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夏季的夜晚, 蝉鸣声阵阵，此起彼伏。晚风吹在人的脸上, 像轻的纱一般柔软。

    莫莺时忽然很想打个喷嚏。于是她扭了头。一个喷嚏打出来，她用手背碰了下鼻子, 等她再扭回头的时候，禹川已经蹙起眉毛。

    “不会是感冒了吧？”他问，同时伸手摸她的额头。

    莫莺时摇头，“只是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而已。学长, 你拉我到这么黑乎乎的地方是有什么很秘密的事情要说吗？还有你为什么生气了？”

    “……”

    禹川一脸的烦躁。他用手抓了把头发，呼气, 开口说话时, 声音沉闷。“喂，你刚才怎么给秦皓那小子吹手背？”

    那不是他专属的吗？！气死他了。

    莫莺时恍然大悟，她想了想，回道：“秦皓学长的手背烫伤了, 我就给他吹了一下。”

    她说完又仔细看禹川依旧气呼呼的脸, “好奇怪啊, 学长, 然然刚才和你一样哎，生气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啊？！”禹川纳闷。

    莫莺时解释，“然然刚才也是因为我给秦皓学长吹手背的事情生气的，她生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学长你是一模一样的。”

    “……”

    禹川一时无言。他对陶然生气的原因没有丝毫的兴趣。

    “小学妹，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必须回答清楚。”

    莫莺时点头。

    “那个……你……觉得秦皓这人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特欠揍？！”

    “？？？”

    莫莺时忽然觉得禹川好奇怪，并且觉得很新奇，因为禹川问的问题和陶然好像差不多？而且禹川和陶然今晚上都很生气……

    “这问题很难回答？”禹川看莫莺时没有回答，一时郁闷又不爽。他凑近了盯莫莺时的脸，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莫莺时觉得这距离太近了，她于是往后退了退。禹川捏了她的手腕，不准她往后退。

    “学长你好奇怪呀，怎么和然然问同样的问题……”她顿了顿，“秦皓学长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他并不是什么欠揍的人。”

    “……操。你认真的？”

    “认真的。”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家伙到底哪里像个好人了？就因为上回你体育课的时候摔了一跤他扶你起来去休息？”

    “差不多吧，另外我有一回值日，那垃圾桶太重我搬不动，最后是秦皓学长帮我倒掉垃圾的。所以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操。”

    这种好事儿怎么他没有撞见呢？！秦皓这厮居然背着他替小学妹倒过垃圾？！这厮不是对陶然感兴趣吗？！怎么还刷小学妹的好感度？！

    他必须找秦皓问清楚。

    “小学妹，以后不准再给别人吹手背了，谁都不行，除了我。”

    “？？？”

    “要是让我看见了，揍你哦。不开玩笑。”

    “……学长你太霸道了，这种事情你也管吗？”

    莫莺时有些不理解，并觉得禹川在无理取闹。

    “小学妹，我这也算霸道？真霸道起来不讲道理你早就被……”禹川适时打住，换了种口气说话，“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你不是还给我留了蛋糕吗？哪儿呢？”

    他伸手，要蛋糕。

    莫莺时一拍脑袋，转身就要回去拿。“我放在冰箱里，那我现在去给你拿……”

    她边走边道，很快，她进了宅子。

    禹川没跟上来，他去了刚才的小花园，找秦皓。不过秦皓没在小花园里。

    ˉ

    陶然不知道秦皓要带她去哪里。她被秦皓拖着走了一小段路了，离莫家的宅子越来越远。

    “喂，姓秦的你搞什么鬼拉我走这么远？放开我行不行我不想走了腿酸啊你懂吗？”

    秦皓不说话，拉着她一直走。

    “喂？！你发什么神经啊？！”陶然喊了一句。

    她开始用脚踹秦皓，奈何她出的每一脚秦皓都完美避过了……

    她很不爽，索性不走了。恰好经过一颗大树，她直接一手抱了树干，巴着不走了。秦皓停下步子，回头。

    “干……干什么？”陶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感觉怕怕的。

    显然，她早已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的“叱咤风云”。现在的她和怕猫的老鼠没什么区别。在她看来，秦皓就是那只把她变成老鼠的猫。

    秦皓没说话，他先是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忽然就笑了。这笑令陶然感到发毛。她抱紧大树，问他，“你笑什么笑？”

    “会长，你干嘛抱着一颗不会说话的树这么亲密的样子？想要抱抱的话，你抱我不就好了？”秦皓张开双臂，“来，抱我好了。”

    “……”

    陶然愣了一会儿，而后脸上作嫌弃状，“去你大爷的，我才不抱你。”她松开大树的树干，拍拍衣服，“有话你就说嘛，拉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有病吧你？”

    “会长，你怎么总是口是心非的？这样不好，会让别人误会的。”

    陶然拍衣服的手一顿，“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

    “很多时候。就比如现在，会长你明明很想抱我嘛，干嘛作出一副不想的样子？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会长你都快气炸了。”

