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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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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在看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唇角勾起戏弄笑意,“孤……”

    “陛下——”

    一道从上空飘来的冷戾声音,打断了迟聿未说完的话,来人很快从天而降,身手矫健,武功不俗。

    他身材魁梧,体格健硕,眼神阴骛冰寒,正是这山寨的寨主肌肉男。

    言一色信守承诺,在他透露出南易的秘密后,放他离开,至于她和王白等人,则在不慌不忙地下着山,朝此处山寨所在走来。

    照她‘事不关己爱咋咋地’的脾性,路上晃晃悠悠,一时半刻是到不了这儿的。

    “陛下,草民恳请您手下留情!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肌肉男神色毕恭毕敬,一举一动谨小慎微,面向迟聿深深跪拜下去,额头触地,标准的跪拜大礼。

    一旁隐在暗处的‘刘老二’心中冷嗤,他在寨中过了五六月日子,寨主冯力是什么人,他自认起码知道七分!

    这些拖山寨后腿的人,他一向最看不起,要不是因为他们的至亲都在他手下效力,他早就把他们活埋处理了!怎么可能是真心为他们求情?

    愚蠢无脑的冯力,竟然在陛下面前耍心思,不管他打着什么主意,绝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老二’看冯力的眼神,已经像在看死人了。

    迟聿坐于马上,俊美如神,神色上看不出任何东西来,只是一开口,言语犀利地像毒刺,稳准狠地扎入人心,毒肉毒骨,“跟孤求情……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根本没拿冯力当人看。

    冯力一张脸霎时变的铁青,但他跳出来为一些杂碎求情,也不是完全莽撞,他有杀手锏。

    无意识地吞下一口唾沫,他沉下气息,努力稳声道,“陛下,草民不久前跟言妃娘娘在一起!她看到山寨大火,担心有无辜之人丧命,所以让草民先下来看看!”

    墨书正因觉得无聊,没精打采,一听冯力提起言一色,猛地抬头瞅向他,言妃怎么进山了,来找陛下的?她又怎么会和山贼寨主碰到了一起?

    迟聿闻言,鸦羽般的长睫动了下,眸子幽冷深寒,外人看不到的眼底中,戾气越聚越浓,“你想说,你替他们求情,代表的是言妃的意思?”

    072 孤的爱妃,孤比你了解

    “回陛下,是!”

    冯力见迟聿肯问,而不是一意孤行坚持己见,心中微松口气,暗叹,言妃在暴君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幸好,他赌对了!拿言妃当幌子,找借口,总算是让暴君退步了!

    迟聿坐在马上,稳如磐石,神色间暗藏的讥讽,似有若无,暗红眼底冰寒一片,一脸高深莫测,“你是何人?”

    “草民是此山寨的寨主,姓冯,单名一个力。”

    “寨主?”

    迟聿冷笑,眸光犀利凶残,似讥似讽,淡淡扫过不远处被火舌席卷的山寨,“没有老巢的寨主?”

    冯力神色恳切,纵然私下里骂迟聿,多难听的话都骂过,但此时,他神态举止都格外谦卑,掩饰地很好,似十分尊敬他们丛叶国的皇帝陛下,“陛下,草民深知自己占山为王多年,带着手下兄弟做下错事糊涂事无数,罪大恶极!草民愿意承受陛下一切责罚!但是……寨中不止有草民的兄弟,还有和逃出来的他们一样无辜的人,恳请陛下大开金口,让众位兵爷挑水灭火!”

    正如‘刘老二’所想的那般,冯力不是良善之人,那些活下来跑出山寨的残弱之人,他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生死,甚至,他们若是死了,他会更高兴!

    冯力并非真心为这些人求情,而是怀揣着尽快灭火、保住自己小弟的目的。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手下的那些人,早已被他的主子慕子今转移到了别的安全地方,换句话说,他自己以及他辛苦经营的山寨被舍弃这件事,他毫不知情。

    迟聿却是心如明镜,一眼就看出了冯力的虚伪,和他并不知自己成为废棋的悲哀,冷锐的唇角微勾,挑起一丝阴狠残忍,“你当真是统领雁山山贼的冯寨主?此时寨中还有你手下山贼兄弟,你确信?你莫非不知道,慕子今一早就将他们转移走,寨中火海里,可没有一个该死的山贼!”

    什么?

    冯力神色猛变,听到迟聿的反问,犹如遭遇晴天霹雳,混混沌沌想通一切,脸庞煞白。

    迟聿还嫌他的伤口不够鲜血淋漓,继而张口,若无其事却直戳心尖,似能搅烂他胸口血肉,“看来你果然不知,孤就好心告诉你——你被慕子今抛弃,你被手下兄弟背叛,你的山寨被毁于火海……你一无所有。”

    冯力满脸不敢置信,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告诉他,他的主子慕子今,完全做的出这样的事!更重要的是,暴君没必要对他撒谎!

    “你方才说,你向孤求情放过无辜之人的命,代表的是言妃之意。”

    冯力恍恍惚惚中,没料到迟聿竟然重提言一色,忽地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是!”

    言一色自然是没有给过他任何指示,所谓救无辜之人,不过是他自己胡编乱造,故而,当迟聿再次提及言一色时,他吓地心惊肉跳。

    他本意是,拿言一色当幌子,待迟聿同意让人用水灭火后,他就能混入人群里顺利进入山寨,集中自己的人,带他们走寨中密道,悄无声息地逃出生天。

    可事与愿违,他盘算的一切成为一场空。

    他为今之计,能做的唯有保全自己!

    他不能让迟聿知道他骗了他,他最好的办法还是借灭火之机,进入寨中,走密道逃离。

    “陛下,山寨大火怎么也要扑灭,就算不是为了其中无辜之人,您也要想想,夜风猛烈,若是放置不管,火势早晚会蔓延至整座雁山!到时,就是一场无法挽救的灾难,一切都晚了!”

    迟聿一声轻笑,俊美无可比拟的脸庞上,皮笑肉不笑,隐隐流转着厚重华丽的暗黑之色,冲的人头晕目眩。

    他对冯力的担心不予理会,自顾道,“呵,孤的爱妃,孤比你了解……”

    迟聿话音顿住,不上不下地吊着冯力,他紧张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眼珠仿佛被什么粘住一般,动也不会动。

    而就在他这双呆滞的眼中,能清楚地看到迟聿拿过了墨书背上的弓和箭。

    箭上弦、手拉弓、力道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迟聿射出的这一箭,快如疾风,从冯力脖子穿喉而过,迅猛的力道,带起势不可挡的气势,将他整个人带的直往后飞,箭矢整支穿出,而他,狼狈滚落在地,脖间鲜血汩汩流出,抽搐几下,便不动了,两眼大睁,死不瞑目。

    迟聿浑身散发着阴寒煞气,他缓缓放下手中神弓,一双晦暗不明的魔魅眼眸,似能吞噬万千山河,让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她对无关之人,可不会在意。”

    求情就更不可能,也不管你是不是无辜,是不是可怜

    她看着是好相处之人,但绝不是烂好心之人。

    迟聿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语气轻渺,若云雾飘过晨间山峰。

    他抽出第二根箭,放在厚实修长的大掌中把玩,头未抬,眼漠然,“孤要找一个三月前进寨的年轻男人,你们将他指出来,孤放你们下山。”

    迟聿一语落下,那些被兵卒围住,陷入深深绝望的人们,在迷茫过后,骤然又惊又喜!

