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0)
受宠若惊:“林为民,快把蚂蚱给我,遥遥姐让我帮她拿!”
孩子们吵吵嚷嚷地簇拥着程遥遥走远了。
程遥遥所谓的“工作”全村皆知。同样是拔草,程遥遥一天地没下过,被娇养在谢家。每天给大队交两筐猪草,都是孩子们抢着帮她打。
为什么?重来一世,她没能翻盘,却叫程遥遥越活越好?
等回过神时,程诺诺的十指都深深抠入了泥里。她垂头看了眼胸前的玉佩,猛然一抖。
她是不是漏了什么关键?这块玉佩虽然和程遥遥的一模一样,但至今没有分泌过灵泉。难道是因为没触碰过程遥遥?程诺诺想到这儿茅塞顿开,两眼都冒出光来。
她神经质地在棉花地里踱步。程遥遥这一向被谢家藏得很紧,自己要找个办法靠近她,试试能不能触发灵泉。只恨地里活太重,她一时抽不开身。
程遥遥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一天天过得很充实,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程遥遥一天的安排如下:
六点半起床,喂犟犟,捡鸡蛋。吃早饭,睡个回笼觉。
八点起床,读书。
十一点做饭。
十一点四十去给谢昭送饭。
在田里磨蹭到两点,跟孩子们去打猪草。玩儿。
五点,去田里接谢昭一起回家。
晚上七点,跟谢昭一块学习(腻歪)一个半小时,睡觉。
多么充实的一天。
又是一场春雨过后,田埂上长出了清明菜。清明菜通体嫩绿,覆盖着一层银白色绒毛,几颗几颗地散落在田梗和野地里。
程遥遥听说,第二天一早就提着篮子跟谢昭去田里了,说要掐点清明菜做豆沙团子吃。谢奶奶一早就把红豆泡下去了。
谢昭在田里干活,时不时抬头看眼田埂上的程遥遥。
一边的林大关道:“丢不了,别看了!”
林贵笑道:“这哪是怕丢啊,是看不够!”
男人们一发大笑起来。这些日子程遥遥总来田里送饭,跟谢昭去摘野菜,他们都笑话谢昭还没结婚就是个老婆奴,可心里谁不羡慕。
“是看不够。”谢昭十分坦然:“你们不准看,都过来看看菜苗。”
男人们聚拢到谢昭身边,盯着他手里那颗嫩绿的菜苗,心头火热:“真种出来了!”
他们大半个月的心血没白费,这大棚真的有用!这头一批蔬菜可比市面上要早一两个月!
谢昭专心地跟男人们讨论大棚种菜的经验,没注意到程遥遥那边越走越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撒手没的称号不是白得的。前排发二十个红包,请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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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汁红豆沙团子
鲜嫩的清明菜这儿一棵那儿一棵, 贴地长着。从根部轻轻一掐就断在手里, 还滚动着露水。清早的清明菜水分足,做出的团子口感最好。
还不到清明菜茂盛的季节, 程遥遥提着小篮子沿着田埂一路摘一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棉花地旁。棉花地和大路中间有一条沟渠, 沟渠边绒绒地长着许多清明菜和猪草。
程遥遥哼着歌, 蹲下来掐了几朵清明菜放在篮子里。
一道细细的嗓音响起:“姐姐。”
小秋从沟那边跨过来。她穿着一件旧袄子, 也提着个篮子。
小秋从自己的篮子里搂出一把猪草:“姐姐, 给你。”
程遥遥把自己的篮子冲她亮了亮,笑道:“谢谢你, 我摘清明菜呢。你在打猪草吗?”
小秋见程遥遥篮子里都是清明菜, 这才罢了。两人一起在沟渠边摘野菜和猪草,小秋安安静静的, 程遥遥随口闲聊:“你身体好了吗?怎么又让你出来打猪草了?”
“我已经没事了。”小秋害羞地笑笑, “我心脏这几天都不疼了。奶奶说我要出来赚工分。”
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 程遥遥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小秋却挺高兴,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给程遥遥:“姐姐, 给你吃。我上次吃了你的鸡蛋糕, 这是我姐姐给我的,让我送给你。”
程遥遥打开纸包,里头是三颗糖。很常见的水果糖,不知道藏了多久, 有些融化了。程遥遥撕开有些黏的糖纸,把糖放入口中,人工香精勾兑出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程遥遥弯起眼睛,认真道:“很甜。”
小秋高兴得脸颊通红,盯着程遥遥手里的糖纸偷偷咽了下口水。
程遥遥装作没看见,拿出自己当点心的鸡蛋糕递给她:“这个给你。”
“不行。我不能再吃你的鸡蛋糕了。”小秋把手藏到背后,眼睛却诚实地没办法从鸡蛋糕上挪开。她饿怕了,看见食物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
程遥遥眼珠一转,笑道:“你上次晕倒,吃了鸡蛋糕就好了,对不对?”
小秋点了点头。上次她心脏疼得晕过去,是程遥遥救醒她的。她那时候晕乎乎的,可她记得自己喝了水,又吃了鸡蛋糕,浑身的疼痛就消失了。
程遥遥哄她道:“所以啊,你再吃一块鸡蛋糕,肚子饱饱的就不会再晕倒了。拿着吧。”
小秋再懂事也只是个小孩子。闻着鸡蛋糕浓郁香甜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了,说了声“谢谢姐姐”就接了过来。小秋捧着鸡蛋糕珍惜地闻着,并不吃。
程遥遥估计她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吃,提着篮子道:“我先走喽。”
"姐姐再见。"小秋感激又崇拜地看着程遥遥的背影离开。她使劲儿克服了馋虫,摘了片大叶子把鸡蛋糕包起来,准备带回家让姐姐和弟弟也尝尝。
手上的鸡蛋糕忽然劈手抢走。
小秋一抬头,却见程诺诺正抓着她的鸡蛋糕,神色诡异可怖。小秋在家里没少吃她的亏,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在棉花地里听见了程遥遥和小秋的对话。怪不得这个病秧子明明快死了,在遇到程遥遥后身体却忽然好转。这鸡蛋糕里难道有什么玄妙?
难道程遥遥真的拥有了灵泉?
程诺诺抓起鸡蛋糕就要咬下。小秋鼓足勇气抓住她衣摆,道:“那是我的鸡蛋糕!”
程诺诺阴森森道:“滚!”
小秋的轴劲儿也上来了,一边哭一边叫,还伸手去够鸡蛋糕:“我的,我要给弟弟吃的,你还我!”
程诺诺一把推开她。
程遥遥听见动静转回来一看,正瞧见程诺诺把小秋推倒在地的一幕,立刻冲了过来:“你干什么!”
程遥遥把篮子放下,蹲下来扶小秋。小秋呆呆坐在地上,嘴唇苍白。她这病最忌讳受惊吓,程遥遥担心地看了看她,小秋哇地哭起来:“姐姐,鸡蛋糕被她抢走了。”
程遥遥瞪向程诺诺,她手里正抓着鸡蛋糕呢:“你心理变态吗,抢小孩子的鸡蛋糕?”
程诺诺枯黄脸皮一点没红,柔声道:“遥遥姐,这是我跟小秋的事。对不对,小秋?”
