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德,反而忠心耿耿的顾家沦为您的弃子。”
“可真是心狠……”
炼器堂重建,连带着周围阁楼也翻新了。听闻此次炼器堂之事,被出外云游的傀儡师知晓后,纷纷表示支持师门重建翻新,并支持了不少的灵石。
宋渭得到这个消息甚喜,借着阁比之前的阁内大会,对出外云游的傀儡师们表示感谢,并在论武台修筑了功德碑。
揭碑当日,长天站在宏大的功德碑下,台下纵星阁弟子掌声响彻,而长天强颜欢笑跟宋渭站了大半天,烈日当头,长天却觉得心冷如斯。
秋水给沈不瑜送来药膳的时候,正好把这事同她讲一遍:“是宋大人亲自来邀,长天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以云游道友的身份参加阁内大会,一开始还挺高兴的。”
沈不瑜抿着药膳,“那他为甚愁眉苦脸的,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秋水捂着嘴笑道:“确实挺好的差事,可长天到了那才听宋大人说,论武台上的功德碑正用的是长天送过去的灵石修建的。他一听心都冷了,在功德碑下面听宋大人一番赞美,也不知道要笑还是要哭。”
沈不瑜失笑道:“宋渭还真把他的灵石用到修石柱了?”
“您明日去看阁内大比的时候可以过去瞧瞧,那功德碑修得甚是宏伟壮观。”秋水说完又想了什么,“对了,您昨日让我准备的行囊已经备好了。”
沈不瑜喝完了药膳,目光往外探去,问:“姑爷呢?”
“我来的时候姑爷过去藏书阁了。”秋水道。
沈不瑜站起来,“那我去藏书阁寻他。”她走了不过几步,想起一大早外面的声响,便问:“早上纵星阁是来人了吗,可有交代什么?”
秋水这才想起了要事:“属下差点忘了,确实是纵星阁来人,因为异火绯焰明凰一事,炼器堂大长老想要您到时候在阁比上露一手异火给外人瞧瞧,给您安排了一些事做。”
沈不瑜一听头大,每年阁比总会搞一些花样,也不知道纵星阁那些长老是怎么想的,前年还请来了江湖上知名的舞师来给阁比助兴,弄得人心漂浮不定。
出了秋水长天居后,她边走边想着怎么简单应付明日的阁比。走进小道拐角,沈不瑜忽然听到了几声急切的讨论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讨论得激烈异常。
她停下脚步,仔细一听。
“真的假的?家主真请来了天山的圣女?”
“能不真吗?请帖都送出去了。明日纵星阁阁比,定然会来很多大人物,不过我听说天山圣女过来不只是看阁比,最主要是为了少主而来的。”
“为了少主?”
“是啊,家主特意请来的。这不少主跟林公子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少主的肚子也没见得有动静,家主这是担忧少主修炼上去了可子女难育,沈家就要绝后了。”
……
沈不瑜恍惚,手搭在石墙上缓一缓,那小道深处的讨论还在继续,可沈不瑜在听完那几句话就心乱如麻。
天山圣女是何人啊?此人是个医修,可修的并不是那传统的医道,她专研的是双修孕子之道,参透修者气运。沈不瑜记得凡是子女艰难的修士都会去她那请教一段时日,包去包怀孕,一个比一个准。
事到如今她父亲是何居心难道还不明白吗?嘴上说着闺女最好,关键时刻还不是听人谗言让她早点成亲,这成亲了说子女血脉可慢慢来,不过一两月就有了别的心思替她找来了天山圣女。
事大了,她跟林子舟哪生得出孩子?
沈不瑜脚步加快,连沈瘸子都没得及打招呼就跑进了藏书阁。她急忙上了阁楼找到坐在窗口看书的林子舟,拉着他往角落里凑了凑,焦急道:“出事了。”
林子舟哪见过沈不瑜这般紧张,他蹙眉问道:“怎么了?”
“父亲要下狠手了。”
林子舟一顿。
沈不瑜看了眼四周,确定附近没人,才低声告诉林子舟她路上的听闻。
林子舟看见沈不瑜神色紧张,本以为沈家出了大事,可当听见小姑娘用郑重的语气同他讲说父亲请来了天山圣女给两人孕育安胎时,他却不知道该笑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
沈不瑜目光一沉:“逃。”
要怎么逃才是关键,林子舟给她捋了下情况:“既然你父亲给你找来了天山圣女,那么仔细想想只有两种情况,其一这天山圣女就只是来看纵星阁阁比,其二阁比只是幌子实际上是真为你生孩子的事做打算。”
“照你所说,这天生圣女最早今日最迟明早就会到沈家,无论是哪个时候,只要你还留在沈家必然有机会来试探我们。我们若想离开,只能马上走。”
天山圣女在沈家就是个不安的存在,无论她是抱着什么目的前来,总之沈家已经不能待着了。沈不瑜下定决心:“我们现在就走。”
“你答应了宋渭明日要去参加阁比。”林子舟提醒道。
沈不瑜压低了声音:“现在是我们的事重要,还是参加阁比重要?”阁比没了他们也能照常举行,可要是被沈独行拦住,事才大发了。
秋水刚收拾完院内杂物,就看到自家少主又匆匆回来。
“少主,您不是去藏书阁找姑爷了吗,怎这么早就回来了?”秋水疑惑,平日这两人去藏书阁总是日暮才回来,今日少主怎么就一个人提前回来了,莫非又吵架了?
沈不瑜来不及多说,进了屋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收拾进乾坤袋,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问秋水:“让你准备的行囊呢?”
秋水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把行囊拿过来,见沈不瑜仓促收拾东西,问道:“少主不是打算阁比结束后才走吗,收拾这么急是要提前出门?”
沈不瑜将东西收拾完,语重心长同秋水道:“我们方才收到传信,子舟家乡似乎出了事。事态紧急,我们现在就走。”
秋水一听才明白,怪不得少主这般紧张,原来是姑爷家乡出了大事。她神色焦急问:“这确实耽误不得,可纵星阁阁比要怎么安排?宋大人跟大长老的话都传到我们这了,明日您们要是不去可没法跟其他宾客交代。”
沈不瑜思索一二,打了个响指,手掌中冒出一团深红异火,逐渐成形的小凤凰发出啾鸣,威风凛凛地站在她掌心里。沈不瑜伸手就从凤凰的翅膀上扯下火羽,后者发出短促的尖鸣,捂着翅膀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沈不瑜一眼。
只听见它主人毫无良心的话:“来的宾客关注的也只是这异火,一片尾羽也能证明。”
证明得了吗?
秋水用灵力护着那片尾羽,眼看着她家少主匆匆离去。这异火尾羽烫手不说,关键她家少主又匆忙出门还给她扔下了一个大麻烦。
秋水长天居人去楼空,长天回来时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在纵星阁辛劳了一天,没讨到好处还平白生了闷气。
他给自己倒了茶水坐在院子里发呆,等到天黑才看见秋水从外走来。他左顾右盼看了眼她身后,天色这么晚了怎不见其他人?
长天不解问:“这么晚了,少主他们也没回来。”
秋水满脸疲惫:“少主出门游历了,没一两个月估计回不来。”
长天惊道:“不是阁比后才走吗?”
