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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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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个迟聿知道,他抢在言燕前面开口,“易、荀、朗三家的地盘,和她的势力范围有重叠,素来就有恩怨。”

    言燕因为被迟聿抢了话而感到不开心,但她却不好表现出任何不满,因为她来之前,元长老千叮咛万嘱咐,见到丛叶的暴君后,一定要收敛性子,千万不要和他对上!

    言燕之前只是表现出疯癫的样子,并非真的是个疯子,天不怕地不怕,到底智商还是在线的,元长老在言家的地位摆在那里,他的话,她自然牢记于心!

    所以她只委屈巴巴地看着言一色。

    言一色淡淡一笑,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于是和她多说话,“对了,你像献宝一样献给我的那什么……”

    言燕见她迟疑,忙提醒道,“慕家大机密——暗中私建兵器坊!”

    言一色想起来了,笑着补充,“嗯,对,还是加密了的!”

    她说着,朝迟聿伸出手,“给你了是吧?拿出来我看一看。”

    迟聿手中拿着茶盏,正在垂眸喝茶,袅袅热气化烟而上,模糊了几分他冷硬的俊颜。

    迟聿掀起眼皮撩她一眼,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道,“在孤怀里,你自己摸。”

    在不远处老实坐着的言燕,眸光大亮,这是要仙女主动上手啊!

    言一色听罢,心下无语,“呵呵,懒死你吧!”

    她倾身过去,果真伸手朝迟聿怀中摸去,三根线缠在一起、鼓起一个小团,还是很好摸。

    言一色一门心思都在取物上,下手快准狠,眨眼间,记载慕家兵器坊机密的丝线便到手,然后坐直身子,拿到眼前看起来。

    言一色靠近又远离,小手触碰到迟聿胸膛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已足够让他心猿意马。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言一色,发现她眼神清明如水,盯着黑了吧唧的三根线看得津津有味,根本不觉有什么暧昧,有什么值得回味。

    迟聿冷哼一声,反应迟钝的女人,又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言燕这个旁观者,看看迟聿,又看看言一色,发现此刻,两人的气场明显不和谐!

    264 陛下:他是冲孤来(一更)

    言燕盯着迟聿和言一色瞧,仿佛在看什么永远不会腻的心爱之物,目光强烈,让人难以忽视。

    她的内心翻江倒海,脑中天马行空,想了一个又一个,迟聿和言一色‘不合谐’的原因。

    如果她曾在言一色的世界生活,她会懂,迟聿眼下的言行举止,是恋爱脑的表现,而言一色则是事业脑,不是一个理念,能和谐才奇怪了。

    迟聿察觉到言燕过分放肆的视线,线条锋利的眼眸一抬,一道寒光飞射过去,如有实质般,扎在她脸上。

    言燕蓦地打了一个激灵,缩了缩肩膀,头猛然低下,好可怕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就给她一种真的会被撕碎的感觉!

    他以前怕不是在凶残嗜血的兽群中混过!

    言一色手中拿着的三根丝线,几近纯黑,并不太细,十寸长,摸起来手感粗砺麻痒,她又运足内力在眼睛上,聚精会神观察半天,倒真有了几分眉目。

    她想了想,从软榻上起身,向里走去,从多宝阁上翻找出一个夜明珠,借着它散发出的光亮,再看三根似乎平平无奇的丝线,发现上面隐隐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而每一点银色,其实都是肉眼难见的一个字符。

    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

    而从银芒闪烁的情况来看,丝线上面的字符应该是密密麻麻,且排列没有规律。

    言一色笑了笑,若有所思。

    她重新坐回软榻,将这三根大有玄机的线放在案几上,另一只手把玩着夜明珠,时不时抛接几下,剔透纯澈的眼,看向迟聿,赞道,“将机密内容记载在丝线上,也是奇思妙想了,但对于得到它的外人来说……”

    言一色拉长了话音,语气意味深长。

    迟聿妖冷的红眸,深邃凛冽,不以为意接话,唇角笑意凉薄,“应该烧了。”

    言一色眼眸一亮,“哈哈,你很懂嘛。”

    她一手握拳捶在掌心,又点头附和道,“就是,反正也看不懂,就算能看懂了,谁知上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只是个‘下雨要打伞’的废话,怎么办?就好比一个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找到了宝藏,却发现宝藏的真面目竟然只是一块一毛不值的石头,叫人情何以堪!”

    迟聿宠溺地看着她,用两个字精辟总结,“祸害。”

    言一色神采飞扬,“对,祸害!”

    迟聿和言一色,就这么用三言两语决定了‘机密丝线’的命运,两人没有任何往下探究的欲望。

    慕子今本是想试探一下迟聿的能耐,看他能否冲破重重阻碍,破解上面的机密内容,又或者,他会给自己一个惊喜,手下有招揽到的能人异士,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慕家兵器坊的秘密!

    但他却万万想不到,迟聿根本不接招!

    因为在迟聿看来不划算,是真是假、价值多少等等先不说,就从消息的时效性上来看,需要长时间钻研的机密,跟废消息没什么两样,另外还浪费了人、财、物。

    在这一点上,言一色和他倒是不谋而合。

    但言燕苦恼了,她看向言一色,弱弱开口,“仙女,真要把这个烧了?”

    言一色听言,忽然想起,这三根丝线,是言燕手底下的苍亿宫所要之物,既然苍亿宫和委托方有交易,如果拿不出东西来,必然要承担不小的损失。

    “啊,我就是随口意思一下!喏,还给你,随意处置。”

    她说着,将价值连城的三根线扔给了言燕,态度之散漫,像在扔三根细海带。

    言燕稳稳接住,乐得像个傻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苍亿宫即将到账的银钱,以及……她在下属面前的威信总算没塌!说将东西拿到手就拿到手!

    别看言燕在言一色、言玄等人面前言行不忌,在自己下属面前,可是极为注重言行举止!因为她给自己搞了个骄傲无敌、所向披靡的人设,为了维持形象,也是相当辛苦。

    言一色将夜明珠抱在怀里,摩挲几下,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奇道,“八卦一下,想要慕王府兵器坊机密的人是谁啊?”

    苍亿宫是买卖情报的庞大组织,原则上是要对委托人的一切信息保密,但言燕是幕后主子,原则是她定的没错,但那是给别人定的,她可不受约束。

    所以,她毫不迟疑便坦白道,“天魂阁的人,是同行。”

    虽然来苍亿宫买情报之人,身份做了重重掩盖,但还是被苍亿宫查到了老巢。

    苍亿宫和天魂阁同是做贩卖消息的生意,但一个是行业三巨头之一,一个是第二梯队的佼佼者。

    差距还是很明显。

    言一色从言燕口中简单了解了一下。

    迟聿在听到天魂阁时,眸底闪过讥讽,唇畔掠过冷笑,稍纵即逝。

    外面,才踏进殿中的苏玦和墨书,正好听到了言燕跟言一色在说天魂阁。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眸光中,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深意。

    前方领他们进来的是流思。

    流思面对迟聿和言一色,屈膝行礼,稳声道,“陛下,娘娘,苏大人和墨书姑娘来了。”

    她说着,便退了下去。

    苏玦和墨书见了礼,在椅子上落座,与言燕坐在了一起。

    墨书右手边是苏玦,左手边是言燕。

    言燕在看到墨书的第一眼后,就没移开过目光,神情古里古怪,末了,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墨书发出了‘我们是一类人’的友善信号。

    虽然无论是女子的神态语气,还是言行举止,墨书伪装得都很到位,但言燕还是凭身为女人的直觉,看出了她是男扮女装!

