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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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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明显吗,我为了五公子来的,逗他笑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谁知道,我还没用上为今日准备的手段,就被一个老女人毁了,害我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九公主愤愤不平。

    寒瑾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你知道,五公子是没法笑的。”

    九公主神色天真地点头,“知道啊,可这不是太子皇兄和他打赌吗?我还是……”

    她面对寒瑾娇羞一笑,“希望能帮他赢。”

    九公主说罢,忽然一皱眉头,“太子皇兄,五公子在这高台上,根本就没有看下边的人罢!他一直坐在轮椅上看医书!这样的话,你们这场赌约有什么意义?”

    寒瑾没说对也没说不对,故作生气地起身,“眼里有了心上人就没了兄长,小九可真让本太子寒心!本太子在这待不下去了,下去走走。”

    话落,寒瑾一步瞬移到了扶栏处,身影轻然一跃,便跳了下去。

    九公主目送他离开,转头正要再去看五公子,却见他也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向扶栏处走去,同样跃下了高台。

    九公主气恼地跺了跺脚,没办法,只得也跟了过去。

    ……

    高台下头已经被东宫下人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其余无关人等也已经被带下下去,只有无红一个人惨兮兮地跪在那里。

    眼前忽然见两个从天而降的绝色男人,蓦地一怔,一时间疼痛也忘了、怨恨也忘了、恐惧也忘了。

    九公主最后一个跳下来,见无红这副陶醉的嘴脸,狠狠一笑,走上前就要打醒她。

    寒瑾对她这个恶毒残忍却深受父皇偏宠的皇妹,也是头疼不已。

    五公子一脸冷漠,光看他的脸和神色,无害纯洁,再仔细一看他的眼底和通身恶气,与九公主狠辣起来时差不了多少,外表纯稚,心却满是毒素,十足的矛盾体。

    两人对即将要下手虐无红的九公主视若无睹。

    “参加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五公子。”

    一名臃肿俗气的女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挡在了无红面前,她也不跪,不卑不亢,厚重刘海下有些黑的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干净热烈,满是乡土纯朴之气。

    无红见言一色出现在身前,竟是无意识地心下一安。

    寒瑾望着她若有所思,五公子琥珀眸子里缓缓浮现几分异动,情绪难辨。

    九公主一眼看到言一色,嫌弃地连连后退,待站稳,才气的抬手一指她的鼻子,“大胆,你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敢突然窜出来污了本公主的眼睛!来人,把她拖出去杖责五十!”

    两个奴婢从一侧小道上小跑过来,跪在她面前请罪,气喘吁吁道,“奴婢参见公主……她就是跟陈绯红一起过来的人,奴婢们奉命将她带过来,没想到她中途突然甩开了奴婢们,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

    九公主听了,神色不虞,“就她一个?”

    “是,她是陈绯红的婢女,两人一起来的。”

    九公主无情道,“那就按五公子的吩咐,在这里将两个人打折腿,丢出东宫!”

    四周有候着的奴才上前,走过来拿人,无红吓的连连往言一色身边躲。

    言一色瞧了眼无红,见她头发凌乱脏污,发丝里还带着血,脸上挂着泪痕、巴掌印和茶叶,简直惨不忍睹,更主要的是,她特意给无红化的妆已经全掉了……

    前夜宁王府的人深夜来抓她,知道她带着无红一起逃跑了,定然没有放弃寻找,她是觉得宁王府有古怪,且隐隐觉得这古怪是针对她,所以才在今日来东宫,趁着选婢的事,人多眼杂,容易混水摸鱼,来看看情况。

    她自己易了容,也为无红化了掩饰素颜的妆容,便是以防被宁王府明里暗地的人认出来,但眼下无红的脸已经暴露,她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在进入东宫后,因为只是‘婢女’,属于正事之外的闲杂人等,所以被东宫下人安排在了一个小院里,待熟悉了环境,正喝着茶,琢磨着如何知道无红这边的消息时,就被两个婢女带了过来,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她们的脸色,就知无红一定出了事。

    跑来一看,果然,她马上就要被高高在上的公主弄死了。

    言一色眯了眯眼,无视一脸狠厉的九公主,无视逼近过来要打折她们腿的东宫下人,手掌抬起,一脸认真地问,“等等,谁是五公子?为何要打折我和我家小姐的腿?”

    九公主脸一沉,“这是你一一小小贱婢能问的……”

    五公子突然上前,越过九公主,站在了言一色面前,跟她只有一小步的距离,少年感十足的脸上神色莫名,没有表情地开口,“是我。”

    言一色漆黑如夜的眼对上他琥珀色的双眸,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微一颦眉,多看了几眼五公子的脸,终于确认后,心底骂了一句‘握草’。

    她就说,那日听住持师太提及‘宁王府五公子清晨曾在仙女山上看到过仙女然后笑了’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特么五公子眼中的‘仙女’,分明就是她啊!

    她曾在某次下山砍柴时,运起轻功闪过山林间,偶然一个低头转眼,曾在山间小路上见到过一个男人,她闪过的很快,所以对他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若不是今日瞧见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她还想不起来有这一茬呢!

    他的眼睛很特别,哪怕她当时没在意,潜意识里也还是记了下来。

    他竟然就是宁王府五公子么。

    她记得遇见他那一日,是十天前,宁王妃来庵中是五天前,住持找上她是前天……

    言一色心下玩味,她似乎被盯上了呢,虽不知什么原因,但肯定没好事就是了。

    诶,大概是她太优秀了罢,所以天妒英才,时不时就让她遭人惦记,给她几个坎,让她不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言一色自我调侃一句,朝五公子笑的更灿烂了,“公子瞧着就面善,必是个积德行善的好人!想必愿意纡尊降贵,回答民女一下,为何要打折我们的腿?”

    五公子回的很快,“这要问九公主。”

    九公主正脸色阴沉地看着距离极近的五公子和言一色,一见他肯自降身份,回言一色的话,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冷冷审视着她,“你家小姐冲撞了本公主,按当朝律法,你们如此卑贱的身份,就是株连九族都不为过,何况只是打断腿!五公子何必与她废话,你想下本公主的面子吗?”

    言一色默了默,一听便明白,讲理是讲不通了,也行,她带着无红直接走更简单,就是……肯定要引起这位太子殿下的注意了,毕竟是人家的东宫,她也算是在他地盘闹一场了,准得心下记着。

    言一色看了寒瑾一眼,准备着带无红走,忽然就听五公子开口,“她们二人我要带回府中。”

    114 色色:我愿意!(一更)

    寒瑾不动声色,九公主脸色古怪地盯着五公子,“五公子在挑衅本公主的威严。”

    五公子冷漠地看她一眼,狂妄的神色间无不写着:挑衅又如何?

    三人一时沉默,但眼神和心里并不若表现出来的平静。

    言一色瞧的津津有味,目光隐晦地落在无畏无惧的五公子身上,挺嚣张啊兄弟!人家皇兄太子殿下还在呢啊!你这已经不单单是挑衅公主威严了,而是在挑衅皇家的面子!

