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1)
称奇:“这羊奶膻味儿重,村里没人爱喝。遥遥这做出来的一点都不膻,又这么嫩!”
程遥遥道:“我放了一点茶叶去膻味。”
谢奶奶道:“咱们也用过这法子,还是有味道。”
程遥遥又道:“宁夏有个牧场长满了草药,那些山羊吃了草药,肉味就一点都不膻。”
谢奶奶哎哟道:“那得废多少草药!”
谢昭和谢绯都安静地吃着布丁,含笑听程遥遥一本正经地哄谢奶奶。
程遥遥吃了一口布丁,勺子抵着唇笑道:“也不用这么麻烦。其实膻味儿是公羊身上的,只要确保母羊产奶的时候不沾到公羊的气味,羊奶就不会膻了。”
“姑娘家家的,又口没遮拦!”谢奶奶抬手给了程遥遥一下。
程遥遥委屈地叫了声,躲到了谢昭身后。谢奶奶撑不住笑了,道:“行啦,吃完了快去洗洗睡了。昭哥儿明早还要上工呢。”
程遥遥忙几口吃干净碗里的布丁,跟谢绯一块去洗碗。
谢昭则把洗澡水提去杂物间,灌满浴桶。在乡下,晚上能洗个脚上床就算讲卫生的人了,冬日更是十天半个月也难得擦一次澡。谢家也算讲究的人家,谢昭下地干活回来,一定会冲凉洗澡。
可程遥遥足不出户也是日日都要泡澡的。她的专属浴桶很大,来回要提三四趟才能灌满热水。她又怕黑,谢昭每天晚上替她打好洗澡水,还要在边上守着她。
她像一朵名贵娇嫩的花儿,一点委屈受不得,须得锦衣玉食地精心养着。一朝命运错位,叫她落进了谢家这破瓦残垣里。谢昭得了天赐的珍宝,怎能不捧在掌心里疼?
热腾腾的水里加了两滴玫瑰精油,馥郁的香气和着水蒸气熏得人筋酥骨软。程遥遥泡在水中,只觉不能独享这快乐,命谢昭将犟犟擒来,叫犟犟也洗一洗。
犟犟睁着一双炯炯琥珀眼,压低前爪,正欲对鸡圈发动一次夜袭。忽然四爪腾空,被揪住后颈皮拎进了杂物间。
闻到那股热腾腾的水汽,犟犟就深觉不妙。果然,下一刻,它被毫不留情按进了热水里。
犟犟最讨厌洗澡!它被谢昭按在木盆里翻滚,挣扎,发出杀猫的惨叫。
程遥遥趴在浴桶边缘,伸出一条湿漉漉的雪白胳膊,将犟犟的脑袋摁进水里。
谢昭:“妹妹!!!”
犟犟“嗯”地一声,奇迹般安静下来。
谢昭屏住呼吸,捧着犟犟打湿后一点没缩水的屁股往上提,犟犟的脑袋还扎在水里。
仔细一看,犟犟正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喝洗澡水。
谢昭:“……”
程遥遥道:“快给它洗洗吧。一天天的总钻鸡圈里,脏死了。”
谢昭看了眼她搭在桶沿上的胳膊,程遥遥的胳膊纤细,瘦不见骨,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水珠在肌肤上滑过留不下一丝水泽,又沿着粉润的指尖往下,一滴滴流淌。
好似那水是从指尖流出的。
程遥遥将手收了回去,拿葫芦瓢舀水浇在自己肩头,随口道:“谢昭,你再看我就要你把眼睛蒙上了。”
谢昭猛然回过神,将那些荒诞的想法弃置一旁,专心地洗起猫来。犟犟的毛沾湿后一簇一簇地乱翘着,打上第一遍肥皂都揉不出沫,第二遍才打起泡沫,仔细搓揉许久,深灰色的水和着泡沫从毛毛里挤出来。
真是一只小脏猫了。
程遥遥断言:“犟犟是我见过的最脏的小猫!流浪猫都会给自己舔毛毛的!”
谢昭道:“它没见过其它猫,也没有母猫教过它。”
程遥遥不说话了,眯起眼打量谢昭。
谢昭发出一个音节以示疑问,换了盆干净热水继续洗猫。
程遥遥将脸歪在胳膊上,忽然笑道,”谢昭,以后有了孩子,你一定是个惯孩子的老父亲。”
谢昭被这句话里衍生的含义弄得脑子空白了一瞬,犟犟在他手里“唧”地叫了一声,扭头抱住他就是一口。
谢昭吃疼地回过神,手腕上红红的两个小点,没破皮。他忙揉了揉犟犟的脑袋,犟犟这才哼唧着不动了。
程遥遥稀奇道:“犟犟现在对你越来越好啦。看来你舔得还是有效果的。”
“舔?我没舔过它。”谢昭下意识回答。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惹得程遥遥在浴桶里拍着水笑。这么一打岔,关于孩子的话题就没办法继续了。
程遥遥像一朵会飞的花,她的话题总是天马行空,一忽儿跳到这边,一忽儿又远去了天边。谢昭自己是个寡言的人,有时候他会担心程遥遥跟自己在一起,会不会被闷着。
但是关于孩子的话题,他可以谈很多。比如程遥遥喜欢男孩更多还是女孩更多,想生几个。谢家的孩子取名都按着族谱来,下一辈是“明”字辈。如果程遥遥不喜欢,可以不用。
这些问题谢昭独自思索了很久。到了新婚夜时,他才终于有机会一股脑地向程遥遥提出来。程遥遥思考良久,认真地看着他:”谢昭,你不想洞房直说。滚下我的床!”
谢昭当机立断地滚了,抱着程遥遥从床上滚到地毯,从楼上滚到楼下,足足滚了一夜。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谢昭,将犟犟洗成了奶黄雪白的颜色,又擦得干干地抱在火炉边烘。程遥遥卷着被子躺在床上,乌黑发丝缱绻地散在枕畔,被水汽熏过的脸颊散发着玫瑰色,唇越发地红。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乖乖睡,又翻转过来盯着他瞧,乌黑的眼睫下掩着多情的桃花眼。
又是这样的眼神。
谢昭最受不了程遥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天真又直白,多情又懵懂。大雨里的第一眼,这眼神就直击他心脏,叫他从灵魂深处泛起一股震颤和征服欲。
犟犟生无可恋地被悬空在火炉旁,像只烤鸭般徐徐翻转,以便烘烤得更均匀。它尖锐的指甲在肉爪里伸伸缩缩,时刻准备着给谢昭来上一下狠的。
可谢昭最近为它建了一座漂亮的猫窝,对它也很尊敬(除了洗澡的时候),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仆人。犟犟想,再等一等,再不放开你就要尝到厉害了!