    这世道,女扮男装不算太奇怪,但男扮女装还挺稀罕,尤其还是墨书这种几乎没有破绽的男性女人!

    言燕将‘装女人’看作是墨书的古怪癖好,同时认为他技艺高妙,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且结交。

    墨书被言燕露骨的眼神吓到了,他在言域时,见过她,对她的为人处事也算了解,但那时,他是易容过的男侍卫样子,言燕从未注意到过他!

    可眼下,她却莫名盯着他看,且似乎不怀好意,这让他十分惊悚!

    墨书和言燕心思各异,陷入短暂的对望中。

    苏玦好似没有意识到墨书的处境,清俊的脸庞上笑意轻柔,气息矜贵温和,看向迟聿,不疾不徐开口,“陛下,听说内含兵器坊机密的要物到手了。”

    在戏园子门外那条街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算隐密,而苏玦的人,又一直都在留意慕子今的动向,所以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迟聿曾明确下达过指令,将矛头指向慕家兵器坊,而那三根丝线上有兵器坊的机密内容,既然到手,可谓事关重大。

    所以苏玦在得到消息后,便和在他那里躲清闲的墨书进宫来见迟聿。

    言燕听到苏玦问这个,从袖中掏出三根黑线,在空中挥了挥。

    墨书见她总算不盯着自己了,心中莫名松口气。

    苏玦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在诧异,因为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东西应该在迟聿手里才对。

    他不认为言燕有这个本事,能从迟聿手中抢东西,应该是迟聿愿意放手,可为什么?

    因为娘娘的意思?

    苏玦笑看着言燕,语气有些疏离但并不冷漠,“摇光令主……”

    言燕出声打断他,一本正经道,“叫我燕小仙女。”

    她觉得自己是言一色的人,言一色是仙女,她就应该是小仙女。

    墨书冷哼了一声,“厚颜无耻。”

    苏玦却是面不改色,从善如流开口,意图敲侧击,“燕小仙女,这东西在你手里,你打算如何处置?”

    言燕答得干脆,没有任何隐瞒之意,“当然是给通过苍亿宫买这东西的人了。”

    言燕并不在意暴露自己和苍亿宫的关系,因为苍亿宫本就是隶属言域的明面势力,她就是隐藏不说,诸如苏玦、慕子今之流,心中也都清楚。

    苏玦看言燕说得理所当然,眼底闪过惊讶之色。

    墨书一愣,不禁转头看向迟聿,“陛下,为何要将这机密,交给天魂阁里的叛徒。”

    正如言燕不介意暴露苍亿宫,墨书也不会对天魂阁的事藏着掖着,因为他相信以言燕的本事,一定知道天魂阁的背后之主,是他家陛下!

    言燕确实知道,所以今夜在街上时,她才会轻易地将东西塞给言一色,毕竟,言一色拿到了就等于迟聿是拿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完成了交接,只要天魂阁那边再将银钱付清就行了。

    但她没想到,回到宫中后,迟聿和言一色竟打算把东西烧了!

    所以她只好要过来。

    但他眼下听到墨书的话后,还是愣了下。

    因为‘叛徒’二字。

    而言一色是惊了,不仅是叛徒问题,还有天魂阁是迟聿所有的问题。

    她过头,双眸眯起,盯着迟聿看,哼笑一声,“原来天魂阁是你的!可在江湖中,怎么才堪堪是一流的地位?我依稀记得,你说过,你做什么都要第一呢!”

    迟聿闻言,暗红如砂的眼中闪过什么,一张完美到天妒人怨的脸,突然靠近言一色,放柔了嗓音,哑声道,“你将孤的话,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对孤,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上心?嗯?”

    迟聿和言一色的脸,近在咫尺,气息清冽冷寒,磅礴深厚,好似神秘深海,浩瀚苍穹。

    言一色只失神了一下,便凭借自己强悍的定力,保持住了清醒,嘴角抽了抽。

    迟聿变本加厉,继续‘柔情’攻势,“孤眼下给你一个表达倾慕之意的机会,你说,孤洗耳恭听。”

    言一色抿唇假笑,倒抽一口冷气,抬起手指戳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推离自己身边。

    没好气道了一句,“自恋是病,得治。”

    迟聿和言一色突然的互动,看在他人眼里叫:旁若无人。

    言燕瞧得津津有味,心下遗憾,若是她家仙女亲上去就好了!

    苏玦和墨书默默承受着两人对他们的忽视,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这就是……欺负他们还都是光棍!

    苏玦和墨书默契地对视一眼,突然又会心一笑。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因为言一色在,而收敛了暴戾凶残的迟聿,心底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轻松,完全区别于单独面对迟聿时的紧绷僵硬。

    迟聿坐于软榻上,身姿慵懒,笑看了一眼不再提‘第一’这事的言一色,眸光收回,滑到墨书和苏玦身上。

    漫不经心反问,“慕子今的东西能好拿?”

    两人一怔,心下隐隐明白了什么。

    苏玦谨慎开口,“所以陛下不要?”

    迟聿眸光一凝,定在他身上,唇边笑意漠然,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算计,别有深意道,“有人会想要。”

    苏玦了然,“那个叛徒!”

    墨书阴测测道,“反正也不是好东西,正好给他,说不定,还能让他背后的主子,也尝尝慕子今的手段!”

    迟聿早就发觉天魂阁里出了叛徒,但一直按兵不动,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那叛徒背后的主子,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在一步一步给迟聿下套,殊不知真正掌控局面的,是他。

    墨书撂下讥讽的话后,‘嗖’地转头看向了言燕,笑容满面道,“燕小仙女,你一定要万无一失地将东西交到该给的人手里啊!”

    言燕板着一张冷寒的脸,豪气地拍拍胸脯,“交给我!你放心!都是兄弟!改天我将存子和玄子,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墨书茫然,“介绍给我干什么?”

    言燕神色认真,“因为你会喜欢他们的。”

    墨书脸色蓦地一黑。

    言一色噗嗤一声笑了,“墨书姑娘,行情很好嘛。”

    苏玦眼里染上笑意,忍不住清咳几声。

    墨书冷冷瞪了言燕一眼,不想再看她那张脸!

    言一色笑够了,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扭头问迟聿,“你手下天魂阁里的叛徒,是谁的人?他为什么要慕王府兵器坊的机密?他背后主子跟慕王府有仇?”

