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2)
散了。
谢昭把沾满泥的解放鞋脱在门边,放下锄头,小白猫听见动静,喵地一声跳起来,从后院跑了。小白猫虽然愿意让程遥遥靠近了,还是特别害怕这个高大的人类。
犟犟见小白猫被谢昭吓跑了,气得嗷嗷叫,扑过来抱住谢昭的大腿开始挠。尖指甲也没伸出来,就是骂骂咧咧地挠。
谢昭行动如常,挂着犟犟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程遥遥,又道:“奶奶,妹妹。”
谢奶奶高兴道:“昭哥儿回来了,快去洗洗手,饭马上就好。”
谢昭点点头,程遥遥跟出来,塞给他半个碗糕:“给你吃。”
谢昭心中一甜,还没吃就醉了:“妹妹自己吃。”
程遥遥摇头道:“我吃饱了,还要留着肚子吃参鸡汤呢。”
谢昭便把碗糕丢进嘴里,还不够他一口咽下的份量,甜甜软软,带着淡淡桃花香。
谢昭洗完手回厨房吃饭,犟犟还挂在他腿上。
任由谢奶奶和程遥遥轮流哄它,四个爪爪就是抱住谢昭大长腿不肯松开,小胖脸上写满倔强。像个躺在马路上的碰瓷老太太,谢昭不赔个女朋友给它就绝不撒爪。
谢奶奶道:“当初取名字就取坏了,真是个犟种!”
犟犟存心气谢奶奶似的:"嗯!嗯!”
谢奶奶噗嗤笑了。
谢昭道:“没事,让它挂着。”
“对,不理它,咱们吃鸡肉,不给犟犟。”程遥遥喝了口清淡滋润的鸡汤,舒服得长叹一声,“很好喝。”
谢奶奶洗了手,娴熟地将滚烫鸡肉撕成小块,放在程遥遥和谢昭的碗里,道:“快点趁热吃肉,参的精华都在肉里,这肉可滋补了。我小时候,朝鲜姨娘每到冬天就做参鸡汤,全家都爱喝。我就是那时候养出的好身体,到现在年纪大了都不怕冷!遥遥怕冷,你多吃点。”
参鸡汤是选用三四个月的童子鸡,收拾干净掏空内脏,往肚子里塞进糯米、人参、银杏、蒜、黄芪、当归、大枣等食材,封口后整只放进砂锅里小火慢炖而成。
谢奶奶将鸡油去掉了,炖出的鸡汤清澈雪白,漂浮着几点油花,又清爽又鲜美。谢昭喝了一碗又一碗,痛快得浑身都冒出汗来。
谢奶奶把整只鸡捞出来。鸡肉炖得很烂却不松散,轻轻一撕,就淌出滚烫的肉汁来。谢奶奶一边吹着气,一边把滚烫的肉都撕开,不断地放在程遥遥和谢昭的碗里,乐呵呵道:“快吃。”
程遥遥吃得脸颊红润,像盛放的玫瑰,嘴唇油润润的:“真好吃。奶奶您以前怎么不做,我要天天吃!”
谢奶奶笑道:“人参贵!这还是昭哥儿从前弄来给我补身子熬药的,我一直没舍得吃。现在我身子也好了,放着也是白放着,就给你们炖了参鸡汤。”
谢昭道:“妹妹喜欢,我明天弄几根人参回来。”
谢奶奶嗔道:“这参鸡汤哪能天天吃,当心补过头了!你别总惯着她!”
谢奶奶话音未落,一个毛脑袋从她怀里挤出来,奶声奶气地叫:“嗯!嗯!”
“哎哟,你这臭犟犟,下去!别拿爪子碰鸡肉!”谢奶奶一双手油油的,举着手对犟犟骂:“你快下去!”
犟犟仰着小胖脸冲谢奶奶咪呜,又把肉爪爪伸到桌上,被程遥遥一筷子敲开。
犟犟“咪呜”一声,舔着自己没沾到油水的爪爪,一副又馋又可怜的模样儿。
谢奶奶立刻往犟犟嘴里塞了块鸡肉,道:“给你吃一块儿,行了吧?啊,好吃吧?”
犟犟一口咬住鸡肉,用小尖牙撕下来吧唧吧唧吃,津津有味地舔着嘴巴。
程遥遥愤愤道:“您还不是一样惯着犟犟!”
她话音未落,嘴里也被塞了一块鸡肉。谢昭狭长眼眸里映着灯火,仿佛有浩瀚星河:“我惯着你。”
“哼!”程遥遥这才得意起来,咀嚼着嘴里的肉,又滑又嫩,还是鸡腿肉呢。
这锅参鸡汤喝得过瘾,程遥遥和谢奶奶饭量不大,剩下的都让谢昭吃完了。
谢奶奶直笑:“昭哥儿吃这么多,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没剩下!”
程遥遥道:“他吃完就出去了,是不是撑着了?”
当天晚上程遥遥就知道了。谢昭不是吃撑了,是补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参鸡汤,燥起来!
小奶狗和小白猫的名字又开始有奖征集啦!快开动你们的小脑筋!
这章发三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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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火(第一更
春夜的风柔柔的, 小院里月色如水,花香浮动,远处屋顶上的猫叫声此起彼伏, 更让人心浮气躁。
程遥遥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乌黑发丝海藻般披散在肩上, 水珠沿着她娇嫩脸颊往下滚落。她扯过浴巾围在身上, 踩着小板凳跨出浴桶。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程遥遥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门口:“谢昭?”
外头静了一瞬, 谢昭的嗓音隔着门板有些沉闷:“是我。”
程遥遥挑了挑眉:“你在偷看吗?”
“……没有!”
“哼。”程遥遥很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从刚才洗澡时她就发觉不对劲了。这些天谢昭忙着大棚蔬菜的事, 每天在门口等她时都靠着门补眠,安静得很。今天杂物间外脚步声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停驻在门口。
明知道谢昭不会偷看的,程遥遥还是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踮脚凑在门缝上往外看。
只看见了谢昭的背。
初春的夜里还很凉,他只穿了一件单衣, 宽阔脊背舒展,紧致的肌肉轮廓随着呼吸起伏。他呼吸急促,抬手揉了揉脸, 忽而又直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十分毛躁的样子。
程遥遥想笑,却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阿嚏!”
小小一声就在耳边,谢昭立刻回过头来:“妹妹?”
程遥遥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 忙捂住嘴不吭声。
谢昭敲了敲门:“妹妹,怎么了?不出声我要进来了。”
程遥遥吓了一跳,忙抵住门:“别进来!我还没穿好衣服……我的浴巾!”
程遥遥一抬手,没系好的浴巾直接滑落在脚背上,身上顿时凉飕飕。隔着薄薄一层门,她听见了谢昭陡然变沉的呼吸。
“你不准进来!”程遥遥窘得不行,急得又打了个喷嚏。
小小声,跟只猫儿一样。
谢昭扯了扯领口,今晚怕是要下雨,闷热得叫人焦躁。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门里的景色,低声道:“别怕,我不进去。”
程遥遥忽然气急败坏:“呸,大骗子!不要脸!”