    他们能活了!只要能指出陛下要找的人,他们就能活了!

    “陛下,草民知道!”

    一个面目黑黢黢的男子举起手,自告奋勇,抬手一指身边,那里站着一个苍白瘦弱的蓝衣男人,正不停咳嗽着。

    他忙道,“陛下,他是三个月前来的山寨,且年纪正轻!”

    “对,陛下,是他没错!”

    “是他,就是他!”

    ……

    附和声此起彼伏,虚弱的年轻蓝衣男子,眨眼间成为众矢之的。

    “咳咳……咳……”

    他咳的更厉害了,脸通红,眼带泪,心里一片冰凉。

    他不懂,自己怎么就如此倒霉!偏偏就符合了暴君的找人条件!

    耳边太过聒噪,迟聿忍不住抬头,冷冷瞥了眼乱哄哄的人群,所有人霎时噤声。

    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落在黑脸男人指认的蓝衣人身上,“除了他,其余人都放了。”

    “是,陛下!”

    一众兵卒收回长刀,而被困住的人们则像被长久关在笼子里的猴突然得了自由,捡了地上掉落的火把,不顾一切,飞速向山下跑去。

    黑脸男人混在逃离的人群中,本该因跛脚的原因慢下速度,可不知为什么,他跑的非但不慢,还跑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似在庆祝某种胜利!

    但他不知道的是,远被他丢在身后的迟聿,看都没有看被指认出留下受死的蓝衣人,而是将手中的箭,一点点搭在神弓的弦上,目标——就是他!

    ------题外话------

    嗯……昨天的章节晚上九点就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潇湘快十二点才显示,看看今天的吧,希望是正常滴~

    073 抬头看天

    迟贞对身后的危机一无所知,心中还在止不住的得意,他向流经山寨大门前的小河跑去,从架在两岸的木桥上穿过,径直钻入了前方一片茂密的山林,身影霎时不见!

    迟贞左右看看,确认四周繁盛草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同样也挡住了别人,尤其是迟聿的视线,没有人能看到他,也就是说都找不到他,他安全了!

    迟贞满头大汗,提着的劲儿一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半身又顺势向后一倒,整个人呈大字型躺了地上,胸口急促起伏,脸上满是劫后逢生的喜悦!

    迟聿用初到寨中的时间找他,看来是怀疑他易容了,但迟聿一定想不到,他的确是三月前进入了寨中,但不是以一个新面孔出现,而是乔装打扮,顶替了一个来寨里一年多的男人!

    这件事有南易相助,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在大家眼中,他就是那个来寨中一年有余,孤僻寡言的男人!

    也是巧了,他们这群人里真有一个三月前来寨里的年轻男人,阴差阳错被所有人指出来,做了他的替死鬼!

    想想他竟然骗过了自视甚高的迟聿,还在迟聿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就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迟聿,这次连老天都在帮我!谁让你丧尽天良,残害手足,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日后你一定不得好死……啊!”

    迟贞话音未落,从旁‘嗖’地窜出一只箭,快如闪电,擦着他的耳朵,‘咚’地没入地面!

    他吓的一个尖叫,惊坐起来,连滚带爬躲到了旁边,待壮着胆子擦亮火折子,看清是深埋入地里的一只箭时,脸色惊变,心神巨颤,手脚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箭……

    迟贞脑海中猛地浮现,冯力被迟聿一箭穿心的场面!

    他脸色煞白,是迟聿!一定是!他这么快就发现蓝衣男人不是他了,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位置所在?不……不可能,怎么会?这里十分隐蔽,地势起伏曲折,又有层层大树野草遮挡,迟聿不可能看的见他在这里!

    那……是附近有其他人?

    迟贞这样一想,心下稍松,抬手正要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就听耳边响起一道破空声,于黑漆漆的前方急射而来,擦着他的发顶穿了过去!

    迟贞僵立在原地,眼睛瞪大,少顷,反应过来有人要杀他,不管是不是迟聿,都让他胆战心惊,头一扭,拔腿就往山上跑!

    ……

    迟聿依旧在起火山寨的附近,自迟贞跑入冯力来时的小山后,他手中的箭缓缓上弦,待弓拉紧,他眼眸半阖,看都没看四周一眼,松手,箭飞,没入迟贞逃进的小山林,擦着迟贞的耳朵没入地面。

    而接下来的第二箭,则是擦着迟贞的头顶而过!

    迟贞人已找到,杀死他不过是迟聿一眨眼就能做到的事,简单到无聊头顶。

    迟聿此时,倒有几分闲情逸致,不走心地逗弄着必死无疑的猎物迟贞,一次次放过他,又一次次威胁他,给他希望,又给他被杀的恐惧,一点点折磨他的身心,让他彻底崩溃!

    墨书站在一边,虽然不远处的山林里黑咕隆咚一片,她根本看不清什么是什么,更别说迟聿的箭到底射入了什么地方,但这不妨碍她情真意切地拍马屁,“陛下的箭术又精进了!”

    迟聿脸色漠然,大手冰凉,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摸了一只箭,搭弓上弦,同样没有用眼看,弦渐渐拉紧,捏着尾羽的手正要一松,忽然一阵大风拂过他面颊,带着一丝水汽,吹起他肩头背后的墨发!

    迟聿眸光一动,冷凉的薄唇勾了勾,看不出喜怒,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陛下?”

    墨书心下疑惑,箭在弦上,眼看就要射出去了,陛下为什么突然收手?

    迟聿未理会她,缓缓抬头,露出性感美好的颈线,轮廓分明的侧脸立体深邃、肤白无暇,上眼睫长而密,若乌黑鸦羽,眸子暗红,妖冶神秘,在夜色月光下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墨书不解,也跟着抬头看了看繁星闪烁的夜空,冷月四周隐隐散发着一圈红晕,漂亮的有些妖异。

    此时此刻,同样抬头看天的人,还有一个人。

    ……

    言一色手举着自制火把,一边慢蹭蹭地往山下走,一边抬头望天,看了一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走在她前面的王白在开路,走在她后面的杏眼随从背着言辞,圆眼随从则走在最后一个戒备,一行人因为言一色的要求,步伐不疾不徐,悠闲地仿佛在野外春游。

    “快走。”

    言一色忽而道了一句,其他人没什么可说的,赶紧下山正合了他们的意。

    言一色话音一落,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觉得脸颊上一凉,仿佛是一滴水落了下来。

    这仿佛是个开始的信号,无数雨滴从天上落下,迅猛急促,大小如豆,眨眼的功夫,雨滴便密集成一片片,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雨了!”