小秋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看她了。也不知道在家里受了她多少磋磨。
程遥遥护住小秋,冷笑一声:“程诺诺,我劝你积点德吧。你欺负人家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明明是她站着,程遥遥蹲着,程诺诺却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居高临下的味道。这就是程遥遥,永远自命不凡,好像天生的高人一等,偏偏世人被她的皮相迷惑,个个都捧着她。
程诺诺一扯嘴角,干笑道:“遥遥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你的脸都烂成那样了,过后一点疤都没留下?这个病秧子小秋都快死了,怎么吃了遥遥姐你给的一块鸡蛋糕,就好了?”
程诺诺说一句,就靠近一步,一副认真求解的神色冲程遥遥弯下腰来。
她手里捏着那块鸡蛋糕,另只手里却提着一只锄头。锄头磨得雪亮锋利,离程遥遥的眼睛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程遥遥这才瞧见她乱发后的眼睛,亮得像个疯子。她心中一惊,还没开口,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尖叫:“小秋!”
程诺诺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少女飞奔过来,正是林然然。
“姐姐!”小秋看见姐姐,哇地大哭起来。
林然然挤到了程诺诺和小秋之间,程遥遥松口气,趁机站起身来。
程遥遥比程诺诺高出一个头不止,此时居高临下望着瘦小的程诺诺,只觉得刚才那股恐惧一定是错觉。
程诺诺不屑地看了眼抱头痛哭的林然然姐妹俩,又看了眼程遥遥,没事人似的拎着锄头转身要走,却被林然然一把拽住胳膊:“你,你干嘛欺负我妹妹!”
林然然激动之下力气颇大,程诺诺手里的鸡蛋糕被她拍到地上。程诺诺脸色一紧,上前就想捡起来,林然然却扯着她胳膊哭哭啼啼:“你凭什么欺负人,小秋心脏不好,你还推她!你,你……”
程诺诺长得干枯瘦小,林然然已经比她高了许多,加上情绪激动,拽得她动弹不得。程诺诺心中焦躁,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一指头戳上林然然的脑门:“我怎么样?没用的废物,你爹妈都死了,你爷爷奶奶一家也不要你们。你再招惹我,信不信我让她们再卖你一次?给我松手!”
程诺诺拼命甩开林然然,伸手想捡那只鸡蛋糕。林然然没站稳地后退一步,正巧将鸡蛋糕踩得粉碎。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诺诺发出一声惨叫:“你!”
程诺诺脸颊扭曲,无数污言秽语喷薄而出:“你这个小贱人!我撕烂你的脸!”
程诺诺高高举起手就打向林然然。
“你别欺负人!”程遥遥见状忙冲上去。
那林然然惨叫一声,脸上被挠出了三道血痕。小秋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程诺诺还要撕打她,被程遥遥一把推得跌倒在沟里。程遥遥一脚将鸡蛋糕踩得更碎,桃花眼高高挑起:“这是我的鸡蛋糕,我爱给谁就给谁!你凭什么打人!”
这儿离谢昭干活的苦瓜地很近,程遥遥这一嗓子很容易叫来人。程诺诺好容易从沟里爬出来,一身脏兮兮湿漉漉的,表情仿佛要择人而噬。
程遥遥哪里怕她,转头叫道:“谢昭,谢昭!”
程诺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僵硬一笑:“遥遥姐,我也没干什么。是她忽然冒出来拉扯我啊。”
程遥遥冷笑一声,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她提起自己的篮子,跟小秋一块儿扶着林然然走了。
程遥遥一走,程诺诺就扑在地上,双手抠起泥里的鸡蛋糕碎屑。泥土湿漉漉的,那鸡蛋糕被程遥遥踩得细碎,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和着泥和草屑的鸡蛋糕咽下肚,忽然痛哼一声,吐出颗带血的碎牙齿和小石子来。
程诺诺享受地闭上眼,激动得浑身打摆子,一阵冷一阵热,活像犯了瘾的瘾君子。她静静等待着身体的变化。
过了许久,程诺诺睁开眼,恨恨地抓起锄头砍着地面。那鸡蛋糕里没有灵泉,怎么可能!那病秧子小秋是自己好的?
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这一边,程遥遥将林然然姐妹送到大路旁,林然然怯生生地跟程遥遥道谢:“程知青,谢谢你。上次小秋晕倒,也是你救了她。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程遥遥看着她脸颊上的伤痕,道:“你不能让程诺诺这么欺负你。你刚才明明能躲的。”
林然然捂着脸,大颗大颗的眼泪冒出来:“我不听程诺诺的,她就要欺负我弟弟妹妹,把我们赶出去……”
程遥遥同情地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这就是没被穿之前的原主林然然,这种性格不被程诺诺欺负死,迟早也会被那一家子极品磋磨死。程遥遥暗自决定回家得告诉谢昭,想办法帮一帮她。
程遥遥走到半路才想起篮子落下了。她忙转身回去,在路边捡到了自己的篮子。再看不远处,只见林然然姐妹身边围了一群村里的妇女,正拿手帕给她擦脸上的伤口,一边同情地宽慰着她,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那程诺诺。
程遥遥远远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可怜林然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肩上忽然被拍了下,程遥遥吓得一转头,却是谢昭:“干嘛呀,吓死我了!”
谢昭虎着脸:“这话该我说。”
”刚才程诺诺抢小秋的鸡蛋糕。“程遥遥非但不怕,还眉飞色舞地跟他说起八卦来,”你看,还在那儿哭呢。“
谢昭擦了把汗,好气又好笑。他找了程遥遥半天,她倒好,挎着个小篮子在这儿看热闹。
谢昭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回头给你拴条链子。”
“呸!”程遥遥晃着小篮子:“你别拉我,我还要摘清明菜呢。”
谢昭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多,我带你去。”
程遥遥这才听话,乖乖地跟着走了。两人经过刚才的水沟旁,程遥遥盯着那块被刨得乱七八糟的泥地看了眼,还特地跑过去研究了一下。
这块地干干净净,半点鸡蛋糕碎屑都没了。
谢昭走到沟边,道:“看什么?”
程遥遥没敢说自己跟程诺诺差点打了一架,只道:“我刚才在这儿掉了块鸡蛋糕。”
谢昭伸出手道:“肯定被麻雀叼走了。过来。”
程遥遥把手搭在他的大手里,借力轻巧一跳,跃过沟渠,直接撞到了谢昭怀里:“哎呀!”
谢昭揉揉她额头:“想吃鸡蛋糕?我下次进城再给你买。”
程遥遥道:“我自己会做,做得比供销社卖的好吃多了。下次我做个榛子酱裸蛋糕给你吃。”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了。谢昭果然找到了一块好地方,这儿地势低,泥土湿润,清明菜长得遍地都是。两人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篮子清明菜,手牵手回家去了。
谢绯一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摆着两只大木盆,一只盆里浸着竹叶,一只盆里浸着嫩绿的清明菜。谢昭跟程遥遥一块儿洗菜,两人偶尔对视一笑,是谢绯见过的最美好的场景。
谢绯一时间看得呆了,还是谢昭先看见她:“小绯!”
谢绯忙回过神,笑着跑进院子里:“哥,遥遥姐!我放假了!放三天!”
程遥遥喜出望外地站起来,道:“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让你哥哥去接你呀!”
