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9)
着谢昭的手,理直气壮地道:“我有自己的家。”
谢昭没说话,冷峻的轮廓软化了,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愉悦来。
这可没逃过程遥遥的眼睛,程遥遥手指轻轻刮着脸颊,狡黠道:“谢昭,你怎么连小兔子的醋都吃呀。”
谢昭窘了一瞬,斗嘴是斗不过程遥遥的,只好转过身去埋头整理筐子里的蕨菜和药材。程遥遥溜溜达达地凑过来,扒着筐子看。
谢昭还真找了不少好东西。蕨菜整整齐齐码了小半筐,两片大叶子上放着一大枝黄栀子和程遥遥不认识的药材,还有一只大兔子拴在腰上。
程遥遥有话没话地问他这些药材叫什么,在哪里找了这么多的蕨菜,真厉害。
她的嗓音又变得软软的,甜甜的,谢昭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了,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问题。当程遥遥耍赖说腿疼的时候,二话没说就半蹲下去。
下山的路蜿蜒曲折,谢昭的背却仍然踏实温暖,像自带人工减震系统。谢昭一手提着大筐子,一手扶着程遥遥的膝盖,面无表情。
又上当了。
程遥遥舒服地趴在谢昭的背上,左看右看,欣赏着山腰上偶然出现的红色枫叶。谢昭呼吸平缓,麦色的后脖颈上滚动着薄薄一层汗水,涂了橄榄油一般好看。
程遥遥忽然凑上去,乌黑发丝拂在谢昭脸颊上,娇声娇气地道:“谢昭,你累不累?“
谢昭把她往上托了托:“不累!”
快到山脚时,程遥遥才从谢昭背上下来,还往自己的小篮子里装了许多蕨菜,像模像样地挎着走。
程遥遥忽然道:“哎,村口怎么那么多人?”
只见村口轰隆隆停下一辆拖拉机,开车的是林家骏。村里冬天贩菜赚了些钱,正商量着要再买一辆拖拉机。林家骏也去学了开车,这阵子跟谢昭交替着开拖拉机。
只见拖拉机一停下,车后陆续跳下来几个人,提着行李,是知青。
许多村民们涌过去凑热闹,七嘴八舌地问这些知青怎么回来了,又艳羡地看着他们的行李。程遥遥却毫不意外,这年头许多知青一去城里就不回头了。但是政策摆在那里,不是你想不回来就不回来的。城里早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居委会和知青点也会轮番上阵,把知青们催逼回来。
程遥遥看了看,就对谢昭道:“韩茵和张晓枫还没回来呢,走吧。”
两人回到家,在巷子里遇到了在摘菜的女人们,都笑着跟程遥遥打招呼:“遥遥,哪里摘了这么多蕨菜?”
“山上摘的。”程遥遥一脸矜持,还学着谢奶奶的语气客气道:“等做好了腌菜送给你尝尝。”
女人笑道:“那感情好!”
程遥遥炫耀完了,一把推开院门,跑进去:“奶奶!看我摘了什么!”
谢奶奶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搭着一条围裙,把小鸡崽挨个抓在手里看公母呢。见程遥遥这么兴冲冲的,嗔怪道:“说了多少遍了,怎么总这么一惊一乍的,没个姑娘样子。”
谢昭提着筐也进了院子,腰上还挂着一只野兔。
谢奶奶道:“套着兔子了?”
程遥遥急着给谢奶奶献宝:“奶奶,你看我,快看我摘了什么!”
谢奶奶乐呵呵放下珠子,就着程遥遥的手一看,道:“哟,真不少!都是你摘的?我还想着你能掐到一盘子就不错了。”
程遥遥得意洋洋地翘起小尾巴。
谢奶奶看了眼一边谢昭道:“昭哥儿你笑什么?赶紧烧洗澡水去,看你们俩弄得一身泥。”
程遥遥转头一看,谢昭已经走进厨房了,也看不见他脸上是不是笑了。
谢奶奶跟程遥遥在院子里整理蕨菜。蕨菜被整理好,分成一捆一捆的,给左邻右舍送去。
蕨菜家家户户都吃,可这是今年的头一茬儿蕨菜,送给邻居们尝个鲜儿,也是心意。这年头家家户户粮食金贵,做了好吃的不会分给左邻右舍,但是自家地里的菜蔬却是会互相送的。这阵子谢家的菜蔬多得吃不完,谢奶奶就摘下来做成朝鲜风味的小菜,或者让程遥遥做成腌菜,送给邻居们尝尝。邻居们投桃报李,也常回赠一些山柿子,榛子,地瓜干啥的,家里没小孩,全填了程遥遥的肚子。
送完了好几家人,蕨菜还剩下一大堆。程遥遥跟谢奶奶一块儿挑蕨菜,把蕨菜顶上的小拳头捋掉,掐掉根部的老梗,再均匀地掰成手指长的几截。
挑好的蕨菜放在木盆里,打水冲洗两遍就干净了。谢昭已经烧好
“我都……”程遥遥咬住舌头,差点说漏嘴,“好,我去洗澡了。”
程遥遥又洗了一遍澡,穿上毛茸茸外套坐在院子里擦头发,用一块干毛巾把头发拧干,编成一条松松的麻花辫。谢昭也洗完澡了,走过来扯一扯她湿润的发梢,道:“过阵子牵了电线,就能用电吹风了。”
程遥遥大叫:“奶奶,谢昭他又扯我辫子!”
谢奶奶隔着厨房窗户道:“多大的孩子了,别闹了,快来端菜。”
程遥遥推了谢昭一把,率先跑进厨房里,谢昭笑笑跟了上来。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蕨菜特有的清苦香味儿。谢奶奶把清炒蕨菜从锅里乘出来,道:“昭哥儿盛饭,遥遥拿碗筷,我再煮个鸡蛋汤就得了。”
桌上摆着一盘子清炒蕨菜,一盘子蒸腊肉,一碗青菜鸡蛋汤。今晚吃的是红米饭,不像白米那么软,却香喷喷的富有嚼劲儿。
程遥遥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炒蕨菜放入口中。野生的蕨菜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口感爽滑,让人胃口大开。程遥遥就着蕨菜,一口气吃了半碗米饭、
谢奶奶给她夹了一块腊肉,笑道:“蕨菜也就尝个鲜儿,自己亲手摘的,当然有滋味儿。”
“真的很好吃,这蕨菜比我以前摘的都好吃。”程遥遥认真地道。这些蕨菜不知是长在高山上,还是别的缘故,口感格外脆嫩,又没有苦涩味。
谢昭闻言道:“我明天还给你摘。”
谢奶奶笑道:“这蕨菜咱们村最多,往年昭哥儿常摘的,小绯也爱吃。”
提起谢绯,谢奶奶就叹了口气:“小绯打小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也不知道她在厂里习不习惯,有没有人欺负她。”
程遥遥忙宽慰道:“小绯进城而已,又不是去了上海,等她放假就能回来了。”
谢绯作为新职工,刚进厂里要上思想课和培训,要到下个月才有正常的休假。谢奶奶这阵子天天都悬着心,总担心谢绯在厂里会被人欺负。
谢昭也道:“过两天我开拖拉机进城运化肥,顺道去看看小绯。”
谢奶奶点点头:“到时候把山柿子带上,小绯爱吃。”
程遥遥道:“也给小绯带点蕨菜。”
谢奶奶笑道:“她吃食堂呢,又没有地方炒菜。”
程遥遥道:“可以做成朝鲜小菜呀。谢昭说了,奶奶您做的拌蕨菜可好吃了。”
谢奶奶终于乐了:“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小绯最爱吃这口了。今天摘的蕨菜不少,咱们明天就做起来。”
谢奶奶有了盼头,第二天吃完午饭,就兴兴头头地在院子里做起了朝鲜拌菜。不仅有拌蕨菜,还有拌萝卜丝和辣白菜。
银桂婶子和邻居几个女人听说谢奶奶要做辣白菜,从家里抱了几颗大白菜来,央着谢奶奶帮她一起腌了。
谢奶奶笑道:“你想吃,我做好了给你送去就是。”
银桂婶子挽起袖子,坐下来帮着一块儿弄,笑道:“大娘您做的小菜味道就是好,我在家里也做了,我男人和几个小的都说味道不好,还是谢大娘做的好吃!”
