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14)
—暴露了面容的非衣尊者完全像个猪妖。
体态就不说了,肥大浑圆,猪的标配。
更为传神的是他那张脸,人的五官一个不缺,但形状、神态,跟猪有八九分相似。
他再说几句人话出来,可不就像是猪成了精?
上官盈无论见多少次他的脸,都会被吓到。
非衣尊者这时清醒过来,黑豆般的小眼睛眯起,盯住了上官盈,热情如火地笑起来,“原来是盈妹子深夜登门,失敬了,快坐。”
他说着,开始缓慢又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体,试图从太师椅上下来。
上官盈顿感辣眼睛,甚至有几分想吐的感觉,她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无意在此长待,更不想坐,于是开门见山道,“本夫人想请尊者出手对付一个人。”
非衣尊者还在专注地挪动自己肥肉过多的身躯,明明鼻孔都在用力,但却收效甚微,已经急得一脑门汗,听到上官盈的话,脱口而出一句,“哦……不就是丛叶暴君、那个没人性的红眼怪物吗?你已经与本尊者商议好了,在山神祭那日动手……你忘了?”
上官盈眼底闪过嘲讽之色,还真是猪,脑子经常不好使,但一身本事却是独步天下……她忍。
“没忘!本夫人指的是别人——她是暴君的女人!”
非衣尊者恍然大悟,点点头,慢吞吞开口,“原来如此。”
他话音顿了一下,还在跟从太师椅上下来做斗争,少顷,也不问别的,痛快答应下来,“行!小事一桩!什么时候?要折磨到什么程度?”
上官盈眼角眉梢爬上喜色,心底的恶念蠢蠢欲动,张口跟非衣尊者细致地说起来。
非衣尊者除了进行挪动身躯从椅子上下来的大业,就是发出同意的“嗯”声。
一举一动愈发像猪。
上官盈强忍着视觉和听觉上的恶心,用最快的速度结束和他的商谈,然后谦逊有礼地告辞离开。
石木屋的门被关上,上官盈的身影消失,屋内又只剩下了非衣尊者一个人。
他如今处在半挂在太师椅上的状态,四肢、躯体没有协调感,活像一个瘫痪人士。
他保持这种姿势,静止了三个眨眼的时间。
而后,他突然哼笑了一声,下一瞬,蓦地从椅子上凭空消失,出现在了窗户前。
非衣尊者打开窗,虽然他所处的地方明亮,上官盈远去的身影融入黑暗,但凭着过人的视力,依然能看清她离开的样子。
小心翼翼、如同在一条悬崖上方的绳索上走,生怕哪一步打滑,就掉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非衣尊者饶有兴致地看着上官盈僵硬犹如木偶的滑稽姿态,脸上的神情,就像在看戏。
但其实他完全可以指给她一条轻松又省时的路。
要问为什么不说?
当然是——他又不眼瞎,能看不出上官盈对他的嫌弃和鄙夷?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他会尽力帮助上官盈,但这不代表她有对他吆五喝六的资格!
他也是有自己骄傲的!
非衣尊者直到因角度问题,再也看不见上官盈后,转过身,乐癫癫跑回太师椅上,往上一躺,继续睡大觉。
……
上官盈千辛万苦回到自己的殿中,猛灌入几杯凉透的茶水,在软榻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几成体力。
此时是三更天的尾巴,离卯正还有两三个时辰。
上官盈悄悄将自己身上的衣饰鞋子处理掉,没有留下任何她今夜外出的痕迹,然后又在殿中的一些地方翻箱倒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末了,又伏案写画起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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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八点多可能~~~
354 色色:还给你!(二更)
上官盈忙忙碌碌,一直到寅正,才结束了手边的事情,将殿中的东西全部复归原位。
她细心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什么不妥,心中安定,这才到床上去休息。
……
一大早,刘嬷嬷估摸着上官盈该醒了,便悄无声息地走进殿中,伸手撩开床帷,却见上官盈平躺在床上还在睡,身上盖着一床锦被,双眼紧闭,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刘嬷嬷心中一紧,轻声呼喊道,“夫人,您醒醒!夫人……”
上官盈皱起了眉,也不知是因身体生病难受,还是嫌刘嬷嬷聒噪。
刘嬷嬷又急急唤了几声,见上官盈怕是叫不醒了,心中无奈,恭敬地念叨一句,“夫人,对不住,老奴逾矩了!”
她话落,急忙伸出手背去碰触上官盈的额头,感受到发烫的温度,神色焦虑担忧,一阵风似得离开,起身去找了大夫。
刘嬷嬷走后,上官盈睁开了眼,不见虚弱疲软之态,唯有闪着寒光的算计之色。
不错,上官盈的风寒之症,是她故意为之。
南泽顶着一脑袋春光,来寻上官盈,倒也没什么事,只是闲着无聊,打算跟她以及神女云姑娘,体验一把斋戒的清苦。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从殿外就看见一群人进进出出,忙中不乱,随手抓了一个小婢女问了下,才知道上官盈病了。
上官盈常年体弱,三不五时地有点小病小灾,实属常态。
刘嬷嬷从殿内出来,疾步往外走,南泽正好堵住了她,随口一问,
“刘嬷嬷这是要去做什么?”
“老奴见过南公子……夫人命老奴亲自到佛堂跑一趟,交代云姑娘一些事情。”
南泽来了兴趣,因为他看到了能和美人独处的机会!
“你要传达什么,说给本公子听听!本公子替你跑这一趟!”
“不敢劳烦……”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说,本公子就直接去问你家夫人……快说!”
