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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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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徐寿辉和倪文俊双方的兵马都处于最疲惫的状态。

    那时候他们再打,己方的消耗会下降到最小。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接近两个月了。

    在没有汽车和高速路的古代,骑兵有马匹代步,但更多的士兵是步兵,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前进,除了步兵以外,还有后勤兵要运送粮草,更后头还有随军的大夫和护士。

    护士是个新的行业,但愿意成为护士,接受培训女人并不多。

    因为护士意味着有战事的时候她们也要被征召,也要上战场,虽然是在后方,但如果输了,她们也逃不掉,可如果能活着回去,她们就能升职,月薪也会变多。

    所以一般选择成为护士的女性,大部分都是独自一人,或是家庭极度贫穷。

    而后勤兵则更多的是身体强壮的男人,如果缺少兵力,他们也会成为上战场的兵。

    士兵们都很疲惫,每天都要赶路,还要戴着范阳帽,范阳帽是铁质的,很重,虽然能保护他们的要害,但是也会带给他们更多的负担,九月,秋老虎正盛,阳光强烈,尤其是正午,所以正午这段时间是不赶路的,林渊担心士兵们脱水,所以每次停下来扎营,都要先派人去寻找水源。

    马车一停,林渊就跳下车,一旦不再行军,马车里的温度比外头的更高,毕竟外面还能有风。

    但宋石昭死活不愿意下来,他说他年纪大了,不怎么怕热。

    林渊也没有强求,他有时候都不知道宋石昭在想什么。

    还是罗本告诉他:“他刚刚流了不少汗,不愿意下来的原因估计是风一吹,我们就能闻到味了。”

    林渊:“……难道不是在马车里味道更大吗?”

    罗本:“人年纪大了,有时候会有些……”

    林渊沉思片刻,他怀疑宋石昭年纪再大一些,说不定会得老年痴呆。

    看来以后还是多给宋石昭找点活干吧,维持频繁的脑力活动,说不定会对老年痴呆的预防有点成效?

    小兵给林渊和罗本搬来了两个马扎,放在空地上就能做人,跟钓鱼时候携带的便携小凳子的原理差不多,小兵用一脸崇敬和有些狂热的眼神看着林渊,但现在的林渊已经能完全视为无物了。

    罗本出去转了一圈,捧回来了两杯茶,林渊也环视过一圈,士兵们都纷纷取下范阳帽,找树荫处休息,也有精神比较好的围坐在一起聊天,喝点水,吃点东西,出发时他们都分到了不少肉铺,耐嚼,越嚼越香,虽然没用什么香料,但肉本身的味道已经足够征服他们的胃了。

    至于陈柏松他们,则是在更前方的位子休息,他们带领着的士兵是骑兵,和一小错身体素质更好的步兵,他们沿途还要辨别方向,寻找适合扎营的空地,以及巡视扎营处附近是否有百姓或是盗匪。

    这本来应该是斥候要去做的活,不过这次因为林渊亲自出征,所以他们的反应都有些大。

    林渊也劝过,但他们都坚持,所以林渊也不在这上面浪费口舌了。

    罗本和林渊都坐在马扎上,因为地面不平整,坐在马扎上有些摇摇晃晃。

    林渊有种自己在坐摇摇椅的感觉,他对罗本说:“你觉得徐寿辉和倪文俊,谁会赢?”

    罗本认真地说:“徐寿辉。”

    林渊笑道:“为何?”

    罗本:“倪文俊名不正言不顺,便是起兵,手底下的兵也难以真心服从,相比之下,徐寿辉是皇帝,他占着大义,登基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劣迹,手底下的将军也不止倪文俊一个,倪文俊没了,其他几个正好能出头,更何况,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看上去徐寿辉正处于劣势,倪文俊兵强马壮,并且了解徐寿辉手里的兵力分布,看上去比徐寿辉更有胜算。

    林渊目光看向汉阳所在的方向,似乎已经穿过重重阻碍看到了汉阳。

    他已经在想自己打进汉阳后该怎么做了。

    就像他在高邮和泰州做的一样,先把原有的政治班底打散,打乱,安插自己的人。

    接下去要做的就更简单。

    林渊笑着摇头,他也感觉自己有点自负了。

    罗本也看到了林渊的笑,奇怪道:“大人这是……”

    林渊:“我只是在想,或许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你们无法理解的人。”

    罗本:“大人何来此言?”

    林渊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想的少一点,反而会更加轻松。

    士兵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手里都握着武器,这是无数战役给他们带来的习惯,他们的睡眠也不会很深,如果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他们连眼睛都不一定会睁,而是直接把□□或刀刺出去。

    “梦中杀人”在战场上是非常有可能的,人们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尤其是在意识不够清醒的时候,本能就会接手神经反应,求生的本能左右着他们的行为。

    “前方有马!”