秋水摇了摇头,把沈不瑜临走时说的话再转述了一遍。
她说完发现站在对面的长天两眼发直如遭噩耗,身体摇晃眼看着就要往后倒。秋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焦急问:“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功德碑吗,至于到现在还这幅德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
长天软着身子喃喃道:“新的也来不了了,这回人都要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蜜月篇。
:)逃得了天山圣女还有千千万万个助攻。
谢谢阅读。
第 46 章
仙人顺旅,大道随心。星寰大陆自统一之初,人皇修炼有感而发,修道人要想得一生坦途,先要做到心随大道,自能大道随心。
若按现今修道人的领悟,心随大道就是道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天爷让往东走绝不能往西,出门游历卜算一番,听从上天安排。
沈不瑜两人从沈家逃出,头也不回一路往东,直至出了西蜀地界才放下心来。
这会荒林酒肆,淡酒清茶。林子舟手拿着沈不瑜从路边摘来的几朵野花,听着经验老道的姑娘这般说:“我念一个,你摘一瓣,南北东走。”
林子舟哭笑不得:“你这哪来的卜算之法?”
沈不瑜对他这种不信玄学的人最为不耻,好在今日心情不错就跟他解释了人皇心随大道的玄妙圣语。这路边野花卜算之法就是她多年游历得出的经验,一个算一个准。
林子舟不知这是人皇在误人子弟,还是后人胡扯的无稽之谈。
心随大道修炼并无错,但不是这种听天由命的占卜算卦之流,而是沉浸道法多年心随气运道法自然。
沈不瑜看林子舟一脸不信,就将他手中的花夺了过来,三下两下把花瓣摘完,信心十足敲定道:“往南走!”
两人歇息完,付了茶酒钱,慢悠悠地往南走。出来时为了不惊动沈独行,沈不瑜不敢用家里的飞鸢,拉着林子舟硬是施展轻功腾云就走。
林子舟还来不及多说几句,就被带到这荒林酒肆,除了零散两个旅人,这荒山野岭也就只有酒肆老板娘一人。
沈不瑜离开琐事繁多的沈家,觉得这荒野的灵气不是一般的充裕,走在路上都觉得飘飘然,脚步轻快不少。
离开荒林走上林道,土路尘土飞扬,一辆马车疾驰而去。沈不瑜刚走上来,就迎面吃了满脸尘土,难得的好心情蒙了灰。
林子舟恰好落后了她一步,见状轻笑道:“林间散步不错。”
沈不瑜瞪了眼前方渐渐远去的马车,忽听到后侧有人高喊“救人”,她侧目一看,尘土蒙蒙的林道上一个身着粗布衣的女子捂着腰正往她这来。
女子神色焦急,这路上又没其他行人,刚过去的只有那跑得极快的马车。
她微微疑惑偏头看了眼林子舟,后者一脸平静地说道:“你的卜算之法也不如何。”
修道人忌因果,特别是跟凡人的因果。那女子走得匆忙,脸色苍白又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沈不瑜一顿,修士跟凡人分明,这种人间百态在修士眼里就是凡人自己承受的命运,他们管得了一时也顾不了一世,还会平白摊上人间因果耽误修行。
可这会她却放不下面子,先不说她这摘花流的卜算之法到底依据哪方玄学,就林子舟这高人一等自持己见的高傲态度就很让她心生烦躁。
她想也不想就从乾坤袋中掏出几朵野花,当着林子舟的面开始卜算起来。
林子舟看到她拿出野花的时候微微一怔,原来这花不是路边摘的而是随身携带,她准备这么多花显然是时常用到。他看着沈不瑜口中念念有词,一时不知道该劝她什么。
沈不瑜摘下最后一花瓣,口中默念也就停下。她把摘秃了的花枝丢给林子舟,又掏出了轻纱面罩蒙上了脸,脚下步法骤现不过几息就没了踪影。
留林子舟一人空等在原地。这等情形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小姑娘打算做什么。林子舟微微垂眸看手中那光秃秃的花枝,莫名就想到小姑娘拿着花认真地念叨。
林间土路上粗衣女子走不动了,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喘息,发髻早已因为匆忙走动而散开,她茫然抬头看着前方只留尘烟的路。
她心中慌忙,顾不及身体疲软无力,硬是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背继续往前走。林子舟余光看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地将花枝收入怀中,抬步走到了女子面前。
吴云浅喉间腥甜,喘息时五脏六腑如刀割疼痛,整个人神情恍惚仅凭着一股气力支撑至今,眼看着那马车走得无影无踪而自己追而不及,她心中悲切又懊悔。
她双腿无力摔到了地上,沙石划破了她的手。眼间朦胧之际,她恍然看见一双黑纹云履。
吴云浅奋力抬起头,看到云履的主人逆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江湖侠客,让她不由得心生希望。她伸出手够到了他的衣摆,哀求道:“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林子舟也曾见过这样的景况,他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主时,不止一次有人跪伏在他的脚下求饶。他那时还在想,修士凡人皆是弱者蝼蚁,为了活命将自身信念抛弃做世道下行尸走肉。
改不了命的人总会自怀着卑微的期待妄图得人相救,求人成瘾求己无为。
林子舟不想救。命这种事最难左右,这女子光看面相就不是一生顺遂之相,颠沛流离面光不祥,纵使救她一命也改不了她这个命格,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救。
可他心是这么想,但小姑娘已经一马当先去追马车了,这因果就已经担上了。
吴云浅等不来眼前人的回应,心中的希望渐渐黯淡,她心想着果然如此,一开始就不应该抱着希望,可怜她的孩子就这么被人虏了去。
她绝望地垂下头颅,喉间腥气压制不住。忽然远处一声巨响,她微微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一辆马车倾倒在地,驾车的车夫倒在一旁的路上动弹不得。
吴云浅不知怎的生出了气力,挣扎起身飞扑过去。
沈不瑜刚将那马车连同车夫一同带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盘问一二,先前那女子就不要命似的往前扑。她微微错开了位置,看着吴云浅爬入马车车厢将一个同样穿着粗衣的小孩子带出来。
车夫见状不对,连爬带滚地跑进了荒林里消失无踪。
吴云浅仔细检查了孩子有无受伤,确认无事够才回过神来,她半挪半爬地来到了沈不瑜的面前,还未开口就磕了几个响头,“谢谢恩公出手相救,小女子定当……”
沈不瑜打断道:“别,你先起来。”
吴云浅仰头才知道她恩公蒙着面罩,却隐约可见眉眼凛冽像极了深藏不露的盖世大侠。她愣在原地,直到怀中的小声呜呜地哭起来,她才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哄。
林子舟走过来:“沈大师,我们这会该往哪去?”