谢奶奶笑得眉眼舒展。
程遥遥见状心里也安慰了些。自从谢绯进城,程遥遥跟谢昭又常不在家,谢奶奶一个人就失了伴儿。现在跟邻居们搞好了关系,时长来串串门,大家说说笑笑地干活儿,时光也容易打发。
女人们凑在一块儿,自然就交流起八卦来。
“哎,你们说,那沈知青和小程知青咋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谢三哥的土味情话: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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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棚蔬菜(第一更)
程遥遥端着一叠杯子从厨房走出来, 闻言一顿, 沈晏和程诺诺回来了?
那几个女人继续道:“谁知道呢, 当初那沈知青不是说要当兵去了?赫赫扬扬, 满村子都知道了。我二叔家闺女儿, 为他哭了好几场呢!”
“可不是。这次回来,看他灰溜溜的, 谁问他都不搭理。”
一个女人道:“小程知青不是遥遥的妹妹吗,遥遥知道是咋回事不?”
程遥遥把茶杯放下, 兴致缺缺地道:“我也不清楚。”
谢奶奶笑道:“遥遥这一向都在乡下, 哪里知道他们的事。”
程遥遥抓起一把粗茶均匀地洒在杯子里, 再加上一点桂花,提起水壶冲入开水。
桂花香飘满了院子。
女人们洗了洗手,端起茶水喝起来, 享受地道:“这茶真香!”
谢奶奶笑道:“就是野茶,加点儿桂花, 不值什么。”
甜水村山上野茶树多,有些人家会摘回来炒干,夏天喝了消暑。只是滋味苦涩, 带点茶味儿罢了。谢家这茶, 却是香气隽永, 淡而回甘。再加上桂花的香气调着, 让没喝过好茶女人们都体会到了茶的美妙。
林贵家的笑道:“一样的茶,遥遥冲出来就是特别香。”
女人们喝着热茶水,晒着太阳, 心中舒坦,又提起了别的八卦:“那林武兴家又闹了一场。小程知青回来,家里没地儿住,不知道怎么说的,要把大房的几个孩子赶去住柴房。”
“这么冷的天,住柴房?”
“那林武兴也不管管?小秋还病着呢,这不是要了命吗?”
程遥遥在一边听着,忍不住道:“她们被赶出去了吗?”
“没有。”银桂婶子道:“大队上出面调停,林然然三姐弟就住在外间,小程知青住在里间,凑合过呗。”
书里,林然然搬出林家是剧情的转折点,程诺诺也没有住在林武兴家。这跟书里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新媳妇儿是外村嫁过来的,问道:“林武兴家房子不够住,怎么不让小程知青住别家去?”
这也是程遥遥想问的。
几个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着不吭声。只有银桂婶子笑道:“嗨,现在谁家房子都挤,要么就是光棍多,哪能让女知青住进来。”
程遥遥懂了,女人们这是顾忌自己跟程诺诺的关系,不好意思当面说程诺诺坏话。
只有那新媳妇儿一脸不解。村里人的房子挤,那也是少数孩子多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是自建的土房子,怎么会没有空屋子。不说别家,谢家不就住着一个程遥遥吗?空屋子多得很,怎么不让那程诺诺也住进来?
等大家伙散了,林贵家的就教训那新新媳妇儿:“小程知青品性不好,村里人都知道。她跟那沈知青勾勾搭搭,都被撞见好几回了,谁家敢招惹她?”
“我再教你个乖,程遥遥跟那小程知青虽然是姐妹,不是一个娘生的,关系差着呢。你可别得罪了人。”
新媳妇儿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两姐妹,程遥遥是个观音样子,她妹妹又长成了那样?”
两人说着嬉笑而去。
小菜腌好后,程遥遥和谢昭带着几罐子风味小菜和一袋白面馒头,进城看了谢绯。
纺织厂里大半员工都是女的,门禁森严,门卫大妈守着一厂的姑娘,对访客们的盘问十分严格。程遥遥放心了,有这么个大妈看着,想必渣男也靠近不了谢绯。
程遥遥和谢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穿着工装,带着袖套的谢绯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遥遥姐!哥!”
谢昭道:“慢点跑。”
谢绯扑到程遥遥身上,抱着她高兴道:“姐姐,哥,你们怎么来啦!我还以为得下个月放假才能看见你们呢!”
程遥遥笑道:“奶奶不放心你,让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受欺负。我看看,你这身工装挺好看啊。”
谢绯抬手转了一圈,工厂的制服都是蓝色,松垮垮面口袋似的,带着白色的围裙和袖套。同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是食堂大妈,穿在谢绯身上却是平添了一股弱不胜衣的少女风韵。
谢绯小声道:“我改了下腰和袖子。我宿舍其他人看见了,也央着我改呢。”
程遥遥笑了。怪不得谢绯一脸容光焕发,有这个好手艺,还怕搞不好人际关系吗?
谢昭皱了眉:“小绯,不要乱出风头。”
谢昭虽然疼爱妹妹,可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谢绯不敢吭声了。谢绯支吾道:“可……可是大家都改的,我改得比较好看而已。”
程遥遥知道谢昭在担心什么。谢绯太柔弱了,美丽只会给她带来危险。可现在谢家的情况已经不同,谢绯又提前进了纺织厂,程遥遥觉得女孩子爱美也无可厚非,便道:“小绯只是在厂里穿嘛,又没有穿出去。”
“对。”谢绯忙道,“哥哥,我一直在厂子里,都没有出去的。”
说到这儿,谢绯就有些难过:“我到城里这么久,还没有出去逛过呢。”
谢昭见妹妹这样,教育的话就咽了下去。程遥遥把家里带来的一兜子东西塞给她,道:“你放假那天,你哥哥会来接你回家。你平时好好跟宿舍的人相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忍着,啊?”
“哎!”谢绯捧着满满一兜子的食物,只觉得满怀都是家人的关爱。
谢昭又从口袋拿出一叠粮票和钱给谢绯,谢绯摇头道:“哥哥,我现在一个月有20斤粮票和12块的工资呢。等我转正了还会提!到时候我就能养家了!”
