版工整精美,衣物纹理流畅细匀,是江苏金陵派画法。”
方成和甚得丹青之妙,功力远在任彦之上。徐瑨之前便听太傅夸过,但大家只见过方成和临的假画,甚少听他谈论这些。
他这次过来,没想到正碰上方成和论画,似乎在跟人探讨什么。
徐瑨不由地迟疑起来,心想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方兄真的在教人画画?若真是这样,一会儿少不了要向他赔罪了。
他不由地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行事,告诉祁垣。这会儿听号房里渐渐安静,深吸一口气便要敲门。谁想右手刚刚抬起,就听里面另外一个声音哈哈笑道:“算你厉害,那这一版呢?”
那声音赫然是阮鸿的。
徐瑨愣了下。
里面的方成和不知为何,不说话了。
阮鸿却十分得意,笑嘻嘻道:“你若猜不出来,那可得乖乖认输,听我的了。”
徐瑨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地停手,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便听方成和轻笑道:“如何猜不出?不就是两团白|肉吗?”
徐瑨:“……”
“此画中,后面这个躯干伟岸,张力十足,前面这人婀娜多姿,秀色如波,一看便是取画于真。”方正和略一停顿,慢条斯理道,“然而人物头大身矮屁股瘪平,身下石桌夸张奇骇,能把春--宫图画的如此俗不可耐,令人败兴的,也就只有京城阮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些卡,请大家见谅,么么哒
徐瑨:他谈恋爱了……
徐瑨:他被绿了……
☆、第 26 章
阮鸿闻言不仅没恼, 反而拊掌大笑不止。
徐瑨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尴尬的不得了,这下却是再也停留不得,匆匆转身走了。
方成和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离开, 却只笑笑, 没回头去看。
阮鸿还浑然不知,只顾乐道:“那天子敬兄问我跟你学画如何, 我还好生纳闷, 我能跟你学什么?现在看来方兄还是有些道行的。但你只有嘴上功夫可不行, 你说我画的不好, 你倒是画一幅给我看看?”
方成和横他一眼:“刚刚打赌可只说让我猜,没说让我画的。”
“我认赌服输。”阮鸿笑起来,“你要什么东西,尽管提就是。”
他虽然有些顽劣,但很重诺, 从不食言,那次在酒楼为祁垣说话,便是看不上吕秋等人耍赖爽约。
方成和笑道:“这东西倒也不难,麻烦慎之兄帮我准备两份寿礼便成。”
阮鸿“呃”了一声:“你要给我父亲祝寿?”
下个月是他爹的寿辰,现在已经有不少外官托人携礼进京, 前来贺寿了。国子监中也又不少学生投拜帖,开始送些贺诗贺词之类。
方成和却道:“那到不是,你爹跟前送礼的挤破了头,我去干什么。这寿礼是要给我师母的。”
阮鸿不以为忤, 笑着问:“那要什么样的?”
方成和道:“据说京中有块奇石,乃陆放翁家物,庄重明爽,最适合放案头把玩,如今落入一徽商手中,未免让人可惜可叹。”
阮鸿怪叫起来:“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徽商最难缠,我如何能弄来。”说完哼哼两声,却继续问,“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是那方星河砚。”方成和笑道,“这个在史侍郎家里。”
墨砚的石眼有高低之分,高眼指的是墨池之外的,因其不会被墨渍浸染,所以尤其珍贵。那星河砚便是有七处高眼,上下错落如北方星斗,甚是罕见。史侍郎不知道从哪儿得的,一直偷偷藏在家中,想着他日送给蔡贤做贺礼。
阮鸿知道这个,还是因为史庆伦忍不住跟他炫耀,私底下说过一回。
阮鸿听到这,顿时收起嬉笑神色,郑重地看了方成和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要坑我吧?”
方成和摇头:“不会坑你。你若不放心,去弄些别的也成。不过我想要的就这两件。”
阮鸿犹豫起来,在一旁摇着扇子,思索着不说话。
方成和抬眼看他,着重在他眉眼上落了落,随后转身去铺纸磨墨,又选了一支鼠须笔,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阮鸿走神,以为他在练字,走过去看了一眼,却忍不住“啊呀”一声叫了起来。
倒是作画的方成和长睫微垂,面不改色道:“此种画法,便是用中锋笔尖圆匀细描的游丝描法,用来画丝绢衣纹最合适不过。阮兄爱穿锦衣,要这么画才好看些。”
方成和数笔之间勾勒出的衣纹繁细轻柔,令人惊叹。只不过画中的锦被华服都被堆在了地上,而衣服的主人,那个跟阮鸿神似的义气少年,此时正一脸开心的光着屁|股。
阮鸿盯着上面圆润可爱的屁|股蛋子,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心底又好奇方成和怎么画春---宫图,愣是红着脸,凑在后面往下看。
祁垣自然想不到这边的俩人在干什么,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从监中出发时天气尚还晴朗,等到下午,却见天边乌云密布,轰隆隆的春雷滚了过来。
虎伏倒是挺高兴,喜滋滋地把柴火抢进来,对祁垣道:“龙王爷终于肯下雨了,今年旱的厉害,入春后就没听过打雷。”
山东大旱的事情京中已经人人皆知,其实不止山东,北方一带都受旱情影响,最近米粮价格都是水涨船高,比往年贵出不少。
祁垣以前从未操心过这些,现在整日听别人说起,也开始操心担忧,不由地点点头。只是自己这边也有些麻烦——他出来一趟不容易,而端午将近,香料价格又会飞涨,所以祁垣便趁着现在多买了些料存着。
这里面既有泽兰、白芷、甘松等常用的本地香料,也有来自旧港的金银香,西域的迷迭香,真腊的金颜香等。其中不少都是怕潮喜燥的,现在突然下雨,他手边容器不多,只能全都全部炼制好做成成品。
这样一来,还要重新炼蜜,别说一下午,便是明天再做一整天都做不完。祁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一趟。
“出恭入敬牌”出来的时间有限,斋长肯定不会给,但若是请假回家,又要去找祭酒批条。祁垣很怕龚祭酒和唐司业,万一他们记住自己,下次复讲还让自己上去就惨了。
祁垣犹犹豫豫,看着灶膛里的火犯愁。
虎伏看他叹气,在一旁问:“少爷有烦心事吗?”