谢昭已经迎上去,接过谢绯手里的包和点心。谢绯挽着程遥遥的手进院子,道:“我哥忙嘛。我也是临时才接到通知放假,我自己坐拖拉机回来的。奶奶呢?”
谢奶奶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也是喜出望外:“小绯!快来让奶奶瞧瞧,上班是不是累了,都瘦了!”
谢绯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她用自己一个月的实习工资给程遥遥买了发卡,给谢昭买了双军绿色胶鞋,给谢奶奶买了一卷针线,还有一个用车间碎布料拼的小垫子。她道:“车间的碎布头可以随便捡。这个垫子给奶奶,您平时总坐在凳子上做针线,这个垫在腰上能舒服点儿。”
那小垫子花色拼得精巧,又柔软。谢奶奶抹着眼睛:“好孩子!奶奶总算见着这么一天了!”
程遥遥当场就把发卡带上了,道:“奶奶您别哭了。小绯能赚钱了,应该高兴才对。快看看,我戴着发卡好看吗?”
程遥遥长得姝艳动人,光看她一眼就能叫人心情明媚,谢奶奶破涕为笑,嗔道:“又撒娇。”
谢昭更是毫不犹豫:“好看!”
谢绯受到了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慰问。谢绯这回回来,看着瘦了些,精神面貌却很好,谈吐也比从前多了几分自信。
“我们宿舍住六个人,其他几个年纪都比我大,对我可照顾了。”
“车间主任人也好,还夸我学得快呢!”
“我们这一批新员工,就我出活最快,效率最高!”
这个年代的工厂风气还是很正派的,勤快、能干的工人总能受到大家的尊重。听着谢绯的话,谢奶奶欣慰极了:“这就好。这就好!小绯,咱们在厂子里好好干,但也别抢别人的风头,知道吗?”
谢绯笑道:“奶奶,这话您跟我说了多少遍了,我都记着呢!”
“得,奶奶不啰嗦了。”谢奶奶高兴道,“昭哥儿去杀只鸡,我要给小绯补一补!”
谢昭立刻向鸡圈走去。鸡圈里大大小小有三十几只鸡了,去年养的小母鸡此时正在下蛋,不过谢家也不指着鸡屁股银行赚钱,谢奶奶很舍得杀鸡给几个孩子解馋补身体。
谢昭抓了只四个月的小母鸡出来,就在院子里杀了。谢奶奶接过去,用开水烫了,仔细地给母鸡拔毛。
程遥遥烧了一点开水,把清明菜放进去煮两三分钟。清明菜过水后变成了深绿色,汁液渗出,渐渐变得黏糊糊起来。将这些汁水倒入雪白的糯米粉里,揉匀,鼠曲草的纤维和汁液将糯米团染成了好看的嫩绿色。
程遥遥吩咐谢绯道:“多揉一揉,要把面团揉光滑了。我来炒豆沙。”
“哎。”谢绯也是干惯活的,利索地揉着面。
程遥遥将泡好的红豆倒入锅里,加水烧开。泡了一早上的红豆鼓胀起来,很快就煮开了花。程遥遥将红豆捞出,汤汁则滤进盆子里,加点糖就是原汁原味的红豆汤了。
程遥遥将红豆重新倒进锅里,加入几大勺黄砂糖,用铲子不断碾压,翻炒。红豆里的水分逐渐烘干,翻炒也变得吃力起来,散发出一股甜蜜的红豆香。
炒红豆沙可是一门技术活,过湿口感不好容易坏,过干就容易干裂,味道也不够甜润。程遥遥专心地盯着火候,不断铲掉锅沿结起的锅巴。直到红豆与白糖的香味融合得最圆润时,程遥遥快速地将红豆沙都铲进了干净的盆子里。
犟犟一直扒着程遥遥的裤腿,此时更是拿脑袋不住蹭着程遥遥的裤腿,小肥腰扭来转去,在程遥遥两脚间不住地走位,搞得程遥遥差点摔倒。
“小猫吃红豆沙会死的,你走开啦!”
“嗯!嗯!”犟犟倔强地抬着小胖脸。
程遥遥扬声:“谢昭!”
谢昭出现在厨房门口,道:“犟犟,出来。”
犟犟和程遥遥同时斜眼看过来。
谢昭:“……”
程遥遥道:“你以为它会听你的呀?你去拿一截麻绳和一根粗棍子来,给犟犟做个猫抓板。”
谢昭不知道猫抓板是什么,但是程遥遥和犟犟脸上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忍,是一家之主的美德。
谢昭找了绳子和棍子来,按着程遥遥的描述将麻绳一圈圈缠饶在棍子上,又拿块木板将棍子固定住。
犟犟立刻就爱上了这个新玩具。两爪直立扒在猫抓板上,哧啦哧啦挠个不停,要么就四爪抱住一阵刨,嘴里还嗷呜叫唤。
谢昭看着它熟悉的姿势,恍惚想起了自己报废的数条裤子。
没了犟犟捣乱,程遥遥和谢绯很快就搓好了一盆豆沙丸子。再揪起一团绿色糯米面,按扁,将一个豆沙丸子按在面皮里裹好,收口揉圆。一个清明菜豆沙团子就做好了。
“真好看!”谢绯盯着这个团子看,“我们家以前也做,颜色没这么漂亮呢。”
谢奶奶把鸡汤炖上,擦擦手也过来帮忙,笑道:“遥遥做什么都精致。”
程遥遥得意地道:“你们包着,我再做个馅儿。”
程遥遥把蒸好的咸鸡蛋剥出蛋黄来,压碎,再加上肉松和沙拉酱拌匀,做了一盆黄澄澄的馅儿。
谢奶奶看得一愣一愣的:“遥遥,你这是什么馅儿?刚才加的是什么酱?”
“这是咸蛋黄肉松馅儿。沙拉酱是我在上海买的。”程遥遥把咸蛋黄肉松搓成团子,一边道,“谢昭不爱吃甜的,这个馅儿是咸的。”
谢绯坏笑一声:“遥遥姐对哥哥真好。”
程遥遥才不害臊:“等你以后找了男朋友,看我怎么笑你!”
谢绯立刻红透了脸,跺脚道:“我不跟遥遥姐说话了!”
程遥遥冲谢奶奶挤挤眼睛:“小绯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在厂里有人追你呀?”
“哎呀!”谢绯丢下团子就跑。
谢昭才进厨房差点被她撞到,顺手将妹妹转个方向推回去,道:“闹什么。”
谢绯红着脸告状:“遥遥姐欺负我!”