谢昭的手忽然松了些,犟犟耳朵一竖,趁机从谢昭手里刷地逃走了。只见一道橘白影子在屋子里掠过,屁滚尿流地冲出门去。
“哎!犟犟跑了!”程遥遥叫起来。
“已经烘干了。”谢昭回神,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程遥遥嫌弃地道:“怎么有猫咪这么不爱干净的。怪不得没有小母猫要跟它约会。”
程遥遥这么嫌弃不是没理由的。前些日子,村子里忽然来了一只漂亮的白色母猫,惹得村里的野猫家猫每天晚上喵呜喵呜叫成一片。犟犟作为一只进入青春期的小公猫,自然也加入了这场大规模求偶相亲活动中。
方圆几十里的猫,就属犟犟养得最好,最油光水滑,最肥……咳,圆润丰满。可犟犟这些日子每晚出去泡妞都是铩羽而归,有一回还被挠破了鼻子,蔫头耷脑地回来,一头扎在谢奶奶怀里喵呜喵呜委屈了好久,把谢奶奶心疼坏了。
打那儿以后,犟犟也不出去追妹子了,每天在家懒吃懒喝,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谢昭唇角微微翘起,揉了揉程遥遥的发丝:“怎么还不睡。”
程遥遥抓住他的手警惕地嗅嗅,只有犟犟身上的香皂味,她这才放下心来,哼唧道:“我睡不着。”
谢昭粗糙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脸颊。他手掌粗糙,带着常年做粗活留下的茧子与伤痕,蹭在脸上泛起酥酥的痒与微疼,让程遥遥觉得很安心。
程遥遥闭上眼,听谢昭迷人磁性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别害怕,我每晚都会在屋子前后查看。外头还有民兵队巡逻。”
“谁说我是害怕了?”程遥遥不服气地睁开眼,她怎么可能害怕程诺诺?
谢昭低笑,继续道:“等化肥厂的母狗下了崽,我抱一只回来养。”
”啊?”程遥遥睁大了眼。
谢昭见她感兴趣,便仔细解释道:“那是狼狗,看门很警醒。以后有了狗,你出门也放心了。“
程遥遥笑逐颜开,脱口而出却是另一个重点:”我马上也是猫狗双全的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你喜欢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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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穿了?
“猫狗双全……”谢昭漂亮的菱唇微微一翘, 双手撑在程遥遥枕畔,低笑:“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程遥遥纤纤食指捂住了脸, 又从指缝里露出来, 星星般闪着光:“想谢昭。”
她的嗓音又变得甜甜软软的,叫谢昭的心都化了。谢昭低下头去, 隔着手指亲吻程遥遥的眼睛。
程遥遥思绪已然飞走了:“那只母狗就是当初给犟犟喂过奶的那只吗?是什么颜色的?它生下的小狗是什么颜色呢?我想要一只最肥的, 肥嘟嘟的才可爱。黑色的也可以,黄背黑嘴巴, 我外公的庄园里就养过这样的一只。要母的好还是公的好呢?谢昭,你明天再做个狗窝吧,要做得大一点。哎, 也不知道犟犟会不会欺负它……”
“……”谢昭一腔柔情蜜意结成冰。刚才还只装着他的小脑袋里已然装进了一只小狗,一只肥嘟嘟,黄背黑嘴, 丑极了的蠢狗!
“哎呀!”程遥遥低叫了声,忙把指尖含进嘴里吮了吮, 委屈道:“你怎么咬人啊?你是狗吗?”
谢昭板着脸:“你不是喜欢狗吗?”
程遥遥气道:“那你摇个尾巴看看。”
“在这,你摸。”
程遥遥七窍生烟。谁说谢昭笨嘴拙舌的?他开起黄腔简直舌灿莲花!
程遥遥生气了,要谢昭抱着转圈圈才能好!
月色从窗外泼洒进屋子, 将水磨青砖地面映得雪白。程遥遥趴在谢昭肩上, 像一艘小船浮在海面上, 风平浪静,微风徐徐,很是安心惬意。
窗外瓦片忽然发出咔哒一声响, 有什么轻盈地跑了过去。紧接着是犟犟的一声叫唤。这声调比平时奶声奶气的调子更软,带着讨好。
“喵~”又是一声猫叫,透着小母猫特有的柔软,声调高傲。
瓦片又是一阵咔哒,半晌,一只圆滚滚小猫从屋顶跳下来,噗通掉在窗台上,又跳进院子里。一只白色的猫咪也跟着跳下,落在窗台上还往里看了眼。
一只绿眼睛的小白猫。
程遥遥和小白猫对视一眼,小白猫显然没想到会被人撞见,受惊地往后一跳,瞬间没了影子。
程遥遥勒住谢昭的脖子,小声尖叫:“犟犟带女朋友回家了!”
两人凑到门缝里看,月色里小白猫周身都泛着光,跟圆头圆脑的犟犟一比简直是个小仙女。小白猫走路的姿态也又优雅又轻盈,跟着犟犟走到了猫碗边。
犟犟喵呜喵呜说了几句,用肉爪把碗推到小白猫面前。
犟犟的碗里是程遥遥特制的猫饭。小杂鱼熬得烂烂地滤掉刺,鱼肉浓汤拌上剁碎的鸡蛋黄、鸭心和胡萝卜碎蒸熟,捏成团子。放凉后鱼肉的胶质凝成冻,能保存好久。
这年头的人都吃不饱,何况是一只小野猫。闻到这猫饭的味道,小白猫顿时抛却了矜持,埋进碗里吃起来。
犟犟凑了过去。
程遥遥暗道不好。犟犟可护食了,谢昭不小心踢到它的猫碗,它能追着谢昭挠一晚上,这是要翻脸啊!
谁知犟犟只是凑到小白猫的身边,舔了舔它的毛毛。
小白猫飞快地吃着饭。它对陌生的环境十分警惕,一边吃一边不住抬头观察四周,身体紧绷着,仿佛有个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刻逃走。
一碗猫饭很快就吃完了,小白猫舔着爪爪给自己洗脸,犟犟也凑上去给小白猫舔毛,这回小白猫一爪子就把它抽开了,傲娇地“咪”了声,跃上柴堆借力跳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月色里。
犟犟委屈地“嗯嗯”地叫了两声,圆滚滚的身影在月色下无端显出几分萧条。
犟犟你清醒一点,舔猫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犟犟居然有女朋友了,还不经过妈妈同意就带女朋友回家过夜!程遥遥忿忿地跟谢昭抱怨了一番,第二天还是给犟犟的小碗边加了一个新碗。
全家人都偷偷观察着犟犟的小猫窝。没过几天,全家人都在晚上看见过那只小白猫了。小白猫每次都飞快地吃完自己的这碗猫饭,还要抢犟犟的那碗。犟犟一改见饭不认人的霸道性子,好脾气地让在一旁。犟犟等小白猫吃饱了,还上去给人家舔毛毛,直到小白猫推开它,它才埋进小碗里,嗷呜嗷呜把剩下的食物吃光。
只是小白猫每次吃完就走,绝不停留,也不肯让犟犟给它舔毛毛,烦了还要打它。
谢奶奶不干了,抱着呜呜咽咽的犟犟哄:“这小姑娘家家怎么这么厚脸皮。不喜欢咱们犟犟,干嘛上咱家吃饭!下次不给它饭!”
程遥遥道:“不是为吃的,人家小白猫来找犟犟干嘛?图它长得胖,图它不洗澡?”
犟犟不知道听懂没有,嗷得更大声了。
程遥遥捏捏猫耳朵,敷衍地哄它:“别难过啦,我今天进城给你领个童养媳。”
谢奶奶道:“什么童养媳?”
程遥遥眨眨眼:“谢昭说要抱只小狗回来养!”
