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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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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差点气死。

    ”还以为划成什么样了!就这么小一道口子, 叫我来干啥!“

    沈晏闻言,道:“那么说是不会留疤了?”

    老林头端详了一下程遥遥,灯下程遥遥哭得海棠着雨, 艳光逼人,可惜脸上一道伤疤格外刺目,啧啧道:“不留疤是不能了,她皮子这么白,多少会留点儿。”

    程遥遥哇地就哭了,男知青们围着老林头急道:“那哪儿成!您赶紧给开点药!”

    老林头一句话吓哭了程遥遥,自己也不好意思,赶紧给程遥遥开了点消毒生肌的草药,就自己回去了。

    老林头就是个乡下赤脚医生,留下的草药都晒得黑漆漆的,看着也不怎么干净,其他人也不敢给程遥遥用。

    沈晏道:“走,我去大队长家骑自行车,送遥遥进城去看医生。”

    张晓枫劝道:“这个点你骑自行车进城太危险,还是等明天早上吧。”

    大家又安慰了程遥遥一会儿,就各自回屋睡觉了。沈晏对程诺诺低声道:“你跟我出来。”

    程诺诺有些欣喜地看着他:“阿晏,怎么了?”

    “是不是你做的?”沈晏开口便是质问。

    程诺诺睁大无辜的眼睛:“什么是我做的?”

    沈晏怒道:“还装傻!遥遥的脸,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阿晏,你怎么会觉得是我?”程诺诺惊道,眼泪就一颗颗滚了下来,“就算我有私心,把食堂多出的窝头给了你,也不代表我就真的这么坏,坏到要害自己的亲姐姐!”

    “你还有脸提这个!”沈晏一想起那两个窝头,就脸上发烫。他真的不缺那一口粮食,他以为程诺诺给他的窝头是自己掏腰包多做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程诺诺会这么贪小便宜,居然贪污食堂的粮食给自己!他每天多吃的两个窝头,是占了一个小姑娘的口粮!

    程诺诺哭得梨花带雨,道:“就算你认定是我做的好了。我今天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我……我去哪里找时间来害遥遥姐?”

    “……”沈晏咳嗽了一声。今天程诺诺软言软语地缠他,他没忍住,便跟着她出去厮混了一番。从时间来看,程诺诺的确没有动手脚的可能。

    程诺诺这一向肤色又白润许多,哭得梨花带雨,是沈晏最无法抗拒的模样。沈晏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程诺诺顺势就靠在了他怀里:“只要阿晏你不要再远着我,我受多少委屈都愿意。”

    当天晚上,程遥遥在炕上翻了整整一夜都没能睡着。她浑身上下都剧痛难忍,胸口像有一团火烧着似的,韩茵和张晓枫轮流照看她,喂她喝了好些水,又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身,程遥遥浑身还是像炭火一样。

    有碗沿凑到唇边,温热的液体灌入口中,程遥遥迫不及待大口大口的往下咽,却突然一阵恶心。那水甜腻得发苦,,让她原本就焦灼难耐的咽喉更加疼痛:“咳咳……”

    程遥遥的声音微弱,韩茵急忙道:“遥遥,这是程诺诺特地给你熬的红糖水,你快多喝一点!”

    程遥遥张口想说不喝,更多的糖水灌入喉咙,把程遥遥呛的咳嗽起来,糖水令她本就焦灼的喉咙越发难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昏昏沉沉才睡着了。

    第二天程遥遥就被送进了县城的医院。程遥遥这时候精神好了些,身上也不烫了。她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右脸上一道鲜红的伤痕。

    要说这伤疤狰狞可怕,只因为它落在程遥遥的脸上,要是放在旁人脸上,这么小的一道伤口根本算不上伤,更别提特特跑进县城医院来看了。

    戴着白口罩的中年女医生冷着张脸:“这么小的伤口,拿碘酒消毒就完了!这么多人排队等着瞧病呢,真是添乱!”

    韩茵差点跟他吵起来,张晓枫忙拉着她,对医生道:“可是她昨天晚上体温很烫,像烧起来一样。”

    女医生丢给程遥遥一根温度计,测完了一瞧:“体温38度,一点低热而已。”

    “怎么回事啊??昨天晚上明明很烫的。”韩茵和张晓枫问程遥遥。

    程遥遥自己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真的很难受,身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女医生最后帮程遥遥的伤口消了消毒,给程遥遥开了一颗消炎药。这年头药品紧缺,这一颗消炎药还是塞了两斤粮票换来的。

    程遥遥的伤实在没有住院的必要,一群人马不停蹄又回到村里,程遥遥本来又不舒服,顶着炎炎烈日颠簸回村,路上就吐了一回,到宿舍里又昏昏沉沉的躺下了。

    这几天是农忙,知青们都要去上工,韩茵和张晓枫每天轮流回来给程遥遥送一次饭。

    程遥遥先前还好,后来伤口居然红肿起来,渐渐有化脓的趋势。

    这下事情可严重了。林大富和村支书都来看过程遥遥,支书老婆王翠萍记着那一包奶粉的好,还特地熬了马齿苋汤来给程遥遥,说是消肿化瘀的。

    等看过程遥遥的脸,出来对支书和林大富直摇头:“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毁了!”

    支书道:“人没事就谢天谢地了!还管她脸不脸。”

    王翠萍摇头。他们不是女人,哪知道脸对女人的重要,何况是那么美的一个人。

    程遥遥破相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

    那时谢三正在上工的路上。

    自从那天在采菌子后,谢三至今都没有再见到程遥遥。第二天上工时他在路口等了很久很久,程遥遥都没有来,他以为程遥遥只是单纯的怄气,便自己上工去了。

    后面便听林大富说,程遥遥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两天。

    直到今天,上工时他听见村里两个长舌妇在说:“我就说嘛,妖精似的一张脸,就不是咱们甜水村该有的。”

    “我听支书家的说,好长的一道疤在脸上,都化脓了,脸都肿了半边,这么热的天还不得烂了?”

    “当初我公公就是这么热的天,上山打柴的时候摔伤了腿,后面化脓一气死了,啧啧。”

    ……

    谢三耳边轰然作响,眼前浮现出一张莹白如玉的脸,雪肤红唇桃花眼,眼底一颗泪痣点缀万种风情。

    那样娇气的一个人伤了脸,会是怎样的心情。光是想一想,就令他心脏抽痛难忍。

    明明是上工的时候,谢三忽然回到家里,钻进里屋开始翻箱倒柜,带起一阵哐当响动,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谢三向来沉稳安静,在外头受再大的气也绝不会在家人面前透露半分,这样的失常举动把妹妹谢绯都吓着了。

    谢绯今年不过十四岁,还是小女孩模样:“哥,你找什么呢?”

    谢三不说话,把一个装药材的抽屉拖出来,哗啦倒了一地。

    谢绯转身就往厨房跑,叫:“奶奶,你快点去看看我哥,他不知道怎么了!”