“……是。”
……
言一色是个勤快守时的好宝宝,她今日一早如约而至,可到了佛堂等待小半个时辰后,依然不见上官盈的身影。
佛堂因为上官盈带着她斋戒的缘故,已经全面封闭,白日里,除了她们两人能带着身边一个亲信过来外,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所以,眼下这里只有言一色和荒涟两个人。
言一色在假山上寻了一个好地方,坐着晒太阳,双腿交叠,身体斜靠,一手不走心地横在额头前,挡着过分刺眼的日光;一手从旁边荒涟手中的碟子里,捏着给佛像的供品果脯在吃。
言一色沉浸在暖洋洋的日光浴中,吹着小风,嘴巴里还有着酸酸甜甜的滋味,慵懒惬意,挺享受的。
荒涟在一边完美扮演着一个承担举碟盘任务的木桩角色。
言一色吃掉最后一个果脯,有些口渴,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她,“小荒涟,拿点茶水来。”
荒涟目光动了动,嫩白脸庞上的狰狞疤痕,在明媚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分外吓人。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容颜尽毁,就算不寻死,也会因为身心受到的创伤以及外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不愿意出门,更别说毫无遮掩,若无其事地招摇过市了。
在这一点上,荒涟也算奇女子了。
荒涟早就接受了毁容的现实,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宝贵。
三年前,她还是荒驰唯一爱女的贴身婢女,某一次遭遇了一场刺杀,她在保护自家小姐的过程中惨遭毁容,而最终她还是失败了——荒驰之女荒静,死于非命。
荒涟早已看淡容颜的问题,无论以往见了多少天生丽质的无双美人,心中都是一片波澜不惊,哪怕是有“荒月第一美人”之名的古裳,也能不卑不亢,冷静以对。
但她此时静静看着向她提吩咐的言一色,不可否认,她有那么一会儿,迷失在了言一色纯净眼眸里的璀璨明光中。
她心中忽然揪了一下,不自觉想起自己可怖的容貌,因着某种自卑的负面情绪,倏而移开头,跳下了假山,闷头做事去了。
言一色挑了挑眉,小手拖着腮,多看了荒涟的背影几眼,笑了笑。
……
南泽来到佛堂时,正巧抓住从佛像供桌前取茶水的荒涟。
他看到的先是荒涟曼妙的背影,于是斜倚在门边,吹了个口哨,一双氤氲柔情水雾的桃花眸,潋滟如波。
荒涟抱着一壶茶,转身,丑陋狰狞的面目进入南泽眼帘。
南泽温柔的神情一僵,脸色刹那间就变了,前一刻还是温暖如春,下一瞬,就是冰天雪地。
他冷喝一声,身形一闪便攻了过去,“大胆贼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来佛堂偷东西,本公子今日要把你就地正法!”
荒涟只觉南泽莫名其妙,也来不及想太多,将茶水放下,与南泽打了起来。
两人赤手空拳,你来我往,招招狠辣。
南泽一向只对美人怜香惜玉,而荒涟在他眼中不仅是丑女,还是用一个背影欺骗他以为是美女的丑女,完全就是罪加一等!
荒涟是在荒灭区混的主儿,别的不敢说有没有,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绝对有!
两人的打法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像生死仇人。
荒涟到底还是不敌南泽,渐渐落了下风,南泽眼中闪过冷笑,射出了暗器梅花镖。
荒涟直到暗器尽在咫尺才发觉!
她想毫发无伤地躲开,已经晚了。
南泽这一手没想要她的命,而是打算再让她的脸更惨些!
千钧一发之际,言一色的身影蓦然闪现,她伸手捏住了会伤到荒涟眼睛的梅花镖。
画面静止。
荒涟惊愕地看着言一色。
南泽发怔。
言一色瞅了一眼那暗器,用比南泽还快的手法飞射出去,“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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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十一点多吧
今天写不到见面的情节了,应该明天哈
355 色色与南泽(三更)
南泽心下一凛,眼睛捕捉不到言一色的手法,也就难以分辨暗器从哪个方向袭来,但梅花镖到底是他熟悉的暗器,凭着敏锐的感觉以及过人的反应,他躲开了,但耳廓上还是被擦伤了一点。
他稳下气息,定睛看去,就见言一色盘腿坐在蒲团上,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垂眸喝着。
还不等他多看几眼,本是站在言一色身边的荒涟,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隔断南泽的视线。
南泽目露不悦,朝两人走过去,“麻杆丑女靠边站,你侮辱本公子的眼睛了。”
荒涟不以为意,脸色冷沉地盯着他,满心戒备。
言一色却是听不惯了,荒涟如今是伺候她的,现阶段是自己人,属于护短范畴!
她翻了个白眼,甩手将半满的茶杯朝南泽头顶砸了过去,“你是哪根葱?竟敢擅闯佛堂重地,带着你只会反光的脑袋瓜,麻溜儿滚!”
南泽这次完美地接住了茶杯,一滴水都没洒出来,他听了言一色的骂语,不气不恼,一口喝下去,妖娆一笑,欣喜道,“多谢美人赠茶。”
言一色也笑得开心,从蒲团上站起来,冲他手中的茶杯点了点下巴,“看看杯底。”
南泽眉心一跳,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瞧,果然——
杯底一层香灰泥。
南泽收回目光,二话不说将茶杯扔了出去,假装无事发生,若无其事道,“没想到,克己复礼的云姑娘,私下里竟然是如此德行!若本公子告知盈夫人,你也别做什么神女了,今日就得滚下山!”
南泽言辞语气并不凌厉,眉眼神态间无不暗示着言一色:求本公子啊!
言一色眼角抽了下,怎么?就因为看她是美人,所以报复手段如此温和?只要她求求他,就放过她?
真是越看越觉得他有色令智昏的潜质,不愧是那位沉迷女色的南家主亲儿子!
“随你!那我们就看看,是你在盈夫人跟前的面子大,还是本姑娘身后的靠山大!”
言一色冷静镇定,稳的很。
南泽哈哈一笑,“云姑娘看来很有底气,有恃无恐……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
言一色扫了一眼他,义正言辞两个字,“秃驴。”
南泽:“……”
荒涟:“噗……”
她笑喷一声后,又收住,双肩抖动,开始憋笑。
南泽心情复杂,哭笑不得,摸了一把自己的头,见鬼地觉得言一色怼他怼得没毛病!
言一色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南泽明白自己认真就输了,一时间突然没了暴露身份的心思,只高贵冷艳地哼笑一声,“算了,你这种小丫头,不配知道本公子的家世。”
他说着,话音顿了一下,想起正事来,脸上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盈夫人病了,今日的斋戒礼佛只能你一人完成!而本公子,就是来指导你并且监督你的!”
言一色闻言,眼底飞快闪过讶异之色,打量南泽几眼,似笑非笑道,“都能来‘指导监督’我礼佛了,还不承认你是寺庙里的秃驴?”
南泽一噎,皮笑肉不笑反问,“你怀疑本公子假传盈夫人的意思?”
言一色微微一笑,看了眼荒涟,示意她跟上自己,抬脚往外走,“本姑娘这几日受盈夫人照拂,她病了,我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
356 色色的发现(一更)
言一色与荒涟离开佛堂,朝上官盈的居所而去。
南泽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言一色的背影远去,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正视。
不得不说,他被言一色版“云中仙”的不简单,勾起了兴趣。
南泽眼底飞掠过一抹暗色,大步流星向前走,追随言一色和荒涟而去。
……
言一色没有等多久,便被刘嬷嬷带入了殿中,不走心地关切了盈夫人几句,两人又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便结束了这次普通平常的会面。
言一色出来时,一眼看见院中桃树下,倚靠树干而立的南泽,他含情脉脉回望过来,明明和“云中仙”一共才接触了几个时辰,硬是烘托出暧昧的气氛来。
“云姑娘,如何?知道本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有骗你罢?你不要挣扎了,认命罢!”
