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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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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不再称呼林渊为四弟了,他不像李从戎,有时候会混淆称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子,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会身首异处。

    但有时候,杨子安也会忍不住想。

    林渊的感觉如何呢?当他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敢跟他说真话,没人敢直视他的双眼,所有人都盼望着从他身上得到好处,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杨子安笑了笑。

    他跟林渊已经越走越远了,君臣之间,从来是此消彼长。

    而林渊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在世的时候,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爬到他的头上去。

    杨子安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他终身都不会跟文臣结交,也不会去碰不该他碰的东西。

    他会紧跟在林渊身边,林渊要做的事,就是他要做的事。

    这样,他才能长久的待在这个位子上,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才会成家,学着李从戎一样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延续血脉。

    就在杨子安准备入睡的时候,信使到了。

    他穿着里衣坐在床边,结果亲兵递过来的信,看完这封信后哑然失笑。

    “这都是些什么?”杨子安又看了一遍,发现姜桂还真不是在说笑,他是认真的在向自己求援。

    就因为一个梦?

    杨子安失笑,他看着姜桂写下的,他认为敌军会偷袭高邮的原因。

    “算了,他胆子小。”杨子安笑着说,“叫人领一万人过去,就当给他吃个定心丸,不过衣食住行都要他来负责。”

    不过姜桂梦里的突袭应该很严重,毕竟泰州本身就有三万驻军,原本有十万,被林渊带走了一大半,现在兵力最多的就属杨子安镇守的常州。

    所以杨子安肩上的压力也很大,他手下得力的人都被分派去了不同的县区和大城。

    一旦与哪儿发生问题,他就要领兵去支援,杨子安没想到的是姜桂都要来给他找事干。

    找事的原因还只是因为一个梦。

    杨子安冲亲兵说:“让张九六明早来见我。”

    亲兵吓了一跳:“他兄长如今已任万夫长,将军竟然还要用他?他们张家兄弟是走了什么运?”

    真是羡慕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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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六, 将军让你过去。”传话的人看了眼张九六,心里羡慕又嫉妒,张家四个兄弟, 张九四如今已经是万夫长了, 下头的三个兄弟, 张九五还只是个普通士兵, 张九六前些日子已经被升成了排长,张九七打仗不行, 但读书识字倒是不错,拜了宋主管为师。

    张九六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生得人高马大, 比大哥还要结实, 浓眉大眼,看上去老实极了,上战场的时候总冲在前头身上有军功,还娶了妻,被奖励了一间大屋,以后哪怕生十个八个,屋子都住得下。

    张九六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忐忑的跟着传话的人过去,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应该是好事, 要是坏事, 就不是找传话的人了, 而是派兵来捉拿自己,他好歹也是个排长, 若有大错,是要开□□会的。

    等张九六晕乎乎的回到宿舍,宿舍的同袍们都兴致勃勃地问他:“怎么了?可是又要给你升职了?再往上升就是营长了,那你得是年纪最小的营长,真够面的。”

    张九六双眼失神的看着他,好半天才说:“将军,让我去高邮。”

    “怎么就去高邮了?高邮那边的兵几乎不打仗,没什么军功,去那边安稳。”

    “也是,虽说拿不到军功,但好歹不用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同袍们都在安慰他,毕竟去了高邮也是排长的话,那就相当于降职了。

    张九六咽了口唾沫:“将军让我带一万人去高邮。”

    “什么?!”

    “张九六!你要当万夫长了?!”

    他们紧盯着张九六,好像这个日夜相对的人忽然长出了三头六臂。

    张九六自己也无法抑制心情,他一直都崇拜自己的大哥。

    大哥在他看来,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仗义,高大,大哥成了万夫长以后,他也想着要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万夫长,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大哥是一样的人?他就可以和大哥比肩了?

    “对了,这回你们都升职了,该改名了吧?”有同袍问。

    张九六笑道:“早就想好了,我大哥说,我们兄弟能来这儿,都是因为一个人,那人与我们同姓,若不是他,我们就没有今天,大哥便用了那位恩人的名字。”

    “张士诚。”

    “我们兄弟都按这个起好了名,二哥叫张士信,我叫张士德,小弟叫张士义。”

    同袍们:“这名字!诚信德义,好名字!”

    张士德嘿嘿笑道:“我大哥想的。”

    旁边有人说:“只可惜有些人跟信字扯不上关系。”

    张士德一愣,立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问道:“我二哥又去赌了?”

    那人:“谁说不是,你上回得了一套房,不是给了他吗?昨日他去赌局,走的时候就把你送的那套房也输给了人家,要我说,你就不该给他东西,他还是你二哥呢,不如弟弟。”

    张士德也头疼,自己二哥不像大哥,自从大哥当了万夫长以后,他就不晓得自己姓甚名谁,狂妄自大起来。

    现在自己也成了万夫长,二哥估计……

    张士德想起这个就忍不住面露苦相,赌不是什么大事,一般被抓住了大多也就是罚钱。

    但也只是这几年,缺人缺兵,等以后,天下太平了,二哥还爱赌,那可怎么办?

    “要我说啊,你那二哥也不是什么当兵的材料,不如叫他在家呆着,你跟你大哥领的月饷够养他了,别叫他到时候把你们给连累了。”

    “正是,你自己好好想想。”

    张士德先感谢了一番同袍,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想的清楚,将军叫他去高邮,必定不是让他过去享福的,高邮若无事,原先的人马已经足够了,高邮有事,才会叫他去。

    当兵的,靠打仗才能往上走,没仗可打,不知道要爬多久才爬得上去。

    如今当兵虽然不算好差事,但也不算苦差事。

    现在当兵好挣军功,只要不是胆小怕事的,基本都挣下了一些家底,等退下去了,也能过几年清闲日子,就是不去找事做也饿不死,更何况南菩萨前些日子下了死命令,他们这些兵就是退了,上头也会给他们安排事做。

    日子有了奔头,当兵的也不像以前一样拿了钱就去挥霍,赌的人也变少了,都想多存点钱,等以后退了,也能买大点的屋子,娶个媳妇,再生几个孩子,娶不上媳妇入赘也行。

    高邮是南菩萨最先起家的地方,高邮的风气几乎吹遍了其它地方,尤其是女人当家立户这点,自从女人也能立户,也有资格拥有财产以后,女人就变了,有些大户人家和读书人认为,女人变得不驯服了,她们原先是羊,放牧人把她们赶到哪儿,她们就去哪儿。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们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天下根本就没有单身女人活命的去处。

    可现在不同了,许多女子一到成年,能自己立户的都立户了,五六年前谁能想到这事能变得这么普遍,往街上一走,独身女子做生意的常见得很,她们大多三五成群,立户之前就关系不错的姐妹们互为臂膀,若有谁找麻烦,她们就去找巡逻的卫兵。