    五公子忽视脸庞扭曲的九公主,目光直视清贵无双的寒瑾,“太子殿下,人,我带走……打赌,我认输,答应殿下的一年幕僚,我必定做到。”

    寒瑾眸色一深,唇角的笑并不凌厉,但却幽远的让人心中发毛,“五公子,你该不会在与本太子打赌的那一刻时起,就没想赢……怎么,五公子如此想做本太子的幕僚?听人差遣?”

    正如九公主不久前在高台上提出的质疑,五公子根本没有看任何一个女子逗乐的举动,又谈什么可能会被逗笑?

    五公子的举止的确奇怪,寒瑾与他在高台上待了许久,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原以为五公子后面会有什么杀手锏,能助其赢了赌约,打算静观其变,却不想五公子此时突然主动认输,他不得不怀疑,这场赌约根本就是五公子给他下的一个圈套,五公子从最初就没打算赢,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到他身边做幕僚?怎么,想以身犯险打入东宫内部,为宁王府谋划?

    寒瑾心下细细琢磨,审视五公子的眼神意味深长。

    五公子面无表情,神态语气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妥,直言道,“太子殿下误会,赌约,我是真心诚意,只不过,前日夜发生了点意外,精心准备成了泡影,故而今日成了必输之局,再待下去,结果也是一样……”

    他话落,别有深意地看了言一色一眼,言一色头微垂着,看不到她任何神色。

    五公子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让人心惊胆颤的恶意,“倒不如即刻回府,玩弄这一对有趣的主仆。”

    无红一颗心提在嗓子眼,眼神里无尽绝望。

    言一色没心没肺地在想着,午膳要不要去京中最贵的酒楼吃,听人说有几位神秘御厨坐镇,烹调的美味佳肴,只应天上有!

    就是太贵,她手头银钱不够,但也不是大问题,她从赌坊走一圈,就能挣够了!

    不知畅悦楼的大厨手艺能不能比得上墨书,如果能,那她可真的值了!不枉她来无忧京城走一遭!

    寒瑾与五公子对视片刻,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目光交锋看似冷凝停滞实则暗流涌动,一旁的九公主心下不由生了几分怯意。

    “太子皇兄……五公子?”

    寒瑾收回似笑非笑的目光,转而看向了九公主,朝她走过去,语气一如往常,“小九,皇兄在畅悦楼有约,你交好的几个世家小姐也在,去不去?”

    九公主一听,霎时喜笑颜开,上前抱住寒瑾的手臂,两人一起往外走,将背影留给了五公子和言一色。

    “去!皇兄约的人都是哪家公子啊?小姐们里有没有我未来的皇嫂啊……”

    两人渐渐走远,九公主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五公子静立不动,忽然低头猛咳起来,肩头颤动的样子衬得脸色更为苍白虚弱,他捂住嘴的手指缝里,流出了鲜艳的血,爬过他细弱的手背、手腕,没入袖口里。

    言一色惊了,站在原地腹诽,他这是……突然发病?都咳出血了,若没人管的话,该不会就挂在这儿罢!

    言一色正琢磨着要不要搭把手,跪了许久的无红一下子站起来,殷勤地上前,正想扶五公子一把,却被他一手挥退,惨叫一声,摔倒地上,磕到后脑晕了过去。

    言一色见状挑眉,还有力气把人推地上,看来是死不了。

    “公子!”

    伴随两声急切担忧的呼喊,一男一女从高台上跳下,落在了五公子身边。

    男子手中抱着轮椅,在五公子身后放好,女子一脸忧色地扶着他坐下,而后从袖中掏出药瓶,拿了药喂给五公子,五公子服下后,闭眼躺在了椅背上,似是陷入昏迷。

    女子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五公子嘴边下巴上的血迹,待照顾完自家主子后,才转身抬头,看向了站着犹如木桩的言一色和躺地上人事不省的无红。

    “公子要带你们回府,愿不愿意?”

    女子声音很冷,但还算得上有礼,听起来似在问询,但言一色知道,一旦自己敢说不愿意,她定然要用不友好的方式将自己带回去。

    主动答应,待遇还能好点儿。

    去宁王府转转也不错,看看住在里头的牛鬼蛇神到底打她什么主意。

    言一色纯朴憨厚地笑了笑,识时务道,“愿意!我家小姐也愿意!”

    ……

    五公子的马车出了东宫,走的侧门,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体弱昏迷过去的五公子坐在舒适的马车中,言一色和被强制弄醒的无红可没坐马车的资格,两人靠两条腿,跟着马车后头走,左右两边都是侍从,以防她们逃跑。

    言一色无所谓,她能让自己的身体变的轻若无物,走多远都不累,相当轻松自在,无红和她是另一个相反的极端,脚步沉的似乎长在了地上,阴沉着脸,失魂落魄。

    一行人在宽敞干净的大街上前行,忽然,队伍的末尾里,言一色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之,一道爽朗热烈的男音响起,很是焦躁,“让一让,让一让,别当本公子的道!”

    很快,马蹄声逼近,高大骏马从言一色左侧方向经过,她转头瞅了一眼,就见马背上竟坐了两个男子,拿着缰绳御马的坐在后头,从穿着上看像个侍卫,大喊大叫一身富贵的男子在侍卫怀里,面色有些迷茫颓靡,像是宿醉后才醒没多久。

    “都怪赵老七那个损东西,昨夜干什么不好非拉着本世子喝酒,害的本世子睡过了头,误了东宫的热闹!”

    出自富贵男子之口的一串怨骂,在言一色耳边叫嚣而过。

    忽然,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飘进言一色耳朵,“咦?这不是宁王府的马车?哈,这不是五公子的贴身婢女菡萏?你家公子在马车里头?”

    ------题外话------

    二更六点哟~

    115 色色:好久不见(二更)

    “奴婢见过耀世子,我家公子确在马车中,正打算回府。”

    “什么?东宫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结果怎么样,快,告诉本世子!”

    “我家公子认输了。”

    “诶!也算意料之中……你家公子敢答应太子殿下的赌约,本世子还以为他有锦囊妙计,结果竟然认输?真浪费本世子的感情!我说,五公子,本世子说了这么多,你好歹回应一声啊?”

    “……回世子,我家公子吐了血,昏睡着呢。”

    “啊!你不早说,快,赶紧走,本世子护送你家五公子回府!”

    “谢世子美意。”

    ……

    菡萏和耀世子的对话结束,言一色耳边也清净了。

    马车缓缓驶动,朝宁王府而去,言一色从袖中的食袋里摸出两个洗净的红山楂,给了无红一个,笑道,“小姐,尝尝,绝对提神!”

    无红拿在手中,阴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嫌弃地朝地上一扔,上去一脚踩烂。

    言一色啃了一口山楂,刚咂摸出猛烈的酸味,就见无红泄愤般的举动,耸了耸肩。

    忽而,耳边飘进‘嘚嘚嘚’的马蹄声,她抬头瞅了一眼,果然,和自己侍从同乘一骑的某世子过来了。

    耀世子一脸阳光帅气、无忧无虑的富贵相,潇洒肆意地打了个酒隔,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了言一色手中的山楂,“你,还有没有山楂,都给本世子交出来!”