沈不瑜哪里听不出林子舟口中的调侃,她瞥了林子舟一眼,伸手将跪坐在地上的吴云浅两人扶起,不紧不慢道:“林大侠,救人救到底呗。”
她又问吴云浅:“家在哪个方向?我们送你回去。”
吴云浅感激而泣,恨不得给沈不瑜多磕几个头。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还没走出这荒林就会被先前那拨人撞见,大侠心善怜人,定然是看出了她的窘迫。
沈不瑜手快扶住了她,心想凡人怎么这般柔弱,动不动就磕磕跪跪的。吴云浅体弱,这一大惊一场耗费了太多精力,此刻脚软手软,站起来后连孩子都抱不住。
沈不瑜光看着又不知如何下手相助,只好把旁边的林子舟拽过来,从吴云浅怀中接过孩子放到了林子舟的手上。
林子舟一顿,这也就是个骨龄三四岁的孩子,虽穿着粗布衣,但面孔精致可爱细皮嫩肉的,倒是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沈不瑜看林子舟微蹙着眉,心中不觉有点心虚,小声道:“我抱不来孩子。”不是她作假,传闻中所说不假,她自小对旁支中那些孩子就有抵触,凡经过她手的小孩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不声不响事后大病一场。
她心想自己就是长得凶了一点,怎么就天生跟小屁孩犯冲。
吴云浅低声说了声谢谢,在沈不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吴家所处地方于沈不瑜两人而言并不远,轻功一会就到,但对于凡人吴云浅而言这一段路要耗费她半日时间。
门外篱笆围住了个不大不小的小院子,其间种植了不少蔬果,隔处的栅栏里围着两只活蹦乱跳的鸡。沈不瑜认不出来公鸡母鸡,但对这温暖平凡的小院子充满了好感。
林子舟自进入这小院,心中莫名而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熟悉又觉得奇怪,好像是有他曾经相识的气息存在但又被蒙上了一层面纱,隔绝了他的探查。
吴云浅进了屋,端了简单的乡野吃食出来。院中放着几个小木椅,旁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石桌上正放着编织一半的衣物。
沈不瑜看着林子舟长手长脚委屈坐在小木凳上,怀中还抱着睡得轻轻打呼的小孩,不觉好奇问:“你可真会哄孩子。”
“不大会,只是这孩子安静听话了些。”
沈不瑜觉得林子舟在谦虚,孩子怎么会好带?不管不顾的时候像混世魔王上房揭瓦,真要管他的时候委屈着半张脸说你教训他。
她对孩子兴趣不大,撇开头时看到吴云浅从屋内走出来,微微半掩的门遮住了屋内墙上布满墙的墙画。
沈不瑜呼吸一顿,回头看林子舟,发现后者也在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天山圣女,还有个段数更高的吴云浅~
蜜月开头是谈恋爱~
第 47 章
吴云浅走了过来,带着歉意微微欠身:“小歌儿睡着了,我抱他进去睡。”
林子舟眼底深邃,分不清其中意味。他将早已睡熟的孩子抱起来,不紧不慢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我帮你抱进去。”
吴云浅面露感激,转身在前面带路。
沈不瑜也跟上了林子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眼挺尖的,反应也不慢。”
林子舟没仔细听沈不瑜的话,他将目光放在吴云浅的背影上,此人浑身气息都是凡人气息,不像是临时伪装。可他为什么自进入这个小院里就感受到怪异的气息,还有屋内那幅奇怪的墙画。
吴云浅毫无防备地推开了门,屋内正前方是个案台,上头放着插着几根点燃香烛的铜台香炉。而左侧大半面墙上墨迹甚重,勾勒出一幅怪异又独特的墙画。
沈不瑜从一开始吴云浅半掩着门时就注意到那幅墙画,她从未见过如此潦草的画作。墙上看不清画的是何种兽族,它只有半面墙大而且最高的地方仅在沈不瑜胸口处,像是画师半蹲着身子画了一只潜伏在地的野兽。
吴云浅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甚是安静,她回头时看见两位恩公都在关注墙上的画,她轻声道:“小儿顽劣之作,让恩公见笑了。”
沈不瑜回过神,不可思议问:“这是你孩子画的?”她的手指了指林子舟怀中的孩子。
吴云浅微微一笑:“一路上都忘了说,小女名为吴云浅,是个乡野画师。”她面上带着歉意,又道:“那是我儿洛玄歌。”
沈不瑜微微一顿,吴云浅没提及她的夫君,而这乡野之中的小院仅有她与孩子居住的痕迹。
林子舟突然道:“孩子。”
吴云浅反应过来,“这边。”
三人将孩子安置在屋内歇息,才走出来回到了小院中。天色见晚,吴云浅欣然邀请两位恩公留下来用膳,林子舟难得没有反对。
得了准话的吴云浅:“两位恩公随意,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走去另一边的柴房。
沈不瑜见人走远了,才摘下面纱透了口气,问道:“那幅画你看出什么了,我觉得不大对劲。”
林子舟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沈不瑜道:“虽然画作潦草,但依稀可见那画上兽类的轮廓,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妖兽而非普通野兽。”
林子舟点了点头:“还有呢?”
沈不瑜迟疑了一会,将自己的疑惑道出:“所以这才是我生疑之处,若这画是吴云浅所画还能解释一二,可一个骨龄三四岁的孩子被母亲养得细皮嫩肉的,按道理是没见过轮廓如此凶猛的野兽更何况是更为危险的妖兽。”
“除非他是个天才。”林子舟问:“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沈不瑜摆了摆手:“该你说了林大侠。”
林子舟听到这林大侠的称呼也没变脸色,他始终微微蹙眉自从看到那墙画开始,“你可觉得熟悉,那墙画你也是见过的。”
“我见过?”沈不瑜想了想,“我见过的妖兽不下千数,你让我从一幅小儿墙画中看出他画的是什么妖兽我可想不来。”
林子舟目光微沉,沉声道:“那不是普通妖兽。”
沈不瑜很少见他如此郑重的态度,不由得认真想了想,喃喃道:“不是普通妖兽,那也不是我了解过的灵兽,你这般重视……”
沈不瑜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一幅古老画卷,画上妖兽脚踏黑炎,睥睨众生的漠然眼神,别庄院子里那红瞳森严妖相的长毛黑狐……
她恍然想起,起身便往屋里走。借着黄昏,橘黄色的余光土墙上墨迹散开,如黑炎怒发的红瞳妖相,先是四足后是强悍高大的妖身,可不是身披黑炎的玄天狐吗?
沈不瑜不知怎的,哪怕眼前这幅玄天狐墙画十分诡异,也抑制不住自心中蔓延而出的激动。她转身走了出去,站定在林子舟面前。
她想跟林子舟邀功。
林子舟以为她认出了玄天狐才这般激动,正欲与她探讨几句,只见小姑娘突然蹲下来与他目光相齐,郑重地喊了一声:“林子舟!”
林子舟:“?”
沈不瑜嘴角微扬,眉眼一弯,“我厉不厉害?”