    经济越发达,结婚的年纪就越晚,高邮算是最发达的地方了,有盐,并且现在也有了市场经济的雏形,人们不全是到各个厂里去上班,心思活络的自己做起了生意,高邮原本就有洗衣房,专门给士兵们洗衣裳。

    有几个女子立户以后觉得这是一条挣钱的路,便请了几个婶子一同开了家洗衣房。

    开始的时候没人找她们洗衣裳,她们便挨家挨户去敲门,还准备些小点心,不怎么值钱,但比起空手敲门更心诚些,总之,这就有了第一单。

    高邮几乎人人都有工作,慢慢的,许多人发现把衣裳送去洗能给自己节省不好时间,毕竟洗衣裳可不是什么轻松活。

    很快,她们的洗衣房越开越大,请的工人也越来越多,不仅是高邮,还开遍了整个泰州。

    没人能想到她们会成功。

    她们的成功给市场经济注入了强心针。

    许多人家一边在厂里上班,一边在外头找事干,许多人都想着去做生意。

    楚麟现在就管着这些事,自从宋石昭走了以后,这些担子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虽说下头也有宋石昭留下的人,但楚麟事必亲躬,唯恐出了什么事连累了自己,这倒给他赢得了口碑,女人们都喜欢他。

    甚至有女人为了能多看他几次,专门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麻烦来。

    身边的人也常常因这个取笑他,说他若是女子,必然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此时楚麟就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已经学会装模作样了,至少看起来是个冷漠正直的“大人”。

    这女人姓李,原本没有大名,自己立户以后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李胜男。

    她做的是熟食生意,开着十几家铺子,今天过来是来补交税款的。

    李胜男长得看着孱弱,但眼里闪烁着的是商人才有的精明,她坐在楚麟对面,看上去不卑不亢,开口说:“大人,这是上一季的账本,我已经让账房算好了,要交一千六百两的税。”

    能让楚麟亲自接见的,全是大商人,交税至少过五百两才能见着他。

    李胜男又说:“还有件事相与大人商量,城北那块空地,我想租下来,修屋子给员工住。”

    楚麟喝了口茶:“想租多少年?”

    李胜男朝楚麟笑道:“四十年。”

    每十年是个分水岭,价格也会上涨不少。

    楚麟对她说:“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李胜男叹了口气:“我做小本生意的,员工都是从艰难时候跟过来,大多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们给我卖命,我自然要对他们好些。”

    这就是在跟楚麟讲价了。

    楚麟微笑道:“李老板大义。”

    李胜男连忙摆手:“这叫什么大义?南菩萨才是大义,咱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做的也有限。”

    楚麟:“李老板自谦了。”

    “我这边倒有些军营退下来的人。”楚麟,“有瘸腿的,或是断臂的,不过都有一把力气,不影响干活。”

    李胜男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儿才说:“如今生意也不好做,我这边也只能再收下二十人。”

    楚麟:“那李老板就回去等消息吧,想租城北那块地的人可不少。”

    李胜男:“大人!这事还可以再商量,六十人,真的不能再多了!”

    楚麟端起茶杯,遮住自己上勾的嘴角:“李老板随我来吧,把地契签了。”

    李胜男松了口气,她是小户人家出身,自幼丧父,由母亲一手带大,母亲出生商户人家,觉得钱就是世间最大的道理,她守寡后没有再嫁,牢牢把控着家里的钱和铺子,亲手教导女儿,李胜男在这样的条件下长大,若无意外,将来嫁了人,也会想尽千方百计把持家里的钱和铺子。

    结果南菩萨来了,她不用非要嫁人了,她也能同男子一样立户,自己挣自己的钱。

    就连母亲都对她说:“我没你运道好,运气来了,就得把握住。”

    李胜男深以为然。

    高邮的经济正在飞速发展增长。

    变成了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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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渊忘记自己是在哪里看的了, 他记得有教授说过,清朝三朝的繁荣是靠封闭自己得到的繁荣,这样的繁荣是无法长久的, 因为人们的思想并没有进步, 思想被限制, 经济的发达只是假象。

    所以林渊对高邮的百姓思想并没有加以管束, 他不知道这样任其发展最后的结果是好事坏,但也只是高邮, 高邮的经济最发达,经济的发展会促进人们思想的发展, 别的地方没有思想成长的土壤。

    就算高邮真的出了问题, 他要改过来也简单。

    此时的林渊已经入驻汉阳城了,距离他们跟汉阳开战过了半个月,汉阳的兵力被倪文俊消耗了不少,陈柏松和朱元璋他们再打,确实方便了许多。

    至于倪文俊,林渊已经派了朱元璋和李从戎去追击围剿,势必要把倪文俊斩杀在眼前,他手里的兵一个也不能流出去。

    朱元璋和李从戎也确实对倪文俊的兵垂涎三尺。

    他们追出去以后, 只剩下陈柏松和林渊在汉阳, 林渊把徐寿辉和他手里的重臣都关在一起, 至于那些小官小吏,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现在该怎么选, 汉阳的要道都被林渊把持着,城墙上布防巡逻的也都是他的人。

    除非是这些人不想要脑袋了,否则都不会拿命来试。

    “徐寿辉说要见我?”林渊好不容易收拾完,他最近一路行军,没机会洗澡,觉得自己都要馊了,刚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急需处理的处理了,再让人烧水,跑了个澡。

    结果刚出来,还在擦头发就听到了小兵在给陈柏松禀报消息。

    林渊只穿着一身单衣,用粗布擦拭着自己湿淋淋的长发。

    他的胸膛和手臂都露了出来,林渊基本都在室内办公,不怎么出门,皮肤比寻常人都要白一些。

    陈柏松的目光紧盯着林渊,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头冲小兵说:“退下吧。”

    小兵赶忙退下去。

    陈柏松的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穿着这个就出来了?”

    林渊奇怪道:“我穿什么了?挺正常的啊,这里又没有大姑娘,没事。”

    全是男人,他就是裸着也没什么。

    陈柏松无言以对,说的多了,反而奇怪,只能闭口不谈,心里盘算着以后林渊沐浴,他就在外头等着,伺候林渊更衣。

    免得到时候被外人瞧见。

    林渊也没发现陈柏松的异常,他坐到一旁的炕上,炕上还放着软垫,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十分不要形象的翘着腿:“徐寿辉现在还能找我谈什么?谈条件?”

