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她看了看吴云浅手中的卷轴。
吴云浅低头看了眼怀中物事,轻声道:“前些日子大雨,有些画潮了,我正想拿出来晒晒。”
沈不瑜有些好奇吴云浅的画是什么样的,左右无事干,她道:“那我帮你吧。”
院中有放着竹筛的矮小架子,吴云浅把竹筛拿下来后,搬了块木板过来铺好。她扫了扫木板上的灰尘,才从沈不瑜手中接过画卷,轻声道:“我夫君还在时,曾与我说过教导歌儿的事。那时我身怀六甲,歌儿动得厉害,他便说等孩子会走会跑了定要叫他在院里蹲马步,让我好好瞧着。”
沈不瑜一愣,吴云浅在解释方才失语。这位妇人心细,其实想得透彻,她知道自己错口而出的感慨可能会让人误会,便择了合适时候来把事情解释。
感慨是人之常情,况且说的是自己孩子,欣慰也是自然而然的。沈不瑜没放在心上,不过听她这么讲,倒有些可怜她孤身一人拉扯孩子长大。
沈不瑜道:“他现在会跑会跳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教不好。”吴云浅笑了笑,“我是个凡人,比不上他们妖的悟性。这妖要怎么修炼我夫君虽然唠叨过,可我听是听却没学会点皮毛,也怕教不好孩子。”
沈不瑜蹙眉道:“小歌儿也是个妖,总归是要进入修途。”
修炼天赋越好,及早入门才是要事。
“等孩子大了,他会有自己想法。”吴云浅说:“到时候天大地大,总有他想去的地方。”
摊开的画放在架子上,画中人是个眉眼凶戾的男人,抱臂倚靠在窗边,依稀可见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沈不瑜多看了几眼,不是熟人。
吴云浅轻声道:“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夫君,他整日摆着个臭脸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一样。他毕竟是妖,修炼之后长寿于我,平日我与他打趣,总得他生气反驳,长得也凶不像是好妖。”她夫君最烦她说白首以后的事,每每她说起总会得一顿臭骂。
沈不瑜一顿,“不会,你画的很好。”画中人十分传神,哪怕撇嘴的小动作都被画师笔尖绘上,早已铭记在心。
她看了眼吴云浅,恍然觉得这应该是思念,画作被完好的保存,哪怕阴潮天气吴云浅也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这说到生离死别的难过,沈不瑜不知如何安慰,这期间情愫相异,她拿不准怀念一事于吴云浅而言是揪心还是欣然,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好话:“我与我夫君也是人妖相恋。”
说出口又觉得不大对,赶忙解释:“我没有故意挑你伤口,只是想说人妖相恋没什么不好。”
吴云浅一愣,没想到沈不瑜突然会说出这话,她笑了笑说:“你们关系很好。”
“不大好。”沈不瑜抱着画卷闷声道:“我觉得他老是捉弄我,一点也不尊重我。”
吴云浅笑笑:“您觉得尊重是怎样的?”
“大致是尊重我的决定以及不要拿我开玩笑……”沈不瑜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当话音渐散,她惊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吴云浅眼角余光看了下林子舟,又问:“那他是怎么不尊重您的?”
沈不瑜哑口,林子舟没忤逆过她的决定甚至百般顺从,她喃喃道:“他其他挺好的,就是喜欢拿我开玩笑。”
吴云浅闻言笑笑:“朋友之间尚有开玩笑,更何况夫妻之间呢。我想另一位恩公即便是开玩笑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正伤害过您。”
沈不瑜不解甚至有些茫然,她身边鲜少有人同她开玩笑,好友都是正经人,哪怕是少年相识的徐清光也未去踩她痛脚说话。
她天生就长了一张不能开玩笑的脸,没人会不要命地上前来说她不是,她知道可以开玩笑,却未去多想朋友之间开玩笑是常事。
吴云浅道:“我夫君也会同我开玩笑,老是说看中我年轻貌美,等我人老花黄时他便要弃我而去。可他说归说,我生病难受时总会守在我塌前喊我浅浅。”
“你知道他不是真的开玩笑,所以无需在意。”吴云浅眨了眨眼,低声道:“也许是想见您多笑笑,才时常逗您。”
“啊?”沈不瑜愣愣地回想了林子舟的所作所为,这老古董虽然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心思过深,可同她开玩笑时总是脸上笑笑不多一言。
这原来是为了讨自己开心才做的举动吗?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
吴云浅没再多说,把画都摊开后摆后才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择了个好角落放着。
沈不瑜回过神来看到那与众不同的信件,好奇问:“里面也是画吗?”
“不是。”吴云浅羞涩地摇了摇头,脸上欣然道:“是我夫君写给我的情书。”
吴云浅脸上带笑满怀欣喜,沈不瑜面无表情地想着,原来夫妻之间的相处是开玩笑跟写情书。
“娘亲!”远处洛玄歌忽然高喊一声,两人循声望去。小孩儿蹲着马步,脸上带笑地看着她们。
吴云浅走了过去,站在小孩儿旁边夸他:“歌儿学得真好。”
她说完又同林子舟道:“小儿顽劣,谢谢恩公耐心教导。”
林子舟道:“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导师吴云浅: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过脑子。
成亲不久沈不瑜: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是我没想明白。
谢谢阅读~
第 52 章
撂开的桌子底下趴着两人,鼻青脸肿不敢说话。四周昏黑压抑,偌大的屋内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嗤笑一声,命人拽着那两人的腿拖到院子里。
屋墙甚矮,人影肃穆。
拉出来的两人被扔在院里缩成一团不敢抬头,脸扑在枯草土灰上。
为首的人领着刀走到院子里一身着青袍气势不非的男子面前,屈膝跪下禀告道:“落跑两人已擒回,请问大人要如何处置?”
男子微微抬眼,眼中尽是不耐,“杀。”
跪着的黑衣人领命,挥手就让其他人把人拖走,免得脏了大人的眼。
新来的大人是主上亲系心腹之一,就是脾气不太好,得小心行事。
顾六十分烦躁,因为差事不顺被主上派来西蜀这鬼地方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区区两个叛逃的蝼蚁也要浪费他的时间亲自过来。
他瞥了那黑衣人一眼,对这人印象差了几分。好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等他把这事办好了再上报,也理应再得青睐被主上调回去。
留下几人收拾残局,免得暴露痕迹留下马脚。西蜀这些人蠢是蠢了点,办事的态度勉强过得去。
顾六往外走时,院外有几人围着窃窃私语讨论什么。他目光一沉,身边的人立马狗腿地冲着那群人骂道。顾六听得心更烦了,若不是还得使唤一段时间,他早就将这群呱噪的人就地解决。
同明面上的人办事就是麻烦,一点手段也不能使。
被骂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大胆子走上前来,“属下......属下有事上报。”
顾六面无表情,身旁的狗腿立马喝道:“说!”
那人颤着声音禀告:“前几月让我们盯着的那只幼年玄天狐,我们本来抓到了,可被别人搅和救走了。我们派去的弟兄去了好些天都没音讯,我们需要援手......”
狗腿道:“蠢货,连一只玄天狐都没抓住还敢来打扰大人......”
顾六突然道:“你们说的是玄天狐?药兽玄天狐?”