南泽话落,张开双手摆出一个即将拥抱的姿势,一脸陶醉温柔道,“今日注定了你我要独处,本公子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言一色心下无语,面无表情地看完他浮夸做作的情绪外露,带着荒涟离开,去往佛堂。
南泽像块牛皮糖一样跟上,一路上说个没完,犹如话唠,言一色充耳不闻,倒也不拒绝。
到了佛堂,言一色要去沐浴更衣。
南泽目光灼灼,浑身洋溢着要耍流氓的气息,仿佛在想着某种偷窥的猥琐事情。
南泽并非是个下流的人,此时的登徒子模样,纯属刻意为之,因为言一色一路无视他到现在,所以想用一些欠扁的举动来换回她的一点反应!
哪怕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言一色果然正眼看他了,只是神色平静,平静到空茫,让人心中发慌。
她倒不是被南泽激起了情绪,而是察觉到有人在快速逼近佛堂。
如果所料不差,是古涛!
果然,下一刻,响起了古涛热情爽朗的声音,“南公子,你在这里!”
古涛人未到声先到,南泽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他深深看了言一色一眼,心中了然,一针见血道,“古城主是你请求盈夫人找来的!”
言一色笑而不语,但神色间的意味深长,间接承认了的确是她的手笔。
在上官盈那里,她可是待了有一段时间,说得也并非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其中也有正事,例如,成功说动上官盈想个法子,让南泽不要在她礼佛时骚扰她。
打算让古涛来带走南泽,是上官盈主动提起,因为古涛正巧就在山上。
言一色想支开南泽的原因有二,除了他太烦外,就是她一件见不得光的事要去做。
南泽身为南域少主,头顶五大世家之一继承人的光环,哪怕在荒月城,也能横着走,但古涛是城主,典型的地头蛇,势力强大雄厚,多少要给些给面子。
古涛谈笑风生之间,流露出强硬的态度,南泽心知自己若要坚持留下来,就会与他撕破脸面,心中衡量一二,回头故作凶狠地剜了一眼言一色,随古涛离开。
佛堂成了言一色和荒涟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言一色沐浴更衣、洗手梵香、礼佛诵经、抄写经书、整理藏经阁等虔诚祈福的时间了。
当然,吃素忌口是必须,另外,每隔半个时辰,刘嬷嬷会亲自过来看一眼言一色的情况。
这也是言一色和上官盈谈妥的。
佛堂里很静,言一色交待荒涟做一下清洁,便一个人去了后院,那里有浴房、热水、新衣、用具等。
她丝毫没有沐浴的意思,只在里面转了一圈,快速熟悉其中构造,以备不时之需,便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出了佛堂所在的地域,朝容华殿而去。
……
上官盈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她挥退了包括刘嬷嬷在内的所有下人,一人在安静的殿中躺着。
上官盈病是真病,头疼发晕,口干舌燥,酸软无力,若是以往,她绝不会委屈自己,一定听从大夫的嘱咐好生休息。
但这次因为有心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情绪已经由起初的一点烦躁,渐渐变为浑身好像着了火的暴躁,根本静不下心来!更别说放松身体睡着了!
上官盈在等言一色。
她今日故意真病,便有了不去佛堂带言一色斋戒的理由,如此一来,言一色身边没了她,行动自由多了。
她相信这对言一色来说,是一个机会,并且认为言一色很可能会趁机做些什么!
在她看来,她是迟聿的母妃,而言一色是迟聿的女人,天下间做儿媳的,就没有能完全忽视婆婆存在的,再有,他们母子关系还很恶劣,哪怕是外人,都会好奇几分,更何况言一色这个大有关系的内人?
所以,她赌了一把。
上官盈此举的目的,倒不是要对言一色做些什么,而是要让她知道,迟聿就是个人面兽心、残忍嗜血的魔鬼!
意在让言一色恐惧、疏远、逃离迟聿。
纵然上官盈也可以亲口对言一色说,但却远没有让她自己发现,来得更有说服力。
上官盈在焦灼等待。
一刻钟后,她什么也没察觉到,突然就晕了。
此时此刻,言一色正站在她床边,收回那只弹掉药粉的手。
言一色环视一圈殿内,笑了笑,打算去翻找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她之前已经打听清楚,容华殿是上官盈住了好几年的地方,时间长,意味着藏有岁月痕迹的东西可能就多,还是很有一翻的价值。
言一色眼光精准,心细如发,又懂机关,倒真在偌大的殿中,找到了一些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刻意为之的痕迹。
例如,放着几幅画卷的一个机关匣子,本身构造没有问题,但打开方式做了一些手脚,让开匣子变得轻易但又没那么简单,就像是,怕有人不懂机关打不开,同时又怕太容易而引起怀疑,特意做的安排。
言一色唇角勾起,眼眸眯了下,心中猜测着,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兴许这殿中的圈套,就是为她而设。
言一色无所谓,没有在此疑点上纠结,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而已。
她完全有肆意妄为、放任自己走入险境而不败的资本。
言一色一共翻看了信件、画卷、衣饰三种东西。
先是快装满一个箱子的信,没有信封,只是按时间顺序摆放整齐的信纸,能看出已经有些年头,她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眉眼深沉。
箱子里大多是一些没有送出的家书,字里行间,流露出拳拳爱子之心,从信上的称呼来看,的确是写给迟聿的。
其中有一些信非常特别,正面是字迹娟秀的殷切关怀之语,流露着一个母亲对亲子的深沉爱意,可背面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随笔,写的是上官盈的心情,主要是在变着法的骂迟聿是畜生,咒他去死!
正反两面如此极端的反差,就像上官盈精神分裂了一样,一面是她对迟聿的爱,一面是她对迟聿的恨。
这些另类的信,主要集中在先帝十三、十四年,其他的年份也有,但远没有这两年密集。
至于上官盈有此奇怪行为的原因?
言一色在机关匣子里的画卷中,窥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几张人物画像,能看出曾经被撕成很多碎片,但又重新用线一点点缝好!
画像上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已经分辨不清,因为上面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有一大片暗沉的污渍,完全模糊了整个人,另外,每一副上面几乎都布满了针眼和刀痕,像是有谁对着画像在泄愤。
而每一幅画的背面,都有笔走龙蛇的几行字,虽然也已经很难分辨——
母妃,一夜五个男人的滋味是否回味无穷?
你的好儿子。
言一色看到后,还特意数了一下,画像的确有五张,正巧对应那些话里的五个男人。
留下的日期,是在先帝十四年。
那会儿,大暴君最多才五岁!?
言一色眉梢快速一扬,目光沉了沉,剔透如琉璃的眼睛,渐渐蔓延出了一层雾,掩盖了真切神色,让人难以窥探。
她根据这几张画像以及后面的话,完全可以脑补到,当年尚且年幼的迟聿,不知因何故,找五个男人轮了自己的母妃上官盈,事后,似嫌给她的伤害还不够,而送了那些男人的画像给她,并附上几行恶意满满的话。
上官盈收到后,十有八九气疯了,愤怒之下,应该用各种手段毁了这些画像才对,大暴君得知后,想必又送了一回,上官盈能一次次处理掉,他也能锲而不舍地送一次又一次。
到了最后,估计上官盈也麻木了,所以留了下来,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在上面四处毁坏,泄愤!