谢奶奶乐道:“这个主意好。以前家里养着三条大狼狗呢,昭哥儿可喜欢了。”
程遥遥收拾好带给谢绯的东西,跟谢昭一块去村口开车了。
谢昭今天开拖拉机进城运化肥,搭车的女人们一如既往地多。人人都抱着母鸡,提着鸡蛋篮子,还背着大南瓜或者一袋小米,肩扛手提的。
打从去年村里放开了一家只能养三只鸡的限制,村里只要勤快肯干的女人们都多多地养了鸡,鸡蛋自家舍不得吃,攒够了一百个就拿到城里换成钱。
供销社收鸡蛋的价儿是一颗五分,一百颗鸡蛋就是五块钱!在这个年头,鸡屁股银行是女人们能够赚到现钱的唯一方式了。孩子的学费,柴米油盐,新衣服,都是这么一颗一颗地攒出来的。
大家每次进城都喜气洋洋的,今天却是一阵吵嚷。
程遥遥叫道:”有人吵架哎,是林婆子和林然然!快去看看……“
她说着就往前跑,却被谢昭抓住:“又不听话?”
“……我们一起去。”程遥遥拉着谢昭往人群那边拖。谢昭一边批评她爱凑热闹,倒也没有抗拒了。
只见人群当中一个瘦小老太太拍掌跳脚地骂:“死丫头,你不干活儿成天往城里钻,你城里有野男人是怎么着?!”
林然然哭道:“我……我没有,小秋她不舒服,我想带她进城去看病……”
“呸!我看你就是在城里有野男人了!程诺诺那天还说呢,看见你在小树林跟小秋偷吃鸡蛋糕,你们这钱哪儿偷的?还是野男人给的?”林婆子说着,扯住林然然就要搜她身,“还有没有钱!”
林然然大哭起来:“那鸡蛋糕是别人给小秋的,不是偷的!”
小秋也口齿清晰地叫道:“是程诺诺抢我的鸡蛋糕,我不给,她还打人!”
林婆子啐道:“呸!鸡蛋糕那么贵的东西,谁给你吃?你还敢扯谎!”
小秋向程遥遥看了过来,林然然却扯了她一把,只哭道:“我没有撒谎!”
说着,林婆子抬手又要打她,林然然尖叫着往后躲:“好痛!奶奶您别打了……您让我带小秋去看病,我回来会喂猪洗衣服的!我把房间腾给程诺诺还不行吗,我跟小秋搬去柴房住!”
围观的女人们看不下去了,又不敢拉彪悍的林婆子,纷纷道:“林婆子,有你这么打孙女的吗!孩子都病了!”
“那程诺诺也不是好东西,见天的撺掇林婆子欺负然然几个孩子。呸,什么东西!”
程遥遥忍不住了,推推身边的谢昭道:“谢昭,你快去把林婆子拉住!”
谢昭无动于衷,道:“你仔细看看。”
程遥遥奇怪地看看他,又转头看向人群里。只见林婆子追打着林然然,一边追一边骂,林然然一边跑一边哭。可仔细看去,林婆子颠着双小脚追得气喘吁吁,压根追不上林然然,林然然则灵活地左闪右躲,还偶尔停下来撩一下林婆子,颇有点猫戏老鼠的趣味。等林婆子的手挥下来,还没碰着林然然就发出了惨叫。
林然然哭诉的那些话,也更煽动了围观群众的怒火,对林婆子和程诺诺的唾弃更深了。
程遥遥摸了摸下巴,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个林然然不对劲。
林婆子年纪大了,被林然然溜了好几圈后终于追不动了,喘得拉风箱似地骂:“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今天非揭了你的皮!”
一场戏演到这,再演就过了。谢昭上前发动拖拉机,女人们呼啦啦上车,把林然然姐妹俩也拉上去。林婆子还没缓过气呢,见状忙提起篮子:“我还没上去!”
轰一声,黑烟喷了她满头满脸,拖拉机轰隆隆地开走了。
骂骂咧咧的林婆子被甩远了,车上的女人们都同情地安慰着林然然。
车子开到城门口,女人们都下车了,只有林然然姐妹俩跟着一块到了化肥厂才下车。
林然然特地留下,是为了单独跟程遥遥道谢:“上回真的多谢你,不然小秋她……”
程遥遥摆摆手道:“小秋没事就好。”
程遥遥仔细观察着林然然。林然然姐妹俩身上的衣服虽然旧,却也足够保暖,脸色又黄又瘦,仔细看去脸上都养出了一点肉,比刚回村时好多了。从前的林然然眼神清澈怯弱,面前的林然然眉眼里却透着一股清明坚定。
程遥遥的心情有些复杂。原书里林然然被穿的两个契机,一个是被诬蔑钻小树林,一个是小秋的心脏病。这两个契机都被程遥遥打破了,可她没想到原书剧情这么强大,穿越者林然然还是出现了。
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手修复着剧情漏洞,让原定的主角和剧情重新往既定的结局走去。好在谢昭的命运线已经脱离了轨道,与原书的主角们不再有任何交集。
林然然谢过程遥遥,牵着小秋就往外走。程遥遥忽然叫道:“哎,你为什么不搬出林家?跟程诺诺一块住你不难受吗?”
林然然回过头,笑笑地道:“那可是我家呀,房间也有我的一半,不是吗?”
程遥遥回味着这个笑,啧了声。
程诺诺这是被穿越女卯上了啊。
谢昭跟化肥厂的人打过招呼,才带着程遥遥去后院看狗。他们的工人自会来装货。如今谢昭已经不必再跟从前一样辛苦地自己装货卸货,弄得一身狼狈了。他可以穿着干净体面的衣服,和程遥遥一道走在大街上,不必再顾忌别人的目光。
母狗是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背,此时蹲坐在窝里,肚子胀鼓鼓的。
门房大爷笑道:“还有半个月就能下崽儿了。看这肚子大得,这一胎肯定有七八只,正愁送不出去呢。”
程遥遥拿出一块肉干,想喂又不敢喂。
门房大爷笑道:“没事儿,我在它是不咬人的。”
程遥遥这才一手拉着谢昭,一手小心地将肉干递到母狗嘴边。母狗嗅嗅,眼睛一亮,张口就把肉干叼住几下吞了。程遥遥趁机就摸了摸狗头。
母狗油光水滑的,毛毛质感比猫咪更硬些,一双耳朵威风凛凛地竖起来。程遥遥揉了它半天,母狗看在肉干的份上好脾气地任她摸。
趁着谢昭跟门房大爷说话,她还偷偷往食盆里加了好些灵泉。母狗喝了灵泉,生下的宝宝说不定会更聪明嘛!犟犟是来不及了,程遥遥将希望寄托在了二胎(小狗)身上。
门房大爷答应给程遥遥留一只最健康的小公狗,她才依依不舍跟谢昭离开了。
谢昭去黑市找猴子,先顺路将程遥遥送去了纺织厂找谢绯。程遥遥给谢绯带了一些羊奶糕和酱菜。上回谢绯说她们宿舍都喜欢谢奶奶做的朝鲜小菜,谢奶奶又特地做了不少呢。酱菜不值什么钱,却能让谢绯收获好人缘。
谢绯听到传达室的广播,忙跟工友换了班,高高兴兴拉着程遥遥去逛供销社了。到了午间谢昭来跟她们汇合,谢绯豪气地道:“我今天请你们下馆子!”