    陈柏松给林渊倒茶:“狡兔三窟,他总有能谈的东西,好歹也当过皇帝。”

    徐寿辉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如不当,没有自由,也没有实权,更没有尊严。

    人们称他为一声陛下,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细细品尝了。

    林渊:“那我就去看看他吧,叫人进来帮我束发。”

    陈柏松站到林渊身后,手里拿着梳子,林渊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一头长发,林渊其实很想剪成短的,但现在人们虽然能剪发,但不能剪太多,就只能修一修,要是真剪得多了,就有人要出来念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陈柏松的手很大,手掌粗糙,上面全是厚茧子,但却并不笨拙,他手执着林渊的长发,屋内烛光跳跃闪烁,陈柏松眼眸低垂,梳子一下下的疏通打结的长发。

    林渊的眼睛闭着,坐着坐着,就枕到了陈柏松的腿上,林渊闭着眼睛说:“要是以后不打仗了,你想过你要干什么吗?驻守边疆?”

    陈柏松:“我就守在少爷身边,少爷要让我去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守在他身边?林渊没有睁眼,他不知道这是陈柏松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教他。

    将军一旦守在皇帝身边,要么是已经权利滔天,要么是上交了权力,被皇帝盯在眼皮子底下。

    林渊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吧,不是我想让你在哪儿你就能在哪儿。”

    林渊深吸了一口气:“帮我按按头,这段时间头疼,你小点力。”

    陈柏松变成了一个按头小哥,他也不是专业的,一会儿力气小一会儿力气大,最后林渊只能手把手的教他:“你躺下,我来给你按,你用心学。”

    于是陈柏松受宠若惊,心惊胆战的躺下去,他的头枕在林渊腿上,耳边只能听见巨大强烈的心跳声,他抬头就能看见林渊的眉眼。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认识林渊。

    陈柏松连忙闭上眼睛,他总觉得自己如果再看着林渊,一定会暴露什么东西。

    即便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可能会被暴露的东西是什么。

    陈柏松根本没感受到林渊是怎么按他的,只听见林渊温声细语地问他:“记住了吗?就是这个力道,就按这儿。”

    然后陈柏松根本没记住,他睁眼的时候只能看到林渊一张一合的嘴唇,林渊的嘴唇很薄,唇色也很淡,陈柏松只感觉自己的嘴里一直在分泌唾液。

    林渊低头看着陈柏松:“你怎么是这个眼神?好像我是一块红烧肉。”

    陈柏松连忙闭眼。

    林渊被陈柏松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都笑了:“我也没说什么。”

    他还发现陈柏松的耳朵红了,上去捏了捏:“你耳朵红了,还有些烫,你最近晒黑了,脸红都只能从耳朵看出来。”

    陈柏松现在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渊:“我知道,咱们俩也很长时间没有亲近过了……”

    陈柏松听见“亲近”两个字,这下眼睛都有些红了。

    林渊用怀念的口吻说:“小时候咱俩还总睡一张床上,还在墙角比谁尿的远。”

    林渊穿过来的时间太长了,自身的记忆和原身的记忆融合的时间也久了,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迷糊,不知道有哪些事是自己做的,哪些不是。

    陈柏松的目光黯淡下去,明显林渊说的跟他期待的不是一码事。

    林渊:“算了。”

    陈柏松吓得一激灵,不知道林渊在说什么算了。

    林渊:“今晚就不去看徐寿辉了,反正他等了这许久,也不差一天两天的。”

    陈柏松这才平复下来,林渊也不给他按了,自己躺在一边,还笑:“幸好还没把头发束上去。”

    “如今有六万兵俘,是实数。”陈柏松看林渊没准备再说话,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件公务。

    林渊点头:“比我想的还要多些。”

    陈柏松说道:“倪文俊那边还有十万人,把虚的剃了,也能有五六万。”

    虚的除了谎报的人数以外,还有身受重伤的,身有恶疾,没法上战场,没有战斗力的人。

    这些人上了战场除了撑场子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有人都知道,但还是会用。

    两军对战,有时候重要的就是声势,跟动物打架之前吼一番一个道理。

    谁的声音大,谁就更有力量。

    弱小的一方看见情况不对,还没战,就先输了,比起打仗,他们会先想退路。

    林渊的军队却不是如此,他知道一旦老弱病残上了战场,基本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更何况如果气势没胜,真打起来了,那才是一败涂地,军心当时就会散。

    林渊看了眼陈柏松,莫名觉得陈柏松这傻愣愣的表情有些可爱,伸手捏着陈柏松的脸晃了晃,还有些感叹地说:“你风餐露宿,日晒风吹,怎么皮肤比我的还好?”

    陈柏松:“?”

    穿越之前林渊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猪猪男孩,但洗面奶还是有的,天气干燥的时候还会买喷雾,穿越过来以后,皮肤也发干,换季的时候脸上还会起皮,不仅起皮,还很痒,林渊就羡慕陈柏松这样的肤质。

    陈柏松倒是完全没感觉。

    林渊问他:“你怎么还不娶妻?大哥已经娶了,二哥呢是觉得天下没太平,三哥早就有妻有子,儿女双全了。”

    陈柏松:“……没想过。”

    林渊:“你以后要是看上谁家的姑娘,我帮你去提亲,你成亲的聘礼我来帮你准备。”

    陈柏松忽然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去给你打水,茶也要换了。”

    看着陈柏松离开的背影,林渊明确的感受到了陈柏松心情的变化。

    但他不明白陈柏松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提到了成亲的事?可成亲是好事啊,自己这个奶兄弟帮他操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渊坐在炕上想了一会儿。

    难不成……陈柏松是有什么隐疾?所以才不愿意谈关于成亲的话题?

    陈柏松回到房内,就看到林渊正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双眼中还带着难以形容的了然跟同情。

    陈柏松把盆端到林渊面前放下,捞起袖子准备伺候林渊洗脚。

    林渊盘腿坐着。

    陈柏松:“你把脚放下来。”

    林渊拍了拍陈柏松的肩膀:“我又不是没手,我自己洗脚,以后我不跟你说成亲的事了,别担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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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他们追击倪文俊去了, 林渊就要开始着手规划汉阳。

    他先让人去集合城里的商人,让他们重开粮市,百姓们能买到粮食, 自然就知道秩序还在, 就算一时半会儿不敢走上街头, 很快也会因为缺粮出门。

    然后叫陈柏松去处理战俘, 给战俘们饭吃,给他们治伤, 护士们忙得脚不沾地,但军营中的女人, 除了治伤以外, 她们的存在还能安抚人心。

    林渊还得接见不少徐寿辉的余部。

    总之一忙起来,连口热饭都没时间吃。

    关押徐寿辉的院子里,林渊坐在石凳上,他身后就是一颗高大的梨树,此时舒展着树叶,草地郁郁葱葱,一切都欣欣向荣,只是徐寿辉的心情可不如现在的景象, 他看着林渊,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稍显削瘦单薄的青年人, 竟然就是传言中那个战无不胜,心机颇深, 手段狠辣的南王。

    “徐兄,坐。”林渊做了个请的姿势,“汉阳城破了,我也就不叫你皇上了。”

    徐寿辉苦笑道:“阶下之囚,南王随意吧。”

    林渊给徐寿辉倒了杯茶,两人坐在树下,徐徐微风吹过,仿佛两人是什么至交好友。

    “太师他……”徐寿辉忽然说道。

    林渊嘴角含笑:“邹太师好好的,他们那些修道之人比常人活得好。”

    越是懂道,就越知道惜命,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寿辉垂下头:“是啊,不知南王如今拿下了汉阳,下一步做什么?”

