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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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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越想越是害怕,她感觉自己已经一脚踩进了鬼门关,只要行差踏错一步,立刻就会迎来死神的镰刀。

    不行,她必须冷静,一定还有转圜余地的!

    海棠深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那封信推回了书中,又将地上掉的书都收好,放回了书架上,这才走回世子身边。

    端木夜已拿起了那本《上兵》,似是正看得出神。

    海棠忽然跪下,垂着脑袋道:“爷,奴婢有话要说!”

    端木夜的视线从书上挪到海棠身上,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海棠道:“奴婢斗胆,还请爷宽恕奴婢方才欺瞒之罪!”

    端木夜将书放下,饶有兴趣地看向海棠道:“哦?你欺瞒了些什么?”

    海棠忙道:“方、方才,爷您问奴婢有没有特别之事,奴婢回说没有,可其实是有的。”

    “你说。”端木夜的声音不见惊讶。

    海棠心想,他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姿态放得更低,声音也更诚恳了:“今日有个下人在奴婢练字的时候闯入了书房,奴婢胆小,怕他伤害奴婢,便将他骗了出去,方才因害怕您怪奴婢没及时说出此事逮住此人,奴婢没敢说实话。”

    “你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你又是如何骗过了他?”端木夜的声音淡淡的,“如此,我才好决定是否饶恕你。”

    “是,爷,奴婢定会从实道来,绝不敢有丝毫欺瞒!”海棠忙回道。

    “今日奴婢正在练字,那下人鬼鬼祟祟地进来,险些将奴婢吓死。奴婢看他目露凶光,怕他会杀了奴婢灭口,只好骗他说……说奴婢跟他有同一个主子。未料他竟被奴婢唬住了。”海棠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只是对于某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事,她当然会选择隐瞒,“那下人好像挺笨的,奴婢当时心中慌乱,都不晓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却对奴婢的话信以为真,还想等着奴婢找到什么东西了交给他。”

    海棠说到这里顿了顿,但端木夜却没有丝毫反应,她心中打鼓,却只能硬着头皮用一种坚信不疑的语气继续道:“爷,奴婢怀疑,他是盗窃团伙的一员,胆大包天偷摸进您的院子,想偷了值钱的东西出去倒卖。他当时定以为奴婢也是他们的一员,还想让奴婢找出值钱的东西后再找他。奴婢当时怕他晓得奴婢不是他们的人会杀了奴婢,便顺着他的话哄骗了他,让他先行离去。可奴婢也不晓得他到底是哪个院子的,想抓他都找不着人,又担心爷您怪罪奴婢胆小怕事,便一直忐忑到方才。”

    端木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等海棠说完了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他才慢悠悠地说:“那方才,你又如何想说实话了?”

    海棠忙道:“奴婢其实一直心中忐忑,不敢说,又不能不说,想起奴婢曾对爷您说过,奴婢只会说真话的事,奴婢便想,这回亦不能例外。虽说奴婢先前没说实话,可世子您宽宏大量,奴婢又知错能改,奴婢想着,您定会轻罚奴婢。”

    “我若是想重罚你呢?”端木夜接道。

    海棠微怔,忙道:“那奴婢便只好领罚了!只是求世子爷看在奴婢忠心耿耿又伤痕累累的份上,能稍稍罚得不那么重些!奴婢上回挨板子的伤,还没全好呢……”

    海棠正说着,头顶传来端木夜的一声轻笑。

    他笑了……是说他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决定就这么原谅她刚才的欺骗了是不是?或者说,因为她通过了他的考验,所以他很满意?

    海棠也不知道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规规矩矩地低着个头,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再开口。

    端木夜道:“海棠,我见过的人不少,但像你这般会说的,还是少见。”

    “……多谢世子爷夸奖。”海棠厚着脸皮道。

    端木夜扯了扯嘴角,忽然扬声道:“李长顺,把人带进来。”

    海棠心头一跳,人……什么人?

    她悄悄地转动地脑袋,看向书房门口,李长顺听到世子的命令,带着两个小厮,押着个男人走进来。

    看清那男人的模样,海棠吓出一身冷汗。

    正是白天闯入书房的男人!

    ☆、31|5.1〔jinjiang〕

    此刻的状况令海棠觉得有些懵。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之前这个男人的出现,也是个局?不对,他现在是被押着过来的,那么他应该不是世子安排的!

    海棠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跪着。不管真相如何,她现在都很庆幸,她刚才说的基本上都是真话。没说假话的话,世子总不至于一下子就干掉她吧?

    两个小厮将那男人押着来到端木夜的书桌前跪下,他的双手被牢牢地绑在身后,在那两个小厮的压制之下,他的一侧脸颊紧贴着冰凉的地面,但他嘴里却不听地叫道:“世子爷饶命!小的愿望啊!”

    端木夜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李长顺立刻便踢了那男人一脚:“闭嘴!”

    男人老实了,不敢再乱嚷嚷。

    海棠也是一抖,脑中乱乱地想着奇奇怪怪的事,只求自己能顺利度过今天这一劫。

    “谁派你来的?”端木夜懒洋洋地看着那男人道。

    “爷,小的不懂您在说什么!”男人忙回道。

    端木夜冷笑:“你进书房来做什么?”

    “小的、小的只是不慎走错了路!”男人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他一出书房就被逮了个正着,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直到现在才放出来。他小心地瞥了眼身边的海棠,看这架势,他想,说不定是他的鲁莽举动害了他的这位同伴!

    “李长顺,拖下去打。”端木夜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吩咐李长顺道。

    “是,爷!”李长顺二话不说,让那两个小厮拖着男人出了书房。

    那男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大叫着冤枉,可端木夜连个眼风都没给,他那凌厉的视线,准确地落在了海棠身上。

    “你口中那个人,便是他?”端木夜道。

    海棠连忙应道:“正是他!”

    端木夜悠悠地说:“近来府里不太平,连蟊贼都敢来捣乱。”

    听他话里暗含讽刺,海棠没敢接话。

    外头传来了那个男人的惨嚎声。海棠听着他的惨叫,想起了自己被打那天的痛,身子忍不住又是一抖。

    却听端木夜道:“海棠,你去将《天工开物》拿来给我。”

    “是!”海棠条件反射性地应了是,随即想起这本书正是夹着那封信的书,顿时心里一沉。可她不敢怠慢,快步走到书架边,找了会儿才将拿书抽出来,恭敬地放到世子身边。

    端木夜随意地翻动着书页,当翻到那封信时,他停下了动作,拿起信递给海棠:“念。”

    海棠战战兢兢地接过,抬眼看了看世子,见他正盯着她,她慌忙垂下视线,捏着信封心里都是惧。这封信,应该是世子之前拿来试探她的吧?那么信里的内容呢?会不会果真是一些不适合她知道的东西?她一旦念了,就该被世子杀了灭口了吧?