林子舟忽然被这毫无防备地单纯笑容冲开了心中躁郁,小姑娘的笑不算倾城,但搭上她这张脸笑起来却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自然与生动。
满光的深渊,突来的希冀。
沈不瑜看到林子舟一瞬间的恍惚,不觉笑道:“怎么?你这是被我的本事惊昏头了?我就说玄学可信,你看我这从不外传的摘花之法不就带我们找到了玄天狐的线索了。所以说呀,玄学还是诚心则灵,你要谢我。”
过了片刻,林子舟道:“你真厉害。”
沈不瑜可不管这句夸奖是真是假,反正能遇到这吴云浅母子就是她功劳。
林子舟将手放在胸口处,他方一瞬间心有悸动,衣袍之内还放着沈不瑜摘秃了的花枝,此刻正贴在他胸口之处,是莫名又温暖的声音。
他恍然觉得这大千世界里也许真有所谓不可寻不可解的玄学,恰好被沈不瑜参悟了去。
两人的话到墙画上的玄天狐戛然而止,他们就算知道了这幅图画的是玄天狐,但也拿不准这吴云浅母子的心态。
沈不瑜觉得吴云浅太过于淡然了,若这画真的是玄天狐那么她应该知道邀请而来的他们两人是修士,如此一来还毫无忌惮地让他们自由出入这个地方,未免心也太大了。
而她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身上的气息也是人的气息。如此一来,这墙画倒是出现得突然,是个讲不清的疑点。
沈不瑜站起身,又将面纱蒙上,低头与坐在凳子上的林子舟说道:“我去试探一下?”
林子舟点头。
吴云浅正在生火,前几日下了场大雨把柴房顶冲塌了一块,大部分的柴火都湿了不好生。她埋头在炕下,沈不瑜过来时她恰好擦出火苗。
沈不瑜走近,看到那好不容易燃的火苗又灭了,她问:“要帮忙吗?”
吴云浅笑了笑把沾湿的柴火的事说了下,沈不瑜听她说完后道:“你让开些。”
吴云浅愣了愣往后一退,沈不瑜指尖跃起小火轻轻一弹落在了坑内的柴火上。
吴云浅就看到那火烧的旺起来,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哎呀,要小火。”
沈不瑜一顿,才发现那上面放着的是煲,隐约还可闻到清粥的味道。她赶忙压一下火,可还是晚了一步,那煲中飘出了焦味。
两人对此突发的情况意料不及。沈不瑜看着那已经烧完了的柴火以及那飘出苦焦味的粥,不知怎的有点尴尬。
这火太不好用了吧?沈不瑜默默谴责了一声绯焰明凰,又不敢开口问这接下来要怎么办。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娘亲?”
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声音,沈不瑜一侧目发现她们站着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旁边屋的窗。此时一个眼神茫然的精致孩童站在窗边看着她们。
“歌儿。”吴云浅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忙往里走去。
沈不瑜站在原地歪了歪头,目光凛然地看着那窗里母子相拥的场面,洛玄歌?画出玄天狐的小孩儿。
林子舟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的神识扫过屋内两人,散发出的气息依旧是人。母子两人都是人,那么是谁画出的妖?
吴云浅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到了院子里才将他放下让他自个儿玩耍。
沈不瑜目光注视着洛玄歌,看他拿着枯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像个平常的小孩一样没甚么不同。沈不瑜心想这洛玄歌也没什么异样,那么屋里的墙画究竟是不是他画的?
吴云浅走过来歉意地笑了笑,将那已然烧焦的粥移开,又蹲下身准备柴火。
这会洛玄歌跑了过来,看着一旁绑着的公鸡,天真地问:“娘亲,我们今晚有鸡汤喝吗?”
“有的,歌儿先去玩吧,吃饭娘亲喊你。”
小孩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去。
沈不瑜心情有些复杂,她记得那围栏里总共就两只鸡,这为了招待他们还特意拉了一只出来做汤。
“鸡不要煲了。”沈不瑜突然道。
吴云浅抬起来看她,嘴角微微:“恩人莫要在意。”
沈不瑜看她铁了心要杀鸡,赶忙道:“我夫君吃不了这些,你先等着。”
吴云浅一愣,就看到沈不瑜转身几步跃入乡林中,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还坐在院里的林子舟,原来两位恩公是夫妻啊……
沈不瑜转身没入林中也不知干什么去了,莫名喝不了鸡汤的林子舟此刻正关注着院里跑动的洛玄歌。
他四处奔跑也没静下来,不过偶然间目光老往林子舟所在的地方瞟。
林子舟知道小孩在看他。
双方互看了一段时间,玩心重的孩子实在按捺不住心思,壮大了胆子往林子舟这边走来。
直到洛玄歌走到林子舟的面前仰头看他,林子舟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与凡人大有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3=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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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沈不瑜觉得让吴云浅杀了那只鸡实在过于残忍,她只好进了密林捉了几只野兔子回来。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想着,修道人辟谷,这吃东西大多吃的是灵植仙药,哪会耗费精力来煲土鸡汤。这吴云浅是不知道他们修士身份,还是故意卖惨做那一问三不知的普通凡人。
沈不瑜拎着几只野兔回来时,吴云浅正在往锅里放熏肉。沈不瑜将兔子放在灶台上,看到那晒干的肉在热粥里沉浮,疑惑问:“不是让你等我会吗?我给你打了几只兔子。”
吴云浅吓了一跳,回头时看到恩人皱着眉,眉眼阴沉好像是生气了。她急忙解释道:“这家里还有点肉,恩公不必担心太多,我们平日也会准备些吃食过活。”说完又偷偷看了眼那灶台上的兔子,心想莫非恩公是想吃兔肉?
沈不瑜看到她那惶惶不安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了。她微微抿嘴,想着平日秋水好说话的那模样,学着她的语气安慰了两句:“无事,你看着弄就行。”
吴云浅看到她松开眉眼,才放下心应了一声。
左右也是无事可做,沈不瑜只好回头回到院子里。她本想借着做饭的间隙套套吴云浅的话,却没想到吴云浅这人胆子这么小,她站在那儿吴云浅整个人就紧绷着,连同拿着掀开锅盖的手都有些小抖。
沈不瑜想着,她再多站一会,估计就要送吴云浅进屋休息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
林子舟身边的洛玄歌还歪着头默默地看着他,手上沾着泥土脏兮兮的,整个人就像那种贪玩的小孩儿。可唯一奇异之处就是他的眼睛,看似像普通人的褐眼,可偶尔垂下眼皮再睁开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殷红。
一个普通凡人绝不会有这样的一双眼。
沈不瑜无功而返,看到她离开时还孤零零一人坐着的林子舟现在身边多了个小孩儿。吴云浅的孩子正凑在林子舟的身边,安安静静也没闹。
沈不瑜不觉有些羡慕,林子舟这外貌也太好骗人了,不仅骗了沈家上下多少人,现在连几岁的孩子都能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
哎,这看脸的世道。
林子舟看到沈不瑜在不远处站着,眼神倒是往这儿飘却不过来,“你站在那做甚?”
洛玄歌闻声抬头看了沈不瑜一眼,眼中有些迷茫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抿着嘴没说话。
沈不瑜啧了一声,心想我不过去还不是为了不吓到那小屁孩吗?她内心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刚才稍微没注意到语气就吓到了吴云浅,这么想来沈家那群人人心惶惶也不是没有道理,总归是自己长得凶。
林子舟可没想到那么多事,他看到沈不瑜就站在那怎么也不过来,心中不觉有异,正想再仔细问问时,就听见一旁的洛玄歌低声问道:“姐姐怎么不过来?”