    “不怕告诉你。”林渊只敢在这么一个阶下囚,且谁都无法左右的阶下囚面前说这句话,“我要拿下濠州和安丰,再直取大都,杀了孛儿只斤,到时候我若称帝,谁敢阻我?”

    徐寿辉忽然笑道:“你也想当皇帝,天下人都想当皇帝,你看,我如今这是什么下场?”

    林渊叹气道:“徐兄,我破了汉阳,还能留你一命,我不破汉阳,倪文俊会留你?”

    徐寿辉听到倪文俊的名字,忽然喘起气来:“那厮,那厮负我!”

    “徐兄,自古以外,君辱臣死。”林渊轻声说,“可君君臣臣,从来都是利益和力量的角逐,天下的道理,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与其怪倪文俊负你,不如怪你自己,为何会让倪文俊敢负你?”

    徐寿辉愣住了。

    林渊:“君强臣弱,君弱臣强,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吧?”

    徐寿辉忽然说:“南王就不怕,手下的将军会与倪文俊一般?”

    林渊大笑起来:“徐兄,你我不同,知道区别是什么吗?”

    徐寿辉看着他。

    林渊:“没了你,你的将军依旧能调兵遣将,有兵符没兵符有何区别?”

    “可没了我,谁能调遣我的军队?没了我,百姓就会为我复仇。”

    “有我在,就能保他们荣华富贵,没我在,他们只会分崩离析,天下乱世,他们需要的,正是我这样的人。”

    徐寿辉:“因为你散布你是仙人,你是菩萨的化身?”

    林渊:“一开始是,这些流言会给我积累起最原始的声望,人们就算不信我,也会记住我,当他们面临选择的时候,自然也会选择更熟悉的人。”

    “后来就不同了,我给了他们巨大的好处,一旦我没了,这些原本握在他们手中的好处就会消失。”

    “没什么能比得上自己握有的东西。”林渊,“我们的不同,在于你把权力和你的命运交托在下属的忠心上,而我的权力和命运,交托在百姓手中。”

    “百姓才是一切的根源和基础。”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话看来空洞,但道理却很实在。”

    徐寿辉看着林渊:“南王是个狂人。”

    林渊笑:“算是吧。”

    他的野心,也正在逐步膨胀,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想往回退,让他现在再去经营一个油厂,再去当一个地主,他做不到。

    徐寿辉:“南王如今拿下了汉阳,徐某的这条命,看来也到头了吧?”

    林渊看着他:“徐兄说呢?”

    徐寿辉自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真,低声笑道:“原先刚起义的时候,我雄心勃勃,以为天下英雄,唯我徐寿辉无人能及,结果呢?”

    “当了皇帝,手里却没有权利,一步错步步错,到了最后,竟成了你的阶下囚。”

    徐寿辉看着林渊,他的眼神里有嫉妒、羡慕、迷茫,最后全都化为了虚伪,他已经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却连恨林渊都做不到,因为他清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哪怕重来一次,他都不认为自己会做好。

    难道不该给下面的将军权力吗?不给权力他们如何调兵遣将?

    难道不该给将军们钱粮吗?不给钱粮怎么养兵?这些将军又凭什么为他效忠?

    可他一旦这样做了,倪文俊这样的人就会出来。

    他的权力也慢慢分散,久而久之,他就没有权力了。

    他不可能不用人,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幻化分|身,只要要用人,权力就必然会被分出去,什么掌握在百姓手里?百姓手里从来没有权力,他们只需要吃穿住行,吃饱穿暖就行了。

    徐寿辉越是想不通,就越知道自己无法跟林渊抗衡,而且现在,他早就没有抗衡的资本了。

    “还请南王,善待我曾经的臣民。”

    林渊温和道:“你的子民,如今是我的子民,我自然会善待他们,至于你的臣子……”

    徐寿辉看着他。

    林渊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欺君的臣子,留有何用呢?他们在你身上拿到了好处,我若用,他们自然也想试试,能不能从我身上拿到同样的好处,虽说对我没有损伤,但身上的跳蚤,还是不养的好。”

    徐寿辉说:“动手吧,我吃过苦受过罪,当过皇帝享过福,死了也不亏。”

    林渊:“你以为我要杀你?”

    徐寿辉诧异道:“你同我说了这么多,还想让我活着?”

    “为什么不能?”林渊,“我无论跟你说多少,我不是我决定杀你还是不杀你的关键。”

    徐寿辉抿着唇,他不是那种面子大于一切的人,不然被架空的时候就该自裁了,能活着,谁不想活着?

    林渊:“我会给你封个爵位,赐你一座宅子,也会有奴仆伺候,除了没有金银珠宝供你赏玩,不能随意出街以外,与你之前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徐寿辉:“……为什么?”

    林渊看了眼徐寿辉:“人活一世,少问为什么,能活的快活些。”

    这句话说完,林渊站起身来,他穿过拱门,消失在徐寿辉的视野内。

    徐寿辉坐在石凳上,喝完了最后一口冷茶,他知道,自己将一生被关在这栋大宅子里,或许等有一天,天下太平,四海升平,他才有走出去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只是南王的阶下囚。

    林渊见过徐寿辉以后还要再去见邹普胜。

    邹普胜这个人是个奇人,他是铁匠出身,还会带兵,在徐寿辉身边是太师,陈友谅到了以后他也成了陈友谅的太师。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道士,风水师。

    基本上只要是乱世吃香的职业,他都能沾上点。

    如果说倪文俊把控着军权,邹普胜就把控着政权。

    就结果来看,邹普胜是赢家,倪文俊一败涂地。

    林渊知道徐寿辉好对付,邹普胜才是难题,他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收服天完政权,邹普胜就是关键。

    邹普胜显然也不担心林渊会杀他,正吃着鸡腿,看上去好不快活。

    他穿着打扮并不严肃,相反,还让人觉得有些邋遢,不修边幅,但基于他太师的身份,这邋遢就成了率性而为,他一见林渊就站起来,嘴上还有鸡腿的油,说话的时候胡子跟着嘴一起抖动。

    “南王,久仰了。”邹普胜给林渊作了个揖。

    林渊:“太师请起。”

    邹普胜站直身子:“如今邹某不是太师了,南王唤邹某一声野云便可。”

    林渊:“闲云野鹤,这名字好。”

    邹普胜:“您看,我这儿也没招待您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林渊坐到椅子上:“不妨事,我不渴,也不饿,太师呢?”