“是是。”
狗腿没想这位大人为何突然有了兴致,话音一转赶忙解释道:“西蜀查探玄天狐一事是上一位大人吩咐下去的,前几个月突然有人来报说在边界一小镇上发现了玄天狐的身影,这几个兄弟就是领队过去的。”
顾六目光一沉,“真是玄天狐?”
黑衣人道:“肯定是,跟主家下来的通缉令上的描述一模一样。我们跟了好些时日了。那幼崽住的地方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好不容易他跑出来了,却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修士救走。”
玄天狐一族的事主上一直十分关心,甚至派遣了重要心腹去东海查探。没想到这东海还没查出事来,这玄天狐竟然在西蜀出现了。若他抓了玄天狐回去,岂不是又能挽回主上的信任?
“在西蜀何处?”
那人一愣,面露欣喜马上道:“西蜀边界鹿林山附近。”
鹿林山,风雨欲来。
洛玄歌最近天未亮就起来,扰了沈不瑜两人喝酒,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等林子舟带他扎马步。
沈不瑜觉得不是滋味,一是喝酒还没喝到尽兴被小屁孩扰了兴,二是想不明白为何林子舟那么受欢迎。
她起初觉得洛玄歌是个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过几天就觉得小屁孩就是一个样不会看情况行事。沈不瑜沉着脸看顶着天黑就在扎马步的两个,酒喝起来不得滋味。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云浅是天蒙蒙亮才起的,起来后也不会立刻去忙事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子舟教洛玄歌一教就是一个上午,沈不瑜闲着无事就坐在一旁给鱼三编辫子。
这日子平静得十分奇怪。沈不瑜预料那伙人应该会在近日动身,却一连五日未见身影。
吴云浅一直没歇下报恩的心,禽圈里那两只鸡因为沈不瑜说的话免遭一难,她便将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沈不瑜前几日还见灶上挂着好几块熏肉,晾干的肉片总是留着过冬用的。这才刚刚入秋,再加上这每日用心烹饪的膳食,沈不瑜不用多想也知吴云浅冬的什么心思。
修士愁因果愁的是藕断丝连的债,沈不瑜倒希望吴云浅能放下这无谓的报恩。
沈不瑜也委婉表示过,可隔日吴云浅就会换别的花样来报恩。与其让她豁出一切还不如自己提点要求。
“昨日的汤不错。”昨日是素汤,沈不瑜记得那菜是吴云浅自己种的。
她话说完,吴云浅就放下手中的刀匆匆去菜园里摘了两株回来。沈不瑜叹了口气,希望那伙人早点动手,她才可脱离苦海。
吴云浅将锅盖上,回头时看到沈不瑜靠在门前头抵着发呆。
“您是在看林公子吗?”吴云浅突然问。
沈不瑜一惊,看是吴云浅又恹恹道:“无事。”
“林公子其实是玄天狐对吗?”吴云浅淡淡道:“我夫君留下族内的结界,能进来的也应是他族内之人。”
沈不瑜顿然,林子舟可不是玄天狐,他只不过是用了玄天狐的妖丹掩盖气息,本身还是个已经身死的傀儡。沈不瑜没有应她。
过了片刻,吴云浅却道:“他死前在等。”
沈不瑜微微看她,“等?”
谁在等?
吴云浅自顾自轻声说了起来:“我与他相识是在山野,那时他只是孤身的狐兽,受了重伤被我带回来。我以为他伤重命薄熬不住,后来他挺了过来渐渐恢复。”
原来是在说她的亡夫。沈不瑜解释道:“玄天狐乃药兽,有自愈的天赋。”
“我以为他是普通狐兽,有日却口吐人言告诉我他被追杀才伤成这样,说是等伤势恢复便启程离开不拖累我。”吴云浅眼色温柔,好像在回忆什么,“那时他在我这已经一年有余,若真是仇家上门也该找到他了。我孤身一人,好不容易得他相伴,自是不愿他走。”
沈不瑜微微蹙眉,洛玄歌的父亲是被人追杀至此的?“所以你留下他了?他被追杀之事可有与你细说?”
吴云浅微微讶异,她看到沈不瑜眉目紧蹙,心中不由得紧张了一分,“他只与我说过,他们一行人自东海出来,在中原地段被人追杀分散,并未说追杀他们的是何人。”
自东海出来就遭人追杀,中原地段莫非是无双城附近?沈不瑜心中细想,先是拍卖会上林子舟故友的妖丹,再是吴云浅夫君一行人被追杀,若妖丹之事与此有关,那么是有人从一开始就盯着玄天狐行事。
玄天狐一族出自隔世岛,运气好点这被追杀的只是少数玄天狐,而其他玄天狐还是照旧生活在隔世岛上。可洛玄歌的父亲为何会从东海宝岛上出来,又是因为什么泄漏了行踪遭人追杀。
沈不瑜觉得这一切应该是个环环相扣的局,无论是大隐于世的隔世岛,还是消失了的玄天狐一族,都跟林子舟脱不开干系,或许应该说跟两万六千年前发生的某件事脱不开关系。
“你夫君是在等其他族人?”沈不瑜问。
“他是这么说的。”吴云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曾说过他们之所以离开故乡是为了找一个人。具体找谁,他也没明说。”
找人?玄天狐离开隔世岛的目的是为了找人?出外找人却遭人追杀,这局势可不大妙,就像是困兽殊死一搏。
林子舟知道这捕杀玄天狐的是哪方势力。如果玄天狐也知道此事,那么冒着被追杀也要出来寻找的这个人或许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沈不瑜问:“他可曾留下什么?”
吴云浅摇了摇头:“他只留下了庇护我们母子的结界。”她小心说话,自己随意一提的话让恩公变了脸色,心中有了些猜测。纵使现在风平浪静,但她依旧害怕噩梦重来。
她隐隐后怕,想着意欲拐走她孩儿的跟当年追杀她夫君是同一势力的人。
沈不瑜心想这隔世岛未免也太神奇了吧,先是有灵脉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再是生养了一族传说中的药兽玄天狐,现在还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仇家势力。
“哎呀汤忘了。”吴云浅想起了被搁置一旁的素汤,赶忙匆匆回去。
院子里洛玄歌累得汗流浃背,小孩儿咬着牙坚持大半天也没说累。林子舟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他去歇息。
虽然玄天狐有天赋容易修行,但也不能急于求成。
林子舟教完小孩儿,往常木凳上坐着的沈不瑜正倚在另一边看他。
林子舟敏锐地注意到了沈不瑜神色凝重,好像是在思虑什么。他盯着她看了会,后者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抬步走了过来。
他正想问下情况,却见小姑娘微蹙着眉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沈不瑜认真道:“我觉得这个岛主不好当,事还多,你心中可有物色的人选?等我们找到了地方,你可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给丢了,免得徒增烦恼。”
林子舟:“?”