    “我……我哪有？！想多了吧你？我开心得很！开心得我现在还想多吃两碗饭！”

    秦皓又笑，他指指天上的弯月亮，道：“月亮多好看，就是不够圆。”

    陶然不说话，偏着脑袋看别的地方。过了会儿，她偷偷地抬头瞄了眼天上的月亮。不过月亮被云层挡住了，她看不到。

    秦皓走近了，他伸手，想碰碰陶然的脸。陶然本能地偏脑袋，躲开了。两人一时都不说话。

    气氛暧昧。

    “会长，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喜欢我呢？”

    “……”

    陶然心里大惊，她的脸控制不住地变红，说话也开始结巴，“才……才没有好吗？！我……我喜欢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太多了？！混……混蛋！不……不许诋毁我！”

    “……”

    陶然看秦皓一脸莫测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严……严重声明，我才不喜欢你！”

    “真的不喜欢我？”

    “对！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你了？！”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你看错了！”

    “这么说……你刚才在洗手间里和你的好朋友说的话是真的？你讨厌我？还特别讨厌？”

    “……”

    陶然惊了，“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啊？！”

    “我只是恰好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会长，再问你一次，那些话……都是真的？”

    陶然没有犹豫，“当然是真的！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懒得装，我陶然，特别特别特别的讨厌你！非常的讨厌！你……你强吻老娘的时候老娘不动只是因为无力反抗而已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以后离我远点ok？！”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后，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她现在觉得自己是神清气爽的，就好像出了一口憋了好久的恶气似的。

    虽然同时，她还有一点心虚。这股心虚感时有时无，她于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夜风袭来，耳边是沙沙的响声，她抬起眼睛，看秦皓。秦皓站着，他侧着脸，脸上似乎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半晌后，他看向陶然。

    陶然别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看来我最近……似乎对会长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当然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会长你了。会长，后会无期？”

    “……”

    秦皓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陶然站得笔直，佯装镇定道：“又怎么了你？”

    “没什么。我怕会长你会后悔，所以想多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我好像想多了。”

    “……”

    秦皓没再停留，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陶然站在那颗大树下，不动。她听见耳边传来沙沙声，还有蝉鸣声，以及不知名的昆虫叫声。

    头顶的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她抬头看天空，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以及惆怅。

    “月亮怎么是弯的……”

    她喜欢的月亮，是圆圆的那种。

    ˉ

    迟迟不见秦皓的人，禹川愈渐感到烦躁。他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了，又拿手机拨了自家宅子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叫我爷爷接电话。”他直接说了句。

    “好的少爷，您稍等。”

    五分钟后。

    “喂？小川啊？”

    “是我。爷爷，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我改变主意了。”

    “啥？你改变啥主意了？老头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呀……”

    “……就我和莫叔他女儿那门娃娃亲，我同意这门亲事了，听清楚了吧？”

    “啥？你说什么？家里信号不好老头儿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呀……”

    “少来了老头儿，家里信号不好鬼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自己孙子做了啥好事儿……赶紧给我秦叔解释清楚让他想都别想和莫家联姻，怎么说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秦叔动作这么快是几个意思？！我改变主意了，让我秦叔和秦皓那厮赶紧滚蛋少来掺和。”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又五分钟，禹川才听见了回复。

    “不好意思啊老头儿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最近啊老是憋不住尿看来得去看医生了……我刚才顺便和你奶奶通了电话，她说要我去澳洲一趟呢，你姑姑在那边的公司正好要上市我得去瞧瞧就不和你多说了，明天还赶飞机呢……”

    “你不是还要看医生吗去什么澳洲？！”

    “去澳洲看也一样嘛你姑父就是医生我让他看就行……对了老头儿我这回要去一两个月吧得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别给老头儿我闯祸要不回来收拾你小子……”

    通话中断。

    “……操。”

    禹川握着手机感到一阵不适。但他的气儿也没地儿撒，只好憋了。他收好手机刚站起身，回头就看到秦皓走回来。

    他朝秦皓走过去，拦住秦皓。

    “怎么了哥儿？我要去洗手间呢，喝果汁喝多了。”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和你老爹来这里吃饭的目的。不会真来相亲吧？你才几岁啊老秦？！”

    秦皓则笑笑，“我没办法呀，我老爹非拉着我过来。哥儿，有危机感了？”

    “你这家伙刚才故意的吧？干嘛让她给你吹手背？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心思早揍你了信不信？！”

    “我的心思？哥儿，我改变主意了。”

    “啊？！”

    “我是说……”秦皓凑近禹川的耳边，道：“忽然觉得……莫莺时也挺可爱的，其实换个人也不错？”

    禹川先是一愣，而后他握了拳头，一双眼睛瞪着秦皓的脸，气焰升腾的模样。“给老子说清楚，换个人几个意思？！”

    “哥儿你明明就听懂了，干嘛非要我多说一遍？哥儿你动作太慢了。反正你那小学妹也好像对你没什么太大的意思，把你当大哥哥好学长而已，我要是想追求她，应该也不是不行？”