    谢奶奶丢下锅铲进屋,见谢三已经翻得一片狼藉,道:“昭哥儿,怎么忽然回来了?昭哥儿,你……咳咳咳……”

    谢奶奶急得咳嗽起来。谢三这才猛地停住动作,大口喘着气:“我找东西。”

    谢绯替谢奶奶抚着胸口,等她咳嗽平复下来,才慢慢道:“你要找东西跟奶奶说就是了,看你急得青筋都暴起来了,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犀角。”谢三道。

    谢奶奶脸色大变。

    谢绯在奶奶和哥哥之间看来看去,好奇道:“犀角是什么?”

    “小绯,你去厨房看着火。”谢奶奶沉声道。

    谢绯小鹿般的眼神里闪烁着好奇,还是听话地去了。

    谢奶奶把屋门关上,看着谢三道:“你要犀角做什么?”

    谢三道:“治伤。”

    谢奶奶再问:“治谁的伤?”

    谢三垂了眼,唇角倔强地抿紧,又摆出了谢奶奶最熟悉的,他不愿意说谁都撬不开他嘴的倔强模样。

    谢奶奶气得抄起一边的鸡毛掸子。

    谢三眉头皱都没皱,还道:“奶奶,仔细伤了手。”

    谢奶奶气的发抖,面对这个心疼的孙子,打又打不下去:“那犀角多金贵东西,当初我把你爷爷留下的字画古董都砸了烧了,也没舍得丢这个!你那年进山被狼抓烂了肩膀,也是靠着它活下来的。你把它给了人,以后你进山再受伤,怎么办?”

    谢三眼睛眨也不眨:“那我也认了!”

    “你……你这个犟种!”谢奶奶手里的鸡毛掸子,还是重重地抽在了谢三的肩膀上。

    谢绯趴在厨房门口,忐忑地听着墙角。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惹奶奶生气呢,也是第一次看见奶奶发这么大的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劝劝。

    就在这时,谢奶奶进来了。谢绯赶紧跑到灶台前假装生火。

    谢奶奶捡起锅铲,道:“去我房间,把针线盒子里那块黑色的东西拿给你哥。”

    “哦。”谢绯没问是什么,跑去拿了。

    谢奶奶盯着锅里生出的氤氲雾气,忽然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老天爷,就让我心爱的孙子,把这个梦做得长一点吧。

    可梦终究有醒的一天,昭哥儿那时候又怎么办呢?

    谢绯把一小块黑色的东西找出来,递给哥哥:“哥,这是奶奶叫我给你的,你是找这个吗?”

    指节长的一小块东西,漆黑如墨,触手温润。谢三接过来,紧紧攥住。犀角,有消肿解毒,去腐生肌的奇效。

    当初爷爷从南洋买回,小小一块价值千金之数。

    CHAO家时,奶奶舍弃了诸多财物,只冒着风险留下它。这犀角外形平平无奇,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价值,便留了下来。

    谢三在十五岁那年进山打猎,遇到野狼。他那时瘦小羸弱,被野狼当做猎物围攻,肩膀被撕得稀烂。野狼爪子有毒,伤口溃烂得不成样子,村里的赤脚大夫和老人都摇头说他不中用了。奶奶把犀角磨了一块洒在他伤口上,不久后伤口收敛,竟是把他硬生生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谢三知道奶奶对这犀角的重视,可他却……谢三摩挲着这一小块犀角,找来药砵,毫不犹豫将它捣碎。

    谢绯守在一边,勤快地帮哥哥打下手。她性情柔弱,对这个哥哥全身心地依赖,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反正哥哥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有错。

    谢三把犀角磨碎,又加了其他药草进去捣烂,研磨成膏状,装进一个小瓶子里。他看眼自己妹妹:“想出门吗?”

    “真的吗?我可以出门?”谢绯指着自己,喜出望外。

    大下午的,太阳热得要把人头皮都烫熟,村里安静得空无一人般。除了上工的人,剩下的都躲在屋子里乘凉,午睡,连最闹腾的孩子们也不敢在外头乱跑。

    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眼睛,热浪滚滚,蝉鸣阵阵,村头的老槐树叶子被晒得打了卷儿。谢绯跟在自己哥哥身边,却是脚步轻快,对一切都感到如此亲切和喜欢。

    她很少出门,奶奶和哥哥都不放心她独自在外面。哥哥见她寂寞,会在闲时尽量带她出门走一走。可是哥哥太辛苦了,谢绯很懂事地不想给他增添负担,因此她长到十四岁,竟是连村子都没出过的,村里人也大多不认识。

    谢绯跟着哥哥走到了村西头,来到知青宿舍。宿舍是旧厂房改造而成的,长方形的建筑显得有些破败,此时安静异常。

    女生宿舍没有门,只有一道帘子挡着。风吹过,隐约可见里头的景象,炕上躺着一个人,乌压压的头发绸缎般落在枕畔。

    谢绯看了眼哥哥。谢三把药膏给她,示意她:“我就在门口,别担心。”

    谢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掀开帘子进屋。

    此时,程遥遥正做着噩梦。

    她又回到了在后山的那天。大雨倾盆,山路难行,程遥遥浑身都湿透了,四肢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喉咙像烧起了火,又干又渴。

    脸颊猛然刺痛,她本能地挥开:“好痛!”

    有人在耳边惊呼,张皇失措道:“哥哥,她的手好烫。她不让我上药!”

    谢三顾不得避嫌,掀开帘子跨进屋来。

    程遥遥穿着睡裙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踢开,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和肌肤。

    谢三猝然转开眼去,谢绯忙帮程遥遥把被子盖紧。程遥遥却很不老实,在炕上扭来扭去,发出要哭似的哼唧声:“热……”

    “她的手和头真的好烫。”谢绯害怕地道。

    谢三这才走过来,视线落在程遥遥脸上时,眼底泛起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短短几天时间,程遥遥鲜妍明媚的脸像失了水分的鲜花一般,唇瓣干得泛白,脸颊却烧得蔷薇一般绯红,艳到极致,是花开到荼蘼时的那种不详。

    她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忍受了无尽的委屈,在梦里也含糊不清地呢喃,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谢三见惯了她娇纵刁蛮的模样,此时的程遥遥犹如落水的奶猫,一身漂亮皮毛都被弄湿了,又狼狈又可怜。

    谢绯试图为她上药,她在梦里也觉得痛,反抗激烈地挥手打开:“痛……”

    瓶子险些跌在地上,被谢三一把接住,犀角千金难觅,打破了就再也没有了。

    谢绯无措地道:“哥哥,怎么办?”