“……”谢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咙哑得冒火。半晌才咳嗽一声,道:“我是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我就在门口等着。”
程遥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想歪了。
她捂住滚烫的脸满地乱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忙捡起浴巾擦了擦身上水珠,穿上衣服。
门开了。
谢昭烫着般转开头,除了眼睛外的感官却更加敏锐。一团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玫瑰香。这缕香气被准确无误地捕捉,放大,叫他无处可逃。
肩膀被轻轻戳了一下,柔软微凉,似有电流沿着那一点直窜上脊椎,继而蔓延至四肢百骸,□□一般点燃身体里那团捂着的无名躁动。
罪魁祸首还无辜地问:“你怎么不看我呀?”
谢昭梗着脖子,道:“你回房去,东西放着我会收拾!”
他语气略带生硬,程遥遥一下子就被挑起了性子,用力推他一把:“你干嘛这么凶!”
程遥遥那点儿力气像小猫挠人一样,气势却很大,要是不马上哄好,就要炸毛了。谢昭近乎痛苦地闭了闭眼,竭力稳住呼吸,才转过身来对她解释:“我没有凶……”
正对上一双湿漉漉桃花眼,自以为很凶地瞪着他。
随即,程遥遥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谢昭。你……你流鼻血了!”
一派兵荒马乱。程遥遥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在谢昭流鼻血的刹那她就被阳气熏得神志不清了。谢昭鼻血流得凶,她晕得更凶。第二天一直躺到快上工了才被谢奶奶摇起来,她头发凌乱地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谢奶奶道:“张晓枫和韩茵在外头等你了,赶紧起来,你昨晚没睡好啊?怎么困成这样?”
程遥遥缓慢地眨了眨眼,脑子清醒一些了,问道:“谢昭呢?”
“昭哥儿一早去菜地了,这孩子也是,一早起来就洗被褥!”谢奶奶道,“叫他留着给我洗了,多累啊!”
程遥遥:“……”算了,不跟她老人家解释了。
结果谢昭连着流了三天的鼻血,也连着洗了三天的褥子。谢奶奶这下哪有不懂的,直后悔不该给他吃那么多参鸡汤。
程遥遥也头昏脑涨了三天。每天夜里,门口的脚步声和屋顶上的猫叫声相映成趣,扰得程遥遥烦不胜烦。
程遥遥换着花样地熬降火的凉茶,委婉道:“你自己纾解一下。”
眼底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谢昭磨着牙道:“等我们结婚了……”
“晚安!”程遥遥掉头就跑了。
甜水村的第一枝桃花开在程遥遥的窗前,老宅里时光悠长。程遥遥把两个馒头,一个煎鸡蛋和酱菜装在饭盒里,挎上军绿色水壶,跟谢奶奶说声再见就跑出门去。
张晓枫和韩茵早就等在门口,见程遥遥出来了,道:“快迟到啦。”
“对不起嘛,我今天睡晚了。”程遥遥乖乖道歉,还往两人手里塞了两个滚热的鸡蛋。
韩茵乐道:“原谅你了。”
张晓枫也道:“鸡蛋可珍贵了,你自己留着吃,别总给我们。”
“没事儿,你们趁热吃掉吧。”程遥遥催促道,“反正都迟到了。”
韩茵和张晓枫把鸡蛋敲开,水煮鸡蛋的香味儿在清晨格外诱人。这鸡蛋比她们以前吃过的都要香,蛋黄也不干,香喷喷地勾着馋虫,来不及细细品味,两三口就咽下了肚。
程遥遥笑眯眯看着她们吃。这鸡蛋可是灵泉养出来的,能滋补身体。张晓枫和韩茵两个最近辛苦得很,特别是韩茵,为了赚钱拼命地挑茶叶,一天能比别人多赚两三毛。
而且谢昭这些日子忙得脱不开身,便让程遥遥每天都跟韩茵和张晓枫结伴上下工。她们两个也好说话,每天多绕一段路来接程遥遥。
程遥遥很喜欢这两个朋友。
仓库里井然有序。沈晏坐在桌前监工,眼睛却不住地望向门口。程遥遥今天怎么还没来?他拿起笔,在登记簿写上了程遥遥的名字。
迟到要扣公分。难得有个讨好程遥遥的机会,沈晏想着程遥遥急匆匆跑进仓库,在登记簿上发现自己名字的模样,不由得越想越期待。他想得入神,一脸心驰神往的笑,连身边有人喊了几声也没听见。
“阿晏。”一声嘶哑嗓音响起。
沈晏一个激灵,抬起头,才发现一直站在身边的竟是程诺诺。程诺诺幽幽地笑了笑,重复道:“我领茶叶。”
沈晏油然而生一股心虚。随即想到自己早就跟程诺诺说清楚了,便又理直气壮起来。他刷刷写下数字,面无表情对程诺诺道:“去领吧。”
程诺诺扯了扯唇角,提起一筐子茶叶走回去了。
过了会儿,程遥遥三人才急匆匆跑进了仓库。
姑娘们跟她打招呼:“你们今天怎么迟到了?”
“哎,我睡晚了。”程遥遥把东西放下,先忙着跑去领茶叶。
沈晏在桌子后露出笑容:“遥遥。”
程遥遥一见他就嫌弃道:“怎么是你。”
沈晏欢喜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仍低声道:“我来替会计监工。”
程遥遥不理他,自己去拿筛子和茶叶。
沈晏欣赏着程遥遥纤细如玉的手指,在心中赞一声冰肌玉骨。旁边有人来领茶叶他也不理,只盯着程遥遥柔声道:“我帮你把茶叶送过去。”
“用不着。”程遥遥看都不看他,拎起茶叶走了。
沈晏眼睛一直望着她婀娜背影。
林丹丹道和林萍萍早就把刚才的一幕收入眼底,冲程诺诺气道:“狐狸精,迟到了还有脸勾搭人!”
沈晏长得斯文俊秀,又是上海来的知青,村里不少小姑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今天一见沈晏来监工,林丹丹激动得一早上去领了好几回茶叶,沈晏也没与她搭一句腔。程遥遥居然还给沈晏甩脸子看,林丹丹登时就恨上了。
程诺诺笑笑:“她迟到了吗?我看本子上有她的名字呢。”
过了会儿,沈晏被会计喊去装车了。他才离开,仓库里顿时嗡嗡作响,姑娘们开始聊起天来。刚才一个斯文俊秀的男知青坐在上头,她们都不好意思说话,可憋坏了。
林丹丹跑去翻了翻登记本,忽然高声道:“哎哎哎,程遥遥不是迟到了吗?这登记本上怎么给你写上名字了?”