第 53 章
鹿林山起了雨,起初是蒙蒙细雨,浇在地上辛气扑鼻。直到夜间雨突然大了不少,暴雨倾盆,掀翻了院子里不少东西。
吴云浅跟洛玄歌在屋内看着外头大雨,心中不觉有些忐忑不安。
“娘亲,好大的雨。”雷电忽过,夹带着风把屋内的烛光扑灭,雷光惨白照亮昏暗屋内。
吴云浅伸手将洛玄歌抱在怀中,脸色苍白地低喃道:“歌儿别怕。”
风雨惊雷,宛若是巨大的猛兽盘踞在这一隅小院之上,露出獠牙虎视眈眈地等候猎物。吴云浅心若惊弦惶惶不安,这突如其来的风雨重现了多年前的噩梦,就如每个雨夜她都会想起夫君临走前毅然决然。
风雨最是无情。
沈不瑜跟林子舟一左一右倚靠在门边,风雨瓢盆也湿不了他们半点衣摆。雨水沿着屋檐垂帘而下,惊雷破空照亮远处一方密林。
沈不瑜平静道:“这雨下的可真玄乎。”
林子舟目光淡淡:“小孩的修炼要耽搁了,等此事结束,你打算去哪?”
小孩儿修炼的事那么重要值得你每天挂在嘴边吗?沈不瑜微微抿嘴:“去清虚门看热闹。”......顺便帮你琢磨下本命剑的事儿。
林子舟看了她一眼,清虚门他记得是徐清光所在的门派,好像是在东海附近。他目光微沉了几分,别过眼看屋内细雨。
沈不瑜没注意到林子舟眼神不大对儿,这雨下得大风吹得也猛,直直把她这几日莫名的躁郁悉数吹走,得了灵台清明身心舒畅。
院外声响夹在风雨听起来不大仔细,沈不瑜探出头瞥了一眼,脸色突变,阴沉沉道:“吴家的屋顶也太简陋了吧。”
她看到自己前两日良心大发给吴云浅补的柴房屋顶又塌了一块,露着空蜿蜒滴下一地雨水。
林子舟失笑一声,“下次加持一道符咒,十年的风雨也塌不了。”
“我昨日跟你提的那个人的事你有眉目吗?”沈不瑜突然道:“会不会他们玄天狐出岛是为了寻你那个故友玄渊?按你所说玄渊是玄天狐一族族长,他的妖丹遗落在星寰这边可不是小事。”
林子舟道:“玄渊妖丹衰败的痕迹不下五百年。以吴云浅的说辞,玄天狐一族派人出来应是在六七年前的事。如若是找玄渊为时过晚。”
“那他们是找谁?”
林子舟挑眉问:“想知道吗?”
沈不瑜哑口,林子舟这人怎么老喜欢吊人胃口。
“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沈不瑜小声道:“那你说呗?”
林子舟笑了笑,伸出手搭在她头上。沈不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缩了缩肩膀,“你干什么?”
“小姑娘事想得挺多的,但有时候循规蹈矩未必就是好事。”林子舟沉声道:“你把隔世岛想得太好了,而它并不能担得起你的赞誉。”
“什么意思?”沈不瑜眸光微沉。
林子舟道:“我不是好人,你招来的也不是孤魂野鬼。”
有些事是冥冥注定,而非阴差阳错。
惊雷劈下,小院之上的结界震开波澜。林子舟随手一挥,一道幽蓝剑光破空而去,将突然袭来的雷击震开。
沈不瑜从林子舟手下脱出,看向远处密林之上跃出的一众黑影,沉声道:“来了。”
屋内高架上的花瓶砸了下来,碎裂的瓷片溅到吴云浅的脚边。她死死抱住洛玄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洛玄歌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伸出手在他娘亲后背拍了拍,安慰道:“娘亲怎么了?”
吴云浅目光直视着屋外掠过的声音,将孩子的头按在颈侧不让他看到外面的景况,颤着声道:“歌儿别怕,娘亲会保护好你。”
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鱼三抱着膝蹲坐在屋檐底下,微微侧着头好似是在听屋内的动静。她也好想出去干架而不是坐在这看对面柴房漏雨。
密林山路上溅起泥泞,风声掩盖了林间众人的脚步声。飒飒枝条摇摆得极其尽兴,沈不瑜站在树顶之上看到林间掠过的几道黑影。
“七人。”沈不瑜传声道。
树下的林子舟身影微动,不过几息就循着黑影追去。沈不瑜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吴家小院,确定无事后才跟着林子舟的步伐而去。
又一道惊雷落下,震裂了吴家院子上的结界。鱼三惊然站起,浑身杀气倾泄而出,她直视前方从树下走出来的身影,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顾六从院外树后走出,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已有裂痕却始终不破的结界。以他的修为这区区防御结界应当早破了才是,却没想到如此坚固。
他眯着眼看到院中淋雨而站的黑衣少女,心中不觉讶异,不是说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吗,这站着的看起来也有十五六了。
顾六扬声道:“你是乖乖走出来呢?还是等我毁了这破院子把你抓出来?”
鱼三听不懂那人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懵懂的认知里只知道主人让她守着这个小院,谁来了就打谁,绝对不能让屋里的两人被抓走。
可她现在又有些纠结,守着这个院子是不是也不能让院子受到坏人的破坏?
那少女就跟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呆呆愣愣地站着。顾六没耐心跟小孩儿拖时间,他手下结了一个符印打了过去,巨大的雷电跟着那符印猛烈地拍在结界上,震得院内的木架翻倒。
鱼三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到底要不要保护院子,可当看到那雷打在结界上震得院子里的东西七倒八歪时,她非常生气。
她一个跃身跳到了院门之上,同顾六相距不到十几步的距离。
鱼三手中凝聚出巨大的光团,一股蛮力猛地往顾六身上砸去。
顾六看到鱼三跳了出来,不觉面露惊喜,正欲上前将她抓住却被突如其来的光团砸得退后几步。他面色奇怪地看着鱼三,“金丹期?”
下属禀告时说这玄天狐幼崽还未真正踏入修途,不可能有金丹期的修为,这人不是他要抓的对象。
顾六冷笑一声:“居然还留了人看守。小姑娘,识相的话从这里离开,我不取你的性命。”
鱼三才不听这人鬼话,步法迅猛突袭而去,干架就干架唧唧歪歪又不能打赢。
顾六看到黑衣人少女速度极快地向他攻来,抬手正欲迎面接招。鱼三变幻了身影,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刀,淬着墨绿色的毒水,背手凶狠地向顾六的颈肩袭去。
顾六没想到先前的光团只是幌子,这小姑娘身法矫健,出手阴狠利落,显然是更为熟悉暗杀之法。他险险躲开了匕首,伸出手抓在小姑娘的臂膀上。
鱼三眼疾手快转身割裂了自己的袖子脱身而去,落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她懊恼地看着被自己割开的袖子,这件衣服是她跟主人最喜欢的,没想到因此毁了半只袖子。
她咬咬牙面色不善地看着顾六,心想着要割哪才能解恨。
顾六盯着鱼三露出来的手臂,那手腕处并非人皮,而是精巧的木轮。这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受人操控的傀儡。
他想到刚刚离去中的两人里那个沈家傀儡师,没想到她手下的傀儡居然不受控制也有意识。
鱼三抓住时机再次袭来,她汇聚了大半灵力奋力一击,凶狠的刀光破空一亮。顾六目光一深,避开来路步法一蹬整个人飞跃而去。
刀光残影间,鱼三惊愕地瞪大的眼睛,她的手被顾六紧紧抓住,间隙里她听到顾六阴森的话:“暗杀的术法学得不错,可惜是个金丹。”
肩胛处传来剧痛,鱼三惊呼一声,看到自己整只右手被眼前这个男人扯断,紧接着整个人被狠狠抛了出去摔在泥泞之上。
鱼三满脸泥水茫然地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手臂,撑起半边身子挣扎地爬了过去,那是主人给她做的手,怎么就坏掉了?