    迟聿暗红的眼眸里掠过寒光,跟言一色说话时,语气却是柔缓,“不,他是冲孤来。”

    ……

    夜更深,风愈急,大街小巷上的人们也渐渐散去,爆竹声、烟火声停,一望无际的夜空终于安静下来。

    尚书府。

    苏玦带着一身寒气进了房门,屋内清新温暖,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奇异、深远、馥郁、沁凉,闻之让人心情愉悦。

    他脚下一顿,因为这香味他很熟悉。

    这时有婢女上前,取下了他的裘衣。

    只着靛青色锦袍的苏玦,芝兰玉树,清雅贵气,一双睿智深沉的眼,温和慈悲,他视线落在青釉落地花瓶上,唇角勾了下,流露讥讽之色,却又眨眼间平复。

    他抬脚往里走去。

    转过一道屏风后,朝瞧见窗边放置着一张镶金嵌玉的软榻,上面睡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貌美妖娆,身段婀娜,怀中抱着一个柔软的靠枕,与此同时,手中还抓着一只雪狐的尾巴。

    四周灯火幽微,空气里的奇香比房门口更浓郁,苏玦明白,这都是古裳天生自带的体香。

    雪狐本是没精神地卧在软榻上,见到苏玦出现,眼睛刹那间灵动起来,直直盯着他,带着某种渴望。

    苏玦心下一动,摇头失笑,明白以古裳喜好磋磨人、兽的性子,莎莎陪在她身边,必然吃了些苦头。

    他脚步无声,悄然走过去,将莎莎的尾巴从古裳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将它抱起,转过身,正准备将它送回自己的窝里,古裳突然动了,于软榻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口中呢喃,声音甜腻勾人,“苏大哥你回来了?好晚!”

    苏玦回头,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温柔低语,“我给你端盏茶来。”

    他说罢,迈腿离开,将莎莎交给下人照顾,要来一盏茶后,又折身走到了古裳面前。

    古裳已经清醒过来,白皙透净的脸上晕染开些许红晕,不知是因为房内热气太足,还是因为刚睡醒。

    她身上的香气因为醒转,似乎又腻了几分,魅惑的狐狸眼,水润的红唇,娇软的神色,美艳勾人,国色天香。

    苏玦怔怔看着她,似乎沉溺于她的其美色,不可自拔。

    古裳心下得意,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仰着小脸,叫道,“苏大哥?”

    ------题外话------

    二更,应该八九点啦啦啦

    …………更改分割线…………

    下一章还是264,标题也一样,不要订哈,内容是一样的!

    尴尬了,我发布的时候网络信号不好,以为第一次没发出去,又重点,结果!竟然全发出去了!!!

    气成河豚。

    重审,下一章264别订哈

    265 苏玦VS古裳

    苏玦因古裳的喊声回神,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时,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似乎是觉得自己放肆地盯着古裳看,太过失态。

    他的这种反应,看在古裳眼里,就是她魅力无边的体现!

    古裳心中更骄傲了。

    苏玦无言片刻,未免继续沉默下去,气氛会变得更尴尬,当机立断开口,“去千御宫与陛下商议事情,谈得尽兴,一时忘了时辰……裳儿,你怎么睡在这里?”

    古裳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站起身,朝他扑过去,拽住他手臂,往软榻上按,“苏大哥,你坐。”

    苏玦笑意不变,任由她动作,自己贴心配合。

    古裳站在他身边,纤细的手臂晃了晃,华贵精致的裙子轻轻飘荡,样子宜嗔宜喜,尽显女儿家的活泼娇媚之态,“莎莎今日一整天都不高兴,我猜它是想你了,所以带它过来,却没料到,你出去了,便在这里等你,等困了就睡着了……咦?莎莎呢?”

    古裳说到最后,才发现莎莎不在自己身边,四处张望。

    苏玦被她发蠢的样子逗笑了,语气平缓道,“别找了,我已经让人将它带下去……知道你喜欢它,但也不能与它同吃同睡,到底是畜牲,气息不干净。”

    苏玦后边的话,可是说到古裳心里去了,于是,她对他展露的笑都真诚了几分,“我听苏大哥的!”

    古裳说罢,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急忙往外走去,“我让人准备了宵夜,这就让她们呈上来。”

    苏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来,目光通透地望着她,神色间流露出淡淡宠溺之意,“裳儿,你我认识多年,不必兜圈子,故作殷勤,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古裳呆了一下,脸上极快地闪过难为情,立即正了神色,甩开苏玦的手,高傲地抬起下巴,“这可是你说的,不论我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

    苏玦点头,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是唯命是从的轻软。

    他一双眼睛温柔地盯着古裳,有着克制隐忍的深情。

    古裳的心猛地一跳,没来由一慌,但想到来之前自己父亲的嘱托,便立刻镇定下来。

    她缓声开口,声音里满是张扬和骄傲,并不和苏玦玩心思,直接坦白来意,“是我父亲!他听说了今夜街上,迟聿哥哥得到慕家兵器坊机密的事情,要我过来向你打听一下,迟聿哥哥打算怎么处理?”

    苏玦眉头微微皱起,一时沉默下来。

    古裳坐到软榻另一边,脸色渐渐冰冷,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知道因为皇后之位的事情,迟聿哥哥和无名爷爷的关系紧张,但远没到敌对的程度吧?你难道忘了,有先帝的遗命在,荒月和陛下永远是一体?就算内部有什么冲突,也不过小打小闹!迟聿哥哥的性子霸道又倔犟,眼里容不得沙,他因为这一点小事,跟无名爷爷恨不得倒戈相向也就罢了,苏大哥你沉着稳重,宽容大度,又一心为他好,总不会拎不清,也像防敌一样防着无名爷爷吧?”

    苏玦神色松动,目光轻抬,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古裳心下一喜,脸上的神色却崩住了,再接再厉,语气冷厉,“更何况,慕王府是迟聿哥哥和荒月共同的敌人,这一点总不会变!父亲要我问你迟聿哥哥的打算,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怎么说也是助力!用的着如此为难吗!哼!”

    古裳将怒火表现在了脸上。

    苏玦眼中闪过紧张之色,笑着摇了摇头,连忙开口,“裳儿,你所说我都明白,的确是此道理,但你、古叔、无名尊者,应当也清楚,陛下唯我独尊,强势霸道,御下极严,明令我疏远你们,虽说不过是一件对陛下无害的小事,但若被他知道了,我……”

    古裳叫苏玦还在犹疑,脾气上来,倏而站起身,冲他甩脸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何必支支吾吾?果断一些,别让我看不起你!”

    苏玦无奈一笑,好脾气地将她拉坐下来,妥协道,“是我错了,如今已是深更半夜,我合该让你得了准信,尽快回去。”

    古裳冷眼睨着哄自己的苏玦,心情转好,脸上的骄傲之色更重。

    仿佛她已经能把苏玦踩到脚下。

    苏玦似乎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兀自道,“内含慕家机密的要物,又回到了摇光令主手中,因为苍亿宫有苍亿宫的规矩,她要将东西交给天魂阁那边的人,不能失信。”

    古裳闻言,心下诧异,想到了什么后,语气鄙夷道,“天魂阁不就是迟聿哥哥的势力?那什么摇光令主,直接将东西给他不就行了?真是死板不知变通!”