谢昭嗓音带着一丝笑:“我帮你欺负回去。”
程遥遥抬头瞪他,却见他唇角噙着丝意味深长的笑,莫名就想起许多儿童不宜的画面,顿时红了脸,不吭声了。
“哼!”谢绯不明所以,以为得了哥哥撑腰,这才回去重新包起团子来。
一盆糯米面刚好用完,包了五十个团子,三十五个豆沙团子,十五个咸蛋黄肉松团子。刷上油,每个肉松团子上都搁了一根鼠曲草作区分。
蒸上二十分钟,一掀锅盖,大团的白色蒸汽就冒了出来。等蒸汽散尽,才看见草绿色的团子圆乎乎,油润润,鼠曲草的清香和着糯米的甜香,飘满了厨房。
一人夹一个,趁热咬口,烫!糯米面黏黏地牵出丝,细糯里能尝到没揉烂的鼠曲草,清香绵韧。豆沙馅冒着红豆的香甜,舌尖一抿还能尝到未化尽的红豆颗粒。
谢奶奶和谢绯先前还不肯尝试咸蛋黄肉松馅儿,等瞧见谢昭几口吃完了一个,又去拿下一个,这才将信将疑地拿起一个咸蛋黄肉松团子,两人一人一半。
等咬下去,才发现咸蛋黄肉松馅儿是咸香中透着奶香和微甜,肉松和咸蛋黄颗粒更是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带给味蕾一场奇妙的盛宴。
谢奶奶连声道:“这咸的好吃,咸的有味儿!”
大家就站在灶台边,趁热吃了好几个团子。连谢奶奶都吃了两个半,缓口气直哎哟:“不行不行,吃太多了。”
谢绯也笑道:“太好吃了,我明明吃饱了,还是停不下来。”
“待会儿我煮一壶玄米茶,喝了消食的。”程遥遥捧着个团子慢悠悠地笑:“这糯米团子跟别的点心不一样,放凉了更好吃,皮会变韧有嚼头。小绯,等你回厂里,给你带几个送给舍友。”
谢绯高兴地答应下来。
谢奶奶道:“这糯米团吃多了积食儿,都别贪吃。一会儿还喝鸡汤呢。”
程遥遥趁机告状:“谢昭吃得最多了。”
“昭哥儿胃口大,他再吃两个团子也吃得下饭,你呢?”谢奶奶笑话她。
程遥遥憋气:“……”
一边的谢昭眉眼带笑地看她,透着股痞劲儿。程遥遥更气了!
一边拿筷子夹了几个团子,两个两个地盛在竹叶上:“拿去送给邻居们尝尝鲜儿。”
谢绯道:“那我也去。”现在她已经是出去上班的人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出门跟人打交道。
厨房里就剩下程遥遥和谢昭了。
谢昭伸手轻轻一刮程遥遥鼻尖:“嘴巴能挂油瓶了。”
“谢昭你讨厌死了!”程遥遥追着谢昭跑出厨房,“你站住!”
谢昭一把将她扛到肩上,转了好几圈。
“啊啊啊!快放我下来,我要晕了!”程遥遥蹬着腿,又笑又嚷的。
犟犟嗷地跑过来,追在谢昭脚边转圈圈。
谢昭又转了一圈,道:“还骂不骂人?”
程遥遥笑得喘不上气:“我……哈哈……不骂了,不骂了!”
院门忽然被推开,一瞧见这场面就“哎哟”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糯米团子,咸党还是甜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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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斋 60瓶;34668956、哈密 30瓶;顾惊风、沐沐的小篠、momo 20瓶;萌萌哒、35579157、lemonbiubiu、薇雯、弥见其新 10瓶;朝暮、appledog、哈哈哈 5瓶;源起、pleausone、38458058、ivyshen、我想了想、丛榕、等待更新的留守读者、多次青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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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惊魂
院门口忽然闯进个人来, 谢昭扛着程遥遥, 程遥遥抬头看向门口,四目相对, 场面有了瞬间的尴尬。
鹏鹏妈赶紧背过身去,道:“咳, 我来看我姑妈, 顺便来看看谢大娘。谢大娘不在家啊?”
程遥遥趴在谢昭肩上还没回过神来, 呆呆道:“奶奶她去送团子了。”
谢昭忙将程遥遥放下, 顺手理了理她飞乱的辫子,这才镇定自若地跟鹏鹏妈打了声招呼:“嫂子, 坐。我奶奶就回来。”
鹏鹏妈这才转过身来, 憋着笑道:“也不用。我就是给你们带点自家腌的梅子干。”
鹏鹏妈从篮子里拿出梅子干来,放下就要走。程遥遥忙拉住她, 道:“嫂子快坐下吧。喝杯茶, 我们家刚做了团子,给你尝尝。”
程遥遥让鹏鹏妈在厅堂坐下, 自己逃也似的跑去厨房泡茶了。
鹏鹏妈看着程遥遥窈窕流丽的背影,要笑不笑地在谢昭脸上打量着:“怪不得嫂子先前给你介绍的好姑娘你一个也不看。”
谢昭笃定道:“她是最好的。”
“是是是。”鹏鹏妈掌不住笑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还肯为你留在乡下, 嫂子看了都心疼。谢三兄弟,赶紧把婚事办了。”
谢昭咳嗽一声,这回轮到他不好意思了:“刚才不是……”
“嫂子知道,嫂子是过来人!当初你大哥他刚结婚的时候, 也这么……嗨!”鹏鹏妈一脸“我懂”,说得谢昭麦色的脸都冒烟了。
程遥遥端着个小托盘从厨房一出来,他立刻大步过去接过来,放在桌上。
木头小托盘上是一杯热腾腾的玄米茶,小碟子盛了一个草绿色豆沙青团,配一双竹木筷子。
鹏鹏妈先喝了一口热腾腾馥郁暖胃的玄米茶,又啧啧欣赏着豆沙青团:“漂亮的人做的点心也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程遥遥悄悄给谢昭使个眼色,谢昭忙不迭走开了,去收拾被犟犟扑坏的架子。只剩程遥遥陪着鹏鹏妈聊天:“这是豆沙团子,甜的。还有一种咸的,待会儿带几个给鹏鹏吃。”
鹏鹏妈吃了青团,顿时赞不绝口,又拉着程遥遥的手道:“遥遥,上次是嫂子的错。嫂子以为你去了上海就不回来了,谢三兄弟那样儿嫂子跟你大哥看着都心疼,这才……哎,我真不知道那媒人给说的是你们村支书的女儿。你可千万别生嫂子的气。”
鹏鹏妈一边说,一边忐忑地打量着程遥遥的脸色。这个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美人儿,脾气跟她的美丽一样有名。
程遥遥脸上没什么表情,桃花眼往谢昭那儿一瞥,后者早就如临大敌地站起来了。
鹏鹏妈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听见程遥遥娇娇地道:“嫂子你也是为了谢昭好,我已经不生气啦。”
鹏鹏妈松口气,这才笑起来:“我就知道遥遥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谢三兄弟能娶上你,那真是修来的福气!瞧瞧你们俩,越看越般配!”
谢昭可是她家儿子的救命恩人,鹏鹏妈是真把谢家的事儿放在自己心上。结果好心办了坏事,要是程遥遥记恨她,不让谢昭跟她家走动,那她可真要臊死了。
鹏鹏妈放下心,又操心起谢昭和程遥遥的终身大事起来,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才说了几句,谢奶奶和谢绯就回来了。
鹏鹏妈笑道:“谢大娘,这不是小绯吗?从城里回来啦?工作还顺心吧?”
