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了千年恩怨

    茉尧本受世主的命令前去洛玲城寻找寡婆, 谁知到那时寡婆早已不知所踪，茉尧只能随着他的踪迹一路找去。途经暨城时, 偶遇一名大腹便便的少妇，意外发现肚中孩儿竟是她的夫君转世。

    于是暂弃了去寻寡婆的念头, 只想着能见一见夫君。待孩子出世，她便带走了孩子，将他幻成夫君生前的模样，可终究只是孩子，没有任何记忆及语言能力，碰巧单予冰误闯入结界，原本就沮丧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这段时日所有愤怒与压抑倾泻袭来，要是没有单予冰，要是没有何徵, 她的皿玉珠就不会被夺！她的夫君就不会死！她就可以无所忧虑的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九尾狐，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所以我要杀了她来养我夫君的魂魄！”

    愤怒声如雷贯耳, 蓝色与黑色光芒狠狠撞在一起, 玄蛇凭借巨大的身躯卷起阵阵戾风, 杀意涌动。

    何徵依然没有现出原形，但九条狐尾却已愈发庞大，玄蛇身圆, 攻击之下露出不少破绽，昊月剑在其表层斩下无数伤痕，很快又被隐去。

    玄蛇嘿嘿笑道：“白费力气！你刚解开封印, 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突破肉身极限，是想拖延时间吗？想的美！”

    茉尧快速发起攻击，巨大的力量生生袭来，狂风吹乱了发，何徵没有丝毫临危之色，沉着应对每一次攻击，然而由于身形悬殊，往往不能阻挡住全部。

    予冰处在半山腰一块巨石后方，听闻玄蛇的话忙对小妖们道：“快去寻无拓过来。”

    不过须臾，无拓就已赶至，何徵与茉尧二人起初在山脚下对战，随着一招一式战场俨然已经挪到暨城西面最大的莫湖。

    “糟！”无拓暗惊，这玄蛇是故意将何徵引诱至湖边，那里可是最能发挥出玄蛇本领的地方！

    何徵与玄蛇相识千年，岂会不知玄蛇的意图，他示意无拓留在另一侧，计算着离解封的最后时间，寻找机会跃到玄蛇背后，利剑直刺，玄蛇甩动尾巴，拍起水面千层浪，如山洪般席卷而上，无拓趁此机会踏水一跃，握住剑柄。

    妖气弥漫，天地间黯淡无光，混混沌沌，何徵借无拓的推力跳跃至玄蛇头顶，仰天长啸，瞬间幻作一只九尾白狐，被毛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皎洁出尘。

    玄蛇猛地弯下头，重重撞向湖边的青山，试图将其驱赶下来。白狐露出尖爪，以极快的移动速度越过表层，所经之处留下血红印记，染红湖水。

    玄蛇忽然沉入湖底，再出来时水面泛起数道屏障，将岸上之物尽数冲散，无拓吐出方才在湖中无意吞入口的小鱼，抹去脸上的水，默念口诀将昊月剑幻化成数把，由上而下一排排刺进玄蛇的身躯。

    玄蛇立即做盘身状，借助蛇尾扫去背后的利剑，腥红舌信时不时吐出，绿光随白狐移动，“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招！”

    巨浪再次袭来，无拓手中一滑，顺着滑腻的蛇背扑通落入湖里，咕哝道：“千年的妖，万年的龟，皮还真厚！”

    浪一重接着一重，似乎永无休止，白狐被逼的只能抵挡，没有主动反击的机会。

    玄蛇愈发猖狂，“哈哈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湖中的无拓一跃而出，手持昊月剑，再次重重刺入玄蛇露在湖面上的肚腹，“师傅虽然告诉我不要随便杀生，可你这妖水漫暨城啊！再如此下去，百姓不都要死在你手中了？！”

    一面分散玄蛇的注意力，另一面突破阻碍，自右侧方奇袭。

    玄蛇只觉腹部微痛，垂头看见又恢复成人形的白狐，“白玖，这三百年，你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男子闪出数里，冷冷道：“我看这三百年没变的是你。”手执浅蓝色灵线，而线的另一头，自然就是玄蛇的腹中。

    不过眨眼，注满灵力的细线如光柱般迅速蔓延，先是腹、尾，而后是背、头，似幽火闪耀，照过每一寸、每一处肌理，鳞纹清晰。

    玄蛇眼似青灯，透出极度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以为我永远会停留在三百年前吗？”何徵所用的，其实是借由人界法术灵线转化而来，也算自我领悟出的招式。

    “孩子在哪？”

    “孩子？哈哈…哈…”茉尧忽然笑起来，“我的夫君当然是与我一起，我又怎会留他独活。”

    无拓瞪大双眼，忙喊道：“人家只是孩子，你也太狠毒了！”

    何徵则密语给无拓：你先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用灵线找出孩子所在。蛇的脆弱部分多在三寸脊椎骨处，玄蛇自然不外乎，只不过她将要害保护的极好，所以孩子多是被藏在鳞片下方。

    在确认无误后，何徵对茉尧道：“你说是我们破坏你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世主为什么会在这么巧的时间救你？”

    玄蛇的眼陡然睁大，“你什么意思？”

    “皿玉珠早晚都会被夺，我们只不过凑巧成为始作俑者而已。”这巧合大约世主自己也没料到，所以顺手策划了往后的事。

    “哈哈哈...哈哈..”女子癫狂的笑声突破天际，“那又怎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动摇我？”