    谢三一把扣住程遥遥的手腕,按下,冷声道:“给她涂药。”

    “……好。”谢绯对哥哥总是无条件顺从的,用一根干净的羽毛给程遥遥涂药。

    程遥遥真是痛得厉害了,脱水的鱼儿一样拼命扑腾。谢三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倒性的力量不容置疑地压着她,顺便把她的被子紧紧盖在脖子以下。

    程遥遥流了很多的泪,谢三却是出了一身的汗。两人十指交扣,濡湿的汗水在掌心磨蹭得黏腻,没有比这更亲密的姿态。

    程遥遥很热,她像是掉进了一锅煮沸的热水里,难以挣脱,无法呼吸。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的,仿佛有澎湃的力量和新鲜空气传递而来。

    程遥遥艰难出声:“水……水……”

    喉咙干得像吞了一把沙子,程遥遥从没有这么渴望过水,哪怕只有一滴……

    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一株荷叶。小荷才露尖尖角,青翠可爱。小荷叶抖动着,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慢慢舒展开叶片。

    小荷叶舒展开来,变成一朵铜钱大的圆盘。荷叶中心缓缓凝聚起一滴露珠。

    水……水……程遥遥渴望着,本能地紧紧握住那只大手。

    小荷叶欢快抖动,那滴露珠渐渐凝聚成形,沿着叶片缓而又缓地滚落……

    舌尖接触到一滴水。入口甘甜,随之而来的丰沛灵气涌来,仿佛源源不断的甘泉涌入焦土,焦灼的渴意随之抚平,四肢百骸的酸痛病气也被涤荡一空。

    程遥遥长叹一声,忽然呛得咳嗽了起来。

    嘴里的辛辣甜腻让程遥遥皱起眉,下意识往外吐:“咳咳咳……”

    “醒了醒了!”一道娇嫩嗓音响起。

    程遥遥强撑着睁开哭肿的眼,望入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

    十三四岁的少女欢喜地看着她,随即又变成了羞涩:“你……你醒了?”

    “你是谁?”程遥遥问,原本干痛的喉咙居然好受许多,只是无力,带着一丝丝哑,叫人脸红心跳。

    “我是谢绯。”谢绯不擅长与人交接,求助地看向一旁,“哥哥……”

    程遥遥眼珠往旁边转,她躺在炕上,看不见身后。便撑着要起来,一道嗓音便响起:“别起来,你身体还没好。”

    ……也没有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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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逐光而来,至死方休。.

    ☆、小荷叶

    听到这声音, 程遥遥鼻子一酸,积攒了好几天的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你来干什么……”

    谢绯忙道:“哥哥带我来给你送药的,你脸上的伤都化脓了, 上了药就会好的。”

    程遥遥抬手要摸自己的脸, 也被谢绯拦住:“不要碰了,药膏蹭掉就没有用了。”

    程遥遥这才觉得脸上一阵清凉, 原本肿痛难忍的右脸好受许多。她忽然想到什么, 抬手挡住脸:“你出去!”

    谢绯吓了一跳:“我……我……”

    “不是你, 是他!”程遥遥忙安抚她,又凶道:“出去!”

    谢三没吭声,一阵脚步声出了宿舍, 帘子一晃漏进阳光,又遮住了。

    程遥遥这才掀开被子,慢吞吞撑着炕要起身,谢绯扶着她坐起来。程遥遥好几天都没起床了, 身上僵僵的,倒不是很疼, 反而有种舒爽轻盈的感觉。

    她这才转眼去看谢绯。十三四岁的少女还没长开,已经可以看出十分秀美了。她有跟谢三很像的鼻子和下颌, 只是眼睛不同,她的眼睛像小鹿, 轮廓也更温婉柔和。

    程遥遥眼前一亮。不愧是原书里描述过的小美人,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韵致。

    与此同时,谢绯也正羞答答地看着程遥遥, 好半天冒出一句:“姐姐,你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程遥遥眼睛一弯,来自美人的夸奖最让人有成就感,她也毫不吝啬地回赠一句。

    谢绯激动得眼波颤动,红着脸道:“不不,我才不漂亮。你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怪不得哥哥这么喜欢你。”

    后半句话是吞进肚子里的,谢绯端起旁边的一碗姜汤:“你要再喝一点吗?刚才你一直在叫渴。”

    程遥遥看了一眼那红褐色浓浓的姜汤,顿时皱眉:“刚才你就给我喝的这个?”

    谢绯点头:“嗯,放在你炕边的。这姜汤熬得好浓,闻着放了不少红糖呢。”

    程遥遥依稀想起,这几天烧得迷迷糊糊,的确有人往她嘴里灌又辣又甜的汁水,原来都是姜汤。可她脸上有伤,不能喝姜汤啊……程遥遥背上泛起一阵白毛汗,忽然觉得冷。

    她让谢绯给自己倒一碗清水来,一口气喝干了,伏在炕上直咳嗽。

    谢绯问她的脸盆是哪一个,打了一盆水来,拧了湿毛巾递给她:“姐姐,你擦擦。”

    湿润毛巾带走肌肤上的黏腻汗水,肌肤渐渐干爽,程遥遥呼出一口气,这才活过来似的,她看向谢绯:“谢谢你。”

    “是哥哥让我帮忙照顾你的。”谢绯得了夸奖,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赶紧又补充一句,“我也很想要你好起来。”

    程遥遥撇了下嘴,提高嗓音道:“我就记你的好。”·

    程遥遥现在很脆弱,正是想要人陪的时候。她跟谢绯说了会儿话,发现这个小姑娘单纯得像只小白兔,总是提出一些天真的问题,却也不惹人厌烦。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白莲花……这朵作者钦定的白莲花可真是比程诺诺可爱多了。

    程遥遥拿出一瓶杨梅干和饼干让谢绯吃,谢绯不肯吃:“奶奶和哥哥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

    “我也用了你送来的药膏啊。你不吃的话,我也不用了。”程遥遥道。

    “不行的!这个药是哥哥……是很珍贵的。”谢绯想起哥哥的吩咐,忙改口。

    程遥遥便抬起下巴:“那你就吃啊。”

    谢绯偷偷看了眼帘子外头,没有动静。想来哥哥是不反对的,这才拿了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地咬着。这饼干香甜酥脆,带着一股奶味儿,还有彩色的糖粒洒在上头,别提多好吃了。

    谢绯没有挨过饿,但是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比哥哥从坝上村给她带的糯米糕条还好吃!

    吃完一块饼干,谢绯就不肯再吃了。这个饼干肯定很贵。

    这时,帘子外传来谢三的嗓音:“小绯,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程遥遥拿出自己的手表来看,都四半点了。

    谢绯先是稀罕地看了会儿程遥遥的表,又道:“呀,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家帮奶奶喂鸡,还要做饭呢!”

    程遥遥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谢三得离开了,再过一会儿有人陆续下工,被人瞧见是麻烦事儿。

    程遥遥就把那瓶杨梅干给谢绯:“这个你带回家吃。……别推了,我之前就说过要送给你们的。”

    程遥遥嗓音提高了点,又有些气鼓鼓的。那天跟谢三吵架,就忘了给他,一直留到现在。

    谢绯不敢推又不敢收,为难地看向帘子外头。

    谢三没吭声,顿了顿,又道:“小绯,走了。”

    没说不能要。谢绯就拿着了,跟程遥遥道:“姐姐,我走啦。”

    “嗯,你有空的时候来找我玩。”程遥遥坐在炕上,有些舍不得。

    她每天都一个人待在宿舍,生病的时候难免格外委屈,想要人陪。可其他人都没空陪着她。

    谢绯用力点点头:“我尽量来!”

