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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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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要自作多情。”

    342 母子仇人(一更)

    冰冷空荡的夜无声蔓延,猛烈无情的风凶险呼啸,衬得四周没有人声的熙和殿死一般寂静。

    披了一身暖色火光的上官盈,沉默着恨。

    融于一片恐怖黑暗的迟聿,冷漠地笑。

    良久,上官盈再次开口,语气柔和宁静地像一个关切子女的慈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早去早回。”

    迟聿笑了一声,嗓音低哑又轻渺,活像从远方飘来的鬼音,盛情邀请,“哦?如此迫不及待?不如你随孤一起去?孤一边挖,你一边跳进去试,看看有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好歹母子一场,这点事,还是可以商量。”

    上官盈忍着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温声反击,一字一顿,“不必了。”

    不给迟聿再说什么的机会,她忽然开心地笑了几声,紧接道,“听说你身边有女人了,还是大将军言治的大女儿,挺不错……不过,她跟了你也快一年,怎么肚子没点儿动静?我活了大半辈子,到底也是过来人,有经验,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别客气。”

    迟聿摄人的眸光寸寸冷凝,讥讽道,“这么想孩子?”

    他唇角染着凉薄的笑,语气尖锐阴寒,“简单……你跟别人苟合生一个,就什么都有了,左右,你有过的男人,早不止父皇一个。”

    上官盈气得浑身发抖。

    迟聿又开口,神色间满是带着恶意的愉悦,“别害羞,孤可以帮你找,说,你一夜想要几个?三个……嫌少吗?”

    “滚!”

    上官盈破口大骂,眼睛发红,脸色狰狞又扭曲,她眼前发黑,阵阵眩晕,怒极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她相信自己面前这个畜生,绝对做得出找男人蹂躏她的事来!

    上官盈猝然转身,不受控制地想逃离,她身体本就弱,眼下又是怒急攻心,正处于即将晕倒的状态,脚下一动,却踉跄了一下,失了平衡,‘砰’地摔倒在地。

    这一摔,就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晕了过去。

    迟聿轻笑了一下,不带任何感情,转过头,负手离开。

    熙和殿静悄悄的,上官盈倒在殿门口,一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然而,本该空无一人的殿内,却缓缓走出了一个穿婢女服饰的少女,样式与发型与先前在门口打盹的两个婢女一般无二,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清纯无比,可她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暗夜中拥抱了月华的冰川雪水,温柔又寒凉。

    她一脚踏出门槛,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不省人事的上官盈面前。

    过了一会儿,绕着上官盈开始走圈,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手压在上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此人正是夜访春禅寺“无名”宫的言一色,因为后日就是选定神女的日子,地点就在这里,而决定权正好在“无名”宫主人盈夫人的手中,所以她先过来踩踩点,好做一些准备。

    没想到,上官盈她还没来得及接触上,就在熙和殿内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母子相杀言语对决。

    啧啧,真难想象他们是一对血脉相连的母子,分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嘛!

    也不知道过去到底积攒了什么仇什么怨,母子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唉。

    言一色心中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远处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想来是之前明智躲开的两个婢女又返回来了,毕竟她们不能一直避着上官盈,为了能在这里继续做下去,过来主动认罪还能得个从轻处置。

    她停下了转圈的脚步,眼睛在三点钟方向的夜色中扫了下,脚下一点,轻盈一闪,飞掠过去,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

    迟聿将上官盈气到就差吐血后,便去骚扰春禅寺的住持若我,直将人折腾到为他腾出一处较为满意的院子后,才善罢甘休,当然了,以他格外挑剔的目光来看,说是较为满意,也就是凑合能住,但没办法,条件有限,只能如此。

    唐琛、唐勇、余念三个人直到天微微亮,才出现在迟聿暂时居住的院子里。

    三个人在此之前,经历了一番你追我赶的追逐游戏,唐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总算第一个回到了他们在主城区的据点——南横山庄。

    但让他诧异的是,问了山庄中的其他人,发现迟聿竟然没有回来!

    他与另两人皆是疑惑不解,但因为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没有出去乱找,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又一个时辰,依然不见迟聿的影子。

    却等来了负责消息、情报的红骷髅五,他有要事禀告。

    红骷髅五一听三人跟丢了迟聿,且至今没回,二话没说,转身就走,背影又拽又傲。

    唐琛一贯机灵,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在最快时间内找到迟聿,故而死皮赖脸跟上了,唐勇和余念自是紧紧跟随。

    红骷髅五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用特殊渠道,跟贴身追随迟聿的三大护卫红骷髅联系上了,直接寻到了春禅寺。

    红骷髅五将密函给了唐琛,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唐琛三人在后知后觉中,知道他们成了“红五”的跑腿。

    此时此刻,三人就在迟聿的房门外等着。

    唐琛抱着一颗歪脖子松树哈欠连天,唐勇盘腿坐在花坛边缘上打坐,余念靠着一座小假山,闭眼小憩。

    红日从云层中冒出一点光晕时,迟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好像一夜未睡,也说不上精神好不好,似乎时时刻刻都散发着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场,给人一种他跟“疲惫松懈”这种词压根无缘的感觉。

    别看唐琛表面上欢脱不靠谱,但他却是第一个察觉到迟聿出来的,而唐勇则是第一个表现出知道迟聿出来了,他大步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主子。”

    唐琛揉着惺忪的眼睛,一阵风般来到迟聿面前,“唰唰”几下眨巴眼,精神抖擞,直奔主题,“主子!红五大人有密函给您过目。”

    余念也已经清醒,但她没有再上前,只是抱拳见礼,不在不需要有存在感的时候硬突显存在感。

    迟聿斜靠在门边,暗红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没有焦点地望着天际,内心空茫一片,某种后悔的情绪在心间萦绕不去。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早知相隔两地如此熬人,他就该不顾可能会有的麻烦,带那丫头过来。

    迟聿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接过了唐琛手中的信。

    ------题外话------

    二更应该九点多吧

    343 南泽和古裳的消息(二更)

    信函在迟聿手中三两下就被打开,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神色高冷淡漠,带点内敛的狂色,眸光只是在“南少主”三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这信上只是一个重要消息——南泽已抵达荒月,不排除他是过来坐镇荒清区那家兵器坊据点的可能。

    慕子今的母妃是云家人,同时他又与南泽是表兄弟,虽然运作兵器坊做军火生意,一直是慕王府出面,掌控大局,但如此大的一块肥肉,云、南这两大世家怎会眼巴巴看着不动不吃!