    外头那男人的惨叫声骤然变低,像是被人堵住了。

    “怎么?”见海棠不动,端木夜挑眉。

    海棠忙跪下颤声道:“回爷,奴婢字还不认得几个,恐念得不好,还是请李公公进来念给您听吧!”

    “我让你念,你便念!”端木夜的声音里多了丝威胁的味道。

    海棠心中叫苦不迭。世子这是打定主意要弄死她了吗?

    “奴婢……奴婢今日似是伤了眼睛,看不清字了……”海棠将信纸高举起来,死活不念。她觉得自己不看信里的内容大概还是能多活个一段时间的,但要是看了,估计就没有活头了。反正不能看,就是不看!

    见海棠态度坚决,端木夜反倒笑了,自然,这笑谈不上多愉快。眼前这丫鬟,平常看上去极为胆小,可有时偏就胆大得很,就比如说当初为另一个丫鬟求情之时,又比如现下。

    “看来,你晓得这信里写得是什么了。”端木夜道。

    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海棠连忙否认道:“奴婢不晓得!只是这是世子您的信,奴婢不该看的,不该奴婢知道的事,奴婢绝不可探听。”

    端木夜没对海棠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反而道:“起来。”

    海棠忙站起身,却依然垂着脑袋。

    “看着我。”端木夜道。

    海棠犹豫片刻,只好小心地抬起视线,对上了端木夜的双眸。他的眼睛很漂亮,且有神,锐利的视线此刻正落在她脸上,像是要看到她心底去。

    海棠强逼着自己不躲闪他的视线,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显得坦坦荡荡。

    “你很聪明。”端木夜牵起嘴角,眉目似乎因那弧度而多了些柔和,“若再加个忠诚,便正合我意。”

    “奴婢对世子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海棠忙道。

    “那你便念了这信。”端木夜下巴一点海棠手中的信。

    “奴婢……”海棠都想哭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端木夜扯了扯嘴角:“让我猜猜,你是怕信中有什么要命的东西?”

    海棠不吭声。虽然她早觉得世子可怕,可那是因为他喜怒无常乱打人乱杀人,现在她对他的恐惧更深,因为她发现他竟能准确猜到她在惧怕些什么,被人看穿的恐慌化作剧烈的心跳,她又一次觉得,从前她能顺利活下来,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跟她计较。

    端木夜将信从海棠手中抽出,打开信封将信取出,慢慢展开。

    海棠心跳加速,只想掉头就跑。这人是有多变态啊,非要逼死她吗?

    信纸最终完全展开,海棠瞳孔微缩。

    信纸上空无一字。

    端木夜将那一片空白的信纸往桌上一丢,双眸紧盯着海棠。后者的脑中跟信纸一样是空白的,世子竟然在诈她!早知道她就打开念了!

    却听端木夜道:“想来,你确实没看过这封信。”

    海棠一怔,剧烈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跳动起来。

    论玩心眼,她根本就玩不过世子!

    信是空白的,如果她早之前就搜过世子的书房,那么对于这件事必定了然于胸,刚才世子让她念信之时,她肯定不会惧怕,直接就打开了。可这样,世子就会认定她心怀不轨,不然又如何会搜寻过他的书房呢?而她方才的表现,虽然排除了奸细的嫌疑,却也算不上多好。因为她那拒绝的行为和表现出的恐惧,足以让世子明白,关于他正在干的事,她已猜到些什么。

    她现在的情况,是比世子误以为她是奸细来得好,可也好不了多少。世子知道她知道一些事,要么将她收为己用,要么杀了她,没有第三种选择。

    海棠是想极力避免跟端木夜的谋反事业扯上关系的,可她没想到,她会被迫以另一种方式走上贼船,不然就要死。

    她抬头看着端木夜,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配上他此刻唇角那抹毫无温度的笑意,让人看着便觉冷到了心底去。

    书房外那个男人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李长顺进来道:“爷,人撑不住,已经断气了。”

    海棠的拳头猛然握紧。

    “嗯。”端木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挥挥手让李长顺先下去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端木夜和海棠两人,没了那个男人的惨嚎声作为背景,书房里静得可怕。

    “奇怪我为什么打死了他?”端木夜忽然问道。

    海棠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意道:“世子您自有您的打算,奴婢不敢妄自评判猜测。”

    端木夜笑了:“像这样的奸细,隔一段时日便要来一两个,我没兴趣知道他们背后都是谁。”

    海棠啪的一下又跪下了,她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脑袋道:“世子爷,奴婢发誓,奴婢的背后没有任何人。若世子觉得奴婢别有所图,请世子让奴婢滚回尚膳司去吧。”

    海棠这话说得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世子说,他对那个男人背后的人是谁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他都不会跟他多废话,直接让李长顺打死了。可他却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大费周章,可不就是在暗示,他对她背后的人有兴趣?不然怎么会这么有耐心?可这种时候,她又要怎么自证清白?她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她要怎么证明,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在他身边,她自请离开的行为也不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这一刻,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剑拔弩张,海棠却觉得异常绝望。这个以权力为尊的时代,上位者要是怀疑下人,若嫌麻烦的话,都不用费心去查对方是不是真有异心,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直接杀了便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对世子来说什么都不是,杀了她,或许比千方百计弄清楚她背后的人方便多了。世子现在大费周章要弄清楚她背后的人,可她背后根本没人又能说得出个什么?那他会不会认为她的嘴太硬,觉得反正问不出来,杀掉算了?

    她想,自己可真是太可怜了。如果非要穿越的话,直接让她穿到二皇子府上该多好?她的义务教育金手指足够让她过上舒服的生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随时可能毙命。当然,如果能不穿越就更好了。她无比想念她在现代的生活,那个方便舒适的时代,那个自由平等的时代。在那里,她有爱她的父母朋友,也不用随时担心会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被打死。

    海棠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死定了,正悲伤着自己这短暂的穿越生涯,下巴上却多了根冰凉的手指,随即,她被迫抬起了头。

    端木夜微微弯着腰,纤长的手指漂亮极了,当他看到海棠那泛红的眼眶之时,眼底真正地闪过一丝讶异:“哭了?”

    海棠垂下视线,不吭声。反正都要死了,被人看到哭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你觉着,我会杀了你?”端木夜又道。

    海棠一怔,抬眼看过去,因沾染了泪水而显得晶莹剔透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这么说,意思是不会杀了她?