言一色思绪翻转,并没有再琢磨下去,她没有时间在这些信和画卷上浪费精力,因为刘嬷嬷定时是要到佛堂看她的。
她将所有东西复归原位,又在别处翻找起来,很快又找到了一个上锁的衣柜。
言一色摘下自己的耳环,调整了一下一端铁丝的形状,用做开锁的工具,三两下后,只听一声细微清脆的咔哒声,锁开,她打开木柜,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琳琅满目的衣袍、鞋袜、玉冠、发簪等等。
她神色一怔,随手在其中翻了一会儿,发现全是男人的东西,囊括了三四岁到成人的各个年龄段,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穿着搭配,应有尽有。
而且每一件成衣、每一个配饰、每一只鞋上,都在不易看到的地方,绣着一个“聿”字,同时还放着一个平安符。
言一色心弦一动,眼底眸光一时间明灭不定。
半晌,她莞尔一笑,温柔地关上了柜门,并重新锁上。
上官盈似乎爱着迟聿啊,但因他对自己六亲不认的伤害,又有着放不下的恨,爱恨交加,这么多年来,矛盾挣扎,也很痛苦罢。
言一色念及此,耸了耸肩,虽是这般想,但心中还是存了疑的。
因为不排除她至今看到的一切,是上官盈故意让她看到的可能。
言一色眼下,已经将整个容华殿转了个遍,算算时间,也快到刘嬷嬷去佛堂的时候了,她要尽快回去。
言一色背着手,打算最后再观察一遍殿中的边边角角,路过梳妆台前时,忽然脚步一顿。
她目光定在上面的一个青釉海棠纹花瓶上,里面放着的不是娇嫩的时令鲜花,而是栩栩如生的素雅绢花。
言一色眸光闪了闪,她方才倒是没注意到这儿,没想到还有玄机。
她上前,打量了几眼花瓶里的所有绢花,将其中一朵看起来没有异常的白色牡丹绢花,拿了出来。
顷刻间,她眼前所见的梳妆台上发生了变化——花瓶一侧,多了一个装首饰的檀木匣子。
言一色目露玩味,舌尖抵了抵下颚,啧,挺高级的障眼法。
她打开那个匣子,发现里面放了一个小人偶,上面扎着针,仔细端详了一阵。
言一色眼帘垂下,浓密卷翘的睫羽犹如一把小扇,似颤非颤,眼底神色被遮掩得彻底。
半晌,她将东西放了回去,那朵白色牡丹绢花也放到原来的位置,离开容华殿前,朝昏睡的上官盈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来。
果然,上官盈是爱着迟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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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可能十点多吧,只早不晚y∩__∩y
357 前奏(二更)
言一色让上官盈闻到的药粉香气,效果很猛,她这一睡,再醒来,天色已经黑下来,殿中掌了灯。
刘嬷嬷见她起身,满面愁容顿时一变,欣喜地笑起来,端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夫人,您醒了?快喝口水润润喉!”
上官盈经过几个时辰的睡眠,浑身舒坦了许多,她听了刘嬷嬷的话,打了个激灵,这才彻底清新过来!
她霎时想到了自己的精心筹备,也不知言轻那女人有没有上钩!
上官盈骤然兴奋,血液沸腾,但顾忌着刘嬷嬷在场,她尽力克制下来,接过刘嬷嬷手中的水,哑着声音问,“云姑娘今日做得如何?”
“夫人放心,老奴都看过了,没出差错,一定让您满意。”
上官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可是该喝药了?身上的风寒要尽快好,否则如何出席祭祀大典?”
刘嬷嬷闻言忙道,“夫人说的是,老奴高兴昏了头,竟忘了您的药!夫人稍等,老奴去去就回。”
刘嬷嬷说罢离开,上官盈掀开床被,赤脚下地,连鞋也顾不上穿,跑去她刻意做过掩饰的地方查看,很快,她皱起了眉。
因为她完全看不出有被人翻动的痕迹,一时间倒难以判断,言一色今日是根本没有偷摸来过她的容华殿,还是来过了但却抹平一切痕迹。
满心期待的上官盈,一颗心跌入谷底,犹如兜头倒下一盆冷水,半点精气神都没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明日就能联合非衣尊者,对言一色下手,心情渐渐又好转起来!
……
上官盈用过药,又简单地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后,由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回到床上歇息。
如往常一样,她没有留任何人守夜。
殿中的灯火亮度很合适,没有太亮,也不至于太暗看什么都模糊,上官盈从床榻上起身,重新穿上群衫后,走到软榻上坐好。
亥正时分,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软榻正前方的珠帘后。
闭眼假寐的上官盈察觉有人来,马上睁开了眼,正襟危坐。
那人上前几步,掀开珠帘,逐渐朝她靠近。
上官盈在看清他的样子后,神色惊诧,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来人是一名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温文尔雅,一身书香气。
他向上官盈见礼,缓缓笑道,“见过盈夫人……我名蒙砚,是非衣尊者的徒弟,他明日有事,无法如约来帮夫人的忙,便由我暂且代替。”
上官盈目光惊变,疾言厉色,“你说什么?”
“明日我来帮夫人抓人。”
“非衣尊者已经答应本夫人的请求,明日会亲自前来,怎能出尔反尔?你回去告诉他,若明日爽约,以后本夫人和他,也不必来往了!”
“是。”
蒙砚应下,转身就走,因为腿长,没几步就要真的离开了。
上官盈傻眼了。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底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跟非衣尊者闹翻了,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她咬咬牙,“站住!”
蒙砚好脾气地转过身。
“你有你师父的几分本事?”
“我只用三分,足以。”
“你给本夫人立个军令状。”
“是。”
……
一盏茶的功夫后,蒙砚离开。
上官盈冷着脸坐在软榻上,她没想到非衣尊者竟然言而无信,但所幸,她方才看了看蒙砚的本事,似乎还靠谱。
她曾在古涛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如今是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
是日子时。
荒月城主城区,南横山庄。
一个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从小门溜了进去,轻车熟路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在经过山庄内最小的花园时,发觉里面的灯火格外亮,他本没想理会,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云中仙”这三个字眼。
他脚下一顿,仔细听了听,发觉的确是他想的那三个字。
他心念一定,脚下换了方向,从花园的入口走了进去。
凉亭内,亮如白昼,唐琛、唐勇、余念三个人围在桌前,正一起吃暖锅,美酒佳肴、侃天说地,气氛正好。
唐琛已经有了六分醉,晕乎乎地一直在给唐勇灌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唐勇懒得理会犹如傻子的自家大哥,但敷衍还是会敷衍的,因为非常容易。
唐琛每次都将他面前的酒碗倒满,而他每次一口不喝,往地上一泼,将空碗在桌上一放,唐琛就会以为——
他一口干了!