    所以多少都有参与其中。

    迟聿离开丛京前,与无名和慕子今进行了几次兵器坊事件的较量,他启程来到荒月,纵然有一个上官盈来做幌子,但慕子今很清楚这里的荒清区有一个举足轻重的据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人来荒月盯着迟聿的动向总没错。

    至于他自己之所以不来,是考虑到丛京外雁山的藏匿点,这一处他已确定是迟聿起疑的地方,以防迟聿来荒月是想调虎离山,他不能动。

    而南家少主南泽,从身份到能力,都显然是让人放心的人选。

    南泽背后是南域,历来能与丛叶皇室平分秋色,再加之手握重兵的慕王府,以及跟云家的那点姻亲关系。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因兵器坊而来,他出现在荒月,就已经是事关重大,说不定还会影响迟聿半月来在荒清区接近尾声的部署。

    迟聿本人倒不以为意,指尖捏着薄薄的信纸,手腕轻扬,将其飞射了出去,落在唐琛头上。

    唐琛会意,一把抓过头顶上的信,迅速看了几眼,唐勇也凑过来,兄弟俩在知晓上头内容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唐琛将信塞给唐勇,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肃容道,“主子,那边……可有要更改的地方?”

    因着这里不是自己地盘,他说得很隐晦。

    唐勇走到院中角落的一个水缸面前,将信纸浸泡其中。

    余念明白一定出了什么事,大步走到唐琛身边。

    迟聿眉眼威严,靠在门边的身姿宛如天神,他抬头望着越来越亮的天色,似乎有些失神,声音里是岿然不动的沉稳,“妄动只会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属下明白。”

    唐琛的话音才落,红骷髅五蓦地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身影擦过他的身边,吓了他一跳。

    唐琛吓归吓到,但在迟聿面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努力作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红骷髅五向迟聿递上一封信。

    迟聿拆了来看,是苏玦亲笔,上面倒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不过简单描述了一下古裳逃离丛京之前的事情,能让迟聿知道的,苏玦一点都没隐瞒,该隐瞒的,他一字没提,然后,重点落在了古裳不日就会回到荒月的消息上。

    至于苏玦给出的她回来的原因,便是因为毁容,她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身心脆弱之下,迫切回到古涛身边。

    迟聿眸光再次放到了天上,将手中信件扔给了唐勇处理。

    唐琛和余念见此,心中明白,这封信上没有需要让他们知道的。

    迟聿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半晌,问红骷髅五,“无名在做什么?”

    红骷髅五没有任何迟疑回道,“在宁州苍朵河,亲自带人探查那里的慕家兵器坊真假,今世子对此了如指掌,坐镇丛京,运筹帷幄。”

    他停了一会儿,又哑着声音回禀了一个没有定论的消息,“主子,无名在您离开丛京不久后,曾秘密去了一趟南域,见了谁、背后原因和目的皆不明。”

    唐琛见迟聿神色不变,一脸高深莫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静等片刻,壮着胆子道,“无名去过南域,南少主然后来了荒月,这挺巧合,十有八九这两件事有关联。”

    余念点头,“若真是因果,南少主或许跟无名达成了某种交易,冲主子来的。”

    唐勇开口,“助上官盈从主子这里拿到诏书?”

    三人热火朝天地猜测着这几件事的背后阴谋。

    迟聿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勾魂夺魄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大亮,已经有些刺眼。

    迟聿收回远眺的视线,长腿迈开,往寺院外走去,红骷髅五紧紧跟上。

    唐勇和余念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慢了半拍,正要追着迟聿离开,唐琛突然从两人的空隙中钻出来,两只手一左一右,正好扒住两人的一边肩膀。

    他清秀的脸上洋溢着过年的灿烂喜气,笑得尤为傻气,“勇哥,念姐……昨夜的事儿都翻篇!今夜我请你们去吃一千两一顿的好酒好菜!”

    唐琛指的是他昨日抱着野狗小灰回来的事儿,要按迟聿的命令,他带狗的姿势可不对!

    他虽然拼了老命偷奸耍滑,但还是怕唐勇和余念告状。

    两个人听唐琛肯下血本,对视一眼,默契地举起了一只手,明晃晃的五根手指。

    唐琛就知他们不会放过压榨他的机会,早有心理准备,但面上却表现得咬牙切齿,“好,五千两就五千两!”

    余念拿开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向前走,丢下一句,“一人五千。”

    唐勇学着余念的动作,也抬脚离开,“而我们有两个人,所以你要请两次。”

    唐琛石化在原地,暗骂贪婪如蚂蝗的小伙伴们。

    ------题外话------

    三更会很晚撒。

    早睡的朋友们晚安。

    344 南泽与上官盈(三更)

    上官盈昨夜被人扶回到容华殿,贴身嬷嬷领着几个婢女又是请大夫又是熬制汤药又是擦身换衣,忙忙碌碌,直到过了四更才消停。

    上官盈一觉睡到今日申时正刻才醒转。

    婢女们伺候着她起身,沐浴更衣,洗漱上妆后,坐在软榻上,逗弄起怀中肥胖的狸花猫,刘嬷嬷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笑道,“夫人醒了,尝尝从宫中出来的御厨做的参汤。”

    上官盈神色恹恹,没有胃口,半阖着眼睛靠在引枕上,一手抚摸着怀中猫儿的头。

    刘嬷嬷看了一眼殿中侍立的婢女,众人会意,脚步无声地下去了。

    刘嬷嬷将参汤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走到上官盈身后,为她捏起了肩膀,心中斟酌犹豫,知道她昨夜必定与迟聿闹得不愉快,想说些什么安慰,可又觉得无论多熨帖的话都是苍白无力。

    正在刘嬷嬷难以下决断的时候,一名婢女忽然走了进来,对上官盈柔声道,“夫人,外面有一公子求见您,陪同他来的人,是城主身边的双武。”

    上官盈为猫顺毛的手一顿,眼睛刷地睁开,缓缓坐起身,姿态雍容,淡道,“请到暖阁。”

    “是。”

    刘嬷嬷上前将猫从上官盈怀中抱出来,交给其他婢女,又急忙回来,亲自为她整理仪容。

    ……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上官盈带着刘嬷嬷来到了暖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圈椅上的男子,视线落在他头顶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因为——他竟是跟和尚一样的光头!

    上官盈的失态稍纵即逝,不紧不慢地走到主位上坐下,刘嬷嬷站到她身后。

    南泽低垂着头,竟是在喝酒,旁边的桌上,还放着几道下酒菜,玉筷、棉帕、醒酒汤……一应俱全。

    上官盈眉头微微皱起。

    双武在南泽座椅后面站着,当先对上官盈躬身抱拳一礼,“盈夫人。”

    上官盈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双武,古城主派你来所为何事?”

    “送南公子过来。”

    双武话落,南泽放下了手中白瓷酒杯,配合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多情风流的俊美脸庞,妩媚的桃花眸宛如一池春水,荡漾着温柔的涟漪,似能将跟他对视的人,都溺毙其中。

    没有头发,但依然帅得叫人心中发慌。

    “盈夫人,久仰大名。”

    南泽的声音年轻又富有磁性,听着十分悦耳。

    上官盈愣了愣,半晌,突然失笑摇头,故作幽默风趣道,“不知你是谁家公子,可有娶妻?我倒希冀你有家室了,否则还不知要祸害多少好姑娘!”