    邹普胜笑道:“不瞒您说,到了如今这时候,邹某才有心思吃喝呢,这不,刚吃完一只鸡,填了肚子,人才有了力气。”

    林渊知道邹普胜在跟自己绕圈子,绕圈子也正常,毕竟谁都想给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邹普胜赌的就是林渊不会处置自己,反而要给好处收拢自己。

    “天完这名字取的不怎么样。”林渊说:“天要完你。”

    邹普胜:“邹某也觉着不怎么样。”

    林渊:“邹太师与倪文俊斗了几年?”

    邹普胜正色道:“这哪里叫斗,各司其职,总有些许矛盾。”

    林渊:“这矛盾看来不是些许。”

    邹普胜装傻:“人嘛,总有自己的想法。”

    林渊温声道:“太师,你眼下有个机会,选对了,日后我能赠你一场泼天富贵,错了,我就只能赠你一把利刃。”

    第3

    123 123

    邹普胜看着林渊, 他当然知道林渊,也清楚林渊一路走来都做了些什么。

    邹普胜从没有小瞧过任何在乱世中立足的人,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端着,什么时候该低头。

    他对林渊说:“南王找我, 自然是有要事。”

    林渊笑道:“初至汉阳宝地, 自然需要老人领路。”

    邹普胜:“邹某自然听凭南王差遣。”

    他还挺调皮地说:“比起利刃,自然是荣华富贵更得人心。”

    林渊看着这么个一把年纪的中年男人卖萌, 鸡皮疙瘩差点没掉一地。

    汉阳的百姓现在都躲在屋子里。

    晚上甚至不敢点灯, 一家人瑟缩在小小的屋子里, 希望明天一早,生活又变回以前那样,不管好坏,至少安稳, 他们熟悉那样的生活, 并不想做什么改变。

    有反叛精神的人早就被杀了,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温顺如牛羊。

    林渊记得自己曾经看电视, 有人说:

    “中国的劳动人民, 是世界上最能吃苦耐劳的人。”

    “当富裕生活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们只希望能吃饱穿暖, 吃饱穿暖得不到保障的时候, 人们只希望能平安的活着, 当活着这个底线都被刺破的时候,人们才会拿起武器造反。”

    不被逼到绝路, 人们只希望能依靠双手活下去。

    “家里快没吃的了。”女人从缸里舀出最后一点粮食,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和公婆,她脸上的皱纹就像干涸的土地,目光中没有一丝神采,她的孩子就坐在她的脚下,小声抽泣着想吃东西。

    人饿到了极限,是会饿哭的,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只要给一口吃的,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并且这极度饥饿的记忆,会伴随他们一生。

    “给你男人煮一碗。”婆婆躺在炕上,她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公公也不说话,当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有的资源都要优先供给给家里的劳动力。

    只有最结实的那个活下来,别的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女人看着那一碗粗粮,嘴里分泌着唾液。

    她想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嘴里有点东西,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男人忽然站起来:“我出去找吃的。”

    一家人都看向他。

    男人坚定道:“娘,就是都给我吃了,家里也没粮了,都得饿死。”

    “你不能出去!”婆婆瞪大眼睛,“外头那么乱,要是你没了,咱们都活不了!”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娘,我会小心些。”

    他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会留下,可他也知道留下以后他要面对的,就是渴死饿死。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一些一看就不是汉阳官兵的士兵在巡逻,他躲着这些士兵走,唯恐被他们看见,他知道这些当兵的,打仗的时候根本不把人命当命,他们杀了人,也不必面对任何责罚,而他们这些死了的,就是真死了,也没人会给她们伸冤。

    男人慌张的在小巷里穿梭,他不知道去哪儿找粮食,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惊慌之下,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背后。

    男人僵住了,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拿把刀出来。

    他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看着被自己撞到的,穿着兵服的人转过身。

    他要死了,男人深吸一口气,想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却不料那当兵的一看到他,就露出一口牙,他笑着说:“难得看有百姓出来,你是出来买粮食的吧?”

    男人数次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全身都在颤抖,额头流下冷汗,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去吧,还是以前的集市,不过这些日子在做整改,买粮食的话你得朝前再走几步。”当兵的说,“要我带你去不?”

    男人结结巴巴:“不、不用……我自己……”

    当兵的笑道:“这巧这会儿我不值班,我带你过去。”

    说着就拍了拍男人的背,男人不敢反抗,只能跟着当兵的走,一路上都在找机会想逃跑,谁知道这个当兵的想干什么,或许是想把他骗到更荒的地方再要他的命。

    结果男人就这么找了一路机会,他毕竟饿的久了,没什么力气,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只能找机会逃。

    结果等到了地方,他还没能跑掉。

    “到了,你要买什么就自己去吧。”当兵的说,“对了,我叫周大山,是步兵三连二排四营八班的,你要是觉得我人不错,你到时候就去军营给我送面锦旗,咱们这叫互相方便。”

    上峰说了,只要他们为百姓办事,百姓感激他们,给军营里送了锦旗,他们就能得到奖金。

    要是锦旗收得多了,还能得一套房。

    当兵的现在都卯着劲的想要表现,就看谁先拿到房。

    上头奖励的房子都是好房子,地段好,也大,前后都有摊贩和集市,是拿着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房子,要是有这样一套房子,以后娶媳妇成亲的可能性也更大。

    男人只能一个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大山满意了:“那你自己去买,我走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找当兵的,他们不会不管你。”

    男人此时看着眼前的集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周大山已经走了。

    这还是他记忆里那个脏乱的集市吗?以前人们都是摆在地上卖的,地上有实在不能吃的烂菜叶子和蛋壳,还有许多水坑和泥,现在道路上边都砌了半人高的台子,地面也平整干净了,台子上放着粮食,台子后头是卖粮食的人。

    男人看着台子上的粮食,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饿得久了,生嚼粮食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位大哥,买粮啊?我家的粮食都是新粮。”守着粮摊的小伙子冲男人招手。

    男人没忍住,走过去问:“最便宜的是哪种?”

    小伙子笑道:“黄豆,这个最便宜,不过这可是好东西,炒炒加点盐就好吃,磨碎了能喝豆浆,还能吃豆渣饼。”

    男人从怀里掏出钱:“我就要这个。”

    小伙子:“您没带布袋?”

    男人一愣,这该怎么拿回去?

    小伙子又说:“我这儿有布袋,这样,我先用我的布袋给您装一半的粮食,您回去把您的布袋拿来,把我的还我,我再给您装剩下的。”

    男人小声说:“你要是不给我了……”

    小伙子笑道:“您那些黄豆跟我这布袋差不多的钱,不至于,更何况这儿还有监管官呢,咱们去监管官那做个见证,我要是不给您,他们就抓我去坐牢。”

    男人还是不信:“你要是跟他们一起合起伙来骗我,我怎么办?”

    小伙子无奈了:“那您说怎么办?”