    “你很有意思。”端木夜微微垂下脑袋,看着海棠的双眼道,“我舍不得杀了你。可你若是别人派来的奸细,那便不美了。”

    所以,他要费心试探她,如果她真是别人派来的奸细,那么早点杀了,省得时间越久越舍不得。如果她真是清白的,那么她便有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资格,有些事就算是让她知晓了,也不要紧。

    海棠一时间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真的不用死了?大起大落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种茫然,而久久的茫然之后,便是一种愤怒。

    她的命对端木夜来说如同草芥,他完全将她玩弄在鼓掌之间,甚至连她的情绪都算计到了。

    海棠忽然退后一步,离开端木夜些距离,深深地伏下.身体道:“爷,奴婢向您发誓,奴婢真的不是别人派来的间隙,奴婢背后也没有任何人,但世子您如今怀疑过奴婢一次,难保将来不会再怀疑第二次,第三次,奴婢觉得,您还是赶走奴婢吧,免得将来您再为此费神。”

    “你在跟我闹脾气?”端木夜沉了脸,心下却更觉有趣,晓得他不会杀她了之后,她便有恃无恐起来了。

    “奴婢不敢。”海棠不动,声音木木的。她看不到他的脸色,可他声音中的不悦却直白地传了过来。她其实是知道她说这话根本就是白说,可她真不甘心,凭什么他在这样玩弄了她的情绪之后,还能那么云淡风轻?如果下一刻她能带着他一起穿越到现代,她会立刻拿墨水糊他一脸!

    端木夜冷冷的声音从海棠头顶传来:“你要离开我这院子,便只有一种可能。你若决心已定,我便成全你。”

    海棠一抖,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进了红叶苑,就别想再出去了,除非死。可她最是惜命,哪里舍得为了赌气就去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她还能先把世子熬死了呢?

    抱着一定要比世子活得长久的心思,海棠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静:“奴婢是世子您的人,绝不会有二心!”

    今天这事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她从今往后可以暂且放心,世子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了她,因为她对他来说是个有趣的玩具,没玩腻之前,他怎么会杀了她呢?

    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李长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爷,姚千户带人求见。”

    端木夜对海棠道:“你先回吧。”

    “是,奴婢告退。”海棠起身,慢慢退了出去。然而在她摸到房门之前,她听到端木夜说:“明日随我去宗学。”

    “是,奴婢晓得了。”海棠应了一声,打开书房门,却见外头姚千户领着个年轻男人等着见世子。

    李长顺对海棠笑了笑,她却目不斜视,从几人身边绕行,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了熟悉的、只属于自己的地方,海棠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好嘛,她现在真是被彻底绑在了端木夜的那条贼船上,只有死了才能下来。虽说今天端木夜并没有说什么关于谋反的事,他跟姚千户和那个年轻男人的见面也没让她旁听,可她很清楚,世子今天这一遭,是让她被迫成了他的“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将来他们恐怕就不会怎么避讳她,她知道得多了,也就更无法离开了。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帮着世子谋反,助他登上帝位么?可这不是未知的历史,这是一本小说,有男女主,而且男女主还都不是普通人,世子虽然厉害,可他身处劣势,要怎么斗得过正统的太子?她还记得一些剧情,可都断断续续的,也不多,叫她怎么帮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帮他。她想看着他被男女主斗败,失魂落魄颠沛流离,让她有机会拿什么东西糊他一脸。

    她看不到出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膳的时候,海棠照旧被叫去伺候世子。再见端木夜,她早已努力调整好了情绪,笑容里绝看不出她心里正在诅咒端木夜被食物噎死。

    这回世子也没出什么幺蛾子,等吃过了晚饭,他便又回了书房,只不过这回他倒不叫海棠去练字了。她也想明白了,所谓的练字看书,就是为了刚才那场戏事先做的铺垫,既然戏落幕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第二天,海棠随着端木夜去宗学。时隔一天再来,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似的,也都怪昨天那一天过得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进入宗学之后,送完世子,海棠和李长顺照旧去那亭子里歇息,只是路上却遇到了晚到的端木荀。

    再见二皇子,想到他的温柔善意,海棠心里就叹了口气,又一次诅咒端木夜早死早超生。只是面对端木荀,她却不能露出任何的异样,只能努力做出神色如常的模样,向他行礼。

    端木荀未料今日会再见海棠,神情微怔,脚步顿了顿,却随即又恢复正常,也没再看海棠,便进了院内。

    亭子中,周石也在,看到海棠,他还笑嘻嘻地凑上来道:“海棠姑娘,昨日你没来,我还怪担心的。你没事吧?我听巧儿姐姐说,你似乎伤得不轻。真是我的罪过,我再向你道个歉。”

    海棠看向周石,笑道:“周公公不用如此,我并无大碍,您大可不必如此自责,毕竟您也不是成心的嘛。”她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想,这时候要是有人拿杯热茶往周石脸上一泼就好了,烫不死他!

    “周公公,我看您哪,没事也别总往海棠姑娘身边晃,万一您要是再来一个不小心伤了海棠姑娘,这多不好,您说是不?”李长顺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周石像是并不在意李长顺的话,脸色都没变一变,只是笑道:“说的也是。太子爷也总说我毛毛躁躁,这坏毛病,我早该改了。”

    “我看哪,改掉您这坏毛病,还不如直接换掉您这个人来的容易。”李长顺哼了一声道。

    “李公公,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跟了太子爷那么多年,要找到像我这么得用的也不容易。”周石反驳道。

    李长顺和周石在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嘴仗,海棠却没怎么听,她呆呆地看着远方,心里想的却是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名字叫《一千种死法》。那里面的死法千奇百怪,看得挺吓人,可要是将里面的死法安在世子的身上,她就觉得分外有趣了。

    午间,宗学有专门的机构和人负责各位宗室子弟的午膳,海棠和李长顺也就去了下人专用的院子吃午饭。在那儿,海棠遇到了巧儿。巧儿跟着太子来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太子的院子里待着,不会跟小厮太监们混在一起。海棠也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念头,更何况世子的那个小院子实在太多灰了,她可不想去打扫,因此便跟李长顺一起待在亭子里发呆。

    见了海棠,巧儿很热情地迎了上来,李长顺见状,跟巧儿打了声招呼后便跟着别人一道走了。

    巧儿见李长顺走远,便对海棠笑道:“海棠妹妹,你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巧儿姐姐费心了。”海棠一脸感激地笑道。

    “只要你好了,姐姐便放心了。”巧儿道,“昨日你没来,我还当是怎么了呢!现下见你脸色不错,姐姐这心啊,便放回肚子里去了。”

    “让姐姐挂心,是妹妹的不是。”海棠忙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作为姐姐,挂心妹妹,那是应该的。”巧儿笑着,牵起海棠的手,四下张望了一番,低声道,“妹妹,你可让世子晓得了你的伤?”

    “还没……”海棠顿时一脸失落,“妹妹也没什么机会……”

    “哎,你可得赶紧的,你这伤要是好了,如何再引得世子怜惜?”巧儿看上去比海棠这个当事人还着急,她眼珠子一转道,“姐姐正好有个办法能帮着妹妹,妹妹可想听听?”

    完全不想好吗!