    最前头的王白一愣,说着,一转头,为了照顾言一色,正想提议避避雨,却见,他身后的言一色,不知何时举起了一把火红牡丹的竹伞,伞很大,塞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王白再次愣住,言一色径直从他身边越过,看似没走多快,可身影远离的迅速,“我走前头,别发呆,快离开这里。”

    下大雨了,天气不好,这里的树又高又多,一个倒霉,搞不好得被雷劈死!

    ……

    “下雨了。”

    墨书感叹出声的时候,人已经被淋湿了,她转头望向山寨大火,因为雨幕的倾泻,火势已不再蔓延,照这样下去,火不久后就会扑灭。

    冯力的担忧确实有道理,山寨四周是有一条河,几乎被其全部包围,但也只是几乎,还是有一个口能让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若是放任不管,很可能发展成一场难以估计的灾难。

    但是,天下雨了,还是瓢泼大雨!

    简直就是天公作美。

    她家陛下定是算准了此时此刻会下大雨,所以才会用放火烧寨的法子!

    迟聿毫不受雨势影响,内力运转全身,仿佛有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将他从大雨的世界里隔离出来,身上没有沾湿一丝一毫。

    迟聿沉心感受着周围一切波动,待天气重新稳下来,他将之前未射出的箭重新搭弓上弦,闭着眼,定方位,手一松,箭矢霎时如光般射出,穿过雨帘,没入一角山林中。

    ……

    还在山中漫无目地逃跑的迟贞,被这场大雨淋了个透心凉,但他转念一想,雨势这样大,箭矢绝不可能再射过来,脸上不禁流露出喜色!

    他不敢停留避雨,拼了命地往山上跑。

    ……

    言一色带头下山,速度很快,所撑的一把大红花伞尤为引人注目,正在倾斜向下的一条小道上走,忽而,从旁边丛中窜出一个瘦高男人,两人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不经意间,对视上了。

    ------题外话------

    编辑通知辽,31号会上架(^_^)

    074 孤出手就不会失手

    言一色停下脚步,相当淡定,火把微微举高一些,打眼一瞅,确定是个人,而不是什么体型高大的野兽,眼神儿更平淡了。

    但对面的迟贞却是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眼睛瞪大……漆黑山路,瓢泼大雨,一个女子,手中火把上橘红焰光摇曳,一把血一样的大伞撑在头顶,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这是……

    “鬼啊——”

    迟贞嘴巴大张,失声尖叫起来!

    言一色嘴巴抿了抿,面对迟贞的失礼,更没什么表情了。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二货,黑的跟块炭似的,还一惊一乍,胆子真小。

    “让一让。”

    言一色道。

    迟贞还在‘啊’地鬼叫。

    “你跟着我走是下山,你朝我来的方向走是上山,赶紧选一个上路,别在这儿堵着了,想被雷劈吗?”

    迟贞沉浸在惊吓中,压根没听见,还在尖叫。

    言一色舌尖上翘,顶了下上颚,一步上前,正要给他一脚,让他冷静下来,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动作一顿。

    “啊……嗯……”

    一直在尖叫的迟贞突然弱了声音,一声‘嗯’后,戛然而止。

    言一色就站在他对面,隔着厚重的雨帘,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很快发现了他胸前洞穿出的箭头,明显是有人一箭射穿了他的后背。

    迟贞重重倒下,身体沿着倾斜的下山之路翻滚下去,溅起无数土坑里的水。

    言一色眉头皱了皱,看来她方才察觉的一丝危险气息,是朝她这个方向飞来的箭矢,但对方的目标是这个男人,还是她?

    有南易要杀她在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不得不多想,但,天色漆黑,雨势又大,这箭矢是从远距离射来的,还能将人一击毙命……对方箭术未免太精妙了。

    “大小姐!”

    王白等人因为下雨路不好走,在后头耽误了一会儿,而言一色又走的太快,所以眼下才跟上来,他们方才自然也听到了惊叫声,见她安然无恙,大松口气。

    “我等在后头听见有人嚎叫,发生什么事了?”

    言一色沉思一瞬,迈步下山,待走到迟贞滚落的地方后,纤手一指,“将这个死了的男人带上。”

    ……

    迟聿射出最后一箭,将弓箭扔给了墨书,墨书任劳任怨地背好。

    “陛下,都解决了?雨太大,您快下山吧。”

    天地间升腾的雨气氤氲,迟聿暗红沁凉的眼眸望着远处山林,仿佛蒙了一层冷雾,幽寒难辨,“你带人下山。”

    墨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神色一愣,“陛下不走?”

    迟聿不语,坐于火红鲜亮的马上,容色绝伦,视狂风暴雨如无物,一派镇定,仿佛镇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也镇住了雨势。

    墨书跟在迟聿身边多年,早有主仆之间的默契,她懂,陛下既然不说,就是她不该问。

    “是,陛下。”

    墨书带人离去,并不担心迟聿的安危,先不说迟聿本身武力值逆天,就说暗处护卫他的四位红骷髅,就足以让所有敌人有来无回。

    很快,这里就剩迟聿一人一骑,天地间漆黑阴冷,不远处是火势渐小的山寨,四周围是滂沱大雨。

    言一色从山上下来,过了河,踏上山寨前的土地时,隐约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凭感觉意识到不远处有个人,看不到样子,但她莫名觉得,是迟聿。

    迟聿武功已臻化境,眼神比目前的言一色好的多,如果说言一色看的他只是一个模糊轮廓,只能隐约辨认出是人不是兽的话,那迟聿看到的言一色,不过是模糊了一些的她整个人,认不出来才奇怪。

    言一色撑着自己的艳俗大伞,不急不缓走了过去,不知不觉中,雨势渐弱,寒风变小,待她走到迟聿近前时,大雨几乎已经停了。

    巧合地就像,这场倾盆大雨是特意为她停的。

    迟聿注意到后,神色一愣,却也稍纵即逝,几乎微不可查。

    言一色走到迟聿身边,倒是将他看的清楚了一些,一边将伞收了,一边轻声嘀咕一句,“还真是。”大暴君。

    她朝还在冒火光的山寨瞥了一眼,大雨几乎已经浇熄了火势,她双眸一弯,柔荑指了下天,又指了下自己,笑眯眯地道,“陛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迟聿暗红如砂的眼眸静如深渊,一脸若无其事,轻笑反问,“你说呢?”

    言一色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不管是这大雨,还是她会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他料到的。

    她将胸前湿了的青丝往肩后一撩,眉眼生光,轻哼一句,“不知道。”

    扛着迟贞尸体的王白,背着言辞的杏眼随从,还有一身轻的圆眼随从,见了迟聿,纷纷行礼。

    “参见陛下!”

    “起。”

    迟聿没看三人,眼眸盯着言一色,恩赐般地出了一声。

    他话落,正要问言一色为何会进山,就见她往冯力的尸体处走去,眸光一闪,变的晦暗不明。

    冯力会死,言一色倒没多意外,在猜到放火烧寨的人可能是迟聿时,她就料到敢来阻止他的冯力会死不瞑目。

    而她看了眼他的尸体,果然是死不瞑目。

    言一色的目光朝四周随意扫了眼,发现不远处落了一只箭。

    箭?

    言一色心下一动,上前捡了回来,和迟贞胸口的那只比了比后,眉头一挑,心下了然。

    抬头看向迟聿,“陛下,这人是迟贞?”