    南泽惯会逢场作戏,所以虽然内心对上官盈的话嗤之以鼻,面上却是一副受用的样子,耍帅般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然后邪魅一笑,“哪能祸害好姑娘?只要愿意跟着本公子,本公子来者不拒,全收了!陛下有三宫六院,而本公子那里,地方之宽敞,不比它差!”

    上官盈闻言心下一惊,细瞧南泽的神色,不像是夸大其词,她思绪翻转,很快心中有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敢出言不逊家中所在媲美皇城的,丛叶也只有南域南家了,看你的年纪……你莫非是现任的南少主?”

    南泽动了动身体,一条长腿抬起弯曲,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浑身张扬着粗俗的匪气和痞气,声音铿锵有力,“正是!”

    345 荒月,陛下,上官盈(一更)

    上官盈见南泽直言不讳承认,便知他是准备以南少主的身份来与她谈事情了。

    如果南泽是自己主动找上门,上官盈或许还会心生几分警惕,毕竟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一定会有什么目的,但是敌是友,可要谨慎分辨。

    而眼下他身边跟着双武,显然是得到了古涛的信任,上官盈便没有太多顾虑。

    她转动着手中佛珠,沉稳内敛,温声道,“南少主可是稀客,有失远迎了。”

    “‘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盈夫人虽然如今只能偏安一隅,但本少主相信不远的以后,你的命……贵不可言。”

    南泽说得意味深长,与上官盈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上官盈不是第一次被人恭维,但昨夜被迟聿气到七窍生烟,至今还没缓过劲儿来,再一听这种话,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妙不可言。

    她紧绷的脸色不自觉舒缓下来,整个人精神了几分,从南泽那边传来酒菜的香味,饥饿感随之而来。

    上官盈通体舒畅,脸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低调开口,“荒月这里很好,在此终老,是个不错的选择。”

    南泽闻言,笑而不语。

    他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双武,抬手一指门外。

    后者会意,没有过多踟躇,便无声退下。

    南泽看向上官盈,视线在她旁边的刘嬷嬷身上一扫而过,“本少主有要事与盈夫人商量。”

    上官盈没有同意,“刘嬷嬷是我的心腹,我做任何事都要经她的手,南少主放心,你要跟我谈的事情,她听得。”

    南泽大爷似的瘫在座椅中,犹如一个冥顽不化的纨绔子弟,但依然贵气潇洒,桃花眸中眼波流转,温柔妩媚之下涌动冰冷寒意,轻缓道,“坚持要听也不是不可以,但听了以后,她会有什么下场,本少主可无法保证。”

    上官盈脸色沉了几分,但神色和蔼,“怎么?南少主还能当着我的面,杀了她不成?”

    南泽一时未言,盯了刘嬷嬷许久,视线落在上官盈脸上,忽然不答反问,“本少主记得,在这位刘嬷嬷之前,盈夫人身边还有一个刘嬷嬷。”

    上官盈脸色一变。

    南泽仿佛没看到她的黑脸一般,分外不善解人意道,“听说,那是盈夫人当初尚在先帝后宫时,最信任的身边人……先帝十三年,迟聿被赶出宫,入封地荒月,盈夫人爱子心切,自请随行,宫中的那位刘嬷嬷也是陪着来了,只是还没一两年,就因病没了,真是叫人惋惜。”

    南泽话音收住,似是渴了,拿过桌边的醒酒汤,浅尝几口。

    然后放下,拿手帕擦了擦嘴,温柔笑看着上官盈,大有再张口说什么的架势。

    上官盈面无表情,坦然迎视着他,话却是对着刘嬷嬷说,“我腹中饥饿,你让人去备饭……我来会会南少主,稍后就过去。”

    刘嬷嬷屈膝一礼,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异常,“是,夫人。”

    刘嬷嬷很快离开,暖阁中只有南泽和上官盈两个人。

    上官盈无意探究南泽对刘嬷嬷的真正死因到底知道多少,因为即便问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可能把南泽灭口泄愤,反而会将她心中的伤疤再揭开一次,还要面对南泽一个陌生人的指指点点!

    “南少主有话直说,既然古城主信任你,那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开诚布公,一切都好说。”

    南泽唇边扬起大大的笑容,非常满意上官盈让刘嬷嬷退下的妥协,他要提及的事情,刘嬷嬷听了其实也没有大碍,但他都已经让双武离开,流露出密谈的意思,她却推三阻四,显然没将他南域少主的威信放在眼里,这可不能忍!

    南泽一时半刻没有说话,晾着上官盈,心中琢磨着其他事情。

    既然说到了当年刘嬷嬷的死,他便难免会想到,促成迟聿和上官盈母子反目成仇的关键症结。

    先帝十三年春时的荒月,是一个充斥灾害、疫病、饥荒、暴动……看不到兴起希望的贫瘠之地,迟聿一行人初入那里,日子过得艰难困苦,且人心不齐,一地鸡毛。

    上官盈是浔阳候府家仆出身,原是候府嫡三小姐的贴身婢女,后因主子进宫而有机会得见天颜,一次宠幸,成为先帝后宫的女人,在生下迟聿后,被封为婉嫔,在宫中过了四五年的养尊处优日子,来到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的荒月后,没多久,便发疯了。

    而她这一疯,在某次神志不清时,似乎对年仅四岁的迟聿做出了什么事,造成某种难以挽回的伤害。

    这伤害到底是什么,南泽没有查出来,但他却知道后来迟聿是怎么报复上官盈的。

    迟聿尚在年幼时,就表露了骨子里“恶”的一面——他找了几个在最底层摸爬滚打的老男人,轮了上官盈。

    如此罔顾人伦的做法,残忍无情到令人发指!