顾六走到结界之前,看着那被猛烈攻击的结界始终未破,这结界不是普通结界,而是被加持过玄天狐神秘术法。先前那小姑娘能自由出入这结界,定然是与玄天狐有什么关系。
他思索一二,从乾坤袋中取出半张兽皮,这是他高价拍来的玄天狐的兽皮,如若这个结界是因此来判断敌友的话,这玩意应该管用。
趴伏在地上的鱼三微微抬头,看到那个男人竟然可以进入小院。她咬着牙,目光坚定地站了起来。
她得去保护他们,这是她留在这里的使命。
风雨愈大,鹿林山间的路变得不好走了。
雷光袭过,沈不瑜突然停下了脚步,手微微撑在树干上,嘴角流出猩红的血。她抬手擦了下嘴角,看到手指上殷红的血。方才她神魂传来撕裂之感,与鱼三的联系微乎其微。
林子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小姑娘目光阴沉,嘴边还挂着血,他快步走过来扶住了她,担忧问:“怎么回事?”
沈不瑜抬头看他,咬牙道:“调虎离山。”
一字一句皆是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每次写打架我都能时速2k……
玄狐篇的结尾是he,主角队没人便当=w=大家放心看。
谢谢小可爱的手榴弹跟营养液~
祁岫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6-04 18:41:58
读者“landequmingzi”,灌溉营养液+12019-06-05 00:39:58
谢谢喜欢~
第 54 章
吴云浅抱着孩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捂着孩子的嘴不敢出声。这样的噩梦她经历过,几年前她夫君临走前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她被安抚躲在这个角落里,夫君轻轻抱着她喃喃道:“浅浅,我可能回不来了。”
那时候洛玄歌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的怀里只会拼命地哭。吴云浅听不明白回不来是哪种回不来,她只想央求他留下不要走。
人生的路说长不长,鹿林山的山雨总是又冷又绝情。她想过比他先老去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也想过当自己寿终正寝时她夫君守着她的墓留在这鹿林山。
可从未去想,他会先她而去。
顾六踏入这阴暗的屋内,入眼是满地狼藉并未见到其他人。正堂一旁是墨迹满墙的墙画,画迹潦草却依稀看得见妖兽的轮廓,顾六冷呵一声:“藏得可真够深的。”
他迈开脚步走进了小门之后的寝房,华履踩在碎裂的瓷片上。
吴云浅缩了缩身子,妄想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洛玄歌与娘亲相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墙看,他不知道娘亲为何会这么害怕,挣脱不开只好安静随她抱着。
顾六一扫神识就知道这屋里藏着人,虽还覆盖着薄弱的隐身结界,却也逃不过他的眼。
他伸出手将那个橱架推开,露出角落里睁着惶恐的眼看他的吴云浅。他的目光放在这脆弱的凡人怀中,四五岁的孩子被她紧紧抱着。
顾六伸出手,正欲从她怀中把那只玄天狐拽出来。突然眼侧袭来疾光,鱼三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肩膀,鲜血粘着毒液蜿蜒流下。
鱼三左手持着匕首护在吴云浅的身前。
吴云浅看到她没了一臂,失声道:“你的手……”
鱼三将手中的匕首掷了过去,转身左手半揽住吴云浅的腰,咬紧牙关带着两个人破窗而出。
屋外风雨甚大,吴云浅睁不开眼,却感觉到腰间的手格外有力。她微微侧头看到鱼三坚定的脸,惶恐不安的心被安抚下来。
鱼三带着他们刚出了院子就被身后的顾六追上。顾六没想到这傀儡没了一臂还如此难缠,竟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烈光袭来,穿透了鱼三的脚踝。鱼三带着两人向前扑去,栽进泥潭里滚了两圈。吴云浅从她手下挣脱,抱着孩子艰难地坐起来,她推了推鱼三,傀儡头在泥水里半点反应也无。
她将鱼三从泥水里扶起,顾六停在她们的面前。
“放过我们。”吴云浅哀求道。
顾六一脚踩在鱼三的头上,冷笑了一声从吴云浅怀中把洛玄歌拽出来。
吴云浅抓不住小孩的手,眼见着他被眼前的男人带走,不由得悲泣出声:“歌儿......”
顾六将小孩抱在手下,看到这柔弱夫人跟残了一半的傀儡,心中突然没了趣味。他转身离去,忽然脚下被人抓住。
他低头一看,那头颅栽在泥水里的傀儡伸出抓着他的脚。脚下禁锢的力越来越大,仅在突然之间。
鱼三抬头看他,眼神里皆是杀意。顾六心里陡升畏惧,他惊呼一声:“不好!”
鱼三翻身而起,仅用一只左手就将顾六整个人掀翻。洛玄歌从他手中脱离,匆忙奔向吴云浅。
顾六后退几步,心中大骇,这傀儡怎么突然之间实力大涨?
风雨倾然,鱼三伸手擦掉满脸泥水独臂站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凶狠与战意,与先前带着些许茫然的眼全然不同。
顾六集中心神看着她,不过是个金丹期的傀儡,他在怕什么?“既然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他飞身而去,屈手成爪抓住了鱼三的左臂,“那我成全你!”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紫色身影疾袭而来,声音幽幽仿佛恶鬼:“我看是你不想要了。”
沈不瑜手摁在顾六的头上,灵力爆发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鱼三摇摇晃晃,身后傀儡丝将她吊住。沈不瑜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仔细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挽在耳后,“鱼三很努力了。”
鱼三看了她一眼,咧开嘴笑得开心。
林子舟走到沈不瑜身边,冷声道:“元婴巅峰的修士,你有伤在身,让我来吧。”
顾六起身后退了数十步,目光阴沉地看着来人。又是傀儡师,西蜀沈家是要跟他们对上吗?真是不自量力……
沈不瑜扶着鱼三坐下,语气冷冷不见任何感情:“林子舟。”
林子舟道:“你说。”
“这如今玄天狐的仇人,也是我沈不瑜的仇人了。”小姑娘凛冽眉眼里皆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这与他平日所见的她截然不同,是她骨子里压不下的凶。
沈家沈不瑜,是个疯子。
林子舟沉寂的眼底泛起波澜,他恍然间明白最初被这鲜活的姑娘吸引的原因并非她生性活泼。而是活泼之外,初次见他时毫不畏惧抓着他的手,降服玄渊妖相时的自信果断,以及现在,骨子里掩盖不住的凶悍。
她跟自己是同路人,是利爪凶猛的戾兽。
林子舟淡然道:“那我给你留一只手。”话音刚落,只剩残影。
沈不瑜站起身走到吴云浅的面前。
吴云浅看着恩人居高临下地站着,明明相处数日也知道她本性如何,可雨浇在那紫袍身上,逆着雷光看见她眼中冷然,骨子深处的惧意蔓延出来。
沈不瑜声音冷冽:“别怕。”
吴云浅听到这一声,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顾六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幽蓝的光,浩瀚的剑气破空而出,迎面向他袭来。他躲避不及,被弹飞滚了几圈。
来人并不是沈家的傀儡师,而是另一看似温和的男子。顾六对眼前此人没有任何印象,他身前散发出来的气息仅仅是金丹修为,可顾六却在他身上感受到另一股压力。
这与修为无关,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是他尊崇已久的主上。而如今他在西蜀的偏僻山林里再一次见到了这种人。
“你是何人?”顾六问。
林子舟沉寂的眼底不见波澜,“顾家还是没死心,两万六千年了,被驱除出隔世岛看来还是罚得太轻了。”
顾六面露惊骇,“你怎么知道隔世岛!”