    迟聿看到王白跟言一色一起过来,还扛着迟贞的尸体,便知言一色和迟贞遇上了。

    “他告诉你的?”

    言一色摇头,“不,遇上他后还没说上话,就被你一箭射死了……我是猜的,这山头的寨主透露给我,南易将迟贞藏在了这里。杀了他,就是陛下来雁山的目的吧。”

    迟聿淡淡,“如你所见。”

    言一色‘哦’了一声。

    “你既不认识他,不知他是迟贞,为何还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言一色撇了下嘴,单手抵着下巴回想,“陛下,我当时就站迟贞对面,你那一箭虽说是射中了他,但要没他,被射死的可就是我了,谁能说那一箭就不是针对我的?只不过因为迟贞正好挡在我面前,替我死了……这都说不准啊!我将他带回来,是想查查他……啊!”

    言一色正说的过瘾,忽然一只手臂穿过她腋下,抱住她的肩背,用力将她向上一提,裙摆一扬一散一落,她人已坐在了马上,靠在迟聿身前。

    言一色:“……”

    这是什么操作,弄的她措手不及,她还没说完。

    迟聿鸦羽微垂,看着到他下巴的某人头顶,嗓音低沉冷硬,“你想的太多,孤出手就不会失手,怎么会射死你。”

    言一色默了默,她又不知道。

    “你进山做什么?”

    迟聿问了一句,话落,眸光瞄到她手中的竹伞,唇角划过清浅弧度,“还知道会有雨。”

    075 宠妃之名

    言一色自然是从驻地出发前,推测出不久后会下雨,才会在包袱里装上伞,但她不想承认,万一迟聿再继续问她为什么会看天象,这个话题就要没完没了,可她现在只想赶快下山,她好累,要热水,要大床,要休息。

    她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有人愿意当她的靠枕,她也不客气,脑袋往后一仰,靠在迟聿胸口,肩一松,学着他的语气道,“你想的太多,我不知道会有雨,带伞只是有备无患。”

    迟聿看着她懒散窝在他怀里的样子,乖巧安然地像只猫,忍不住一手环过她的腰,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两人姿态很是亲昵。

    迟聿虽然知道言一色敷衍他了,没说真话,但也不想计较。

    言一色抬脸,大眼眯了眯,抬手一指前方,颐指气使道,“好,下山!”

    迟聿没动,沉沉眸光落在她指向前方的那只手上,因为抬起的动作,袖子往回滑了一些,手背上的一点红肿,以及手腕上的一片青紫,映着她的雪色肌肤,显得格外刺眼。

    迟聿浑身气息倏而变的冷煞,暗红眸底杀意涌起!

    他环住她腰的手抬起,轻轻握住她那只手的手腕,动作温柔地拉下,另一只手臂从她的肩侧环过,骨节分明的手指冷白冰凉,从她衣袖开口到肘弯处轻轻一划,薄薄的衣料便沿着他划过的轨迹裂开,露出她整只小手臂。

    上头有着大小、形状不一的伤痕,或红肿,或青紫,其实算不上严重,有的甚至都不用涂药,但因为她肌肤尤为白皙和柔软,这些伤痕倒让人触目惊心。

    迟聿一怔,脸色难看到极致。

    言一色自己也愣住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击杀南易亲卫时身上受了伤,但因为很多年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过伤痕了,猛地一瞧到小伤遍布的丑样子,还真不适应。

    自她家传武学大成后,再没有什么人、什么攻击能伤的了她,没想到穿越来到这里后,还能有机会体验一把浑身是伤的感觉。

    这都拜某人所赐!谁叫他封了她的内力!

    言一色想到这一点,心里不爽地哼了一声。

    迟聿拉住言一色手腕的大掌,无意识地悄然攥紧。

    言一色不禁嗷了一声,眼里冒出绚丽火光,扭头蹬迟聿,咬牙切齿,特么的……

    “疼着呢!”

    迟聿耳边只听见她喊疼的声音,动作快过意识,手卸力,猛一松。

    言一色看着自己手腕上,刚多出来的一道攥痕,鼻子差点气歪。

    迟聿也看见了,心底没来由一慌,又极快镇定下来。

    他沉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高高在上,语气仿佛恩赏一般,“孤给你揉一揉。”

    言一色一听,霎时一个激灵,将自己的伤痕用裂开的袖子藏好,脸色木然,眼神嫌弃,“不要。”

    她很怀疑他的专业性,可别没把她手腕揉好,还揉断了。

    迟聿眸子一冷,“孤……”

    他刚开口,就被言一色出声打断,她眉眼间有些疲累,叹了一口气,声音又小又轻,“没多大的事,要说揉,我自己也会揉,走吧,下山。”

    言一色不是没有软声软语跟迟聿说过话,但像眼前这般,神色蔫蔫有些虚弱,还是第一次。

    迟聿忽然心堵,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没再多想,除了依着言一色,没别的想法,“谁伤的?”

    “伤我的都死了。”

    那些来杀她的南易亲卫确实都被她杀死了。

    迟聿搂着言一色细腰的手用了狠劲儿,神色不满,“你知道孤问的不是这个。”

    言一色靠在他怀里,眼睛闭上,舒缓低柔的语气里有几分哄人的味道,“好吧好吧,南易,杀手的主子是南易。”

    迟聿眼眸骤然一眯,杀人的冲动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能下山了不?”

    迟聿内心的杀意敛了敛,垂头看了言一色一眼,没再耽搁,御马下山。

    从头到尾,目睹迟聿和言一色相处的王白等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回神,一致觉得——言妃娘娘的宠妃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顶撞、忤逆、命令陛下,竟然至今都没死!

    ……

    迟聿带着言一色下了山,王白等人也很快跟了上去,待众人都离开后,两个男人悄然出现在了迟贞的尸体附近。

    站在迟贞尸体面前的男人,身着一袭大红衣袍,体态风流,一双桃花眸脉脉生情,正是钰王南易。

    而南易一步之前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到面容,一双薄薄的黑色手套包裹住他的大掌,负手而立。

    一把金丝楠木的扇子挂在他腰际,身姿颀长,傲然如松。

    他似乎朝远处冯力的尸体,望了一眼。

    南易正低头看着死去的迟贞,眉头皱紧,他双拳紧攥了一下,又猛然松开,逼迫自己面对现实。

    南易压下低落的情绪,满腹心事地望了眼已经被烧毁的山寨,又看向站在他左前方的面具男人,语气低沉,“大火烧寨,是迟聿做的吧!一回来,就受了迟聿一份大礼,今世子,感觉如何?”

    慕子今未语,侧过身,审视着愁眉不展的南易,他的音色很是干净,听了让人平心静气,“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迟聿杀了迟贞,对你打击不小。”

    南易闻言,苦笑一声,“今日,你我都在迟聿手上吃了亏,看来也算是同病相怜。”

    慕子今没说什么。

    南易问道,“这次回京,什么时候走?”