    海棠脸上挂着笑道:“姐姐请说。”

    ☆、32|5.1〔jin〕〔jiang〕

    见海棠一脸期待的模样,巧儿故作神秘地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妹妹可听仔细了,这法子,旁人姐姐是不会轻易告知的。”

    海棠连连点头,故作期待地看着巧儿。

    巧儿又神秘地往周边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道:“妹妹你瞧,此乃姐姐从庙里求来的香囊,大师说了,将这香囊放在你心上人的枕下,假以时日,他必会倾心于你。”

    海棠:“……”枉费她还期待着巧儿给出什么有趣的办法,结果居然只是迷信吗?

    见海棠表情不太对,巧儿只当海棠是对这香囊的效用怀疑,便忙道:“妹妹,你还别不信。姐姐可跟你说啊,我有个小姐妹,她也是用了那位大师给的香囊,现如今才跟她的心上人和和美美,还生了个儿子。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香囊,妹妹你尽管拿回去一试。”

    “真有如此效用?”海棠努力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巧儿忙道:“自然!姐姐也是希望妹妹好的,又怎会欺骗妹妹呢?妹妹今日便可拿回去一用,不出一月,世子定会倾心于你!”

    海棠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若果真如此,妹妹可真要谢谢姐姐了!”

    她说着便将香囊藏进了怀中。等离了巧儿,这东西自然就是哪儿远就往哪儿丢,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她都不敢拿着靠近世子。

    见海棠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巧儿的笑容越发甜美:“那姐姐便先在此祝福妹妹了,祝妹妹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心中所愿……糊世子一脸么?

    “谢姐姐。”海棠也露出期待的笑容。

    两人相视而笑,不远处李长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转开了视线。

    之后,海棠跟巧儿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吃过午饭,巧儿还想邀请海棠去太子院里坐坐,海棠以要随时听候世子差遣为借口,推辞不去,跟着李长顺回亭子。

    路上李长顺笑道:“海棠姑娘,我瞧着你跟巧儿姑娘似很是投缘哪。”

    “还好。”海棠知道李长顺是在试探自己,便笑道,“上回巧儿姑娘帮了我不少,这儿我又只跟她多说过几句话,因此熟悉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瞧着巧儿姑娘似是十分喜爱你,真真将你当亲妹妹来看。”李长顺道,“说不准,过几日她会借太子的面子,向咱们爷要了你过去,好跟她作伴。”

    “李公公说笑了。”经过了世子的那一次试探,李长顺的话对海棠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她眉目都没怎么动,轻巧地回道,“她再喜爱我,也该明白,我是世子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着她去的。世子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如此寡情薄意?”

    李长顺看了海棠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笑道:“看来是我看错了。”也不说是看错了巧儿,还是看错了海棠。

    海棠微微一笑,也不再接话。路上经过一处假山时,她顺手将那香囊往旁边一丢,只当没从巧儿那儿收到什么东西。

    下午照旧发呆,之后端木夜离开宗学,回齐王府。

    海棠以为今天还是跟昨天一样,结果世子回到书房之后,却吩咐她继续去练字。她搞不明白,可也不敢违抗世子的命令,只好乖乖地过去练字。练的字还是之前世子写的那首乐府诗,练的时间不多,她的长进不大,怕世子又刁难她,她练得认真,希望她果真有她自己曾经说的那种“悟性”,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字练好。

    李长顺今日在书房内伺候,帮世子磨墨。世子在写东西,李长顺只磨墨,磨好了就站一旁,可不敢多看。海棠才不管他们在干什么,自己练自己的字,免得多说多错惹祸上身。

    没想到她都这么低调了,端木夜还不肯放过她,眼皮一抬道:“海棠,你过来。”

    “是,爷。”海棠只好放下笔,低眉顺眼地走过来。

    世子将刚才写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放,说道:“你且看看。”

    这又是想干啥啊!

    海棠将那纸接过,目光战战兢兢地落在纸上。当她看清楚纸上写的只是一首诗之后,她放了心。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是一首抒发了弃文从武,建功立业想法的诗词,普通书生都能有这种胸怀。

    “如何?”端木夜问。

    海棠谨慎地回道:“甚好。”

    “好在何处?”端木夜又道。

    海棠脑子里想的是语文课上的那一套,什么“这首诗以反问句的强烈语气,抒发了诗词作者对于弃文从武,建功立业的决心,表达了他为国征战的雄心壮志”。可她忽然想起她应该是个半文盲,都不怎么识字的,这首诗她应该看不懂才对!

    因此顶着端木夜那略显催促的目光,她只好吐出两个字:“字好。”

    “除此之外呢?”端木夜显然并不满意她的这一回答。

    海棠憋半天,又道:“这字气势磅礴,特别好看。”

    端木夜抬眸看了看她,这一眼极为不悦。因为她这一回答,不过就是把之前的那个回答扩充了一下。

    可海棠觉得她已经再说不出什么了。古诗词鉴赏这种事,她是真的不在行啊。

    端木夜沉着脸道:“今日开始练这首,每日写一百遍。什么时候你说出它好在哪儿,什么时候停下。”

    “……是,奴婢遵命。”海棠恭恭敬敬地将宣纸接过去。虽说练一百遍有点多了……不过练就练,她就当为了掌握一门技能而努力了,总比让她做古诗词鉴赏的好。

    “等等。”没等海棠将宣纸拿到自己那位子去,端木夜又叫住了她。

    海棠觉得他真的好烦,有话不知道一次性说完,可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回来,低眉顺眼地问道:“请爷吩咐。”

    “今日你跟那个叫巧儿的说了些什么?”端木夜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端倪。

    海棠瞥了李长顺一眼,后者却无辜地耸耸肩,她收回视线,对于今天跟巧儿的对话,她是问心无愧的,谁叫她已经把那香囊丢了呢?

    可她和巧儿的对话,似乎还真不适合说给世子听。毕竟他可是对话中的主角,巧儿认为她应该“勾引”的那位。难道她要说“世子爷,巧儿送了我一个香囊,可以让我更顺利地爬上您的床,我虽然十分感动,然而还是拒绝了她”?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说不定真以为她想爬他床,因此认为她胆大包天,决定直接干掉她……那她就太冤枉了!

    思索片刻,海棠直接说了结果:“巧儿姑娘今日送了奴婢一个香囊。”

    “香囊?为何?”端木夜又问。

    海棠无辜道:“奴婢不晓得。巧儿姑娘说跟奴婢投缘,非要送奴婢一个香囊,奴婢想大概是她天生待人热情,而奴婢天生招人喜爱吧。”

    端木夜抬眸讶异地瞧了海棠一眼,像是惊讶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随即,他轻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针对巧儿,还是针对海棠的话。

    海棠心里一抖,难道她跟巧儿的对话,也被世子派人听去了?她记得当时她很仔细地看过四周的,边上根本就没其他人,这个时代又没有录音机窃听器,那么当时她和巧儿的话,他不应该知道的吧?

    海棠心里隐隐有怀疑,就有点想说实话了,可所谓的倾心之人之类的话,是真不适合在世子面前说,她只能硬撑着说道:“然而奴婢太过粗心大意,那香囊在奴婢回来的路上不见了。”

    这话倒让端木夜很是意外:“不见了?”