程遥遥正跟韩茵说话呢,闻言抬起头来。其他姑娘们也都抬头看了过来。
林丹丹自以为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举起本子冲众人抖着:“哎,你们看!程遥遥她们三个明明迟到了,她怎么自己把名字写上去了?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昨天让程遥遥编辫子的姑娘林桂圆高声道:“林丹丹,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你自己看看!”林丹丹把写着程遥遥名字的那页怼到林桂圆脸上。
林桂圆看了程遥遥一眼,没话说了。毕竟今天程遥遥迟到,大家伙都看见的。
韩茵低声问程遥遥道:“怎么回事?”
程遥遥纤秀的眉头拧了拧,一转念就想到了沈晏,这个蠢货又给自己拉仇恨:“是沈晏。”
韩茵一拍桌子,气道:“不是遥遥自己写的!是沈晏给她写上的!”
”胡说!沈知青凭什么给她写上名字,她……她……“林丹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还能为什么?刚才沈晏对程遥遥的殷勤劲儿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韩茵更是得意:”她凭什么?你睁开眼看看,说她凭什么?!“
姑娘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林丹丹被怼得哑口无言,求助地看向程诺诺和林萍萍。
程诺诺没听见似的埋头挑茶叶,林萍萍冷笑着转开脸。她一直看不上跟二婶一样蠢的林丹丹,此时更不可能出来帮她说话。
恰好这时沈晏回来了。一进门就瞧见高举登记簿的林丹丹站在那儿,道:“怎么了?”
“我……”林丹丹对上沈晏斯文俊秀的脸,还有他好听的普通话,更是张口结舌。
林桂圆快言快语:“她说沈知青你弄虚作假,把迟到的人写在登记簿上!”
她没扯程遥遥,沈晏已经沉了脸,道:“这位小姑娘,不要随便翻登记簿!有意见直接找大队长提!”
林丹丹脸颊直接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一道柔怯嗓音响起:“不是丹丹姐的错,丹丹姐也是听别人说的。”
帮她说话的竟是林然然。林丹丹此时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点头:“对,不是我,是程诺诺说的!”
沈晏脸色一沉,瞪向程诺诺。
程诺诺抬起头来,无辜道:“丹丹,我没说过这话啊。”
这种天真怯弱的神态出现在她枯黄脸皮上,叫沈晏打心眼里难受。他忙移开眼,不耐烦道:“都别说了。回去干活!”
沈晏语气不耐烦。
林丹丹的天顿时塌了,还有什么比被心上人误会嫌弃更可怕的事?她本就头脑简单一根筋,登时炸起来,指着程诺诺大哭道:“就是你!你跟我说程遥遥迟到了还在登记簿上写名字的,就是你!沈知青,真的是她说的!呜呜呜就是她!”
场面顿时乱了。
程遥遥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林丹丹,不是很明白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其他姑娘们也是议论纷纷,看着林丹丹哭得这么惨,不由得都将天秤倒向了她。
有姑娘道:“林萍萍,你也劝劝丹丹啊。”
林萍萍嫌弃道:“她非要哭,我怎么劝得住啊?”
林然然主动上前,对林丹丹道:“丹丹姐,别哭了,先出去擦擦脸。”
林丹丹干嚎着就在等台阶下呢。何况刚才林然然帮她说话,林丹丹半推半就地跟她出去了。场面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真是神经病!”韩茵低声骂道,“这程诺诺天天作耗!那林丹丹也不是好东西,不愧是林婆子的孙女儿!”
程遥遥波澜不惊地道:“别气了,迟早有人收拾她。”
韩茵不明所以地附和:“对,老天爷会收拾她的!”
程遥遥笑起来。等老天爷?不如等林然然来得快。
也不知道林然然是怎么劝的,林丹丹过会儿就好好地回来了,仍然跟林萍萍程诺诺坐在一起,林然然则坐在林桂圆她们那边。
林萍萍打量着林丹丹红红的眼,假装不在意地套话:“你怎么跟林然然那丫头好了?”
林丹丹心道刚才你也没管我啊。嘴上道:“哪有,我嫌她晦气!”
林萍萍这才笑道:“我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她是在城里长大的,跟咱们本来就玩不到一起去。”
两人一笑,算是和解了。只有林丹丹自己心里清楚,有根刺被扎下了。
……
仓库里阳光渐渐暖和起来,众人都有些困倦,仓库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程遥遥十指纤纤拨弄着茶叶,精准地将茶叶梗挑出来扔在小盒子里。这些茶叶梗可以充当耳钉,更多的是带回家泡茶。反正乡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早上抓把茶叶梗泡上一大缸茶水,能喝上一整天,尝个茶味儿罢了。
程遥遥很快就挑好了一篓子茶叶,提起来倒进韩茵的筐子里。
韩茵道:“哎,你自己留着吧。”
“别客气。”程遥遥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姿态慵懒而好看。
每人每天规定的茶叶数额是五斤。程遥遥每天上干完自己的那份,再挑的茶叶就给了韩茵。算起来,她每天都送给韩茵好几个公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谁当她的跟班,哄她高兴了,她就赏给谁一口饭吃。
刘敏霞刘海后的眼睛闪动着,在心里计算着那些茶叶的价值,越想越心疼,等到吃饭的时候,眼看着程遥遥把一个荷包蛋分成两半,让韩茵和张晓枫一人夹走一块后,她再也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男人都是大骗子!
昭哥:???
谢昭和遥遥的校园篇《不乖》求预收~预收过三千就先开这本哦,娇气校花大小姐X话少贫穷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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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鸡蛋
甜水村的仓库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常见的建筑。每个村子都有这么一个仓库, 丰收的季节里,这儿堆满了稻谷、玉米、番薯,有时候是冬瓜、南瓜和土豆。农闲时,女人们会聚集在这儿做大队上的活计。
因为是集体盖的仓库,用料是不计成本的, 长方形砖墙高高地垒起,顶上用无数木头加高, 要仰酸了脖子才能看见最高处透气的天窗。阳光晴好的日子里, 阳光从天窗透进来, 厂房里光线明亮, 灰尘像金粉般在阳光里滚滚涌动。
厂房外是水泥砌成的台阶,十几层绵延出去。厂房周围长出了许多嫩嫩的野菜, 姑娘们趁着午休常去摘。不远处是一片果林,桃花梨花才打上花苞,白□□粉一点点缀在枝条上, 香气勾得姑娘们心痒痒的,可又不敢去摘——看果林的老头儿可凶,谁摘花他都不依。
程遥遥得意洋洋:“我养的桃花早就开了, 过两天小绯休假回来, 请你们来看。顺便看看花。”
韩茵乐道:“那感情好,又能蹭一顿饭了。”
张晓枫道:“正好上回你借给我的书看完了,我去换两本,咱们还能一起学习。”
“……”程遥遥和韩茵赶紧埋头吃饭,一句都不搭腔了。
张晓枫也不介意, 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别这么懒散,学习任重而道远,一天都不能落下……”
“来,吃块荷包蛋!”程遥遥把一半荷包蛋夹进她饭盒里,另一半夹给韩茵。
那荷包蛋用猪油煎得黄澄澄,边缘焦黄,夹开后半凝固的蛋黄呈果冻质感,浇了一点儿酱油,咬一口香得人口水都要冒出来。
张晓枫道:“哎,你给了我们,自己吃什么?”