    谢绯掀起帘子,又回头吩咐:“姐姐,那瓶子里的药你要带着,每天都要涂两次。”

    谢三就站在门边,此时转眼来看她。两人遥遥对上视线,谢三唇瓣动了动,程遥遥又气鼓鼓把脸掉开了。

    谢三垂眼,帮妹妹放下帘子,转身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程遥遥有些恹恹地躺下来,转眼看着枕边的那只瓶子,抓过来贴在心口,这才有了点安慰。

    傍晚众人回来时,程遥遥居然已经能下炕了。她洗了澡,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露出的半张完好侧脸依然艳光逼人。

    “遥遥,你能下床了?!”韩茵欣喜地迎上去。

    “嗯。我觉得好多了。”程遥遥笑吟吟转过身,众人惊呼起来。

    程遥遥的左脸原本红肿不堪,此时却已经收敛许多,看着也不再肿胀。关键是,前几天那病沉沉的气色一扫而空,桃花眼波光流转,叫人移不开眼睛。

    大家伙高兴自然不必说,一旁的刘敏霞却是低了头,手指在掌心死死抠着。真可惜。

    程诺诺也是傻了眼,她反应却快,笑吟吟凑上去:“遥遥姐,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听程诺诺的话,其他人立刻想起程诺诺的功劳来,纷纷跟程遥遥道:“这次多亏了诺诺。是她自己掏腰包每天给你煮红糖水的。”

    “对,诺诺每天夜里都要爬起来喂你喝水。还特地给你煮病号饭。”

    连张晓枫也道:“这几天晚上,程诺诺真的帮我们一块儿照顾你的。”

    程遥遥听了,玫瑰色的唇边挑起一丝嘲讽,看向程诺诺:“是么,可真是多亏了你。”

    程遥遥说着感激的话,语气嘲讽至极,谁都能听出来。

    程诺诺怯生生低了头,沈晏立刻道:“遥遥,诺诺好心照顾你,你怎么还是这样?”

    “真是多亏她照顾了!我没破相也没因为伤口感染死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浪费了你这么多碗红糖水了?”程遥遥想起浑浑噩噩时灌进嘴里的那些红糖水,火气腾地冒了出来。

    沈晏更怒:“诺诺好心给你喝红糖水还给错了?”

    程遥遥转眼看了一圈众人,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遥遥又无理取闹”了的表情。

    程遥遥嗤笑:“我发烧得要死了,还每天给我灌红糖水和姜茶,一口清水都不让我喝。姜和糖都是发物,会加速伤口感染。你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啊?”

    “怎么会!”其他人一脸震惊,互相交头接耳。

    张晓枫这时候道:“可是程诺诺说,你每天出汗太多,怕你着凉才……”

    韩茵这时候叫起来:“是了!遥遥每天喝那么多红糖水和姜茶,越喝越叫渴,发烧也一直都没好。”

    这个年头的人只觉得红糖金贵,哪里知道伤口感染的人最忌摄入大量糖份。只听程诺诺说得头头是道,程遥遥又一会儿冷一会热,是个风寒的症状,就给她喝了。

    现在听程遥遥这么说,再把她生病的时候症状一琢磨,顿时觉得有道理。

    一个男知青怒道:“遥遥的脸要是破相了,程诺诺你有什么好处!”

    男知青们一向很少参与女人们的拌嘴斗气,更何况还要看在沈晏的面子上。不过程遥遥可是他们的女神,谁要破坏程遥遥的脸,那就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韩茵也是火冒三丈:“程诺诺,遥遥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的,不是的!”程诺诺慌忙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

    可众人又不是沈晏,对程诺诺的眼泪一点感觉都没有。特别是韩茵和张晓枫,看着程诺诺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其他男生也是满脸怒气地瞪着她。

    程诺诺抽泣了一声,转头看向沈晏,哭诉道:“我真的没有。红糖可是大补的东西,人人生完孩子都会喝红糖水补身体,红糖怎么会对伤口有影响呢?我真的不知道那红糖对瑶瑶姐的伤口不好,你们相信我。”

    程诺诺说的是“你们”,眼睛却只看着一个沈晏。事到如今,其他人的目光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沈晏还相信自己,她就还是赢家。

    沈晏沉默着。韩茵道:“沈晏,整个知青点也就你认为程诺诺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巧了。”

    看着程诺诺满脸的泪水,沈晏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还是对程遥遥道:“遥遥,说话要讲证据。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指控,对诺诺的名誉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程遥遥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盯着他:“这里不是法庭,你也不是法官,你没有资格要求我拿出呈堂证供。你应该感谢我拿不出实际证据,否则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程遥遥分明是强词夺理,可沈晏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怔在当场。

    其他人沉默不语,却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程遥遥身边。沈晏忽然发觉,自己和程诺诺被众人孤零零地隔开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其他人离开后,程诺诺忽然大胆地抱住了沈晏,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仰头:“阿晏,谢谢你相信我。”

    沈晏低头看着程诺诺的脸,白嫩得能滴出水来,一双眼睛永远充满了无辜和崇拜,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沈晏感受着程诺诺挤压在胸膛上的柔软,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内心深处,他拒绝承认的是……他觉得程遥遥说的才是真相。

    这样天真柔弱的诺诺,和那天晚上露出可怕眼神的诺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回到屋子里,张晓枫和韩茵好好观察了一番程遥遥的脸,啧啧称奇。今天早上程遥遥的脸还是肿得不成样子的,甚至有些溃烂发脓,现在却已经平复收敛。

    程遥遥举着小镜子,对着右脸仔细照着。那一道疤痕在白嫩脸颊上真的很刺眼,但是至少有收敛的趋势,前几天她根本不敢照镜子。

    程遥遥笑道:“估计是消炎药起的作用吧。还有老林头留下来的草药,我给自己抹了一点。”

    程遥遥突然长了个心眼,没有把谢三给自己送药的事说出来。

    “这下可好了。我看按照这个趋势,你的脸是不会留疤了。”韩茵笑道,“没想到老林头那些草药看着脏兮兮的,居然还真的有点用。”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程遥遥吓得差点打了镜子,韩茵蹭地跳起来:“是程诺诺,出什么事了?!”

    众人纷纷探出头来,沈晏跑得最快:“诺诺,怎么了!”

    “没……我被虫子吓着了。”程诺诺飞快地把一个东西藏在背后,垂着眼,好像真的被吓得不轻。

    “还以为遇到流氓了呢。”一个男知青道。

    其他人也纷纷散开了。

    程诺诺紧紧攥着手里的玉佩,神情复杂。

    她从程遥遥受伤的那晚开始,就没有再动用过灵泉来煮饭。

    程遥遥脸上受伤,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让程遥遥占到灵泉的便宜?加上她特地在饭里添加的各种食材和每天不断的红糖水,程遥遥的脸果然开始红肿化脓,程诺诺快活得梦里都在哼着歌。

    直到今天程遥遥今天当众跟她撕破脸,为了挽回众人的好感,程诺诺才决心好好露一手。她把玉佩拿出来,等待许久,却没有出现灵泉。

    怎么会这样?