然后唐琛会实打实地一口干一碗酒。
唐琛酒喝得越多,越醉,此刻身体摇摇晃晃,一歪,眼看着要砸到唐勇身上,却被唐勇无情一推,从凳子上摔倒在地面。
唐琛摔疼了,在地上哼哼唧唧爬,爬着爬着,到了凉亭门口,一把保住了某人的鞋,竟然张嘴就啃。
“呸呸呸……又臭又硬又硌牙,什么玩意儿?”
唐琛迷迷糊糊咕哝,然后一头枕在了来人鞋面上。
唐勇和余念被唐琛的话吸引了目光,齐齐看过去,同时一怔。
两人眼疾手快地扔掉了手中所有东西并整理外表的不妥,蹭地站了起来,神色恭敬道,“杨大哥。”
被两人称呼杨大哥的人,名杨翼,是负责荒月事宜墨书的副手,地位比他们略高一些。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荒清区隐秘行动,确定一切稳妥后,才回到南横山庄,打算跟迟聿复命。
杨翼一脚将地上的唐琛踢开,不过没有用力,一双威严的眸子抬起,扫过唐勇和余念两人,“听你们提起了‘云中仙’?”
两人一致将目光放在了唐琛身上,“是他提的。”
杨翼反问,“青云榜四十一的‘云中仙’?”
余念应道,“是。”
唐勇察觉到了什么,沉声开口,“杨大哥,此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杨翼未答,心中已经把“云中仙”当回事儿了。
唐勇很会察言观色,不等杨翼问,便将他知道的有关“云中仙”的事情,如实告知。
杨翼闻言,没说什么,只嘱咐几人早些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
杨翼走在回自己院子路上,神色凝重。
唐琛几个人不知道,但他却十分清楚,青云榜四十一“云中仙”,分明就是苏玦!
苏玦得主子命令,坐镇丛京,能出现在荒月?
除非他是想造反了!
在荒灭区崭露头角、甚至成为山神祭神女的人,一定是假冒!
此事看来要请示主子了!
因为也不是急事,杨翼倒没有直接冲到迟聿所在的主院,打算先休息一夜,明日再说。
不过却是命人将有关假云中仙的情报整理上来,明日呈报给他。
……
翌日一早。
言一色穿戴整齐,跟前两日一样,踩着点到了佛堂,没等多久,便见到了上官盈。
言一色见她气色不错,温柔乖巧一笑,犹如淑女般屈膝一礼,“盈夫人。”
上官盈神色慈爱温和,微微颔首。
“看夫人如此精神,想来已经痊愈,我便放心了。”
“有劳你这丫头挂念了。”
“夫人哪里话,应当的。”
言一色逢场作戏,神态语气都非常到位。
上官盈握住了她的手,“今日先不急着进佛堂,趁着此时天气适宜,你陪我走一走。”
言一色容颜姣好,螓首一低,气质若空谷幽兰,温顺应下。
两人一路往小花园走去,时而交谈一两句,气氛融洽,忽地,前方传来一道磁性浑厚的声音,语调上扬,带着几分勾引人的味道。
“盈夫人和云姑娘,这是干什么去啊?”
言一色抬头,就见不远处的花廊转角下,站着身着一袭艳色锦袍的南泽。
上官盈眉头微不可查一皱,少顷,又释然,虽然南泽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但总归是自己人。
“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南泽毫不避讳,眼睛直勾勾落在言一色身上,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绘仕女图的折扇,在胸前摇啊摇,“等美人,想偶遇啊。”
上官盈摇头失笑,她原是基本跟言一色并排而立,此时不动声色上前几步,背对了言一色,直面前方的南泽,随便打了个手势,眼神示意他即将有异常。
南泽是个人精,自然看出上官盈似在此处设了埋伏,显而易见冲言一色去的!
南泽神色不变,正想若无其事地跟上官盈说些什么,眼睛猛然一缩!
因为她凭空消失了!
不过他视野中的言一色还在,并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盈夫人……不见了?”
南泽心下警惕起来,还不等他发现什么异常,突然发现地面上,有灰白的浓雾自四面八方冒出来,并且遇风疯狂扩散,范围是以言一色为中心半径一丈距离的大圈,那些诡异雾气在升腾而上,有逐渐闭合成一个大球,将她吞噬的趋势!
南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上官盈的手段?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在其中的言一色,此时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一张脸,冷静从容,只是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在寻找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灰白浓雾。
仿佛没看见。
南泽站在原地,处于安全区,观察着灰白浓雾,隐约间,似乎闻到了尸山血海的腥臭味。
他视线一转,又落在了言一色身上,此时因为浓雾遮挡的缘故,只能看到她的眉眼和头顶了。
言一色和南泽四目相对。
南泽本以为,被浓雾包裹其中的言一色,还应该是被困住视野的样子,看不到他才对。
但言一色的目光,却聚焦在了他的视线上,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耀着狡黠明亮的光芒。
南泽突然眼前一花,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鬼魅般逼近他面前的言一色,一提一扔,如一颗流星般,落入了本该针对她的浓雾幻境中。
言一色站在了南泽所待的地方。
她正要离开时,忽然察觉暗中有大批人潜伏推进过来。
言一色歪头一笑,朝不远处的地面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把南泽掉下的折扇,她上前捡了起来。
很快,她背后出现了古涛,声音爽朗中又带着几分尊敬,“南少主。”
言一色转身回头,“刷”地打开折扇,多情风流的撩人神色,学了南泽八九分,沉声道,“古城主。”
……
南横山庄。
休整一夜,恢复元气的杨翼,去主院书房见迟聿复命。
窗户半开,温暖明媚的春光投射进来,迟聿慵懒斜靠在软榻上假寐,身穿一袭墨黑锦袍,其上绣线图纹,在日光下流淌着逶迤的银光,低调奢华,尊贵无双。
他静静听完了杨翼言简意赅的陈述,中间没有一次打断,就足以证明杨翼半月以来在荒清区的行事,都合他心意。
杨翼说完最后一个字,心底大松口气,微垂着头,默默承受着无论经历多少次,都难以适应的威压。
汇报事项告一段落,他定了定心神,想起“云中仙”这件事来。
杨翼一五一十地回禀完。
因为时间有限,他手下人的能力也有限,搜集上来的消息,并不能说完全详细,但也跟真实情况吻合了八九分,只除了不知言成的具体身份以及不知兔兔和红三的存在。
迟聿缓缓睁开了眼,暗红的凤眸狭长幽深,阴寒凶煞,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言域言家人?有意思。”
他说罢,站起身往外走。
杨翼一愣,跟了上去。
……
------题外话------
嗯……好吧,我估少了见面前要写的东西,今天还是见不到了,明天就可以了。
顶锅跑……
358 陛下发现(一更)
迟聿带着杨翼出了南横山庄,路上经历了两次中等规模、仇家不知的刺杀,在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了荒灭区的区首府。
要得知言一色等人的详细情报,迟聿相信没有人会比承认她三魔地位的荒驰,知道的更清楚。
更何况荒驰实质上是他的人,他想要些什么消息,一句话的事儿。
杨翼并不知道荒驰是自己人,找他探听消息最方便,但抛却这一点来看,迟聿直接找上荒驰,也没有什么可多想的,毕竟假“云中仙”明面上是他手底下的人,有什么事自然找他,就凭居心叵测的这些个小鱼小虾,还不配自家主子纡尊降贵,亲自盘问。
……
迟聿直接闯进了区首府,畅通无阻,阿不,准确地说,是府内护卫将他“让”了进去,一个是因为被他嗜血凶残的恐怖气场震慑,另一个是因为不少府中老人认得他这张犹如杀神的面孔。
不仅是区首府里跟荒驰多年的老人,整个荒灭区里,但凡有些资历的恶霸,面对迟聿时,都怂。
私底下,他们谈起荒驰时,用魔王代称,而谈起迟聿时,两个字——魔帝。
迟聿走入荒驰的地盘,见四周所有人恐惧又警惕地提防着他,没有一个赶着上来送死,一致往后退,不由觉得无趣。
他脚步一顿,负手站在白玉铺就的空旷地面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完美无瑕,容色灼华,一如妖魔,仿佛夺了四周万物生机灵气,尊贵耀眼,睥睨霸道,让人恨不能臣服膜拜!