祁垣没法讲自己怕考试,愁得双手捧着脑袋不说话。
虎伏心疼自家少爷,又在一旁问:“有没有奴婢能做的事情?”
祁垣:“……”
这个还真有。
“你会炒东西吧?”祁垣扭头看她。
虎伏笑起来:“当然会了,少爷不是还夸奴婢炒的菜好吃吗。”
“这次倒不是炒菜。”祁垣让她过来,指着一旁的小锅道,“是炒香料。”
以后若想多做一些,也少不了要虎伏几个帮忙。祁垣原本对制香之事十分谨慎,这一阵子观察下来,觉得虎伏是个忠心的好姑娘,教给她些技能倒也无妨。
炼制香料有煮、炒、蒸、炙、炮等方法,不同原料火候大小,炼制方式都有差别,虎伏一次记不了太多,祁垣便先教她几样最常用的,稍名贵些的仍是自己亲手炼制。
主仆俩忙到外头一片昏暗,这才从小厨房出来。祁垣还没来得及炼蜜,这下一看,明天必须要请假了,要不然多东西都得浪费。好在有虎伏打下手,明天一天应该差不多能忙完。
他匆匆换下衣服,撑了把伞便赶紧往会走。雨天外面没怎么有驴车拉活,从这回到国子监至少要走一个半时辰,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祁垣顾不上鞋袜被雨水泡湿,见外面雨点横飞,让人几乎看不清路面,只得撑着伞不管不顾地朝北边跑了起来。
那雨伞却不怎么结实,没走多远,伞骨已经被风刮断了两根。祁垣半边身子被淋了个湿透,街上空无一人,前后雨丝横斜,白茫茫一片。
祁垣本就怕黑,这下只得闷头狂奔。等跑到朝阳门大街的路口时,天色却突然变得浓黑一片,他不觉一愣,站在街上抬头看,便见前方横空劈出一道耀眼的亮光,竟然像是直冲他而来。
《错魂记》的老道被雷劈死的一幕突然闪了出来。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愣在了原地,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想这是老天爷来收命了吗?自己能不能死回扬州去?那边的肉身还在吗?其实哪怕不在了,认祖归宗也是好的……
手中的雨伞跌落在了地上,那道亮光笔直杀来,眼看着要到跟前,祁垣却觉胳膊一紧,整个人被人提了起来。
身后不知何时竟来了数十位军卒,披盔戴甲。徐瑨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竟直接将人提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红鬃马打了个响鼻,那道亮光骤然而止,街面被照的亮如白昼。
祁垣惊慌地回头。只见身后徐瑨的脸上满是雨水,从鼻梁到下巴的线条刀刻一般,喉结也更明显。
徐瑨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旁边的人拱手道:“多谢罗兄相助!”
祁垣这才发现旁边的竟然是东城兵马司的指挥罗仪。
罗仪也看了眼祁垣,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审视,随后才对徐瑨道:“没什么,兄弟们先回了,改日一块喝酒。”
说完掉转马头,直奔北边而去,那十几个兵卒随即拍马赶上,动作利落,很是默契。
雨势愈大,徐瑨不再说话,一手揽住祁垣防止他掉下去,另只手攥住缰绳,轻轻一扯,红鬃马便轻跑了起来。
这一路再无任何阻拦,徐瑨把马牵去马房,嘱咐那边的工役好好照顾,随后才跟祁垣一块跑回号房。
号房里已经安置了一个小炉子,上面煮着热水。
祁垣已经木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脚底下汪出的一滩水渍,好半天没能缓过神。
徐瑨听到身后没动静,转过身正要看他怎么了,就见祁垣突然抬头,伸手扑了过来。
徐瑨被吓地接连后退了两步。
祁垣却动作更快一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差点……差点死了……”祁垣哭地一抽一抽的,又委屈又感动道,“你怎么……怎么去了……”
徐瑨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解释道:“只是去看看。”
俩人身上都被雨水淋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祁垣也回过了神,渐渐止住哭声,小声道:“我想回家……”
徐瑨“唔”了一声,安慰他:“今天不行,明天你再跟祭酒请假,回去住一天。”
祁垣心里想的是扬州那个家,徐瑨显然误会了。不过请假还是要请的,他还要回去干活挣钱。
祁垣松开手,点了点头。
俩人轮流沐浴,又换了干燥的衣服。徐瑨煮了姜汤,俩人各自喝了一碗,坐在自己的床上发汗,顺道等头发晾干。
徐瑨心里还想着方成和的事情。
那种图,在他看来是极其私密的,跟床笫之欢,房中之事并无差别。方成和为人如何他不清楚,但阮鸿却是有些风流的根骨。徐瑨在大理寺初次接触道娈|童之事的时候,便是跟阮鸿了解的内情。只不过阮鸿说的还要露|骨一些,偶尔还爱点评别人坐姿走势,来看哪些是平日里承|欢的。
如今他却如此对待方成和……
徐瑨暗暗懊悔,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跟自己不肯换号房有关。
他这边想着那俩人,旁边的祁垣却也在琢磨。
明天请假,后天回来,大后天就考试了……自己肯定是不会答的,只能指望阮鸿去偷题了。
阮鸿那天说已经找了方成和代笔,方成和管自己管的严,对阮鸿却没什么要求。这样的话,自己找谁呢……
“徐公子?”祁垣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只得眼巴巴地看向徐瑨。
徐瑨“嗯”了一声,问他:“怎么?”