    程诺诺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慌得手脚发抖,她把灵泉凑到碗上,努力凝神感受着灵泉的气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茵都探出头来催了一次饭,灵泉仍然无声无息。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有把玉佩放在程遥遥身边?程诺诺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这样!还好之前灵泉充沛,她用一个小瓶子攒了一些。程诺诺狠狠心,倒了两三滴灵泉在锅里。

    晚饭是一盘凉拌马齿苋,一盆滴了猪油的咸菜菌子汤,还有一盘炒西葫芦,每人两个白面掺玉米面的窝窝头。

    程遥遥小口喝着汤,汤里那股舒服的味道令她心情极为舒畅,不由在心中感慨,程诺诺这个金手指还是很好用的。

    滴答。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水滴声,像水滴入泉眼,空灵地在耳边回荡,仿佛带着十分的不满。

    程遥遥一怔,四下环顾了一圈。

    韩茵道:“你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好像有蚊子在我耳边叫。”程遥遥摇摇头,是躺太久出现幻听了吗?

    当天夜里,程遥遥又开始发热。她做了个梦,梦里氤氲着一阵雾气,有一片小荷叶在她眼前摇摇晃晃,嫩绿色的叶片有些蔫头耷脑。

    程遥遥翻来覆去,被胸口的灼热和干渴惊醒过来。她光着脚冲下床,跑到桌子边捧起一杯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大口喘着气。喉咙的干渴缓解了,胸口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却仍然未能平复下去。

    她擦了擦唇角的水迹,顺手摸到脸颊边,完好的左脸嫩得豆腐一般,自己都有些流连。多喝水果然能养皮肤。程遥遥看了眼程诺诺的铺位,她躺得好好的,只是很僵硬,不知道睡着没有。程遥遥拿湿毛巾擦干净脚丫子,爬回榻上睡觉。只是这一次,睡觉前先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枕头,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躺下。

    程遥遥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再做梦。

    等程遥遥决定去上工的时候,脸颊的伤口已经收敛起来,剩下一抹粉色,浮在白嫩嫩脸上仍然显眼。

    程遥遥穿着粉色小罩衫,把头发编好,大大方方露出脸颊上伤口,上工去了。窈窕的粉色身影从田埂上过,引得一堆大小伙子和老爷们转头看,眼睛都直了。

    “不是说程知青破相了吗?怎么比以前更漂亮了?”

    “你没瞧见脸上那一道口子吗?”

    “那也叫口子?我每天被禾苗割出来的口子都比它大!”

    女人们也傻了眼,特别是到处传程遥遥破相了的那几个。村里女人对程遥遥的感觉都复杂得很,因为她实在美,美得与她们不像是同一个物种。村里女人会嫉妒村头的俏寡妇,会嫉妒林大富家的小闺女,却不会去嫉妒程遥遥。

    程遥遥破了相,落难凤凰不如鸡,仿佛凭空地拉低了一截,女人们也有资格对她评头论足了。

    可现在看着程遥遥那模样,那身段,还有皮肤,哪里像是破了相的样子,比过去还增添了一份说不出的味儿。如果甜水村有个文人,就会酸溜溜地说一句:“风情。”

    程遥遥一双桃花眼多情又旖旎,眼波一勾,要将人的魂都勾走。天知道她只是在找人而已,那人身板高大,一眼就能认出来,正站在田埂边低头跟人说话。

    他面前的少女被他衬得身形娇小,说话时不断捋着那条麻花辫,娇滴滴的样子。男人低头看着她,是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姿态。

    就那么点发量,也不怕给自己捋秃了!

    程知青的小脸蛋忽然冷若冰霜,把迎面而来想寒暄两句的林家骏冻得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程遥遥一阵香风地过去了,一句“程知青”含在嘴里硬是吐不出来。

    等人过去了,才用胳膊肘怼身边的英挺青年:“二哥,怎么样,这就是那观音,带劲儿吧?”

    “人家是姑娘,不要胡说。”林家麒严肃道。

    “切,你当了几年兵回来,怎么越来越像咱爸了。”林家骏没劲儿地走了。

    林家麒转头去看,程遥遥已经走出了很远。

    程遥遥昂着头,高傲地从田埂上过,踩爆一地女人们掉下的眼珠子。过了田埂转个弯,众人的视线追不上了,程遥遥噌地把斗笠戴了上去。

    脸上伤疤最忌晒太阳,万一色素沉淀可怎么办!程遥遥小心地摸摸脸颊,背后传来低沉嗓音:“别碰伤口。”

    “关你什么事,我偏要碰!”程遥遥转头瞪他,“你什么时候偷偷跟着我的?不是跟人家说说笑笑可高兴了么?”

    谢三:“……”

    在田埂上的时候,程遥遥就昂着头,跟只凯旋归来的猫一样从他跟前经过,谢三能没看见她么?

    程遥遥好了伤疤忘了疼,新仇叠旧恨,跟炸毛猫似的瞪着谢三。谢三原本见她脸上的伤好了,心情颇佳。见她气咻咻的,也不知道这锅从何而来。

    不过程遥遥这样娇气蛮横的样子充满活力,比那天恹恹的模样让他欢喜。

    谢三嗓音难得温和道:“脸还疼吗?”

    “不要你管。”程遥遥一句话顶回来,她非常傲慢地抬起小下巴:“我跟韩茵商量过了,我会搬去支书家住。”

    谢三猛地抬起眼来,狭长的眸里爆发出怒气。

    程遥遥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往后退,道:“怎……怎么?”

    谢三半天道: “村支书家里有儿子 。”

    “那又怎么样?谁家里没有男人啊?”程遥遥学着韩茵的话,“村支书家空屋子多,我可以自己住一间,再说了,林家二儿子人挺好的。那个林家骏……也挺好的。”

    想到那个小痞子,程遥遥言不由衷地道。反正谢三又不让自己去他家里住,程遥遥要向他表明,自己也不是没有地方去!

    谢三定定地看着她,下颌的线条绷紧,半晌,冷冷扯了下唇角:“那很好,随你。”

    “……本来你也管不着!”程遥遥眼圈一红,“管你那个小秃子去吧!”

    “?”谢三一头雾水,见她这么蛮不讲理,终于也冷下脸来。

    两人互相瞪着,程遥遥一双桃花眼天生地多情,瞪着人也不够凶,但是她气势足,指着谢三一通突突:“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也不要跟你说话。”

    这话像是划三八线的小学生。谢三怒极反笑,菱唇扯出一抹嘲讽:“干活呢?也分开?”

    “……分开就分开!”程遥遥琢磨了一下。以前缠着谢三是因为碰到他能触发剧情,现在记忆已经补全了,她也没有再缠着谢三的必要了!对,就是这样!她才不是自己要缠着谢三的。

    程遥遥点点头,底气十足地道:“反正过几天就分宿舍了,支书也会给我换一份轻省活计,我再也不要看你的脸色了!”

    “看……我的脸色?”谢三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古怪神情。程遥遥是不是晒晕了头,一点就炸的娇气包,到底是谁看谁的脸色?

    程遥遥才不管,她单方面宣布自己吵赢了架,便一甩辫子,挤开谢三要走在最前头。

    碰到谢三时,身体蓦然一颤。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声音。只觉得自己从天灵盖到脚趾头都触了电,脸颊滚烫,竟是软绵绵倒了下去。

    在落地之前,一双结实胳膊稳稳接住了她,那怀抱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三哥:媳妇儿气晕了?!