    苏玦若无其事道,“陛下也是这个意思,但摇光令主死脑筋,硬是不肯,娘娘又是护短的,她开口帮着说话,陛下便退让了。”

    古裳脸色大变,这次心里是真的冒出了怒火!

    她声音尖利,不敢置信地反问,“迟聿哥哥真这么宠着她?”

    苏玦笑而不语,无声默认。

    古裳咬了咬牙,心情烦躁,反正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耐烦地冲苏玦道,“我累了,回去了!苏大哥早些休息!”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几大步了。

    苏玦注视着她的背影远去,待她彻底离开后,从软榻上站起,一张如玉脸庞上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少顷,对着虚空吩咐,“这房中所有被她碰过的东西,全换了!她留下的味道,也处理干净!做得隐蔽些!”

    “是,主子!”

    有人应声后,苏玦迈步往房外走去,打算沐浴更衣后,睡书房!

    ……

    古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眼下虽是万物沉睡的时候,但她因为之前小睡了一会儿,所以根本就不困!且还很精神!

    房中,无名和古涛正等着她。

    两人见她怒气冲冲走进来,下意识以为她的事没办成,古涛爽朗一笑,站起身迎过去,“乖女儿,这是怎么了?告诉爹,谁招惹你了,爹为你作主!”

    古裳面对古涛的好脸,怒意收敛几分,泄了气往桌边走去,挨着黑肤色穿金袍的无名坐下,撒娇使小性子,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无名爷爷,你什么时候弄死言家那个荡妇,让我做皇后啊!”

    古涛板起脸,并不认真地呵斥一声,“裳儿,注意言辞!当着你无名爷爷的面,瞎说什么?”

    无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没听见古裳说了什么,怡然自得地喝着温好的酒。

    古裳瞧他的脸色还好,壮着胆子小声嘀咕一句,“她曾经是钰王的王妃,失贞失洁,后来又勾引迟聿哥哥,荡妇哪里说错她了?”

    古涛彻底无言。

    无名老者自斟自酌,将一杯酒喝下肚,这才转头看向古裳,神色慈爱,“裳儿说得没错。”

    古裳猛一抬头,为得到了共鸣而兴奋,眉飞色舞地恭维道,“哈哈无名爷爷,您高见!”

    她说着,又看向古涛哼了一声,骄傲得意。

    古涛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凌厉之色,反倒体现着宠溺,“你这丫头,得到你无名爷爷的认同,尾巴都翘上天了。”

    古裳古灵精怪地娇笑,抱住无名的手臂摇了摇,软着声音道,“无名爷爷,你和父亲什么时候对付言轻啊!我听苏玦说,迟聿哥哥什么事都听她的意见,快气死了!”

    古涛在桌对面坐下,魁梧的身姿高大威猛,沉声问道,“苏玦跟你说了什么?”

    古裳闻言顿时拉下脸来,脑筋一转,松开无名的手臂,两手抱胸,扭头哼了一声,威胁道,“爹和无名爷爷先告诉我打算如何、何时、何地,弄死言轻!否则我就不说!”

    古涛脸色微冷,“裳儿!不得任性!”

    无名却是摆摆手,让古涛稍安勿躁,一双刻有岁月痕迹的眼睛,潜藏着老谋深算的毒辣,看向古裳时,只流露出表层浅薄的宠爱之色,“针对言轻的部署,早就开始了,知道爷爷为什么让你接触苏玦?”

    古裳听到‘早就开始了’,有惊喜又茫然,语速极快回道,“增进我们的关系,让他为我神魂颠倒,就算真的做不到,也要让外人认为他十分倾慕我!”

    无名颔首,给古裳亲手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道,“陛下固执偏激,他如今被言轻迷了心窍,除非言轻死,他不会让别的女人成为皇后,所以为了你能坐上凤椅,纵然她是无辜的,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古裳端起辛辣的酒,一口闷下,抗议道,“她哪里是无辜的,就凭勾引迟聿哥哥够她死一百次了!”

    无名没有理会她自以为是说出的这一句话,而是继续走自己的步调,缓声道,“言轻天纵奇才,武艺高绝,内力深厚,即便是我想杀她,都需全力以赴,不能掉以轻心。”

    古裳轻哼一声,眼神不屑,认为无名在夸大其词。

    “单纯地派杀手用去结果她,并不明智,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而且不能让陛下怀疑到我们头上,只能借刀杀人,毕竟你是要成为皇后与他共度余生的人,若处理不好这件事,让他因我们杀死言轻而迁怒于你,恨上了你,你嫁给他,就是害了你一生。”

    无名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古裳心下感动,同时隐隐明白了什么,皱眉疑问,“爷爷的意思,苏玦会成为你手中杀死言轻的刀?”

    无名高深莫测道,“他最合适!一来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能接近言轻,还能让她放下警惕心,最容易得手,二来……”

    他说着,目光扫向古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他走得近,并让所有人,包括陛下,都认为他爱你爱到疯魔,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日后做个局,激发言轻和你的矛盾,你被她重伤、毁容怎样都好,只要惨到让苏玦怒不可遏,恨不能杀了她为你报仇,到时我们只需推波助澜,借他的手杀了言轻!”

    古裳听着,眼眸越来越亮,神情异常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言轻死在苏玦手中的画面。

    “三来,陛下对他有提携之恩,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有哪一环节出了差错,被他察觉到我们在算计他,我亦有办法阻拦他将一切告知陛下。”

    无名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神色波澜不惊,胸有成竹。

    古裳整颗心已经飞扬起来,忍不住道,“无名爷爷的策略完美!我一定会让苏玦对我死心塌地!”

    她说着,声音顿了下,话锋一转,“爷爷对苏玦有救命之恩?什么时候的事?我与他算青梅竹马,都不知道!”

    古涛这时笑着插话,“那是在你遇到苏玦之前的事了。”

    古裳恍然大悟,心情很好地看着古涛笑。

    古涛看她全然忘记了什么的样子,皱起眉,提醒道,“裳儿,你想知道的,你无名爷爷已经告诉了你……”

    古裳一愣,这才想起来,吐了下舌头,拿起酒壶分别给无名和古涛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豪爽地一饮而尽,“我自罚!”

    然后又道,“苏玦说,东西还在摇光令主手中,她会按苍亿宫的规矩,交给出自天魂阁、买这情报的那人。”

    她花落,无名和古涛对视一眼,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他们本以为,东西落在迟聿手中,他会直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破译,然后掌握慕家兵器坊的机密,但结果,言燕要经苍亿宫,按规矩走完交易,要知道,最后拿到东西的那人,可是他们安插在天魂阁的自己人!

    天魂阁的势力,起初是无名一手创建,后又交给了能独挡一面的迟聿,如今,天魂阁虽然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无名不再插手任何事务,但实际上,依旧有几个埋得很深的钉子。

    与苍亿宫做交易的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受无名指示,隐瞒真实身份,去苍亿宫花天价买慕王府被盗走的机密,看似他是想得到那三根大有玄机的丝线,但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激化迟聿和慕子今的矛盾!