    男人想了想:“我回去拿袋子,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不能占我的。”

    说完,男人拿回自己的钱,明明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却跑出了冲刺的速度。

    有粮食!能买粮食!当兵的没杀他!

    男人脸上带着笑,一路跑回了家。

    家人一看他回来,双手空空,眼神都黯淡了不少,妻子哽咽着说:“你坐会儿,我去给你煮糊糊。”

    男人一挥手:“去,把咱家的钱和布袋都拿出来,我去买粮食!”

    “啥?有粮食?现在还能买粮?”一家人都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希翼。

    粮食就代表着能活命。

    男人拍着胸脯保证:“我刚刚出去,碰见了个当兵的,他带我去了集市,集市现在跟以前根本不一样,又干净又大,啥都分得特别清楚,我去买点黄豆,再买些没脱壳的米,咱们今天吃一顿饱的。”

    “当兵的带你去的?”妻子还想问。

    婆婆说:“我去拿钱,你去拿布袋!等粮食买回来了再问!”

    男人拿着钱和布袋出了门,直奔集市,路上也有当兵的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现在已经能张嘴说话了,拒绝了好几个人之后,才到集市买了粮食,肩上扛着,手里提着,两大袋子。

    他一点也不觉得重,他觉得自己如果再长一只手,还能再提一袋回去。

    “哎,你还在呢。”周大山走过来,“我以为你买完回去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说:“忘了拿袋子。”

    周大山从他手里半拿半抢的拿过袋子。

    男人瞪大眼睛,害怕极了。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些当兵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要抢他的粮食!要抢他活命的粮食!

    周大山:“你可别这么看我,我是怕你还没到家就被压垮了,走,我送你回去,记得要去给我送锦旗啊!”

    说完就自己走在前头。

    男人不敢停留,只能跟着走,他倒是想把自己的粮食抢回来,可路上就有巡逻的士兵。

    等到了男人家门口,周大山把粮袋放下,再次叮嘱:“一定要给我送锦旗,千万别忘了。”

    然后又把自己是哪个班的说了一次。

    男人一个劲点头,等周大山走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敲开了家里的门,把粮食搬进去。

    看着满满两大袋粮食,男人的眼里才终于有了些笑意。

    “媳妇,快去煮糊糊,多煮点,咱们都吃饱!”

    第4

    124 124

    邻居们忽然发现, 隔壁赵家竟然生火做饭了,他们待在家里都能闻到那股香气,明明只是普通的糊糊,可闻在他们的鼻子里, 就是神仙酒宴的味道。

    几户人家都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是邻居,他们也知道邻居们大约都有多少存粮, 自己家都快没粮食了, 邻居家还有这么多粮食?

    “你夜里去问问吧?”当妻子的对丈夫说, “他们是哪儿来的粮食?肯定不是之前的,要不然也不敢煮这么多。”

    丈夫也纳闷。

    果然,邻居的几户半夜都溜了出来,从墙边跳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自己跟这么多人心意相通。

    倒是把赵家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把人请进屋内——谁知道这几个人会做出什么来?虽然他们饿了这么久,但毕竟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真起了歹心, 他们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于是赵家人就把怎么买的粮食,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当兵的能有那么好心?”

    几人蹲在墙角, 小声说话。

    “我不信, 你不是昏头了吧?”

    赵大:“我自己去买的粮, 他们要是想抢粮,早就把我杀了, 我还能回来?”

    几人互相看看。

    “那……咱们明天也去?”

    “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

    “行,我家粮缸反正是见底了,不出去,迟早也是饿死,要我说,那些当兵的好像也没敲过谁家的门,除了那些官老爷的家被抄了以外,好像真没杀过百姓。”

    “听说是因为南菩萨爱民如子。”

    “我以前就听说过南菩萨,说是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就说那高邮,都说高邮遍地是黄金,哪怕是个女人,是个残废,都能找到活干,养活自己。”

    “你可别说了,再说我都想去了。”

    “那行,明早咱们一起去。”

    几个邻居约好以后,天刚亮就出门了。

    现在没有宵禁,因为白天都没人出门,更何况晚上了。

    “这么早……集市有人卖粮了吗?”

    “那就找个没人看的地方等着呗,早点出门,安全。”

    几人一去集市,就看到了已经摆上台子的粮食,有粗粮有细粮,分门别类,不像以前一样混在一起,粗粮在一边,细粮在一边,蔬菜在一边,肉和蛋在一边。

    他们觉得自己简直到了天上。

    他们互看一眼,都冲向了集市。

    买了粮食,自然就得花钱,花了钱得想办法挣钱。

    当兵的在旁边提醒他们:“你们要是缺钱了,就去县衙,里头有人登记,登记了就给分配事。”

    他们虽然还是怕当兵的,但是比起这个,还是挣钱更重要,那才是活命的本钱:“那干什么事比较好?”

    当兵的说:“有手艺就挣得多,像是铁匠,木匠,也有体力活,若是识字就轻松的多,挣得也不少。”

    “我,我会木工!”其中一个兴致勃勃地说,“我爹教我的!”

    其余的人羡慕的看着他。

    当兵的说:“那你肯定能挣不少,说不定以后挣得比我还多。”

    几人就这么晕乎乎的被当兵的领导了县衙,登好了记,又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木牌,各自有了事干,第二天就要去自己的单位报到。

    ——虽说他们没听过单位这两个字,但是结合前后想想,也能明白。

    当兵的还说:“你们来的早,所以岗位好,要是来的晚了,怕就只能去干最累的力气活,挣得还少。”

    这几人又晕乎乎的回去,把当兵的说的话复述了一次,妻子就准备回娘家支会自己娘家人了。

    丈夫也觉得都是一家人,岳家过得好,他们家也有好处。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终于敢走出家门,走上街头。

    最开始人还不多,人们总有些害怕,后来发现不管是亲戚还是邻居,都出去了,都有活干了,于是一窝蜂的冲出去。

    县衙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小吏们累得要死要活,还得端个笑脸——毕竟他们也有任务,有锦旗也有奖励,一边回答百姓的疑问,一边想尽办法告诉人家给自己送锦旗。

    只要有看得见拿得到的好处,人们的耐心就会无限延长。

    百姓也觉得不同了,以前吆五喝六的“官老爷”们突然对他们有了好脸色,他们原先有问题,从来不敢见官,小吏也不敢,否则问题没解决,还要给官老爷们好处,都是普通百姓,家底也不厚实,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可如今呢?