    遥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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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阳气

    程遥遥脸颊泛起两片晕红, 喝醉了一样绵软地倒在谢三怀里。她的意识混沌,胸口里燃起的滚烫烈焰像要把她烤熟了,浑身从里到外都酥软得难以言喻。

    虚空里, 她又看见了那一片小荷叶。小荷叶急切地抖动着, 叶片因为缺水而微微打了卷儿。小荷叶的热切渴望传递到了程遥遥身上,她哼哼唧唧地往前蹭:“渴……”

    冷冽嗓音就在耳畔, 透出难得的失措, 还有格外的沙哑:“你怎么了?”

    “渴……渴……”程遥遥被一阵接一阵的焦灼冲击得蜷缩起身体, 本能地往身后的怀抱靠去,那胸膛宽阔,带着一股令她觉得好闻的味道。热度隔着布料传递而来, 程遥遥身体里的燥热却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谢三扶着她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半跪在她面前,狭长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不……”程遥遥脑子里乱糟糟的, 只是本能地摇头,“不回去……”

    她下意识摸到自己的腰肢, 谢三大手滚烫触感还残留在上头。

    谢三注意到程遥遥的动作,耳根登时滚烫,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碰她,唇瓣张了张, 却说不出解释的话来。

    身体里的酥软和焦灼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程遥遥咬着唇,发出难耐的哼声, 雪白肌肤上沁满了细细汗水。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放出的豪言壮语,哭唧唧地叫谢三:“谢三哥,难受……”

    小奶猫一样绵软的声音喊着自己,谢三深深地吸了口气,定定神,温声道:“你哪里难受?是不是发烧了?”

    程遥遥脸颊红得不同寻常,一双桃花眼雾蒙蒙,失神地看着他。

    谢三道一声得罪,大手轻轻抚上程遥遥的额头。在肌肤相触的瞬间,焦灼短暂地消失了,不等程遥遥反应过来,谢三又收回手去。

    她的体温很正常,脸颊上的伤口也已经收敛,不似发炎的症状。可……

    程遥遥此时眼波如醉,脸颊红得叫人看一眼便心慌,软绵绵地靠在树干上,一副很要人疼的样子。谢三看了一眼便被烫着似的转开眼去,程遥遥这样……没办法回去。

    他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程遥遥此刻的样子。

    小路口偶尔会有人经过,程遥遥这般模样绝不能让人瞧见。他自己无所谓,可程遥遥的名声不容有半点差池。

    谢三瞧着软绵绵蜷缩起来的人,低下头问她:“起来,我带你去泉水边洗把脸。”

    程遥遥所看见的听见的世界都像隔了一层水膜,晃动不定。她听见谢三隐约对她说了几句话,含糊呢喃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随后身子一轻,被打横抱了起来。谢三的胸膛宽阔,手臂结实有力,走得很快很稳。只是耳边传来他如雷般心跳,很吵。

    程遥遥恹恹地将头歪在谢三的肩膀上,谢三身上出了些汗,带着他特有的草木香,那股蓬勃清爽的味道传来,令她心中的那股燥热越发明显。

    虚空里的小荷叶又浮现出来,小荷叶原本已经蔫头耷脑地蜷缩起叶片,此时忽然渐渐展开一条缝,仿佛窥见了什么,晃了晃。

    程遥遥浑身一颤,下意识抽动鼻翼,闻了闻。

    谢三身上的气味对她而言,忽然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盯着近在咫尺,滚动着汗水的修长脖颈,忽然舔了舔干燥的唇。

    心中那股燥热越发涌动,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渴……

    程遥遥恍惚地将唇贴了上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谢三忽然退开了。

    风雨桥到了,泉水潺潺,清凉水汽和山风扑面而来,吹不熄谢三耳根的灼热。他强作镇定地半跪下去,将程遥遥放在桥墩上:“我去给你打水……”

    程遥遥恍惚地眨了眨眼,看着谢三半跪在泉水边打水,背上的褂子被汗水浸湿了大片。原来今天真的很热……

    过了片刻,谢三用大叶子捧了水回来,张口嗓音就是哑的:“喝点水……咳,喝点水会好受点。”

    谢三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弄得有些懊恼,抿住唇,把一捧清凉泉水送到程遥遥唇边。

    程遥遥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清凉纯正,只要一滴便能解了渴。她恍恍惚惚地将唇贴上去,不够,脸颊也蹭上去,坚硬的腕骨修长,裹着薄薄的皮肉,令她胸口的灼热缓解许多。

    大叶子掉落在地,洒出一捧冰凉清澈的泉水,也打湿了谢三半身衣襟。

    小荷叶剧烈颤抖起来。

    才到唇边的水又被夺走,程遥遥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声音,挣扎着往谢三怀里蹭。那双手结实有力,指骨像铁钳一般捏得她的手腕都要碎了。程遥遥不管不顾,她此刻只想要从这样的灼热里解脱出来。

    谢三狭长的眸里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抓住程遥遥的肩膀将人推开,紧紧盯着她迷蒙如醉的眼波:“醒一醒,看着我。”

    程遥遥的脑子如同沸腾的岩浆。那双手桎梏着她,令她半分靠近不得。程遥遥急得含糊呢喃,眼泪沿着眼角往下滚,卷翘睫毛都被打湿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双手的力气渐渐松了,程遥遥便趁机蹭了上去,双手紧紧抱住那结实劲瘦的腰,把脸紧紧贴在那宽阔怀抱里。还不够,她整个人都缠了上去,像小奶猫一样不住地蹭。

    肌肤相贴的瞬间,仿佛有大量清凉水汽在升腾弥漫,驱散了胸口的焦渴灼热,程遥遥忍不住发出一声绵软的叹息。抱在怀里的腰肢猛然绷紧,僵硬如铁。

    滴答,滴答。空灵的水滴声再度响起,蔫答答的小荷叶久旱逢甘霖般舒展开来,铜钱大小的圆圆盘青翠欲滴,不住微微颤抖着,像是舒服得很。

    还想要更多。程遥遥心中生出强烈的渴望,她慢慢抬起头来,眼前是一截修长的脖颈,喉结鲜明,麦色的肌肤上沁满了汗珠,渐渐汇聚成一滴,挂在喉结上摇摇欲坠。

    小荷叶疯狂抖动起来。

    程遥遥口干舌燥,胸口灼热,眼里只有那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

    与此同时,谢三也在忍受着甜蜜的折磨。怀里人又轻又软,抱在怀里是暖的,像易碎的琉璃,又像一朵娇嫩的花,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揉碎她娇嫩的花瓣,品尝到甜美滋味。

    程遥遥忽然抬起头来,露出那张美得叫人心颤的脸来。她脸颊绯红,眼波如痴如醉地看着他,玫瑰色的唇瓣越发地红,微微分开,可以窥见雪白贝齿和一点殷红小舌。

    程遥遥鬓发湿透,几缕乌发黏在脸畔,又散落在谢三的衣襟上,与布扣纠缠在一起,过分旖旎。谢三耳边是血液沸腾澎湃的声音,程遥遥此时娇艳欲滴的模样与梦里的奇异地交叠在一处,叫他的自制力一点点土崩瓦解。