    “有旗!是咱们自己的兵!”

    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个矮小的男人,男人还举着一面小旗,以免被误伤。

    他跳下马背,大步跑到林渊面前:“禀告南菩萨!我们遇到了一支大军,也在前往汉阳!还请南菩萨定夺!”

    林渊抿着唇:“谁的兵马?”

    男人:“旗上写着孙字,应当是孙德崖的兵。”

    林渊:“多少人?”

    男人:“粗略看来,应有十万。”

    如今孙德崖已经取代了郭子兴,接手了郭子兴的势力,他的性格也跟郭子兴完全不同,所以他会盯着汉阳,其实也不算出奇,他本身就是一个贪婪的人,贪婪之徒从不会嫌弃自己手里的土地和势力变多。

    林渊:“告诉他们,便拿他孙德崖的兵练练手,后援马上就到,给我把他们留下。”

    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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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文俊正在帐内, 前方是冲锋陷阵的将领和士兵,他坐在后方的战车上,伸着脖子看前面的战况,他是打仗出身,实打实靠军功成为了元帅,但是如今,他却不愿意上战场了——那是将军的活,不是皇帝的。

    自古以来御驾亲征, 也没见几个皇帝真的上过战场,他们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喝喝茶, 然后等着胜利的消息传来。

    如今倪文俊觉得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自然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但出乎他想象的是——他原以为不堪一击的敌人, 此时却展现出了无比强韧的一面,赵普胜亲自带兵冲在最前方,浴血奋战, 将原本劣势的局面扭转成了势均力敌。

    倪文俊气得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难道他不比徐寿辉更值得追随?不比徐寿辉更聪明更伟大吗?

    这些人难道瞎了眼不成?

    等他取胜,必然要砍下赵普胜的头!让所有人看到这就是反抗他的下场!

    和他相比,林渊这边的局势就好多了。

    孙德崖手下的将领显然没想到会遇到拦路虎,孙德崖派出来的将军是赵均用,原先是徐州的守帅,后来和彭大一起率领余部投奔郭子兴, 孙德崖能取郭子兴而代之, 跟着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两人各有各的优点,也各自有各自的缺点。

    但有一点两人是相同的——充满野心, 并且心比天高。

    彭大更冷静,而赵均用更意气用事,换句话说,就是他非常容易被人激怒,狂妄自大,经受不了任何一点质疑。

    在没有林渊的历史记载中,赵均用被孙德崖一撺掇就抓了郭子兴。

    然后他和彭大在郭子兴和孙德崖都还是元帅的时候就自立为王。

    只是这次他们俩不知道怎么就被孙德崖笼络了,还成了他手里的大将军。

    但按照林渊的经验看来,他们虽然没有自立为王,但性格应该是没变的。

    林渊对罗本说:“还要请军师到前方去。”

    罗本起身行礼:“必不辱使命。”

    林渊提醒道:“赵均用此人狂妄自大,若诱敌深入,兴许更为妥善。”

    罗本一愣,他看着林渊,忽然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林渊不知道的事,也没有林渊不了解的人,他看向林渊的目光中增加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崇敬。

    或许……民间称呼林渊为南菩萨,是有原因的。

    至少罗本没见过林渊这样的人。

    林渊目送着罗本骑马离开,对罗本这种读书人而言,骑马也算是一种折磨。

    毕竟就算会骑马,也不是常常骑,腿上的皮一旦被磨破,那种感觉非常酸爽,能让一个正常的男人顺便变成撇着腿走路的“鸭子”。

    林渊心想,如果罗本骑马不觉得折磨的话,那他是真的要嫉妒死他了。

    毕竟林渊也觉得骑马很帅,但骑久了很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像陈柏松朱元璋他们一样能够长时间骑马。

    探子也跟着罗本一起过去了,他还要继续在前方盯着战局,然后再来禀告给林渊。

    前方的树林中,陈柏松难得和朱元璋以及李从戎站在一起,他们三个虽然都是大将军,但驻扎在不同的地方,除开最先的那几年以外,后头基本都没什么联系了,他们也没怎么协同合作过。

    还是李从戎先说话,他生来这副脾气,当了将军也没变得有多稳重,他张嘴说:“我带人从南边包过去,柏松带人从北面突进,然后假意被打退,引他们到北面的峡谷,到时候就看元璋的了。”

    李从戎分配好了以后问罗本:“这样成吗?”