    至此以后,母子两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上官盈在事发后,调理好身体恢复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死了能处死的所有知道她被蹂躏糟蹋的人,包括与她亲如母女的刘嬷嬷。

    再后来,先帝十四年秋,荒月爆发秋疫,先帝闻讯后,命离荒月最近的贡州珍义县县尉带人封城,纵火烧死了所有人。

    从那以后,荒月以及迟聿这个先帝之子,消失在天下人的视野中。

    暗中却在先帝的保驾护航以及无名的呕心沥血下,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建设发展。

    直到十数年过后,以不可思议的全新面貌横空出世,城内之富足繁华犹如海市蜃楼,震惊世人。

    而迟聿身为封地的最高统治者,引起了皇城中诸多皇子以及权贵世家的注意,但为时已晚,迟聿称帝已是定局。

    南泽知道荒月城内大有玄机,发现其背后隐藏的阴谋,没比那些皇子们早多久,回过头来,再去查十数年发生的事情,得到的情报有限,甚至都不一定可靠。

    这也是他为什么查不到迟聿四岁时,上官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引来他如此丧心病狂的报复。

    ------题外话------

    二更十点多吧啦啦啦

    346 各怀鬼胎(二更)

    上官盈在南泽刻意的无视下,渐渐失了耐心,她皮笑肉不笑,眼尾上翘的凤眼里一片晦暗,作势要起身离开,“南少主可是醉酒了,不若我叫人来扶你下去休息,我们改日再谈。”

    南泽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眉眼抬起,玩味地看着上官盈,赤果果又犀利逼人,仿佛要将她里外扒个干净仔细探究一番才罢休。

    上官盈冷眼相对,不甘示弱,却在南泽下一瞬的问话中破功。

    “本少主很好奇,盈夫人在迟聿,啊不,陛下幼时,到底对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给自己招致灾祸。”

    上官盈转动佛珠的手倏而捏紧,已有发火的征兆。

    而南泽却突然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话,是他自言自语一般,只不过声音大了些而已。

    “本少主是应无名尊者的请求,过来助盈夫人一臂之力的。”

    无名在迟聿离开丛京后,专程去南域,是见了南泽。

    去年百里念从边境回丛京,向迟聿传达了无名让他对放弃对南家打压的命令,后来暗中借着与南泽配合,将迟聿调虎离山,以助南泽试探皇宫布防,表现诚意后,就已经和南家打下了初步合作的基础。

    事到如今,南泽和无名已经明确一个共同要实现的目标,那就是——废掉迟聿,以择明君称帝。

    在商讨的过程中,南泽从无名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也就是在知道此秘密后,他才下定决心与无名联手,组成了一个坚固的联盟。

    无名最近一次去南域,见面密谈的内容很多,而来荒月助上官盈拿到先帝诏书,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倒不是他对无名一方的人有多待见,乐于奉献,所以才积极帮忙,而是——

    为了慕家在荒清区的兵器坊藏匿点。

    慕家对荒月城内部异常的察觉,要比南家敏锐一些,当年慕子今还未全面接手慕家势力,但已经参与事务中,历练多年,他与慕王爷两人原就有意再新设一个兵器坊据点,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在暗中运作。

    而那时荒月城的兴起壮大,也是在暗中秘密进行。

    这世上可以说被分割为明暗两面,明有明的界域,暗有暗的圈子,同样都是混“黑”的,自然比圈外人更容易发现圈内的风吹草动。

    慕家发现了荒月城在飞速建设的局面,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物色,确定了一处合适的地点,于是,便秘密建起了一座披着迷惑城中人外衣的兵器坊据点,在荒月扎根,并随着荒月的壮大一同发展。

    但在荒月只手遮天的无名,却没有察觉慕家的手已经深入其腹地。

    如今,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迟聿察觉到了荒清区有什么异常,但那里的据点事关重大,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过来跑一趟,不仅能亲自盯着让自己安心,还能助上官盈一臂之力拿到先帝诏书,另外还可以见识一下荒月的山神祭盛会,一举三得,来一趟绝对不吃亏。

    南泽说出自己是来帮上官盈拿到诏书的话后,信心满满,以为她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但事实上,上官盈却是古怪一笑,神色间带着某种谜一样的自信,几乎没有犹豫就婉拒道,“南少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春禅寺的主持若我大师,已经算过吉时,再过五日,正是适宜进行山神祭的日子,到时,南少主别忘了来,感受一下荒月一年一次开禁地的壮美。”

    南泽一愣,曲起手指在自己的膝头上轻敲着,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讶色。

    上官盈乐得见南泽吃瘪,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手上的佛珠不紧不慢转动,优雅尊贵地继续道,“明日,是选定祭祀神女的日子,就在这里由我一一审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南少主想必很乐意来凑个热闹?不过,我要跟南少主说好,被选出来的神女,你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其他姑娘,就随你的便,若是能有一段你情我愿的风月之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乐意之至。”

    南泽一口应下,正待他要再说些什么时,上官盈却突然失礼地站起身来,“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向不好,这才陪南少主坐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支,头晕眼花……怕是要失陪了,还望南少主勿要见怪。”

    南泽眸光闪了闪,勾着唇,挑着眼,似乎没有对上官盈拒绝他的援助而心中不愉,若无其事道,“身体要紧,盈夫人多注意休息。”

    上官盈抿唇一笑,迈步离开,但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南泽问到,“盈夫人有自信拒绝本少主的帮忙,可见胸有成竹,本少主喜闻乐见!既然如此,你可否透露,打算用什么手段从陛下那里拿到诏书?”

    上官盈脚步顿了一下,待走到门口时,才轻声说了三个字,“山神祭。”

    ------题外话------

    三更十一点多撒

    347 神女选定(三更)

    翌日一早,言一色与另外九个来自各区的美人们来到春禅寺后的“无名”宫。

    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仪态万千的上官盈,她一身装扮简约又不失精致,高贵大方,优雅从容。

    与她并肩而来的,则是一袭艳色锦袍的南泽,天人之姿,气质无双,只是顶着一个光头,显得有些另类。

    言一色安分地垂着头,对上官盈没有一丝好奇,毕竟早就见过了,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视线便微微一抬,多看一眼,认出了南泽。

    她眉梢扬了下,南泽啊,好久不见的人物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和上官盈一丘之貉……

    啧,有意思。

    “盈夫人。”

    其他姑娘整齐划一,行了个福礼,言一色虽是分了心神,但反应很快,跟上了众人,没有格外突出。

    ……

    言一色最后被上官盈选为了神女,有七分是因为她本人的原因——容貌绝色、气质出尘、淡定从容、才艺上乘,最重要的,是让上官盈看到她有一颗对山神虔诚、为荒月祈福的心。

    在这里,就要夸一下言一色对上官盈内心的洞察,以及精湛绝妙的演技了。

    她认真起来,相当可怕,且经常超常发挥。

    而另外难以忽视的三分,就是她背后代表的荒灭区支持。

    荒驰这个荒灭区首,在神女选进行期间,见过古涛、找过上官盈,算不上为她走后门,另外九个姑娘来自荒月城其他的区,也无一不是有钱有势,所属区的区首,同样在私底下有过与荒驰相同的操作。