    无名料到,慕子今一定能找出和苍亿宫做这项交易的人,并识破他是出自天魂阁,又因为迟聿是天魂阁的主子,自然就能想到是迟聿指使!

    而事实上,从慕王府盗走这机密的人,也是无名的人!

    只不过并非隶属天魂阁,而是他的私人势力,代号一九!

    无名笃定,慕子今绝查不出‘一九’的真正来路,命令他被抓住后,不着痕迹地吐露他背后的主子是迟聿,此为陷害!

    而为了让谨慎多疑的慕子今真的相信,他又安排了天魂阁与苍亿宫做交易这一出!

    如此,将一切都串联起来,就像是,偷盗不成,再私下买卖,迟聿分明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无名算计着以慕子今的骄傲,藏在慕王府的绝顶机密被盗走,必然大为恼火!待查明是迟聿所为后,一定会与他大动干戈!

    而无名要的就是他们斗起来,互相耗损对方的资本,待他们的势力都被削弱时,就是他出手的好时机!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下一步,无名才会正式开启对迟聿的铲除!

    而在这之前,他都在拿迟聿当枪使!帮他扫清障碍!

    慕王府兵器坊的机密,他们其实也想要,虽说代号一九的人成功将三根丝线盗出,但却一直摆脱不了慕子今手下人的追杀,根本没机会做手脚,而在他们这次的周密部署中,这个机密又不是最终目的,所以他们持可有可无的态度。

    但眼下的情况让他们喜出望外,那机密丝线竟然会先到他们自己人手中,这便意味着可以大作文章!

    ------题外话------

    二更,应该八九点啦

    …………更改分割线…………

    下一章还是264,标题也一样,不要订哈,内容是一样的!

    尴尬了,我发布的时候网络信号不好,以为第一次没发出去,又重点,结果!竟然全发出去了!!!

    气成河豚。

    重审,下一章264别订哈

    266 无名与古涛所谋(二更)

    仿造一个赝品,用一招偷龙转凤,将真的留在他们自己手中,然后让人破译上面的内容,对慕家兵器坊的机密做到心中有数,掌握主动权!

    对于那三根细线上加密的机要内容,无名底气十足,且志在必得,因为他手底下真的有几个破译天才。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再经天魂阁的内应将解密出来的情报透露给迟聿,至于透到什么程度、真假如何混淆,自然由他们来把握!

    若是运作得好,就是一把‘杀’迟聿的利器!

    无名这次调用的天魂阁细作,地位不低,是阁中四大护法之一天镰,本身就有一定行事处决权,无须经过阁主同意,而无名早前就安排他犯了大错,被阁主斥骂责罚,故而,他后来与苍亿宫做交易以求得到慕家兵器坊机密,便能被人顺理成章地认为是:他急于将功补过!

    因为天魂阁上层,确实得到了迟聿下达的针对慕家兵器坊的指令,所以他想借此立功,这逻辑没问题!

    无名思虑得周详,算是为天镰的身份做了很好的掩护。

    至于无名手下一九偷盗慕家机密的事情,他有把握迟聿和慕子今半斤八两,一时半刻也查不出他确切的来路。

    当然,无名还是考虑到了万一,但即便迟聿和慕子今洞悉了一切,是他在有意激化他们的矛盾,也不会影响整个大局,因为本来他们二人就必有一斗,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催化剂!

    古裳见自己说完后,无名和古涛陷入长久的沉默中,等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沉不住气,问道,“爹,无名爷爷,你们在想什么,神情这么凝重?”

    无名回过神来,神情似笑非笑,若无其事道,“当然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把我们裳儿嫁出去!给你的嫁妆,准备的再早都不嫌早!爷爷和你爹,一定会让你成为丛叶最尊贵的女人!”

    古裳听得心花怒放,虽然知道无名是在避而不答,但她又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于是一颗心飘起,开心地畅想了一二,然后娇羞一笑,“爷爷打趣我!”

    古涛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句,“看来裳儿真的大了,女大不中留啊!”

    古裳面露羞恼之色,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骄傲张扬。

    无名神情若有所思,看向古裳,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问道,“裳儿,陛下怎么会同意将到手的东西再交给言燕处置?”

    古裳闻言,气鼓鼓地将苏玦给出的原因复述了一遍。

    无名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缓声道,“我猜也是如此。”

    他说罢,从桌前站起身来,嘱咐古裳好好休息,便和古涛一起离开了她房中。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不疾不徐地慢走,犹如闲庭阔步。

    夜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风凛冽,急到呼啸而过,古涛手中提着的灯笼来回摇摆,地上的影子随之晃动。

    古涛没了在古裳面前时的爽朗,眼神阴鹜,气息冷沉,语气平平道,“迟聿这小子,竟对一个妇人宠爱有加!也不知哪只眼睛瞎了,看不到我的裳儿!”

    无名哈哈大笑,“色令智昏,他再残忍绝情,清心寡欲,也是男人,不能免俗。”

    “尊者的意思是,言轻比裳儿还美?我看不见得!”

    古涛口吻里满是怨气和不满。

    无名哼了一声,揶揄开口,“裳儿是你女儿,你当然看她最美,那小子和她非亲非故,喜不喜欢都是自己意愿,他就看上了言轻,没办法……更何况,裳儿和他注定没结果,除非你不想让她做丛叶的皇后!那小子便给了言轻又如何?你在意个什么劲儿?”

    无名说的,古涛当然明白,之所以一脸不忿,不过是爱女心切作祟。

    古涛想到日后迟早会发生的一慕,迎着刺骨冷风,眯了下眼,感叹道,“若是让她知道,那小子会被我们夺了帝位,另扶持新主登基,她能如愿当上皇后,但皇帝却不是他,不知又要如何闹了!”

    无名对古涛的话不以为意,笑了笑,“这是小事,她是你女儿,我相信你这个爹,定然有办法安抚!”

    是了,无名和古涛表面上答应得很好,承诺一定会让古裳成为迟聿的皇后,但实际上,欺骗糊弄罢了!

    甚至于不久前,在房中时,他们二人对古裳说的针对言一色的那一套计划,不过是画了张大饼而已,纯属随口安抚,并非真心诚意。

    无名和古涛图谋甚大,言一色纵然自身锋芒强劲,但在他们眼中还是不够看,因为她手中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力量,说是言家少主吧,也只是挂个名,并无实权,更不参与内部事务,这虚衔很鸡肋;说她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吧,她并不受言治和言夫人宠爱,对将军府的势力一无所知,她没学过兵法谋略,言家军更不是她能掌控的……

    总而言之,在两人眼中,言一色就是个光杆司令,偶尔注意一下就行了,实在没有必要绞尽脑汁去想一个千回百转对付她的法子。

    当然了,无名和古涛哄着古裳去接近苏玦,也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无聊,而是另有目的。

    他们想推翻迟聿的统治,不是简单杀了他就行,还要处理他在丛京和地方培植的势力,大到官居高位的重臣,小到九品芝麻官,甚至是渗透到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的一方霸主……

    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网,可以说是迟聿能坐稳皇位的根基,而他手下第一人,便是苏玦。

    迟聿嗜杀凶残之名震慑天下,仇视厌恶他的人能按营来数,而苏玦却是勤政为民、乐善好施的形象,在民间颇有声望,所以,在迟聿势力网中的很多人都只认苏玦,不认迟聿!