    秦皓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挨了禹川一拳头。禹川捏了秦皓的衣领子，作势又要揍他一拳，不过莫莺时恰好拿着一盒蛋糕从宅子里出来，禹川只好作罢。他隐忍着，松开了秦皓的衣领子。

    莫莺时小跑过来，问他俩，“学长你们怎么了？刚才你们是要打架吗？”

    禹川否认，“没有。我们闹着玩儿，切磋而已。”

    秦皓笑了笑，他抚平自己的衣领子，道：“我和禹哥切磋技艺，不是打架。我和他之间从来不打架的。通常我们都是一起揍别的家伙。”

    禹川：“……”

    莫莺时松了口气，她把蛋糕盒子递给禹川，“学长，这是给你的蛋糕，你拿回去吃不完的话可以放冰箱里，不过也要尽快吃完，不然会变质的。”

    “……知道了。”禹川接过蛋糕盒子。他看了眼一边的秦皓，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认为秦皓吃错药了……不然忽然之间发什么疯？！

    “秦皓学长，你看到然然了吗？”莫莺时仰着脑袋问秦皓。

    禹川没来由的，很不爽。

    秦皓则对着莫莺时露齿笑，“她在那边散步，应该很快就回来。学妹，这蛋糕怎么没有我的份儿？你这也太偏心了？他是你好学长，我也是嘛。”

    “……”

    莫莺时忽然有些窘，她认为自己的确有些偏心，因为一开始，她确实没有想过要给秦皓留一份……

    “那我回去给你包一点别的好吗？我还做了一点糖果，没吃完，学长你要的话我就包给你？”她如是回道。

    秦皓瞄了一眼一边已经气炸的禹川，又笑，“可以啊，我还挺喜欢吃糖果的，那给我多包一点儿？”

    “没问题，你稍等一下。”

    莫莺时转身要回宅子，不料手腕被人抓了，抓得紧紧的，令她动弹不得。她回头，皱眉对着禹川道：“学长你怎么了？”

    “不准给这个家伙包糖果。”

    “……那为什么呀？”她不懂。

    “不准就是不准。你给他包了糖果，我就当着你的面揍哭他。”

    “？？？”

    莫莺时觉得禹川又在无理取闹了。她认为应该要好好和禹川讲一讲道理。“学长你这样好像三岁的小孩子啊……其实学长你已经快十八岁了吧？你这样的话真的好幼稚。”

    “我哪儿幼稚了？喂，你是不是少根筋？”

    禹川说话的口气忽然变了，莫莺时有些被震住，她吞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振振有词，“学长你这样明明就很像小孩儿啊，我哪里说错了……”

    “操，小孩儿就小孩儿好了……”禹川捏了下莫莺时的手腕，拉她靠近自己，一字一句道：“现在这个三岁小孩儿就是不准你给旁边这个家伙包糖果，你还包不包？嗯？”

    “……”

    莫莺时心里忽然打鼓，她觉得禹川现在有点凶，她有点怕他。心里发毛的她扭头看了一眼秦皓。秦皓正蹲在一边的空地上，他歪着脑袋，看天上的月亮，似乎是在想事情。

    “……”

    秦皓学长好像没有一定要糖果的意思吧？那她……就不包好了。

    她随即摇头，认怂道：“我……我不包了。”

    禹川没想到莫莺时这么快就认怂了，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他愣了会儿，然后心里高兴得很。他松开莫莺时的手腕，伸手揉她的头顶，一顿乱摸她的头发。

    “这么听话啊你这次？我以为你得和我杠几下呢。说真的，你要为这家伙和我杠，后果挺严重的。”

    “……”

    “对了小学妹，以后离这家伙远点，他说什么你都别理，就这样。记住了，他特会骗人，极其欠揍。”

    “……”

    “还有，小学妹，你能不能给我包你那没吃完的糖果啊？”

    “学长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我忽然喜欢吃甜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禹川指指手里的蛋糕盒子，“可能是因为是你亲手做的东西？”

    他说完后，定定地看着莫莺时的眼睛。莫莺时对上他的视线。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他的那双眼睛，现在亮闪闪的，好像是在发光？

    她觉得，这好神奇。

    “学长……你的眼睛，好像……会发光的。”

    蹲在地上已经许久的秦皓觉得自己在这里真是待不下去了……

    他起身，趁禹川不注意直接就抢了那蛋糕盒子，拎走以后，他迅速拆开了。

    那盒子简易，一拆就开，他毫不费力打开以后，拿起上边放着的叉子就是一叉蛋糕，随即送进嘴里一顿咀嚼，同时夸赞莫莺时的手艺，“嗯……这蛋糕做得真的不错，甜度刚刚好，吃起来不也腻，我家母上应该也会喜欢……”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个人。他抬起头，发现是一脸不爽的禹川。

    论装傻充愣，他秦皓的功力，可是一流的。

    “哥儿，你有事吗？”

    “秦皓，这话不该我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