“我怕打雷。”祁垣抿抿嘴巴,想着以前跟祖母撒娇的样子,照搬过来,对徐瑨道,“我能不能去你那,跟你说说话?”
徐瑨愣了下。烛光下祁垣的小脸白润润的,没什么血色,像是吓坏了。
他犹豫了一下,仍是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位置来。
祁垣见这招好使,心中大喜,赶紧跑过去,自觉掀开徐瑨的被子,整个人扭股糖似的粘了上去。
徐瑨没想到他这么粘人,整个人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祁垣却抱住他的腰,抬着脸软软地笑道:“徐公子最好了。怪不得阮兄说他有困难找方大哥,我若有困难就来找你呢。”
徐瑨猛地呛了一口,整个人咳个不停,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慎之他……”
怎么可以如此行事!
祁垣以为他不信,举着手道:“真的!我本来要找方大哥帮忙的,但他不肯。可是阮兄找他帮忙,他就肯了……”
徐瑨大惊:“你都知道了?”
祁垣“嗯”了一声。
俩人瞪着眼对视了一会儿。
祁垣猜着他大概吃软不吃硬,于是又渐渐小声下去,扭扭捏捏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就算了。我好可怜的……”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巴巴地看着徐瑨,央求道:“就一次呀……我不往外说,不会让人知道的……”
徐瑨整个人像被雷劈着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祁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等了足足一刻钟,见他一动不动,也有些没面子,讪讪道:“要不就……算了。大不了我再去求求方大哥。”
方成和万一能给自己也写一篇呢,再说了,他实在不肯,自己大不了交白卷。只是一想到祁才子的名声这下要被自己彻底搞臭,他心里又有点难受,觉得很对不起原身。
祁垣蔫头耷脑地回去,满腹惆怅,叹气不止。
外面雨势渐渐转小,他这天又累又惊,正要睡过去,就听对面的人突然低声道:“我再想想……”
祁垣一惊,欣喜地转身回头去看。
徐瑨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又匆匆瞥开,顿了顿,道:“总之,你别去……求方成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了,下周继续
祁垣:有大佬帮忙写文(⊙v⊙)!
徐瑨(紧急翻书):‘那种忙’怎么帮?
ps:补充资料
[1]上一章里,大食国进贡的蔷薇水,指的是巴格达的玫瑰水,那边的蔷薇花跟中国的不是同一个品种,所以杨万里那句“海外蔷薇水,中州未得方”的实情,直到明清仍是如此。另外,当时大食玫瑰水走的路线,海上丝绸之路又叫香料之路,大食商人也多活跃在广州、扬州一带。
[2]本章中“旧港金银香”,旧港指的是现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巨港。
我有些内容忘了注解,大家若有感兴趣的地方可以单独留言询问
☆、第 27 章
第二天, 祁垣一早去找唐司业请了假,又匆匆往家赶。
虎伏早已经在家等的着急了,祁垣回到院中,才发现妹妹云岚也在。
虎伏小声解释:“昨天小姐让人给奴婢送饭, 正巧看到少爷你出门。”
因彭氏嘱托他无事不要回家, 祁垣这两次回来又只待半下午,所以便没往前面去。虎伏什么都听少爷的, 并不往外讲。没想到事不凑巧, 昨天让人给撞见了。
云岚寒着一张脸, 没好气地看着祁垣。
祁垣却没事人似的, 笑嘻嘻地走过来给她作了个揖。
云岚皱眉道:“大哥这是何苦?多少人千方百计地想进国子监,就为了过几月的乡试,大哥你怎么不好好在监中待着,反而出来做这些营生?”
各地学子在乡试时必须回原籍考,而各地录取的名额都有限制, 江浙一带文风兴盛,名额虽多,但比例很低,有时差不多五六十取一。所以不少人便挤破脑袋想来顺天府考试,而顺天府为了保护本地学子的应试资格, 对“冒籍”一事查的十分严格。唯独国子监生比较自由,既可回原籍考试,也可在顺天府应试。
因此每到大比之年,想方设法进入国子监的士子都格外多。今年朝廷又开例监, 纳粟的标准也一涨再涨,以前几百两银子便能进国子监的,今年却是千两银子都进不去。
祁垣虽然在国子监里,但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却不多,等云岚讲完,他反倒一脸惊奇地问:“我看国子监的号房都快满了啊?怎么还来?”