    “你错了！不管是谁，我的夫君已经不在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与你之间，也终要拼个你死我活！我要让所有人都为我和夫君陪葬！！”

    无拓此时已来到玄蛇藏匿孩子的部位，用力切去表层鳞片，果真见到孩子被藏在深处，弯身抱起，急忙御剑撤离。茉尧见孩子被带走，愤怒的咆哮声夹杂着剧烈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如排山倒海卷起。

    “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何徵扯过灵线，跃到悬崖之上，“这叫兵不厌诈。”

    玄蛇扭动巨大的身躯，试图以内力挣开灵线的束缚，湖水愈发浮上沉下，波涛汹涌。一外一内，一攻一守，只见黑色身躯忽明忽暗，玄蛇抬头，一道刺眼的蓝光划破云层直直落在突然出现在上空的昊月剑上。剑身发出耀眼光芒，灼人双目，重重击在头顶，顷刻间，满是苦涩焦味。

    玄蛇悲鸣一声，原本与之抗衡的内力骤消，蓝色灵线愈发显眼，似乎已穿透身躯。

    “该了结了。”

    蓝色光圈自白衣人影手中闪出，如被束缚的火焰般撞向玄蛇的身体，在接触的刹那，燃起所有，熊熊灵火吞噬一切，恩怨泯尽，魂灭道消。

    “九尾狐，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也得不到她！”

    诅咒？

    男子双脚垫地，微风撩起衣摆，他的视线落在那半山腰，自讽一笑。

    他从未想过要得到她，又何来诅咒一说...？

    湖水退去，西边终迎来安宁。单佟牵着顾言寻声过来，原是二人在追赶茉尧的途中走岔了道。顾言瞧见无拓怀中的孩子喜极而泣，连连道谢，不管其婆婆承认不承认，至少也了了桩心事。

    予冰缓缓自山腰走下，小妖们打着前锋蹦蹦跳跳，她抬首正对上何徵略带尴尬的双眼，微微一笑，“谢谢你能及时赶来。”

    系在心头的结悄悄解开，曾担心她会用异样的眼神对视自己，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他早该知晓她的性子如此。“你无碍便好。”

    无拓将昊月剑还给何徵，将道袍拧干后，边走边念道：“师傅交代下山后不能使用法术，我今日破例了，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师傅能谅解。”说完，还朝峪仙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单佟离的有些距离，听不清无拓在说什么，见他举止怪异，不由得问道：“方才那么大动静，是不是对方大有来头？”

    “两千年的玄蛇，你说呢？”

    单佟张大嘴，“两千年？那可是相当厉害啊！被你们打败了？”

    “不，严格来说，是何徵一人，我只是稍稍帮忙救人。”

    敬佩的眼神立即落在何徵脸上，单佟满脸惊叹，怪不得何庄会说百年出了个奇才，实力当真能与笫烟一较高下。就是之前看不出如此厉害，原来是隐藏的好！

    无拓接着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回客栈拿了东西继续出发。”

    予冰伸手扯住何徵的袖摆，为避免成为累赘，让其替自己解开穴道。

    单佟不明所以，“解什么穴道？姐被谁点了穴道？”

    “予冰被笫烟封了全身经脉。”无拓先行解释道。

    单佟倒抽一口气，显然是没想到向来沉稳的笫烟会做出如此奇怪的行为。瞥见何徵迟迟不动手，撩起衣袖道：“我来！”

    才举起右手，何徵通过密语阻止道：予冰的身体承受能力已到极限，每使用一次内力，她仅剩的寿命就会少一日。

    何徵也是通过苏一才知晓些许。笫烟给的药丸具有修复内脏功能，所以对损伤严重的人有奇效。但对于少了忆魄的予冰来说，只能缓解其疼痛，无法达到根治的效果，到了一定时日，该来的还是会来。

    单佟的手僵硬地垂下，语带落寞：当...真？

    何徵重重点头。

    杏眸悲伤即逝，再转身时却笑得明媚盎然，一把挽住予冰的手，“姐，我们都不会哎，要不等回去后让爹试试？”说完，拉过还在迟疑的人儿，大声喊道：“走走走！出发！”

    予冰敛眼，虽然他们谁都不说，但自己心里隐约明白，怕是自己生命已无多时。

    于是一行四人，照着原定路线前行。闲暇时余，她找何徵问过关于玄蛇的事，何徵只回答玄蛇名叫茉尧，听命于世主，而皿玉珠之前是在茉尧手中。

    至于他和茉尧的恩怨，则是生来就有，不管何种情况都逃不过一战。

    “我与她，是不是曾见过？”

    “不曾。”脸上看似平静，但脚下停顿的步伐却出卖了他。

    予冰并未戳破，笑而不语。

    倒是无拓时不时回头观望，见他们二人还在攀谈，挥了挥手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你们渴不渴，我去打点水，今夜看样子得在林中露宿了。”

    单佟一听这么冷的天要露宿，忙指着前方如蚁般大小的村落道：“那边有村落，我们加快脚步兴许能在天黑前到达。”

    无拓探头张望，端详一阵道：“还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个村庄呢！要是我也会瞬间转移术就好了，一眨眼就能到。”

    予冰却回道：“会也无用，我看苏一之前使用瞬间转移术，必须依靠物品才行。”

    说到这，她猛地忆起被锁在华鎏宫时，苏一应是使用了玉佩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若是这样，那苏一早在一开始就知晓玉佩是她的吗？！

    ……

    推断出这个答案，她不由得拧眉，苏一说的那名忘记过去的女子，莫不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