    即便迟聿是苏玦的主子!

    是以,只要能攻克苏玦,坐在龙椅上的迟聿就是纸老虎,毕竟他手中也没兵权,推翻就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他就是孤掌难鸣,墙倒众人推,又因他造下的杀孽不计其数,人人恨不能得而诛之……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无名和古涛便是出于此种考虑,盯上了苏玦,利用了他对古裳隐秘的倾慕之意,用出美人计,步步图谋。

    他们不会对墨书起策反之心,因为知道即便迟聿变成杀人狂,甚至让他去死,他也会无怨无悔侍奉左右!这样一个愚忠的人,根本找不到破绽下手!

    但苏玦不一样。

    无名和古涛对他并不是盲目出手,是看出了他和迟聿有嫌隙。

    这种嫌隙微不可见,甚至会因迟聿是君他是臣,迟聿是主他是仆,而不值一提。

    ------题外话------

    三更十一点多吼

    267 一高兴,什么都好商量(三更)

    但既然存在,就有挑大的可能!

    而迟聿和苏玦的嫌隙来自于——一个祸害苍生,一个却心怀天下。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苏玦是替迟聿做事,也难免心中没有别的想法,日积月累下来,会催生出矛盾,待导火索点燃,迟早会爆发!

    无名和古涛便是如此看待迟聿和苏玦的关系,而自以为是的推断和预想,便给了他们对苏玦出手的自信!

    无名和古涛结束了有关古裳的话题,往各自的住处走去。

    两人之间没有沉默太久,夜空黑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古涛抬眸看了眼,随口道,“慕子今当年派出去的易长初、荀佑、朗澈,今夜也抵京了。”

    无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神色格外沉凝,“这三人虽然年轻,但心智手腕不俗,甚至能和老奸巨猾之辈过招,背后又有慕子今帮衬,因先帝密令而调任地方的官员,大部分都被他们摸清了底细。”

    古涛语气敷衍地赞了一句,“后生可畏。”

    无名肃容冷淡,“百年慕王府,在丛叶可谓手眼通天,慕王妃又是现任云家主的庶妹,慕家和云家沾亲带故,云家在暗中可帮衬了不少,而慕家也助云家将势力渗透到丛叶,跟皇室争夺利益……哼!”

    无名说到最后,冷嘲一声,继而又道,“也幸好慕家没有称帝的野心,丛叶才一直姓迟,但拜他们所赐,几任帝王在位时,可受了不少窝囊气!”

    古涛不止一次听无名提及丛叶皇室在慕王府重威下所遭受的屈辱,反应平淡,面无表情。

    “尊者,慕子今查先帝的那些人,意欲何为?”

    无名闻言,眼中隐晦地闪过什么,不动声色道,“他大概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只要迟聿敢对慕王府下手,他亦会铲除这些因先帝命令而支持他坐上帝位的人。”

    古涛点头,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当年先帝用不同方式培养皇子,以求选出最强储君的谋划,慕子今想必是知道了?”

    无名因他这一问,脑海中浮现某些久远的记忆,神情怅然,“他知道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迟聿是这场暗选中的胜出者,正是因为他比先帝其他皇子都优秀,才会拿到先帝的一旨传位诏书,甚至得到他暗中部署的力量。”

    无名话落,苍老面庞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迟聿确实是天选之子……但丛叶帝位,还是要正确的人来做。”

    古涛无声一笑,与无名对视一眼,目光中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深意。

    两人边走边谈,古涛话锋一转,问道,“念儿怎么样了?”

    他话中指的是,骠骑将军百里念。

    无名冷肃的神情柔和下来,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爱之色,“你问得巧了,我几个时辰前才收到他的信,另有给你和裳儿的,竟一时忘了说……他在边境一切安好,叫你我不要惦念。”

    无名的语气里带着引以为傲的意味。

    古涛惊喜开口,“念儿给我的信?我可要仔细收起来,看来我眼下得随尊者走一趟,将信拿回来,今夜看不到,我怕是睡不着了!”

    “哈哈,依你。”

    ……

    上元节过去,年味便彻底地淡了。

    上至世家权贵,下至布衣百姓,都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冬日的寒冷还未过去,狂风仍在肆虐,东升西落,日复一日,丛京看似平淡祥和的表面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汹涌,险象丛生。

    迟聿每日都在行使他身为帝王的权利——上朝。

    言一色每日都在享受财物进账的滋味——收礼。

    在慕子今试探过后,朝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勇敢贿赂言一色的人——事实上是即将被迟聿审判罪行,走投无路,死马当做活马医。

    最后的结果,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朝臣都惊诧地发现,原来暴君也懂‘从轻处理’这四个字!

    迟聿坐在龙椅上,当着众人的面明确表示了,他的爱妃高兴,他就高兴,一高兴,什么都好商量。

    而怎么能让言一色高兴呢?

    简单,送礼啊!

    都是混迹于官场的人,哪有不通人情世故之理?迟聿的暗示如此明显,谁看不出来干脆辞官回老家种地算了!

    就这样,丛叶文武百官开启了一波正大光明贿赂言一色的热潮,那些恐惧迟聿之威、心虚被查个底朝天的人就不必说了,将‘破财消灾’四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甚至一些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小官,都时不时送些家乡特产等小东西,求个心安。

    一些财大气粗的高官要员,恨不能每日都到言一色面前刷脸,拉进关系,希冀她有空的时候,能在迟聿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但让他们捶胸顿足的是,言一色只收礼不见人,和他们沟通全靠流思和浅落!

    但言一色的办事效果显而易见,因为迟聿已经一连半个月,没在勤政殿上杀过人了,顶多是层出不穷的酷刑,虽说人能全须全尾活下来,可受刑时的痛苦却是生不如死!

    不过就算如此,尚且有命在,已经比什么都强!

    以往迟聿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肆意妄为,说杀就杀的暴戾让人退避三舍,完全摸不着相处的章法,便日日活在恐惧中,但自从意识到言一色能管束迟聿一二后,众人就像找到了什么法门,面对迟聿这个不可控的危险时,有了避免之道,心中的惶恐忧虑散了大半,一时间,觉得丛叶的天比以往更亮!

    这些日子,朝臣们去衙门办公,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迟聿的暴君之名在民间流传甚广,但近日因为他的一反常态,渐渐有了别的说法,与之相对,言一色妖妃的名号起来了!风头之盛,非议之多,一跃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榜首!