三人来到国营饭馆,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辣椒小炒肉,糖醋排骨,木耳淮山片,一海碗紫菜蛋花汤,并三碗热腾腾白米饭。谢绯抢着要付钱,谢昭也没跟她争,含笑看着谢绯数出粮票和钱付了账,小脸上全是自豪之色。
今天客人不多,几盘菜很快就送上了。糖醋排骨通红油亮,酸甜可口,辣椒小炒肉是饭馆的招牌,又辣又嫩十分下饭,木耳淮山片爽口清脆,再喝一口紫菜蛋花汤,让谢绯忍不住长叹一声:“真好吃,比我们食堂强多了。”
程遥遥笑道:“那你就常出来吃啊。”
“很贵的。”谢绯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认真地算道:“下一次馆子最少要花一块五,都能买两斤排骨了!”
谢昭道:“钱不够用吗?”
谢绯忙摆摆手:“够的够的!”
谢绯现在一个月有十八块的工资。她们纺织厂的年轻姑娘们多是单身,家里也不靠她们养,每个月有十八块活得就相当滋润了,时常能下馆子改善生活,攒攒钱还能给自己做身漂亮衣裳。
可她们都没有谢绯滋润。谢绯家里每星期都给她送吃食和点心,谢昭总给她塞粮票布票,程遥遥做新衣裳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她的钱根本花不出去。
谢绯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样爱花钱,以前哥哥赚钱养家的辛苦给她留下的深深的印象。她每天下工,不是在宿舍看书,就是做点儿针线活,安静得像个古代的大家闺秀。她长得漂亮有不合群,还柔柔弱弱的,时间长了,就有嫉妒她的人开始编派她地主出身,又说她天天都有新衣服穿,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好在谢昭打点得到位,又有谢绯的舍友们护着,谢绯也没受什么大委屈。她是个体贴懂事的姑娘,这些话一丝儿也没跟家里透过,都是报喜不报忧。
谢绯转而说起厂子里开心的事儿来,她干活又快又好,车间主任昨天还奖励了她一个印着“劳动光荣”的茶缸。
程遥遥也为她高兴:“看来你们车间主任还是很有眼光的嘛!你从小学针线活,一定很快就能当上小组长!”
谢绯连连摆手:“我可当不了小组长。有些年纪大的工友可不服管了,我们小组长都被气哭过好几回。而且我也不想一直留在纺织车间,其实……其实我更喜欢制衣厂。”
谢绯一直喜欢做衣服,而且很有天赋,她会这么说程遥遥一点也不意外。
谢昭对自己妹妹的喜好从不干涉,只是道:“制衣厂环境太乱。”
谢绯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程遥遥安慰她道:“你哥哥不是不让你去啦。可制衣厂跟纺织厂不一样,环境鱼龙混杂的。何况你只是喜欢做衣服对不对?”
谢绯抬起眼看着程遥遥,点点头。
程遥遥继续道:“制衣厂的衣服款式都是一成不变的,又不好看。你去了制衣厂也可能让你当设计师,你只是在流水线上按图纸做一模一样的衣服罢了。”
谢绯没想到这一点,失望地“啊”了一声。
谢昭道:“你喜欢做衣服,哥给你买台缝纫机,你可以在家做。”
程遥遥摇摇手指:“不仅如此哦。小绯,你要是真的喜欢做衣服,应该从美术学起。服装设计不光要有天赋,还要有审美,懂得色彩搭配和画技。谢昭,你给她找些美术和缝纫方面的书吧。”
谢昭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谢绯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想做衣服,哥哥姐姐就为她张罗起来,当下也认真许多:“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哎呀,几点了?”
谢昭看眼手表:“一点半。”
“糟了!今天有领导从上海来参观,我们要去欢迎的!”谢绯拿上东西,匆匆道:“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犟犟,醒醒,别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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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犟相亲记
两人回到家里时, 天边刚刚泛起晚霞。谢奶奶不在家,小院里的鸡咕咕叫着, 食盆早就空了。
“奶奶去哪儿了, 连鸡也没有喂。”程遥遥从柴堆上的袋子里舀出一瓢豆渣,开始拌鸡食。
晾干的青菜剁碎, 跟蚂蚱和豆渣拌在一起, 再加点灵泉。谢家的鸡吃得好,鸡圈也干净, 一只只养得精神抖擞,毛发光亮,每天都能下二十几个鸡蛋。
这些鸡蛋自家吃不完, 程遥遥又舍不得卖,都攒了一百多个了。程遥遥琢磨着腌一批咸鸡蛋,再做一批鸡蛋糕。她这段日子都在偷懒, 也是时候做一批点心给猴子卖了。
这些都是灵泉养出来的鸡蛋,功效绝佳, 价格也不能太便宜,得走高端路线。程遥遥一边琢磨着,一边往鸡食里又加了一勺豆渣。
她心不在焉, 顿时撒了一地的豆渣。小公鸡从鸡圈里飞出来, 凑到程遥遥脚边啄食, 鸡圈里的小母鸡又是一阵挨挨挤挤,急得咕咕叫。
“哎呀,你回去!”程遥遥挥舞着瓢吓唬小公鸡。
谢昭将东西放好, 走过来接过程遥遥手里的鸡食盆子道:“我来。”
程遥遥每天在家里的活儿就是喂鸡和喂犟犟。可谢昭只要得空,就会帮她干了,一点都舍不得叫娇气包受累。
程遥遥洗了手去厨房,从城里带回的卤嫩仔鸡凉了,裹着一层油亮的肉冻。程遥遥找个海碗把仔鸡装好,跟米饭一块蒸上。等谢奶奶回来,现炒个青菜就能吃饭了。
程遥遥干完活,忽然发觉少了什么:“谢昭,犟犟呢?”
谢昭喂完鸡,到犟犟窝里看了眼:“不在窝里,出去了吧。”
程遥遥撇了撇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谢昭眼底闪过一丝笑,低声道:“那谁是爹?”
程遥遥斜眼,桃花眼在密密交织的睫毛下飞出无限风情:”你觉得犟犟有拿你当爹?”
谢昭的心顿时有点凉。
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天边的霞光不知何时被乌云掩住了。滚滚的乌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推进,程遥遥惊叫道:“奶奶才洗的被子!”
谢昭道:“我去收!”
“我也去!”程遥遥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块上了二楼。
谢家的老宅屋顶很高,二层却少有人上去。二层摆着七八个谷仓和装药材的箱子,可以想见当初谢家的富庶。二楼东面用一排栏杆围着,万国旗似的晒着床单、被子。
谢昭迅速将厚被子收下来,摆在一边的干净席子上。程遥遥也忙着摘枕巾和床单,凉风挟裹着几点雨水拍打在床单上,迅速浸出几个深色小点。
在雨声沙沙地连成一片前,两人总算把床单都收下来了。床单被褥丢了一席子,谢昭半跪在席子上一件件叠起来,他干起家务活的样子也很有男人味,动作利索干脆,叠出的被子方方正正,横平竖直,像个军人作风。
程遥遥在旁边坐秋千。家家户户都有的简易秋千,一个小板凳倒过来,从房梁上吊下一条粗麻绳,两头系住板凳腿打个死结,就能当秋千荡悠了。
谢家屋顶高,二楼又宽敞,程遥遥荡得很欢。她故意踩着地面往后退了很远,然后一蹬地面,就倏地荡起,落下,在谢昭身边飘来荡去。
她娇声娇气地叫谢昭:“你看我!”