    海棠点头道:“是的,爷。奴婢也不晓得随手放到了哪儿,等回来找遍了也没找着,想来是掉在路上了吧。”

    因为心中坦然,海棠整个人都很放松。世子要是对那香囊感兴趣,就派人去找好了,反正她是不会告诉他香囊就被她丢在假山旁了。

    “你可知,你跟巧儿,太过亲近了一些?”端木夜冷冷淡淡地说。

    海棠低头,乖巧地回道:“是,世子爷,将来奴婢定一句话都不跟巧儿姑娘说,看到她也将她当做陌生人。”她这么乖,他总该满意了吧?

    “嗯。”端木夜的表情稍缓,他抬头又看了眼海棠,眉头微微皱起,似在犹豫着些什么。

    片刻后他又道:“不,你还是与那巧儿打好关系,瞧瞧她想做什么。”

    巧儿是太子的人,巧儿的行为自然是出自太子的授意,他倒要看看,太子派个丫鬟接近他的人,又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是。”海棠默默应是,心里却在想,这世子简直跟六月天有的一拼,说变就变啊!

    看着海棠这乖得不得了的模样,端木夜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烦躁,挥手道:“你去练字吧。”

    海棠如逢大赦,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开始为了那一百遍而努力。反正这回世子没说要写得好,她就意思意思写得差不多就行了吧,不然写到天亮也写不完这一百遍啊!

    虽说海棠抓紧时间练字了,但直到世子准备休息,她才不过写了五十几遍。见世子并没有来检查作业的意思,她也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李长顺伺候世子回房休息,她也好开溜。

    等李长顺和世子离开,海棠也忙跟在他们身后出了书房,她现在还是不太敢一个人在书房待着,万一又出了什么事,她可说不清的。

    海棠还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就见石头跑了过来,神色匆匆地对海棠道:“海棠姑娘,李公公叫你过去呢!”

    “为何?”海棠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小的也不晓得。海棠姑娘,你还是快随小的过去吧,让李公公等久了,他可会打我板子的!”石头是认真地害怕着。

    海棠无奈,只好打起精神,跟着石头去找李长顺。

    这一去,海棠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说好的找李长顺,石头带她来世子的卧室干什么?

    “石头,李公公呢?”海棠忙拉着石头。

    石头往里一指道:“就在屋内呢。”

    “这会儿世子都该歇息了,我还是不去打扰了吧,李公公要是有事,等明日也是可以的。”海棠不肯进去。

    石头摇摇头道:“爷还没歇息呢,他刚要沐浴。”

    海棠:“……”所以说,世子洗澡,把她叫来干啥?按在浴桶里淹死吗!

    在石头的催促下,海棠只能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世子洗澡,一向都是由太监和小厮伺候的,没有丫鬟的事,这次把她叫来,又是想干什么?换换口味让丫鬟来服侍他洗澡么?

    可不对啊,石头说叫她来的人是李长顺,那就应该不是世子的意思吧?刚才也没见他说想要她给他洗澡啊!

    海棠正琢磨着,李长顺刚巧从内室走出来,看到海棠他便道:“海棠姑娘,你可来了,爷正要沐浴,你来搭把手?”

    “李公公,这可是世子吩咐的?”海棠一惊,忙问道。

    李长顺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海棠姑娘,世子是没这么说过,可我瞧着,近来世子对海棠姑娘很是不一般,想来定是愿意你去伺候的。”

    海棠假笑道:“李公公,您说的,可都是您‘瞧着’啊,若您瞧错了,我这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惹世子厌烦,您能担得起这责任吗?”要是世子生气了要杀人,你能替我死吗?

    “唉,海棠姑娘说得哪里话。”李长顺笑道,“你尽管放心,世子定不会怪罪于你的,不信你尽管进去试试。”

    李长顺一指内室,那边门掩好了,但还是有袅袅热气从里头飘出来。隐隐的,还有水声哗哗。

    “李公公,我看还是算了吧!”海棠死也不想进去,她对看男人躶.体半点兴趣都没有,“等爷真正吩咐下来,您再来找我如何?自作主张要是惹世子爷不悦,那时候倒霉的还是您自个儿!”

    海棠这话说得重,李长顺微怔,一想也对,便对海棠笑道:“海棠姑娘说的是,是我太冒失了。”

    他是瞧出世子对海棠的另眼相看,便想讨好世子,让世子高兴高兴,可海棠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儿也不一定,万一不但没拍好马屁还拍到了马腿上,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后果,李长顺吓出一身冷汗,人一侧就挡在了海棠和内室之间,似是怕海棠脑子一抽就闯进去。

    海棠还是个正常人,见李长顺被自己说动,她赶紧笑道:“那我便先回了。”

    “海棠姑娘,慢走。”李长顺笑着赶人。

    海棠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李长顺已经稍微将她看做一国的了,没想到现在还在想着暗算她。她这要是闯进去让世子不高兴了,他一剑戳死她,她根本就无处喊冤。就像她刚来红叶苑那会儿,世子不高兴的时候李长顺就把她诓进书房躺枪。所以刚才她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早就已经看穿了他,世子要是不高兴,他也逃不脱干系。

    要是李长顺知道海棠是怎么想他的,一定追悔莫及。谁叫他起初对海棠满是敌意,现在就算改变了态度,海棠也提防着他,不会将他往好了看。

    “谁在外头?”

    海棠都已经转身要走了,内室忽然传来个朦胧的男声。

    李长顺脸色微变,真是悔不当初,他也不敢撒谎,只好道:“回爷,是海棠姑娘。”

    “她来做什么?”端木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李长顺求救般看向海棠,他现在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指望着海棠能拉他一把。

    本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想法,海棠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爷,奴婢方才忘了问了,那一百遍,是从今日起算的么?”

    内室静了片刻,便听端木夜那略带湿气的声音响起,其中似是隐隐藏着丝笑意:“明日。”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便告退。”海棠高声应着,侧头对李长顺扯了扯嘴角。

    李长顺感激一笑,客气地送海棠出去。

    等李长顺回到内室,便听世子道:“李长顺,海棠是你叫来的吧。”

    李长顺身子一抖,差点跪了。

    端木夜冷然一笑,那丫头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又怎会主动跑来?

    “爷,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张了,求爷饶恕奴婢!”李长顺赶紧求饶,额头冷汗顺着流下。

    “别再有下次。”端木夜冷冷地说。他不喜被人算计,今日李长顺这事,可令他相当不悦。

    “是,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李长顺如逢大赦,心弦紧了紧,这事是真没有下回了,被世子提点了一回,他哪里敢再做什么小动作?