谢奶奶笑呵呵地跟鹏鹏妈聊起来,程遥遥赶紧跑开了,跟谢绯一起躲到了厨房里。
外头,鹏鹏妈跟谢奶奶拉呱了半天,说过些天他们村又开集市了,让谢奶奶跟她一块去逛逛。谢奶奶一口答应下来,她这才挎上放了四个青团的篮子,依依不舍地去走亲戚了。
谢奶奶在院子里道:“鹏鹏妈走了。”
程遥遥和谢绯这才出来。
谢奶奶没好气道:“一个个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人家来做客,你们躲起来干什么!还好鹏鹏妈不是外人。”
谢绯乖乖低头认错,程遥遥也只好耷拉下脑袋。
这鹏鹏妈哪儿都好,就是有这个时代已婚妇女的通病,特别爱给人做媒。连谢绯她都惦记上了,上回特地来跟谢奶奶说他们村有个男青年人品可好了,长得也端正,可以介绍给小绯,把谢绯臊得看见她就跑。
谢奶奶笑着捏了下程遥遥的脸:“不就是鹏鹏妈问你们啥时候结婚吗?平时挺大方的姑娘,也知道害臊了?”
程遥遥哼唧:“我结不结婚关她什么事啊,一直催催催,我又不急。”
谢奶奶看了眼脸色都变了的谢昭,故意道:“你不急?不想嫁给昭哥儿啊?”
程遥遥傲娇地一抬下巴:“我才不想!”
谢昭猛地站起来:“妹妹!”
程遥遥吓了一跳:“干嘛!”
“你说真的?”谢昭呼吸急促地瞪着她,被激怒的狼似的。要不是谢奶奶和谢绯在场,只怕要扑上来给她好一顿教训了。
当然不是!可当着谢奶奶和谢绯的面,程遥遥哪好意思说出口,何况谢昭还这么凶,她躲到谢奶奶身后:“奶奶,你看谢昭他瞪我!”
“好了好了!遥遥开玩笑呢,看你急成这样。”谢奶奶赶紧拍打着谢昭,“别吓着遥遥!”
谢昭额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呼吸急促,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委屈?转身径自走开了。
程遥遥觉得自己眼花了,居然能从谢昭冷峻的脸上看出这种情绪来。
结果谢昭一直到晚饭后,都不说话了。程遥遥主动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他拿那双狭长乌黑的眼眸看了程遥遥一眼,把鸡肉吃了,居然没有礼尚往来!而是继续闷头扒饭。
程遥遥的表情瞬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犟犟一样。
谢奶奶狠敲了谢昭一下:“真是个犟种!遥遥咱们不理他,啊?”
程遥遥委屈巴巴地瞪了谢昭一眼,说句“我吃饱了”就下桌了。
谢昭扒饭的速度顿时慢下来,还是犟着一声不吭,吃完放下碗就出去了。
谢奶奶气得直拍桌:“真是对冤家!”
谢绯忙着劝谢奶奶:“奶奶,您别理了。我哥跟遥遥姐自己就会好的,当着咱们的面,我哥不好意思哄遥遥姐呀。”
谢奶奶听了也有道理,这才稍稍消了气。晚上,谢奶奶喊谢绯到自己房里睡,谢绯第一次进城工作,谢奶奶有一肚子的经验要嘱咐她。
谢昭则一声不吭地给程遥遥打了洗澡水,一声不吭地点好灯,然后一声不吭地……被程遥遥推出门,里面还传来反锁的声音。
谢昭默不吭声靠在门边,强迫自己不去听里头引人遐想的动静。
程遥遥这个澡洗得有些久,久到谢昭忍不住敲门,低声道:“遥遥?”
“遥遥?洗完了吗?”
谢昭语气里透出一丝焦急:“妹妹?再不出声我要进去了。”
仍然没有一丝声响。
谢昭拧起眉头,他推了下门,门竟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的煤油灯灯光昏黄,映出木质浴桶和墙面上青砖石的纹路,桶里水波微漾,程遥遥的衣物还堆在椅子上,人却不见了。
谢昭迈进屋里,满屋都是暖而甜的桃花香,像一脚迈进了一个香艳的绮梦里。浴桶里的水温太高,熏得谢昭喉咙焦灼,他举起手里的蜡烛,起毛边的昏黄光晕随着他手的移动慢慢映亮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杂物间空荡荡,只有墙上的蓑衣,悬挂的药材,屋子中央冒热气的浴桶,椅子上散落的贴身小衣,程遥遥当真像一只话本里的妖精,消失不见了。
只是瞬间的念头,谢昭心脏重重一痛,叫他如堕万丈深渊……
“呼”地一阵甜香吹过,手中烛光跳动一下,熄灭了。
程遥遥狡黠的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被狠狠压在了门板上:”哎!疼疼疼,别抱那么紧……谢昭……”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程遥遥道:“你不是不理我吗?松开我呀。”
谢昭埋在她颈侧,双手紧紧拥着她,毛刺刺的短发扎得她有些痒。程遥遥本来还笑呢,忽然觉得颈侧有些湿意,登时慌了:“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你也不至于哭啊……谢昭?”
程遥遥搂着谢昭宽厚的背,学着谢昭平时哄她的样子,一手轻轻拍着谢昭的后背:“乖啊,我躲在门背后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真的吓到啦?”
“还是……还是我傍晚的话惹你伤心了?”
“我开玩笑的,我会嫁给你的!”
谢昭轻轻一动。程遥遥松口气,忙再接再厉:“你说句话嘛,你再不说话我要哭了!”
谢昭喘口气,终于开口:“再说一遍。”
程遥遥试探道:“我要哭了?”
谢昭胳膊一紧:“前一句。”
程遥遥在黑暗里红了耳朵,低声道:“我……我会嫁给你的。”
谢昭嗓音很低,带着哑:“什么时候?”
程遥遥听着他嗓音微哑,怕不是哭了?越发软声承诺:“只要嫁给你,什么时候都好。”
黑暗里,程遥遥看不清谢昭的脸,只听见他的呼吸猛地沉了,圈着她的胳膊变得跟钢铁一样滚烫。
谢昭的嗓音冷冽,有金石之声,此时却透着灼人的热度:“如果我说,现在呢?”
程遥遥没说话。
谢昭没催她,耐心地等待着。他是最优秀的猎手,有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心。
过了好久好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程遥遥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谢昭道:“嗯?”
程遥遥忽然一跺脚,气急败坏道:“我说可以!你高兴了吧?”
谢昭没吭声。
……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鸡圈里的鸡咯咯咯叫唤起来,小公鸡的叫声格外嘹亮。
程遥遥一把推开谢昭:“外头是什么声音?”
哐当一声,却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谢昭点燃煤油灯,屋子里幽幽亮了起来。
只见谢昭英俊的脸上神色如常,哪里有半点伤心哭过的样子!程遥遥这才惊觉上当,正要闹,外头却又响起一阵扑腾声。
程遥遥道:“是不是进贼了?还是黄鼠狼又来了?”
谢昭安抚道:“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谢昭推门而出,程遥遥哪里待得住,也忙披上外套,举起煤油灯跟了出去。却见谢奶奶和谢绯也披着衣服出来,都举着灯,正紧张地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谢昭沉声道:“别怕,我去院子里看看。”
在这样的时刻,家里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总能叫女人安心。谢奶奶和谢绯也安静下来,程遥遥跑到谢奶奶身边:“奶奶!是不是有贼啊!”
谢奶奶忙把谢绯和程遥遥都拉到身后:“昭哥儿在呢,奶奶也在这儿,别怕!”