    消息传进千御宫,言一色正在和言燕堆雪人,兔兔、角角在积雪中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她小脸剔透纯净,一双漆黑如琉璃的眼睛,流转着盈盈柔光,手上不断捧起寒凉的雪,往快成型的雪人身上加固。

    言一色抽空看了眼盼烟,不甚在意笑道,“流言而已,处不处理都无所谓,你这么回你主子:随便。”

    她并不需要声望,更不靠这个过活,外面的人就是说破喉咙,也跟她没关系。

    盼烟面无表情,气息沉静,应声,“是。”

    ……

    御书房中。

    盼烟到迟聿面前回话,良久,未听见他的指示,屈膝一礼,“陛下,奴婢退下,回千星殿伺候。”

    盼烟凝神屏息,脚步无声,很快走了出去。

    迟聿着一袭华贵的墨色锦袍,坐在古朴厚重的椅子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线条精简流畅,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修长双腿交叠,眉目冰冷慵懒,内息霸气无双,无形中罩下一层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一手撑着头,暗红的凤眸低垂,视线落在御案上的一封信上。

    迟聿神色难辨,也不知有没有在看。

    墨书站立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简单的清淡膳食,以及一个三寸高的葫芦型药瓶。

    迟聿静坐不动,他大气也不敢出。

    268 好,不生气(一更)

    御书房中的气氛,因迟聿越来越久的沉默而变得死寂,让身处其中的人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墨书站了许久,几次想开口唤迟聿回神,最后都因没有那个胆子,而作罢。

    他凭自己的直觉,认识到自家陛下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糟糕中。

    如果出声贸然打扰,谁知会不会被拍飞出去!

    可……

    墨书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心中一时又愁又急,陛下已经连着两日没怎么吃东西了,就连药瓶中维持体能的药丸都是敷衍吞咽,吃得也甚少,这样下去,陛下的身体……

    墨书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某些画面,心渐渐揪起,咬了咬牙,猝然抬头,大步走上前,将托盘往前一递,低声道,“陛下,您……用膳吧?”

    迟聿缓缓抬眼,暗红如血月的眸子里泛起嗜血妖光,一股磅礴如滔天巨浪般的杀气自他周身涌出,朝墨书冲击过去!

    墨书脸色一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迟聿杀意带起的实质攻击掀飞了出去!

    ‘砰砰’几声,墨书的身体滚落在地,喷出一口血来,手上的托盘以及膳食、碟子、药瓶,散落一地,‘叮铃咣啷’摔个粉碎!

    迟聿坐在原处,眉眼压下,冷静地瞧着这一幕,俊美如天神的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并非有意对墨书出手,只是方才神思有些涣散,一时间没有控制住体内澎湃的暴躁,潜意识中化成杀意狂飙出来,无差别攻击!

    迟聿无意对墨书解释,双眼闭上,身体向后一靠,手臂置于扶手上,手指轻敲,说出口的话冷漠强势,不容置喙,“下去。”

    他话音才落,言一色正好一只脚踏进御书房,巧合到让她第一反应以为,是在对她说,愣了一下。

    可目光不经意一瞥,见到了不远处摔到在地面的墨书以及那一片狼藉,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走上前,头一歪,揶揄道,“墨书姑娘这是犯什么错了,啧啧,你主子下手可真重!”

    言一色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坐在远处高位上的迟聿便睁开了眼,比离言一色很近的墨书反应都快!

    他视线如一道幽光般望过去,犀利中萦绕着凉淡的缱绻,磁性浑厚的声线低沉,话音咬得很重,“过来。”

    墨书在见到言一色出现时,大松了口气,眼下正发怔中,听到了迟聿的声音,蓦地打了个激灵,‘蹭’地跳起来,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收拾了地面的狼藉,甚至沾上食物残渣的地方,都被他用袖子一下抹干净!

    然后,脚底抹油,风一般开溜。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如此没有眼力,他家陛下分明是要和娘娘独处!他自己不赶紧消失,等着陛下亲自动手让他消失吗?

    那就绝不是再吐一口血这么简单了!

    墨书这顿猛如虎的操作,言一色看得目瞪口呆。

    她好笑地耸耸肩,朝迟聿走过去,一眼看到他面前御案上的那封信,莹润嫣红的唇翘起弧度,疑问出声,“咦?我听盼烟说你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目光吃人、杀意冰冷强悍到神鬼退避……原来就是在看这个?”

    迟聿静静看着她,觉得她长得真好看,声音真好听,气息真好闻,自己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在她身边,心情就变好了。

    迟聿忽地眸光一动,伸手拉过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抱住。

    怀中的触感柔软温热,隐隐散发着比春日清光还干净明媚的香气,迟聿棱角分明的脸庞,埋进她肩头的墨发中,无声一笑,果然,碰到人,自己心情更好了。

    言一色觉得自己此刻之于迟聿的意义,大概就是个抱枕!

    因为他真当她没骨头一样,死命往他胸膛嘞啊!

    言一色视线往上轻抬,落在迟聿掩在衣领中的脖颈上,就见那一片肌肤紧致如玉,隐隐散发着光泽,养眼是养眼,就是看起来挺硬。

    她舌尖扫过上颚,唇瓣咧开,磨了磨牙,嘴一张,正要靠过去咬一口,让他也尝尝痛的滋味,迟聿却松开了她!

    咦?这么突然?

    言一色整理好表情,不卑不亢地迎视迟聿近在咫尺的脸,一只手却伸到自己背后,揉了揉,冷眼斜昵着他,“我说,你当我水做的吗?”

    迟聿冷锐的唇角轻扯,神色似笑非笑,他伸出一只手,欲探向言一色的后背,“孤帮你看看。”

    言一色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冷哼一声,语带嫌弃道,“不劳你大驾!看在你这些日子让我多了许多进项、私库飞速充盈起来的份上,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迟聿双手搭在她腰间,手指轻轻卷着她散在背后的发尾,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好,不生气。”

    他的神态语气过分柔和。

    言一色惊悚脸,奇异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迟聿听言蓦地脸色一沉,目光冰寒刺骨,没好气开口,“满意了?”

    言一色乐了,“哈哈,你果然还是适合这种有气场的言行举止!”

    迟聿板起脸,鸡蛋里挑骨头,“那你觉得,孤不适合什么言行举止?”

    他语气森寒,目光咄咄逼人。

    言一色垂头,手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半晌,心中腹诽,似乎没什么不合适的,大暴君的脸摆在那儿,颜值高到他做什么你都能原谅的地步。

    那她为什么会在他温柔对自己时,觉得心中别扭?

    呵呵,别扭的其实不是他,是她的心。

    她在逃避什么呢?

    来自内心深处的发问,让言一色霎那间怔然。

    迟聿见她突然发呆,神思不属,眸光冷凝,抬手抚上她的脸。

    言一色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他手指即将落在她脸颊的瞬间,完美躲开。

    迟聿手掌一僵,真的怒了。

    言一色回过神,漂亮的眼睛狡黠灵动,神采飞扬,兀自笑开,“哈哈,你现在的这种表情不适合你。”

    她说着,毫无预兆地倾身过去,两手分别摁在他的左右嘴角,同时向上提起,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这样才顺眼多了。”

    迟聿浑身怒意渐渐散去,深深看着言一色,沉默不言。

    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甚至神奇地猜到了她有心事!且是与他有关!