    不久前,慕子今突然出现在南易所在的帐篷里,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但同时心里也更踏实了几分。

    彼时他正在等消息,想知道言轻是否已经被伪装的山贼们杀死,等的时间越长,越让他心中不安,而慕子今的突然出现,简直让他心花怒放!

    就算万一他的人失手了,让言轻逃过一劫,但他只要能劝动慕子今出手,一定能在山中杀死言轻!

    因为雁山正是慕子今的地盘!

    可还没等他提自己的目的,慕子今便带给他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迟聿上雁山是冲着迟贞来的。

    他顾不上再说什么,便和慕子今一起进了山,但正如他看到的迟贞尸体一般,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我会在京长住。”

    慕子今淡淡道了一声,又侧头看向南易,“言轻没死。”

    南易一愣,心中一沉,急切问道,“你如何得知?”

    南易让自己的人假扮成山贼,是和慕子今这边通过气儿的,以保证,任谁去查这些‘山贼’的身份,都不会露馅。

    所以慕子今清楚南易的行动,而他知道言一色没死,是因为黑雾悬崖那里有他的暗哨,亲眼瞧见她和言辞等人走过机关暗道,这些是机密,他不会告诉南易。

    “信不信由你。”

    南易自然是信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神色狠辣,忽而盯着慕子今道,“今世子,谈个交易,你助我杀了言轻,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慕子今闻言,低哑一笑,“不必谈,我今日杀过一次言轻,没成功。”

    南易听完,有一瞬间的茫然。

    慕子今好心道,“言轻初到山下,遭遇的那场暗杀,是我做的。”

    暗杀言一色,便是慕子今从外归京后做的第一件事,但以失败告终,而迟聿上雁山的目的,并不明朗,但也不过就几个可能,衡量过后,他做了弃车保帅的安排——弃土匪窝,保兵器坊。

    至于迟贞会如何,是南易要考虑的事,他不过是提供一个藏身之地,迟贞的生死他毫不在意。

    南易骤然反应过来,一脸惊疑,“竟然是你!你为何要杀……”

    “你又为何要杀言轻?”

    慕子今不紧不慢地打断他,南易狠狠一怔,两人对视片刻,会心一笑。

    看来,他们杀言轻的理由,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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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6 换个人助你吧【上架一更】

    迟聿带着言一色,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山脚下的驻地,而她在半路上就睡着了。

    迟聿勒马停下后,正要抱着昏睡的她下去,她却醒了,挣脱迟聿的怀抱,眼眸要睁不睁,神色迷蒙,歪歪斜斜就要往下倒,在她身后的迟聿面无表情,大手一揽她的腰,飞身将她带了下去。

    迟聿的唇离她耳边很近,忍不住靠近轻斥一句,嗓音很低,微不可闻,“挣开孤做什么,还不是孤带你下来。”

    言一色此时又去见周公了,自然没听见迟聿的话。

    迟聿扛着言一色往她所住的地方走,流思和浅落正在外头焦急等待,瞧见被迟聿扛在肩上的言一色,顿时喜笑颜开,但是碍于迟聿的存在,只敢站在原地默默注视,不敢靠近。

    迟聿带着言一色进了帐篷,快走到她休憩的贵妃榻时,猛地发现好似有什么不对,脚下一顿。

    他回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言一色,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扛人的法子,她要是醒着,一定很不舒服。

    默了默,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迟聿把言一色从肩上放下来,改为公主抱,心底那一丝奇怪的违和感没有了,将她放在榻上,手指挑了一张毯子给她盖上,便转身出去了。

    流思和浅落看见迟聿离开,才敢急匆匆进了帐篷,去照顾言一色。

    王白等人比迟聿晚了一些,两个随从去找迟聿复命,而他则将言辞带回自己的帐篷,找了军医为他诊治。

    迟聿进了一处外表不起眼的帐篷,而内里布置,甚至比言一色所住的还要讲究,里头等候多时的苏玦和墨书同时起身,恭敬见礼,“参见陛下!”

    迟聿长腿迈过两人,浑厚气息卷起冷风,逼的两人呼吸滞了下。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内敛奢华的墨袍轻动,银丝绣线闪耀不羁光泽,一双暗红眸子浮现阴冷碎光,神色凛寒,霸气无双。

    瞥了一眼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苏玦,清楚他必有要事,“说。”

    “是,陛下。”

    苏玦面色和煦,一如往常,但一听迟聿不好的语气,心头便是一紧,回禀起来,更是字斟句酌,“微臣来此,只为两件事情,一是,慕王府世子慕子今,今日回京了,方才听墨书说,陛下已经和他见过了,二是,和言妃娘娘有关……”

    苏玦说着,话音一顿,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双手展开,递给迟聿,“这是从言域传过来的消息,陛下请看。”

    迟聿抬手接过,一目十行,迅速扫了几眼。

    看完后,恶意横生的眼眸,闪过几星嗜血惑人的妖光,唇边浮现冷笑,拿着密信的手指一点点弯曲碾动,凶煞气势如杀神修罗,仿佛不是在毁纸,而是在拧某个人的脖子。

    苏玦神色更为肃穆谨慎了,“陛下,这消息本该前日就能收到,但因为遭到慕子今的阻拦,一个时辰前才到我手中。”

    迟聿端坐上位,俊美如天神,无需说什么、做什么,他静然不动,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势,浑然天成,唯我独尊。

    他敛下一身磅礴杀意,看似若无其事,但苏玦和墨书却明白,沉默中的迟聿最恐怖。

    “凭慕子今一人,不可能拦住孤的消息……南家一定没少出力。”

    苏玦和墨书对视一眼,明白迟聿指的是南域的南家本家!

    迟聿诡谲的眼中,无情无欲,一脸似笑非笑,磁性冰寒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真是好,孤正打算对南易下手,南家就给孤送了一个正当理由,呵。”

    苏玦和墨书眼观鼻鼻观心,清楚自家陛下是记恨上南家了!

    不过,‘正打算对南易下手’,是怎么回事?

    苏玦心头满是疑问,正常情况下,南易是不能动的,动了就有大麻烦,除非是他做了什么陛下不能容忍的恶事,否则陛下短时间内,是不会要他命的。

    那到底南易做了什么事?听陛下那话的意思,是打算处理他了。

    苏玦给墨书一个疑问的眼神,墨书还他一个冷眼:不知道。

    墨书敷衍完苏玦,闷头一想,忽然隐隐有种预感,陛下想动南易,只怕和言妃有关。

    “墨书,花露云雪膏给言妃送去。”

    墨书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迟聿的吩咐,眼前一黑,一个药瓶已朝她扔来,她眼疾手快,猛地一抓。

    “是,陛下!”

    墨书这一声应的铿锵有力。

    ……

    一夜平静过去。

    翌日,言一色醒来,意识渐渐归笼,身体四周的触感,让她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她不是在床上!

    猛地睁眼,明媚春光、草木花丛倏而闯入她眼帘!

    言一色一愣,这是……白日,外头?

    垂眸看了眼身下,就见她正骑在马背上,马蹄哒哒,不疾不徐地向前迈进,而身后稳稳当当坐着一个人,她不用回头,就知一定是迟聿。

    她深吸口气,不禁扶额,“第二天了吗?我为什么和陛下在马背上?其他人呢,这是要去哪儿?”