三人都举着煤油灯,小心翼翼看着谢昭走到院子里,谢奶奶叫道:“昭哥儿,小心着点!”
谢昭一手举着手电筒,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鸡圈上。鸡圈里的鸡仍然咯咯咯叫着,像是有什么让它们恐惧的东西,装鸡食的破铝盆滚在地上,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莫非是上回的黄鼠狼?谢昭捏紧棍子,慢慢走到鸡圈旁,把手电往里一照,就见一只黄乎乎的东西正在鸡圈里扑腾。
却不是细腰大尾巴的黄鼠狼,而是圆滚滚的一只小肥猫。犟犟满身鸡毛,在鸡圈里跟小公鸡打架呢。
母鸡们咯咯叫着挤成一团,那只小公鸡勇猛无比,扎着翅膀飞扑而下,啄得犟犟“喵嗷”一声惨叫。
谢昭赶紧把犟犟薅出来。犟犟整只小猫都缩成球了,耳朵也紧紧贴在脑袋上。谢昭手指拨了下它头毛,那橘黄色的小毛脑袋秃了一撮,一身漂亮的橘白色毛毛也凌乱得跟鸡毛掸子似的。
程遥遥和谢奶奶谢绯都围过来看,道:“怎么是犟犟?”
谢昭把犟犟交到程遥遥怀里,又打着手电屋前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发现后院墙开的小门是虚掩的,门锁上插着根铁丝,已经被打开了。
半个泥脚印印在院门里。
说明这人刚才半只脚都踏进了门,许是犟犟恰好闹起来,这人就吓跑了。
谢昭眼神一凛,敢将手伸进他家房子里,是冲着钱?还是冲着人?光是想一想,谢昭周身就透出不加掩饰的森寒戾气来。
等谢昭将门重新锁好,做上标记后回到前院,谢奶奶已经去睡了。
程遥遥一看见谢昭,就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谢昭嗓音沉稳淡定:“没有。别怕。”
程遥遥这才松口气,低头继续嘲笑犟犟:“让你欠,总欺负人家老婆,挨揍了吧?”
犟犟窝在程遥遥怀里蔫头耷脑,把脸埋进爪爪里。
谢绯同情地道:“犟犟好可怜,别说它了。”
程遥遥道:“它哪里可怜了。最近天天撵鸡逗狗的,吓得母鸡都不下蛋了。”
犟犟“嗯”地跳下地,耷拉着小尾巴默默走开,一只前爪微微离地,走路像个小簸箕,一颠一颠。
程遥遥三人:“……!!!”
谢昭忙把犟犟抱起来,大家伙围着它仔细检查了一下,前爪粉粉的小肉垫完好无损,也不知道是伤了哪里。只好暂时由谢昭抱着它,还给它喂了两根小鱼干。
谢绯打着哈欠道:“犟犟以前很乖的。怎么忽然变淘气了?”
谢昭若有所思:“春天到了。”
“春天?”程遥遥反应过来,“犟犟这是发情了?!”犟犟最近白天撵鸡,晚上跑酷,还嗷呜嗷呜叫,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可不是发情的症状吗?
程遥遥直白的用词把谢昭噎了一下,谢绯更是捂住脸,叫道:“遥遥姐,你说什么呢!“
程遥遥反应过来,她在现代说惯了,忙道:“好啦好啦,我换个词。犟犟该绝育了。”
谢昭和谢绯都发出了疑惑:“绝育?”
程遥遥手掌斜挥而下,满脸杀气:“咔嚓。懂了吗?”
谢绯懵懂地摇摇头。谢昭裆下一紧,把谢绯送回屋,又牵起程遥遥道:“该去睡了。”
程遥遥打着哈欠,乖乖跟谢昭回屋睡觉了。她也就那么一说,这年头没有兽医,也没有给宠物绝育的意识,一觉过后就忘在了脑后,犟犟的猫铃铛暂时保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全世界对我求而不得》BY星棘,好基友的文,巨爽玛丽苏,我也在追,强烈推荐!
文案:尤莉醒来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座花园里,身上插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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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灵泉(第一更
这日阳光晴好, 谢绯又一次休假, 从城里搭车回家了。一进门,只有谢昭在院子里干活儿,一个精致的木猫屋初见雏形。
谢绯笑嘻嘻道:“哥,我回来啦!奶奶呢?遥遥姐呢?”
“奶奶去赶集了, 遥遥还在睡。”谢昭接过谢绯的行李, 道:“吃午饭了吗?”
谢绯伸了个懒腰:“吃过了。哥,那我也去睡会儿,我昨天上大夜班到今早上呢,困死我了。”
谢昭摸摸她发顶:“去吧。今天遥遥要做羊奶布丁, 你醒了就能吃了。”
谢绯哎了声,乐滋滋地回屋去了。
谢昭把谢绯带回来的东西放好,拿起工具重新干起活来,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犟犟倒是睡得香喷喷。
谢昭按着程遥遥给的图纸, 为犟犟做了好些玩具:猫抓板,逗猫棒,还有一个豪华七层猫爬架,犟犟每天都要跑酷七八遍, 白天玩累了, 夜里也就不那么闹人了。只可惜疲倦之余胃口大增,体态越发地圆滚滚, 变成了一只实心小肥猫。
犟犟叼着自己的小垫子放在天井前阳光最暖的地方,摊开短腿睡得呼噜呼噜。阳光渐渐移动,它也跟着翻转身子, 缩成了毛团。
谢昭安好最后一个暗钉,拇指轻轻蹭过去,光滑平坦。他满意地吹掉上头的刨花,提起工具箱和梯子放回杂物间。路过犟犟时顺手给它挪到太阳底下。
暖融融的阳光晒到身上,猫球渐渐翻出肚皮,又融化成了一滩猫饼。
谢昭打水擦了把汗,推门走进东厢房。床上的程遥遥摆成跟犟犟一样的睡姿,被子一半落在地上,睡得脸颊绯红,唇瓣微微分开,像在等待一个吻。
造物恩赐的一张脸,看千百回也仍旧惊艳。谢昭将被子捡起来,轻轻拿起程遥遥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程遥遥“唔”了声,桃花眼睁开一线:“干嘛呀……”
谢昭道:“醒了就起床,小绯都回来了。”
“我还困……”程遥遥翻个身,把脸贴在谢昭的掌心上,乌黑卷翘的眼睫像蝴蝶翅膀轻轻颤动,撩得谢昭的心也跟着颤动。
谢昭舍不得叫她起来,又不得不提醒:“你不是想去打羊奶?你不去我去了。”
”……等等!”程遥遥终于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穿衣服了。
谢昭打了热水给她洗漱,程遥遥磨磨蹭蹭收拾好,乌黑发丝编成麻花辫垂在肩上,又是明艳动人的观音了。
程遥遥拿了个双耳带盖的陶罐,包了几个馒头,还摘了些青菜一并放在篮子里。谢昭则带了两本书和笔。
程遥遥道:“要不要叫小绯一起?”