谢昭道:“你的钱自己留着,哥会养你。”
谢绯红了眼圈:“哥……”
程遥遥接过钱塞进谢绯口袋,道:“你收着吧。家里又不缺钱,你别有太大压力。”
谢绯点点头。程遥遥又旁敲侧击问了谢绯几句在宿舍和车间的状况,谢绯毫无心机,有什么答什么,过得的确挺好的样子。
程遥遥和谢昭这才放心,回家跟谢奶奶说了,谢奶奶的心总算落了地。谁知谢奶奶这桩心事刚放下,转头又想起另一件事:“马上就出正月了。昭哥儿要去上工,遥遥也不能再憨吃酣睡的。要把功课捡起来了!”
程遥遥一听就苦了脸。
程遥遥这些日子跟着谢昭上山下田地玩儿,端地逍遥。谁知道谢奶奶又提起了读书!
随着知青们陆续回村,甜水村再度热闹起来。年味儿还没散尽,一年一度的春耕就开始了。村口的大喇叭又热火朝天地播报着生产口号,喊得人斗志昂扬。
程遥遥跟大家伙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春天不是读书天。特别是冬末春初,清早空气又冷又脆,让人只想躺在暖和被窝里不起来。可惜这件事上谢昭也不帮着她,程遥遥孤掌难鸣。
谢昭去了一趟牛棚,拿了份学习计划书回来。谢昭在执行能力上是一等一的强,每天带着程遥遥严格执行学习计划,没有半点懈怠。
好在春耕开始,谢昭也要出工干活了。谢昭去干活的时候,程遥遥才能跟着去放风。
今年村里有大变化,在大队长和支书的支持下,把苦瓜地改种了番茄和黄瓜,还找关系从工厂买了一大批塑料布,尝试种一批早熟蔬菜。这个项目由谢昭领头负责,盖大棚的时候,谢昭几乎全天都待在苦瓜地,饭也没办法回家吃,程遥遥就自告奋勇去给他送饭。
苦瓜地在水稻田旁边,上工时人来人往,倒也不怕有危险。谢奶奶把饭菜盖好,放在篮子里,一边嘱咐程遥遥:“昭哥儿一干起活来就忘了饿,你得催着他趁热吃饭。你也别乱跑,千万不要走小路,听到了吗?”
程遥遥满口答应:“您放心吧。”
谢奶奶道:“听你这么说我就不放心!”
“怎么都觉得我靠不住?”程遥遥十分委屈。
犟犟嗅到篮子里的肉味儿,仰头围着篮子转圈圈。程遥遥笑道:“我给谢昭送饭,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犟犟听懂了似的,率先跑出院子:“嗯!嗯!”
程遥遥道:“奶奶您放心吧。犟犟跟着我呢!”
谢奶奶更不放心了。犟犟一只小猫,跟着程遥遥顶什么用?
可再不放心,也只能让程遥遥去送饭,谁让谢绯不在家。可谢绯要是在家,也只比程遥遥更靠不住。谢奶奶倚着门,直到程遥遥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不放心地回到院子里。
犟犟一出门就撒腿狂奔,程遥遥追着它叫:“你别跑!”
程遥遥跑得快了些,篮子里的盆碗叮叮当当地碰撞起来。程遥遥忙把篮子搁在一块大石头上,打开篮子检查了下。是盖子碰掉了,露出一碗油汪汪的红烧鸡肉。鸡肉油厚,锁着热气,这么冷的天送到田里时也仍然滚烫。
犟犟闻到肉香,又跑了回来,伸出毛爪子想碰鸡肉。
“你走开!”程遥遥拍开它的毛爪子,身后忽然冒出个人来。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自作多情:“遥遥。”
程遥遥回头,犟犟趁机叼起一块鸡肉,嗖地跑了。程遥遥没发觉,盖好盖子,眼睛盯着冒出来的人。
穿着军绿工装的沈晏正站在她不远处。这阵子程遥遥没怎么出门,还没碰见过程诺诺,倒先跟沈晏狭路相逢了。
自打沈晏和程诺诺回来,村里的八卦就没停止过。
程诺诺依然住在林家,因为占了林然然三姐弟的屋子,弄得林武兴家鸡飞狗跳,村里对她的议论越来越多,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差。沈晏则变得阴沉沉,从前天天呼朋引伴好不热闹,现在也不爱理人了,成天干完活就是闷头睡觉。
这些议论程遥遥也听说过,今天看见沈晏真人,才知道村里的八卦没夸张。短短半月未见,沈晏浑然变了个人。
沈晏俊秀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深情款款,可从前那股二代公子的意气风发全然消失了,眉心总是不自然地拧起,平白老了十岁的样子。
他这神态让程遥遥闪过一丝熟悉,她没多想,皱起眉头:“干什么?”
沈晏望着程遥遥,视线从她身上看到她手里的篮子。程遥遥今天要跟谢昭一块儿捞鱼去,身上穿着普通细棉布罩衫和深色裤子,脚上是一双绊扣布鞋,提着一个荸荠篮子。乌黑发丝编成麻花辫,花容月貌仍然动人,却叫沈晏生出一股痛惜来。
程遥遥这样的美人,合该锦衣玉食地养着,此时却跟个村妇一样,下田给那个狗崽子送饭。沈晏眼里含着心疼:“遥遥,我爸爸都答应了,让你跟我一起去部队。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看看,谢昭让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劳你费心,谢昭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开心。”程遥遥后退两步,满脸的一言难尽:“你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晏脸色一沉,显然被程遥遥的话戳到了痛处。他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遥遥,你从前可是为了我才下乡的。”
“我谢谢你,要不我还碰不上谢昭呢。”程遥遥毫不犹豫地道:“从前是我瞎了眼,你就忘了吧。你跟程诺诺的事,我爸爸和你父母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可算是你名义上的大姨子。”
说出“大姨子”三个字时,程遥遥忍不住又是一哆嗦。
沈晏语塞了一瞬,坚定道:“我会说服我爸爸的!”
“别,没必要。”程遥遥摆摆手,“你就算能说服你爸,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沈晏苦涩地一笑:“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程遥遥都没脾气了,沈晏从来都听不懂人话,只陶醉在自己深情款款的人设里。她抬起眼看着沈晏,眼神里只有嫌弃和不耐烦:“沈晏,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下乡的?”
“什么?”沈晏一楞,回想起当初为程诺诺下乡的自己,仿佛被猪油蒙了心。他忙道:“遥遥,我当初是不懂事,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程遥遥根本没听沈晏絮絮叨叨的自我剖析,眼神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男人们已经收工回来了,其中一道挺拔身影格外显眼。程遥遥满心都飞向了谢昭,打断他道:“当初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还看不到吗?既然你选择了程诺诺,选择为她回到村里,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沈晏的表白戛然而止,他知道程遥遥误会了自己回村的原因,登时像活吞了一口黄连,有苦说不出。
苦瓜地旁,几垄地都被翻新了,大棚架子搭出雏形,地里飘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味。大冷的天,谢昭额上汗津津地,挽着袖子站在地里,跟村民说着什么,怀里还抱着犟犟。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程遥遥看了他一会儿,没舍得打断。旁边的村民发现了,调侃道:“谢昭,你家小媳妇儿送饭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看向程遥遥,善意地哄笑起来。
谢昭遥遥看过来,就见程遥遥挎着小篮子,俏生生站在田埂边。谢昭胸口滚烫起来,大步走向了程遥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饭。”程遥遥揉了把犟犟的下巴,“你跑得倒是快。”
犟犟吧嗒吧嗒舔着嘴,一点不觉得害臊。
“我说它怎么跑地里来了。”谢昭一手接过篮子,道:“我们去那边吃。”
两人一块走到田垄另一头,跟村民们隔开。大树下横着一截打磨光滑的树干,干完活的村民们都爱坐在上头休息。
程遥遥打开篮子,把盖子打开,饭菜很丰盛:一大碗红米饭,一大碗红烧鸡肉,米饭里还盖了个蒸鸡蛋。篮子里还搁着一只洗得光润的红富士,前几天谢昭从城里带回来的,又沙又甜。
谢昭道:“苹果给你和奶奶吃。”
程遥遥道:“给你补充维生素,营养要均衡,你嘴唇都起皮了。”
谢昭把苹果掰成两半,道:“一人一半。”
“好吧。我吃苹果,你吃饭。”程遥遥把鸡肉端出来,鸡肉的香气飘散,犟犟喵地一声就跳到篮子旁。
程遥遥把它脑袋推开,将米饭和筷子递给谢昭:“快点吃,趁热。”
谢昭道:“你们吃了吗?”