洛玄歌跑来林子舟身边好一会了,这才弱声问了句话。
沈不瑜站得远,但没仔细听他们说什么,只见林子舟同那奇怪的小孩儿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后,那小孩儿就投来怯怯的目光但隐隐有些期待。
林子舟笑了笑,手轻轻在洛玄歌背后拍了下,后者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直至沈不瑜的面前才停下。
沈不瑜顿时有些紧张,这孩子顶着天真的目光看她,眼中仿佛有水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做甚么?我开口说话会不会吓到他?沈不瑜暗暗地想,跟洛玄歌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小孩儿才害羞问:“那个哥哥让我找姐姐玩?”他讨好地笑了笑,又转身指了指林子舟。
沈不瑜听到这句话时,只想问林子舟他要不要脸?论起年纪他都可以做这小孩儿的祖辈了,还恬不知耻叫哥哥也不知道顶着年轻皮囊是不是给了他底气。
沈不瑜面色复杂地看着小孩儿,论起年纪她也不是当姐姐的料,可看到那孩子天真的眼神,她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反驳回去。
当个姐姐也挺好的是吧?
“小孩儿,你不怕我?”沈不瑜微垂着眼看他。
洛玄歌应道:“不怕!”
有前途啊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就会哄人开心。沈不瑜心中默默赞赏了几句,人小心思通透,还会画那么奇异壮阔的墙画,定然是个可造之材。
沈不瑜蹲下身,再次问他:“真不怕?”
“不怕!姐姐抱我。”洛玄歌落落大方伸开了手,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沈不瑜略微迟疑地伸出手,穿过小孩的腰间轻轻揽住。她还是第一次抱凡人小孩,虽说平时抱鱼一鱼二他们两个的时候也顾及过这抱孩子的抱法,可当洛玄歌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时,沈不瑜才觉得手中是活的孩子。
洛玄歌微微抬头看着沈不瑜,疑惑这个姐姐为什么不把他抱起来,以往他给娘亲伸手时,娘亲就会抱他起来走一会。
沈不瑜浑身僵硬,她越过洛玄歌看向他身后不远的林子舟。
林子舟就看见小姑娘蹲着拥抱着洛玄歌,却眼中慌乱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林子舟不由得失笑,小姑娘耀武扬威时可不见这么无措。
他站起身走过去,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沈不瑜怕自己把握不好力道,她手劲大,平日碰碰傀儡亦或是与修士交手时无需顾忌。可这洛玄歌是个小孩儿,她又没抱活人小孩,怕把握不住力弄疼了他。
“我直接站起来吗?”沈不瑜小心翼翼问。
林子舟笑看她:“对,别怕。”
沈不瑜觉得林子舟的话就像定海神针,一下子给足了她勇气。她揽着小孩的腰,手搭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稍微用力抱着他笑了起来。
洛玄歌一下子被抬高了,眉眼盈盈咯咯地笑了起来。
沈不瑜一顿,赶忙揽住他的背,生怕他后仰掉下去。小孩的笑声清脆又响亮,连带着沈不瑜原本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了。
林子舟道:“这不就可以了吗?”
沈不瑜自己也有些激动:“林子舟,这是第一回 有小孩儿让我抱。”
林子舟一愣,后又淡然地笑了笑,原来她这般模样是因为紧张……
洛玄歌歪着头蹭了下沈不瑜,“姐姐为什么蒙着脸啊?”
沈不瑜骤然感受到了小孩脸颊温凉又柔软,心中越发觉得洛玄歌就是此间最贴心的小孩,她开玩笑道:“姐姐长得比山间的虎兽都凶,怕吓着小孩儿。”
洛玄歌嘟嘴反驳道:“姐姐不凶,歌儿觉得姐姐很好。”
沈不瑜心都软了,全江湖人都没这小屁孩想得透彻,“小歌儿睡觉会做噩梦的。”
洛玄歌摇了摇头,伸出手就要去摘沈不瑜的面罩。
沈不瑜侧头躲开,听到小孩软软的声音:“姐姐让我看看。”
林子舟闻言轻笑道:“姐姐给不给看?”
沈不瑜犹豫了,好不容易有小孩儿送上门来,万一这面罩摘了他翻脸不认人怎么办?都说小孩心性飘,这会喜欢这个姐姐,过会又喜欢别的姐姐。可当迎上洛玄歌那湿漉漉的眼睛时,沈不瑜什么事都不想了。
看,姐姐给你看。
“小歌儿帮姐姐摘下来好吗?”沈不瑜柔声问。
洛玄歌花了会时间理解了这句话,他伸出手撩过沈不瑜耳尖细发,愣是没摸到沈不瑜耳后的线结。
沈不瑜看小孩儿越来越着急,只好同林子舟道:“子舟,麻烦你。”
林子舟伸出手帮她解开后面的线结,才忽然反应过来,这还是小姑娘第一回 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喊他子舟,而非林子舟。
沈不瑜可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哪里不对,林子舟一解开线结,那面纱就稳稳落在了洛玄歌的手上。
洛玄歌微微张开嘴目光惊讶地看着她,沈不瑜也有些期待地看回去,两人对视了半会,洛玄歌才愣愣然开口:“姐姐好看。”
沈不瑜心花怒放,这小孩儿绝对是可造之才。
这会吴云浅走了过来,本以为洛玄歌冲闹了恩人,急急忙忙过来后发现自家小孩被恩人抱在怀中。
沈不瑜微微侧脸,吴云浅就看到她那凛冽的面容。说实在,吴云浅还真是第一回 看到长相如此具备侵略性的女子,不是说长得不好看,相反而言即便眉眼凛冽,她的恩公五官精致,天生具备了上位者的气势与不羁。
吴云浅心中只有一感,若她生做男子,必定是为霸一方的枭雄。
沈不瑜看到吴云浅目光顿然惊讶,显然是自己的长相令她出乎意料。她想着要不要再把面纱蒙上时,吴云浅却道:“恩人英姿飒爽,端庄贵气。”
沈不瑜:“?”这母子两个怎么回事,嘴是沾了蜜吗说话这么甜。
洛玄歌看到娘亲过来了,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朗声道:“娘亲,哥哥跟姐姐身上的味道都好好闻,跟爹爹一样。”
沈不瑜捂着洛玄歌后背的手一顿,目光奇怪地看着洛玄歌的侧脸。
与此同时,她身旁的林子舟看向吴云浅,两人都被小孩突然说出来的话吸引了注意。
闻?
嗅觉敏锐且能识别气息者,为人则入道,为妖而入灵。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不瑜:我得做好表情管理。
洛玄歌:姐姐好看!
沈不瑜:算了,不做了。
第 49 章
手上的孩子又轻又弱。沈不瑜看吴云浅时,发现后者显然对着孩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微微地笑了笑,还轻声跟沈不瑜两人道歉:“这孩子真是的,没冲撞到两位吧?”
沈不瑜有些没明白了,这吴云浅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看向林子舟,目光投去询问,这母子两到底是怎么一情况?
林子舟面不改色,也不知道内地里做了什么打算。沈不瑜着实对这母子两的行为无法理解,开口问:“吴姑娘,你可知玄天狐这一妖兽?”
顿时四周安静,吴云浅微微拽住了衣角,目光温柔道:“我以为两位早知道了。”
早知道?
沈不瑜疑惑地看向林子舟,想问他这早知道是甚么意思?难不成吴云浅说过什么?
林子舟却一脸了然,他沉声问:“吴姑娘说的可是这一方结界?”