    迟聿没有回答,狭长凉薄的眼眸,暗红妖美,不自觉流露一丝柔色,“醒了?”

    “嗯。”

    “回宫!”

    迟聿话音一落,忽然御马疾驰,朝前飞奔。

    温柔和煦的春风,带着自然清香扑面而来,言一色舒适地眯起了眼,一头滑凉青丝,尽情飞舞。

    ……

    迟聿将言一色送回钟灵宫,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他没有理由向言一色交待,而言一色也没那个心思问。

    言一色是被迟聿骑马提早送回宫中的,流思、浅落、言辞等人,还都在路上。

    而王白,在他所做丑事未爆出之前,仍担任着言家军新兵营的营长,带着手下仅剩的兵卒,准备从雁山撤走。

    至于南易,也一早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比迟聿走的晚,比王白撤的早。

    ……

    有小宫女准备好了浴池热水,言一色赤脚走进来,挥退所有人,解了衣裙,发现自己手臂、肩头等处的伤痕已经淡了下去,不靠近看,根本瞧不见。

    她柔唇一勾,笑了笑,这伤药够好。

    ……

    言一色沐浴更衣后,慢腾腾吃了午膳,又看书、下棋、浇花、刺绣过了后半日,待太阳快要落山,回到宫中收拾妥当的流思三人才齐齐站在她面前。

    “见过娘娘!”

    “嗯。”

    言一色穿着一袭海棠色的抹胸长裙,坐于美人榻上,怀里抱着眨巴眼睛四处乱看的兔兔,“回来了,便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散了吧。”

    流思和浅落应了是,两人正要退下,却见言辞没有动,浅落步子一顿,还不待她揣摩一番言辞的心思,便被流思拽住了衣袖,被带走了。

    殿中只剩下了言一色和言辞。

    言一色小手握成拳,撑着一侧脑袋,发髻上的珊瑚珠排串步摇,随她歪头的动作倾斜,映着殿内光火摇曳,璀璨晶亮,美不胜收。

    她一张精致娇颜,更是人间绝色,国色天香。

    言辞目光垂的更低了。

    他稳了稳心神,朝言一色双膝跪了下去,“娘娘,奴才斗胆,有一事相求。”

    言一色手揉着兔兔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对言辞要求的事儿,她猜到了,倒没什么兴趣。

    她是不想理会的,但言辞心境已变,不会安于待在宫中,若任由他瞎折腾,说不准会出事,为了浅落,也为了他曾救过儿时原主,她干脆再帮他一把。

    “说来听听。”

    “奴才想找到言语害死言家幼子的证据,还我一个清白,恳请娘娘相助……为报娘娘恩情,奴才愿誓死效忠。”

    言一色神色淡淡,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誓死效忠?”

    她摇摇头,不甚在意道,“这个好处不足以说动我,换一个。”

    言辞心一沉,越发冷静,咬字清晰地问,“言家幼子也是娘娘的亲弟弟,您就不想找出害他的真正凶手,给他自己一个交待,给他生身父母一个交待?”

    言一色黛眉轻挑,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唇角随意一弯,反问,“你觉得,言大将军夫妇,就算知道了言语是害死他们幼子的人,会拿她怎么样吗?”

    言辞想也没想,坚定地张口,“会!”

    可这一个字尾音还没落,他自己又先愣住了!先迟疑了!

    言辞是极聪明的人,脑子相当好使,只不过因为善心,蒙蔽了他本该更敏锐的感知,在言一色的反问中,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心中苦涩。

    “奴才明白娘娘的意思……言家幼子和言语,都是言将军夫妇的亲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是言语害死了他,但事情已过去三年,死人到底没有活人重要,言将军夫妇或许会对言语失望透顶,但不会要她的命,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寄予厚望的女儿。”

    言一色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你想明白就好……另外,言语所做之事一旦暴露出来,就是惊天丑闻,坏的是言家名声,言大将军是不会容忍的,换句话说,为了言将军府百年清名,他会包庇言语……你懂若要复仇,自己会面临多凶险的局面吗?”

    言辞呼吸一沉,清冷如雪的俊逸脸庞上神情冷凝,少顷,轻声道,“奴才要对抗的不止是言语,还有整个言家。”

    言一色微一颔首,清丽眉眼灿若朝霞,“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要花多久时间做到?”

    言辞闻言苦笑,神色低落地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很久。”

    话落,他又猛然想到什么,眼睛直视言一色,盈盈发亮,“但如果有娘娘相助……”

    言一色抬手打断他,声音低缓,“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帮你揭发言语这事,也没有能打动我的好处,别盯着我了,另找一个人助你吧。”

    言辞在言一色这里吃了闭门羹,心下并不气馁,神色诚恳地问,“娘娘觉得奴才找谁合适?”

    言一色倒还真想了想,末了,确定一个人,眼神幽幽地看着言辞,笑容狡黠,“陛下。”

    言辞一愣,脸色更冷凝了,但更多的还是虚心求教,“为何是陛下?”

    言一色收回撑脑袋的手,换了坐姿,双腿交叠,两手揉捏着兔兔的耳朵,神色漫不经心,“这宫里没有能瞒住陛下的事,你的背景只怕早就被摸清了,你找陛下,倒省了防备对方探查你身份的心,另外,南易知道你活着,就意味着言语也会知道,两人必然联手要你命,实力资本能抵抗住钰王府和言家的,除了陛下,丛京也没谁了吧?”

    言一色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昨夜言辞曾提到过的人名——慕子今。

    她记得言辞一语道出肌肉男背后的主子是慕子今,还说什么知道王白和他谈了什么交易。

    “你很熟悉慕子今?”

    言辞正认真考虑着言一色的话,忽然听她这般问,忙道,“算不上,他是慕王府世子,才智谋略冠盖天下,有第一公子的美称,从先帝在位时,就长年在外,甚少回京。”

    言一色玉白的手指,在兔兔脑袋上点着,“你曾说,他在找王白谈交易前,找过你?”

    言辞闻言,渐渐回想起了那段往事,没有遮掩,痛快道,“是。这要从三年前说起,奴才那次是带兵上雁山剿匪,可还没按计划行动,奴才便收到了言将军的紧急传信,命奴才速回大将军府。”

    言辞话音顿了顿,才又道,“奴才是在回去的半道上,遇见的慕子今,他说,言大将军传奴才回去,是为了言家幼子被害一事,言语栽赃陷害,让言大将军认定了奴才是凶手,这一次回京,奴才凶多吉少。”

    言一色了然,“这事是个契机,他想与你做交易,他可以保下你的命,而你要为他做事。”

    言辞道,“娘娘说的没错,他让奴才暗中做的事,与王白所做大同小异,只是奴才那时不知具体细节罢了。”

    “奴才没有答应他,还是回了大将军府,后来发生了什么,想必娘娘也知道,奴才最终被言将军打的只剩一口气,丢在荒郊野外,但言语并未放过奴才,她带人来,想要奴才的命,还亲口承认,一切都是她的设计。”

    言辞说着,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脸色渐渐煞白,“奴才身边当时只有一个人,是奴才的好兄弟白雪,也是王白的弟弟,多亏有他与言语的人拼杀,为奴才争取了时间,奴才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后来……”

    言辞头垂下,克制着某种悲拗,“奴才看准时机,拿住了言语,本可以杀了她!”