    耀世子话语里几分匪气,说完才看清言一色憨厚木讷的长相,最后一个字险些没卡嗓子眼里。

    他静默片刻,问道,“你山里来的?”

    言一色没说话,老实地将剩余的所有山楂拿出来。

    耀世子的侍从跳下马,从她手里拿过,递给他,笑道,“世子,山楂好,能解酒!”

    耀世子一把抓过侍从手里的一捧山楂,拿自己的薄纱罩衣兜着,从中挑出一个,尝了一口,艰涩浓重的酸味在嘴中弥漫开,差点把他牙酸掉!

    他龇牙咧嘴,把咬了一口的山楂的全塞进侍从嘴里。

    侍从不得已尝了一口,酸的脸都皱在一起,同时,强烈的酸也让他精神了几分,想到了一件甚为重要的事,“遭了!世子爷,我光顾着将您从酒楼找出来,忘了还要赶紧回去跟夫人复命!”

    耀世子还在尝山楂,不死心地想找出一个没那么酸能入口的,皱眉大手一挥,“你走罢!”

    “那谁骑马带您啊……”

    “她!”

    耀世子头也没抬,一手指向了言一色。

    言一色正跟在速度不快的马车后头走着,冷不丁瞧见被他一指,默了默……忘恩负义的酒鬼,你把吃进肚子的山楂都给我吐出来!

    “快走啊,愣着干什么!你晚一会儿回去复命,夫人就多担心一时!”

    “是,爷!”

    话落,侍从飞奔跑远,朝候府而去。

    “你过来!”

    言一色慢吞吞地走出来。

    耀世子见她一脸呆相,似乎傻得可以,“会不会骑马?”

    “不会。”

    “那就牵马!”

    言一色:“……”

    ……

    一行人顺利进了宁王府,耀世子从马上下来,她便也结束了牵马的职业体验。

    “土姑娘,你叫什么?”

    下了马的耀世子并未放过言一色,饶有兴趣地停在她面前问。

    “坝坝(爸爸),大坝的坝。”

    耀世子不疑有它,“坝坝,听着就土……”

    “耀世子……”

    走过来的菡萏不经意间打断了他的话,恭敬道,“了闻院内备了茶点、醒酒汤,您请。”

    “啊!差点忘了正事,本世子是来看你家公子的,他啊,身体病弱就少出门,偏偏不听,这次人好好地进了东宫,却吐血昏迷躺着出来……真是让人操心!”

    耀世子说着,大步一迈,轻车熟路往了闻院走去。

    菡萏朝言一色和藏在她身后的无红看去,面无表情道,“你们跟我过来。”

    ……

    言一色和无红被安排在了闻院最外边的厢房里,菡萏将人带到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要走。

    言一色伸手拦了她一下,纯朴的脸上几分担忧之色,指着被放在床上的无红道,“这位姐姐,我家小姐头和脸伤了,衣裙也脏了,能否找大夫来看看,再送一套干净衣裙?我们收拾妥当,也才好等公子醒了后见他啊。”

    菡萏一语未发,绕过言一色离开,关上了房门。

    房中霎时静下来,言一色靠近窗前,推开一个缝,朝外望了一眼,发现门外、以及走廊上都安排了人守着,并非武功高绝之人,只是普通的家丁。

    言一色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老大夫和一个婢女,大夫为无红看伤,婢女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洁净素雅的衣裙。

    言一色上前接过,冲她笑了笑,“多谢这位姐姐。”

    婢女怔怔看着笑容璀璨的言一色,晃了下神。

    “姐姐先坐一会儿。”

    “嗯。”

    老大夫为无红包扎上药后,便先一步离开,房内只剩了言一色和那婢女。

    言一色亲昵地坐在她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天,嗓音轻柔又缓慢。

    婢女端坐着,面向言一色,神色如常,可一双眼睛没有神采,显然……失了意识。

    ……

    房门再次被打开,穿着王府下人统一服饰的婢女走了出来,守门的家丁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异常收回了目光。

    ……

    了闻院内。

    紧闭的房门外,菡萏领着身后的几个婢女在一旁安静的等候着,里头府医正在给五公子诊治。

    院中的一处花架下,一把可坐可躺的藤椅上落着耀世子的身影,他皱着眉,时不时就往房门口张望,偶尔喝几口面前的醒酒汤。

    这时,一个青衣婢女走进院内,脚步无声靠近了菡萏,低声道,“菡萏姐姐,我回来了。”

    “素雪,都办妥了?”

    “是,大夫诊治过便很快离开了,如今一个在床上昏迷着,一个老实坐在桌前吃点心。”

    “嗯。”

    一个时辰后,五公子终于转醒。

    耀世子第一个冲进房内,菡萏喜不自胜,转头吩咐道,“素雨,你去告诉王妃,素雪,你去通知表少爷!”

    说完,便一头走进了房中。

    素雨和素雪毫不迟疑,结伴走出了闻院后,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去办差事。

    ……

    素雪没怎么停留便走到了留白院,院中清雅幽静,暗香浮动,别具一格。

    这里正是宁王府表少爷的居所,他是宁王妃一个远嫁庶妹的嫡长子,姓蔡,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亲皆亡,无依无靠,便来宁王府投奔,因聪明伶俐,得了五公子的青眼,故而在府上站住了脚跟,下人对其也很是尊敬。

    素雪走了几步,便有小厮迎上来,热情恭敬道,“素雪姑娘,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五公子醒了,菡萏姐姐叫我过来告知表少爷一声。”

    小厮闻言,立即转身往里走去,“奴才这就去回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瞧见自家少爷已经出来了,忙跑上前道,“少爷!”

    素雪不经意间抬眼,目光落在那表少爷身上,心下一愣!

    出现在房门外的男子,身形纤瘦,弱不禁风,穿着一袭玄色宽袖大袍,两手自然掩在袖中,气质清寒,带着几分病弱之感。

    如今是九月,他似乎很怕冷,已经戴了白色狐狸毛的护耳,一张不大的脸,肤色苍白,五官精致,眉目清冷如寒月,淡色的唇角勾了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缓缓朝素雪走来,不疾不徐道,“我方才都听到了,长兴,随我去了闻院看看。”

    那唤长兴的小厮连忙应道,“是,少爷!您身体也弱,走慢点,可别碰着摔着,别到时候看望不了五公子,反而是五公子过来看您!”

    蔡少爷神色不变,语气无奈,“瞎操心。”

    素雪敛目,屈膝向他行了一礼,“表少爷。”

    话落,她起身,走在了蔡少爷身侧,目不斜视看着脚下的路。

    两人走出了留白院,往了闻院而去,蔡少爷的声音淡淡响起,“好像有阵子没见到素雪姑娘了。”

    素雪闻言,轻轻转头,脸上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冷漠也不热情,正是婢女面对主子时标准的客气表情,“的确好久不见……”

    是啊。

    素雪的目光隐晦扫过蔡少爷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心下一笑……好久不见,我的,妹妹!