迟聿轻笑,问了一句,“荒驰不在?”
他的声音语气没有起伏,冷漠瘆人,但又有种直击人心的另类华丽。
迟聿闹出的动静不小,也有一阵了,若荒驰在府上,早就着急忙慌滚过来见他了!
府上大管家这时站了出来,他迈着小碎步,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靠近迟聿回话以示尊敬,在死寂的气氛中,显得很是滑稽。
但围观人群没人有心情笑,因为他们很明白,若是大管家不出来牺牲,暴君手里的剑就要见血了!那可是个喜怒不定、杀人如麻的魔!
大管家身心紧张到过分清醒,他没有把握该如何称呼迟聿,才不踩雷,所以干脆直奔主题,“我家大人到落日山林去抓鹿了,打算作为裳小姐的生辰贺礼。”
他话音未落,迟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修长挺拔的背影伟岸冰寒,犹如高耸入云的奇骏险峰,巍峨壮阔,带着让人屏息的力量冲击着五感,不由心生畏惧。
直到迟聿完全消失在区首府,他带来的无形威压似乎才散了。
大管家反应最快,想到什么后,拔腿就跑,赶着去给荒驰飞鸽传书!
……
府门外。
杨翼翻身上马,看着前方迟聿的身影,恭敬问道,“主子,可要去药府?”
迟聿眉眼精致凉薄,稍一抬起,瞧了一下药府的方向,左右闲着也是窝在山庄里发霉,既然已经出来,不能无功而返。
“走。”
两人两骑,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
区首府距离药府不算远,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大门外。
这里迟聿很熟悉,懒得敲门,一甩袖,裹挟着内劲的掌风呼啸打了过去,门应声而开,同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喊,“哎呦!”
却是准备出府的言成,被突然开了的府门打个正着!
他摔倒在地,还滚了滚。
迟聿目不斜视,正要从他身边经过,言成蓦地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起来,并张牙舞爪地朝迟聿扑过去,“敢伤你爷爷我!找死!”
跟在迟聿身后的杨翼,眼神鄙夷,一个小白脸,不自量力。
迟聿目光毒辣,在言成朝他扑来的瞬间,看清了他的脸,并认出了他!
弄死他的想法打消,一脚猛踹过去,将他送上了天。
“啊——”
言成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就像火箭一样,向上划过笔直的轨迹,离地面越来越远,一时半刻还下不来。
迟聿神色冰冷,伫立原地,没有再往里走的意思,很明显言成就是杨翼口中,跟假“云中仙”一伙的言域言家人。
忽地,迟聿似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偏转,落在了九点钟方向,一个快到肉眼难以看清的物什,犹如天边落下的奔雷,朝他面门袭来!
哪怕是顶尖高手,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难认轮廓的情形下,分辨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但迟聿是变态,他不仅看清楚了,还认出来是自己的爱宠!
迟聿在这一瞬间,心底莫名涌现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眸光冷凝,不闪不避,在兔兔以火速来到他近前后,一记手刀劈过去,将它从半空打到了地面,然后由于它自身弹性大的缘故,嗖地一下反弹起来,仿佛一个炮弹般,跟言成一样上了天,并且在言成往下落时,于半空中再次击中他,一人一兽搅在一起,再次上升,到最高点后,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落下,砸进了不远处的一排房屋内。
迟聿目光落在浩瀚苍穹,似乎在看什么,又好像只是若有所思。
杨翼此时察觉到有人过来,跟方才袭来的兔兔是一个方向,他霎时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红骷髅出现在视野尽头里,正朝这边走过来,并对着迟聿,单膝跪地,垂头见礼,“主子。”
杨翼一愣,虽然没见过他,但看他行礼,明白他必然是迟聿手下的九大红骷髅之一,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主子给他下达了特殊任务?
杨翼想着,移开目光去看背对他而站的迟聿,却见他伸出了手,“剑。”
杨翼不疑有他,将佩剑双手递了过去,心中正忖度着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忽觉面前一空,一个眨眼的功夫,还没反应过来,蓦地听到一阵轰然巨响,他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循声看去——
就见数丈远外的院墙上,方才向迟聿行礼的红骷髅,两只手交叠举过头顶,被一把剑穿过,整个人钉在了墙上,四肢、躯体处一共六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杨翼脸色微变,难道不是自己人?又是一个假冒?
迟聿站在红三旁边,似乎问了什么。
杨翼与迟聿隔着很远,却很明显感觉到,迟聿原本收敛的凶残气场变了!
像地狱里解开了封印的妖魔,暴戾,狂躁,阴狠!
迟聿在见到红三的一刹那,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有自己的命令,他却出现在荒月,十有八九是言一色的主张!
再加上之前的言成、兔兔,以及假云中仙是言家人的消息……
迟聿再想不到言一色来荒月了,他就是傻子!
------题外话------
二更可能十点撒(〃?ω?)
389 色色:我的陛下(二更)
更何况迟聿又从红三口中得知了确切的真相。
迟聿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打死苏玦!
在言一色的事情上出现天大纰漏不说,还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第二反应是心慌,想杀人!
尤其想到言一色正近身跟着上官盈斋戒,她心眼一向多,不定从上官盈那里知道了什么!
他之所以不带言一色来,就是不想她与上官盈见面!因为上官盈是他不堪过往的见证人,而其中他做下的一些泯灭人性的事情,他不想让言一色知道!或者说,想在日后某个合适的时机,用一种温和的方式,由他自己亲口告诉她!