“给你你就吃嘛,奶奶每天都给我做好多鸡蛋,我都吃怕了。”程遥遥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馒头上,咬了口。
韩茵珍惜地咬了口煎蛋,赶紧啃一大口馒头,道:“太香了!遥遥,等我以后赚钱了,我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鸡蛋!”
程遥遥小脸一垮:“你别恩将仇报啊!”
张晓枫吃着香喷喷的煎蛋,眼眶微热。谢奶奶和程遥遥这是变着花样地给她们贴补油水,又总叫她们上家里吃饭。她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督促程遥遥学习,帮助她共同进步。
三人正嘻嘻哈哈吃着饭,冷不丁旁边传来一股子馊味儿,眼前的阳光也被挡住了。
程遥遥抬眼,台阶下的刘敏霞端着饭盒,正眼巴巴站在她跟前呢。
刘敏霞渴望地盯着程遥遥,眼神里藏不住的怨恨,脸上还要挤出个讨好的笑,令她看起来分外窝囊:“遥遥,我……我能跟你们坐一块儿吗?”
程遥遥不着痕迹地屏住呼吸,韩茵就道:“那边不是有位子吗?干嘛要跟我们一块儿挤?”
张晓枫扯扯韩茵,把一叠报纸递给刘敏霞:“我们这儿都挤着了。边上有空位,你可以去那边坐。”
刘敏霞不接报纸,吭哧道:“咱们是同一批知青,一起下乡的……”
“哟,你现在想起来是跟我们一块儿来的知青了?”韩茵讥讽道:“你以前也没跟我们扎堆儿啊。”
刘敏霞手指都要抠进饭盒里了,低着头,杵在原地就是不走。
韩茵都快跳起来了,被张晓枫死死拉着。刘敏霞就是有这个本事,死皮赖脸的,你怎么骂她都不走,把韩茵这个暴脾气弄得无名火起。周围的姑娘们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了交头接耳起来。
张晓枫无奈了,低声跟程遥遥商量:“要不咱们挪挪位置,让她坐下来吧。”
程遥遥不想跟她一起坐,她头发油腻腻的,身上的罩衫领口袖口都泛着黄,脚上的解放鞋更是磨破了洞,程遥遥嗅觉敏锐,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长久不洗澡而散发的馊味儿。
程遥遥拿起饭盒里的白面馒头:“你是不是没吃饭呀?”
“……”刘敏霞眼睛秃鹫般放出光来,黏在馒头上扯不开了。
程遥遥纤细雪白的手指举着馒头,道:“我不习惯跟别人一块儿坐。”
刘敏霞狠狠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我……我会另外找位置坐的!”
程遥遥这才把馒头递给她:“这个给你,你……”
程遥遥话没说完,馒头就被一把抢走,刘敏霞连声说着“谢谢”,转头就走了。
程遥遥一时没反应过来,韩茵都气笑了:“这什么人啊!遥遥,你干嘛给她馒头!”
程遥遥扇了扇风,周围的空气终于好了起来。她懒洋洋道:“不给她馒头,你觉得今天能打发走她?”
程遥遥前世见过乡下的穷亲戚来跟她爸要钱,既想要钱又撕不下脸皮来说好话献媚,就是这样赖在你家不走,好吃好喝地蹭着。直到她爸拿出钱来打发。这些人拿了钱也不会感激,还嫌弃她爹给钱磨蹭,招待不周,看不起穷亲戚。
程遥遥问过她爸,这种白眼狼干嘛还要搭理,让保镖赶出去完事儿。他爹语重心长道:这种人心眼窄,别让他记恨上你。就当花钱消灾了。
看着刘敏霞,程遥遥就想起了那些穷亲戚。
张晓枫也道:“韩茵,你以后嘴上别那么不饶人。刘敏霞她……”
张晓枫脸色有些不好,没说下去。
韩茵气道:“我就说她了,我哪一句说错了?遥遥你也是,你今天给了她馒头,她明天又来要怎么办?这种人喂不熟的!”
程遥遥冷笑一声:”她明天还敢来,我就……”
韩茵道:“就怎么样?”
“就让你骂死她。”
“去你的!”韩茵挠程遥遥痒痒。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起来,张晓枫凑过来分开她们,还被韩茵按住:“挠她!”
张晓枫道:“哎,你别闹我,我不怕痒!”
程遥遥往手指上哈气,往张晓枫腰上挠:“我看你有没有痒痒肉!”
张晓枫忍不住笑起来,浑身发抖:“哈哈哈……别闹。别闹了!”
张晓枫往后仰,却跟人撞在了一块儿,旁边的水壶也碰撒在地上:“哎哟!”
程遥遥忙收回手,爬起来一看,被撞倒在地的人瘦小干枯,正是程诺诺。张晓枫扶她起来,还被她一把甩开,目眦欲裂地瞪着地上的水。
她手边的军绿色水壶瓶口没拧紧,倒在地上,清澈的水咕嘟咕嘟淌了出来,迅速被水泥吸干了。
张晓枫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不过你在我后面干什么?”
“这是我的水壶!”程遥遥忙把水壶捡起来晃了晃,只剩下一点儿水了,她气道:“程诺诺,你干嘛碰我的水壶!”
程遥遥柳眉倒竖,小脸都气红了。程诺诺盯着她的脸,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平衡。这水她没得到,程遥遥一样得不到。而且看程遥遥这么珍惜,难道她还没发现自己能触发灵泉?
程诺诺垂下眼,怯生生地道歉:“遥遥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重新灌一壶开水吧。”
说着,她伸手去拿程遥遥的水壶,里头还有小半壶。她心中一动,被程遥遥劈手抢了回去:“不用!你下次离我的水壶远点儿!水”
林萍萍凑过来了,道:“一壶水而已,你犯得着这样吗?”
程诺诺盯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遥遥姐的水难道加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程遥遥被说中了心思,桃花眼微微睁大,随后就转过身躲开了。
张晓枫轻声劝道:“遥遥,算了,你喝我的水。”
程遥遥气鼓鼓的声音压低了,还是传到了程诺诺的耳朵里:“要是一壶普通的水,我也不跟她计较了。那可是稀罕东西,我特地带来给你们尝尝的。”
韩茵道:“什么水这么稀罕啊?山顶上打的泉水?”
程遥遥赌气地把水壶里的水倒进一边的涮墩布的桶里:“算了,都弄脏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带。”
三人把饭盒收好,一块儿回仓库里去了。韩茵还道:“遥遥,你笑什么?”