程遥遥啃了一口苹果,又脆又甜。她晃着腿道:“我跟奶奶都吃过了。杀了一只小母鸡呢,一半红烧一半炖汤,给你留了一碗,晚上回家喝。”
谢昭这才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饭,又往嘴里塞了块红烧鸡肉。鸡肉被油脂锁着温度,一口咬下去还是滚热的,汤汁迸溅。这鸡肉比他从前吃过的所有肉都更鲜美,鲜咸辣甜。更美味的是鸡肉里的土豆,程遥遥放了几颗小土豆跟鸡肉一块烧,土豆吸饱了汤汁的精华,吃起来绵软香糯,还有一股奶香味。
谢昭大口吃着饭,时不时夹一块鸡肉。他吃得很香,犟犟嗯嗯地叫着,跳到谢昭膝盖上坐好,揣着两只爪爪,扬起小胖脸盯着他看。
谢昭筷子上夹着一块鸡肉送到嘴边就犹豫了下。
程遥遥一把将犟犟的脑袋按下去,对谢昭道:“别理它,在家吃了一整个蒸鸡肝呢。”
犟犟嗷嗷地叫着打滚,就是挣不开程遥遥的手,还被她rua了几把肥肚皮,平时肆意欺负谢昭的犟犟,在程遥遥手里完全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咪了。
程遥遥一边揉犟犟,一边看向田里的大棚框架,道:“还真的要种大棚蔬菜啊?万一种不出来怎么办?”
“别担心。”谢昭道,“我在家里试验过,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程遥遥还是不放心。谢昭在家种的大棚菜是长得不错,可那块地被灵泉浇灌过,能长出来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是大棚的功劳。谢昭现在种的是大队上的地,万一失败了,要他负责怎么办?
谢昭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担忧,道:“大队长也说,这块地就当试验,种子和材料都是队里私下凑的,不走公账。”
程遥遥这才松了口气,她只知道这一两年内,在某个小山村有一群村民签下生死契,偷偷先行了包产到户。没想到在甜水村,村民们的思想居然也这么活泛。
程遥遥不知道,谢昭为了说服林大富和支书也花了不少力气。大队去年因为谢昭的提醒在洪水里保住了大半粮食,冬天又听谢昭的,把菜运去省城卖,端地是赚了一小笔外快,让大家过了个好年。
可这大棚蔬菜从前没听过,没见过,谢昭也不能保证能种出来,前期投入却很大,光买塑料布和菜籽就是一笔钱呢。
林大富年纪轻点,思想还活泛,支书却是个死脑筋:“这么冷的天,哪能种出那些菜。好好插秧是正经!”
谢昭道:“大棚几天就能盖好,不影响插秧。”
支书还是不同意:“种那么多菜干啥!等过阵子天气暖和了,菜多得都吃不完。”
谢昭道:“秧苗,化肥,菜种,都要钱。”
支书登时没声儿了。村里每年开春买肥料和秧苗,都要拉饥荒。要是真能种出大棚菜,卖给城里各单位的食堂,这笔钱就赚出来了。
林大富和支书喊来几个公社骨干开了小会,没想到大家一致通过:“坝上村开了磨坊,桃庵村往城里食堂卖鸡肉,咱们村怎么就不能盖大棚了!”
就这样,大队私下给谢昭批了一笔钱,蔬菜大棚就热火朝天地盖起来了。
程遥遥跑到田埂边看搭好的大棚。只可惜她从前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只在电视里看过蔬菜大棚,不像其他穿越女那样充满农业知识储备,根本看不出门道,也帮不上谢昭的忙。
程遥遥想着谢昭对蔬菜大棚的热情,心里暗暗决定,要是种不出来,她就偷偷来地里浇点灵泉好了。
程遥遥回过头,就见犟犟前爪搭在谢昭手臂上,从他手里叼走一块肉:“谢昭,你又偷偷给它吃肉!”
犟犟吓得肉都掉了,赶紧一口叼起来,掉腚嗖地跑没影儿了。谢昭喂完肉,一把猫都没摸到,还被程遥遥训:“它都那么肥了,都是你喂出来的!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给它吃了,全家就你总上它的当!”
谢昭看着程遥遥凶巴巴的小模样,很想捏一捏。可田埂那头不少人盯着这边看热闹呢,他只能克制着自己,老实听训。
犟犟见火力转移了,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又跑回来,趴在谢昭脚边津津有味地舔着嘴巴,拿爪爪洗脸。
鸡肉好吃,明天还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本新文:《破产男配不想和我分手》BY花开之时
文案一:
南晨曦穿书了。作为破产男配厉擎苍的女友,等待她的本来是万人嘲讽:呵,瞧她交往了个只中看不中用的穷鬼!
跟了这么个倒霉男友,南晨曦表示:什么你爱我我爱他,爱情能当饭吃吗?!本宝宝还是先一心一意脱贫致富!
好不容易脱贫奔小康,南晨曦终于发出了好人卡:“厉擎苍,咱两分手吧!你是个好人!”
结果厉擎苍的隐藏身份被曝光,一张价值10亿的支票摆在她面前:
“分什么分?!
我说过要分手吗?!”
南晨曦:……拜拜了您呐!(╯‵□′)╯︵┻━┻
文案二:
厉擎苍破产了,一无所有,颓废喝酒。
所有的人都对他爱理不理,只有女友南晨曦不离不弃。
当他的第二重身份曝光,再次坐拥千亿家产,满心要把女友捧在手心,疼爱一辈的时候,发了一个真相:
某女友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暗自想着一个人快活去!
南晨曦每日一问:厉擎苍今天破产了吗?!
回答:没有,他正在全国直播讲话:宝贝儿,我爱你,我想你想的快要黑天暗地!
南晨曦每日二问:厉擎苍今天破产了吗?!
回答:报告报告!厉擎苍接见了股神巴菲特,名下所有股票涨价20%。目前已经进入福布斯排行榜前30!
南晨曦每日三问:厉擎苍今天破产了吗?!