    程遥遥失去了傲慢骄纵的神情作为保护色,仿佛一朵含苞的花儿一点点绽放,将最柔软的花心展露在他眼前,只要他低下头,便可尽情品尝。

    谢三喉咙焦渴,费劲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去尝那玫瑰色的唇。他喉结上下咽动,啪嗒一声,汗珠落在程遥遥的唇上。

    程遥遥的樱桃唇形状很美,有一点可爱得过分的唇珠。此时,那点汗水就落在她唇珠上。

    谢三眸色一黯,程遥遥一向爱干净,这点汗落在她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他下意识抬手要替程遥遥抹去。

    嫣红小舌忽然探出,将那一点男人的汗水,舔去了。

    谢三脑子里轰然炸响,理智全盘崩溃。

    ……

    小荷叶上慢慢凝结出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小荷叶欢快地摇摇摆摆,把那点露珠摇来晃去,像玩石头的小水濑一般。

    程遥遥只觉得热。她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狮子包在怀里似的,密不透风,浑身上下都被揉了个遍,又酸又软。

    她忽然将注意力转向那滴露珠,晶莹剔透,一看就很解渴。

    玩得正开心的小荷叶僵住了,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蜷缩起叶片,试图把小露珠藏起来。

    你敢!程遥遥大怒。她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么热,这么累,都是小荷叶害的。那露珠也应该是自己的!

    小荷叶吓得一抖,小盘盘歪了,露珠就滴溜溜滚了下来。

    滴答。

    程遥遥舌尖尝到一点水泽,那股清凉澎湃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胸中的灼热焦渴一扫而空。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小荷叶不住抖动,像是委屈得嗷嗷哭,露珠滴答滴答,源源不断地往下滚。

    程遥遥喝了个痛快,四肢百骸都被清凉水汽浸润了一般,舒适得飘飘然,头脑里的混沌也一扫而空,猛地睁开了眼。

    山风拂面,水汽清凉,四周是飒飒的树叶声。程遥遥坐起身来,发现自己靠在风雨桥的桥墩上,谢三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不近的桥柱旁,浑身僵硬得像另一根桥柱。

    程遥遥一动,谢三立刻回过头来,眼神闪躲:“……醒了?”

    “嗯。”程遥遥伸着懒腰站起身来,她柔软腰肢猫一样弓起来,浑身舒畅,耳清目明,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她桃花眼眨了眨,看着谢三:“我怎么在这儿?”

    “……”谢三的唇死死抿着。

    程遥遥玫瑰色的唇微微肿了,娇艳欲滴。她自己浑然不觉,瞪着谢三,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

    谢三背上冒出冷汗,他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

    “我刚才被你气晕了!”程遥遥嚷嚷起来,满脸愤怒。

    谢三的表情有刹那的空白。很难形容那种表情,他额上青筋凸起,像是失望,又像是死刑犯忽然被当庭释放的如释重负。

    谢三沉默许久,冷冷道:“是你太娇气。”

    程遥遥胸膛起伏,运了半天的气,只丢给谢三重重的一句:“哼!”

    她走到泉水边,半蹲下去喝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浑身都很舒畅,只有嘴里很渴。嘴唇有些疼,舌根都是麻的。

    程遥遥学着谢三的样子,摘一片叶子插在石壁上,很快就有清甜冰凉的水珠一滴滴沿着叶子尖尖落下。程遥遥伸出舌头去舔,喝了好多才觉得嘴里舒服些。

    她又捧了水洗脸。水里的倒影有些模糊,隐约映出凌乱的黑发,一双水汪汪桃花眼,还有绯红的唇。程遥遥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奇怪,伸手搅乱了倒影,把水拍在滚烫的脸上。

    她当然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她刚才碰到了谢三,就忽然软绵绵的晕倒了,还拼命往他身上蹭……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不过这些就已经够丢人了!

    还好她聪明,先发制人喷得谢三没有还击之力!

    程遥遥慢吞吞洗着手,满脑子都是那片奇怪的小荷叶。才想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片小荷叶来。小荷叶卷着叶子,藏着小盘盘中央的露珠。

    程遥遥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害她一碰到谢三就变得这么奇怪?

    滴答。小荷叶生气似的抖了抖。

    就在这时,谢三忽然走了过来:“不要再洗了,你脸上伤口还没好。”

    程遥遥这才想起来,忙伸手摸了下脸,药膏果然被她洗得一干二净:“糟了,不会感染吧!”

    程遥遥最重视自己这张脸了,一下子就忘了生气的事,惶惶然抬头:“快,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发红!”

    谢三半跪下来,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程遥遥的肌肤莹润得仿佛在发光,脸颊上一道伤疤于这美貌也没有半份损毁,反而叫人越发怜惜。

    漆黑的眉眼,雪白的肌肤,还有……娇艳欲滴的唇。樱桃唇此时有些肿,沾着润泽水光,一副被疼爱过的模样。

    谢三强迫自己转开眼,道:“伤口有些发红,药膏带了吗?”

    "带了。”程遥遥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子,她知道谢三这药膏有用,又怕程诺诺再使坏,每天都藏得紧紧的。

    然后她把药膏塞进谢三手里。

    谢三:“……”

    程遥遥抬起头,非常自然地等着:“要小心点,伤口还疼的。”

    谢三默默打开瓶子,粗糙指尖挖出一点药膏,落在她脸上时顿了许久,才落下去。谢三指腹粗粝,抹过细腻肌肤时几乎担心伤着她,动作非常轻。

    程遥遥忽然发出一声绵软的颤声,身子一歪。

    谢三一顿:“怎么了?”

    程遥遥咬住舌尖,垂着眼半天才开口:“没……没什么,继续。”

    谢三手指轻轻托了下她小巧的下颌,道:“头抬起来,抹不到。”

    程遥遥眼波颤动,脸颊又泛起了一抹醉意般的潮红。谢三专注地盯着她脸颊边的一道粉色伤疤,细细将药膏抹匀。随着谢三指尖的触碰,程遥遥舒服得想叹息。

    程遥遥在心里把小荷叶痛骂了三百遍。她不知道这小荷叶到底是什么妖怪,但是它害自己也变成怪物了。

    原来刚才的浑身酥软不是偶然,难道以后谢三碰到自己的时候,都会这么奇怪吗?是单独针对谢三,还是任何人都可以?

    要是其他人碰到自己的时候,也会晕倒,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想到这儿程遥遥就是一阵恶心,却没有去想为什么是谢三就可以。

    小荷叶此时不怕挨骂了,小盘盘欢快摇晃得上下翻飞,一刻不消停,露珠也滚来滚去。

    小荷叶的感受也传染给了她,她觉得,谢三的触碰让她很……很舒服。程遥遥抽动鼻翼,偷偷闻着谢三身上的味道,还有谢三指尖触碰她时,传递而来的澎湃力量。

    当谢三收回指尖时,她居然脱口而出:“等一下!”