    迟聿念及此,一时有些百爪挠心。

    但他更知道不该问。

    没有什么道理,就是一种感觉。

    迟聿其实是个智商、情商皆高的人,只是因为唯吾独尊惯了,懒得理会别人的想法、照顾别人的情绪,情商一直不使用罢了。

    可面对言一色时,就是例外。

    言一色没有心思探究迟聿在想什么,她还惦记着那封让他心情糟糕的信呢。

    盼烟不久前回千星殿时,简单跟言一色描述了一下迟聿的状态,她话不多,但脸上的神情、小动作多,用自己过分慌张的异常举止,吸引言一色来御书房一探究竟。

    别看盼烟平日不吭不响的,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其实是个敏锐腹黑的主,若真是呆板迟钝的人,迟聿也不会拍派她去言一色身边!

    言一色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没有说破,因为真的好奇,有什么事会让迟聿狂飙冷气和杀意。

    她笑眯眯看着迟聿,一只手伸到御案边沿,然后手指一点一点摸向那封信,“我刚才是不是说,不生你的气!”

    迟聿视线扫过她那只意图明显的手,笑着‘嗯’了一声。

    言一色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明白这信她是能看的,于是‘嗖’地一下抓过来!

    与此同时,扬高了声音道,“但不能不计较!”

    言一色已将信拿到手,放在眼前看起来。

    上面白纸黑字,内容并不多。

    言一色只抓住了一个字眼:母妃。

    269 母亲

    言一色看完信上的内容,又小心翼翼放回了御案上,眨了下眼,若无其事道,“好了,看在你允许我知道信上内容以满足好奇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其实这信上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嗯,家书。

    那既然内容平淡无奇,那么惹怒大暴君的,应该就是写这信的人了!

    落款人自称母妃,一字一句都是关怀之语。

    但据她所知,大暴君的母妃好像是先帝的什么婉嫔,但她依稀记得芳心曾对她说过,婉嫔应该在大暴君四五岁时,就没了啊。

    不过想想,芳心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她能知道的消息,必然不会是太机密的消息,甚至可能是有心人放出来的虚假之言。

    若是这么看来,那就是婉嫔没死,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散播出去她已死的消息。

    啧,感觉又会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啊。

    言一色这边陷入沉思,有些心不在焉。

    迟聿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目光放柔,神色纵容地看着她发呆。

    少顷,言一色抬脸看他,眼神中带着审视,发现他神色间隐藏某种期待和暗示,好像就等着她问呢。

    于是言一色不再迟疑,莞尔一笑,语气随意道,“你母妃是先帝的婉嫔?她可安好?过年节时,没听你提过她一句啊。”

    迟聿不答反问,“孤也没听你提起过,去大将军府看言夫人,嗯?”

    言一色故作惊讶脸,抬手摸着下巴,拉长了声音道,“哦……我明白了,你和你母妃关系也不好!我是因为呆、笨、傻被不喜漠视,你又是为什么?”

    迟聿看着她粉润无暇的脸颊,有些手痒痒,忍不住捏了一把,见好就收,没有留恋,省得惹恼了言一色,得不偿失。

    不得不说,迟聿对言一色动手动脚的小动作,越发娴熟自然。

    占了便宜就跑,说暧昧也不暧昧,言一色若置之不理,也就过去了,若不依不饶,就有小题大做的意思,到最后,没什么也能被弄出点什么了。

    “孤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没什么特别,不值得拿出来说。”

    迟聿模棱两可说了一番没有重点的废话。

    言一色能听得出来,所谓‘原因’,迟聿并不想提及。

    她自然不好揪着他的私事问,反正,日后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言一色撇了下嘴,故作阴阳怪气,“哦,藏着掖着就是不说,弄得这么神秘……行了,你不说我还不用听呢!”

    她说着,挣脱迟聿的怀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不咸不淡开口,“我的雪人还没堆好,不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言一色话落,转身离开,迟聿伸出手,刚想把她拉回来,就见她忽地又转过头来,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僵住了。

    他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撑住一侧脸颊,容色浓烈,勾魂夺魄,妖异的红眸眯起,慵懒开口,“爱妃跟孤真是心有灵犀。”

    言一色哼笑一声,“那你猜猜我接下来想说什么。”

    迟聿正了正神色,却是不正经道,“你心悦孤,愿意和孤生同寝死同穴。”

    言一色惊了,她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四扫,似乎在找寻什么,最后视线落在迟聿脸上,好笑道,“御书房也没看见戏台啊?你是看那种痴男怨女的小话本了吧,戏词信手拈来啊!”

    迟聿笑意加深,凌厉邪肆的眼尾上挑,暗光流转,如妖似魔,“怎么,你也看?不然你怎么知道哪里有?”

    “嗯哼。”

    言一色两手一摊,不打算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张口想说什么,忽然顿住,伸手摁了摁太阳穴,神色疑惑,自言自语一句,“我想说什么来着?”

    迟聿见她这副犯迷糊的样子,眼中浮现轻松愉悦的笑,但语气冷冷,“原话奉还——你不说孤还不用听!”

    他话音未落,乍然想起来的言一色,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我进御书房时,可注意到了,墨书端来的东西掉到地上,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说明你没吃!”

    迟聿脸色微变,既因言一色能留意到自己没用膳而高兴,又因提起吃食就下意识厌恶,心情很是复杂。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言一色开口了,语带调侃,“这可不行!区区食物你怎么能怕!你不吃它们,它们就会嘲笑你!晚膳等我,我陪你一起吃!”

    言一色说罢,背着双手,离开了御书房。

    她这一个月来住进千御宫,接触迟聿的机会很多,时间很长,而人嘛,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渐渐地,她就发现,迟聿每日的饭食都吃得很少,少到让人忍不住担忧的地步,她曾私下问过墨书,墨书似乎因迟聿的命令,嘴很严,对她说的话都有所保留。

    并没得到什么重要的讯息。

    她初步揣测,大暴君可能有……厌食症!

    否则一个食欲正常的人,怎么能够抵挡住‘食神’墨书做出来的美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喜欢,尝上一两口还是可以的吧?但大暴君可是一点都不动!

    可惜,她并不精通医术,真正有神医之称的,反而是大暴君本人!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偶尔逼大暴君多吃了,哈哈哈!

    270 传位诏书(一更)

    迟聿目视言一色远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良久,眸光才动了一下。

    他嘴角笑意很浅,带着莫名难以言说的意味,比起墨书不久前所见到的状态,已经平静许多,但周身气势依旧磅礴威严。

    迟聿视线下移,落在御案上的信上,神色一凛,嗤笑一声,一拂袖,那薄薄的信纸,便随袖角掀起的劲风飘飞,落到不远处的火盆里,顷刻间被火舌卷入,烧成了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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