    所以本质上,还是一场各区首之间的力量博弈。

    言一色身为荒驰手下的三魔尊,被选为这一次的神女,能带给荒灭区的直接好处就是——荒灭区的恶人们,能成群结队,光明正大进入主城区,且在那一日的所有消费全免。

    当然,如果他们中有谁敢在主城区闹事,城主古涛求之不得,正好能借这个机会铲除了。

    荒灭区在荒月城其实是个敏感特殊的存在,无名和古涛为了城中的长久安定,早有计划灭掉他们的十中之八,但因为某些原因,一定要师出有名,否则可能会造成一个糟糕的局面。

    ……

    言一色这一日被选为神女后,因为还有几日就要举行山神祭,而她在这之前,需要跟着上官盈沐浴斋戒三日,时间紧迫,所以她当日就在上官盈的地盘上住了下来。

    言一色身边只带着一个荒涟,她话不多,做事却可靠,而且多才多艺,热爱下棋,两人倒是相处和谐。

    至于言成,则是替她这个三魔尊处理着一些事务,重要的是镇压住手底下没节操没三观的歹徒们,不得作乱。

    另外就是在药府看顾兔兔。

    迟聿身边有四大守卫红骷髅,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但半个月前离开京城时,却留下了一个“红三”,其他的分别是一、二、四,主要负责全天候保护言一色,当然了,说得难听一点,是监视她——以防她擅自逃跑。

    次要的,就是维护好言一色和迟聿之间的联络线。

    “红三”在言一色进入斋戒期的前一日,顺利抵达荒月,他很自觉地进入荒灭区,因为以他奇特的外表,也就在那里能自由地活动。

    ……

    348 抵达荒月的红骷髅和古裳(一更)

    同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荒灭区的药府有蚀心草,言一色带着兔兔,为了兔兔不被饿死,那里可以说是她唯一能待的地方。

    “红三”自然是找过去,与言一色会面。

    但不巧的是言一色在主城区春禅寺,所以迎接他的是看似毛毛躁躁的言成,以及看起来呆滞懵懂的兔兔。

    红骷髅三在座椅上端坐,因为身形格外高大,衬得座椅像稚儿用的一样。

    言成滴溜溜的眼睛转动,眸色惊人得亮,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尤其是那一个燃烧着火焰的骷髅脑袋。

    第一眼看见时,他吓了一跳,可定了定神后再看,竟然越来越觉得酷!

    言成脸上的神情已经由嫌弃变为欣赏。

    兔兔窝在另一边的座椅上,与“红三”的骷髅眼,四目相对。

    红骷髅没有正常人的脸庞和五官,自然也就谈不上面部表情了,他任由言成像看猴子一样打量自己,半晌,响起他机械质感的声音,“我要去见娘娘。”

    言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她临走前,曾交代我见到你后,嘱咐你不要擅自行动,老实待在药府里,有事情她会传信儿回来。”

    红骷髅没有反应,也揣摩不了他是怎么想的,言成若不是清楚红骷髅能沟通交流,面对他似人非人的外表,都要生出对牛弹琴的错觉来!

    言成琢磨着他可能不信自己?

    于是他一手指向兔兔,“你不信我,总要信这小兽吧?它不攻击我,就是体现我是你们自己人的最好证明。”

    言成话落,又强调一句,“听少主说你叫红三……三大哥啊,记住,一定要听令有事!没有令的时候,你也不要乱跑,毕竟你太惹眼,万一招惹什么灾祸,少主知道了可要罚你。”

    他尾音还未落下,红骷髅忽然转头,看向了房外。

    言成一惊,下意识也转过头看去,下一刻,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很快,有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一身冷气的荒驰,他眉眼锐利,目光扫到红三的存在,脸色微变。

    荒驰大步流星走过去,坐在了红三旁边,而随着他进来的,竟然也是一个红骷髅,穿着一袭简朴的深紫色长袍,脖子上是一个燃烧火焰的标志性脑袋,而四肢、躯体,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经过红三面前时,冲其微一颔首,便站到了荒驰身后。

    见荒灭区的魔王上门,言成为了不输气势,端起架子,在座椅上落座,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魔王大人突然登门造访,连个通传都没有,看来是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还请你娓娓道来。”

    言一色临走前,曾交待过言成,虽然她是什么劳什子三魔尊,但没有要被魔王荒驰约束的那个心,对他的态度以提防为主。

    同时指示言成,面对荒驰时,不能怂,不能被看轻,否则就是给对方“软弱可欺”的信号,看情况可以嚣张一些。

    言成此时此刻,就是这般做的,明着是诚恳求问,其实是在暗讽荒驰的无礼。

    荒驰自然听出了言成的不满,但他没有放在心上,眼角余光落在红三身上,话却是对言成说,“我手下的阿树来禀,药府进了一个他的同类……红骷髅在荒月城,准确的说,是在荒灭区,不算稀有的存在!但每一个的出现,都值得注意,你这里跑进来一只,我当然要亲自过问,这是职责所在。”

    荒驰这番话算是对言成的解释,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他心里其实惊疑不定。

    不仅是惊讶药府这里冒出红骷髅且似乎与言一色有关,更是因为他认出这只红骷髅是迟聿身边的十大王者之一!

    其实如今迟聿那里,只有九个了,其中一个因为背叛,受百里念指示,那时拦截了言一色逃离皇宫的密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只不过荒驰并没有得知此等隐秘的消息。

    红骷髅对世人来说,是“恐怖神秘”、“妖魔鬼怪”的代名词,但对于参与荒月建设的元老级别的核心人员来说,却是知晓其真面目的杀戮军团,并能为其所用。

    荒驰就是这批人之一。

    而无论是他手下的,还是无名、古涛等其他人掌控中的红骷髅,都没有太大区别,本质上,就是一把没有感情所向披靡的好刀,代表着——强大与暴力。

    只除了跟随在迟聿身边的十个,他们不一样。

    荒驰的视线胶着在红三身上,因为坐得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与同类阿树,有一丝细微的不同……

    言成听了荒驰的话,觉得在理,抓过手边碟子中的一块糕点啃了一口,口齿囫囵不清道,“魔王大人看够了吗?有什么想问的痛快说出来。”

    荒驰从红三身上收回视线,直视言成,心不在焉地聊起来。

    ……

    古裳入荒月城,与红三是同一日,只不过她要晚了好几个时辰,回到城主府,见到古涛,已经是子时。

    她从京城离开,这一路过来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夜以继日,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几次因为着急赶路,不吃不喝,而险些晕倒。

    红三虽然比她早出发几日,但路上遇到了重重阻碍,耽搁了不少时间,而她却因无隐在各地方人脉的保驾护航,一路畅通无阻,所以没比红三晚到荒月多久。

    古裳沐浴更衣,稍事休整,就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古涛的院子,成功打断了他的好事。

    古涛听下人禀报,古裳竟然回来了,惊愕不已,沉着脸迅速穿戴好,步履匆匆走到了书房见她。

    古裳见到古涛,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大哭,“爹……我毁容了!”

    ------题外话------

    二更十点多哈

    349 知晓(二更)

    古涛听古裳这一嚎哭,脸色霎那间难看,猛地推开她,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看了好几眼,才发现某处敷了粉的脸颊处确有浅浅的伤痕。

    古涛震怒之余,还有对古裳不再完美的失望,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古裳哭哭啼啼地将事实真相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矛头直指言一色。

    古涛眼神阴鹜,咬牙切齿怒喝一句,“该死的言妃!”