不管是走门路进来的还是纳粟入监的都是去正义堂、崇志堂和广业堂,祁垣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号房了。
云岚瞥他一眼,道:“那谁知道呢,我还是听符姐姐说的,京中各处会馆也酒楼里,整日里都坐满了各地学子秀才,往日哪有这番热闹?现在入京的船只也多了许多,据说通州驿的驿馆都要住不下了。”
祁垣这才想起自己月初逃跑的时候,徐瑨和罗指挥便是挤在一处小院内,按说徐瑨既在大理寺历事,又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不应该那么委屈才对。
不过罗指挥……
祁垣脑子一转,忽然想到昨天傍晚,徐瑨是跟罗指挥一行人一块出现的。后来徐瑨还向罗仪致谢,莫非……他是让罗仪帮忙寻找自己?也是了,忠远伯府出来,往国子监走的南北向大道有三条,万一走岔路了岂不麻烦?
祁垣后知后觉,忙回头问虎伏:“昨天我走后,可有人来找?”
虎伏不等回答,就听云岚旁边的小丫鬟机灵道:“是呢,后门有人拍门,问公子是不是已经走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知道公子回来过一趟的。”
云岚瞥她:“就你话多。别告诉他。”
小丫鬟吐吐舌头,嘿嘿一笑。
祁垣心道果然,却又有些迷惑,徐瑨竟然是让罗仪一起找自己?至于吗?这个舍友也太好了吧?
云岚看他发愣,使劲咳了一声。
祁垣忙回神,笑着解释:“我就趁着休息,回来做些香丸香饼,并不费多少时间的。倒是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云岚不信,指着小厨房道:“不费多少时间,你弄那么多回来?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开铺子呢!”
“这不是趁着价钱便宜多入一些吗。”祁垣赔笑道,“端午前后一个月,香料价钱都得涨,到时候再买来做东西,就没赚头了。我现在弄回来,做些香饼子窖藏好,一个多月后取出来正好卖。”
云岚听得有理,又细细打量他一眼,这才美目一转,轻哼了一声。
祁垣忙道:“你可别跟母亲告状。”
“我要告状早就去了。”云岚从丫鬟手中拿过来一个秀气香囊,往祁垣那一递,嘴里道:“你看看。”
祁垣眼前一晃,见那香囊上绣了几丛花草,针脚齐整,绣法精妙,竟不比齐府请的绣娘差多少,不由地一愣。
云岚偷眼瞧他,见祁垣目露惊叹,这才道:“以前府上不是给大姐姐请过一位绣娘吗?我跟着偷学了一些。这两年父亲不在,大房克扣的愈发厉害,所以我便偷偷做了些绣品,让忍冬拿去卖了贴补家用。”
祁垣重生回来不过月余,自己做香丸赚了一笔,去国子监读书又管吃管住,尚未体会到原身的艰难。现在一算,彭氏那一两银子就远远不够花的,估计云岚没少贴补。而送自己的那瓶蔷薇水,恐怕也是她做绣品换的钱。
他心中一暖,再想云岚平时的样子,估计也是一直隐瞒下来,偷偷摸摸的攒些小钱,又有些心疼。
“以后用钱的时候找我,大哥我多做些香丸就出来了。”祁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严肃道,“做绣品太伤眼睛,你别做了。”
做绣品的确伤眼睛,云岚又要瞒着别人,很多时候都是熬夜做。只是以前祁垣对她要求很是严厉,整日让她按闺范闺训循规蹈矩的来,很不待见她那些小动作,像今天这样拍着胸脯给她当靠山,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心里高兴,又为有这样一个好哥哥感动,等祁垣说完,忙笑盈盈道:“大哥做香丸就不也耽误工夫吗,更何况你还要准备应试,从国子监里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她说完站起,指着祁垣屋里摆放的几包香料,道,“我是想着,我们兄妹俩何不一块做个买卖?”
祁垣“咦”了一声,挑眉看她:“说来听听。”
云岚道:“端午的时候香包绣袋最是紧俏,但若只是卖香包,恐怕价钱也上不去,不如大哥帮我选些料放进去。”
端午的香包里一般放置的都是白芷、川穹、岑草、排草、□□、甘松等物,用来驱恶辟邪,求吉祈福。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佩戴,并会向寺庙敬奉香包,只不过敬奉寺庙的香包寓意“西方净土”,跟人们佩戴的原料花纹都不相同。
祁垣还以为只有自己在打端午节的主意,没想到云岚也动了心思,这个提议倒是真不错。
云岚笑道:“我是打算多做几样,放上料也好卖一些,只是我对香料不太懂,倒没想到大哥突然精通此道了。”
祁垣笑着打哈哈:“我读了那么多书呢。”说完想想,也觉得好,在一旁补充道,“那你可以做两样香囊,一样是寓意吉祥的梅、菊、荷、桃之类,然后我做些花香香粉,梅花香囊就放梅香,荷花香囊就放芙蕖香,只要不遮盖住辟邪的中药味便可。”
“这倒是好主意!”云岚高兴地拍起手来,问他,“你会做几样花香?”