谢昭道:“她在还休息,不用叫她。”
谢昭将院门从外头掩上,两人就一道走了。
牛棚里的臭老九都陆续平反回城了,只剩下李项明和钱复。两人也不忧愁,每天乐呵呵跟生产队养的几只羊作伴。甜水村对他们这些臭老九本来就宽松,如今局势渐渐松弛,还给他们弄了木板铺床,造了个灶台煮饭,生活滋润了许多。
谢昭跟他们很熟了,拿出书就开始问问题。程遥遥跑到一边去看小羊,根本没听。反正谢昭学会了回去也会教她的。如果程遥遥有认真听,就会发现他们在讨论的根本不是高考的题目,而是一连串充满拗口专业词汇的经济学知识。
生产队的羊从去年的两只变成了七只,李项明和钱复两个成天没事做,除了教谢昭读书这点儿趣味,就是照顾几只羊。他们把羊圈打理得干干净净,三只小羊羔白团团,毛毛跟云朵一样松软,咩咩叫着挤在母羊身边。
程遥遥拿出嫩青菜喂了母羊,几只小羊立刻拱到了程遥遥身边咩咩叫,嗲得程遥遥心都化了。程遥遥把小羊羔挨个抱住吸了一遍,谢昭提着羊奶,叫她回家还不肯。
回家路上她还在嘟哝:“为什么不能养一只小羊!你连犟犟都能忍受!”
谢昭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同意程遥遥养犟犟?
程遥遥叽叽咕咕了一路,谢昭用一个吻外加每天多睡半小时才堵住她的嘴。程遥遥还表示,要是谢昭愿意让她再多睡半个小时,她可以让谢昭把犟犟带去城里卖掉。
谢昭十分感动并拒绝了她。
两人开开心心回到家门口,程遥遥率先跑上台阶,一推门,院门紧闭。程遥遥又推了推:“谢昭,门从里面锁上了?你出门的时候不是没锁吗?”
谢昭上前推了推门,是从里面拴上了。他敲了敲门,扬声道:“小绯,开门!”
程遥遥也觉得不对:“小绯一个人在家锁什么门啊?开门,开门!”
院子里悄无声息。程遥遥急了,现在谢家和邻居的关系好了,大白天的从不锁门,谢绯一个人在家把门反锁了,难道是有坏人?
正想着,墙头“喵”地冒出个圆圆的橘色小脑袋。程遥遥忙冲犟犟道:“小绯呢?快叫她来开门!”
犟犟一屁股蹲坐在墙头,毛茸茸尾巴卷到身前盖着两只爪爪,歪着头天真地看着焦急的两个人。
程遥遥:“……算了。谢昭,你翻墙进去看看!”
谢昭也沉着脸,丢下东西就要翻墙,院门里有了动静:“哥?遥遥姐?”
“是我!”程遥遥啪啪地拍门,“快开门!”
门里响起抽门栓的声音,院门被拉开了,谢昭一个箭步就抢了进去,却见谢绯好端端站在他们跟前。
谢昭松了口气,程遥遥拉着谢绯道:“你干嘛锁门啊?叫你也不回,吓死我们了!”
“我刚才在房间,没听见。我锁门是……”谢绯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因为……”
程遥遥急道:“你倒是说啊!怎么啦?”
谢绯这才道:“刚才遥遥姐你的妹妹来过。”
程遥遥一听就怒道:“程诺诺?你怎么让她进来啦!她没干什么吧?”
程遥遥说着走进院子里,桌上果然摆着一杯茶水和点心。
谢绯沮丧地道: “她说来看看遥遥姐你,直接就闯进来了。我……我没想让她进来的,可我拦不住她。”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能有这么好心?”程遥遥批评道,“你太不小心了!”
她脸皮可厚了,坐着不走,还说想吃遥遥姐你做的点心。”
程遥遥挑眉:“你给她吃了吗?”
谢绯忙摇头:“我就去给她泡了杯咱们待客的粗茶,拿了城里买的点心。我去泡茶的时候,她还跑到遥遥姐房间说想看看,我好容易才把她推出去。”
程遥遥脸色大变,忙跑进了房间里。她床上的帐子已经收起来了,粉色小被褥整齐地摆在床上,靠窗的桌子映着阳光,散落着没收起的书和笔记本。水磨青砖的地面锃亮,此时赫然多了几行脏鞋印。
那脚印在柜子和床头都有停驻。程遥遥忙打开柜子查看一番,衣物没动,点心匣子却被动过了。不过里头点心早就吃空了,现在盛着些杂物。
程遥遥又跑到床边一顿翻。她先把手伸到床头后的暗格里摸了摸,小荷包还在。枕边的螺钿小匣子里的钱和票据也没少。程遥遥把被子也掀起来抖了抖。
谢昭沉声道:“丢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程遥遥一头雾水。这不是程诺诺的性子啊,她跟她妈一肚子坏水眼皮子还浅,她小匣子里的钱有两三百,柜子里的衣物也值不少钱。就算她不拿,也会使坏弄坏才对。
谢昭把程遥遥抱下地,自己认真检查了一回。
谢绯见两人都十分严肃的样子,吓得攥着衣摆道:“她进屋没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马上把她推出去了。姐姐,她偷……拿什么了吗?”
在这年代的农村,“偷”是比杀人还耻辱的罪状,谢绯话到嘴边还改成了“拿”。
“看来她是来不及使坏。”程遥遥道,“我看屋子里没少什么。”
谢昭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问题,便放下心来。随口道:“妹妹,桃花的水干了。”
程遥遥随口道:“不可能,那水……”
程遥遥嗓音戛然而止。
窗台上放着一个甜白釉浅口小圆口罐子,程遥遥从黑市上花五毛钱买的,盛了水养着一枝结着花苞的桃枝,是寒日里罕见的灼灼春色。此时罐子里空空如也,水一滴也没了。可花枝上的花苞仍然粉嫩,含苞欲放。
程遥遥表情古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程诺诺上次就怀疑她的鸡蛋糕里有灵泉。这回趁着她不在闯进她卧室,没碰钱也没碰衣物,只翻了点心匣子,不就是冲着灵泉来的?
只是……养花的水里有几滴灵泉没错,可她都好些天没换了,想起来就随手倒些清水进去。程诺诺该不会把这水喝了吧?
“妹妹?”谢昭见程遥遥表情古怪,道,“发现少了什么吗?”
程遥遥恍惚地摇摇头:“就少了一碗水。”
谢昭唇角忍不住翘起,谢绯也松口气,笑道:“姐姐记错了吧?是不是你自己忘了加水?“
程遥遥道:“可能吧。”
无缘无故被程诺诺闯进门来,还翻动了屋子里的东西,程遥遥的心情还是不怎么美妙。
谢昭安抚了程遥遥一会儿,就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和小绯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好。”程遥遥乖乖点头。
谢昭一出门,脸色就阴沉下来,径自向大队长家走去。
谢绯引狼入室,又听程遥遥仔细跟她说了和程诺诺的新仇旧怨,顿时内疚得快哭了。她搅着手指道:“对不起,遥遥姐,我真的不知道她这么坏。我以为你们就是关系不好,可她毕竟是你妹妹,我也不好往外赶……”
程遥遥才想说没事,一转心思就板起脸,严肃道:“你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性子又软,明明不想让她进来又不好意思坚决拒绝。你想想,她今天要是带了坏人进来呢?”
谢绯脸色一白:“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是放火把咱们家烧了呢?她要是把什么重要东西偷走了呢?”程遥遥压低声音,“她要是带了坏人,不劫财,劫色呢?”