    罗本看了看陈柏松和朱元璋的脸色,发现他们都没什么不悦的神情,这才说道:“李将军足智多谋。”

    李从戎得意道:“行了,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说出来了。”

    另外三人:“……”

    不过他没拉着罗本拜把子就已经让陈柏松和朱元璋松口气了。

    李从戎还感叹道:“我也许久没见二弟了,要是他这回也能来就太好了。”

    这人是把打仗当采青吗?

    罗本有些无言以对。

    然而陈柏松和朱元璋都没理他,各自点兵去了。

    朱元璋带走了五万人,陈柏松和朱元璋各领一万人,毕竟他们俩的主要任务去是骚扰,一旦提起了赵均用的战意,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带领太多的人在撤退时反而会是个麻烦,陈柏松和朱元璋都穿戴着全套的盔甲,头上还带着林渊叫人给他们特质的头盔,比范阳帽还要丑,有点像中世纪的头盔,但是没有遮住脸颊,只是遮住了头顶后脑和脑侧,脸能露出来。

    戴上以后人看起来会有些滑稽,不管脸长得再好看,戴上这个就会变成一颗卤蛋头。

    私下里不少人都把它称呼为卤蛋帽。

    陈柏松和朱元璋他们也都这么称呼这个奇怪的帽子。

    虽然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很有用,就是太丑了点。

    只有林渊不觉得它丑,还觉得挺有艺术性的,兼具实用性。

    当然,这头盔也就比范阳帽更重,陈柏松一戴上,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在淤泥里都下沉了一些。

    朱元璋还在旁边朝陈柏松笑道:“你的头像是一个被煮过头的茶叶蛋。”

    李从戎在一旁接话:“别说他了,你以为你能好看到哪儿去?”

    李从戎一边戴头盔一边说:“别看这玩意丑,都不知道救过我几命了,要我说啊,如果以后能给每个士兵都用上卤蛋头,说不定打场仗伤亡能少一半。”

    陈柏松说:“把你卖了看能不能凑够银子吧。”

    李从戎大笑道:“我如今可是很受欢迎的。”

    然后李从戎又小声说:“别告诉我娘子。”

    李从戎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成亲以后就成了个妻管严,他妻子是个小家碧玉,但不知怎的有一副天大的脾气,林渊都曾经听说过他去与人斗酒,被妻子掀了酒桌,还真能讨好求饶,之后只敢瞒着妻子,或找人打掩护去喝酒了。

    喝醉了就在别人家里睡,等酒味散了才敢回家。

    经常被他蹭上门睡觉的自然就是姜桂,姜桂都快被他烦透了,好几次给林渊写私信的时候都抱怨了这件事。

    按姜桂的意思,就是大老爷们怎么能被女人管着,男主外女主内,各有各的事干,都不要过度插手对方的事。

    李从戎和姜桂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男人典型。

    姜桂对内宅的事完全甩手不管,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他的妻子如果管他在外头的事,他就会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他给自己找好了位子,也给妻子找好了位子。

    于是希望妻子和他一样,都在规定的位子里做事,都不要越雷池一步。

    林渊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大男子主义还是一个过分守规矩的人。

    李从戎就完全不同,他的妻子可以管他,管他的钱,管他的日常生活,管他在外的交际,他并不以此为苦,反而以此为乐,他给林渊写信的时候说:“她管我,我才有家的感觉。”,林渊觉得这和他们不同的家庭经历有关。

    姜桂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父母就是老式的夫妻关系,所以他会用父母的行为模式来要求自己和妻子。

    李从戎则是个父母早逝的人,他并不知道普通的夫妻关系是怎样的,符合时代要求的夫妻关系是怎样的,他觉得有人管,有人心疼就足够了,所以对方怎么做他都能包容,也不觉得被冒犯。

    林渊曾经也想过,如果他娶妻,他是会像姜桂一样,还是会像李从戎一样。

    但他哪个都想象不出来,毕竟古代女人,敢于管他这个位子的应该是少数,如果恰好被他撞到,那么鉴于他的地位,这个女人应当也是有着极重权欲的人,这不是什么好事。

    可如果他娶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妻子,那他可能连跟她交流都很难做到,成亲只是为了延续血脉,那也太无趣了,他连一个可以休息和疗愈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从戎说完话,三人一起喝了碗酒,李从戎喝完还一脸享受地说:“等赢了,咱们找个时间好好喝一壶,我定把你们两个都灌醉!”

    朱元璋:“你就吹吧,喝不了十碗你就倒了。”

    陈柏松面无表情:“你上回喝醉,吐了我一身。”

    李从戎:“……你说的是四年前的事吧?我已非吴下阿蒙!”