厉擎苍亲自来回答:“宝贝儿,你想折磨我,可以换个方式。比方说,我家的卧室很大,床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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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抓鱼(第一更)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农田被开垦, 翻新, 燃烧的麦秸被风卷到半空中, 红红地一闪一闪,惹得橘白小肥猫跳起来去够,在爪爪碰到前就变成了灰。犟犟湿漉漉鼻子上也落了一点灰烬,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直甩脑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新鲜泥土、植物和烟交织的气味。男人们都习惯了这股子气味, 鲜活,**辣的,叫人闻着就充满了干劲儿, 手里的锄头使劲抡起, 铲起一大块肥沃黝黑的泥团。
初春的阳光很暖心,晒在农民们的头顶, 不会热得叫人难熬。当阳光由淡金色转成浓郁的金黄,农田里的活儿告一段落了。
这菜地是村里自己开的,人人都攒着一股力气, 不像从前在公家地里磨洋工。而且跟着谢昭干活很省心, 平时能干上三四天的活儿, 今天居然就干完了。
干完活还不到下工时间,谢昭仔细检查过,就道:“下工吧。”
众人都很高兴, 拿上锄头和饭盒,调侃道:“叫人家姑娘等你那么久,谢昭这小子也舍得!”
谢昭擦了把汗, 将散落在地上的工具和蛇皮袋都捡起来,听着众人调侃也不回答,显而易见的愉悦。
“你羡慕,让你家婆娘也来等你!”
“别了,我家那母老虎在旁边看着,我吓得锄头都抡不起来!”
男人们粗豪的调侃散落在田地里,扛着锄头回家去了。谢昭与他们背道而驰,走向田埂另一头的程遥遥。
程遥遥坐在下风处,拿着一个本子默默复习,玫瑰色唇瓣不作声地翕动,像在呢喃世上最美的情话。靠近了才听得见,她在读化学公式。
读得兴致缺缺,读得生无可恋。犟犟都在她身边瘫成了饼,借着程遥遥的催眠越睡越香。
程遥遥弄来的那一套复习资料已经被他们学得滚瓜烂熟,程遥遥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对付高考不成问题了!这话却不能告诉谢昭和谢奶奶,她的倦怠被当做了懒惰和盲目自信,越发地严格监督她,搞得程遥遥欲哭无泪。
谢奶奶还说:“你都学会了是吧?昭哥儿,出几道题考考她!”
程遥遥对数理化真是没缘分,同样的题型加以变化,程遥遥就做不出来了。谢奶奶当机立断:“每天多做十道题!”
程遥遥又叹了口气。她前世无心读书,也是正常大学毕业的。如今高考的几个科目里,数学和语文水平对她而言并不难,英语更是信手拈来。最难的却是政治和物理化学——前者需要背大量语录和思想正确,后者则是早就被她送还给了老师。
谢昭对数理化科目倒是学得很好,仔细拆解题目,深入浅出地教她。有谢昭陪着,学了一段时间下来,程遥遥也觉得没那么难了,只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跟谢昭待在一块儿,干点什么别的事。
这么想着,复习本上就投下一道阴影,遮住了枯燥公式。程遥遥抬头,望见一截背心汗湿后紧裹住结实腰杆,再往上,就是谢昭线条鲜明的下颌和一管高挺鼻梁。
程遥遥往后一仰,终于瞧见了他被汗湿的额头,和一双被汗水洗过熠熠生辉的眼。热气腾腾,年轻蓬勃的荷尔蒙子弹般射中她心脏。
程遥遥把本子合上,伸出手:“这么早就收工了?”
“怕你等。”谢昭看了眼程遥遥纤细白嫩的手,犹豫了下,程遥遥已经抓住他沾满泥的粗糙大手,借力站起来。
程遥遥撒娇地道:“我腿都坐麻了。”
“回家给你揉一揉。”谢昭替她收拾好东西,提起篮子道:“走吧。”
河岸边绒绒地冒出些许绿意,此时的河水还很冷,清澈见底的水中可见游动的细长小鱼。
谢昭把篓子安在水深的岸边,把一小块干馒头捏碎洒在水里。不一会儿,水面波光粼粼,仔细看去有许多细长的小鱼游了过来,啄着馒头屑。
程遥遥道:“有鱼了!”
谢昭沉着道:“太小了。等大鱼。”
程遥遥伸手拨弄了下水,放出一点灵泉。谢昭抓住她的手,擦了两把:“别玩水,很凉。”
“你的手好热。”程遥遥抓着他的手研究道:“你怎么不怕冷的?”
谢昭又反握住程遥遥的手。两人不厌其烦地玩着这幼稚的小把戏,全然没注意到鱼篓忽然晃动。一只大鱼将脑袋伸进篓子口,吃着浮在上头的馒头屑。
犟犟一直蹲坐在旁边。尖耳朵忽然竖起,压低前爪探身盯着那条大鱼,鱼腥味儿不断传来,让它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大鱼吃完馒头屑,却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卡住了。
这篓子是细口大肚,专门捞鱼的。大鱼剧烈挣扎起来,银色鱼尾拍打着水面。犟犟当机立断后爪一蹬,“嗷”地窜过去,一口咬在大鱼脑袋上。
犟犟嘴巴那么小,鱼脑袋又滑溜溜的,它一口咬了个空,全凭自身重量把鱼坐回了篓子里。哗啦一声响,篓子直接沉回了水里,犟犟嗷地一声,四爪胡乱扑腾踩着篓子,还是没逃脱落水的命运。
水花溅起,程遥遥转头就看见犟犟嗷嗷叫着在水里扑腾。谢昭已经直接跳下水,一把将小猫捞起来。
水才齐谢昭的膝盖深,他站在水里,把犟犟捧起来。小肥猫的毛全打湿了,一簇一簇地黏在身上,不断往下滴水,只有毛毛脸仍胖乎乎的,写满了惊吓。
程遥遥吓了一大跳,捂着心脏道:“你干嘛,不给你吃肉也不用跳河啊!”
犟犟嘤地一声把脑袋扎进谢昭怀里,嗷呜嗷呜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光看背影是相当委屈了。
谢昭捋了一把犟犟毛上的水,撩起衣摆给它擦擦,道:“没事,没呛着。”
谢昭一手抱着犟犟,一手把篓子从水里捞出来,那只大鱼还在篓子里不断扑腾:“个头很大。”
犟犟偷偷抬起脑袋看了眼,嗷呜嗷呜地又埋回去了。
程遥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对犟犟道:“回家给你做鱼肉丸子吃,别委屈啦。谢昭你快上来,水里很冷的。”
天气还冷,犟犟掉进水里得赶紧擦干,两人也不抓鱼了,抱着犟犟急匆匆回了家。
一进门,谢奶奶就道:“遥遥怎么才回来,你那两位知青朋友才走。”
程遥遥道:“谁啊?”
“来过咱们家的张晓枫和韩茵啊。她们多客气,还带了点心来,在桌上呢。”谢奶奶指着桌上的一网兜罐头点心。
程遥遥高兴道:“她们回来啦?!”