说到最后,谢绯跟风中落叶一样抖了起来,哭道:“姐姐你别说了,我害怕!”
程遥遥见她真的怕了,才拍拍她道:“我跟你哥哥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学会拒绝别人,不要总是被别人左右你的意志和决定。自己想想吧。”
程遥遥说完,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谢绯出了房间。原书里谢绯性子比现在还绵软,半推半就地让那渣男拱了。希望谢绯能借着这次的教训,好好改一改性子。
桌上还摆着点心和茶水,还有一盘子新鲜番茄。那茶水喝了大半,点心也动了一块,想来是程诺诺发现里头没有灵泉就没吃了。
实打实用灵泉滋养出来的番茄却是碰也没碰。
程遥遥唇角一抽,真是不识货。想到程诺诺碰过这些点心,程遥遥就觉得恶心。她把茶水倒了,点心直接倒进了鸡食盆里,又添了半盆灵泉。母鸡们一窝蜂地涌上来啄食着。
犟犟从墙头噗通跳了下来。程遥遥忙道:“你过来,别去抢鸡食,丢不丢喵?”
“嗯!嗯!”犟犟迈开小短腿跑到程遥遥身边,嗲嗲地蹭。
程遥遥拿灵泉冲了碗羊奶粉,又加了点热水调匀,放在远离鸡圈的地方。犟犟小鼻子嗅嗅,一头扎进去喝起来。
谢绯和程遥遥一块儿把房间的地擦了,时间也到了傍晚。
程遥遥在厨房做饭呢,就听到谢昭和谢奶奶一块儿进门了。
“奶奶!”程遥遥擦擦手跑出去,见谢昭提着不少东西,道:“你在集上买了什么?”
谢昭把包裹放下来,由着程遥遥翻检。谢奶奶从集市上可买了不少东西:豆腐,蓝染布,蜂蜜和蜂蜡,还有彩线绣的小钱袋。
程遥遥笑着对谢昭道:“今晚煮个麻婆豆腐,做得辣一点。”
见她这样没心没肺,谢奶奶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去厨房了。
谢奶奶在路上就听谢昭说了事情的经过,把谢绯又训了一遍,直到晚饭的时候还在念叨。谢绯窘得又要哭了,程遥遥道:“没丢什么的。小绯知道教训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谢奶奶严肃道:“别以为这是小事儿!她进了你房间,万一把你贴身的东西偷出去怎么办?”
程遥遥倒没想过这一点,道:“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了……”
“在乡下观念还是这样!你可别不当回事!”谢奶奶严肃地道,“特别是你们这些姑娘家。万一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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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奶布丁
不怪谢奶奶担心。甜水村风气还好, 前些日子疯传有个村的女知青, 下地的时候落单被欺负了,为了保全名声只能嫁给了那个流氓。谢奶奶听了直后怕,这些日子都不放心让程遥遥去送饭了。
现在听说程诺诺大白天地闯进自己家,更是叫人后怕。
程遥遥叹口气, 把脸埋进碗里。这年头乡下风气很好, 家家户户都不关门,反正家里也没有可偷的。要防也防不住——墙头就那么高,又没监控。
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程诺诺对灵泉那么疯魔,这回没成, 下回一定会想其他办法。
谢奶奶道:“我明儿跟银桂婶子她们说说,叫她们平时多替咱们看着点儿。遥遥,从明儿开始你不准自己出门,去上工打猪草都得跟昭哥儿一块, 要不就跟狗蛋他们一块儿。”
谢昭道:“放心。我跟大队长他们打了招呼,村里民兵队以后夜里巡逻,会多注意我们家。”
谢奶奶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吃完晚饭,谢绯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今天做错事差点害了程遥遥, 心里别提多内疚了。虽然遥遥姐和哥哥奶奶都不怪她, 谢绯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程遥遥知道她心思重,故意支使她:“小绯, 我要做羊奶布丁,你帮我的忙。”
“好!”谢绯此时恨不得能为程遥遥多做些事,好抵消些内疚呢。
今天打回来的一罐子羊奶还湃在缸里。程遥遥把羊奶倒入锅里, 冷掉的羊奶带着一股子羊奶特有的膻味儿。
程遥遥道:“小绯,火一小点。”
谢绯抽掉了一根粗柴,让灶里的火维持在将燃未燃的状态。
程遥遥加了两勺白砂糖,又捏了一小撮茶叶放入奶中,用茶叶祛膻。她一手捏着鸡蛋在碗沿一磕,手腕一晃鸡蛋清就落进碗中,蛋黄却掉在另一个碗里。程遥遥手速飞快,眨眼间磕了四颗鸡蛋,用筷子迅速打散。
此时锅里的羊奶已经泛起绵密气泡,一层层翻滚起来又落下去,雪白如霜。不等气泡变大,程遥遥就将羊奶盛入海碗里。
等羊奶稍稍晾凉,程遥遥将茶叶全部捞出来,又将打好的鸡蛋清倒入羊奶里搅打均匀:“好了。你把蛋奶液过滤两遍,记得捞走上头的泡沫。”
“嗯!”谢绯将一块纱布用沸水煮过,拧干,将混合的蛋奶液过滤了两遍。又拿出五个小碗,将蛋奶液沿着碗沿小心地注入碗中,挑去表面的浮沫,又放入沸水锅里蒸上。
程遥遥已经洗干净另一口锅,开始熬焦糖。程遥遥熬焦糖可是一绝,熬出的焦糖色泽微红,风味十足,无论放多久都不会凝固。
她一边熬焦糖,一边跟谢绯传授自己的经验:“认真看着,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诀。熬焦糖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厨师要凭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谢绯忍不住道:“姐姐,既然是秘诀,你为什么全都教给我?”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程遥遥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你不用不开心哦,我们是一家人,你给我添麻烦也没关系。我不会记着的。”
顿了顿,程遥遥又道:“反正你惹的麻烦肯定没我多。”
谢绯眼睛才红着,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横亘在心头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她忍不住抱住程遥遥:“遥遥姐你真好!就算你不嫁给哥哥,我也认你当我的姐姐。”
程遥遥最招架不了别人的眼泪了,害羞起来:“别让你哥哥看见了,他会误会的。”
在厨房门口的谢昭顿住脚步,转身轻轻走开了,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程遥遥说,她是自家人。
等五碗热腾腾的羊奶布丁出锅,程遥遥再将焦糖仔细淋上去。白玉豆腐般的羊奶布丁颤巍巍,吹弹可破,焦糖流淌其上,闪烁着光泽。
甘醇的奶香与焦糖萦绕在人鼻尖,光是闻着这香气就叫人在寒夜里浑身温暖。勺子轻轻一划,凝固的奶冻就破开来,一团雪白在勺子上颤巍巍晃动,舌尖一抿就滑入咽喉,焦糖的甜在舌尖跃动,随后才是徐徐绽放的奶香。
大家一块坐在厨房里吃着热乎乎的甜点,随口闲聊,灶台里的火光在墙面上跳动,没有比这更温暖融洽的时光了。
犟犟的那一碗没加焦糖,加了两颗碾碎的熟鸡蛋黄。犟犟跟又过了一回年似的,吃得小胖脸上沾满了奶汁,毛尾巴在地上愉悦地拍着。
谢奶奶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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