    言一色眸光一动,看言辞的样子就知,他当时没杀言语,一定酿成了什么悲剧,才叫他如此懊悔悲痛。

    “她求奴才放她一命,拿言将军的抚育之恩说情,还说愿意回去向府上人坦白一切,以还奴才清白,奴才当时……”

    言辞自嘲一笑,清俊细白的脸上满是阴戾和忧郁,狠狠爆了粗口,“竟然他娘的信了!”

    “奴才一时松懈,却被她找到了机会,将奴才和王白推下了一处断崖,断崖并不太深,奴才和王白侥幸活了下来……”

    言辞的嘴角一点点下沉,“也是可笑,昏迷的我们竟然被路过的地痞流氓救起,有人清理了奴才满是胡子的脸,见奴才长的好,便将奴才连同王雪一同卖到了宫中……奴才二人醒来时,就在为男人净身的地方,躺在木板上。”

    后头发生了什么,言辞不用说,言一色也知道了,她曾从浅落那里听了她和言辞的初遇,倒是能串在一起了。

    浅落曾救过言辞一次,便是在他被净身这事上,她是被家中姐妹算计,在宫中迷了路,到了这脏污之地,听见言辞闹出的动静,便闯了进去,见他有一张过分清俊的脸,又如野兽般双眼发红,不停挣扎。

    一时心生怜惜,便将他救了下来,免于被净身的悲惨。

    而她救了言辞,却没来得及救他的兄弟白雪,早在她没出现之前,办事太监原本先要给言辞去势,但白雪不忍眼睁睁看着,便求了办事的太监,让他先来!

    就是他先一步的献身,倒让言辞等来了浅落,得以保全自身。

    后来在浅落的帮助下,言辞掩下自己没净身的真相,与王雪混入宫中,在最底层苟且偷生。

    “你三年前进的宫,身体修整好后,为什么不出去,暗中谋划找言语报仇?反而在宫中行尸走肉的过日子。”

    言辞头垂的很低,看不清他的神色,嗓音低哑,“因为奴才一时心软放过言语,才遭成了被卖进宫的局面,也害的王雪成了太监,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受的了这样的羞辱!奴才恨言语,更恨自己,哪怕变成厉鬼,奴才也想报仇,但是……”

    “王雪每日郁郁寡欢,伤情非但没好转,反而越发糟糕,不过半月,他便去了,临死前,他让奴才不要找言语报仇!这是他的遗言,所以奴才不得不……”

    言辞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异常沉重。

    言一色听到此处,倒明白了之前的言辞为何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渴望报仇,却又因好兄弟的遗言,压制着自己,陷入纠结挣扎,久而久之,人就变的麻木了。

    她琢磨着王雪不让言语报仇的话,盈盈一笑,“你口中的王雪倒是个通透的人。”

    言辞闻言一愣,不解地抬头。

    “他比你看的深,那个时候就明白,言将军夫妇即便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言语,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换句话说,你想报仇,想让言语得到应有的惩罚,言将军夫妇不会是你的助力,反而是你的阻力,即便惨死的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与言家为敌,他知道你哪怕耗尽一生,都不可能赢!人生苦短,倒不如放下,海阔天空。”

    言辞已经傻住了,脑中一片混乱,“是这样吗?可王雪临死前对奴才说,他是因为有私心,爱慕言语,才不让奴才杀她!”

    “那他平日有表现出喜欢言语的意思吗?”

    “没有,一点迹象也没有,他平日藏的太深。”

    “啊哈哈……”

    言一色忍不住笑出声,“这理由一听就很假行不行!你不是见到了王白?他们是兄弟,一定了解彼此,王雪到底是在撒谎,还是平日藏的深,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言辞神情呆滞,配着他那张漂亮清冷的脸,倒有些萌。

    言一色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去找浅落,她会安排你出宫。”

    言辞一惊,他心中的确急切想见到王白,但言一色肯如此帮他,在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回以一笑,笑容格外真诚清爽,“谢娘娘!奴才告退!”

    言辞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言一色似是才想起来,懒懒道了一句,“你若愿意找陛下助你,我可以帮你试探一下陛下的口风,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你和王白可别死了。”

    如今南易知道言辞活着,必然会伙同言语再次对他下死手,而王白早就是慕子今要做掉的人,只怕不会容忍他活着,言辞和王白,这两人处境都很危险。

    言辞脚步一顿,双手攥紧,‘谢’字他已经对娘娘说的够多,终有一日,他会用自己的一切报答她!

    “谢娘娘!”

    ……

    言辞走后,流思进来给言一色抹药,见到她身上伤痕已经近乎没有,笑得开心,“娘娘,陛下送来的药果然是好,再用一次,您的伤就能恢复如初了。”

    言一色闻言,瞅了眼那药瓶,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去打听一下陛下在哪儿,说我想答谢陛下的好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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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7 她大义凛然地包容他【上架二更】

    流思照言一色的吩咐去做,打听来打听去,竟打听出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言一色听了流思的回禀后,神色如常,咔嚓一声剥开瓜子壳,将饱满甜香的瓜子仁放在了碟子中。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左右她也没想靠流思打听就能知道大暴君在哪儿,只要让宫中人知道她在找他就行了,总会有他的线人将消息通传过去,眼下,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嗯,将人撤回来吧。”

    ……

    果然如言一色所料,过了晚膳的点后,迟聿真的踏入了钟灵宫。

    言一色枕着兔兔,歪靠在软榻上,见迟聿进来,不用他开口,她抢先一步,吩咐殿内的宫女都下去。

    两人见面必独处,早已是言一色和迟聿之间的共识。

    言一色并不起身行礼,笑容顽劣地问,“陛下吃了吗?”

    迟聿神色波澜不惊,鬼斧神工般的冷硬俊颜绝世无双,一双暗红深邃的眼眸,仿佛无暇水晶,折射出的冷光锐利锋薄,不言不语不动,无声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他的气场胜过他的容颜,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脑中印象都不是他的面貌有多卓绝,而是他的一身王者风范!

    似乎只要他想,一个翻手,就能颠倒乾坤。

    言一色仿佛能想象的到,有多少人愿意匍匐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她欣赏完迟聿的绝色姿容,见他只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也不觉尴尬,清澈透亮的黑眸弯成月牙,笑容清甜,“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言一色与迟聿相处两月有余了,他的心情变化纵然不明显,但她还是能察觉到的。

    眼下迟聿看似一派威严冷肃,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气息过于冷寒,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犀利,言一色一眼就感觉到他心情糟糕,同时也分辨的出,迟聿的冷怒,不是针对她的。

    “你找孤有事?”

    迟聿不答反问,眉眼凉薄,眸光忽而扫了一眼被言一色占据大半边的软榻,“你一个人霸占了整块地方,让孤坐哪儿?”