“但凡你绣的出来的,我都会做。”祁垣得意洋洋道,“再者,你再做些小猴小兔和小老虎的香包,我再做些果香的香丸给你,这种小孩最喜欢。小孩的东西最好赚钱,这种可以多做一些。”
兄妹俩一拍即合,云岚当即让虎伏翻出纸笔,画了几张花样,跟祁垣商定好做哪几种。
如此一来,昨天的香料倒不必全做成香丸窖藏了。云岚那边有个空着的小衣箱,让丫鬟拿东西装了不少甘松、川穹、岑草之类必用的香料回去,帮祁垣存放起来。
祁垣等她走远,也不敢在家中久待,跟虎伏各自忙开,这边炼蜜那边炒料,才过正午,东西已经消耗七七八八了。
俩人用瓷罐把香丸装好,因怕最近雨水多,便在祁垣的房里找了个地方,刨坑埋了进去。祁垣心里还惦记着后天的考试,也不敢在家吃饭,匆匆回国子监了。
徐瑨这天也没去学堂。
祁垣前一天给他出了大难题,以至于他一宿没能安睡。那种事情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他实在不好答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若让他眼睁睁看着祁垣去求方成和……那更是不可能。
祁垣这人虽然有些散漫任性,不听招呼,又嘴尖舌巧,调皮爱闹,但那都是小孩心性,他本质仍是个纯真可爱的少年。方成和既然年长他几岁,就应该好生照拂,时时呵护才是,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一想那天方成和和阮鸿的作为,再想阮鸿竟然哄骗祁垣找自己,徐瑨就觉得气血上涌。祁垣幸亏遇到的是自己,倘若碰上个心地坏的,以后要如何立身?
徐瑨越想越气,不太想理那俩人,但再一琢磨,总要知道祁垣嘴里的“帮忙”是怎么回事,才好决定怎么办。这件事上少不了还是得问阮鸿。
阮鸿才从教官那打听了考题回来,便听人说率性堂的徐公子来过,约他在射圃见面。他心下纳闷,也没回学堂,摇着折扇溜溜达达去了国子监西侧的射圃,果真看到哪里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而立。
阮鸿更觉惊奇,哈哈笑道:“难得,子敬兄竟然会想着找我。怎么,没取箭吗?”
徐瑨负手而立,淡淡看他一眼:“没有,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阮鸿心里惦记着才问出来的考题,便没注意到徐瑨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徐瑨刚刚已经做了半天的准备,这种事情虽羞于启齿,但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决定了要问,便不会扭捏作态。
徐瑨强行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问阮鸿:“慎之兄可还记得那泽兰替罪之事?”
“那个美艳的少年声伎?”阮鸿回过神,点了点头,“自然记得,那案子不是破了吗?”
“是。”徐瑨道,“我是有些……细微的地方,不太清楚,想讨教一二。”
他说到这忍不住偏开了头,虽强自掩饰,但还是脸红了一些。阮鸿是风月场里见惯了的,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问那个吧!”阮鸿心下惊奇,暗想真不出子敬兄也这么风|骚,嘴上却笑嘻嘻道,“这有什么,谁家公子不风流?徐兄问我可真问对人了!”
徐瑨一愣,抬眸看去。
阮鸿也有些不好意思,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挡住脸,凑过来嘿嘿笑道:“我可是才得了一本妙书,乃前代骚人所作的奇书!还没看多少,先借给你看看。”
徐瑨愣了下,突然想起那天他跟方成和讨论的内容,忙摆手:“我不是问你借那个看的,我对看画没什么兴趣。”
阮鸿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什么画不画的,这本可是正正经经的书,没什么画。”
徐瑨迟疑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请教阮鸿那种忙怎么帮的,但这会儿一想,既然是那种事情,恐怕大家都是羞于启齿的。若是有书本指导,倒也可以。
阮鸿看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让徐瑨随他回号房里取。
徐瑨还是不放心,拿到书后翻了一下,见内封题“如|意|君传”,后面也正经有序,忍不住又吞吞吐吐地问:“这个,那个……互相帮忙的,都有吗?”
阮鸿连连点头:“应有尽有,放心看便是。”说完又一凛,拉着徐瑨暗暗嘱咐,“子敬兄万万要藏好,可别让监丞给搜去了。”
徐瑨应下,这下也没了心思去别处,当即捧着回自己的号房去了。
阮鸿目送他走远,见他直奔号房,不觉又惊又叹,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一个个的,越看着像正人君子的,竟越是急色,方成和那处处要占便宜的德行已经够让自己意外了,没想到今天的徐子敬更厉害……
现在书本在徐瑨那,自己倒是不用担心被监丞发现了,可以安心准备考试。阮鸿赶紧乐滋滋地回学堂,先把考试题目给默下来。
这边徐瑨捧了书本回去,才看开头便觉不妥,然而心底惦记着要查的“帮忙”一事,只得面红耳臊地从头浏览一遍。
祁垣中午回去,早早找司业销了假,不等吃东西,又跑去找阮鸿问考题。
阮鸿正跟方成和磨好话,让他早点写完自己好默几遍。这会儿祁垣来问,他先偷偷把考题给了,这才好奇道:“你找谁帮忙?可别走漏了风声。”
祁垣笑嘻嘻道:“没找旁人,找的徐公子。”
阮鸿“唔”了一声,心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徐瑨也会给人代笔?不过自己没早出看来的事情多了,以前打死也不会想到徐瑨会跟自己借那种书。
他仍处在震惊之中,见祁垣揣好纸条就要往号房跑,赶紧一把把人拉住了——徐瑨才拿了神书回去研究,祁垣现在过去,万一撞见了什么多不好。
祁垣身上熏的都是柴火和香料味,着急回去换衣服,见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不让我回去?”
“监丞今天查号房呢。”阮鸿撒谎道,“你也不差这半天了,先过来背书。”他说完又吆喝方成和:“是吧,方兄?祁小弟是不是该背书了?”