此间居然还有结界,沈不瑜美目一动,神识扩散到整座院子周围,当触及到朦胧的一层结界时,破空而来的灵光箭气直直没入结界之中。
她眼神一凛,对着院外密林大喝一声:“什么人!”
吴云浅一愣,回头看向外头空无一人的密林,不知道发生什么。突然手中重了些,她愣然接过洛玄歌,耳际清风拂过,侧眼看到那双凛冽又肆意不羁的眼中竟带着颤人的战意。
她猛地回头,那紫色身影跃过篱笆围栏,步法轻盈随风而去。
洛玄歌眨着眼睛:“娘亲,风把姐姐带走了。”
修士乘风大运,吴云浅怔在原地,她想起数年前被命运碾压的噩梦,苍白的手将洛玄歌抱得更紧。她恍惚过后看向一旁无话的林子舟,后者眼光深邃,似乎要将她彻底看透。
林子舟问:“吴姑娘,你在怕什么?”
林影重重间,脚踏清风枝柳飒飒。沈不瑜随着空中逐然散去的微弱灵气追逐而来,深紫灵力指尖行走,数道傀儡线爆射而出,直直穿透前方密林,陡时飞石惊走,落叶袭人。
沈不瑜微微偏头,躲过迎面来的飞叶暗器,身后虚空破开,傀儡小儿的笑声森然响起,回荡在林间令人心生骇意。
前方树叶被傀儡线割落,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树后走出,他们目光凶戾地看着沈不瑜,其中排首的黑衣人走了出来,阴沉道:“阁下是哪派人士,莫要阻拦我等行事,否则夜半自有讨命人。”
鱼一鱼二歪着头看着前方的黑衣人,互相看了眼,磨了磨手,他们抬头看着沈不瑜,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讨命人?”沈不瑜美目一挑,轻嘲问:“是哪方的讨命人,敢来讨我命?”
领头人目光一沉,挥手令下。周围下属阴风迅影而来,不过几息便伸出利刃刺向沈不瑜的命门。
沈不瑜不慌不乱,傀儡丝聚集成网如坚硬的墙将那凶猛的利刃挡开,身后鱼一鱼二灵巧如风跃过傀儡网墙,如千钧大锤直接砸在了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没想到小小的傀儡一手一脚都如同厚铁硬甲,与他们手刃相接震得虎口发麻。他们谨慎地退了几步,目光放在网墙后的沈不瑜身上,妄想找到时机偷袭。
领头人看着傀儡奔袭而来,蹙眉退开了战局,若有所思道:“用小儿傀儡的傀儡师,莫非是西蜀沈家的人?”
他这会刚出战圈,离他最远的沈不瑜马上注意到。
擒贼先擒王,鱼一鱼二两个刚好牵制住了其他敌人,而这鬼鬼祟祟想开溜的想必另有企图。沈不瑜可不会让眼皮底下的猎物溜走。
世人皆知傀儡师依靠傀儡进攻,而自保能力相对较弱。但以攻为守的傀儡师并不是都躲在傀儡身后行事,像沈家的傀儡师,自幼习道便秉持着以一敌多,以攻代守的疯狗门训。
沈家傀儡术学得最好的,当属傀儡天才沈家沈不瑜。
嗯,眼前这个沈不瑜。
领头人想起沈家傀儡术时,沈不瑜早已跃过他人战圈,手中傀儡丝如天罗地网向他罩来。
战场瞬息万变,傀儡师修罗附身,迅猛如游蛇,凶如千剑落雨。领头人看到那凛冽的眉眼中战意澎湃,落下的傀儡丝灵气骇人,他迎面受了一击,闷喝败退。
沈不瑜稳稳落在他眼前,语气随意又显得十分自傲:“讨我的命?厉鬼未必讨得动,更何况你?”
领头人抬头,“不过是区区一个西蜀沈家……啊……”
沈不瑜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压得趴伏在地上,“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找沈家麻烦。我建议你们换个名,叫送命人如何?”
鱼一鱼二坐在黑衣人身上,身下哀嚎连连,两人摇头晃脑地看着沈不瑜,甚是兴奋。黑衣人觉得身上似乎压了一座大山,动弹不得。
黑衣人忍痛道:“那是无双城要的妖,沈少主杀了我等又如何?无双城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
无双城?沈不瑜微微蹙眉,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无双城世家多了去,这模糊不清的说法是在唬谁呢?
真能让人心忧的皇族行事未必偷偷摸摸,要说其他世家高贵得很,派你们这样的过来是要丢人现眼吗?
西蜀确实有讨命人这一江湖势力,行事低调,行踪诡异,哪像是这种没带脑子实力不够还大摇大摆来行事的混子?事前拐走孩子的那辆马车,也许是这拨人所为。
不过,说到妖,那屋里诡异的玄天狐墙画,院外朦胧强悍的结界,这吴云浅母子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双城要的妖?有意思,你说说这是要什么妖?那院子里哪来的妖?”沈不瑜又道:“说得好我就放你们走。”
领头人冷笑一声,猛地磕了下嘴中异物。沈不瑜脸色一黑,就看见领头人嘴角流出黑血,闷头趴在地上,生息已无。
沈不瑜回头,鱼一鱼二身下的黑衣人也是如此,纷纷磕破口中毒药自我了断。
沈不瑜垂眸看地上尸体,平静道:“愚忠之人。”
路见游灯。
夜间枯叶沙响,泛黄的落叶洒落一地,鱼一鱼二得了兴趣在上面蹦蹦跳跳。不远处吴家的院子已经点了灯,大老远就能看见夜间那聚在一处的暖光。
沈不瑜傀儡线拖着两个调皮的傀儡往回走,走到院门口时,洛玄歌躲在篱笆后头好奇地看着沈不瑜身后的两个傀儡。
鱼一鱼二也是头一回见不害怕他们的小孩,拽着傀儡线直直跑到了洛玄歌面前,歪着头左看右看的,最后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沈不瑜:“?”小孩子的感情真的莫名其妙。
吴云浅听到声响走了出来,面色温柔道:“恩人回来了?正等您呢。”
“哦。”沈不瑜跟她走进去,回头嘱咐了两个傀儡一声:“不许欺负弟弟,知道吗?”
鱼一回头看了沈不瑜一眼,又转身对着洛玄歌做鬼脸。
小屁孩!
吃饭的地方在院里,石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吴云浅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直至她坐下了才休止。
林子舟手边放了杯清水,见她回来便将水推至她的面前,“是何人?”
沈不瑜想也没想就将那水端起一饮而尽,“自称讨命人的混子,修为约莫在金丹之下,放了几句狠话服毒自尽了。”
“讨命人?”林子舟疑惑问。
沈不瑜道:“哦没什么,就见不得人的行当,不足一提。”
她话刚说完又转头看向吴云浅,平静道:“吴姑娘,那些人说你这里有妖。”她顿了一下,又问:“你是妖还是你儿子是妖?”