    第二天,海棠照旧要跟着端木夜一起去宗学,想着她的一百遍,她特意跟世子申请带上文房四宝。

    端木夜倒没为难她,爽快地同意了。

    海棠高兴了,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总算有事情做了。

    到了宗学,当端木夜在院内读书的时候,海棠就在外头练字。李长顺在一旁看着,心下有些不平衡,他跟在世子身边那么久,感觉海棠一来,就被她比下去了。不过这也是无法,谁叫海棠是个女的呢?

    姚千户今日也在,见海棠在练字,也饶有兴趣地看上了几眼。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海棠总共写了五十遍,算上昨天写的,今天的一百遍就可以交差了。

    李长顺想跟海棠打好关系,见她练着字便道:“海棠姑娘,不如请姚千户帮你瞧瞧?如此你也不用再每日写上一百遍了。”

    世子之前的意思,是她必须说出这首诗好在哪儿,说出来了,就能免去这惩罚性的一百遍。

    海棠没觉得这一百遍有什么不好的,还能打发时间呢。如果她真说出这诗哪儿好了,将来世子又让她说第二首,第三首,她还不得烦死?不如现在就将那种可能扼杀在源头!

    姚炳不知道昨日书房内发生的事,略显好奇地看过来。

    李长顺便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道:“姚千户,您读的书多,不如就帮海棠姑娘瞧瞧?”

    海棠现在看李长顺挺烦的,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他真该小心哪天世子厌烦了他就直接把他弄死。

    “不劳烦姚千户了。”海棠抬头对姚炳一笑,“世子让奴婢弄清楚这诗的意思,奴婢便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海棠姑娘,爷也没说你不可求助于人啊。”李长顺为海棠的顽固不化而着急。

    海棠理直气壮地回道:“那爷也没说我可以啊!”

    李长顺一时语塞。

    旁边姚炳淡淡一笑道:“海棠姑娘,若你有疑惑,尽管来问便是,姚某随时恭候。”

    “多谢姚千户。”海棠忙道了谢,她想世子身边的这些人里面,也就姚千户看着稍微顺眼一些了。

    而被冷待的李长顺只好躲一旁暗自神伤去了。

    过了会儿,院子门忽的打开了,几位皇子并世子一道走了出来。一行人走近亭子,目光相继落在海棠身上。

    海棠顿时心中一抖,又有什么事了啊!她这回什么都没做,别再让她躺枪了好吗!

    海棠的祈祷并未实现,只听太子好奇地笑道:“海棠姑娘,你在练字?可否让我瞧瞧?”

    “奴婢的字难登大雅之堂,难免污了太子殿下的眼。”海棠赶紧低头恭敬地回道。早在他们走近前,她就顺手把宣纸折了起来,不过笔墨纸砚都在,也没那么快藏好。

    “不碍事。”太子笑道,“上回海棠姑娘的字,我早已瞧过了。”

    三皇子大大咧咧地说道:“皇兄,你还记得她那些字啊!我瞧着就像是鬼画符呢!”

    “三弟,不可。”二皇子阻止了三皇子说出更难听的话。

    世子瞥了二皇子一眼,又看向海棠。

    海棠头一低,心里早已都是泪:“三皇子说得对,奴婢那时候的字是难看得紧。不过近日来逢世子不弃,稍微指点了两句,奴婢现如今的字,比那时候要好多了。”

    “这才几日,你就别说大话了!”三皇子才不信。海棠之前在他面前打草稿的那些字,可真不能叫字,这才几天功夫不见,她就能写好了?

    “这还多亏了世子爷的指点,世子爷只要一句话,奴婢便如同醍醐灌顶,就好像得道飞升了似的。”海棠坚定不移地往世子头上戴高帽。

    “堂兄,你这丫鬟,还真把你当成神人了啊。”三皇子稀奇地转头看向端木夜。

    端木夜哼了一声,视线悠悠地飘到海棠身上,神情间似并无不满。

    海棠悄悄松了口气,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什么的高不高兴不关她的事,她反正只要把世子爷伺候好了,哄得高兴了,日子就好过了!他喜欢听人夸他,她就往死里夸他,迟早有一天夸得他不好意思!

    ☆、33|5.1〔jin〕〔jiang〕

    看端木夜的神情似乎隐隐带着丝赞同之色,三皇子不服了:“今日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丫鬟的字究竟好了多少!”

    他率先走到海棠跟前,手一伸:“给我瞧瞧!”

    海棠抬眼看看端木夜,看他似乎并不想阻止的样子,便从自己刚才练字的那些纸中抽出一张,递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漫不经心地将那纸打开,一看那上面的字,他就惊讶道:“这是你写的?”

    他还记得,就在几日之前,她的字还完全不能被称为是字,哪里想到就这几天的功夫,她的字就变化这么大?着实有些吓人了!

    “回三皇子,是奴婢写的。”海棠恭敬地回道。

    三皇子满脸的讶异,他拿着纸转身飞快地走到两个哥哥面前道:“两位皇兄,你们瞧瞧,这字果真像字了!”

    海棠现在的字,在几位皇子的眼里仍然算不上好的,可谁叫她就几天前的那些字更是完全不堪入目呢?变化那么大,自然惹人惊讶。

    “确实……不错。”二皇子眸光微动,视线向海棠那儿飘了飘,又很快收回。

    太子仔细瞧了会儿,转头对端木夜笑道:“堂弟,我瞧着这字形似你的,想来你确实悉心教导过你这丫鬟了。”

    端木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太子又看向海棠道:“海棠姑娘,虽说有堂弟的教导,可若你本身并不聪慧,这字如今也练不了这般好。”

    三皇子转头对端木夜笑道:“堂兄,你教人的法子还真好。上回那书也是,这回练字也是,不如你何时有空来教教我?我学着有些东西也觉着吃力呢,要是有堂兄教导,想来是事半功倍的。”

    “三皇子说笑了。”端木夜道。他平常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教人,不过就是凑巧罢了。

    “我可没说笑!”三皇子却叹息了一声道,“我那些功课啊,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他说着又求救似的看向太子:“皇兄,不如你来教教我?”

    “有何问题,尽管问我便是。”太子笑道。

    三皇子瞥了端木夜一眼:“堂兄你瞧,还是我皇兄好,不像你,这般推三阻四。”

    “三弟,不可如此。”太子笑着阻止了他。

    二皇子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根本不愿插入几人的对话。

    乍一看去,这几位皇子皇孙其乐融融,可端木夜和那几位皇子间,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这点,就站在几人面前的海棠深深地感受到了。她想,世子还真是完全不掩饰对太子几人的敌意,这样的话,要怎么秘密地谋反?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想谋反了吗?

    海棠转念一想,世子对太子几人的态度是这样,对别人的态度也是这样,如此一致。也即是说,这反而是种掩饰。要是一向嚣张惯了的世子一到了几个皇子面前,就跟绵羊似的乖顺,或许才会更引人怀疑吧?