“是。”方成和头都没回,淡淡道:“你也该练字了,一人一幅,练完再回。”
阮鸿:“……”他忍不住发牢骚,但见祁垣看着自己,只得也拿出字帖。
俩人都是偷懒偷惯了的,祁垣前阵子让徐瑨帮忙临字,自己许久没有动笔了,这一下午便临的漏洞百出,被方成和圈了好多字出来。错字改好,再吃完饭回去,天都要黑了。
三人一块走着回号房。祁垣累的够呛,一路上不停埋怨,阮鸿在一旁帮腔。方成和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直到几人进了退省门,祁垣往另一边走了,他才转过头眯着眼打量阮鸿。
阮鸿被瞧地心里发虚,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想了想自己这两天也没干什么,又重新来了底气,瞪着眼问:“干什么,这眼神看着我?”
方成和笑笑,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问:“慎之可知这退省门是何意?”
阮鸿;“……”他警惕地斜眼瞅瞅门上的三个字,又瞅瞅方成和,不敢答话。
方成和嘴角噙着笑,温和道:“看把你吓的,退省门,退而自省之意啊……”
阮鸿:“……”
“哦,挺好的。”阮鸿眨了下眼,自觉回道,“我这两天没什么要自省的。”他因为有求于方成和,这两天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干。
“是吗?”方成和笑呵呵地凑过来,却是勾着他的脖子,压低声问,“那你为什么不让祁贤弟回号房?”
阮鸿:“?!”
“说说,”方成和道,“徐子敬在号房干什么呢?这么怕让人看见?”
“我不知道!”阮鸿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声音顿了一下,又悄悄低下去,“我就是给了他一本书……”
“什么书?”
阮鸿嘿嘿笑:“前代骚|人所作的神书……”
“如意君传?”方成和纳闷,“你从哪儿得的?”
“我……”阮鸿回神,大叫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此书才被送到他手中,国子监里看过的肯定不超过三个人。而且方成和这意思,是早就看过了?
阮鸿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另一边的徐瑨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下午至看过那书之后后悔不迭,那上面对床笫之事的描写,从对话动作到神态,过于细致,他虽匆匆把书撇开,但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在脑海中替代上了祁垣和自己,所以直到现在,满脑子还是各种不宜的画面。
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再一想,祁垣毕竟年幼,大概是受这种艳|书影响,才过早贪|欲,误入歧途,他此时作为同舍好友,哪怕多费些心思,也应该教导祁垣回归正途才是。
徐瑨暗暗琢磨了半下午,终于等到祁垣回来,俩人才一对视,他便忍不住先红了脸。
幸好天色昏暗,祁垣进门后便嚷嚷着去换干净衣物,没注意到他的别扭。
徐瑨只得继续暗暗给自己做些暗示,然而不知道是祁垣身上的香味太浓,还是少年的身体一举一动都有着别样风情,他竟不自觉地追着祁垣的背影看,等到回神,整个人更是“轰”的一下,全身都燥热起来。
祁垣匆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回身点了灯,找徐瑨说话。
徐瑨的脸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祁垣有些意外,关心地凑过来问:“徐公子怎么出汗了?是这里面太热了吗?”
徐瑨抬眸看他一眼,却道:“祁公子请坐,徐某有事相商。”
祁垣看他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便乖巧坐下,瞪大眼看着他。
徐瑨仍觉羞臊,眼波转开,却问:“祁公子……可知道如意君?”
他实在没有勇气直接开口叹男女或者男男之事,只得委婉一些,先看看祁垣的态度。
祁垣愣了下,似乎回想了一下,却道:“如意君啊,我知道啊!”
徐瑨一怔,看了祁垣一眼。
祁垣的眼睛却十分澄澈,带着笑意。
“不就是坡翁的故事吗?”祁垣嘻嘻笑道,“我听我爹讲过。”
徐瑨大惊:“你爹讲过?!”
“对啊。王安石三难苏学士嘛,我早就听过啦。”京城何家家主喜爱坡翁,齐老爹挺瞧不上何家家主,认为他附庸风雅,所以平日里也给祁垣讲些苏东坡的小趣事。也就是这些时候,祁垣才不会乱跑,他爹也不会气他不成器。
“苏东坡想考察王安石,从他的书橱里抽了本书,问王安石‘如意君安乐否?’是什么典故,王安石答‘妾已啖之矣’。”祁垣摇头晃脑地说完,见徐瑨一脸茫然,反倒是诧异道,“徐公子不知道吗?”
徐瑨还真是没听说过,心想薛敖曹哪来的妾?那本书没有写啊!
祁垣看他似乎真的想不起的样子,心中难得得意一回,拍着大腿道:“哎呀,就汉末全书里的小故事呀!一个狐狸洞里有俩狐狸精,撸了个男的回去,天天求欢,还给那男的取外号如意君。有一天大狐狸出去打吃的,小狐狸留下跟如意君玩,如意君没让她满意,小狐狸就把他给吃了……”
徐瑨懵了一下,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祁垣嘿嘿笑道:“后来大狐狸回来了,问‘如意君安乐否?’,小狐狸说‘妾已啖之矣’。大狐狸就恼了,俩狐狸开始打架,满山头的边打边骂……哈哈哈哈……”
祁垣越说越兴奋,说到后来嘎嘎直笑,脑补着俩狐狸边打边骂的热闹样子。
徐瑨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怔住了。
祁垣看他不笑,“咦”了一声问:“徐公子,不好笑吗?”
“……好,好笑。”徐瑨干笑了一下,咽了口水,心下一横,问道,“祁贤弟,你昨天说的,让我帮你的忙……”
他说到这耳朵几乎要红透了,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是帮什么忙?”