隔世岛一事是顾家的秘密,可顾家被驱除出隔世岛怎么可能?顾六确定眼前此人定然是清楚隔世岛的事情,可他这么笃定地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过于荒唐。
顾家是隔世岛的忠仆,无论是两万六千年前,还是今后。
林子舟骤身袭去,手边突现的蓝光凝聚成一把剑,直直劈在顾六的身上。
顾六抬手接住,咬紧牙关暗暗地想,不过是个金丹剑修,而且还没有本命剑只能靠剑气进攻,有什么可怕的。
身下的土地裂开,剑气如山重,压得顾六不敢喘气。忽然耳际传来一句凉凉的话:“你是哪只手动了鱼三?”
顾六刹那间没想起来鱼三是谁,直到余光看到远处倚靠着树坐着的惨败傀儡,才陡然惊醒。
林子舟道:“不说?那先废你右手。”
剑光压下,顾六看到那剑气自上而下割裂了他的肩胛,右臂掉落,鲜血喷涌而出。他只觉剧痛从断口蔓延而来,心中的畏惧令他浑身颤抖。
顾六颤着声音问:“你是何人?玄天狐与你有什么关系……”
林子舟声音清冷:“既然是个元婴,这点痛怕成这样?”
他俯下身在顾六的耳边吐出幽幽的声音:“可真给你主人丢脸。”
顾六顿时变了脸色,左手凝聚成光向林子舟的胸口袭去。林子舟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几步,顾六挣扎从地上爬起,半边身子都是血,十分狼狈。
他才怀中取出一只纸鸢,手中凝出灵光将它烧毁,顿时纸鸢化作飞灰消失在他的手心。
林子舟知道这是顾家常用的传信之法,此事过后,洛玄歌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了。
“你既然知道隔世岛之事,那我不能让你活着。”顾六冷笑出声,他伸手割开了丹田,血肉之中已成金身的元婴安详地坐着。
林子舟眸光一沉,不好!
他退后几步,手中的剑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奥妙的符文,他双手捏印,快速变幻的指尖逐渐凝成一个带着浩瀚气息的符印。
顾六汇聚全身灵力自毁元婴,周身的灵息卷动鹿林山的灵气,昏黑的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以他为眼凶猛的灵气席卷而去。
弥留之际,顾六看到林子舟手中已经成型的符印,奥妙的符文上有隔世岛的图腾,他曾在顾家的藏书里看过对此符印的记载。甚至现今的隔世岛,都是因此符印消失在世人面前。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惊呼掩盖在风雨里。
林子舟符印展开,巨大的结界笼罩在鹿林山上,天地渺渺,九天玄雷劈下,瞬间的灵气波动震撼到鹿林山附近的所有大能。
“魔主。”
灵气戛然而止,整座鹿林山消失在天地之间。
月光洒落,一片安宁的无双城内。顾慎惊然站起,猛地望去西蜀的方向。
卜算的玄盘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顾六喜提夫妻混合双打。
第 55 章
天微微亮,地上泥坑还积着昨日的血水。小院的篱笆半倒半立,狼藉的菜园里两只鸡蹦蹦跳跳。
沈不瑜靠着树干坐着,鱼三被她好好揽在怀中,头发辫子编到一半。鱼三安安静静地靠在主人的怀中,而沈不瑜两眼微合靠着树干睡着了。
洛玄歌蹲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看着姐姐过了大半宿也没醒来便飞奔到林子舟的身边坐着。
昨日一战浪费了林子舟太多灵力,他现在体内一丁点灵力也无,空乏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吴云浅端了碗水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林子舟接过,唇色苍白平静地说:“谢谢。”
昨日他所用的术法跟隔世岛护岛的结界相似,不过鹿林山所覆盖的范围偏小,比之隔世岛相差甚远。他临时变动了术法,耗空他一身气力勉强成功。
此先吴家的阵法结界是玄天狐族内的结界,与隔世岛护岛结界出自同源,林子舟之所以能成功设立结界是以玄天狐结界为基底,免去了多数繁琐的术法才能成功。
也正因为昨日的缘故,他居然发现这吴家结界之所以如此坚固的原因。
吴云浅等他喝完了才端走了水碗。洛玄歌缩成一团坐在林子舟的旁边,问:“哥哥,我们今天还扎马步吗?”
林子舟淡淡道:“不了,以后会有其他人教你的。”
洛玄歌眨了眨眼,心想哥哥为什么不教他了,是不是他做的不够好?他把头埋进膝盖里默默地想着。
林子舟微微侧头看到隔壁树下坐着睡着的小姑娘,她一身紫袍粘了不少泥水,头侧倒一边,眼皮合着眼底可见青黑。她应当是睡得很舒服,红唇微张浅浅地呼吸。
天光破云,风吹来了落叶。林子舟微微张开手,这副躯体的掌中纹路与他的命格大不同,若放在两万六千年前他是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傀儡师招魂,重新回到这荒唐又无趣的世间。
他本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早在漫无际的混沌里渐渐忘去。
手掌一张一合,玄渊的妖丹现于掌心。妖丹虚弱,但也有灵光微微亮着。
洛玄歌好奇地看着那颗暗黑色的妖丹,熟悉的气息从妖丹深处蔓延出来。他闻了闻,是哥哥身上的气息。他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何这好闻的气息会从这颗珠子里冒出来。
林子舟眸色微沉,“玄渊……”
“睹物思人吗?”轻轻的声音飘来,林子舟侧头看到沈不瑜半睁眼看他,懒散道:“这不好好给你朋友护住了族中幼崽吗?他若看到了定然会给你托梦致谢。”
林子舟淡淡道:“入道这么多年,神隐魂灭的妖是回不来的,你这托梦之说又是哪来的歪门道理?”
沈不瑜道:“托梦哪有什么道理,当作美好祝愿罢了。要不要你睡一觉,我给你编个梦?”
林子舟道:“不了。”
沈不瑜挽起鱼三的发,边编着辫子边继续道:“何况只是一枚妖丹,也许你朋友神魂并未陨灭,还留在隔世岛等你回去同他叙旧。”
“但愿吧。”
“还未问你,昨日你捏的是什么结界?”沈不瑜偏头看向另一边树下的林子舟,又问:“我看到那元婴自毁时,我还以为难逃一劫呢。你那结界挺厉害的。”
林子舟道:“隔世岛的秘法而已,你想学吗?”