    不过,世子这样的始终如一,在想太多的太子面前,效用或许就不太大了。照世子所说,府里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的奸细,想来应该是太子派来的吧?也就是说,太子从未对世子放松过警惕。

    海棠这边在想着,那边几位皇子已经鉴赏够了她的字,让下人将那纸拿回给海棠。

    说笑间,几人的话题已经转了向。几日后就是大梁朝一年一度的雨神节,这一日宗学都会放假,众人泛舟游湖,尽享春日美景。

    海棠觉得,这种节日,就跟现代商家弄出的“光棍节”似的,就弄个节日的噱头,好让大家花钱花钱花钱。

    “我们一道玩赏游湖如何?”太子提议道,“我们兄弟间,合该多聚聚。”

    “正是。”二皇子简短地回道,算是同意。

    三皇子雀跃得多了:“好啊!整日里待在宗学多无趣,我要去!”

    几人的目光转向端木夜,太子笑问:“堂弟可否赏脸一道去?”

    端木夜道:“太子相邀,我怎能不去?”

    太子便笑:“如此甚好。”

    几人商量的时候,海棠就在一旁听着。她忽然发现一个违和的地方,几位皇子跟端木夜说话的时候,堂兄堂弟地叫,看着亲密无间,确实就像是普通人家堂兄弟间的相处。可端木夜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他非常疏离地叫着他们“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但几位皇子似乎早已习惯,这几人就这么交流着,好似没什么不妥。

    不过这种事,海棠也就心里想想,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就什么都好说。

    几位主子们又说了几句,便回了院内。

    海棠松了口气,继续练她的字,反正也没事做。

    李长顺笑道:“海棠姑娘,方才世子爷似很是满意,等回了府,想必会赏你。”

    “李公公说笑了。”海棠笑道,她觉得世子不罚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反正那些赏赐拿着也没用,她又不能把自己赎出去!

    “海棠姑娘,我在世子身边当差多年,这点还是瞧得准的,近来世子瞧着越来越看重你了。”李公公这话说得带了点酸溜溜的感觉。

    海棠看他一眼,扯着嘴角一笑,有点懒得理会他。对别人来说很重要很想要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种痛苦和折磨,就像是二皇子曾经说过的那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后几日总算平静了些。海棠每日就跟着端木夜一道去宗学,在那边练字,发呆。巧儿会常来跟她套近乎,说些逗趣的话。要是只将她当做是个聊八卦的点头之交的话,确实挺有趣,海棠也就听着。她还记得世子说了,让她跟巧儿保持联系,看看太子想做什么。太子在做什么,其实海棠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她一开始没跟端木夜坦白,那么现在就不好说了。巧儿对世子府里的事显然很感兴趣,会旁敲侧击地多问几句,可海棠也不傻,往往会一副懵懂样地敷衍过去,巧儿便只当海棠一根筋,倒是没多想。当巧儿问起香囊的事时,海棠便一脸羞涩地说已放好,只等世子倾心了。巧儿似是挺满意海棠的配合。

    从宗学回了之后,海棠便照旧在书房伺候,练练字。有时候世子也会突然把她叫过去,让她看点什么东西,她一律表示“字好看,其他我不知道”。几次之后,世子也就不叫她了。

    雨神节到了,端木夜不用去宗学,早晨有王妃那边的丫鬟过来请他去王妃那儿一道用早膳,他便应了,带着海棠和李长顺一道过去。

    海棠已经有几日没再见到王妃了,这次跟端木夜一道过去,她底气足,也不太害怕。

    王妃见了自己这个儿子,便是一副笑模样,一眼都没去看海棠,只笑望着端木夜道:“夜儿,我不来请你,你也不晓得多来看看母亲。”

    “有母亲的这些个丫鬟照料,想来母亲过得不会不好。”端木夜道。

    王妃嗔道:“我过得好了,你就不来看我了?那我岂不是应当每日里粗茶淡饭,过得愁云惨雾的,就为了让你这没孝心的儿子来看看我?”

    端木夜眉目一抬,漫不经心地笑道:“母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至于她做的事能不能让他来看她,那就不好说了。

    王妃道:“行了,我晓得你每日里忙,也不愿跟我这老太太多走动走动,也罢。今日雨神节,你不用去宗学,便在我这儿多坐会儿如何?”

    “我跟太子有约。”端木夜一句话便断了王妃想让她儿子今日多陪陪她的念头。

    在端木夜这儿吃了瘪,王妃的心气就有些不顺。可她向来疼爱这儿子,就算他惹自己生气,她也舍不得骂他,于是目光一转,她便看到了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的海棠。

    海棠站得规矩,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为了不让王妃注意到自己。可王妃要是想起了谁,对方就算存在感再小,也能被她揪出来。

    “海棠,你站着做什么?跟玉台他们一道去说说话吧。”王妃笑道,“我瞧你们先前还以姐妹相称,不过几日怎么就生疏了呢?”

    在王妃的授意之下,玉台上前笑道:“海棠妹妹,咱们去那边说说话吧。”

    海棠不动,目光飘向端木夜。她现在可是世子的丫鬟,其他人的话不听也罢,只有世子的命令她才该遵守——不然世子可能会灭了她的!

    李长顺看看王妃,再看看端木夜的脸色,垂了视线假装自己不存在。

    玉台笑意盈盈,海棠却一动不动,气氛一时间有些不对。

    玉台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王妃的脸色也不好看,然而端木夜却似很是满意,悠悠地说道:“海棠,去吧。”

    “是,爷。”海棠这才露出一丝笑,跟着玉台往边上去,进了侧屋。

    那屋子里有几个丫鬟在摆放餐点,玉台笑道:“海棠妹妹,王妃和世子爷在那边用早点,咱们也在这边吃着。”

    “多谢玉台姐姐。”海棠笑道。

    玉台道:“这哪里又用得着谢?海棠妹妹在世子那儿照顾世子,合该我们谢你。”

    “那是我的职责所在,应该的。”海棠笑道。

    玉台笑道:“瞧我,一直拉着妹妹说话,也不晓得请妹妹入席。快坐下,我们可要快些吃完,总不能让主子等咱们。”

    一大早海棠也饿了,便跟着玉台一起坐下开吃。虽说她觉得王妃现在一定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直接在饭菜里下毒弄死她这种事,王妃应该还是干不出来的吧?