    官老爷们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了,他们听不懂的,官老爷也会好好跟他们说。

    百姓对官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没人敢扰乱秩序,虽说道理听不太懂,但别人怎么干,自己就跟着怎么干,那准是没错的。

    人们开始上街了,汉阳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甚至更甚以往,除了懒汉以外,百姓都有了事干,有钱领,有钱买粮。

    而这些改变,只要了不到两个月。

    邹普胜看在眼里,越看,就越是心惊。

    打下一个地方不难,难的是不损坏这个地方原本的秩序。

    很多城就是被战争毁了的,好几年都恢复不了。

    但这个南菩萨,只是规范了集市,建立了小官吏和士兵的奖励机制和监管制度,汉阳还真被他稳住了,不仅稳住了,百姓的活跃度更胜以往。

    邹普胜叹了口气:“四两拨千斤,着实厉害。”

    他也突然起了一身冷汗,依照南菩萨这个手段,自己当时要是没有低头,他还真会杀了自己,再把下面的,比如丁普郎或是傅友德。

    林渊带来的人无法完全支撑汉阳的运作,他把汉阳原本的小官吏全部打散,分到各个部门,不让他们有集合起来的机会,部门里的人会把他们同化。

    大部分人都是有从众心态的,到时候就算有人有反心,也不会有人响应。

    邹普胜对林渊建议道:“南王不知,赵普胜此人能征善战,颇得军心,何不留他一命,叫他为南王卖命?”

    林渊也知道赵普胜厉害,但他现在手里的将军够了,他若是让赵普胜这个当过将军的人去做小将,赵普胜心气不平,不是什么好事,但若是让他去当将军,兵力会分散的更广。

    邹普胜看出了林渊的顾虑:“南王何不派人去劝?”

    林渊转头朝他笑:“太师这是毛遂自荐了?”

    邹普胜正色道:“敢不从命?”

    “那太师就去吧。”林渊面上带笑,眼中却十分冰冷,还带着上位者的精明。

    邹普胜毕恭毕敬地退下,直到走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他从未在徐寿辉或倪文俊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势。

    好像这人站在哪里,他就是哪里的王,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指令,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自古以来,所有的开国之君都是如此。

    开国之君几乎都独断专行,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力,越往后,儿传子子穿孙,权力才会被分化,皇权才会旁落。

    邹普胜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全是汗。

    他大步迈向前方,嘴角却带着笑。

    这个太师,要在真龙身边,才有意义。

    如今林渊不信他,不急,他总能让他信自己。

    成吉思汗不也是吗?打下了江山,结果被子孙葬送了。

    邹普胜朝前走着,脑子里想东想西,就想到了宋石昭,他知道林渊有个极为器重的老臣,名为宋石昭,是个能臣,也是个文臣。

    似乎还有一个叫吴长青的。

    邹普胜嘴角含笑,长出了一口气。

    等他赢得了林渊的信任,再论以后的事吧。

    “你就不怕他是找赵普胜商量对策?”陈柏松给林渊端来了糕点,“吃点东西,你白天没吃多少。”

    林渊拿起一块糕点,吃几口喝一口热茶,他对陈柏松说:“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识时务,再说了,如果他真想跟赵普胜一起对付我,他们有兵有人吗?”

    “再退一步说,他们真能起事,我正好把人一网打尽,也省去了不少功夫。”

    林渊:“这糕点不错。”

    陈柏松:“知道你爱吃甜糕点,叫他们多放了糖。”

    林渊点头:“要到中秋了吧?”

    陈柏松:“再过半个月就到了。”

    林渊想了想:“正好,趁这个机会叫营里出些节目,不管是打拳还是踢球,弄些热闹的,老百姓爱看的。”

    陈柏松不明所以,怎么当个兵现在还要去干戏子的活了?

    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通啊?”

    陈柏松老实的点头。

    林渊闷笑:“想不通就别想了,快回去睡吧,把我说的吩咐下去,就说打拳最好的,或是踢球最好的,我都赏,赏二两金。”

    陈柏松笑道:“那他们可要下死力气了。”

    想要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林渊深知这个道理。

    就像以前上班的时候,老总总想省钱,员工没有积极性,干得多挣得跟不干一样,那谁还去争着干活?巴不得都推给别人。

    军营里的士兵得知中秋表现好的能得二两金,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看谁都像对手。

    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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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阳逐渐稳定下来, 一切都重新走上了正轨,人们开始适应新的秩序,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百姓适应的还不错。

    这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比如汉阳原本的上层人士, 这群人有读书人,有当官的, 有富商, 他们没有一个认为百姓能够改变, 毕竟在他们眼里,百姓愚昧无知,只在乎眼前当下。

    但他们现在才忽然发现,百姓并不怕改变, 准确的说不是不怕, 而是他们适应的速度很快,当他们发现这种改变无法逆转,不能停止的时候, 他们的接受程度甚至比上面的人还要强。

    林渊看着坐在下首的氏族族长和富商, 温和地说:“用茶吧。”

    虽说如今的社会单位大部分都是小家庭,但族长还是存在的, 他们会整合整个氏族的力量, 谋求更大的发展, 这样的家族会有很多矛盾,但也有一点很明确, 那就是他们能聚集起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以血缘为纽带,加上传统思想观念,看起来很容易就能瓦解,实际上也有其坚不可摧的一面。

    能被林渊请来的,自然也是所有氏族中最有存在感,最有力量的。

    他们也知道汉阳易主了,倒没有给林渊冷脸,以后都是要在林渊手底下讨生活的,跟林渊对着干,那不就是找死吗?

    所以一个个在林渊面前都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商户们倒不在意脑袋上的老大是谁,只在意他们以后的商路还能不能走,钱还能不能继续赚,只要林渊不把他们家抄了,能让他们继续赚钱,那当然是林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汉阳的读书人倒是比常熟那边的读书人懂事的多,一个个也乖巧的很,坐在下面头也没抬。

    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变更,汉阳从朝廷的手里转到反贼的手里,再说了,他们本来对元朝就没什么拥护之心,加上家里也没人当元朝的官,在徐寿辉手里活的好好的,到了林渊手里,自然也想活的好好的。

    要是能捞个官做,就是意外之喜了。

    等这场会开完,林渊把他们的底摸得差不多了,夜里回了房才能好好休息。

    陈柏松今日总跟着他,林渊也有意带带陈柏松,只会打仗不是坏事,但是日后他大了哪儿,就要能守在哪儿,多学学总不是坏事,林渊自己没有能学的对象,靠摸索着做事,也积累了些经验和心得,正好教给陈柏松。

    “跟他们说了一整天,可说出些什么了?”陈柏松给林渊沏茶。

    林渊笑道:“都是些墙头草,看风向,能说些什么?”

    “倒是下头的小官吏,盘根错节,别看他们手里原先没什么权力,真要动起来,蚂蚁也能吞象,只是差个牵头的。”

    陈柏松看向林渊:“牵头的出来了?”

    林渊摇头:“没有,但这些小官吏,不用的话,我觉得浪费,毕竟他们做的时间长,懂得比我带来的人多,也熟悉汉阳。用的话,又怕不驯,怎么都是隐患。”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徐寿辉的忠实拥护者,或是倪文俊留下的线人?