    古裳拿帕子擦拭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底深处却阴森瘆人,仿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少顷,正色道,“爹,她来荒月了!如今不知在哪里藏着,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古裳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古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值的是谁,但捕捉到古裳仇恨的神色时,顿时恍然大悟,“你说言妃?她来荒月干什么?”

    依迟聿对她的在意程度,应当不会让她以身犯险,既然一开始就无意让她来荒月,也不该中途改变主意允许她过来才对!

    “我不知道,无隐也不清楚!他与苏玦在京城互相牵制的事,爹想必也知道了!我能从京中逃出来回到荒月,可是九死一生!”

    古裳在夸大其词,心中的郁结让她周身萦绕着犹如厉鬼的森寒之气。

    古涛神色冷凝,他几日前的确收到了无隐传来的一封信,上面提了言一色的千星殿内出现诏书但不知真假的事,另外就是他因算计言一色失败,被苏玦盯上的困境,同时还有一些苏玦和言一色之间关系微妙的猜测。

    但就是没有言一色来荒月的事情。

    “隐少主在信中没有提及言妃有意来荒月。”

    古裳一怔,震惊地瞪着大眼睛,气急败坏开口,“信上怎么可能不说?”

    她话落,忽然明白了什么,与古涛对视一眼,皱眉拔高了声音道,“那信上只怕被人做了手脚!难道是苏玦!?”

    古涛沉默,以示认同。

    若有所思地静默片刻,深沉难测的目光锁住古裳,缓声道,“言妃来荒月一事,陛下可知道?”

    迟聿如今人在主城区,就跟一只雄狮深入狼群中差不多,古涛的人盯他最紧,身边并没有出现疑似是言一色的人。

    古裳垂头,似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回道,“我回来之前,无隐曾对我说,言轻来荒月的事,他会想方设法阻拦苏玦向陛下通风报信……”

    她话音顿了下,妩媚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看着古涛意味深长道,“爹,这可是个好机会。”

    古涛勾了一下唇角,并不否认。

    在京城时,他有诸多顾虑,在某些事上不得不畏首畏尾,一如言一色对古裳狠下毒手,将她折磨到失忆,如此残害爱女之仇,他却因京城是迟聿的地盘,且对言一色的保护密不透风,无法有大动作,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恶气。

    但这里可是荒月,他一手遮天的地方,占据地利人和,如果再不给言一色一点颜色瞧瞧,就对不起他城主的身份,以及天赐良机!

    古涛心中已经有了成算,眼下睡意全无,连忙派人去召集他的亲信。

    古裳其实已经很疲惫,但因为心底对言一色的恨意,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听古涛的劝回房休息,而是坚持要藏在书房幕后。

    古涛无法,只得随她去。

    ……

    半个时辰后,得了古涛紧急传令的人尽数到齐。

    荒驰赫然就在其中,另外一个值得一提的人,便是古涛的嫡长子古献,古裳的亲大哥。

    古涛先是告知迟聿已在荒月城的事情,让在座不知道的人了解一下,然后直奔主题,言简意赅说了召集他们前来的用意,荒驰眉心狠狠一跳,心湖上的起伏稍纵即逝。

    虽然荒驰是两面派,明着归顺古涛和无名,暗里是迟聿手中捅入他们内部的尖刀,但因为他至今没有从迟聿那里接到有关言一色的任何密令,所以他只得尽力扮演好效忠古涛的角色。

    荒驰将“云中仙”就是言一色的事情和盘托出,事无巨细,有理有据。

    其他没有任何线索的人,除了听就是问。

    古涛没有想到寻找言一色的事情会如此顺利,且她竟然成为了山神祭神女,就在上官盈身边!

    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危险的是,还有三四日就是山神祭大典,迟聿必然会出席,而言一色身为神女当然也不能缺席,两人见面是必然……

    古涛从荒驰那里得知,言一色似乎不知道迟聿在荒月的什么地方,十有八九是瞒着他暗中前来,证据就是——言一色曾旁敲侧击问过他,知不知道迟聿早就进城。

    350 古献(三更)

    由此可见,言一色似乎有意在寻找迟聿,并准备和他见面,而不是打算瞒着他做些什么,如此一来,若让他们见面就糟了,先不提迟聿会不会识破言一色的伪装,言一色自己就会主动暴露,一旦她被迟聿发现,护在羽翼下,再想动她就难了。

    而她如今就在上官盈身边,跟迟聿见面的几率增大,也许下一瞬就会突生变数,时间紧迫,古涛等人心知肚明,他们必须尽快行动,抢占先机!

    古涛坐在首位,垂眼思虑半晌,心中已有成算。

    他又说了几句,便让人散了,却将古献留了下来,古裳见外人都离去,便从幕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看了眼她大哥,一副柔弱怯懦的样子,因为房中离古献最远的椅子也不够远,所以她干脆不坐了,就老实地站在古涛座椅身后。

    古献沉默寡言,常年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是冷的,是那种看似无欲无求的冷,要么没有任何自己的心思,要么就是藏的太深。

    古涛做了他十七年的爹,就没有看懂过他,不过他对古涛这个父亲却言听计从,而且天赋过人,心计出众,堪当大任,所以十分得古涛的宠爱。

    这种宠爱跟对古裳的不一样,准确来说,古涛对古献的,是雷打不动,对古裳的,则是可有可无。

    说一件能体现古献和古裳地位差的事情——古献曾因对古裳的作妖忍无可忍,而借着切磋武艺的机会,差点打断她一条腿。

    古涛洞悉一切后,却没有为古裳撑腰,而是不了了之。

    古裳在经过几次血的教训后,认识到古献真的不会像别人一样纵容她,就再也不敢往古献面前凑,久而久之,便有了见他就躲的条件反射。

    古涛将古裳的乖觉和畏缩看在眼里,没有在意,神色慈爱地看着古献,“献儿,你以为,言妃的事,该当如何?”

    古献俊颜轮廓深邃,犹如千年不化的冰雕,似乎天生就没有情绪,但他听了古涛的话,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却稍纵即逝,短暂地让人看不出那是个什么笑。

    他站起身,不疾不徐往外走,丢下一句话,声音里没有起伏,唯有久久不散的寒意,“无所谓的事,父亲想怎么做都没问题,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古献打开门,一脚迈出,无人看见,他淡色的唇角勾起一段讽刺的弧度。

    结果都是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古献离去。

    古涛见自己最看好的儿子没给出建设性的意见,但也没有出言阻止,便放心地按照自己的打算去做。

    书房里没有了古献,古裳垂了半天的头猛地抬起来,绝美的脸庞上,再次出现高傲娇纵、不可一世的神态,她一把抱住古涛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讨好道,“爹,你快告诉女儿,要怎么整治言轻那个贱胚子给我出气啊!”