“嘘。”程遥遥竖起食指,神秘兮兮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韩茵愣了愣,脸就红透了:“你别跟我飞眼儿啊!”
“谁对你飞眼儿了!”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程遥遥今天心情好,频频露出笑靥,绝色容颜将这简陋的仓库妆点得蓬荜生辉,阳光落在她身上时也温柔起来,为她镀上一层光晕。
沈晏痴痴地望着她,第一千遍地回味当初程遥遥对自己的热烈追求,然后第一千零一遍地被浓重的悔恨情绪笼罩。
好在其他姑娘们对他都很倾慕,走到他面前交茶叶时都会红了脸,故意东拉西扯地与他说话,看他的眼神写满了崇拜,让沈晏从程遥遥那里碰壁的自信大大修复了。
不过沈晏面上却懒得搭理这些姑娘,除了林然然——林然然是她们当中长得最为清秀可爱的一个,普通话也说得字正腔圆。而且林然然娇怯怯,不好意思与他搭话,沈晏主动跟她说话时,她就会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沈晏顿时无比满足。
沈晏满足了,其他人却是恨不得生吞了林然然。
林然然提了茶叶回来,才坐下,林萍萍就叫道:“然然,帮我提筐茶叶过来。”
林桂圆气道:“一下午支使人家七八趟了,自己没手啊?”
林萍萍笑笑:“我奶奶说,然然跟我是嫡亲的堂姐妹,有什么事儿都该互相帮把手。是吧然然?”
林然然听到“奶奶”两个字就一哆嗦,忙道:“我去,我去。”
林萍萍冲程诺诺得意地使了个眼色,程诺诺却没注意她。
林萍萍不满地道:“你怎么了?一下午神不守舍的。”
程诺诺胃里隐隐作痛,闻言只得勉强冲她笑了笑,才想说话胃里就一阵翻腾,忙捂住嘴。
林萍萍见她这样也不理会,撇了撇嘴。
只见林然然吃力地提着一大筐茶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萍萍,这茶叶放哪儿?”
“放这边。”林萍萍故意指着另一边。
林然然只好深吸口气,又把筐子提起来绕到另一边去。
韩茵愤愤道:“还堂姐妹呢,太欺负人了!”
张晓枫放下茶叶,就要站起身去帮忙,却被程遥遥按住了。
张晓枫不解地看着程遥遥,却见程遥遥使个眼色:“瞧着吧。”
张晓枫皱着眉头。她是个热心肠,看不得别人受欺负。只见那林然然满头汗,细瘦胳膊被筐子压得直颤,勉强将筐子举高抬起。
张晓枫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帮忙,却见林然然在走到程诺诺身边时。忽然被什么绊倒,手一歪,一筐茶叶就扑到了林萍萍和程诺诺的头上。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原女主然然带穿书女主遥遥躺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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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先孕(这章可跳)
粗茶叶下雨般哗啦啦浇下来, 打得林萍萍和程诺诺都是一阵尖叫。冰凉粗糙的茶叶直往衣领钻,林萍萍跳了起来,叫道:“我的茶叶!”
筛子和篓子里的细茶叶都被粗茶覆盖了,这下林萍萍一个下午全白忙活了:“林然然,你……你给我等着!”
“对不起对不起!”林然然慌张地哭道, “我不是故意的!”
林萍萍快气疯了:“你就是故意的,你等着, 我回家一定告诉奶奶!”
林然然吓得直哭。
张晓枫再也看不下去了, 大步过去将林然然扶起来:“是你自己支使她干活的, 你要是自己搬也不会有这种事!”
林桂圆也帮腔:“就是!大家伙都看见的, 你中午就把程知青的水壶打翻了,这会儿又绊然然。你就是故意的!”
林萍萍大声跟她们吵了起来, 林丹丹见状,也帮着林萍萍吵架,只有程诺诺捂着嘴, 脸色越来越难看。
姑娘们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沈晏跟大队长从外头走了进来。只见林然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上倒着一个茶叶筐子, 洒出了不少茶叶。
大队长沉了脸:“怎么回事!”
大队长看着沈晏, 沈晏头都大了。大队长难得来一次就遇上这场面,岂不是要以为他管不住一群姑娘?沈晏忙道:“到底是怎么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告状,大队长脑袋都炸了,大声道:“都别吵!程知青你说!”
程遥遥一直没出声,此时被点到名, 只好道:“林萍萍支使林然然给她提茶叶,林然然摔倒了,茶叶洒了。”
大队长严肃地看向林萍萍:“你自己的茶叶,为什么要使唤然然提?”
林萍萍恨恨地瞪了眼程遥遥,却被她一挑眉瞪回来,忙低下了头,嗫嚅道:“我……我们是亲姐妹,帮个忙怎么了?”
大队长皱眉,这家务事儿他是管不了,又问:“那茶叶怎么打翻了?”
林然然哽咽着道:“我是不小心的,有人绊了我一下……”
林萍萍抢着道:“你明明就是不乐意帮忙,故意使坏!是谁绊了你,你说啊!”
林然然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了。可大队长和沈晏看得分明,她先看了一眼程诺诺。
程诺诺原本事不关己地坐着,忽然被泼了一盆脏水,猛地站起来:“然然,你看错了吧?我没有绊你!”
林然然更是浑身发抖,连连摇头:“对,不是,不是小程知青,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说完,眼泪就滚滚而下,映着苍白小脸好不可怜。沈晏更心疼了,冲林然然道:“你别怕,大队长和我都在这里,不会有人敢冤枉你的!”
林然然感激地看了沈晏一眼,又低下头去。
程诺诺浑身发抖,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胃里的脏水不断翻腾着,让她沉不住气:“是她冤枉我!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绊她?”
韩茵冷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其他姑娘们也嗤笑起来。沈晏脸皮一僵,被人跟程诺诺扯在一块儿,让他油然生出一股耻辱和愤怒。
他早就跟程诺诺划清界限了!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林然然只是跟他说几句话,她就使坏!过去还不知道对程遥遥使了多少绊子!
沈晏的目光让程诺诺恨得发狂,心中的毒汁不断酝酿发酵,即将喷薄而出……“呕!”
程诺诺忽然干呕一声,捂住了嘴。
其他人忙躲开老远,大队长皱眉看着程诺诺:“小程知青,怎么了?”
“我……呕!”程诺诺又是一声呕。
大队长忙道:“出去吐出去吐,这里可都是茶叶!”
程诺诺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外头的呕吐声不断响起,搞得大家都是一阵恶心。
有人嘀咕道:“她是故意装病逃避问题吧?”
大队长道:“这茶叶可是公家财产。你们打翻了是要赔偿的!”
林然然红着眼道:“我会赔偿的。就从我的公分里扣吧。”
林萍萍忙道:“对,是林然然打翻的,就从她公分里扣!”