    不错,素雪正是言一色易容假扮,而宁王府上的所谓表少爷,正是已经被言明和言治放弃的言语!

    言一色在见到她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善庵的‘无色’会被宁王府五公子盯上了!

    言语能以宁王府表少爷的身份存在,又与五公子交好,显然两人是一路人,也不知暗中在谋划什么。

    她和言语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五公子在仙女山偶然见过她一面后,必然告诉了言语,她从丛叶皇宫逃了出来不知去向,这并非什么隐秘的消息,言语知道也很正常,她完全有理由怀疑五公子在仙女山见到的人是她。

    所以后来宁王妃来了上善庵,明面上是来上香见住持,暗地里只怕就是在找她,确认了她的存在后,便说动住持劝她东宫参加选婢,再后来,就是住持前日对她的一番诱哄!

    ------题外话------

    三更十点咯!

    116 耀世子:坝坝是……言妃娘娘!?(三更)

    利用住持让她答应助宁王五公子,不动声色将她哄骗进宁王府或者是东宫,然后想瓮中捉鳖?又或者,准备杀了她?

    她和言语的矛盾,最大的就是言域家主继承人的候选,言语若是想杀了她或是控制她,逼迫言明和言治的目光再放回她身上,也合情合理。

    但宁王府的五公子,到底只是单纯地相助言语,还是也有自己的目的?若有,他又想从她这儿获得什么?

    今日五公子抗住九公主和太子的压力,将她和无红带回府中,不可能是简单地大发善心,他一看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狠毒绝对胜过九公主,肯将她们从断腿的刑罚中救下,必然有利可图。

    他在东宫时,是认出了无红的脸罢?

    既然早有预谋地对她下手,必定了解过她身边的人,知道无红长什么样理所当然。

    他很清楚,她前夜是带着无红逃离的,她们在一起,所以他怀疑跟无红在一起的自己会是他想找的人!

    但她易了容,也变了气质,他心中存疑,所以按兵不动,他说带她和无红回府,大概是想试探她的反应,但后来他突然咳血昏倒,这事倒是中止了。

    回到宁王府后,他身边的婢女菡萏,在她和无红厢房外安排的守卫,也不过是家丁,而不是武功高绝的暗卫,看来只拿她和无红当普通的寻常女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毕竟,若是经手追查她下落的下属,不可能一点敏锐度都没有,就算明面上不安排高手看守,暗地里肯定也要布下天罗地网!

    如今五公子醒了,只怕……过一会儿就要见她和无红,这府中的防守也要严密起来了!

    不过,在她面前,防守无所谓严密不严密,以她的本事,哪怕整座宁王府严丝合缝地变成一个金蛋,她照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况且……

    言一色看向走在她身边的言语,嘴角微微一勾,言语、宁王妃都要去看五公子,他们三人一定会提起她,过去偷听,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以素雪的身份,应付着顶着蔡少爷名头的言语,“奴婢最近被派到了外院,帮赫管家一段时间,没总在五公子身边伺候,表少爷也只是偶尔来了闻院,所以这一算……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言一色不久前在厢房催眠了真正的素雪,为了假扮她不露馅,从她口中套了一些话出来,因为都不是什么过于隐秘的事情,所以相当容易,也没用太多时间。

    应付对素雪也不算太了解的言语,小菜一碟。

    言语淡道,“素雪姑娘近日辛苦。”

    言一色笑,“多谢表少爷体恤。”

    ……

    言一色将言语带到了了闻院正房门口,她看着言语进去,退到门外站好,而就在这时,气势凌人的宁王妃带着人快速走近,言一色在原地屈膝一礼,“见过王妃。”

    宁王妃从她面前走过,侍立在房门内的婢女关上了房门。

    言一色静了一会儿,正打算寻个离房内五公子等人近的方位去偷听,就听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人若有所思地走了出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瞧着分外单纯,正是吃了言一色山楂还让她牵马的耀世子。

    言一色此时是婢女,免不了要向主子问礼,她再次屈膝,稳声道,“耀世子。”

    “嗯。”

    祁东耀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他忽然在言一色面前停住了脚步。

    言一色可不觉得他是察觉出自己的不妥才停下,琢磨着他应该是想作妖,搞不好还想拉上她一起,毕竟她这张脸是了闻院的婢女,还是有点地位的那种。

    果然,祁东耀‘刷’地扭头看向了言一色,言一色若有所感,配合地抬起脸,疑惑地望着他,“世子……您有什么事?”

    祁东耀朝左朝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什么人,院中的奴婢奴才要么在房中,要么都被打发做事去了,言一色是因为去请人才回来,菡萏正好没出现,所以她是守在房门外还是下去做事,都随她的意,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眼下天快黑了,四周没有什么人,正合了言一色的意,也合了祁东耀的意。

    祁东耀两眼放光地逼近言一色,言一色装作受惊的模样连连后退。

    忽然,祁东耀一个跨步,逼近言一色,长臂在她背后一伸,只要她后退的势头没有及时止住,便要被他揽在怀里了。

    但言一色是谁,她轻而易举地稳住了身体,没让自己的背触碰到祁东耀的手臂,她身姿灵巧地一躲,站定,垂头道,故作惊慌失措道,“世子请自重,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祁东耀帅气地整了下自己的罩衣,哼道,“你还挺灵活!行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本世子就不客气了……”

    话落,他轻咳一声,突然压低声音,“我问你,听你们了闻院正房的墙角,哪个位置最好?”

    言一色闻言一默,撩了他一眼,咦?他也想偷听,同道中人啊。

    这种事情她可没问素雪,问了估计素雪也不知道,而她虽然对了闻院的布局结构也不熟悉,但她自小练家传武学的神功,又有数百年内力,耳力自是非凡,她如今站在这个位置,只要想听,集中精神就能听到五公子、言语、宁王妃在说什么,她可以多试几个位置,就能找到最佳的方位。

    但也只是针对她而已,耀世子可是听不到的,他修为远远不及她。

    “耀世子,奴婢不知道啊……而且,您为什么要听墙角?”

    言一色也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祁东耀闻言很是失落,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道,“本世子方才在房中不过就说了一句玩笑:听说你从东宫带回来一对主仆,那个土里土气的婢女坝坝挺有意思,给了我怎么样——就被他轰出来了!”

    言一色以素雪的口吻宽慰他,“五公子应该是见表少爷和王妃都到了,有私密话想说,所以才让世子出来了。”

    祁东耀并不领情,嘴角邪恶地勾了一下,“哼!本世子知道!但他赶本世子出来,本世子有脾气了!本世子非要听他们在说什么!”