谢昭抬头望去。
程遥遥乌黑柔润的发辫在风中飘起,裙摆飞扬。她像一朵明艳而张扬的花儿,带着刺,叫人一望就要臣服在这摧枯拉朽的美貌之下。
程遥遥的裙摆掠过谢昭的肩,软软的,带来一阵香甜的气息。男人的肩膀厚实温热,却木头似的无动于衷,又低下头去认真收拾。
程遥遥唇角的甜意消失了,借着荡起的力道踢掉鞋子,悠回来时用光脚丫蹬在谢昭肩上。
谢昭身躯歪都没歪一下,像座山似的沉稳。程遥遥蹬了他一脚又一脚,秋千借力越荡越高。她那点儿气也在这忽上忽下的失重感里消失了,仰头享受地让风拂过脸颊。
秋千飞上最高点,程遥遥的心也随之而提到最高,当秋千再次荡回来时,一双胳膊猛地抱住她,土匪似的打横丢在被褥上。
程遥遥一头栽在被子上,把整齐的被垛又撞倒了。她慢吞吞挣扎着翻过来,伸个懒腰,把那些被子弄得更乱了。
她一点儿也没有心理负担,还道:“还好有我在,不然奶奶今天可白忙活了。”
谢昭重复了一个音节:“你?”
程遥遥一抬下巴:“怎么不是我?”
她长长的睫毛下透出娇气又得意的眼神来,陷在一团柔软的被褥里,像只神气活现的小猫。谢昭最喜欢她这幅神气,教人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一番,又想把她揉进怀里狠狠欺负,叫她哭出声来。
程遥遥忽然被压得倒进被子里。冬日的厚被褥被清洗拍打,晒了足足三天,程遥遥像陷入了蓬松的云朵里,床单上散发出一股皂香和阳光混合的气味,又染上了二楼经年不散的药材香,有种叫人昏昏欲睡的混乱感。
谢昭的鼻尖抵着她的,两人四目交汇,程遥遥心脏忽然咚地跳乱一拍,变成了密密匝匝的鼓点,与瓦顶上的急雨你追我赶,蹦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这一场春雨来得唐突,摧折了枝头的娇花嫩蕊,也浇得晚归的农人们一身湿漉漉。
谢奶奶在楼梯下叫:“遥遥,昭哥儿,你们在收被子吗?”
“哎!”程遥遥一矮身从谢昭胳膊下钻出来,咚咚跑下楼去了。老旧的楼梯年久失修,荡起一阵灰尘。
程遥遥下了楼,谢奶奶正在厅堂里摆弄篮子,从篮子里拿出两捆梅干菜,一边又问道:“被子都收下来了?在楼上磨蹭什么呢。”
“收了。”程遥遥被谢奶奶问得不好意思,忙打岔道:“奶奶你去哪儿了,犟犟呢?”
谢奶奶往猫窝一努嘴,道:“我带犟犟去了趟林贵家,这是林贵家的拿给我的梅干菜,明天叫昭哥儿割两斤五花肉,炖肉吃。”
程遥遥笑道:“好啊,这梅干菜闻着好香,做梅菜扣肉正合适。”
程遥遥说着又喊犟犟:“我买了块猪肝,晚上蒸给你吃。”
小肥猫没像平时一样飞奔出来。程遥遥奇怪地走到猫窝边又叫了声,犟犟头朝里窝着,一个橘白色圆屁股对着程遥遥。
程遥遥问谢奶奶:“它怎么了?”
谢奶奶眼神闪躲,经不住程遥遥再三追问才道:“咳,林贵家的不是有只母猫吗?我带犟犟去相相,结果犟犟一进门,那母猫把犟犟好一顿打……”
程遥遥喷道:“您在想什么呢!”
谢奶奶咳嗽一声,强辩道:“那不也是猫吗!”
谢昭抱着一堆被褥下来了,听见程遥遥嚷嚷,道:“妹妹,怎么了?”
程遥遥忙跟谢昭告状:“奶奶带犟犟去跟林贵家的猫配对,结果犟犟挨打了。”
谢昭镇定神色也露出一丝古怪:“奶奶,哪有给猫相亲的。”
程遥遥同仇敌忾:“就是,林贵家的母猫都四岁了!”
谢昭:“……”重点也不在这里。
程遥遥把犟犟从猫窝里扒拉出来,发现奶奶还给犟犟系了新项圈,是认真打扮去相亲的精神小猫了。只是洗白白的橘白毛又被挠得一团糟,耳朵边的毛也少了一撮,猫脑袋都快打成猪脑袋了。
最惨的还是当天晚上。小白猫照常来吃饭,犟犟凑上去想舔毛毛,结果小白猫不知是闻到它身上有别猫的气味还是嫌它脏,又给了它一爪子,掉头跑了。
犟犟嘤嘤哼哼地埋在程遥遥怀里,真是委屈大发了!
程遥遥也觉得犟犟好惨。追女朋友没追到,被奶奶强行安排相亲,结果一进门就被相亲对象从村东头一直打到村西头。现在女神又弃它而去。
程遥遥举着犟犟的两只前爪,苦口婆心:“别舔了,舔猫没有好结果!”
犟犟一脸生无可恋,连吃饭都不香了!平时一顿要吃两碗,现在只吃一碗半了,整只猫头顶仿佛飘着一朵小乌云。
程遥遥忧心忡忡地跟谢昭说:“犟犟再这样下去都要瘦了。”
谢昭看了眼犟犟呈圆形的背影,没说话。直接把猫窝边的两只小碗拿走了,换成一只浅口大盆。
程遥遥先是不明所以,过了几天夜里起来时偶然发现,两只小猫凑在一个食盆里吃饭了。犟犟偶尔去舔舔小白猫的耳朵,小白猫也只是拍它一爪子,那力道跟先前比起来,撒娇似的。
渐渐地,小白猫在白天也出现在了谢家院子里。只是还很怕人,程遥遥一靠近它就跑了,又不跑远,从门边露出半个小脑袋看她。
全家人也就假装看不到它,任由小白猫躲在暗中观察。犟犟则趴在小白猫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眨眼到了阳春三月。终于有一天,程遥遥蹲在院子里给草莓浇水。十几颗草莓从藤蔓上垂下,用叶子垫着以免沾上泥土,红宝石般累累垂垂好不可爱。
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草莓。程遥遥每天都要数一遍,这些草莓种了两个多月才成熟,只等谢绯回来就能摘了。
程遥遥数完草莓,把竹编的罩子重新罩在草莓上,免得犟犟来偷吃。她一转头,就见小白猫蹲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碧绿眼眸里闪烁着好奇。
程遥遥低呼一声,试探着冲它伸出手。小白猫随着程遥遥的手歪了歪脑袋,耳朵顺势往下压,躲开程遥遥的手指。程遥遥笑了一声,手落在它耳朵上,顺势往下挠了挠,又挠它秀气的尖下巴。
“咪呜~”小白猫眯起眼,发出了撒娇的咕噜咕噜声。至此,程遥遥终于如愿撸到了小白猫。
这天吃饭时,程遥遥盯着谢昭,一脸的深思。
谢昭道:“妹妹,看我干什么?”