迟聿此时的情绪复杂纷乱到极点,既有即将面对言一色的不知所措,也有事情超脱他掌控的愤怒,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愕!
多少年了,他运筹帷幄,就没失策失算过,可这一次,再加上逃离出宫那次,唯二的两次意料之外,都跟言一色有关!而且让他猝不及防。
迟聿得知了该知道的,没有停留,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独自一人往佛山春禅寺赶去。
从迟聿出手惩戒红三,到他一句交代都没有就离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都尘埃落定后,杨翼才稳下心神。
他朝一身狼狈的红三走了过去,迟聿临走前,没有吩咐他对红三作何处置,他便明白,自己人无疑,且惩戒这事算是翻篇了,只是不知犯了什么大错,才惹怒自家主子,被修理到惨不忍睹。
不过好在,还有命。
杨翼这会儿站在同为属下的角度为红三庆幸,但当从红三嘴中问出他犯的错后,一脸失态,惊疑出声,“违抗主子命令,头等重罪,你竟还能活?”
红三虚弱道,“言妃娘娘。”
杨翼脸上的表情一僵,少顷,算是为自己的疑问找到原因了,平静下来,“原来如此。”
他虽没见过苏玦等人口中神乎其神的言妃娘娘,但他懂得她在自家主子心中的份量,因为顾忌着她,所以才对红骷髅手下留情,说得过去。
受了伤的言成,以及遭受暴击的兔兔,一阵风般席卷过来,一人一兽默契地将杨翼包围住。
言成眼角带着泪泡,神色狰狞凶狠,张口要说什么,却牵动内伤,猛咳起来,“咳咳……”
兔兔眨着一只金色的眼睛,四处张望,发觉已经感受不到迟聿的气息,长耳朵一耷拉,眼睛一闭,失望、伤心、难过。
它方才从自己的小窝内跑出来,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迟聿的气息。
杨翼将红三从墙上解救下来,扔给捋顺了气才要说话的言成,“他是伤员,找人来救!”
……
迟聿的内力不要钱似地消耗,一路上犹如轻扬微风刮过,无痕,无影。
他很快就来到了佛山春禅寺,抓了一个婢女问出上官盈的所在,去了容华殿。
……
容华殿内,上官盈以身体难受为由,挥退所有人,坐在软榻上,手中转动着佛珠,静静等待。
小一个时辰前,她安排潜伏起来的蒙砚,在佛堂动手了,而她在第一时间被蒙砚转移到了一丈远外的廊檐下,那里是安全的地方。
没过多久,古涛带着人到来,同时“南泽”也没事,三人碰面聊了几句,主要是向“南泽”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
蒙砚那里还需要时间,上官盈等了半个多时辰后,感觉疲累,便回到殿中,打算静候佳音,而古涛留下来盯着,以防事情有变,同时他也想窥探一下蒙砚的本事。
至于“南泽”,在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就离开了,比上官盈要早得多。
蒙砚那边消息没传过来,上官盈的心便静不下来,她闭眼在心中念了一会儿佛经后,没有什么用。
上官盈睁开眼,想喝口水压一压躁意,却被视线中诡异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她神色惊惧,身体瑟缩着往后仰。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神出鬼没的迟聿。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实在太突兀,而上官盈本就是心神不定的状态,这一吓,半天顾不上管理脸上的扭曲神情,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迟聿一双暗红诡谲的凤眸,冷寂晦暗,眼底仿若无底的黑暗深渊,散发着如有实质的恐怖煞气,似乎只要跟他对视一眼,便会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他眸光凉薄阴寒,扫了一眼上官盈手边案几上的茶水,莫名一笑。
上官盈堪堪冷静下来,正襟危坐,咽了下口水,移开目光,转头去拿手边茶水,借着用杯盖捋热气的动作,掩饰心中的不安。
实在迟聿来得太巧,佛堂那边蒙砚正在对言一色下手,她忍不住去想,迟聿是否察觉到了“云中仙”身份有异,怀疑那个女人就是言轻,所以才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为了救言轻!
上官盈心中直打鼓,但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论怎样,她一定要稳住!
况且她因为今日的筹谋不出万一,特别吩咐了保护她的暗卫,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与她形影不离,如今应该都隐匿在暗处。
上官盈念及此,心中安定了一些,茶盏递到了唇边,强自气定神闲,慢吞吞喝起来。
她完全没有发觉,与她隔了好一段距离的迟聿,宽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有一粒极小的药丸飞射了出去,正好落入她手中的茶盏里,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上官盈毫无所察,而且因为紧张口干舌燥,还多喝了一些。
少顷,她放下茶盏,一脸若无其事地看向迟聿,唇边扯出一个笑,“你来看母妃,母妃很高兴。”
迟聿面无表情,恍若未闻,视线落在上官盈的身上,好似在审视她,又好似没有。
上官盈因他不言不语的注视,心中渐渐发怵,很快,不知为何,她浑身都热了起来,体内像有无数个燃着旺火的灶台,又过了一会儿,仿佛有油浇在了火上,滚滚热浪腾地升起!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似要爆发出来,每一寸骨肉都在承受挤压的剧痛,到了临界点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喷出一口血来!
上官盈这一喷,就像洪水泄了闸门,殷红的血源源不断从她唇齿间流出。
上官盈的脸色刹那苍白,她眼中一片惊恐,颤抖着手指去捂自己的嘴,但血还是一直往外流!
藏在容华殿暗处的十名暗卫现身,将迟聿团团围住,而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抱起上官盈,心知她中了毒,当务之急是找大夫!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上官盈,如果她死了,他们也必死无疑!
暗卫首领救上官盈的选择很正确,但迟聿不会给他机会,抽出腰间通体墨黑的软剑,没有任内力狂飙,只单纯地用剑招,便将包括他在内的十名顶尖高手,用一盏茶的功夫解决掉。
十个人的尸体高高堆叠起来,触目惊心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大大小小的血泊。
上官盈跌落在地,气若游丝,眼皮发沉,眼前已经模糊,她意识到自己要死了,恐惧无望之下,泪流满面。
她已经无法去想,迟聿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要杀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求生。
“我是你娘……血脉相连……你怎么狠的下心?”
“你放过我一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可知道……祭祀神女是言轻!”
上官盈泣不成声,因为没有力气,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呜咽。
迟聿冷眼看着,无动于衷,仿佛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上官盈彻底绝望,对迟聿的恨,以及内心强烈的不甘,神奇地催生出几分力气,一时间红光满面,但也只是回光返照。
她神色狰狞扭曲,犹如十八层地狱的厉鬼,盯着迟聿的眼睛瞪得很大,爆出了血泪,一字一顿,“你、不、得、好、死!”