“嗯!嗯!”犟犟可受不了这委屈了,在谢昭怀里叫。
程遥遥一拍脑袋:“哎,先不说这个,奶奶快拿干毛巾来。”
谢奶奶这才注意到谢昭怀里的犟犟,被外套裹得只露出个毛脑袋,湿哒哒的好不狼狈:”哎!犟犟这是怎么了?来奶奶看看,快快!“
谢奶奶忙把犟犟接到怀里,拿干毛巾使劲儿给它搓了搓。
程遥遥道:“它跳河捉鱼来着。”
犟犟找到了靠山告状似的,小耳朵一抿,冲谢奶奶嗷呜嗷呜地告起状来,发出奶猫时期的那种腔调。
谢奶奶一边擦一边道:”委屈啦?奶奶知道奶奶知道。都怪昭哥儿!不好好看着犟犟。”
谢昭换了条干净裤子出来,莫名就中了一枪。谢奶奶还使唤他:“昭哥儿,去把犟犟捉的鱼杀了,晚上给犟犟炖鱼汤。”
谢昭只好把那条“犟犟捉的”大鱼提出来,在院子里剖了。那鱼经过一个冬天,养得足有五六斤重。
鱼鳔鱼籽挖出来一大碗,程遥遥把鱼肠扔给鸡吃,道:“这鱼一顿都吃不完。”
谢奶奶便道留下大半条鱼,明天请张晓枫和韩茵来家里吃饭。她们今天来可带了不少点心,让人家破费了。
程遥遥和谢奶奶擦了犟犟半天,又抱到灶台前烘,总算把犟犟洗得蓬松柔软香喷喷。
谢奶奶笑道:“洗一遭儿也好。打从遥遥去苏州起它就不肯洗澡,还天天往床上窜。”
犟犟“嗯嗯”地叫,跑到灶台前坐下,仰头看着谢奶奶,好像在说“你答应我的鱼肉呢?”
鱼籽鱼鳔加辣椒红烧,香气窜得犟犟直打喷嚏。程遥遥又剖了一条鱼肉,锤成细细的肉泥丸成丸子,煮了一碗白嫩清澈的鱼肉丸子汤,撒上一把芫荽和葱花,鲜香扑鼻。犟犟作为功臣,得到了一碗没加任何调料的鱼肉丸子,还有一个鸡蛋黄,吃得小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因为谢昭勇救犟犟的行为,犟犟还让他摸了摸肥肚皮,让谢昭抱了一晚上。谁知晚上睡觉时,程遥遥心疼犟犟今天受惊了,允许它上床睡觉,谢昭坚决不让,犟犟又挠了谢昭一把,两人短暂的情谊再次破裂。
第二天一早,程遥遥就请张晓枫和韩茵来家里做客了。张晓枫脸上多了些肉,一看就是过了个好年。韩茵脸色却不太好,反而瘦了,
谢奶奶拿上针线去银桂婶子家坐了,腾出地方给几个姑娘聊天。三人几个月不见了,有好多话要说,特别是韩茵这个话篓子,叽叽喳喳没停过。
韩茵的哥哥在广州当知青,居然跟人家一起逃港了。韩茵回到家里才知道的,一个年过得忧心忡忡。那个年头广州和香江的关口就是一道网,听多了香江那边的繁华和遍地黄金,总有人想从这儿钻出去逃到香江的新世界。
逃港都是年轻人,岗哨也都是年轻人,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将人放过去了。
其实再过几年,逃港就不再是什么严重的ZZ问题了。许多去香江淘金的人寄回来的钱让亲人过得很好,后来还衣锦还乡了呢。
程遥遥舌灿莲花,将香江的花花世界描述无比动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餐厅,电影,歌曲,穿戴时髦的年轻人,卖力就能赚得高薪水,听得韩茵和张晓枫一愣一愣的。韩茵一拍大腿,恨不得自己跟着哥哥一起逃了。
虽然知道程遥遥是宽慰自己,韩茵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她想起另一件事来,张口就是好一通抱怨:“你怎么被程诺诺赶回来了!”
“我那是自己回来的……”程遥遥忽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韩茵喝了口水,“这事说来话长了。”
张晓枫和韩茵老家住得近,两人坐同一趟火车回来,中途在上海停靠,便想一块去找程遥遥玩两天再一道回来。她们没有程遥遥家的地址,就按着程征的单位找了过去,程征也没在,程征同事就让她们去沈晏父亲的单位找人。
谁知没找到程遥遥,却看见了一出好戏。
那天场面不是一般的混乱。程诺诺和魏淑英先去征兵点闹了一场,又在沈父单位门口贴大字报,魏淑英当众撒泼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沈晏是如何把她女儿始乱终弃了。这种劲爆又带桃色的八卦可比新电影上映还要爆炸,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听着魏淑英拉长嗓音嚎啕。
沈晏身上还穿着绿军装呢,被撕扯得皱巴巴,眼神发直地站在一旁。沈晏父母闻讯赶来看见这场面,沈晏母亲当场就昏过去了。谁知程诺诺不甘示弱,跟着也晕倒在地。看热闹的人里有个老中医,上来帮程诺诺把了下脉,居然是怀孕了!
程父当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敬仰的,从单位赶来时就看见这场面,只恨自己不能也当场昏过去。强撑着处理完,脸色都灰了。
张晓枫和韩茵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出戏,尴尬地离开了。两人在上海玩了两天才回来,没想到程诺诺和沈晏居然先他们一步回了甜水村。
程遥遥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忽然回来了!”沈晏父亲为人刚直,这是儿子儿媳都不要了,让他们回乡下自生自灭。
自打沈晏和程诺诺回来,村里的八卦就没停止过。
程诺诺依然住在林家,因为占了林然然三姐弟的屋子,弄得林武兴家鸡飞狗跳,村里对她的议论越来越多,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差。沈晏则变得阴沉沉,从前天天呼朋引伴好不热闹,现在也不爱理人了,成天干完活就是闷头睡觉。
这些议论程遥遥也听说过,昨天看见沈晏真人,才知道村里的八卦没夸张。短短半月未见,沈晏浑然变了个人。
现在听韩茵说完前因后果才明白过来。沈晏原本风风光光就要去当兵了,被程诺诺母女俩一搅合,前途全完了,名声也完了。怪不得他精气神都废了。
程遥遥忽然想道:“程诺诺怀孕了,沈家怎么会让她回来呢?”
张晓枫也道:“他们回来也没去打结婚报告,还是各住各的。等肚子大了,那岂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前排评论发红包,么么哒,求营养液!
以前听说乡下吃不饱饭的时候,有家人的猫咪会从河里捉大鱼回家。犟犟显然不是这块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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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鱼(第二更)
韩茵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水, 淡淡的桂花茶香四溢, 她喝了一口,见程遥遥和张晓枫都疑惑不解的样子, 嗤笑起来。
“你还真信她怀孕了啊?”
张晓枫大惊失色:“你是说她……她……”
在这个根正苗红,未婚男女见一面就可以打结婚报告的年代, 韩茵的话大大冲击了张晓枫的三观。程遥遥倒是不惊讶, 回想了一下过年前见到程诺诺, 她那副干巴巴的小学生身材一看就不像怀孕的样子。
不过程诺诺母女俩的算盘多半要落空, 沈家不可能让沈晏一直待在乡下。沈晏可是独生子。
……
沈晏也不信程诺诺怀孕了。
“阿晏,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打报告?”