    古涛拍了怕她的手,让她放心,“裳儿,相信爹,一定让你满意,你连日赶路早该撑不住了,快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跟爹细说!你脸上的疤痕不用担心,待我找你无名爷爷想想办法,他有神医谷的关系,既然能找来谷主三弟子严奇,作随行大夫,想必找首席大弟子玉叱觉为你医治,也不难。”

    351 上官盈和古涛(一更)

    古裳在古涛的再三安慰下,扭扭捏捏地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古涛没有再回房休息,而是在书房眯了两个时辰,便起身收拾妥当,带着几个人秘密出府,在天地间还笼罩着迷蒙暗色的时候,出发去了佛山春禅寺。

    待他纵马疾驰,上山进寺,来到上官盈所住的“无名”宫时,天刚蒙蒙亮,也正是上官盈清早礼佛的时候。

    佛堂内,上官盈才上完香,正要在蒲团上跪下时,刘嬷嬷却突然门外进来,在她耳边通禀了古涛的来访。

    上官盈神色不动,大有不予理会的样子,在佛像前恭恭敬敬跪下,“请城主稍等。”

    刘嬷嬷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斟酌一番用词,温声道,“夫人,城主怕是等不得,因为他若能等,就不会挑一大清早这个时候来。”

    上官盈目光一动,倒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将在胸前合起的双手放下,示意她扶自己起来,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佛堂。

    ……

    佛堂后面的花园内。

    一角凉亭里,四周垂挂着挡风之物,古涛与上官盈坐在精心布置过的舒适桌椅前,面前一个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和几盘瓜果点心。

    上官盈因古涛打扰了自己的礼佛,有些不悦,所以没那个心情与他兜圈子说话,干脆问道,“古城主一大早找过来,想必有要事与我相商。”

    古涛见到她后,倒是没有了任何急切之意,慢慢品着手中的龙井茶,姿态闲适。

    在上官盈手中佛珠明显转快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茶盏,深邃偏黑的脸庞上,眉眼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嘴角挂着没有情绪的笑,“今日似乎是盈夫人带着神女一起斋戒的日子。”

    上官盈听出了点儿不对劲,反问道,“你难道想说今年的神女‘云中仙’有问题?但之前你复评时,并未告诉我此人不可用。”

    每年的山神祭神女,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上官盈选定,但其实最后还要过古涛这一关,也就是说,言一色被选为神女,古涛是同意了的。

    面对上官盈掩饰得很好的躁意和质疑,古涛也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上官盈内心冒出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城主也是昨夜才得来的消息——她是您‘好’儿子的女人言轻。”

    上官盈心下惊骇,神情僵硬,手上的佛珠险些掉下去。

    她脑中一瞬间想了许多,好半晌才从混乱中冷静下来,盯着古涛的眼睛中迸射出某种不正常的兴奋光彩,两个字似乎从齿缝间挤出,“当真?”

    古涛笑得耐人寻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要想证实也简单——将她拿下,看看她脸上的人皮,是真是假。”

    上官盈收敛了脸上失态的神情,但内心的狂喜险些压制不住!

    她脑海深处,疯狂闪过找人轮了“云中仙”报复迟聿的画面,血液沸腾,大快人心,仿佛她的幻想,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现实一般,完全忽略了“云中仙”万一不是迟聿女人的可能!

    “你不要让她有跟暴君见面的机会……至于原因,你心中也应当清楚。”

    古涛语气没有起伏,嘱咐了一句,上官盈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她极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手指死死扣着佛珠,一些木屑进入了指甲中而不自知。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盈因狂喜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恢复如常。

    上官盈放下手上佛珠,端起面前的一盏茶,喝了几口。

    古涛将她的所有反应看尽眼底,见她眼下已经回归理智,沉声道,“如何处理‘云中仙’这个人,你似乎已经有了想法……容本城主提醒一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出手就要一击必中!否则,非但没成功,还会引起‘云中仙’的警惕和反击,若再被暴君察觉到了什么……就算是一手好牌,被打烂了。”

    上官盈眼神清明慈悲,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浑身散发着宽厚和蔼的气息,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自信笃定道,“此事你交给我。”

    古涛看着她的目光,陡然深邃起来,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她来荒月做什么?总不会就是冲着山神祭神女的名头来。”

    “无可奉告。”

    古涛诚恳开口,又接着道,“本城主也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盈夫人若是有办法将她控制住,审讯一番,这些疑惑肯定不难解开……”

    上官盈沉默。

    “但本城主倒是知道一点,她千方百计成为神女,是为了山神祭那日,进入禁地,将其中的蚀心草带回荒灭区药府移植。”

    上官盈听到“禁地”、“蚀心草”的词眼,忽然诡异一笑。

    古涛视线捕捉到了,眼中划过异样,并不急着探究,只接着道,“药府蚀心草药田被大面积毁坏,罪魁祸首虽然不是她,但也是她手下人,她身为主子难辞其咎!成为神女入禁地取得蚀心草的事,是荒驰提出,她似是急于坐稳三魔尊的身份,于是答应下来。”

    上官盈不甚在意地回应了一句,“原来如此。”

    古涛眸色一沉,笑容有些冷厉,“提到禁地,盈夫人的心情,好像不同寻常。”

    上官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讳莫如深。

    古涛皱起眉,明知故问,“怎么,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上官盈一时未答,古涛话锋一转,“盈夫人,本城主要知道你对‘云中仙’的打算,如此才能放心,否则……本城主会插手,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她。”

    上官盈脸色微变,知道古涛不是在威胁套她的话,而是会说到做到,她沉吟片刻,决定不再跟他卖关子。

    “古城主除了好奇我会怎么对付‘云中仙’,更在意我从迟聿手中拿到诏书的策略是什么罢?”

    古涛听到她的后一句话,神色一怔,正襟危坐起来,沉沉笑道,“本城主洗耳恭听。”

    ------题外话------

    二更十点多(〃?ω?)

    352 算计(二更)

    古涛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上官盈身上,眼中情绪难辨,看似十分好奇她将要向自己透露什么,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上官盈本人是个什么脑子,又有何种能力和手断,古涛一清二楚,她在尔虞我诈的后宫混个几年保全自身,或许没问题,但要说与迟聿正面交锋,拿到他和无名找寻多年未果的诏书?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奈何上官盈背后有贵人相护!

    而这个贵人的真正身份,古涛并不知道,无名似乎知晓一二,但无意透露给他,只是提点他,不要去招惹那人,而且对上官盈尊敬一些。

    一个人的运道是很奇妙的。

    那一年是先帝十三年,上官盈与迟聿已经来到荒月好几个月,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上官盈成为了无名和古涛眼中的必死之人,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却莫名冒出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高人来。

    古涛没有见过那人的真面目,也不知那人与无名私底下谈了什么,总之,上官盈的命运,就此被改写,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很可能成为丛叶国未来尊贵无比的太后!