祁垣“哎”了一声,开心地跳起来,忙跑去床边,翻出了阮鸿写给他的字条,“你把这个写好了,我把它背下来,这样后天就不怕考试了。”
徐瑨盯着那张纸条,上面赫然是阮鸿的字迹,写着“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
徐瑨:“……”
祁垣见徐瑨脸色变了变,以为他要改主意,双手合十,放软了声音道,“帮帮忙好不好?我只能靠你了……”
“你昨天说的帮忙……”徐瑨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好半天才低声问,“就是这个?”
祁垣使劲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要的帮忙……”徐瑨又问,“只是这个?”
“对啊!”祁垣道:“要不还能是什么?考试就是我的人生大事了!”
徐瑨:“……”
祁垣等了会儿,渐渐察觉出不对劲,疑惑地歪头看他:“徐公子,没事吧?”
徐瑨缓缓起身,擦了擦汗:“没事。”
祁垣不放心,看他一步一步挪向书案旁,关心道:“你……还好吧?”
徐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并不敢看他,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捉虫修修,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 o ⊙ )
ps: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吧,都是大肥章!
pps:徐瑨看的《如意君传》大家就莫要搜了,少儿不宜。
苏东坡的这个《如意君安乐否》的典故,出自《警世通言》祁垣用大白话讲了个大概
☆、第 28 章
祁垣直觉徐瑨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要不然好好的,不会突然又早出晚归起来。他心里很是担心,但觉得自己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能暗暗为徐瑨祈福。
十八号这天, 各堂派了专门的监考教官过来。祁垣早起又把徐瑨写完的书稿背了一遍, 等到开考的时候,一看题目, 果真与阮鸿打听来的一模一样, 这才松了口气, 提笔小心翼翼地默了起来。
国子监中考试类目很多, 平均下来一个月差不多一次。这次的考试内容则与旬考相似,是四书题一道,策论一篇。
每次考试,成绩都会被教官记录下来,若是考得好, 还能得赏银。一等一名得银一两,二三名赏银8钱,依次递减。若是考得好,可以考虑升堂。若三次都考三等以下,就要被退学了。
祁垣虽不喜欢国子监, 但一想到被退学,也有些害怕。毕竟原身一直是顺天府的神童,上至杨太傅,下到游骥, 都对他寄以厚望。他若是考试考不好,还能找些理由,说自己发挥失常。但若被国子监退学,那可真就丢人丢大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招来多少耻笑。
不过说起太傅,祁垣不由想起前几天方成和跟他说的,再过几天是师母的生日,让他准备一下,到时候一起去见太傅。
祁垣一直没明白杨太傅怎么成原身的老师了,后来旁敲侧击的打听,才知道当年顺天府道试,便是杨太傅取他做的案首,算起来也是他的座师。
只是这老太傅也够郁闷的,取了个少年神童做案首,结被皇帝下诏六年内不能参加科考。选了个相貌出众文采斐然的做第二,又被公主逼成了驸马,也是可怜。
祁垣暗暗摇头,心里念头转过许多。
试卷才发下来,大家都没有立刻答题的,他也不敢出风头,便在一旁默默等着,直到午时,其他人有了思路开始写字了,他才装模作样地也把徐瑨的那篇写了上去。
这一考便是一整天。祁垣等着阮鸿一块交的卷,俩人出来后见时间还早,又跑去射圃撒欢。
那边却已经有了几位练习射箭的监生,祁垣以前没学过这个,现在射艺课也不怎么教了,便跑人家后面去看热闹。
等凑近了,才发现站那的几人中有俩眼熟的身影。
任彦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徐瑨了。以前他在国子监里也不经常跟徐瑨在一块,但自从上次看到祁垣和徐瑨同住后,他心里便百般不舒服。想要找机会和徐瑨谈一谈,但不知为何,总是撞见徐瑨跟祁垣同进同出。
直到这两天,徐瑨又恢复了之前独来独往的样子,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专门早早交了卷,等徐瑨出来后一起来射圃练射箭。
徐家兄弟都自幼习武,徐瑨的射艺更是高超,这在监生之中实在少见。任彦好不容易约着跟徐瑨到了射圃,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他又骄傲又郁闷,想要劝徐瑨远离祁垣的话只得一憋再憋,结果还没找机会说出口呢,就见祁垣那个小讨厌也来了。
任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来,瞥了祁垣一眼便转开了头。
祁垣“嘿”了一声,也撇撇嘴,问阮鸿:“他是不是有毛病?一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阮鸿也不喜欢任彦,“嗨”了一声道:“谁知道呢,可能瞧不上咱这种学蠹。人家可是大才子,字文英,文英不就是文才出众的意思吗?”