程遥遥拍拍谢昭的肩膀:“你有这手段何不早早传授给犟犟,此刻咱们家早就奶猫成群了。”
谢奶奶乐呵呵道:“犟犟总算乐呵了,胃口也好了!今儿早上吃了两颗鸡蛋黄呢。”
“那哪是它吃的。”程遥遥道,“全给小白吃了。”
“一个小母猫胃口怎么这么好!”谢奶奶忽然道:“该不会是有了……”
程遥遥一口饭呛住了,“咳咳咳……您……”
谢昭伸手给她顺着背,也有些无奈道:“奶奶,犟犟跟小白才好上几天,您也太急了。”
谢奶奶嘀咕道:“我不就提那么一嘴么!再说了,当奶奶的哪有不急着抱重孙的。”
谢奶奶这话别有深意,程遥遥又是一阵咳,脸颊都红透了。谢昭也是脸有郝色,好在他晒黑了看不出。
谢昭几口扒完饭,放下筷子道:“今天田里忙,我不回来吃午饭了。”
“哎。”程遥遥道,“我给你送饭去。”
谢昭一揉她发顶:“ 不用,我带几个馒头。”
自从程诺诺那件事后,谢昭就不再让程遥遥去田里给他送饭。
这些日子大棚蔬菜里的第一批菜眼看着就要成熟了,谢昭十分上心,不是在田里看着,就是去城里联络各单位食堂,忙得无暇分身。
程遥遥也没闲着。今年桃庵村茶叶大丰收,第一批春茶下来,人手不足,分了一半给甜水村。女知青们被分派去挑茶叶,这个活儿轻松,程遥遥再没理由躲懒了。
村子的仓库面积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屋顶很高,开着一排排透气的窗户。阳光从窗户里落进来,照在一筛一筛的茶叶上。
这些茶叶经过杀青,炒制,现在要进行人工分拣,将粗茶梗和残叶老叶挑出去,分成一级茶和粗茶。一斤茶叶算五个公分,一半要交给队里,就算扣掉一半,眼神好干活儿利索的女人一天能赚五六毛呢。
这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只让姑娘们来。那粗手大脚的婆娘或看着不干净的老婆子,是碰也不让碰的。茶叶烘得又干又脆,手粗了劲儿大了,就把茶叶捏碎了。
因此,仓库里坐着的都是村里未婚的姑娘们和女知青。
程遥遥和张晓枫韩茵几个围坐在一处,刘敏霞背对她们跟新来的知青们坐在一处,程诺诺则跟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程遥遥多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姑娘穿着新样式的棉罩衫,辫子梳得油光水滑,脸皮也白净,属于村里好看的小姑娘了。她们显然也知道,一副自矜的气派,时不时尖声笑起来,惹得别人不满地看她们,她们还得意地甩一甩辫子。
韩茵道:“那是林婆子家的两个孙女儿,林丹丹林萍萍,二房和三房的。”
程遥遥心中了然。程诺诺一边欺负林然然姐弟几个,一边拉拢有爹妈的二房三房女儿,拉一踩一,程诺诺的老套路了。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挑完一筛子茶叶,程遥遥伸了个懒腰,就见会计乐颠颠过来:“程知青挑完啦?速度真是快。我给你称!”
程遥遥拿起水壶喝水,倒是韩茵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会计端着茶叶走了,一边回头笑:“不麻烦不麻烦!”
这儿都是些大姑娘,倒也没人调笑会计对程遥遥献殷勤。村里的男人哪个看见程遥遥不是殷勤万分,只是苦于没机会。
张晓枫又去端了一笸箩茶叶倒在筛子上,哗啦一声,茶叶摊匀了。程遥遥纤纤指尖一捏,将茶叶梗挑拣出来丢在盒子里。
那边却有人不高兴了。
林萍萍哗啦将茶叶丢在筛子上。她平日里自诩漂亮,可程遥遥一出现,她就被比进了泥里。这种压倒性的美貌叫她想骗自己都骗不了,只好愤愤地骂道:“狐狸精!”
林丹丹也道:“怪不得奶奶成天说她狐媚子,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发骚!”
程诺诺挑着茶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她欣赏着自己变白了一点的手指,狐狸精,谁不想当?
作者有话要说: 犟犟:舔猫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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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就咸菜
会计高声道:“中午十二点了。大家休息休息, 吃饭吧。都出去吃,别把饭菜味弄到茶叶上!”
姑娘们都纷纷抬起头来, 推开凳子起身去拿饭盒, 或走来走去活动筋骨,大声聊天。仓库里一时间嗡嗡作响。
程遥遥也抬起酸痛的脖子揉了揉。韩茵还抓紧挑了一把茶叶, 被张晓枫拉起来了:“不差这一会儿, 你再挑下去眼睛也要吃不消的。”
韩茵一只手还在挑,程遥遥直接把茶叶盖上, 道:“走走走,吃饭去啦!”
自从韩茵哥哥逃港后,韩茵父亲的工作就受到影响, 工资也被降级成二级工的水平,不能再给韩茵贴补粮票和钱了。韩茵自己存的钱反而贴补给了家里,手头顿时拮据起来。好在韩茵一向是个钱串子, 很会精打细算,还不至于饿肚子。这几天挑茶叶, 就属韩茵最勤快,一天能赚七八毛。
三人提着自己的饭盒走出仓库。仓库外头是一片水泥台阶,被太阳晒得暖融融。女张晓枫把带来的报纸铺在台阶上, 三人坐下吃饭。其他姑娘们也各自跟要好的伙伴凑在一起, 互相看看对方带了什么, 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只有刘敏霞躲在离大家远远的地方,遮遮掩掩地吃饭。
韩茵小声道:“她哥哥今年要结婚, 她把每个月的大半公分都寄回家去了,顿顿就吃一个荞麦窝头。她跟她住的那户人家关系又不好,人家不让她用灶台,她只能一次蒸一星期的份儿,天天吃冷的。”
张晓枫急道:“那户人家怎么能这样!”
韩茵嗤笑道:“她住在别人家,大队上奖励村民接收知青的五十斤粮食,都让她自己拿走了,烧水烧饭又都用人家的柴火。住了大半年,一根线头的好处都没给过人家,人家早嫌她了。还有……你们也知道她那毛病。”
程遥遥和张晓枫心领神会。
刘敏霞爱占人便宜不说,还一向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当初扒着原主程遥遥白吃白喝不说,还偷用她的香皂,把程遥遥恶心坏了。刘敏霞现在住在村民家,也不知道占了人家多少便宜。村里人过日子节俭,一根线一块肥皂头都要计较的,哪像程遥遥那么好糊弄。
程遥遥又道:“她吃馒头干嘛要躲着吃?”
“死要面子呗!”韩茵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同情刘敏霞。她吃的也是荞麦窝头,可她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大家伙带的都差不多:两个馒头,一点自家腌的咸菜或萝卜干。家境好的带杂面馒头,家境不好的带荞麦面窝头或两个蒸红薯,也没见人家遮遮掩掩的。
韩茵和张晓枫都只带了馒头,程遥遥打开自己的饭盒,里头是两个喧软的白面馒头,半盒青椒炒咸菜。谢奶奶不想让她太惹眼,只带了跟大家伙差不多的饭食。
程遥遥把饭盒推到中间:“吃吧。”
张晓枫和韩茵夹了一筷子吃,那咸菜看上去无甚稀奇,吃进嘴里喷香,原来是猪油炒的。程遥遥冲她们眨眨眼,两人忙收敛表情,就着咸菜啃了一大口窝头细细咀嚼,只觉粗糙的干馒头都变得美味起来。
程遥遥还带了玄米茶,装在军绿色水壶里。她大方地倒给张晓枫和韩茵各一杯,玄米茶带着淡淡的焦香,又消食清热又补元气,入口柔润,解了干啃馒头的渴。
张晓枫和韩茵吃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称赞:“这茶水真好喝!遥遥,你怎么泡的?”