石桌上飘着饭菜的热烟,隐隐带着兔肉的味道。沈不瑜平静的看着她,那目光没有逼迫而是好奇。
吴云浅本不紧张,被沈不瑜这一看倒有些难以启齿的窘迫。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道:“这个院子有我亡夫留下的结界,以他们族内血契为阵,来庇护我跟歌儿两人。”
“结界排外,除了他们族人,其他外人无法入内。两位来到这个地方时,我本想提醒一二,却没想到两位恩公轻而易举进来了。”
结界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吴云浅双手捂着热碗,眼帘微垂继续道:“我以为恩公知道这件事,也就没多说一句。我是普通凡人,但歌儿继承了他父亲的血脉,所以是妖。”
林子舟问:“屋内墙画,是玄天狐族族长之像。”
吴云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是,我夫君是玄天狐。”
玄天狐,隔世岛的玄天狐。沈不瑜还以为那幅墙画只是玄天狐一族的线索,却没想到这屋里居然还藏着一只幼年玄天狐。
乖乖,林子舟也许还真能找到故乡之人。
林子舟与玄天狐一族相识,他们能进去这结界应该是林子舟体内那颗妖丹的缘故。可玄天狐一族旅居东海一带,这里是西蜀边界,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还有四周环伺的黑衣人……
沈不瑜心想这心血来潮的路见不平,竟然惹来了这巧妙连环的因果。
她眼眸一转,正色道:“拐走洛玄歌的马车,以及刚才屋外窥探的黑衣人,你早已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六一快乐鸭,工作学习都能顺顺利利~=w=
熬夜写完了,周六我们这停电所以赶紧冲上来放存稿箱。
谢谢诗诗小可爱的手榴弹~
第 50 章
吴云浅面露纠结,她看了眼远处玩耍的洛玄歌,才缓缓道:“是……”
“是近一年的事情,我们母子两人居住在这里也有数年。我以卖画为生,每逢月初都会离开这儿去附近的城镇卖画,城镇地处偏远,来回也要两日,我便背着歌儿一同出去。”
吴云浅目光黯然:“去年开始,我们所去的那个城镇越来越乱,经常有地痞流氓来扰百姓的摊子。我们所处的地方算闹市,官老爷眼皮底下他们不敢来。可有一回,我们收摊晚了些,就被其中一伙人纠缠上了。”
“歌儿是在那次控制不住妖气,将那伙人赶走。”吴云浅十分懊悔:“若非那次我想多留半日,歌儿也不会因此将妖气展露。”
林子舟突然道:“幼年玄天狐觉醒时间约莫是在二十年内,越早觉醒天赋越高。他有气运,你莫自责。”
吴云浅微微一怔,后轻声道:“是啊,歌儿定然后生无忧。后来我们就直接回了家,再次去卖画时便有人借着买画的事上前来打听歌儿,我心有戒备。可那些人偷偷跟着我们回来,时常在院外逗留。”
“今日歌儿跑出院外玩耍,被他们捉了去。好在有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往后要怎么办……”
沈不瑜听不来吴云浅说这种话,若是洛玄歌真的出事,为母则刚,吴云浅绝对会做荒唐事。沈不瑜幼年失去母亲,对于母女母子之间这些情况她最为介怀感慨。
“子舟也说了,小孩儿有他的气运,来日走上修途定然无阻。作为母亲你应当高兴才是,就不要多想其他。”沈不瑜从怀中拿出手绢递给她,“妖生下来有传承,他比人的起步还高,修炼之后定能护你周全。”
吴云浅接过手绢,轻声道:“他定然会很好。”
沈不瑜别过头,避开了吴云浅的眼眸带水的注视。
这吴云浅说得是真是假,沈不瑜跟林子舟另有看法。这顿饭吃到夜间,凡人手艺还算精湛,沈不瑜吃到兔肉时没想到这乡野兽肉竟然可以做得这般美味,怪不得洛玄歌那小孩儿生得白白嫩嫩,原来是母亲手艺养出来的。
沈不瑜着实是羡慕了,幼年时她父亲曾为了哄她开心,也下厨做过饭。可惜她父亲没那烹饪的天赋,灵植煮得烂透,稀糊一碗汤凑合喝,让她闹了好几次肚子。
即便如此,她生辰在家时,总会得一碗烂了面条的长寿面,食不知味但满心欢喜。
吴家没别的卧房可以休息,吴云浅本想让两位恩公用她的房间,却被沈不瑜推着进了屋,不了了之。
明月清风里,只剩下一对逃命的假夫妻。
收拾干净的石桌上放了两个酒碗,沈不瑜割爱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搬了两坛酒出来,心疼道:“这可是我埋了十年的好酒,都是从三思淘来的好灵植酿造的。”
“酒埋十年还是太少了,怎不多放些日子?”林子舟掀开酒盖迎面醇香,赞赏道:“确实是好酒。”
沈不瑜倒上两碗,“你以为我不想多埋些时日?这酒本是我准备在百年生辰的时候挖出来的。可我父亲好酒,前几年被他偷了几坛,这两坛是剩下的。”
林子舟问:“你把这两坛全拿出来,以后生辰酒怎么办?”
“我又埋了几坛在花州,日后再去取。”沈不瑜会喝酒,但又很少喝酒。她的乾坤袋里藏着好些酒,却很少摆出来与他人同享。今日也不知道怎的,看到林子舟与她坐在这月下石桌前,莫名就像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与他同享。
林子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突然道:“我也埋了些酒。”
沈不瑜抬眼看他。
林子舟笑笑:“在隔世岛上,若赶得及你百岁生辰,我便将隔世岛上的酒都送给你。”
沈不瑜一惊:“真的假的?你隔世岛的酒可是埋了两万多年。”两万多年的酒可是稀世美酒,喝一杯能醉百年。
“若赶得上的话,都送你。”
沈不瑜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这都好久没回去过了,这些酒会不会被其他人挖了。老酒难得,万一有人刨开土顺路挖走了呢。”越想越心疼,到时候登上了隔世岛,酒被挖没了岂不是一场空。
林子舟笑道:“不会。”
“这么笃定?”
林子舟眼中带着笑意:“小姑娘,两万多年前隔世岛的岛主姓林,名子舟。”
沈不瑜端着酒碗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子舟。
林子舟继续道:“我陷入混沌前并未指定下任岛主,所以那岛上的酒应当还埋在我的故居。”
沈不瑜喃喃道:“那可是世外宝岛啊,居然是你的岛。我看古卷上说那里灵脉甚多,灵气浓厚。”修道人日思夜想的修炼宝地啊。
她又小心问道:“日后登岛了我可否留在那修炼啊?”
林子舟道:“那你要先陪我找到它。”
找,肯定给你找。
沈不瑜没把之前翻阅典籍看到隔世岛秘闻的事告诉林子舟,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若是找到了就是惊喜,找不到也不好让林子舟难过。
典籍上最后记载隔世岛出现的地方就在东海一带,恰好沈不瑜去过,就在蚌精游荡之所。
林子舟确实有些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总爱笑眯眯看热闹。可这人说到底也是个好人,只是偶尔有些恶趣味罢了。
两万多年离家,林子舟也是个可怜人。
沈不瑜低声道:“即便没有美酒,我也会帮你找的。我们说好的,你与我成亲,我帮你寻家。”
林子舟笑了笑,话头一转:“你怎么看吴云浅母子?”