沈不瑜闻言一喜,“你们隔世岛这么不讲究吗?能随随便便教外人的?还是说我要入你们隔世岛门下才能学?”她说完又否决道:“那我不要,我生是傀儡道的人,绝不叛道去学你们剑修舞剑弄招,没意思。”
林子舟笑了笑,这小姑娘微眯了一会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仿佛再多的事情压在她身上都能迎刃而解,难过不会太难过,把一切看得淡然。
让人不觉想逗一逗她。
“如果是你想学,无需拜入隔世岛。”
沈不瑜讶异,追问道:“为何?你要给我开小门吗?林子舟你这个岛主当得也太随意了吧,绝学都往外传?我父亲要是这么做,宋渭可能就在沈家门前长跪不起以死谏言了。”
林子舟笑笑:“隔世岛的绝学确实不外传,可内传并未禁止。”
“内传什么?”沈不瑜不明白。
“你我拜过天地,是隔世岛岛主的结发妻子。”林子舟眼中带着笑意,对上沈不瑜那微微睁开的眼,“怎么?夫君教你还算外传吗?”
沈不瑜耳尖微红,避开他的目光埋头给鱼三编辫子,“确……确实,我还平白得了个岛主夫人的头衔,不亏不亏。”
林子舟看着鱼三的辫子被小姑娘拆了又编,心觉这小姑娘十分可爱。
掌心的妖丹还是如旧,林子舟想起玄渊化作妖身陪他坐在隔世岛的岛峰看无尽大海,明明是世道之下的囚徒却妄想逆天证道。可这一晃眼,就是混沌两万多年。
混沌不是归宿,林子舟将妖丹收回,心道:“我好像找到了……”
属于我的……微光。
沈不瑜把鱼三的断臂修好了,还给她另外准备了一身新衣裳,较之以往的更轻便好看一些。鱼三很是开心,虽然脸上不笑,但总是穿着新衣服在鱼一鱼二年前晃悠。
林子舟砍了顾六一只手,那只手被鱼三又踩又踢,解了气后也不知被鱼三丢到哪去了。
修养了数日,林子舟体内的灵力也恢复过来。沈不瑜则活蹦乱跳用她的傀儡丝给吴云浅修屋顶,这会长了记性多加了几道符咒,保证再大的风雨也刮不倒。
辞别那日,吴云浅不知哪里来的酒,给两位恩公摆了践行酒。
沈不瑜同她说:“林子舟说了,新设的结界是以你们之前那个为底做的,罩住的地方更大一些是整座鹿林山。一般人进不来,你出去时可从东边那条山路走,我也给你准备了些隐身符。你多注意一些。”
吴云浅顺从地点了点头,“知道,多谢恩公。”
林子舟伸手帮沈不瑜拂去发上落叶,与吴云浅道:“此先来的那些人我大概知道一些。过着时日,他们可能派人来搜山,小心谨慎几年,自然会过去。
“好。”
洛玄歌挥了挥手:“哥哥,我会好好扎马步的。”
沈不瑜失笑,这小孩儿该不会扎马步几十年吧?
林子舟微微笑道:“如若有缘再见,那时候再考验你的功课。”
下山之后,沈不瑜再回头时山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繁木苍林。
“你真的教我?”
“教。”
沈不瑜心情愉悦,走起路来轻快几分。走了些许路,沈不瑜突然道:“你说百年之后,吴云浅老去,洛玄歌那小孩儿会不会哭啊?”
“生死天定,各有造化。”林子舟淡然道:“你无需担心。”
可人妖毕竟不同,不入道途的凡人寿命不过短短百年。沈不瑜随心想着,不过也挺好的,他与母亲还有很长时间。
“你跟那小孩儿说考他功课,这扎马步几十年还能看出花样吗?”沈不瑜问。
林子舟高深莫测地说:“我没说考他的马步,那孩子会有人教他的。玄天狐的幼崽,还是玄天狐来教合适。”
“玄天狐?”沈不瑜不解,“那山里还有玄天狐?难道吴云浅是妖不是人?”
林子舟道:“你此先有句话说得不错。”
沈不瑜:“?”
“或许他的神魂并没有消散,而是留在那里守着人。”
鹿林山恢复了平静。一夜风雨席卷而去留下狼藉,花草再生,枝叶再繁。不过数月又回到从前模样。
洛玄歌早早地起了床,自林子舟走后他每日坚持早起蹲马步,将林子舟教他的几招练得滚瓜烂熟。
这日天才亮,吴云浅还未晨起。洛玄歌却觉得特别奇怪,他老觉得肩膀特别重,平日可以蹲很久今日才过了一会就觉得特别累。
洛玄歌实在蹲不住了,双手趴在地上重重地喘。
“就你这样子?马步还得再蹲十年。”
洛玄歌恍惚间看到一双赤足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抬头看见一个半裸着上身衣衫褴褛的男子抱臂看着他。
他还未看几眼,就被一股莫名的力带了起来。
男子嗤笑一声,“继续蹲,就这模样以后怎么去隔世岛见人?”
吴云浅恍惚之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推开屋门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人弯着腰同她的孩子说着什么,还动起手帮他摆正了姿势。
她也想过孩子修炼的模样。
由他父亲教导,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男子似乎注意到什么,他一回头,粗衣女子捂着嘴压着喉中哽咽。
男子笑问:“浅浅,怎么哭了?”
吴云浅泪流满脸,“我怕我一出声,你就没了。”
男子张开了臂膀,轻声道:“过来。”
沈不瑜拈着野花,花瓣摘到一半顿时停下了手,她惊问:“你是说吴姑娘夫君的妖魂就在那结界里?”
林子舟淡淡道:“苟延残喘罢了,结界重立时帮了他一把。”
“说得这么平淡?这可是你的功劳啊林子舟,还说你不是好人,这好事做得我不问你都不说了?”
“不值一提,各有造化。”林子舟看向沈不瑜手中秃了一半的野花,“你这花怎么算的?”
行行行,好事不留名不值一提。
沈不瑜晃了晃手中花枝,“想学啊?不是不信玄学吗?还说这玩意是歪理。这一回知道它厉害了吧?”
林子舟无奈道:“是,沈大侠教不教?”
沈不瑜勉勉强强摆了摆手,“行吧,我这门绝学也是传内不传外的。”
林子舟笑了笑,沈不瑜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 56 章
星寰大陆之东,飘渺之巅清虚门。
沈不瑜望去九千天梯,长袍随风而起,未及雪峰能闻雪风。清虚门山门在九千天梯之上,而其下山脚不过是古朴的山道。石梯上布满青灰绿植,两边青苔石灯里空有烛台未有烛心。
古老破落的遗落阶道,是一步千里的登天之途。
“这么看起来,像是走进迷途之路而非凡人传颂的登天梯了。”沈不瑜同林子舟道:“谁能想到这么破旧的路,走到尽头却是那天下仙门之一的清虚门。”
山下可见人间景,可当踏上天梯时,迎面而来的只有从山巅而下的霜寒之气。沈不瑜微微捂着臂膀,“真冷。”
林子舟眸色淡淡:“两万六千年前它不过是一处小小门派,就是你之前路过的小庙。”
林子舟这么一说,沈不瑜想起来来时在路上遇到的一座小庙,修缮整齐成了凡人祈福求安之地。
“真的?那庙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我以为是凡人自己修筑的。原来还有这一渊源?”沈不瑜回头看了眼来路,隐约可见山中露顶的小庙,“清虚门原来是这么一个小地方。”
“一派胡言!”