小树林里, 程诺诺幽幽地看着沈晏, 一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沈晏厌恶地看着她枯瘦手掌下的小腹,她腰肢枯瘦平坦, 哪里像是孕育着孩子:“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说过, 别来地里找我,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这可是伯父伯母的意思。”程诺诺语气加重在“伯父”二字上, “我们本来该在上海就结婚的。”
沈晏听到这话,脸颊肌肉抽搐起来,怒道:“还不是你跟你妈自作自受?!说起来我还真该感谢你妈, 要不是这样, 我家还真不会同意取消婚事呢。”
程诺诺低垂着头,眼神翻滚着怨气,幽幽道:“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的聘礼在街上被人偷了。我妈跟她娘家人跟你们要钱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
沈晏嗤之以鼻:“程诺诺,你当我还跟以前一样傻吗?你从前装可怜装无辜,总跟我说遥遥是如何如何欺负你。可遥遥对你做过什么坏事?你说得出来吗!”
“那可不是我说的。”程诺诺见他这样,索性撕破了脸:“沈晏,我有跟你说过遥遥姐欺负了我吗?我只是在你面前哭一哭,示弱一下,你就自己把故事编圆了,觉得遥遥姐欺负了我,你是个盖世英雄,能拯救众生。”
沈晏冷不丁被她刺了下,张口结舌。
程诺诺见状更是解气,积压已久的怨气撕开条口子,毒汁蓬勃而出:“沈晏,你为什么不要程遥遥,只喜欢我?程遥遥长得那么美,围绕着她的人那么多,个个家世都比你强,你自卑!所以你选了我,不就是因为我会捧着你,崇拜你,满足了你的英雄梦?”
“你……你胡扯!我是真的喜欢过你……”沈晏脸色惨白。
他在上海时,甚至还尝试过娶她。事情闹到这份上,沈家都认命了,打算给沈晏和程诺诺找一份工作,让他们留在上海。
可婚礼还没办,魏淑英和魏家人就不断地上门要钱,要沈家给他们找工作。看在程诺诺肚子的份上,沈父都一一忍了,真正让沈父寒心的是程诺诺。
程诺诺拿走了五百块聘礼,一样嫁妆都没有置办,那笔钱的下落她一口咬死了是被偷了。沈父是什么身份,一早查明了她是在黑市上买了块假玉佩。五百块对沈家而言不多,可程诺诺这样的品性实在令人不齿。
沈父直接让他们回了乡下,要结婚还是如何都不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程诺诺从上火车开始,就不断对沈晏软硬兼施,要他一回村就跟大队打结婚报告。她这样的催逼只会让沈晏更坚定了决心——程诺诺是一个泥潭,会将他吞噬。
“也许吧。可惜你的喜欢太廉价,太容易动摇了。我变丑了,程遥遥不要你了,你就又回头喜欢程遥遥了。”程诺诺又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柔声道:“阿晏哥哥,结婚报告你可得抓紧啊。”
沈晏攥紧拳头:“你休想!”
程诺诺笑笑:“别任性了。我的肚子再过不久就要显怀了、”
说罢,程诺诺提起地上的柴筐,慢悠悠地走了。只留下沈晏站在原地,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砸得自己鲜血横流。
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沈晏第一次感到绝望。
程诺诺从小树林里出来后,过了很久,沈晏才失魂落魄地出来了。这一幕都落入了田里干活的村民眼里,村里的传言越发地不堪起来。
谢家的院墙高高伫立,自成一番天地。
谢奶奶被韩茵强行搀出厨房:”奶奶,有我们在呢,你休息,饭菜一会儿就好!”
谢奶奶笑道:“哎,好好好。你们可当心着油烟,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
“知道啦!”程遥遥在厨房里应了声。
谢家的厨房宽敞,灶台很大。前后两口大铁锅都是新打的,中间有个小砂锅炖汤。一块大大的圆木桩充作菜板,足够容纳三四个人同时做饭。灶台上方一溜的圆肚小陶罐,分别贴着标签注明盐糖味精花椒等调味品的名称,笔迹秀丽。
张晓枫一边剥蒜一边赞叹道:“这厨房太干净了,跟大饭店的后厨似的。”
韩茵则道:“你们家这嫩青菜是怎么种出来的?至少得三四月才能有的吧?”
程遥遥神秘兮兮地道:“咱们村再过阵子,就都能吃上了!”
程遥遥卖了个关子,就开始专心做菜。锅里热油滋滋冒烟后,加葱姜蒜和花椒爆香,再倒入一大勺豆瓣酱划开,加水烧滚。
将嫩青菜、黄花菜、魔芋、木耳和腐竹一一烫熟后铺在盆底,再将鱼片端过来。
一条大鱼被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加淀粉蛋清和料酒腌制浆好。用筷子夹着一块块放入沸腾的汤里烫熟,鱼片入水就变成白玉颜色,边缘微微卷起就立刻捞出。
韩茵竖起大拇指:“好香啊!”
程遥遥笑道:“还没好呢!”
程遥遥抓了一大把辣椒面和花椒洒在鱼片上,再加上一把新鲜碧绿的芫荽、葱段和蒜末,最后烧滚一勺菜籽油泼在鱼片上。
滋地一声冒出白烟,麻辣鲜香味窜得老高,犟犟“嗷”地一声就出现在厨房门口。
韩茵眼睛都直了,使劲儿咽口水:“香!我不爱吃鱼,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了!”
程遥遥笑道:“忍不住就去摆桌子盛饭,我再炒个番茄鸡蛋啊。”
韩茵和张晓枫立刻行动起来,一揭锅盖,锅里竟是热腾腾白花花的大米饭,还闷着一碗油汪汪腊肉。她们在家都难得吃上一两回,这待遇太高了!
程遥遥拿出一罐番茄酱。去年谢家菜园子里的番茄多得吃不完,这些灵泉浇灌的番茄程遥遥舍不得扔,就做成了番茄酱,玻璃罐消毒后塞得紧紧的,能保存一个冬天呢。过年这段日子蔬菜少,拿出来炒个鸡蛋,煮碗汤,全家都爱喝。
程遥遥敲了几颗鸡蛋打散,放在油锅里滑熟,炒了一盘子酸甜喷香的番茄鸡蛋。又加上两盘谢奶奶拌的辣蕨菜和辣白菜,这一桌子饭菜就相当丰盛了。
大家一块儿坐下吃饭。张晓枫左右一看,道:“怎么小绯和谢昭不回来吃饭?”
程遥遥道:“谢昭中午带饭了,小绯去城里上班呢。”
韩茵道:“小绯去上班了?”
谢奶奶就把谢绯去纺织厂上班的事儿说了,韩茵和张晓枫都羡慕道:“这是好单位啊!”
谢奶奶乐呵呵道:“小绯性子软,去纺织厂上班省心。快吃饭吧,都别拘束,大口吃!”
张晓枫和韩茵不是第一次来谢家吃饭了,都不拘束,吃得头也不抬。特别是韩茵,一边吃一边连声夸赞:“这鱼肉真嫩!小菜也好吃,谢奶奶做的小菜我可想了!好久没吃到了!”
谢奶奶最乐意看年轻人吃饭,一顿饭被逗得直乐呵:“多吃点,年轻人就得多吃!遥遥胃口就太小了。”
程遥遥不乐意了:“奶奶,我也吃了两碗饭呢!”
谢奶奶笑:“犟犟都能吃两碗!”
犟犟正舔碗呢,闻言“嗯嗯”地叫起来,颠颠地跑到谢奶奶身边。
谢奶奶这回无比坚定:“你不能吃了!”