其他人都忿忿不平起来:“凭什么要然然扣?她一个人要养活弟妹呢,谁不知道你家虐待她。”
“真不要脸,你自己支使人家干活儿的!”
林萍萍大声道:“然然自己答应的,关我什么事儿!”
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大队长呵斥道:“都别吵!这件事你们几个都有责任,损失的茶叶从林萍萍林丹丹和程诺诺的公分里扣,以后林萍萍不许再支使别人干活儿。谁再吵就别在这儿干活了!”
大队长一锤定音。
林萍萍当着大队长的面不敢反驳,等大队长走后气得直哭,仓库里都是她抽抽搭搭的哭声。其他姑娘却围着林然然安慰,没一个理会她的。
张晓枫看着一脸泪水的林然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件事看着是林然然受欺负,可真正吃亏的却是林萍萍几个。
张晓枫有些不敢置信,低声问程遥遥:“你怎么猜到的?”
程遥遥笑吟吟道:“我聪明呀。”
韩茵一头雾水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程遥遥摇摇手指:“亏你平时一副精明相,连这都看不明白!”
那一边,林萍萍冲林丹丹道:“凭什么扣我的钱!你说,然然那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林丹丹一反常态地没有炸起来,而是自顾自挑茶叶。她这份茶叶没怎么落上粗茶,挑挑还能用。
林萍萍又冲她抱怨了一通,她才凉凉道:“我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儿,做人放聪明点,别总让人当枪使。”
林萍萍没听出她的嘲讽,反而恍然大悟。是程诺诺绊了林然然,她自己装吐跑了,害她挨骂又扣钱,这是拿她当枪使呢!林萍萍心里也埋了根刺。
程诺诺趴在泥地上,脏水一股一股地呕出来,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她强忍着又一阵呕吐的冲动,死死捂住嘴。这些可都是灵泉,她不能再吐了。
程诺诺缓了缓,才拖着虚软的腿脚爬起来,去洗了洗手。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又变白一些了。
等程诺诺回到仓库时,林萍萍和林丹丹的表情都阴阳怪气的,也不跟她搭话了。就算程诺诺故意夸林萍萍长得漂亮,她也只是冷冷地哼一声。
程诺诺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也懒得再吹捧这两个乡下丫头,垂眼干活儿。一个下午她又跑出去吐了两三回,饶是她再心疼也没办法。
最后一次她把苦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等她回到仓库时,其他人都走光了,只有林然然和沈晏一块儿收拾东西,有说有笑。
沈晏在说,林然然并不搭腔,偶尔羞怯地抬眼一笑,沈晏顿时心中大乐,说得更起劲儿了。
两人一个斯文俊秀,一个羞怯娇柔,站在一块儿显得如此般配,又如此熟悉。特别是再看见林然然白皙纤弱的模样时,程诺诺心中的毒汁就喷溅出来。
她越怒,脸上的笑就越娇柔:“阿晏哥哥。”
这一声嗓音嘶哑突兀,沈晏一抬头,就见门口不知何时立一道矮小枯瘦的影子。映着外头残阳如血,鬼魅似的。
沈晏背上泛起了冷汗。他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
程诺诺笑了笑:“阿晏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程诺诺一口一个阿晏哥哥,让沈晏不自在地看了眼林然然:“我跟你不顺路。”
林然然水汪汪的眼睛垂了下去,道:“啊,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沈晏从她脸上看出了失望,不由得一阵心疼,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外走。
在经过程诺诺身边时,程诺诺又叫了一声:“沈晏,我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几个字咬得很重,沈晏陡然一颤,想到了程诺诺今天下午的呕吐。
一阵恐惧和冷意毒蛇般从背后爬上来,他等林然然走远后,才抽了口冷气:“不,不可能……”
程诺诺幽幽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声:“怎么会不可能?我说过,我没有骗你。”
“你撒谎!怎么可能!”沈晏道,“我跟你都……”
“你忘了那一次吗?”程诺诺笑了笑。
沈晏额上青筋跳动:“只有那一次。那次是我喝醉了,你穿着遥遥的衣服故意勾引我,我没想要你的!”
程诺诺靠近他,软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直扮下去啊。”
沈晏脸皮一抽,忽然捂住鼻子推开了她:“你怎么可能代替遥遥?那次是我喝醉了,你跟遥遥一点也不像!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程诺诺脸皮一僵,旋即,她就像撕下了面具,捂着微凸的小腹道:“沈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从前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提上裤子就想不认人?”
此时的程诺诺跟魏淑英那张粗俗的脸完全重叠起来。沈晏被逼得节节后退:“你……你怎么这么粗俗!程诺诺,我不可能娶你。我家也不可能让你这样的女人进门!”
程诺诺扯起嘴角,对沈晏的话没有半点怒气:“我知道你家在盘算什么,把我撂在乡下几年,让我自己死心了,再把你捞回城里去。是不是?”
沈晏怒道:“你偷看了我的信!”
程诺诺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你爸听说今年又要升了?你说要是在这时候,上头接到了检举信,说他儿子乱搞男女关系,未婚先孕,会有什么结果?”
沈晏脸色登时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章。程诺诺作大死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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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犟酿酿
沈晏一把掐住程诺诺的肩膀, 脸色像是要吃人:“程诺诺!你敢!你信不信我……”
盛怒下的男人手劲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膀,程诺诺疼得咧嘴:“你试试。嫁不了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沈晏再也忍受不住,一把甩开她:“程诺诺,你这个疯子!”
程诺诺瘦小的身体被甩开老远, 撞到了桌子上。她痛哼一声,虾米般蜷缩起来:“我, 我的肚子!“
“你没事吧!”沈晏见状, 登时慌了手脚, 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沈晏才蹲下, 程诺诺就扑进了他怀里。沈晏大怒:“程诺诺,你又骗我!松开!”
程诺诺双手紧紧搂着沈晏的脖子, 一叠声道:“阿晏哥哥,你这么关心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你真的不想管我们了吗?”
沈晏像被癞□□舔了一样推着程诺诺:“松手!程诺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在你跟你母亲毁了我的前途以后, 在你拿我父亲的前途要挟我的时候, 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没可能了!”
程诺诺枯瘦如柴的胳膊仿佛有千钧力:“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只是太爱你,太害怕失去你了!你忘了我们从前在一起多快乐了吗?知青宿舍的那些日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知青宿舍那段疯狂迷乱的日子浮现在脑海里,沈晏的动作一下慢了下来。
这年代的男女大防严重。沈晏这些年跟程家姐妹俩纠缠在一起,连程遥遥的手都没碰到过,从头到尾只有过程诺诺一个女人。
男人到底是感官动物, 回想起从前程诺诺的白嫩纤细,一时间呼吸沉了沉。
程诺诺对他了若指掌,像条蛇一样在他耳边软声道:“阿晏,只要你跟我结婚,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快乐。我会好好伺候你,我们把以前不开心的事一起忘掉好吗?”