身后突然传来嗔语,一个身着道服的弟子怒目圆睁看着他们。“天梯之下竟口出妄语,清虚门岂能容尔等凡人贬低?”
沈不瑜闻言没忍住,笑着推了推林子舟的肩膀:“老古董,他说你呢。”
林子舟还没说话,那弟子又高声训斥道:“笑什么笑,求道心诚应虔诚相待。岂是你们能随意玩笑的,清虚门不欢迎你们!”
沈不瑜搭在林子舟的手一顿,眼皮微抬正色道:“这位道长?我这笑了你家天梯了吗?而且我家老古董怎么着了?你们师门这么宝贝还不让人谈论两句?”
那道人:“清虚门岂是……”他心想清虚门怎容他人随意传谣,正欲理论两句,就听到耳边响起一声。
“静之。”
道人突然停住了话,回头看向来者,告状道:“师尊,他们无凭无据就……”
来人是位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脸容和蔼,鹤发道冠两袖清风。他作揖道:“老夫清虚门云阳,两位小友如何称呼?”
静之哑口不敢造次,只好退到云阳道人的身后。
清虚门云字辈,与清虚门门主同辈。
沈不瑜拱手道:“云阳真人客气了,小辈西蜀沈不瑜,这一位是林子舟。”
云阳道人苍老眉眼间眼瞳清明,“静之这孩子冲动了些,两位莫要放在心上。先前这位小友说清虚门之前是座无名小庙?”
静之垂着头不发一言。
沈不瑜看了林子舟一眼,林子舟淡然道:“野史记载,不足一谈。”
云阳道人捋了捋须,笑声道:“这哪本野史记载的,老夫也想听听,小友直言无妨。”
沈不瑜看了云阳道人一会,清虚门座下有五峰,分别由清虚门门主云霄真人同门师弟师妹五人担任峰主。这云阳道人云字辈,莫非是清虚门五峰主之一?
她悄悄给林子舟提了个醒,这要是清虚门峰主,那可不能得罪,先不说他们一会上山拜访,再说这老徐也是清虚门人,若要是此人心眼小,那他们岂不是给老徐带来麻烦了?
小姑娘的手还拉着他的袖子。林子舟十分淡然,对这莫名“撒娇”的行为很是受用。他面不改色道:“清虚门第一任门主曾是山庙的庙主,接任破落师门时遭逢门内巨变。道心饱受煎熬时,那位庙主攀爬飘渺仙山证道,而这九千天梯最初就是他走过的路。”
林子舟话音刚落,云阳道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老夫有点好奇这野史是何人所著,对清虚门的见解倒是不凡。”
林子舟对此早有应对,“年轻时曾翻阅的野史杂谈,名字是记不大清了。”
沈不瑜拽了拽他的袖子,什么年轻时候,你这皮囊才几岁?
云阳道人笑了笑,不再深问,“两位来这清虚门所为何事?”
沈不瑜道:“拜访故友,叨扰真人了。”
云阳道人摆了摆手,“无须客气,这九千天梯也是先人走过的路,小友不如同老夫走走,看看这飘渺仙路?”
沈不瑜此先还愁没门令无法坐飞鸢上山,走这九千天梯不知要走多长时间。这会人家仙门的人都到眼前来引路了,怎么不走?她微微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跟在云阳身后的静之多看了两人一眼,西蜀沈不瑜?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沈不瑜几人都是入道之人,九千天梯上的禁制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相反在这一天梯路上总能见几个驻足原地却始终不能往前的求道人。云阳道人看似不在意这些人,可又稍微看了眼负着手往上走,边走边道:“今年会有好苗子。”
这话说得十分玄乎,静之似乎习惯了这场面,同沈不瑜解释道:“我师尊就爱逢几月下山走天梯,看看这登天梯有没有好的剑修胚子。”说完无奈地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云阳道人,“这不今日也下山来捡徒弟了。”
沈不瑜怎觉得这清虚门的道人都有捡徒弟的习惯,徐清光也是被云游的道人捡来的。
林子舟若有所思多看了云阳一眼。
这天梯走不久,日落之前,他们终于走到了清虚门的山门山。厚雪之下的石碑刻着古朴的清虚门三字,玄妙的道藏于其间。
沈不瑜稍不注意多看了几眼,险些被指引问心求道。林子舟伸手拉了她一把,才从玄妙的境界中脱离出来。
沈不瑜惊讶道:“这石碑好生厉害。”看来她修为还不够精深。
林子舟闻言轻声同她解释道:“此石碑下了禁制,看起来也有上万年。傀儡道放在两万年前属于邪道之一,自然被清修向道的道修所不齿。这种禁制手法多半是用来对付魔修的,在清虚门内万事小心。”
沈不瑜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傀儡道以前属邪修这点她入门之前就听父亲多次提起,只是没想到傀儡道被正道认可的今日,竟还有这些古老的禁制留下。
“小友傀儡道人?西蜀傀儡道莫非是开阳城沈家人?”
沈不瑜突然被问,不卑不亢回道:“正是。”
“那可有意思了,前些日子江湖上传的那降服异火榜六的傀儡道天才便是你吧?”云阳笑眯眯道:“纵星阁的那群老家伙也心安不少。”
“您与纵星阁……”
云阳道:“年轻时游历,在西蜀待过一段时间。”
山门的前的雪被好好地扫到一边,青黑石阶上坐着一个抱着扫帚的小童,此时正打着瞌睡头点点晃晃。
静之上前一步,轻声一句:“请问清虚门怎么走?”
那抱着扫帚的小童头也不抬,吧唧几声摆了摆手:“今日门内仙人不收徒,明日赶早。”
“可我是拿了门帖来的。”
小童被扰了美梦,怒而站起:“都说了明日赶早……”他渐渐小声,最后笑脸盈盈同静之后面的云阳道人道:“师伯来啦,您瞧我今日怎样?”
云阳道人笑了笑:“心性还是浮躁了些,再扫一年雪吧。”
小童垂头丧气走到一边让了道,静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继续努力,争取十年回内门。”
沈不瑜走过石阶进了山门,才问道:“山门前那孩子也是清虚门内弟子吗?”
静之点了点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云阳真人,小声同沈不瑜道:“那孩子算是我师兄,不过他因心性浮躁被罚山门扫雪静心百年。别看他小孩皮相,其实已经几百岁了。”
“几百岁了?那岂不是幼年已成金丹的天才?”修士炼成金丹后容颜衰老会变慢,成元婴即永驻容貌。这孩子若是几百岁了,要保持如今样貌至少也得孩童时成丹。
“不不不,师兄他是幼年时吃错了灵植才如今这样的。现在的修为连金丹也没,说不清楚。”静之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先前出言过激,还请二位见谅。你们说是来清虚门拜访好友的,如若不介意那我给两位引路如何?”
沈不瑜没放在心上,正愁不知徐清光住在哪座峰,闻言欣然道:“那麻烦你带一段路。”
“两位客气了。”说完又匆匆几步走上前跟云阳道人说了几声。
静之走远了,林子舟同她走了会才问道:“你与他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不知道他是哪座峰下的弟子?”