    林渊问:“你说该怎么办?”

    陈柏松:“杀一批,留一批。”

    林渊笑道:“杀人简单,但怎么杀?你又如何知道杀谁是对的?一步错,后面可就难走了。”

    陈柏松看着林渊,两人对视,最后还是林渊憋不住笑说:“再想想。”

    陈柏松:“让百姓……怎么说来着?”

    林渊:“举报。”

    陈柏松似乎松了口气:“对,举报,百姓举报,查实的就砍头。”

    林渊奇怪道:“怎么查实?”

    陈柏松:“谁被举报的最多,就砍谁的头。”

    林渊:“……虽粗暴,但并非无用,是个能用的法子,那线人你又如何分辨?”

    陈柏松认真的看着林渊,就在林渊以为他会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陈柏松耿直地说:“想不出。”

    林渊:“再想想。”

    陈柏松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茶以后还是说:“难。”

    林渊叹气道:“被举报最多的那个留着,线人自然要去找他。”

    陈柏松:“为何?”

    林渊笑道:“欺压百姓最多的,自然是原本后台最硬的,线人找他,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再加上我们也在保他,线人自然以后他原先就跟我们碰过头,或者就是我们的人,找他打听最简单,毕竟原先都是汉阳的小吏,怎么也见过面,扯得上关系。”

    陈柏松明白了:“这是立一个靶子。”

    林渊此时才去端茶杯:“你能想出让百姓举报的法子就不错了,慢慢来吧。”

    能想到百姓,陈柏松就已经让林渊很满意了。

    这个时代大部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都认为,百姓什么都不需要想,他们只需要生儿育女,劳作种粮食,百姓拥有的权力是极少的,即便有律例明文规定,但一般来说,这种律例只有皇权强势的时候才有用。

    当皇权旁落,中央集权消失,下面的官员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律例成了一纸空文。

    如果今天把陈柏松换成是吴长青,林渊清楚的知道吴长青虽然也会想到杀一批留一批,但绝不会想到让百姓举报。

    因为“百姓”是无用的,“民意”也是无用的。

    百姓没有力量,他们的想法并不被上层重视,百姓自己也习惯了,千百年来都是这么个行为模式,也没人觉得不对。

    久而久之,上层的人自然就不会再把“民意”看在眼里。

    毕竟这玩意说来空泛,又没什么用。

    谁也不可能靠“民意”当皇帝,就是当个好官,收拢了民心,皇帝要砍头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拖延一下罢了。

    民意既不是免死金牌,也不能让他们加官进爵。

    很快,汉阳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林渊自己是这么喊的。

    百姓们聚在一起,他们把自己记得的欺压过他们的小官吏的名字告诉监察官,监察官会记下来,然后统计,每三条街道都有一个这样的办事处。

    白天百姓举报,晚上统计。

    这么忙活了半个月,比较清晰的大概数据就已经出来了。

    被举报最多的,是一个叫胡余的小吏,他是一个县官的外甥,裙带关系,因为没读过书,所以当不了官,只能做小吏,鱼肉乡里的事没少干,明明月俸不多,却每顿都能大鱼大肉,时常出入赌坊。

    家有娇妻,妻子是小家碧玉,当时被他强抢回家。

    在外头还有相好。

    很多没后台的小吏都愿意跟着他,只要跟着他就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

    汉阳城被攻破的时候,胡余缩在家里,他哪里也不敢去,妻子也不管了,相好的也不顾了,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等着情况不对就往外逃。

    现在太平了,那新来的南王似乎准备重新启用他们这些原本的汉阳官吏,胡余就又冒头了,只是这回他不敢像以前一样吆五喝六,毕竟他后台倒了,自然就要缩着脖子做人。

    等他找到了新的靠山,才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小吏们有自己的圈子,原先的朋友又聚在了一起,讨论时下最流行的举报。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我……”其中一个愁眉苦脸,闷下一口酒。

    “要不,咱们就逃吧?”

    “逃得出去吗?各处都有重兵把守,难道我们飞出去?”

    “担心什么啊,干坏事的多了去了,那老百姓能每个都记住?肯定记不住。”

    “你说的轻巧,你忘了?你去岁看人家里那祖传的翠玉好,人家不给,你把人一家差点打死了,你说说,人家现在去不去举报你?”

    “别说我了,你不也一样?去妓院不给钱,还把人店给砸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她们肯定也要举报你。”

    “你还玩死了两个妓|女呢!荒地里一丢,这事查出来你也落不到什么好!”

    “别说了!我们在这儿心慌,自然有人比我们更心慌,别人什么样的我们心里也清楚,未必那南王一上来就把我们全砍了?退一万步说,真要砍我们,也不是现在,入城就砍了,那时候砍才最方便。”

    “所以你们别急,也别慌,说不定南王就只是吓吓我们,砍几个脑袋,杀鸡儆猴,这事也不少见,你们说是不是?”

    胡余在一旁说:“那我呢?我应该没事吧?”

    朋友看了他一眼,艰难地笑了笑,安慰道:“兴许也没什么事。”

    虽说是朋友,但胡余以前眼睛长在额头上,谁都看不上,哪怕都是小吏,他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别人也不敢还击。

    长此以往,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些应声虫。

    而这些应声虫也巴不得他倒霉。

    胡余还是担心:“你们说,我要不要找点门路,去送点礼啊?”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副“竟然还有这个办法”的表情,贪官污吏当久了,竟然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忘了,贿赂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啊!

    “对对对,找人送礼,找找门路。”

    “明天多去问问,千万要仔细!”

    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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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吏们想送礼, 打通关节,保自己一命,毕竟林渊没派人去抄这些小吏的家,他们手里还有一些积蓄, 就是没有, 也总有些稀罕玩意。

    小鬼难缠,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普通百姓, 都不愿意一直纠缠, 大多是破财免灾。

    然而现在, 小吏们却迟迟找不到的门路。

    送礼不简单,这也是们学问,送给谁,送什么都要讲究。

    送给陈柏松?那不可能, 大将军会缺这些小恩小惠?真送了, 那就是送把柄出去。

    要送,就要送给能得知消息,欺上瞒下, 却没有掌握重权的小人。

    小吏们寻了好些时日, 才终于找到这个人。

    ——周秋娘。

    她是个管事,还不是小管事, 她管着的就是举报的事, 举报次数就是她在统计。

    在小吏们看来, 女人比男人好对付,她们要的简单, 不是首饰就是钱,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叫她们晕头转向。

    于是秋娘这些时日除了忙着自己的事以外,还得去跟这些小吏打口头官司。

    “周管事,外头有人求见。”小兵站在门口,低头禀报。

    秋娘把记好的本子收起来,吩咐道:“带人去会客室,我稍后就到。”

    小兵站得笔直,应诺之后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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