    言一色面无表情,“那您自己想办法罢!奴婢爱莫能助。”

    说完,绕过他,想找个安静角落,聚精会神地偷听房内谈话。

    忽然,她眼角余光一瞥,见菡萏一脸凝重地从外疾步走进来,心下一动,有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身体开始往正房一侧的长廊深处后退,祁东耀正站在她身后,见她突然向他靠过来,似在躲避什么,心中狐疑,正要抓住她的肩膀,开口说什么,言一色骤然转身,闪电般逼近,点了他哑穴,然后一把扛起他,躲闪进了隐蔽的暗处!

    两人消失的地方正前面不远处,菡萏经过,敲了门后,冷声道,“公子,您让带回来的人跑了一个!跑走的是主仆里的婢女,奴婢进厢房看过,素雪躺在里头被人打晕,而守门的人说一两个时辰前,素雪就出来了,他们确认出来的人是素雪……所以奴婢怀疑,那婢子懂易容术!”

    少顷,门内传来五公子的声音,“进来!”

    菡萏得了准许,急忙推门而入。

    ……

    暗处,言一色和祁东耀正躲在不远的地方,菡萏的话,祁东耀一个字不落,全听进了耳朵里。

    巧的是,他认识素雪,而且的确把言一色当成了素雪,再结合言一色躲避菡萏的举动,以及她能把自己掣肘住的武功……

    祁东耀心中十分复杂,但更多的还是遇上事儿的兴奋,他两眼炙热地盯着言一色,拼尽全力表达着想说话的渴望。

    言一色自是察觉到了,挑眉,低声道,“敢叫唤弄死你!”

    祁东耀乖巧地眨眼。

    言一色解了他的哑穴,就听他极小声,吐字清晰地疑问道,“坝坝?”

    言一色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叫自己‘爸爸’,忍不住憋笑,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字,“嗯。”

    祁东耀见她承认,眼神狂热地在她脸上来回扫过,“像,太像了……你这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啊!坝坝!”

    “对了,那之前的土包子脸不是你真容吧?”

    “……”

    “行,不说就不说,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五公子为什么要抓你们回府?”

    “……”

    “说说啊,别看我和五公子关系不错,但我可不会事事都偏帮他,看你合本世子眼缘,你将一切都告诉本世子,说不定本世子能助你逃跑。”

    言一色一心两用,一边调整内息,准备聚精会神听远处正房里的声音,一边嘴上敷衍,“他因为我的脸,而对我起了心思。”

    言一色这话没毛病,宁王府五公子可不就是因为见了她那张和言语一样的脸,才有了后边的步步算计吗?

    祁东耀闻言一怔,而后压低嗓音,骂了一句,“这个言小五!看着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坊间还有他不举的传闻,没想到竟然也是见色起意的人!这么多年白认识他了!对了,那你……”

    言一色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意思,他话音顿住。

    言一色缓缓回头看他,眼眸微眯,淡声道,“言小五?哪个言?”

    祁东耀下意识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里的那个言!”

    言一色眼角抽了抽,抿唇微笑,“你说的是五公子。”

    祁东耀看她这个样子,便明白她对宁王府一点不了解,“对啊,宁王爷并不是以姓做封号,他姓言,言五公子叫言序。”

    言一色舌尖顶了顶下颚,心中骂了一句‘握草’,心下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宁王府和言域有关系吗?”

    祁东耀见她提及言域,神色正了正,眼神里也更多几分探究之色,“言域在无忧国境内,宁王府的存在是无忧国皇室和言域言家交好的证明,宁王府这一支,是言家庶出一脉。”

    言一色眼前一黑。

    玛德,她无意参与言域纷争,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无意中走进了庶出一脉的老巢!还已经被人家发现了真实身份!步步算计!

    这叫什么?命运的玩弄吗!?

    祁东耀见她脸色沉寂,便想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打破一下气氛,“对了,本世子刚才还没说完,那你原本的长相得有多美啊,才能让言序见色起意?”

    言一色呵呵一声冷笑,低头看他,“你见过宁王府上的表少爷吗。”

    祁东耀点头,“见过。”

    “我和她长的一样。”

    祁东耀轻笑一声,认为言一色在随口逗他玩,可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肌肉竟僵硬起来。

    在言一色看不到的地方,他袖中两只大掌已攥紧,手背上爆出青筋。

    祁东耀心中在咆哮,在嚎叫,浑身热血沸腾!

    啊啊啊他娘的!宁王府上的表少爷是言治的二女儿言语,她有一个双胎姐姐,三四年前是钰王南易的王妃,大半年前是他家主子的言妃娘娘,但是在两个月前逃离皇宫!至今不知所踪!

    可坝坝刚才说什么,她和言语长的一样!那不就意味着……她就是言妃娘娘!

    言妃娘娘竟然被他无意中找到了!?

    等他将这个消息传给主子,主子一定重重赏他!

    他娘的!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不过随便招惹了一个土姑娘,竟然就……

    等等!

    祁东耀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突然冷静下来。

    他好像、似乎、大概……抢了言妃娘娘的山楂,还让她给自己牵马?

    祁东耀方才还激动欢快的心,骤然冷凝冰冻上了。

    他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磨着牙不安地想:虽然他对言妃娘娘不敬了,但找到娘娘也算有功罢?在主子那儿,能将功赎罪罢?

    ------题外话------

    多写了一些,所以这会儿才更哈~

    朋友们看文愉快,晚安呀!明天见!

    117 色色:言五公子好胆识(一更)

    祁东耀正在经历着乐极生悲的惨痛折磨,若不是他身为候府世子又兼之迟聿地下王国的一方首领,也算个人物,这会儿脸上已经又哭又笑了。

    迟聿手底下自然不会有废人,祁东耀掌控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内心再怎么翻江倒海,脸上的神色起伏也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度。

    没有引起心大的言一色的怀疑。

    其实说言一色心大还是委婉了,她这一路走来确实太佛了,尤其是在恢复全部内力后,愈发不在乎自身周围的风吹草动,不管是针对别人的还是针对她自己的,除非有危险逼迫到近前,她才乐意脑子想一想,手脚动一动。

    当然,她敢如此随性而为,也是她有资本。

    佛系过活这种事,在笃定自己不会陷入任何危险的前提下,可以说是个性,但没那个保全自己的本事还不警惕或明或暗的危险,那就是愚蠢了。

    言一色自然是前者。

    虽说宁王府的背景的确让她到有种走夜路掉坑里想骂娘的感觉,但起伏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最多惊讶腹诽一番,也就过去了。

    言一色抬手抚额,静止一瞬,思考:人生果然处处是惊喜。

    她再抬脸时,神色已平静如常。

    她没管祁东耀为什么安静不说话了,只当他是惊讶于她和宁王府表少爷有密切的关系,一时回不过神来,又或者……他知道表少爷就是言语,顺道猜出了她的身份。

    言一色并不在乎,祁东耀是前者还是后者或是别的,她既然敢透露自己和言语的关系,就表示她无所畏惧。

    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想隐瞒一辈子,暴露就暴露。

    至于会不会被迟聿获知行踪找过来,她如今处于武力值巅峰,绝不会给他第三次点她穴道的机会,他想抓她,那就试试,先打赢她再说!