    海棠脑中想着,下手就慢了些,见玉台夹什么,她随后也夹什么,为了掩饰,她还特意夹了些玉台没夹到的吃的送到她跟前,客气地说:“那边远,玉台姐姐想来够不着吧。”

    玉台道了谢,吃了下去。海棠这才放了心。两人用餐过程中极少说话,各自吃各自的,海棠倒也乐得轻松。

    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玉台和海棠漱了口,将她带至一旁,由着那些小丫鬟们收拾。

    “海棠妹妹,”玉台露出一丝愁容,“这几日世子爷不来看王妃,王妃每日都在唉声叹气,瘦了不少,也是可怜。”

    海棠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担忧模样,却半句话都不说。

    玉台见海棠根本不接话,只好又道:“海棠妹妹,现如今你在世子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平日里多劝着世子来王妃这儿走走如何?我瞧着王妃每日没个笑模样,也真是心疼。”

    海棠露出一脸为难道:“世子爷的性子,玉台姐姐您也是晓得的,我的话在爷那儿根本什么都不算,爷反而还会嫌我多话。”

    她脑子被门板夹了才会想办法去调解这对母子间的感情,王妃对她的厌恶恐怕早已根深蒂固,一旦王妃和世子的母子关系变得亲密,到时候灭她这个丫鬟不是分分钟的事?所以像现在这样,世子跟王妃关系不算太好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她只要讨好了世子,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了!

    当然,这种话她不可能明说,还得跟玉台虚以委蛇。

    玉台只当海棠是被自己说动了,忙道:“海棠妹妹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咱们都晓得平日里世子爷不喜丫鬟近身伺候,可偏偏将你带在身边,可见他对你是不同的,你便为王妃说上两句,想来也比旁人说的有用。”

    “玉台姐姐,您这可是高看我了。”这种事海棠可不能承认,“世子爷他自有计较,我哪敢乱说话啊?我可怕世子爷打我板子呢!”

    “打板子?”玉台将信将疑。

    海棠道:“可不是吗!玉台姐姐你也晓得的,之前我不是被世子爷打过板子的嘛,那伤如今还未好利索呢,我可不敢再在世子爷面前造次。”

    海棠说得就是她为牡丹挨打那次,那时候王妃派玉台来送过赏安抚她。

    玉台一愣,忙笑道:“那次是不一样的。海棠妹妹,那时候世子还未看重于你,自然待你跟旁人无不同,可现如今,大伙儿都瞧得出,世子爷对你可不一般呢。”

    “还是不成。”海棠摇头,一脸惧怕,“我怕说错了话惹恼了世子,那时我可找谁求救去?”

    “妹妹不用害怕,王妃定会保你的。”玉台一脸诚恳。

    海棠犹疑道:“可是真的?”她信了这话就是脑子有坑!世子要是想打她,王妃绝对是一旁看热闹的人里最高兴的一个!

    “那是自然,海棠妹妹还信不过姐姐么?”玉台一脸委屈。

    海棠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玉台姐姐的。只是……”她咬牙,半晌才道,“那我便找机会跟世子说上一说……”

    海棠清楚,她要是一味推脱也是不好的,不如就假意应了下来,反正到时候说不说还得“找机会”呢,要是找不着机会,一辈子也没法说也是有可能的。

    玉台却不懂海棠这小心思,立刻笑道:“如此便多谢海棠妹妹了。”

    “姐姐客气了。”海棠也笑。

    玉台这边达成了目的,便将海棠送了出来,外头王妃和世子也差不多吃好了。

    端木夜没有多待的打算,陪着王妃吃完了早膳,便带着海棠和李长顺回了。

    路上,海棠琢磨着世子的脾气,犹豫了片刻说道:“爷,方才玉台姑娘跟奴婢说,让奴婢多劝劝爷来王妃这儿走动。”

    端木夜脚步未停,闻言曼声道:“你是如何回的?”

    “当时玉台好似快哭了,奴婢没办法,只得说会找机会帮着说说话。”海棠回道。

    端木夜斜了海棠一眼,后者立刻接道:“当然,想来奴婢是找不着什么好机会的!”

    端木夜便满意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前行。

    海棠紧随其后,放松下来,她忽然发现,摸清世子的性格,顺着他的心思办事,其实伺候他还算轻松。

    李长顺走在海棠身边,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海棠对他一笑,转回视线。

    等回了红叶苑,海棠便收拾了些东西,交给李长顺带的几个小厮,一道准备出门。出门的行头昨日就已备好,因此今日只需再查漏补缺即可。这次出去游玩,茉莉和杜鹃那两个小丫头是没得去的,就海棠,李长顺,姚炳,再带上几个小厮打打杂。

    出门登上马车,海棠照旧想坐在外头,没料到端木夜却道:“海棠,你进来伺候。”

    海棠没办法,只好告别了自己那视线极佳的专座,跟着世子进了马车之内。

    马车内部相对来说还算宽敞,装饰华丽,一旁固定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些许零嘴。

    端木夜懒散地斜靠在里面的垫子上,那双长腿肆无忌惮地横在海棠面前。

    海棠瑟缩着在马车门边坐了,目不斜视,端端正正。

    马车动起来了,没一会儿端木夜道:“过来,捏腿。”

    海棠没想到自己这回还要客串按摩师的职责,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低头看着他的大长腿无从下手。

    见海棠不动,端木夜的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些许不耐。

    海棠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只好将手搭在了他的小腿上,她感觉到手下是强劲有力的肌肉,那种爆发力十足的感觉似乎能隔着衣服传递到她的指尖,令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定了定神,想着面前横着的就是一条金华火腿,终于鼓足勇气按揉起来。

    “没吃饭?”端木夜语气不悦。

    海棠一抖,只好更加用力地按起来。

    端木夜抬眼看她,轻哼一声:“想来你是恨极我了。”

    “奴婢并没有!”海棠吓得赶紧停下动作战战兢兢地回道。

    端木夜道:“继续。”

    海棠只能继续,这回她小心地掌控着力道,不敢太轻,也不敢太重。这世子确实难伺候,按轻了说她没吃饭,按重了就说她恨他。她是恨他,如果他不是世子,她现在能一巴掌拍飞他!

    可就算心里再愉快地想象着世子如何被自己虐待的画面,海棠面上还是照旧得恭恭敬敬的,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揉着。

    端木夜微微闭着眼,大概海棠按得还算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海棠觉得双手酸痛难忍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之前的一路,马车行驶得很是平稳,海棠便放松了警惕,没预防这一下,身子便立刻往前一扑。人在慌张的情况下就容易犯错,就比如现在,海棠重心不稳,想抓什么东西稳住自己,可惜没能抓到,人便只能随着惯性向前冲去,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了世子的身上。

    就按在某个不能描写的部位上。

    海棠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真正的心跳如擂鼓,却不是害羞的,而是吓的。她如同被电到了似的缩回手,像只鹌鹑一样缩在马车一旁,原本就是跪姿的她立刻顺势往地上一磕脑袋,嘴里颤声说着:“请世子恕罪!”

    海棠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颠,慌张的海棠哪里料到这个,人便旁边一滚,撞在了世子腿上。

    她僵硬地挪开身体,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去看世子的脸色了。就在她觉得安全暂时无虞的时候,居然就出了这种乌龙事!她要不要这么冤啊!

    端木夜久久没有说话,海棠也就跪着不敢抬头。这回她绷紧了身体,马车再颠簸她都不会滚到世子身上去了。可马车之后偏就没再颠了,一直平稳地到了目的地。

    这数分钟的时间对海棠来说真真是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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