    “你们等着!”李从戎跨上马背,“得胜以后,我必把你们灌得不知白天黑夜!”

    陈柏松和朱元璋也相继上马。

    朱元璋笑道:“有本事灌南菩萨去。”

    李从戎理直气壮地怂了:“要去你去,我不去,休想用激将法。”

    朱元璋和陈柏松都笑了。

    三人分领队伍以后各自带人踏上不同的方向。

    只留下罗本一个人在原地冷汗直流。

    为什么他觉得这些将军凑在一起之后,看上去都那么不靠谱?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给南菩萨请罪了。

    罗本看着他们快没影的马屁股,脸上笑嘻嘻,内心……

    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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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有敌袭!”小兵一脸血污冲到赵均用面前。

    赵均用骑在马上, 嘴唇紧抿:“谁的人?”

    小兵:“他们没挂旗!看不出!”

    赵均用咬牙切齿:“有多少人?”

    小兵:“两支人马,从北面和南面冲进来,他们武器精良,一看就是老兵,绝不是什么土匪强盗之流,但人数不多,应当只有两三万上下。”

    赵均用一听人数就松了口气,他十万强军, 难不成还弄不死两万人,他阴恻恻地说:“不管他们是什么人, 今日都得给我把命留在这儿!”

    只要到时候问出他们是谁的兵, 也算是自己的功绩, 又是一个军功,到时候面对彭大,自己就能挺直腰杆用鼻子出气。

    赵均用领人朝后方冲去。

    陈柏松和李从戎正各自率领着一万人, 他们就像一把尖刀,刺开了对方的阵型,赵均用手底下的兵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些人每个都戴着胸甲,头上都顶着范阳帽,手里拿着长刀和□□, 枪头泛着冷光, 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冲腹地。

    陈柏松拉起缰绳,马上身高高跃起, 马蹄狠狠压在前方挡路的敌军身上。

    他率领着五千骑兵,五千步兵,骑兵冲锋陷阵,步兵跟着骑兵开出的路走进来。

    “给我拿下他们!”赵均用大喝一声,挥起马鞭,狠狠落下,冲进了人群之中。

    孙家军听到了将军的声音,也找到了主心骨,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冲向了陈柏松和李从戎。

    陈柏松大喝一声:“撤!”

    李从戎紧跟其后,两人调转马头,士兵们也跟着他们重新冲出去。

    赵均用冷笑道:“老虎的屁股都敢|摸,追!”

    只有这么点人,一看到他就撤退,蚊子再小,也是军功。

    他身旁的小兵小心翼翼地说:“将军,穷寇莫追,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均用:“胆小怕事!我十万大军,他们就是再来两三万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小兵深吸一口气:“他们行事颇有章法,兵器精良,恐还有……”

    赵均用也不是傻子,但他脑子一转,笑道:“如今在这边的,都是冲着汉阳去的,如今能有兵力打过来的,要么是那小明王的人,要么是那南王的人,他们可不像我们离得近,就是听到消息便赶过来如今也到不了这儿。”

    “既然如此,那些人应当只是附近的家兵。”赵均用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蚍蜉撼树而已。”

    小兵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愧是大将军!将军有大智慧!”

    赵均用得意的瞟了小兵一眼。

    他不知道林渊开了挂,提前知道时间,老早就出发了。

    如果林渊没开挂,那他的推断就是正确的,也不会让自己陷入生死之境。

    赵均用带人一马当先的冲过去,他们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哪怕会有斥候开道,也不会探查的太远,小兵又劝道:“将军,斥候没探过那边。”

    赵均用想把这多嘴多舌的小兵掐死,但想到这小兵家里给自己送了多少东西,只能忍耐下来,额头青筋毕现,语气不善地说:“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一点变通也没有?”

    小兵还想说话,赵均用却已经冲了出去。

    朱元璋在峡谷的山坡上,手里拿着千里眼——就是望远镜,这玩意被林渊苏出来了,不过用来做镜片的不是玻璃,而是高透明度的水晶,工匠按照林渊要求打磨的时候听说都是哭着打的,造价高昂,但在林渊看来是很值得的。

    不过不能批量生产,林渊甚至有时候想,老天爷要是给他送个工科的穿越者来就好了,他能把人捧到天上去,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哪怕只是知道理论知识,都比自己这个做多苏个望远镜出来的人好。

    朱元璋的亲兵一脸艳羡的看着朱元璋,这千里眼是南菩萨赏赐给将军的,军营里的都知道,这千里眼能看特别远,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只要一用这个,对方穿的什么都能看清楚,自家将军除了刚拿到的时候让他们看了新鲜,其他时候再没让他们碰过。

    朱元璋转头看到亲兵的表情,发现这人垂涎三尺,就差没当着他的面流哈喇子了,他笑了笑,把千里眼递给亲兵:“看看吧。”

    亲兵用双手接过千里眼,他珍惜极了,虽然没人知道这千里眼是怎么被弄出来的,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神仙手段,只有南菩萨能造出来,天下那么多能人异士都造不出来,南菩萨却能弄出来,不久又一次证明了南菩萨的不凡吗?