沈不瑜漫不经心道:“我管他这事做甚,他修道的事我又没多大兴趣。”
林子舟眸光温柔,不知怎的眼底带着笑意,好似心情不错。
沈不瑜悄悄瞥了他一眼,也没看出哪不对劲。
静之得了云阳道人的准许才走回了,“我同师尊讲了,我先带两位去找人再回青阳峰。”
“两位是找谁来着?道号叫甚。”
沈不瑜想了下,迟疑道:“我不大记得他道号……”
静之自信满满:“没事,俗名也行。我去各峰问问便知。”
沈不瑜心想正好,便道:“他姓徐名清光,西蜀浮安城人。”
静之闻言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问:“徐……清光?”
“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鼓励留评,谢谢喜欢=w=
睡醒之后动力满满~
开清虚门副本啦,就提前预告一下下:亲亲倒计时【再不写我基友要打我了。】
开了个暑假预收接档文【喵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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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天使的地雷跟营养液~
读者“Ruby”,灌溉营养液+22019-06-08 08:16:00
Ru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6-08 08:15:48
第 57 章
徐清光。
静之尴尬地笑了笑,“清光师兄啊,你们早说是清光师兄的朋友,哪轮得到我来带你们去。”
沈不瑜不解问:“你这么一说,徐清光平日在你们门内名声挺大?”
静之摸了摸颈后,“清光师兄是青云峰云微师叔座下大弟子,论修为以及剑道上的造诣皆高于我们。在我们这一辈的弟子里是美名与实力并齐的人。”他眨了眨眼,继续道:“峰内很多师妹跟师弟都想借机同他打好关系,听说他道侣的位置还空着……”
沈不瑜眼前一亮,陈三思诚不欺我,徐清光果然在这清虚门内有猫腻。沈不瑜问:“小道长,你说说哪个师妹看上他了?”
静之多看了沈不瑜几眼,面色奇怪道:“师妹可多了,沈姑娘你打听这干什么?莫非你……”
沈不瑜问:“莫非什么?”
静之尴尬地低咳了两声,“也倾慕清光师兄?”
沈不瑜乍一听没听明白,想了下才恍然,这清虚门的弟子整天想什么玩意?她正欲说两句。
林子舟突然道:“她是有夫之妇了。”
沈不瑜:“?”
静之捶手道:“哎,我就说两位郎才女貌有夫妻相,果不其然是对良人。来青云峰这边走。”
先前还小声说话的静之走得飞快,不过一会就快了两人好几步远。沈不瑜仰头同林子舟道:“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错了?”林子舟问。
沈不瑜指正道:“说错了,我年纪轻轻怎能以妇称之。”
“好。”林子舟笑笑。
清虚门云里山峰,山腰之间铁索桥相连。自山门进来,静之带着他们熟悉了门派里的路,其间还遇到好几个进修的弟子。
沈不瑜偏头看着静之如常地同众人打招呼,好似经常在门里走动。这师门里就是好,出门修行总会撞见师弟师妹相近友爱,还能见着好看皮囊的修士。
纵星阁就是个冷门流派里小门派,还是因为沈家才能至今留有威名。小门小派的劣势也多,傀儡师大部分都喜欢独居修炼,也只有阁内大比的时候热闹了。
沈不瑜小时候也只是偶尔过去纵星阁,多半是被父亲带着亲自教导。后来长大了,又碍于那满江湖的谣言,身边并无其他师弟师妹。
清虚门内弟子走动频繁,随处可见练剑亦或是打坐调息的弟子。这样的见闻也是少见又新奇。
沈不瑜多看了几眼,转眼被引到一处高峰索桥。望去崖岸,白雪覆山,白茫茫的山间依稀可见屋檐高角。
静之道:“对面就是青云峰了,清光师兄住在那山腰的弟子居中。云微师叔出外几日,峰内事务都是由师兄在处理。”
沈不瑜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对面走。索桥上的风夹着寒雪,迎面而来的寒意让沈不瑜脑中清明,吹得她满脸冰凉。
林子舟伸出手替她挡了挡风,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毛裘给她披上。
沈不瑜嘴硬道:“小小风雪这么讲究做甚,我又不冷。”
林子舟给她系上裘衣上的丝带,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这么冰还说不冷?异火入体后的修士对相克的属性更为敏感,你需多注意些。”
沈不瑜低声道:“都入道了,跟个凡人似的紧张兮兮。林子舟你最近话比我父亲还多。”
林子舟先行她一步,侧着半个身子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山间呼啸的寒风。沈不瑜觉得这毛裘甚暖,想开口问林子舟是在哪里淘来的宝贝。
话还未说出,这索桥走到头了。
下了桥风雪便无先前凛冽,沈不瑜披着毛裘跟着静之往里走,林子舟侧看过去,白色绒毛遮了她半边脸,眉目柔和了不少。
弟子居不远,青云峰内弟子都有自己的小院落,相间而立起起伏伏一路山腰。静之轻车熟路地带着沈不瑜两人走到一处院落前,门前雪扫得干净,露出的青石板一路延至里面。
“到了。”
沈不瑜看了眼,“劳烦你了,我们自己进去便可。”
静之点了点头,“我住在青阳峰,若两位在门内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帮忙可以去那找我。”他说完又觉得不对,人家都有清光师兄罩着了,也未必找他。
“那我先走了。”
沈不瑜目送他走远了,才转头同林子舟道:“我们进去吧。”
屋内门紧闭着,沈不瑜抬手敲了两下,门内忽然略微声响,有人走过来开门。
徐清光打开屋门,就看到逆光站着的沈不瑜与林子舟。沈不瑜今日有些特别,穿了一身白色的毛裘,将整个人笼在白色之中,因着那天际的日光洒下,竟显得有些陌生。
徐清光轻声道:“怎么偷偷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沈不瑜拉着林子舟从他侧开的一路走进去,边走边道:“来得匆忙未能告诉你,正好给你个惊喜。”
屋内摆着古木圆桌,几人坐下后,沈不瑜将这些日子的事简单说了下。
徐清光无奈道:“所以你是逃了纵星阁阁比出来的?前几日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沈不瑜一顿,“什么事儿?”
“无双城很多世家都去纵星阁阁比了,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皇族那边的命令。”
沈不瑜不屑道:“什么命令?皇族是大发善心来提拔我们这些冷门流派吗?还是说派人去拉拢我父亲掺进无双城的龙争虎斗?”
徐清光道:“这就要问沈伯父了。”
“皇族要是有那心思早些年就下手了,估计又是哪里谣传的误会。”她说完又问:“你平时可不关注这些,怎么这回知道挺快的?”
徐清光笑笑:“是前几日三思过来时,带来的消息。”
沈不瑜闻言道:“她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去中原拜访至少也要好一段时日,这么快就来了。”
林子舟提醒道:“我们在鹿林山也耗费了一些时日。”
他们在鹿林山待的时间也长,若无玄天狐之事,他们应比陈三思先到。
沈不瑜神色自然,“那她也住在青云峰?”
“你们是商量好一起过来的?”徐清光柔声道:“她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一会我带你们过去。”
“你们打算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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