程遥遥笑道:“这是我自己炒的玄米茶。明天给你带一把,用开水泡着喝。”
“不一样!”韩茵这话跟谢奶奶似的,摇头晃脑地品着茶,“你给我的茶叶泡起来也没这么好喝。是不是你这水特别甜?”
正吃饭的程诺诺猛然一颤,抬头定定看向了不远处的程遥遥。她耳朵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一个“水“字,心脏都紧缩起来。
林丹丹和林萍萍还在不断聒噪,嘀嘀咕咕说着程遥遥的坏话,吵得程诺诺听不清韩茵她们的话。
“别吵了!”程诺诺怒喝一声。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程诺诺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嗓音太过尖锐,周围的姑娘们全眼神异样地看着她。
程诺诺又回头去盯程遥遥。
程遥遥她们也听见了程诺诺的话,正诧异地看着她。程遥遥不过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去跟韩茵说笑了。可程诺诺就是从她眼睛里看出了嘲讽,她在跟韩茵说自己的坏话。这个贱人!
林丹丹和林萍萍更是怒不可遏:“程诺诺,你什么意思啊!”
程诺诺阴森森看着她们。林丹丹和林萍萍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可那阴森眼神一闪而过,程诺诺又和气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可能没睡好,走神打了个盹儿,说梦话呢。”
林萍萍不满道:“是吗?我差点被你吓死。”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程诺诺说着揉了揉额头,一副睡眠不足的难受样子。
林萍萍便一脸了然:“然然那死丫头晚上又做噩梦吵你了吧?活该,贱丫头,在城里享了那么多福,现在该还回来了!”
林丹丹也叽叽咕咕笑起来。
不论堂姐妹还是亲姐妹,姐妹间天生就是仇敌,一样的姐妹,凭什么你在城里,我在乡下?凭什么你在天上,我就被踩在泥里?
程诺诺一边笑笑地附和着林丹丹林萍萍,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指瞧,这双遗传自魏淑英的手实在算不上好看,手指细瘦,关节突出,指甲又扁又平。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每天用蛤蜊油按摩指节,用灵泉水浸泡双手,才把手保养得白净滋润。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这双手就打回了原形,不,是变得更丑了。指甲缝里是常年洗不掉的污垢,指节因为干重活更加突出变形了,手背皮肤也是黑黄干裂。
不过今天,这双手又变白了些。
林丹丹注意到程诺诺的动作,道:“程诺诺,你怎么变白了啊?”
林丹丹和林萍萍从不叫程诺诺姐姐,都是直呼其名。程诺诺听见这称呼就在心中骂一句小贱人,唇角却是扬了扬,故意道:“是么,我没发觉。”
林丹丹道:“真的,萍萍你说,她是不是变白了?”
林萍萍会说话,她装作惊讶的模样道:“我昨天就发现了,你是变白了。不只是变白,怎么觉得你整个人都……都变好看了?”
程诺诺自然是和“好看”不沾边的,这个“好看”是对程诺诺而言的标准。
程诺诺面上淡笑,心中却止不住地心花怒放。
一阵说笑声打断了她们的话。
只见姑娘们都围在程遥遥身边,众星捧月似的。人群里露出程遥遥半张侧脸,阳光照在她瓷白脸颊上,美艳不可方物。
村里的姑娘们久闻观音大名,今天才得以近距离欣赏到真人。
程遥遥的美是呼啸而来,第一眼就直击人心的。你大可以惧她高冷,憎她傲慢,可你无法否认她的美。她从发丝到指尖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动静皆宜,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差距太大,姑娘们反而不会嫉妒她,而是满心的钦羡。
姑娘们明里暗里观察程遥遥许久了,没人敢主动跟程遥遥说话,可架不住她身边有个韩茵啊。韩茵跟村里人都能打成一片,几个姑娘先尝试地凑过来跟韩茵闲聊,她们的话题并不惹人讨厌,程遥遥偶尔也搭上一句腔。
姑娘们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位大美人的脾气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坏。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坐在台阶上的姿势也比别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好看,当她用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睨过来,被她望着的姑娘脸都红透了。
程遥遥很后悔。她只想表现得友善一些,这些姑娘们却觉得她们与她建立起了友谊,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夸得密不透风。
“程知青,你这头发怎么编的?真好看。”
“要我说,程知青长得这么漂亮,编什么头发都好看!”
“对对,你这衣服也好看,穿在身上哪儿哪儿都服帖!”
“你皮子好白啊,是不是擦了粉了?”
程遥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些姑娘压根儿不需要她回答,自己就互相吵起来:“程知青浑身都这么白,你看看她的手,手上总不能也擦了粉吧?”
“上海人都像程知青这么白吗?”
“是程知青白!你看那程诺诺,那么黑……”这姑娘嘴巴快,立刻被旁人扯了扯,冲程诺诺那边努努嘴。
说话的姑娘撇了撇嘴,不屑道:“她听见了又怎么样?心眼黑人也黑!谁不知道她欺负然然的事儿!”
这姑娘跟林然然交好,自然同仇敌忾。林然然感激地冲她笑笑,小声道:“不要说了。”
程遥遥看着林然然怯生生的表情就想笑。这小姑娘长得清秀,演起白莲花比程诺诺有说服力多了。
韩茵打岔道:“你们不是想知道遥遥这辫子怎么编吗?我会啊,遥遥教过我!”
姑娘们立刻忘了程诺诺,纷纷围着韩茵央求:“快教教我,怎么编啊?”
韩茵笑眯眯叫程遥遥:“遥遥,借你的头发示范一下。”
说完不等程遥遥反对,扯开了她发梢上的丝绸发带。程遥遥嗔怪地偏了下头,只见那乌黑长发瞬间散开来,直垂落到腰际,一丝瑕疵也无。
姑娘们“哗”地一声,盯着这绸缎般闪闪发光的乌黑发丝,只剩下了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让精英们跪下叫爸爸》by人间观众(被编辑大佬强制改了文名)
【文案】
C大学霸丑女童彤,穿越到帅哥何连天身上,房租到期,不仅欠债5000,还带个面黄肌瘦的娃……
在某宝还没上线的2002年,何连天带着娃摆地摊、卖盒饭,偶然结识了冷风中流窜卖盗版光碟的小摊贩随便畅想几句未来科技;收老宅办民宿,房子买买买,好心鼓励了街头发楼书为人拎包的地产小喽啰;余钱投资参股各种科创公司,顺便言传身教了朋友家虚度光阴的拆二代……直到坐拥千亿资产被奉为资本传奇的国民“爸爸”。
多年后,何连天躺在私人海岛的沙滩上,看着空气投屏电视,X台财经报道特意请来各界大佬访谈。
互联网科创大佬罗大千正在回顾创业史:“我曾经最高理想只是在关中村里有个固定摊位卖正版光碟,庆幸我遇到了何爸爸。”
月销百亿地产最牛职业经理人木逢春说:“我当年就是给何爸爸拎包的,他若做地产这一行,哪还有我什么事。”
从无失手投资界青年才俊韩平平真诚致谢:“如果没有何爸爸,我只知道拿着拆迁款娶媳妇收房租,浪费社会资源。”
12岁已经完成高中学业,被世界名校争抢的天才少年何小路,带着同学走下私人飞机。众人只见沙滩上的何连天本人,一边惊呼一边蜂拥而上求合影:“他真是你爸爸?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
何小路表示:“你们都闪开,那是我爸爸,爸爸最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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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鸡汤(第一更
林丹丹和林萍萍没有凑过去, 恨恨嘀咕:“一样的辫子,她非要梳得松松散散,打扮成妖精样儿!”