上官盈说完,忽然癫狂大笑起来,“总有一天,会有人为我报仇!哈哈哈哈——”
迟聿眼眸暗红一片,渗透着冰寒,冷声开了口,“孤一直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生不如死,才是最合适你的死法……如今下个毒让你死了,算孤仁慈。”
上官盈听到了,没有在意,但当她看向迟聿脸上的神色时,笑声却渐渐弱下去。
她打了个激灵,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迟聿话中可能的深意……
上官盈眼中的恨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惊颤和不敢置信!
“你……你竟然知道……”
她的话戛然而止,油尽灯枯,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迟聿正要离开,突然察觉殿门外有人,转身一甩袖,狂暴威猛的劲风轰了过去,木制的门窗应声而碎,无数断木经由风暴的冲力,化为锋利如刀的暗器。
但门外,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经历着铺天盖地的伤害,浑身一层温柔的淡色金芒,伫立不动,毫发无伤。
她的身影逐渐清晰,迟聿对上一双他熟悉又痴恋的眼睛,脸色微变,浑身一僵,神思中一瞬空白。
一切动静停歇,静下来,四周针落可闻,气氛令人窒息。
言一色双手抱胸,脑袋一歪,眼眸弯起,似笑非笑睨着他,情绪不明,口吻阴阳怪气,“我是不是打扰你弑母了?我的陛下。”
------题外话------
嗯,见面了(><)
360 逗弄(一更)
迟聿眸光暗沉,敛去了身上的冷意和杀气,直直望着言一色,一言不发。
方才一瞬间的心湖起伏,已经重归波澜不惊,但莫名地还有几分心虚。
他没想着自己杀上官盈这事,能瞒过言一色,但也没想到被当场抓包,让她亲眼目睹。
迟聿不得不承认,他介意言一色对他的看法,该死的介意。
言一色见迟聿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且脸上的神情有点一言难尽,倒也不在意,大步走进殿内,停在不远处,叉着腰探着脑袋,朝地上死不瞑目的上官盈看了一眼,眉梢一挑。
她小脸一侧,打量迟聿的目光,异常专注,唇角紧紧抿着,严肃认真道,“死透了吗?要我再补一刀吗?”
迟聿眸光微动,喉结滚了下,一时分辨不出言一色这话是真心,还是存心挖苦。
少顷,到底还是冷硬干瘪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言一色闻言,纯净如水的眼眸敛着清雪凉意,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明知故问,“见到我有没有感觉很惊喜?”
她的语调硬邦邦,迟聿听在耳朵里,浑身都不舒服,他不是没有见过阴阳怪气冲他甩脸色的言一色,但这次有些不一样——她似乎是认真的。
认真地对他不满,认真地生气,甚至很可能认真地思虑,再次逃离他身边。
迟聿念及此,心下一紧,体内戾气涌动,暗红的凤眸,闪过妖异血色。
他忽然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言一色的肩膀,倾身低头,阴沉冷魅的眉眼与她平视,嗓音华丽醇厚,凉薄冷漠中张扬着唯吾独尊的霸道,“孤弑母又如何?她该死!你不许有别的想法!”
言一色直视着近在咫尺的迟聿,神色淡淡,眼角眉梢染着笑,柔软但又氤氲出锋芒,明显一副不好惹、不好哄、不好说话的姿态。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
她说完,顿了一下,不给迟聿开口的机会,紧接道,“你不觉得我背着你,联合你手底下的人偷偷来荒月,就已经很有想法了吗?”
迟聿暗红的凤眸,深邃晦暗,像寒夜下空寂危险的冰窟,一本正经道,“你既已经来了,孤又能拿你如何?别打岔……你明白孤说的什么意思。”
他抓住言一色肩膀的手,骤然一紧。
“哦。”
言一色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眯起眼睛看他,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在害怕,我无法忍受跟一个丧尽天良到弑母也心安理得的人在一起,想听我发个誓——我愿意接受这样的你,包容你的一切,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地老天荒?”
“你觉得我会吗?我敢吗?一个能弑母的人值得信任依赖吗?我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看腻了我的脸,厌倦了我的人,一个不高兴转头毒死我?”
言一色嘴角噙着笑,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刻薄的话。
迟聿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心口发堵,窒息的感觉像个封闭的牢笼,他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铸就的潮水中,挣不脱,逃不开,只能等着被淹死!
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言一色似说得不过瘾,又反问一句,“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迟聿觉得无比刺耳,本就暗红的眼睛红得更厉害,像经过了鲜艳的血色洗涤,闪耀一层诡异的光。
他手上的力度加大,似想捏碎言一色。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变成了红中带银,像红日穿透阴霾乌云,辉耀天地,开出了繁星的璀璨银芒,奇异如梦。
言一色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一眨不眨地盯着迟聿,所以没错过他眼睛的异样,心下一愣。
而等她再仔细看时,却还是寻常的暗红色,只是因为冷怒的情绪亮了一些。
言一色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忍不住好奇起来。
一时间,她的神思跑偏了。
其实从见到迟聿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表现都是故意为之,别看神情、语气又毒又狠,但心里其实在翻白眼,她就是想看看,迟聿什么时候会解释一下,为自己辩驳上几句。
但奈何到此为止,他的嘴,紧得跟被缝上了一样,就是没说她想听的。
不过,言一色眼下已经打消了逗弄迟聿的念头,因为她对他方才的眼睛变化更感兴趣。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言一色挑了下眉,抬手将迟聿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掰开,但掰半天没掰动,还迎来迟聿更凶狠的暴力压制。
言一色这次真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压低声音凶道,“放开!”
迟聿脸色更难看,死死盯着她,似乎想吃了她,“你是孤的!死了都别想摆脱,休想走!”
“来人了。”
“……”
“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弑母了?”
“?”
迟聿听出来一丝不对劲。
言一色也不掰他的手了,而是伸手做了个扑向他胸膛的姿势。
她有用了力气,而迟聿又见她是投怀送抱的意思,所以顺从了,将人抱个满怀。
言一色在抱住迟聿的瞬间,猛然发力,一闪身,带着他如鬼魅般离开了容华殿,并嘀咕了一句,“你脑子有病罢!来人了还不躲?到时你弑母的恶名传得天下皆知,是好听还是长脸啊?”
------题外话------
二更十点以后撒~
361 清场(二更)
言一色与迟聿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外头的一行人紧接出现在容华殿。
领头之人是威严肃穆的古涛和一身狼狈的南泽,蒙砚儒雅清俊,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猝不及防看到殿中的暗卫尸体和死去的上官盈,脸色皆变!
蒙砚反应最快也最急切,他当先几个大步来到上官盈身前,确定她已死透、回天乏术后,脸上的面皮紧绷起来,心沉入谷底。
古涛和南泽见他怔愣住,便知上官盈没救了,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前者神色冷沉,没想到在发觉言一色根本没落入蒙砚的圈套后,紧接还会面临上官盈离奇身亡的糟糕局面!
后者更多的是好奇凶手是谁,为何杀上官盈!
一而再的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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