    谢三拧上瓶盖,黑沉沉眼眸露出询问之意。

    “我……”刚才那句话仿佛不是自己说出来的。程遥遥疑心小荷叶在捣乱,又不能说给谢三听,只好道:“我觉得脸还有点疼,要不要包扎一下?”

    谢三道:“不用裹了,很快就会好。……你的伤口已经愈合,这药是去腐生肌的,以后也不用再抹了。”

    程遥遥闻言,可怜巴巴道:“可是我的脸好痛,一直痛。”

    谢三闻言,皱眉看着程遥遥,似乎要确认她是在撒娇还是说真的。

    程遥遥见他不信,更委屈了:“真的。你看,像针扎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程遥遥倒也不是完全胡说。这些天她脸上的伤口一直都在抽痛,只是从那天谢三给她送药以后,就没有再疼过了。不知道究竟是小荷叶的功劳,还是谢三那瓶药膏的功劳。

    程遥遥皮肤白腻,疤痕因此更明显了,桃花眼此时低垂下去,看着恹恹的,不似平时灵动。

    谢三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伤口细且深,痊愈得很好,只是她肤色皎洁,留疤是肯定的了。谢三身上比这狰狞可怖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这样一条小伤疤落在程遥遥脸上,却叫他有些无措。

    谢三想了想,道:“这几天不要碰水,伤口在长肉才会疼,先忍一忍。”

    “……嗯。”程遥遥心里想着一大堆事儿,恹恹地站起来。

    谢三素来沉默,今天却是格外地沉默,与程遥遥一前一后往大豆地里走。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默契地隔了一道格外远的距离,谁也不碰到谁。

    大豆地里,谢三的破褂子被汗水浸湿,麦色肌肉滚满汗水,挥动铁锹时肌肉线条收束得格外漂亮。

    程遥遥远远躲在玉米地里,半天都不肯出来。她一向娇气,却也没有偷懒这么久的。谢三也没说话,只吩咐一句让她不要跑远。

    程遥遥蹲在玉米地的阴凉处,欲哭无泪。她哪里是想偷懒,可是谢三浑身是汗,那股好闻的味道直往程遥遥的灵魂深处钻。此时在她眼里,谢三就跟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看见的一碗冰镇酸梅汤似的,散发着无穷魅力。

    程遥遥绝望地捂住脸,她以后会一直这么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荷叶摇摇摆摆:这是我的露珠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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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梦

    程遥遥远远蹲在玉米地里, 若不是这样,她的手脚只怕就要不受控制地缠到谢三身上去了。

    小荷叶撒泼一般疯狂甩动圆盘盘,拼命要求程遥遥去谢三身边。

    程遥遥不管, 试图跟它沟通:“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荷叶撒泼无果, 把小叶子卷了起来,捂住露珠, 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程遥遥气道:“行, 拒绝沟通是吧?我把你拔了撕成片片做荷叶粥信不信?”

    小荷叶被程遥遥凶残的话吓得抖了一下, 慢慢展开叶片,程遥遥脑子里一瞬间与小荷叶的神识相通了。

    它是一片小荷叶,不知为何有了神识, 能分泌出灵泉。它一直呆在一块方寸之地里,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灵泉几近干涸,神识也时断时续。直到近日才隐约感受到暌违的灵气, 苏醒过来。

    那股灵气就在程遥遥身上,若隐若现。那日程遥遥受伤, 鲜血滴落,它便趁势逃出玉佩, 钻入了程遥遥灵台之内。

    小荷叶没有语言,它感受的“方寸之地”“天地灵气”程遥遥都不明白, 只将小荷叶所认为的那股“灵气”简单粗暴地翻译为阳气。

    毕竟谢三浑身上下看不出什么灵气,阳气倒是很充足的样子。

    程遥遥又问小荷叶:“你从枕头里冒出来的?”

    滴答,滴答!小荷叶一阵愤怒的颤抖。

    程遥遥撇下这个问题, 问了她更关心的一件事:“那我以后遇到谢三不会都这么奇怪吧? ”

    小荷叶轻松地摇晃。它也不知道呀。

    “!!!你也太不负责了吧,这什么鬼东西!”程遥遥气得炸毛。

    她刚才冷静下来回忆了下,这几天她碰过不少人,都没有刚才那种奇怪的反应,只有碰到谢三时才这样。她暗暗决定,大不了以后绕着谢三走,让这个小荷叶继续睡觉好了。

    小荷叶疯狂摇晃起来,像小孩子撒娇一样,不可以,不可以!

    程遥遥狠狠心不理睬它。

    小荷叶晃了晃,忽然讨好地献出了露珠。

    滴答,滴答。程遥遥看着虚空里那露珠滴落,原来那天梦里尝到的灵泉不是错觉,能取出来就好了。

    心念一动,程遥遥看着自己指尖,慢慢凝结出一滴露珠,悬空浮在指尖。

    还真的能出来!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水珠便源源不断滴落在地上。

    地上一丛被踩得绵软的马齿苋,哗啦啦抖擞叶片,枯木逢春地疯长起来。程遥遥可以看见那马齿苋紫红色的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拱破干涸泥土,直接钻入她鞋底。

    “啊!”程遥遥尖叫着跳起来。

    谢三的脚步声急促靠近:“怎么了?”

    他才接近玉米地,眼前一花,一道粉色身影就直接扑了出来,谢三下意识抬手,温香软玉扑了满怀。

    “……”谢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理智崩塌,此时已经镇定许多,他双手规矩地垂着,眼睛盯住程遥遥身后摆动的玉米叶:“怎么了?”

    玉米地长得茂密,有些不怀好意的二流子会躲在玉米地里欺负姑娘,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谢三眼底迸射出暴戾之意,只要程遥遥开口,他便要将那人拖出来撕碎。

    程遥遥双手缠在他脖子上,脸也埋在他肩头,半天都没动静。背后的玉米地却是一阵晃动,仿佛有人躲藏。

    “谁在那儿!”谢三低喝一声,抓住程遥遥的肩膀推开:“别怕,我去看看。”

    “不!”程遥遥双手缠得更紧了,一双腿都要缠上来的架势,急匆匆道,“没什么没什么的。”

    程遥遥语气古怪,谢三低头看着程遥遥。她雪白的小脸上泛着红,被他盯住时桃花眼闪烁不停,一看便知是在撒谎。

    谢三心中越发狐疑,到底是什么把程遥遥吓成这样。他拨开程遥遥护在身后:“你别怕,我去看一看。”

    “不让你去!没什么的……”程遥遥双手拖住谢三的胳膊,力气哪有他大,被谢三带着往玉米地走了几步,眼看着谢三就要望进去,她心一横,大声嚷嚷起来:“我就是想抱抱你!”

    “……”

    谢三在瞬间僵成了一尊雕塑,他慢慢回过头,狭长眼眸睁得很大,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低头看着程遥遥,程遥遥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姿态亲昵得过了头。

    这要是让任何一个外人瞧见,都会对程遥遥的声誉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谢三的神智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慢慢从程遥遥手里把胳膊抽出来,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点柔软,顿时又是一颤。他哑着嗓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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