沈不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吴云浅确实是人,洛玄歌能画下那玄天狐墙画以及这只允许玄天狐族人进入的结界都做不了假。至少在这两点上她没骗我们。”
林子舟道:“你很谨慎。她确实没骗我们,屋内墙画若追溯起来,那属于玄天狐族内传承的天图,是自诞生就铭记在血脉里传承。”
沈不瑜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洛玄歌是你故友的孩子,我怎么想着要真是他孩子,你这气息早就该暴露了。”
林子舟失笑:“怎么可能?若他是玄渊的孩子,定然不会流落到这乡野之中。玄天狐尤其看中传承,特别是族长一脉。”
“不过我有疑心之处。”
沈不瑜问:“怎讲?”
“我担心洛玄歌是最后一只玄天狐。”林子舟沉声道,“玄渊的妖丹流落星寰大陆,若玄天狐一族还有族人在世,定然会寻回族长的妖丹。然而他们没有派人来找,现在又有幼小的玄天狐藏在普通凡人之中,也许玄天狐真的遭遇灭族之灾。”
灭族之灾。玄天狐一族甚是神秘,乃至沈不瑜都不清楚这隐世的妖兽的前后因缘。玄天狐是医书记载的药兽,而且还是实力不凡的药兽,若是因为这本身皮毛的缘故遭人捕杀也不至于到灭族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修道界有妖修势力,因利捕杀妖兽早在星寰的律法中禁止。
要真是灭族,极大可能是仇杀。如此看来,林子舟不会什么都不清楚,他心中应该早有眉目。
沈不瑜试探问:“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林子舟眸色一深:“嗯。”
看来是真有想法了,沈不瑜对于这其中是非没多大兴趣,细想林子舟此人性子,若需要帮忙自然会开口同自己相谈。而他有眉目却不想多讲,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日拐走洛玄歌的那伙人,我又想了想,觉得其中有蹊跷。”沈不瑜理了下思路,继续道:“他们行事作风宣扬,服毒了断的行为与行事相悖,这是矛盾之处,而顶着讨命人的名号来做这件事,倒像是祸水东引。”
早些时候吴云浅在,沈不瑜没有多说。眼下只有林子舟,沈不瑜将黑衣人的事跟他捋了捋。
黑衣人行事嚣张却井然有序,顶着讨命人的名号却说是为无双城做事。沈不瑜心想,若这黑衣人来自无双城某个世家,却又将事情的帽子扣在讨命人身上,那么他们是何居心?
沈不瑜道:“洛玄歌究竟是他们的目的,还是势力暗斗不小心殃及?”
林子舟道:“若我猜想不错,目的是玄天狐,背后人怎么想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只需明白他们借用他人身份来行事是为了掩人耳目。”
“知道他们的目的,这经过倒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他们还会来找洛玄歌。”
洛玄歌的事他们只能静候情况,沈不瑜心想的是另一回事,林子舟这么笃定玄天狐是他们的目的,定然是跟他所想灭族之事有关。玄天狐,无双城,隔世岛这三者必然有关系。
林子舟看到沈不瑜沉思的模样,微微笑道:“你既然想这么深,怎么不直接问我?”
“不问。”沈不瑜断然道,“我想得深未必就感兴趣。”
林子舟笑笑:“今夜的兔肉味道不错,明日我还想尝尝,只是不知道这兔子还会不会冒头。”
沈不瑜哼哼两声,今晚的饭菜就没看你动过几筷,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守株待兔等着兔子来自投罗网吗?
猎物来不来咬饵,沈不瑜不知道。但她知道林子舟此人笑得越和善,肚子里水就越浑。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不瑜:坐拥宝岛跟美酒……
没想到林子舟家里有矿。
谢谢阅读~
第 51 章
天明之后。
洛玄歌比他娘亲先起床,天微微亮时就躲在门后悄悄看沈不瑜这边。
林子舟早起修炼已成习惯,随地捡起的枯树枝一招一式重复着枯燥沉闷的剑招。
他步法沉稳,早已不像刚醒来那时生疏。剑修挥剑万次才算入门,林子舟的剑稳而快,剑招起手跟收招看似简单却另有玄妙之处。
沈不瑜坐在一旁托着腮看他许久,觉得他这剑耍得挺好看的,到总归少了些什么。她细想一番,突然意识到林子舟好像还没有自己的剑。
剑修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剑!沈不瑜懊悔地拍了下腿,怪不得看他耍剑总少了些滋味。
这锻剑还是要看剑修名门,特别是剑修极其讲究本命剑,林子舟既然是剑修定然是需要自己的本命剑。没有本命剑的剑修实力可就削弱了大半。
她暗暗地想着星寰大陆上可有什么锻剑名门,突然看到门扉后面露出来小脑袋,那不是懂事的小孩儿吗?
洛玄歌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目光往林子舟身上飘。
沈不瑜笑笑,朝他招了招手,洛玄歌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直直撞进沈不瑜的怀中,还仰头笑得灿烂。
沈不瑜将他抱在怀中坐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轻声道:“小孩儿今天这么早呀?”
洛玄歌嗯嗯了两声,又指着林子舟问:“哥哥是在做什么啊?”
沈不瑜道:“在练剑。”又简单同他说了说练剑是什么。
洛玄歌点了点头,转头看林子舟看得很是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两人看了好一会,彼此不说话到了天边大白。旭日东升过林间繁树,朝阳大洒万里碧空,乡野鸟雀飞跃啼鸣。
林子舟一式练完收招,余光瞥见一大一小两人就坐在木凳上,神色认真地看着这边。
林子舟双手放松笑了笑:“看得这么认真?”
认真观赏的两人回过神,沈不瑜摇了下怀中的洛玄歌,小孩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高声夸赞道:“哥哥厉害!”
沈不瑜附和道:“嗯嗯厉害厉害。”
练剑哪里能看出厉不厉害,林子舟没去揭穿这违心的夸奖,他目光在洛玄歌身上停顿了一会,走过来问:“小孩想不想试试?”
洛玄歌歪着头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问:“我可以吗?”
沈不瑜冲他点了点头。
“来。”林子舟伸出手,将他从沈不瑜怀中接过。
沈不瑜怀里没了人,那柔软的小屁孩被林子舟带了去,心中有些不舍。不过一会,洛玄歌被带到空旷的院子里扎起马步,而厉害哥哥林子舟就半蹲在他身边,伸手指正小孩的动作。
教小孩子扎马步可不容易,小孩玩心重很难能集中精力来专心做好一件事。况且扎马步这事又久又累,可不好教。
玄天狐族的小孩儿也算是林子舟的后辈,不过这教导修炼还是要看林子舟的意愿。沈不瑜看着林子舟那熟练的动作,把洛玄歌的动作摆正,还注意到了好几处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地方。
他的样子不像是初为人师,教导小孩的事在他眼中很是平常,刚迈入修途打基础的要点比沈不瑜知道的还要精细,就好像是熟练于心,应该是教导过不少人。
可林子舟不是一岛之主吗?平日处理琐事都有得忙了,这当隔世岛的岛主还要教小孩儿修炼?沈不瑜有些茫然,突然不明白这隔世岛岛主到底是不是份好差事。
“我也曾想过歌儿修炼的样子。”
沈不瑜回过头,发现吴云浅怀中抱着几卷卷轴站在她身旁不远。
吴云浅发现沈不瑜看她,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同她说了声早好。
沈不瑜站起身走过来,“吴姑娘起得挺早的,这是打算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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