任彦还真是只跟课业成绩好的来往。
祁垣不服气,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没我方大哥厉害。”
阮鸿道:“就是,比他有才多了。”
方成和写文章厉害,背诗作词厉害,画画更是厉害。俩人越想越觉得与有荣焉,这下也不屑往那边去,自己选了块地方玩了起来。
阮鸿虽然学业不行,但正经练过几年射箭,先给祁垣露了两招,竟是百发百中。祁垣是打心眼里羡慕,在一旁不住的吹捧他。阮鸿一乐,干脆把他拉过来,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挽弓。
徐瑨早就看到他俩过来了,心里还紧张了半天。谁想转头的功夫,那俩人竟然招呼都没打就去别处了。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便见祁垣手里拿了一把小梢弓,身形站的笔直。阮鸿在他身后,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去拍他的后臂,似乎在教他如何发力。
祁垣兴奋的小脸微红,嘴巴微微张着,眼睛还眯了起来。这般拿腔作势地摆了半天,终于卯足劲儿使劲一拉。只是那箭矢并没有破空而去,而是在众人的目光中,晃晃悠悠,落在了两步之外。
祁垣一愣,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梢弓。徐瑨正想他会不会羞恼,便见那边俩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竟然就这样笑成了一团。
任彦一直看着那边的样子,见状冷哼道:“可真是臭味相投。”
徐瑨迟疑了一下,问他:“你似乎不喜欢慎之兄?”
他本来想问任彦是不是不喜欢祁垣,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祁垣的名字有些烫口,不知道该用何种口气念出来合适。
任彦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只哼道:“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国子监里便是这种滥竽充数的多了,才会学风每况愈下。”
任彦随母改嫁之前吃过不少苦,所以对这些纨绔子弟很是看不惯。国公爷便喜欢他刚直耿介,几次留他在徐府生活,为他延请名师。
徐瑨也对国子监的风气颇有微词,但他并不觉得阮鸿和祁垣令人讨厌,所以便闭嘴不言。
任彦看他不说话,哼道:“子敬兄大概还不知道外面纳粟监生的事情。据说外面入监资格已经从八百两银子炒到两千两了,也就是谁能出得起两千两,即便目不识丁,也随时可进入监中学习。将来熬出资历,再外放做官,封妻荫子,可不可笑!”
徐瑨道:“纳粟之事怕是因为今年大旱,国库空虚。”
“只要是岁荒、边境、大兴土木,朝廷便要开例监或者干脆卖官鬻爵吗?”任彦冷笑,“那可真是懂得走捷径!”
“文英……”徐瑨一凛,忙喝住他,低声劝道,“在监中莫要谈论朝政。”
任彦面皮微微发白,抿着嘴忿忿地转开脸。
徐瑨看他神情激愤,怕其他人听去这些话,只得匆匆喊他离开。
祁垣余光瞅见那俩人亲亲密密地凑一块说悄悄话,很有些不服气,等看俩人走远了,撇了撇嘴,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把小弓一撇:“不练了不练了!”
阮鸿道:“这才来多大会儿,还没练呢你就走!”
他挺乐意教祁垣的,这会儿没过瘾,便拉着人不放,又把祁垣拽回来,硬把弓塞给他:“你再试试,名师出高徒,保准你跟我学个百步穿杨出来。”
祁垣臂力不行,但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没别的人能一起玩,之后几天只得继续跟着阮鸿练射箭。然而他的手都快磨破了,也没练出百步穿杨的本事,胳膊还酸的不得了。
他没什么耐性,后来便死活不练了,阮鸿要拉他,他就跟阮鸿打赌。
阮鸿自诩京中的风流公子哥,跟他赌喝酒赌投壶,后来再赌弹棋玩双陆,竟然没一样赢过去。祁垣还觉得自己生疏了,牛皮吹出去几个,更是整日跟阮鸿比拼写有的没的。
俩人越玩越投机,又打着配合糊弄方成和。
最近才考完试,教官也没有安排复讲,方成和见这俩凑一块压根儿管不住,干脆也放开了手随他俩去,他们倒是踏踏实实地欢乐了几天。
转眼进入了四月份,祁垣因记着上次复讲的尴尬事情,难得磕磕绊绊,把方成和的那本《辑录》背了个差不多。然而说起来也怪,自从他有些把握之后,国子监的复讲抽签便再也没抽到过他。
偶尔别人抽到的题目他刚好背过,心里痒痒地不行,在队伍里伸头伸脑的想上去,教官们也视而不见,叫他好生郁闷。
四月下旬,广业堂又来了一次考试。徐瑨这一个月虽然一直早出晚归,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但当祁垣拿着考题来找的时候,他仍是给写好了答案,祁垣美滋滋地又照例抄上。
再过两天便是师母的寿辰。
祁垣自觉答题答的不错,第二天一早便要跟方成和一块去找祭酒请假。谁知道升堂仪式才过,便见祭酒亲自来到了他们班。
学堂里的监生们面面相觑,纷纷站起行礼。广业堂的学生分十个班,他们这个班纨绔居多,祭酒很少过来,今天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祁垣心里也纳闷,跟阮鸿对视一眼,拼命思索是不是这几天在一块设赌局的事情被人捅出去了。他心里犯嘀咕,站姿便格外老实,一脸乖巧的模样朝前看去。
龚祭酒果然着重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咳一声,沉声道:“广业堂辛字班祁垣、方成和,因考绩优秀,准许升入修道堂。”
众人皆是一愣,等回神过后,纷纷欢呼起来,朝方成和和祁垣不住地祝贺。
龚祭酒也笑呵呵地看了俩眼一眼:“你俩所做制艺纯正大气,勘为诸生表率。”能让祭酒说这话,便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方成和整衣恭敬一礼,道:“学生愧不敢当。”
唯有祁垣后知后觉,半天之后才回过神,“啊呀”一声傻眼了——他让徐瑨写代笔,可忘了叮嘱他写差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徐瑨:放开我家圆圆,让我来!
方成和:呵呵,升堂了。
国庆期间出门玩耍,更新不稳定,作者请假的话就放文案吼!
☆、第 29 章
徐瑨的水平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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