    古涛平静地望着上官盈,静等她开口,明白她所谓的拿到诏书策略,一定和那位高人有关。

    上官盈言简意赅,“禁地万魔谷里有我的人,只要他进入,那里的人自然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诏书的下落。”

    她咬重了“问”字,显然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地那种问,而是用上手段地问!

    古涛领会其中意思,虽然他很好奇相助上官盈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他更记得无名的警告,所以忍下了想打探的欲望,只问道,“有几成把握?”

    上官盈胸有成竹,云淡风轻地笑,“他‘问’话,从未失手过。”

    古涛一时缄默不言。

    上官盈看他这副样子,就知他在怀疑,并不相信,垂下目光,也不知想了什么,少顷,抬头看着他道,“就拿‘云中仙’试一试如何?”

    古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上官盈这话可谓正中他下怀,来了精神,一正神色道,“如何试?”

    “山神祭时,迟聿一定会出现在大典上,‘云中仙’如果是神女,必然会和他见面,所以在大典之前……要换神女。”

    “神女的人选不是问题,但她被换掉,对外要给一个交待。”

    “失踪,失贞……如何?”

    “说得过去。”

    “说起失贞来……谁能想到,在迟聿身边跟了一年的言妃,竟然还是个小姑娘。”

    上官盈语气讽刺,神色中带着夸张的不敢置信。

    古涛对失贞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更何况山神祭神女的验身,也是有空子可钻,能作弊的,换句话说,下边人报上来的结果,不一定真实。

    古涛懒得提醒上官盈这一点,一眼扫见她脸上阴森带笑的神色,心下了然,“你要坐实?这就是你说的试?”

    上官盈并不否认,笑道,“若我说到做到,就算是证明了我不是在夸大其词!”

    “但万一失手……”

    “你可以带人在暗中盯梢,如果让她从我的‘陷阱’中跑了,我们完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

    这话十分合古涛心意,他沉声道,“拭目以待。”

    “我尽快做准备,定下了日子,再通知古城主。”

    “好!盈夫人也放心,本城主暗中会调派精锐人手,不会掉链子。”

    上官盈微一颔首,优雅起身,正要委婉地下逐客令,若有所思的古涛

    忽然开口,“本城主有一事好奇……”

    “请说。”

    “盈夫人在禁地到底放了什么诱饵,竟能确保暴君一定会在禁地开启后进入?”

    上官盈一愣,没想到古涛突然把话题从言一色转到了迟聿身上,她沉默下来。

    古涛微微屏住呼吸,盯住她的眼神,犀利逼人。

    良久后,上官盈转身离去,说了一句反问的话,“想不想知道,当年我手中毒害你的蚀心草,如何得来?”

    这句话,跟上官盈早前引诱迟聿来荒月的“家书”上的某句话,一模一样。

    古涛心中默念了几遍上官盈的这句话,才将其中深意琢磨清楚。

    当年的事……也是十多年前了。

    古涛心底感慨了一声,没有在凉亭中久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

    上官盈回到佛堂,却已经没有了礼佛的心情。

    她一个人安静地待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刘嬷嬷进来提醒,该用早饭然后见言一色,才从蒲团上起身离开。

    今日是上官盈带言一色斋戒的第一日,两人除了最开始的寒暄后,便进入了规定好的流程,谁也没有多话,六七个时辰相处下来,平静和气,甚至算得上枯燥无聊。

    入夜,上官盈放言一色回房,在此之前,两人倒是闲话家常了几句,最后以言一色的一个福礼,结束了两人共同度过的平凡一日。

    言一色回了自己的住处后,按部就班洗漱换衣,在没发现房内有任何言成的信后,心大地上了床,倒头就睡,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丝毫不知道,古涛等人已经识破了她的真实身份,并约定好挖个大坑给她跳!

    ……

    上官盈因为言一色一整日跟她形影不离,不敢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直到此时,两人分开,有了独处的机会,她才换上方便出行的男装,进入房内的一个密道,出口正是春禅寺的后山。

    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擦亮火折子,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而且过分谨慎小心,神情严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脚下每一步的距离几乎等同,而且她心中在默默记着步数。

    不过才走出几丈远,她额头鬓边就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来。

    她走了一刻钟后,视野中出现一口井,正在一个荒草丛中。

    上官盈依然记着自己的步数,从小路上离开,走到井边,顺时针方向转了三圈,再重新回到了她之前一直在走的直线小路上。

    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上官盈又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举止,但每次都会回归到那条延伸至远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小路上。

    上官盈忽然在某一处停住,闭着眼在原地转了十个圈,再睁眼时,原本还应该是土路的正前方,却出现了一座石木屋。

    她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之色,一路过来提心吊胆,就怕行差踏错一步,遇到“鬼打墙”被困住,眼下顺利来到小屋前,大松口气。

    ------题外话------

    色色和陛下快见面辽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y∩__∩y

    353 上官盈与非衣尊者(一更)

    石木屋用材一般,但建筑布局的构思却很巧妙,给人一种难以挑剔出瑕疵的美感,屋内亮着灯火,外头一圈篱笆上也挂着小巧的灯笼,散发着温柔幽暗的光芒,驱散了一些浓雾的黑暗,大体看起来像一个农家院。

    上官盈收拾了一下自己狼狈的仪容,扔掉火折子,抚平衣饰上的不妥,又拿手帕擦干净了手指,打起精神,姿态端庄,这才一步步靠近诡异出现的小院子。

    院门没有锁,亮着灯火的正屋门也没有锁,她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别人的领地。

    正屋内简单素雅,干净整洁,空间宽敞到有些空旷,一个规格之大堪比软榻的太师椅上,睡着一个体魄可观的人,起伏不断的呼噜声震天响,一张白色的毛绒毯从头顶盖到脚底,硕大浑圆的身形尤为突出,像一个即将要被吹爆了的大气球。

    上官盈隔着一段距离在那人面前站定,神色间带着几分尊敬,郑重其事开口,“非衣尊者。”

    她已经拔高了声音,但竟然还是没有非衣尊者的呼噜声响。

    上官盈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顾仪态,扯着嗓子又叫了几次,在太师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人依旧忘我。

    她没时间空等下去,于是在屋内扫视一遍,发现一壶凉透的茶,没有多想,提过来,便往盖着毯子的某人身上浇去。

    这招果然奏效,呼噜声戛然而止,然后很快,太师椅上的人动了动,一把扯开又长又厚又湿了的绒毯,猛然坐起来,睡眼惺忪,完全睁不开,但嗓门却比呼噜声还洪亮,“哪个小兔崽子敢在老子身上撒尿?”

    上官盈眼中闯入非衣尊者的那张脸,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完全没听清楚他吼出来的话。

    她之所以花容失色,脸色有一点苍白,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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