    言一色一愣,视线不由下移,发现确实没地方让迟聿坐,她将双腿挪到一边,小脸一抬,笑容灿烂,若珠玉生光,“陛下,满意吗?”

    迟聿上前,一撩衣袍坐了过去,强健的身子往后一靠,修长劲瘦的腿一抬,脚踩在榻沿,随性而为的姿势远比言一色豪放。

    两人并肩坐在了一起,隔着一个花型软枕的距离,迟聿手臂一伸就能将言一色揽入怀里。

    “听说你要答谢孤赠药的好意。”

    言一色殷勤地将一碟瓜子仁递到了他面前,满脸认真,“我亲手挑的,亲手剥的,一共九十九颗,大小形状几乎都相同。”

    迟聿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嫌弃,“拿走。”

    言一色挑了下眉,“好吧,既然陛下不要,那我只好自己解决了。”

    说着,捏了一颗心型的瓜子仁,喜滋滋地就往嘴里塞,迟聿冷眼瞧着,忽而伸手,将她靠在背后的兔兔抽了出来。

    言一色后背突然一空,身子惯性就往后倒,她不慌不忙,稳住手中碟子,一脚勾住迟聿的腿,上半身倾斜,定在一个悬空的角度,愣是没摔在榻上,瓜子仁也没洒。

    言一色忙把碟子放在手边的案几上,两手一撑软榻,噌地坐了起来。

    漆黑水润的大眼睛,幽幽盯着迟聿,心中腹诽,大暴君连恶作剧这么幼稚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他心情一但不好,就爱作弄她,这简直已经成了铁律!

    “陛下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呀,让我高兴高兴!”

    迟聿其实最爱看她炸毛的样子,因为,只有在她流露出除笑以外的神情时,他才能感觉到,她眼中是有他的。

    迟聿迎视言一色灵动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就要克制不住自己抚上她的脸,他移开目光,将兔兔扔给她,“说,找孤有什么事。”

    言一色一掌将兔兔拍到了远处的地毯上,朝迟聿身边坐了坐,“宫里有个人,是我义兄,陛下知道吧?”

    迟聿想躲避她的气息,但又忍不住被吸引,视线胶着在她明媚娇艳的脸上,暗红的眼底浮动几分危险。

    “怎么了?”

    “他想报仇,需要找靠山,陛下可有兴趣?”

    言辞与言语之间的仇怨,迟聿知道,但因为时间久远,他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眼神瞄向言一色,别有深意地开口,“比起孤,你更合适。”

    “嗯,我合适?陛下真的说笑了。”

    言一色神色慵懒地眯了下眼,“我只想吃喝玩乐,万事不管。”

    迟聿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底诡异地升起一种自己会被她随意丢弃的预感,心情忽而暴戾。

    他眼神冷了几分,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屈指一弹,飞到了她胸前,信封一角正插在她抹胸边缘。

    言一色:“……”

    她深吸一口气,将信拿出来,一边拆开,一边自我开解。

    算了,大暴君今日可能被什么人什么事虐到了,心里不爽,行为有些变态,她住他的吃他的玩他的,占了他这么多便宜,就不和他计较!她可以大义凛然地包容他!

    言一色展开信件,眸光落在上头的内容上,越往下看,唇角越平。

    待看完,已经面无表情了。

    言域言家,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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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8 陛下想做什么【上架三更】

    言一色没有想到,原主记忆中世代效忠丛叶国的言大将军府,竟然不单单只是心向皇室,还是言域言家的嫡系分支!

    横妄大陆上,流传着‘三国一盟,五大世家’的说法。

    三国,指的是丛叶、无忧、辰砂三国,一盟,指的是由三个小国组成的联盟。

    而五大世家,指的是言家、南家、裴家、墨家、云家。

    各大世家领地,称为‘域’,各家家主哪怕在一众帝王、太子、王爷中,也拥有超然地位,倍受尊敬。

    现任言家家主,是言治的嫡亲大哥言明,言明和言治,作为言家这一代唯二的嫡亲兄弟,关系很是紧密,二人一个继承家主之位,一个撑起丛叶国的大将军府,数十年过来,二人齐心,互相扶持,虽然一路走来很是艰难,但不论言家还是大将军府,总算没在他们手中没落,即便是死了,入土为安,也不会无颜见老祖宗。

    但命运无常,三年前,言家本家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祸,言明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一个勉强救回来,有些呆傻的嫡长子!

    言家本家一时间大乱,外有豺狼,云家一域虎视眈眈,内有虎豹,庶出一脉居心叵测,言明的处境危险至极。

    言明大病了一场,身子骨自此虚弱下去,而言明亲子几乎都废了,野心勃勃的庶出一脉便伙同几位家族长老,提议从所有嫡出庶出年轻一代中,重新选择家主继承人!

    言明虽无力阻止,但还是争取到了一段缓冲时间——以三年为期,若其嫡长子到时病好,重选继承人的提议作废,若一直呆傻下去,则启动提议!

    言家嫡出一脉,家主言明的亲子或死或残,他能指望的只有言治这一支,但言治能指望的也只有言语一个人。

    言治得到这个消息时,言语已经和南易订下了婚期,可万一三年后是重选继承人的局面,已经嫁了人的言语便失去了资格!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言治破坏了言语和南易的结合,让言轻冒名替嫁!而言语的婚事一拖就是三年!

    三年后,言明嫡长子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愈发严重,在庶出一脉和几位长老的催促下,言明不得不答应重选家主继承人,前不久言治带言语外出,就是去了言域言家!

    言语冲着家主候选人之位而去,对自己信心满满,言治也对自己的女儿信心满满,但第一场预选的结果,就让他们灰头土脸!羞愤欲死!

    言明和言治眼见事情不好,不用多想,就知言语一定会输到底!家主之位只怕就要落入庶出一脉的人手中!

    言治急中生智,想到了他从未关注过的言一色,继续让言语上场,必输无疑,但换上言一色,一切还未可知,言治决定赌一把。

    在说服言明后,两兄弟极力将正式比试由半月后推迟到了一月后。

    言语继续留在言域,而言治则在昨日启程,快马加鞭赶回丛京。

    言明和言治的打算,瞒不过庶出一脉的眼睛,二人将希望寄托在言一色身上,而他们便要将言一色这个希望毁掉!

    言家庶出一脉敢在嫡出面前咄咄逼人,自是有人撑腰,而为他们撑腰的就是南域的南家少主!

    南少主也不想言一色活着,便给在丛叶的南易去了加急密信,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代价,杀了言一色!

    这就是南易在雁山时,为何不惜冒着被迟聿发现的风险也要杀死言一色的原因!

    而慕子今为何也要杀言一色,原因和南易一样,他也是南家少主授意。

    南少主委托南易和慕子今两人一起行事,倒不是有多看重默默无闻的言一色,而是在忌惮迟聿!

    言一色手中的信,说是信,倒不如说是整理好的情报,上头梳理了三年来,言域本家有关家主继承人的所有事件。

    至于她为什么会遭遇暗杀,当然也清楚了原因。

    言一色眼帘微垂,卷翘的睫羽若蝶翼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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