    言一色和祁东耀此时此刻同处于沉默中,只不过前者已经把一切抛之脑后,正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十人、二十、五十、上百……

    后者还在尝试回神中。

    忽然,远处正房的门被打开,裹着披风的言序挥开了菡萏的搀扶,步伐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了出来,在院中央停住。

    宁王妃在房门口注视着他,满心担忧,却又不敢贸然靠近,怕惹他不快发脾气。

    言语站在宁王妃旁边,冷寒的视线在气派雄伟的宽敞院中逡巡,带着些微急切和期待……

    暗处的言一色,看着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央的言序,神色玩味,评价三个字:活靶子。

    言一色拿手肘捅了一下旁边的祁东耀,示意他往院中央看。

    祁东耀一愣,霎时回过神,又呆呆看了一言一色一眼,心中无比清晰地浮现一句告诫自己谨言慎行的话:她是祖宗,要供着,还不能做的太明显,以免被怀疑。

    祁东耀精神一振,这才察觉到整座了闻院已经被人重重包围,蛰伏在暗处的危险,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比深山古林中的无边夜幕还让人恐惧惊悚。

    祁东耀咬了咬牙,大脑转动起来,终于意识到,言序恐怕早已经识破了言一色的身份,所以才莫名从东宫带回来一对‘主仆’,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可言一色突然不见,言序便坐不住了,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这四周密布的暗卫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猜到言一色还在了闻院中,想用武力抓人。

    祁东耀清楚了眼前局势,眸色沉了沉,快速思索着,他要如何做,才能既不让言序怀疑他,又能助言一色逃跑,护个驾。

    忽然,他觉身侧一空,有风拂过他面颊,待他意识到什么,扭头朝下方院中央望去时,震惊地发现,言一色竟然出现在了言序对面。

    他毫不迟疑地蹿了出去,嬉皮笑脸地靠近言序,却见言序骤然转头,苍白虚弱但美的让人心惊的脸上一片阴狠,琥珀色的双眸里寒光刺骨,“滚!”

    祁东耀笑意一僵,往后退了几步。

    眼神隐晦地落在言一色身上,时刻准备着出手护主,言序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阴狠,实在让他心中忐忑。

    虽然他觉得因为自家主子散出去的消息——重金悬赏言妃下落,只抓不杀,谁杀灭谁,言序顶多将言一色抓了不敢杀她,但万事总有意外,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言一色还是顶着素雪那张脸,神色自然地单手叉腰,眉眼间染着笑,“言五公子好胆识,敢一个人离我这么近。”

    言序脸色阴沉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无尽的恶与狠,“你留下,我放了你的人。”

    “你说无红?”

    言一色低喃一句,话音还未落,她人已闪移到言序身边,手中一把灰蓝匕首,横在了他脖颈大动脉上。

    她笑,“现在是我谈条件了。”

    不远处房门口的宁王妃脸色大变,“序儿!”

    她旁边的言语心中一沉,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言轻什么时候到的言序身边?

    离两人最近的祁东耀揉了揉眼睛,感叹赞美言一色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临到嘴边他想起了自己明面还是站在言序这边的,忙一脸笑容的上前,“妹妹别冲动,有话好说啊……”

    言一色没理会,笑眯眯直视言序的脸,“把人带过来。”

    她说着,手上用力,薄如蝉翼的锋刃割破了言序的皮肤,一道红线甚为刺眼,有血流出。

    祁东耀面上惊慌大叫,“我这就去!你别冲动!无红在什么地方,言小五你快说!”

    言序置若罔闻,望着言一色,诡异一笑,满不在乎道,“我的命,你想要就拿去。”

    他说着,抬手握住言一色的手,用力将匕首往血肉深处送,眨眼间血流如注。

    言序握住言一色的手正要再用力一些,送自己彻底归西时,忽然发现动不了,再难移动分毫。

    言一色瞧出了言序是真的想死,不是在做戏,和她玩心理战。

    言一色手腕一动,轻而易举就摆脱了言序的束缚,手中匕首从他脖颈间移开。

    “杀你这种想死的人没意思,也太侮辱我手中削铁如泥的兵器……人就在你这儿,我还会再来的。”

    言一色丢下一句话,谁也没看,转身,再一眨眼,人消失在原地。

    ------题外话------

    二更六点吼!!

    118 色色:问你一点事情(二更)

    “追!”

    宁王妃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怒喝,了闻院内外所有暗卫尽数出动,四散去寻言一色的身影。

    言序脖颈间的血不停歇地往外冒,他两眼一闭,身体软了下去,祁东耀冲过去抱起他,疾步带进了房中,“快找府医!”

    “序儿……你怎么样……”

    宁王妃跟在祁东耀身边,瞧见他怀中言序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又怒又急,“序儿……你睁眼啊……”

    祁东耀将言序放在了床上,挡住了要扑过来的宁王妃,“五公子他还有气,王妃莫要哭嚎……不吉利。”

    宁王妃一愣,美艳的脸上满是憔悴,眼睛盯着虚弱如纸人的言序,心底的悲伤涌上来,咬紧牙,默默垂泪。

    府医很快来到,宁王妃、言语在房内守着,祁东耀虽然心急如焚想立即离开,回去传递消息、安排人手寻找言一色,但言序伤的很重,他素日里都是其‘好哥们’的人设,这时走了,实在惹人怀疑。

    所以他按捺住心情,一脸凝重地望着府医为言序疗伤。

    ……

    言一色并未真的离开宁王府,她隐藏在留白院,等言语回来,她想碰碰运气,看看第一次见到言语时跟在她身边的催眠老者这次还在不在,若是在,便是天助她也,若不在,她再离开宁王府也不迟。

    言一色有些在意,明明是嫡出的言语,为什么在庶出一脉的宁王府,且看似和言序已经站到了同一战线。

    言域的家主继承人之选似乎还未落定,否则,言语和言序又何必对她下手?

    言一色耐心藏在暗处,将自己完全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而后,静等,等着等着,打起盹来。

    一个时辰后,言语带着自己的小厮长兴从了闻院回来,警惕心已起的言一色,哪怕是熟睡中,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任何动静,她缓缓睁开了眼,目送言语进了自己的房内。

    又过了半个时辰,无边黑夜中,一个佝偻的身影闪进了留白院,言一色唇角一勾。

    约莫一刻钟后,那道身影从言语房中出来,一路隐没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出了留白院。

    言一色闪身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宁王府,离开府门前的街道,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佝偻身影迟疑一瞬,往左看了看,正要迈步前进,忽而,左肩被重重拍了一下!

    谁?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斗篷人蓦地一个激灵,眼睛都直了,他闪电般转身扭头,浑身调动了十成内力,准备应战他直觉中异常强大的敌人。

    可他面前,什么也没有。

    斗篷人心下一咯噔,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过了片刻,仍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就在他毫无头绪,身体愈发紧绷时,耳边响起了一声轻笑,“好久不见,沃野。”

    沃野脊背一僵,他听出了声音来自他身后,缓缓转身,借着冷白的月光,他看见一名青衣女子正负手站在他一丈远外,她的模样,他很熟悉;她的神采,他很陌生。

    但他知道她的身份。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沃野拿下了挡住他大半张脸的兜帽,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满是沟壑的脸,“大小姐……你一路跟踪老夫,有何贵干?”