林萍萍也道:“可不是, 那么厚的头发, 洗头多费香皂!”
程诺诺也死死盯着程遥遥。
程遥遥微微偏头, 明亮的阳光落在脸上时就温柔下来, 柔柔地将她整个人笼罩其间,瓷白肌肤近乎透明, 卷翘浓密的睫毛纤毫毕现, 挺翘小巧的鼻尖,玫瑰色的唇,连发丝亦是闪闪发光。
程诺诺脸颊肌肉抽搐,眼神里掩不住的恶毒和……贪婪。她视线沿着程遥遥的手下移,落在她身边的水壶上。一壶茶水就那么随便地搁在地上,连盖子也没有旋紧。
程诺诺只觉得嗓子往外冒火,摊开自己的手掌打量着。她从程遥遥房间里偷来那半碗养花的水, 才养了几天,就觉得皮肤上的黑黄干裂好转许多。
等到灵泉回来,一切就都会变回原样。
程诺诺垂着眼, 心中的毒汁不断酝酿发酵,静静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韩茵的手指灵巧地在发丝间穿梭,手中的发丝乌黑柔润,很快就编出了一根漂亮的蜈蚣辫,天蓝色缎带系在末端, 蝴蝶翅膀一样飘动。
程遥遥转过身来,将辫子拢在肩侧。姑娘们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叹。
年轻女孩子就没有不爱打扮的,只是苦于这年头没有时尚杂志美妆博主,她们审美里的好看,源自于自己的母亲辈和广播——衣服颜色越红越好,越花越好,辫子要用水梳得紧紧光光的,罩衫要宽到藏起线条。
程遥遥的出现直接打破和重塑了她们的审美观。
程遥遥很美,却不是电影那种地母似的姑娘——都是劳动模范,健壮丰满,脸颊总带着两团健康的红润。她肌肤雪白,穿着什么衣服都能显出婀娜身姿,娇滴滴地像个狐狸精。听说她才来村里时,每天都穿着小洋装下田干活。
程遥遥很少出门,每回她出门一趟,都能引发村里姑娘们的一阵热烈讨论。她们津津有味地将程遥遥从头到脚的打扮穿戴反复地咂摸,这天程遥遥要是穿件粉色洋装出门,过一阵子村里的姑娘们就全穿上了粉色。
新衣裳还没穿热,程遥遥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竟别出心裁地穿了一件深灰色毛线开衫,冷硬的颜色映着雪肤红唇,更显娇艳。姑娘们便又热火朝天地寻灰色毛线,还有把父亲的毛衣拆了重打的。天知道那只是程遥遥怕冷,穿上了谢昭的衣服而已。
一个大胆的姑娘摸了把程遥遥的发梢,道:”程知青你梳这辫子真漂亮!”
“你还会别的不,再教我两个!我娘平时总要我把辫子梳得紧紧的,真是丑死了!”
程遥遥笑道:“会啊,我会好几种呢,我给你编一个。”
那姑娘将辫子拆开来。这年头的姑娘都留着长发,只是头发没有程遥遥那么乌黑浓密。程遥遥端详了一下这姑娘的脸型,给她编了一个韩式麻花辫。
见程遥遥这么大方,剩下几个还在观望的姑娘都挤了过去,将程遥遥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不敢上手摸程遥遥的辫子,只是艳羡地道:“程知青这头发可真多啊,又黑又密,一根辫子都快抵得上我两根了。”
程遥遥认真编着辫子还没说话,韩茵就嘴快道:“遥遥这头发可值钱了!上次回收站的老头儿出八块钱要买呢,这会儿长长了,肯定能卖十块!”
张晓枫推了她一把,其他姑娘们早就惊叫起来:“八块!程知青你咋不卖啊?我上次把到腰上的辫子剪了,才给我三块两毛!”
韩茵被张晓枫瞪了眼,自知失言,忙笑着打岔:“咱们遥遥这头发多好看,哪舍得剪。”
“就是,程知青又不缺钱。”其他姑娘们也道,“你这头发留着才好看呢,仙女儿似的。”
不远处刘敏霞忽然抬起头来,油腻刘海后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程遥遥的那头长发。她把手里的信攥成一团,他哥要结婚,嫂子家一定要八十八块的聘礼才肯打结婚证。她哪里还有钱,要是这长发长在自己头上,她早就卖了,让哥哥好娶回老婆,早日为家里开枝散叶。
肠胃又发出一阵咕噜声,刘敏霞从兜里抓出一小把粗茶,偷偷捂进嘴里咀嚼,又苦又涩,她面无表情地将茶叶沫儿混着唾液一块咽下去。
刘敏霞喘口气,按住肚子,好让那一阵剧烈的饥饿缓过去。饿,她实在是太饿了。从前跟着程遥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吃得饱饱的,比家里还好。可后来程遥遥有了新的跟班,就把她当成狗一样踢开。
“我好饿啊!”程遥遥急吼吼跑进厨房里。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参鸡汤的味道。程遥遥去掀砂锅的锅盖,一股子清淡诱人的香气扑出来,“这参鸡汤香气好正宗!这又没下雪,怎么好端端喝参鸡汤了?”
谢奶奶道:“春耕太熬人了,昭哥儿这阵子都累瘦了,给他补补。”
程遥遥一脸问号。谢昭还需要补?她又道:“我饿!”
谢奶奶系着围裙,正在炒一盘蒜薹,闻言道:“碗柜里有碗糕,你林贵嫂子送来的,先吃点垫垫,昭哥儿回来就开饭。”
程遥遥打开碗柜,老式实木柜子用木板隔成两层,下层放碗筷,上层放冰糖、蜜枣、银耳等干货,七八罐酱菜腐乳,还有一碟子碗糕。
程遥遥一口气吃了三个,甜滋滋透着酒酿的味道:“这碗糕真好吃,就是米酒有点儿发酸。”
谢奶奶笑道:“看把你嘴刁的。林贵家的做碗糕出了名的好吃。”
程遥遥倒了杯热茶咕嘟咕嘟喝下去,才觉得不饿了。又拿起一个碗糕凑到谢奶奶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啃:“我也会做!等昭哥儿忙完了,小绯也休假,我就做一次给你们吃。”
“你又喊昭哥儿,让他听见又要扯你辫子了。”
“我又没当着他的面喊。奶奶你不准打小报告。”
“去,去院子里看看鸡食还有没有,就知道跟我顶嘴。”
“我不嘛,我跟您待在一块儿,我烦吗?不烦!”
谢昭才进门,就听见程遥遥娇声娇气地在厨房缠谢奶奶。熟悉的饭菜香飘散在院子里,小肥猫跟小白猫趴在垫子上睡觉,一切都宁谧而家常。
谢昭唇角微翘,一天的疲倦都烟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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