昨天犟犟掉进水里,毛毛全湿透了贴在身上,整只小猫一点没缩水,不是虚胖是真胖!谢奶奶总算坚定了给它减肥的决心。
犟犟小爪子一拍,“嗯”地一声跑院子里去了。院子里顿时传来母鸡们咯咯咯的叫声,谢奶奶放下筷子就出去:“坏了,又撵鸡去了!这母鸡几天都不下蛋了!犟犟,你给我出来!”
韩茵和张晓枫吃吃直笑,程遥遥认真道:“真的,平时能捡二十多个蛋,这几天只能捡十几个。”
韩茵和张晓枫对视一眼,越发大笑起来。
程遥遥拿筷子敲她:“笑什么嘛!”
韩茵揉着笑疼的肚子,道:“我本来还担心你跟谢昭的事儿是个错误,现在看起来,你过得真是有滋有味。谢奶奶也真疼你。”
程遥遥得意道:“你才发现啊?你要不要也嫁个乡下人,咱们以后当邻居。”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韩茵掐她:“你以为谁家都跟谢家这么好?你要把谢昭让给我,我就嫁!”
程遥遥顿时炸毛,扑上去挠她:“你敢!”
张晓枫道:“你们怎么没羞没臊的,这种事儿也能开玩笑。好了好了,给我分开!”
张晓枫把她们两个扯开,道:“行啦,说正经事!我这次从家里带了一些复习资料,是我托了好多关系找来的。我还制定了一个严格的学习计划,你跟谢昭……”
谢奶奶揪着犟犟的后颈皮走进厨房,随口道:“聊什么呢?”
程遥遥道:“张晓枫说她吃饱了准备告辞。”
“去!”谢奶奶拍了程遥遥一下,慈爱万分地对张晓枫道:“学习好啊。遥遥学习不主动,你带着他们一块儿学!”
程遥遥万万没想到,一顿水煮鱼换来了张晓枫的恩将仇报。
张晓枫是这个时代的模范好青年——善良,正直,勤劳,积极,好学,乐观,上进,乐于助人,一切正面词汇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她是真正热爱学习,当初在知青宿舍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她每天下工回来还能坚持读书。现在有了高考这个宏伟目标,张晓枫更是勤奋苦读。
她不光自己读,还要带着程遥遥和韩茵一块儿读。
三人坐在程遥遥房间的书桌前,翻看着张晓枫找来的学习资料。张晓枫压低声音道:“我这次回去见到了好多下乡的老同学,他们劳动之余也都没放下学习。这是他们常用的一套材料。”
韩茵赶紧翻了翻,一脸激动:“他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啊?”
程遥遥翻了一会儿,心道这年头消息传播滞后,全凭口口相传,很容易就把假的传成真的。这套材料的难度很大,可题型跟程遥遥所知的高考题并不相近。
程遥遥道:“我上次给你们拿去抄的那套材料,你们做了吗?”
张晓枫道:“我做了一些。不过我觉得那些题型太简单了,还是这一套好。”
程遥遥捂住额头,放着真佛不拜,真是恨铁不成钢。可张晓枫和韩茵都对新材料很有信心,程遥遥又不能直接告诉她们我给你的那套题目才是高考题,只好以后让谢昭出些相似的题型,零零散散地夹在其他材料里给她们学。
程遥遥不想做这些题,硬是被张晓枫和韩茵一人一边按在凳子上,三人一直学习到傍晚。谢奶奶要留饭,张晓枫和韩茵哪好意思再吃,坚决告辞离开了。
谢奶奶乐得不行,一路送到门口去:“以后闲了就来家里学习,家里清净!”
两人前脚刚走,谢昭扛着锄头提着一个蛇皮袋回家了。一进院子,却没见到程遥遥,只见谢奶奶在厨房做饭。
谢奶奶隔着窗户笑道:“昭哥儿回来啦?带了什么回来?”
谢昭把蛇皮袋解开,里头又是一只扑腾的灰毛野兔。打从上次程遥遥做了麻辣兔丁,谢昭就常去下套子。
谢奶奶乐道:“好肥的兔子,明儿叫遥遥做好给你带着上工吃。快去洗洗,准备吃饭。”
谢昭提着大野兔,左右一看:“妹妹呢?”
“房间里呢。”
谢昭把大野兔关在鸡笼里,洗了洗手先去程遥遥房间找人。
昏黄晚霞照进窗户,程遥遥趴在床上一副恹恹的模样,犟犟也恹恹地趴在她身边,毛乱糟糟的。他随手揉了把犟犟,犟犟“嗯”地一声四爪齐出乱踹谢昭。
谢昭及时抽回手,道:“怎么了?”
程遥遥乌黑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有气无力:“犟犟撵鸡,被奶奶揍了。”
谢昭眼底闪过一丝笑,抬手碰她额头:“我问的是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程遥遥勾勾手指,谢昭含笑弯下腰去,近距离看着她白嫩无暇的脸。
程遥遥这才小声哭道:“我恨张晓枫!”
谢昭:“???”
晚饭时谢昭才从谢奶奶口中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看着程遥遥哀怨的小脸,忙扯平了唇角。
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在程遥遥碗里,小声道:“她们明天就要上工。”
“对啊!”程遥遥的心情春暖花开,“春耕可忙了,看她还来不来抓我读书。”
谢昭见她高高兴兴的,也就没告诉她今年春耕不忙,女知青们一星期能休息一天。
甜水村的春天是一点一点地到来的,春雨随风潜入夜,第二天田野里就泛起了点点绿意,春风一吹,这绿意就呼啦啦连成了片,泥土里的种子们铆足劲儿往外钻。
春雨一视同仁,庄稼,蔬菜,野草,野花儿都一并滋润,一并疯长。这可苦了庄稼人,天天都得仔细将野草拔了,免得抢走了庄稼的养分。
程诺诺就被安排了这活儿。安排她干活儿的会计说得好听:“你长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也没力气,这活儿轻巧,正适合你。”
程诺诺咬紧了牙。她给会计塞钱对方也不要,这是记着去年的仇,故意刁难她!拔草可是个磨人的活,那杂草贴地滚,根系发达,用锄头铲怕伤了棉花,得用手一颗颗拔起来。一天蹲上七八个钟头,浑身骨头都咔咔响。一抬头,长时间缺氧更是让她天旋地转。
一天的公分完不成,会计就不让她下工。程诺诺这些天被困在地里,以至于她盘算的事久久不能出手。
程诺诺一屁股坐在黝黑发粘的泥地上,枯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还滚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她顾不得手脏,狠狠擦了把脸。这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她掏出领口里的玉佩捏在手中,这块玉佩和从前那块一模一样。她将玉佩握得死紧,掌心都烙出了鲜红印子。过了好久,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这玉佩没有半点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说笑声从棉花地上头的大路上传来。
“遥遥姐,我这筐草给你!”
“我也给你!拿我的!”
“遥遥姐,我给你抓了一些蚂蚱,拿回家喂鸡。”
小孩子们的嗓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喜欢和讨好。
另一道嗓音响起:“好了好了,筐子都装不下啦。狗蛋,你帮我拿着蚂蚱。”
这嗓音动听极了,透着一股娇气和懒洋洋,好像世人将宠爱和珍宝都捧到她眼前,也难换得她的垂青。
偏偏被选中的孩子语气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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