    言一色不语,只是两手连续变换了几个手势,好似某种暗号。

    沃野怔愣,视线胶着在言一色的双手上,她的手势仿佛某种钥匙,他只觉脑海深处松动了一下,有什么意识冒了出来……

    沃野缓缓闭上了眼,少顷,眼眸再次睁开,看向言一色时,神色变的恭敬,单膝跪地一礼,“见过大小姐。”

    “嗯,起来。”

    “谢大小姐!大小姐鲜少找属下,上一次见还是大半年前在钰王府,二小姐和将军怀疑您的身份,您吩咐属下说您十几年来都在藏拙……不知这一次,是何命令?”

    言一色笑了笑,“问你一点事情。”

    ……

    天边月亮被飘过来的乌云挡住,一时之间,大地间变的更暗了。

    宁王府中,一天里昏迷两次的言序,再次醒了过来。

    守在他床边愁眉不展的宁王妃,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远处坐在软榻上的祁东耀急忙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了言序几句。

    言序靠左在床头,疲累地闭了闭眼,听祁东耀说了好几句,却只是语气不好的开口赶人,丝毫不领情,“你怎么还没走?”

    宁王妃小声道,“序儿……耀世子也守了你许久,不可这么说话。”

    祁东耀抱臂哼了一声,倒不在乎言序恶劣的态度,打了个哈欠,边说边往外走,“好心没好报!本世子伤心了!要回府了!不在这碍你眼了!明日休想本世子来探望你!哼!”

    他话落,人已经到了房门口,宁王妃了解他脾气,知他并未将言序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送他。

    “菡萏……把药端来。”

    “是,王妃。”

    ……

    宁王今日出府办事,已近半夜,才从外头回来,一听管家说言序短时间内伤了两回,如今刚醒,脸色微微一变。

    一名蒙着轻纱的端庄女子正站在他身侧,善解人意地开口,声音婉转动听,“王爷担忧爱子,先走便是,我由管家招待即可。”

    宁王迟疑一会儿,还是接受了女子的好意,缓声道,“本王先行,明日再设宴好好招待姑娘。”

    “王爷客气。”

    ……

    宁王冲进了闻院正房时,言序刚喝下了两碗汤药,宁王妃拿了帕子,正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婢女菡萏见他进来,匆匆让到一边,屈膝行礼,“王爷!”

    宁王妃连忙起身,上前扶住宁王的手臂,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便与言序说话。

    言序一脸苍白,眼眸轻阖着,肤色几近透明,脖颈上一圈白纱布,浑身无力地靠坐着,呼吸轻不可闻,虚弱地让人见之揪心。

    宁王嘴角绷紧,望着言序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和忧色,抬手想碰言序的手臂,可又怕他不高兴,叹了口气,怜爱道,“序儿,父王来看你了。”

    言序闻言睁开了眼,神色冷漠,琥珀色的眸子转向了宁王,“父王接到人了。”

    “序儿,你先休息,正事明日再谈。”

    言语不予理会,态度执拗,“父王接到人了。”

    宁王妥协一叹,“是,南少主将南家主母身边的音容姑娘派了过来,有她相助,对付言治的大女儿言轻,你我便又多四五分把握。”

    言序在仙女山惊鸿一瞥,发现言一色的身影后,回府将此事告知了宁王,宁王并未多加思虑,便给在丛京的南泽递了消息。

    两个月前,南泽为了试探皇宫防御,精心策划了一番,一是让丞相许成在行动当日拖住苏玦,同时他的人尽力拖延宫中消息传到苏玦耳中的时间,二是自己做出忙碌的假象,似乎专心投入南家暗桩的重建中,无暇分心其他事,降低迟聿的警惕,三是让百里念伙同慕子今,将迟聿引到宫外,调虎离山,确保他的行动不会受到迟聿的一力阻拦。

    他费尽心思部署筹谋,但最终结果却是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这还只是他当夜试探皇宫,尘埃落定后的惨烈后果,迟聿在回京洞悉一切后,对他进行的打击报复,才真正让他叫苦不迭。

    他才在京开设不久的南家地下产业,在一个月内接连遭受重创,不仅如此,南家分布在丛叶国地方的一些产业,竟然也受到了暗中阻碍,严重的还掀起了动乱。

    南泽一边在床榻上养伤,一边废寝忘食地处理着迟聿给他出的各种难题,结果,难题没解决完,他倒病的更严重了!

    南泽一气之下,干脆当甩手掌柜,每日再也不过问世事,专心养伤养病。

    但宁王的消息还是到了南泽的案头,言域的事他还是乐得操心,而看到消息内容后,他真的乐了。

    脑海中迅速成形一个‘抓住言轻来威胁迟聿叫停对南家一切打压’的主意,所以他派了得力下属带人来助宁王府。

    而这个得力下属,就是宁王口中的音容姑娘。

    ------题外话------

    三更十点咯!目测陛下要出来了嘿嘿

    119 耀世子的狗屎运(三更)

    “音容……”

    言序眼帘微垂,齿间碾过这两个字,冷漠的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宁王笑着颔首,“不错,正是你知道的那个音容。”

    言序浅淡的琥珀双眸里,清晰地划过讥讽之色,“南少主这次倒是舍得,派这么一个人物过来相助宁王府。”

    “还有半个月就是言域的家主继承人正选大会,南少主许是怕再出岔子,所以才派了她来,保证万无一失……”

    宁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顿了一下,眸色一凝,“她来抓言轻,而言语口中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就藏在京中,我们务必要尽快找到,不能失手。”

    言序低弱轻薄的嗓音响起,“我今日在东宫遇见言轻,将她带回了府中,但最终还是让她跑了,不过和她一起的那个假尼姑在我手上,她一定会再次出现。”

    宁王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言轻竟然在他府上一进一出,还毫发无损,“你的伤是她害的?”

    “不是……”

    言序神色冷淡,是他自己。

    “在东宫,我和太子无声对峙时,被他内息所伤,咳血昏迷,醒来不久,就得知她逃跑的消息,彼时她就躲在我院中,我被她用匕首挟持,伤势是我握住她的手用力扩大的……”

    “序儿!”

    宁王一听,满脸怒容地站了起来,“你怎可如此不懂事!你本就体弱多病,还故意让自己受伤,拿命当儿戏?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父王和你母妃、大哥可怎么办?尤其是你大哥,他若知道你……”

    “父王!”

    言序冷嗤一声,忽然抄起旁边的药碗,往地上砸了过去,碎瓷声响尖锐刺耳!