程诺诺的手指碰到沈晏脸上,粗糙,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沈晏猛然回过神来,就看见程诺诺近在咫尺的脸。枯黄黯淡,毛孔清晰可见。抱着他的胳膊也枯瘦如柴,哪里还有半点少女的圆润。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把程诺诺推得倒在地上。
程诺诺重重摔在地上,骨头都要裂了。她抬起头来,就见沈晏拼命地擦着自己的脸:“你别痴心妄想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沈晏这个动作直接点燃了程诺诺。她指着自己尖声道:“我成什么样了?你现在是嫌我丑了?我变成这样都是程遥遥那个贱人害的!是她,是她偷走了我的……”
程诺诺忽然捂住嘴。
沈晏狐疑道:“遥遥偷了你的什么?”
程诺诺神经质地抓住沈晏,恳切道:“我还会变好看的,阿晏,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已经变白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最后一缕晚霞如血,映着程诺诺的脸。沈晏毛骨悚然:“疯子,疯子!你去死吧!”
他甩开程诺诺,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程诺诺尖锐的嗓音:“沈晏,我就算去死,也一定拖着你全家垫背!”
沈晏落荒而逃。
程诺诺跌坐在仓库里。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了,偌大仓库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程诺诺把手指塞进嘴里,神经质地咬着。她不能再拖下去了,两三个月的肚子再怎么也能显怀了。她必须在沈晏起疑之前把他拉拢回来,真正地怀上孩子。
从前只要靠男女的那点事就能拿捏住沈晏,可如今沈晏根本不想碰她。程诺诺焦虑地想着,这都是因为她变丑了……
只有早日拿回灵泉,沈晏才回到她身边,程父也会被拉拢回来,她跟程遥遥的命运就会再次交换!
程诺诺把手指啃得出血,才让头脑冷静下来。程遥遥每天上下工都有韩茵和张晓枫两条狗跟着,很少落单。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农村的夜晚很黑,特别是乌云遮住月亮和星星时,整座村子都被浓墨般的黑暗笼罩了。
程遥遥点起一盏煤油灯,独自在灶台前收拾。她刚揉了一团面,一级富强粉加水和成团,揉匀,抹上油按压成片,一片片摆在盘子里。醒上半小时,就能下锅了。
厨房的门半开着,昏黄的光晕映着她皎洁面容,直叫人想起“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红烛照红妆。”
她将灶台擦干净,东西归置好。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一双手就从背后将她搂住。
“啊!”程遥遥尖叫声被捂在嘴里,双腿乱踢。
沉着嗓音在耳边道:“打劫。”
程遥遥呜呜叫,等那手挪开了,她才颤巍巍道:“你没有钱,给你一碗面吧。”
她被翻转过来压在灶台边,对上一双狭长眼眸:“我不要面。我劫……”
程遥遥嚣张地扑上去,勒住这个劫匪:“我特地给你做宵夜的!你敢不要!”
谢昭低低笑起来,一把托住程遥遥的腰把她抱起来:“等到这么晚,困不困?”
“有一点哦 。”程遥遥一双潋滟桃花眼望着他,天真又直白,“但是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这阵子谢昭忙得不可开交,日日都要天黑了才回来,有时候在外面胡乱吃一些,有时候就饿着肚子回来。程遥遥舍不得让谢昭吃剩饭,变着花样给他做宵夜。
程遥遥催促道:“你快点去冲个澡,我马上就把面条煮好。”
谢昭道:“我帮你生火。”
程遥遥甜甜一笑:“好。”
灶台里的灰烬盖着炭火。谢昭把灰烬拨开,铲一些刨花塞进去,再一吹,火就腾地燃烧起来。程遥遥将抹了油的面片切成手指粗细,等水开后就将面片扯长扯宽,一片片放入水中。
白雾缭绕,两人隔着烟雾看对方,颇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程遥遥眼波含情脉脉地望住他,谢昭道:“犟犟呢?”
“……”程遥遥一腔温柔付诸流水,没好气道:“跟着酿酿跑了呗。”
酿酿是程遥遥给小白猫取的名字,酱酱酿酿正好凑一对。程遥遥见谢昭一脸不信,道:“真的。它把我才做的一袋子小鱼干都叼走了,带着干粮去当流浪猫了。”
谢昭道:“那干粮够它吃到村口吗?”
程遥遥想了想,忧愁地道:“犟犟没了小鱼干,酿酿就嫌弃它又胖又傻,抛弃它跟别的猫跑了。犟犟那么傻,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喵流落在外,去别人家卖萌蹭饭,可别人嫌它吃得多,又把它赶出来了。”
程遥遥一边给犟犟编排悲情故事,一边往锅里加凉水。
凉水分三次倒入锅里,等锅里的水沸腾过第三遍,程遥遥就用笊篱捞出面条来。那笊篱很大,程遥遥需要双手才能捧住,她拒绝谢昭的帮助,颤巍巍把笊篱举高,那模样可爱极了。
不等程遥遥开口,谢昭将一个大海碗放在笊篱下,接住滚烫面条,另只手接住笊篱。
程遥遥呼出口气,甩锅道:“这笊篱太沉了!”
谢昭道:“等我闲下来,给你编个轻巧的。”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程遥遥嘀咕了一声,端过面条开始调味。
酱油,芫荽,程遥遥特制的辣椒酱。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程遥遥踮起脚拿下猪油罐子,新炸的猪油白花花凝固着,挖出一勺搁在面条上,雪白油脂登时融化,流淌开来。用筷子搅拌均匀,猪油的香气直冲进天灵盖,把五脏六腑的馋虫一齐勾起,肚子咕咕作响。
程遥遥一边将面条拌匀一边转过身来,却见谢昭表情古怪。
“你干嘛笑得这么傻?”
谢昭把她捧面的手握住了:“妹妹,你是在埋怨我陪你的时间不够多?”
“……我看你话就很多!”程遥遥把面往他手里一塞:“你快点吃吧!”
谢昭是饿了。还有什么食物比一碗深夜的猪油拌面更能满足饥肠辘辘的肠胃?程遥遥的手艺又这么好。上好富强粉做的面条雪白柔韧,鲜咸香辣,谢昭这样好养活的也尝得出,程遥遥的手艺与她的容貌一样罕见。
谢昭吃饭的速度很快,很香。咀嚼时脸颊连着脖颈的筋一动一动,很有男人味。一大海碗面条眨眼间就吃完了,剩下干干净净的一个空碗。程遥遥给他盛了碗面汤,他呷一口滚烫面汤,浑身冒汗,满足地呼出口气。
却见程遥遥撑着腮,笑吟吟望着他。
谢昭一窘,低声解释:“……我饿了。妹妹煮的面很好吃。”
程遥遥没有嘲笑他,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那我以后天天给你煮。蟹黄炒面,热干面,biangbiang面,炸酱面,换着花样吃。”
灯光映得程遥遥眉眼温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恋人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哪怕只是在灯下静静坐着,空气都是甜的。
最后谢昭狠下心,拉起程遥遥道:“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押车。”
两人今天才在一起坐了半个小时。程遥遥在心里计较着,无奈谢昭听不见她的心声,哄着她去洗澡了。一直到躺在床上时,程遥遥都哼哼唧唧的。
谢昭替她把被子盖好,程遥遥嗖一下就缩进被子里。
谢昭隔着被子轻轻拍一拍,哄道:“这几天最后一批菜收完,我就能好好陪你了。”
被子立刻往下扯,露出一双娇滴滴桃花眼来,程遥遥瓮声瓮气道:“一整天吗?”
“一整天。”谢昭微笑起来。他不笑时很凶,一笑却叫程遥遥的心跳都乱了半拍。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猫有名字啦。小天使们提名最高的:酿酿!接下来征集小奶狗的名字,拒绝来福招财等土味名字,狗狗也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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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打饭
得到承诺,程遥遥将手也伸出被子, 放在谢昭的大手里, 雀跃道:“那我们把小绯接回来, 请张晓枫和韩茵也来。院子里的草莓熟了,我们办个草莓宴。”
院子里的草莓才十八颗。谢昭把这话咽下去,就算只有八颗,娇气包想办草莓宴, 那也是一定要办的。
程遥遥得到了一个晚安吻,握着谢昭的手,甜甜地睡着了。
临安城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古城,老式天井宅院和六十年代新建的苏式红砖建筑交错林立。每天清早, 菜市场和肉铺熟食铺外排队的居民都能排起长龙, 人人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搁着口袋和碗,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
有经验的主妇们会让家里几个孩子齐上阵, 你排肉铺我排豆腐,再来一个去米铺碰运气。菜市场的供应严重不足,去得早的能买着一点儿肉或青菜,去晚了只能买枯黄的老菜帮子和几个歪瓜裂枣的番茄。
在这种情况下, 黑市就成了人们最常光顾的地方。被鄙夷投机倒把的小贩们像工蚁一样,将各种市面上罕见的新鲜食材运送到各家各户的餐桌上。
参与黑市交易的并不只有普通老百姓。各单位的采购员都有自己的路子,特别是食堂采购员,在这年头你能弄到布料或肥皂都不算厉害,能天天弄到大量新鲜食材那才叫本事!至于进货来源?谁都不问, 大家闷声吃饭,谁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啊?
这阵子各大单位的食堂采购员压力都很大。吃了一个冬天的酸溜白菜和焖土豆片儿,食堂的意见簿都要被写满了。大师傅的手艺再好,也熬不住天天吃啊!采购员也急得上火,冬天没青菜,春天第一茬菜没长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说文化馆的小食堂买到了青菜。其他采购员登时闻风而动,想办法搞了点尝尝,酸甜水灵的番茄和小黄瓜,味儿一点不差!他们就差把文化馆的采购员上老虎凳了,人家才吐露是甜水村的大棚蔬菜。
采购员们跟甜水村的人联络上。本以为这小村子听到他们单位的名头会高兴得找不着北,那负责跟他们联络的年轻人却一口回绝了:蔬菜不够,供应不上。
采购员们一听,纷纷背地里找他加价。把价儿都快抬高三倍了,对方还是一句话:你们要得太多,供应不上。
这不是溜着人玩儿吗!不等采购员们发火,人家又摆出一串数据,中心思想是每个单位每周限购三百斤,订金预付,先到先得。
采购员们见多识广,也被这种先进的销售理念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抢着把钱付了。买不到的也没生气,人家小伙子客客气气地登记了他们的单位和名字,说等下一批菜蔬出来,让他们优先订购。
这下皆大欢喜,采购员们也把甜水村记在心里了。哪怕青菜都上市了,也想着订甜水村的青菜,跟甜水村把关系搞好了,还怕来年定不着大棚青菜?何况甜水村的水质好,青菜口味也好。
甜水村里。林大富站在菜地里,插着腰大声道:“大家伙儿加把劲儿!那番茄一定要摘好的,那歪瓜裂枣的别往筐子里放,跌了咱们甜水村的口……口啥?”
林大富征询地问一边的青年。
青年个子很高,白背心汗湿了绷出腹部肌肉块垒,一双腿修长结实。他单手将一筐子番茄提到林贵肩上,帮他扶了下,才接口道:“口碑。“
林大富右手下挥,斩钉截铁道:“哦对,口碑!大家伙好好干!再来两回,今年咱们村不用打饥荒啦!”
打完气,林大富喊谢昭一块儿走到田埂上,道:“多亏了你,咱们这菜可赚了不少钱!那些采购员还求着咱们买!要是让我自己去谈,那可就亏大发了。”
谢昭摇摇头,打开军绿色水壶喝水。茶水清淡甘润,特地在井里湃过一夜,喝下去通体舒畅,淡淡的疲倦也一扫而空。眼看着一车装满,谢昭长腿一蹬就上了车。
林大富忙道:“你昨儿都运了好几趟了,让家骏替你吧。”
谢昭摇摇头:”钢铁厂那边是刚合作,我得去看着。这两趟运完我就休息。”
林大富过来人似地笑:”行行,想攒几天假是吧?你放心,等你忙完了我给程知青也放假,不用她再出工了!”
拖拉机发动,谢昭健壮胳膊握住方向盘,长眸扬起不易察觉地期待:“走了。”
轰鸣声响起,田里忙活的人们都不由得翘首望去。晨光里,拖拉机载着满满一车蔬菜和甜水村人的期待,扬长而去。
这阵子,临安城的几个大单位的食堂都吃上了小炒青菜和番茄炒鸡蛋。大师傅又恢复了往日的底气,嗓门都高了:“别挤别挤,一人只能打一份儿!”
午休哨子一吹,车间里的姑娘们纷纷丢下活儿,拿上早就备好的饭盒呼啦跑了。谢绯仔仔细细做完手里的一件活儿,抬起头一看,车间里只剩下自己了。
谢绯的室友们昨晚加夜班,今天只有她一个人来食堂吃饭,等她慢吞吞走进食堂,就被攒动的队伍吓着了。
听见前面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才知道纺织厂食堂也挂上了“清炒小黄瓜”和“番茄炒蛋”的牌子。姑娘们都抛弃了矜持,也争先恐后地挤在打饭窗口:“我要两份儿!”“我也要三份儿!我帮我们宿舍打的!”
食堂大婶拿炒勺哐哐砸菜盆:“都别挤,一人只能打一份儿!叫你们宿舍其他人自己来排队!”
看着那大婶凶悍模样儿,脚尖一转偷偷从队伍后走开了。她胆子没以前那么小了,可看见这种人挤人的场面和凶悍的大婶还是会害怕。
谢绯左看右看,忽然瞧见最边上一个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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