    “我累了。”

    突然发脾气的言序转脸又说了一句变相赶人的话,宁王阴沉着脸看了他片刻,最终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宁王妃小心翼翼关切了言序几句,便急匆匆出去追赶宁王。

    婢女菡萏一脸平静,似是司空见惯,为躺下的言序盖好被子,放下纱帐,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无声退了出去。

    帐内,言序侧躺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上,双眸紧闭,淡色唇瓣微微用力抿起,似在想什么沉重的心事。

    ……

    另一边,从宁王府出来,急匆匆赶回宣平候府的祁东耀,刚一走进自己的院子,就见黑漆漆的院中突然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人十分不适,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眼睛,耳边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祁耀东!你这小兔崽子还知道回府啊!这么晚还回来干什么,干脆死外边算了,喝酒毒死自己还是投河自尽,你爱怎么死怎么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祁东耀一听暗叫不好,他娘连他名字都叫反了,看来气得不轻!

    他两手立即拿下来,一张脸笑的格外灿烂,讨好地扑进不远处眉清目秀的中年美妇怀里,“娘……我怎么能不回府?昨日那是个意外,都怪赵老七!今日没及时回来,是因为言小五受伤昏迷了,我是他好兄弟,得等他转醒才能回来啊!你说是不是娘!”

    宣平侯夫人神色沉怒,狐疑地盯着他,“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否则,就把你发配边疆充军,永远别回来了,听到没有祁耀东!”

    祁东耀连连点头,“娘,您明日可以派人去宁王府打听,儿子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宣平侯夫人脸色稍缓,“没有下次,知不知道,祁耀东!”

    祁东耀举手发誓,口头保证了好几句,见她怒气似乎已经消了,忍不住提醒一句,“娘,我叫祁东耀。”

    “……”

    宣平侯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自祁东耀身边走过,不声不响带着自己的人走向院门外,随之,火把和灯笼带来的光亮也消失殆尽。

    祁东耀注视宣平侯夫人走远,失笑摇了摇头。

    明日得给他娘送点好东西过去,大半夜不睡竟然来他院中堵人,他这个做儿子的还真过意不去。

    对了,言妃娘娘!他得赶紧给主子传消息!

    祁东耀想起这个就兴奋,迈开步子,朝自己的书房飞奔而去。

    快到房门前时,他也没有收势的意思,准备直接冲进去!他现在热血沸腾,需要一场不大不小的疼痛冷静冷静!

    而就在他的身体马上要撞上门的那一刻,门,打开了,一个妖娆抚媚的女子凭空出现。

    祁东耀都来不及震惊,人已经扑倒了女子身上,他闭上了眼,“啊——嗯?”

    预料之中将女子撞到在地的情形没有发生,祁东耀惊骇地发现,对方,好似根本没受他的冲击力影响,站的相当稳。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

    祁东耀心中警惕,快速退后,猛一抬脸,唇边玩世不恭的笑意刚浮现,在见到女子脸庞的那一瞬,倏而僵硬!

    女子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似无力般抬起,涂着丹蔻的玉指朝他勾了勾,抚媚动人的脸上眉眼泛着水波,多情勾人,声音软和丝滑,“公子,来啊!才撞了人家胸口,一转眼就嫌弃了吗?”

    深夜,寂静,一男一女,不久前还有了亲昵的肢体接触,如今女子还主动勾引暗示……这画面,有点香艳。

    但祁东耀完全没有被撩到,他现在的内心……想骂娘!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又是什么运气?一天里竟然见到了两个不可思议的人!

    一个是离宫逃跑的言妃娘娘,一个就是眼前这人……

    “墨书!你怎么在这儿!”

    墨书浑身的媚意一收,神色高冷,一眼瞥过祁东耀,“叫墨书大人!”

    祁东耀被她这一眼冷到,收起了一惊一乍的嘴脸,神色严肃地抱拳,拱了拱手,“墨书大人!”

    “进来说话。”

    墨书转身走进了书房,祁东耀几个大步跟了上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书房内一眼看去十分宽敞,布局也很简单,书柜、桌椅、软榻、茶几、画架、屏风……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

    整间书房内,唯有屏风后的一个灯架上亮着烛火,朦朦胧胧,很是微弱,跟在墨书身后的祁东耀瞧了一眼,便知那里是能说话的地方。

    他垂头琢磨着,墨书大人来的真是巧,他正准备写信给丛京传消息,她就亲自来了,他亲口告诉她正好!

    他得先好好想想,该向主子讨什么赏!

    祁东耀心不在焉地随墨书拐进了屏风,他正要抬头找个位置坐,忽听墨书毕恭毕敬地道,“主子,人回来了。”

    主子?墨书管谁叫主子呢?

    祁东耀反应迟钝地在心中嘀咕,不经意抬头,一眼看清了软榻上坐着的人……

    他双膝一弯,‘噗通’跪了。

    墨书瞧祁东耀盯着软榻上的主子两眼发直,哼笑一声。

    不错,书房里的第三个人正是迟聿。

    他穿着一袭墨黑锦袍,低调奢华的衣料上用银线绣着山峰云雾,栩栩如生,流光隐动。

    他单手撑着侧脸,棱角分明的脸庞完美精致,若鬼斧神工之作,容色霸道浓烈,仿佛抢夺了天地日月的光辉精气,只要他想,一眼能勾魂夺魄,也能让人神形俱灭。

    祁东耀见到迟聿第一眼,便突然那么一跪,不是他怂,而是迟聿整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本身就是‘唯我独尊’的代名词。

    “主……主……”

    祁东耀一张口,发现自己竟然结巴了,暗恼地打了下自己的嘴,重振精神,再来一遍,“主子!”

    迟聿闭着的双眼一直都未睁开,也不说话,好似睡着了。

    祁东耀无助地看向墨书,墨书皱眉,她也拿不准陛下有没有睡,天色确实太晚了……那就当陛下睡了。

    自言妃离开后,陛下越发喜怒无常,杀人的频率越来越高,更是有意无意折腾自己,以往虽然不怎么用膳,更多靠养身的药丸维持体能,但每隔两三日也会吃一两顿口味轻淡的膳食,但这一个多月来,陛下用膳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几乎全靠没什么味道的药丸度日。

    陛下也没怎么上床休息过,在软榻上小憩也不过半个时辰就醒来,然后埋头处理各方密信、密报、密折……

    陛下似乎还嫌自己不够忙,将所有大臣拉来上朝,祸害他们,也没让自己多好受。

    陛下好不容易有想休憩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

    墨书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给了祁东耀一个眼神,让他安静。

    祁东耀了然,站起身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迟聿看,打算跟墨书一样守着,等迟聿醒来。

    他此时此刻心情还是很澎湃,他娘的!今日他已经走了三次狗屎运!见到了三个让他怀疑是在做梦的人!尤其是主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祁东耀看着迟聿的眼神越发炙热,甚至有喜极而泣的征兆。

    墨书看了他半晌,倒也能理解他的反应,毕竟他已经许久没面圣了,又是个感情充沛且外露的人,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但万一他忍不住,真哭出来,扰了陛下的清净……

    墨书给了祁东耀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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