    敌军还没到。

    亲兵用千里眼看着树林都看的津津有味:“这千里眼可真好,天上的神仙用的也是这个吧?才能看到人间的事。”

    朱元璋想了想:“或许吧。”

    他也觉得林渊不凡。

    在林渊手底下待得时间越久,感触就越深。

    林渊除了不会打仗以外,就像无所不能一样。

    就连现在军营里人人都吃的奶豆腐都是林渊叫人去做的,奶做的,有些酸,很硬,但是管饱,吃一小块就能有饱腹感,急行军的时候都爱吃这个,虽然味道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惯,但是只管饱这一点,就很好了。

    “你看够了?还我。”朱元璋看着亲兵一直看着千里眼的模样,无奈地说了一句。

    亲兵这才念念不舍的把千里眼递给朱元璋:“将军,您说,以后南菩萨会给我们也配上吗?”

    朱元璋笑道:“这么透的水晶可不常见,南菩萨也是偶然得之。”

    亲兵叹了口气,决定努力往上爬,若是有朝一日他成为了将军,南菩萨肯定也会给他配一个。

    手里要是能拿上一个千里眼,岂不是美滋滋。

    就在亲兵做白日梦的时候,朱元璋的脸色严肃起来,他放下千里眼:“人来了,准备!”

    亲兵连忙回过神来。

    陈柏松和李从戎领着人穿过峡谷,当最后一人穿过以后,朱元璋才下令道:“放火!”

    填好的草球被火点燃,顺着山坡滚下去,除了草球以外,还有巨石一起滚落。

    两轮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的精确性比传统的弓箭好上不少,除了造价太高以外没有什么缺点,而林渊又是个不耽于享乐,乐于在兵器上下本钱的人,所以弓箭手配备的全是□□。

    赵均用早在看到那两支队伍冲进峡谷时就察觉不对了,正想高喊退兵,箭雨就从峡谷高处倾泻而下,伴随着巨大的火球和巨石,士兵们没有任何准备,突遭变故,又没等到上峰的命令,乱作一团。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赵均用的命令除了身边的人以外没人能听见。

    就在赵均用叫手下挥出撤退的旗帜之前,朱元璋和陈柏松他们就已经领兵冲了下来。

    峡谷前窄后宽,前方无法撤回,又有箭雨巨石,他们从后方突进,这支军队的阵型已经散了,士兵没了战意,手里即便拿着武器,也没有什么威胁。

    十万大军,当军令无法传达到位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团散沙,比人数少的军队更加致命。

    大军的军令一般都是靠旗帜来传达的,不同的旗帜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进攻是一面旗,撤退是一面旗。

    改换阵型是一面旗。

    但现在,赵均用就是举着旗,后头的人也看不到了。

    赵均用能够带着亲兵逃跑,可他不能跑,他要是跑了又能到哪里去?临阵脱逃,除非他改头换面去当个平民百姓,否则一生都不可能重新坐上大将军的位子。

    “杀!”赵均用举起□□,“随我杀出去!”

    这时候就只能拼死一搏。

    亲兵们跟随着他,他要正面迎战,哪怕士兵们看不到他的军令。

    当赵均用奔走在人群中的时候,士兵们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将军,找回了主心骨,这一盘散沙重新汇聚,他们重获了战斗力,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赵均用手持一把□□,他武技非凡,没有任何虚招子,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陈柏松抬眼一看,带人冲了过去。

    他必须杀了赵均用,这人在,他们不一定会胜,就是胜了也一定胜的惨烈。

    擒贼先擒王,只要这人死了,这支军队也就散了。

    “陈兄小心!”朱元璋大喝一声,带兵追了上去。

    两军对垒,生死存亡之际,一步踏错就是数万条性命。

    李从戎冲地上吐了口血沫:“他娘的,弟兄们!随我冲!活着回去加官进爵!”

    关于战功是有明确奖励的。

    奖地——地归国有,不收税而已。

    奖房子,奖钱。

    功劳过大的,授官授爵。

    果然,李从戎此话一出,身旁的士兵都大叫出声。

    远处听不见的,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大叫起来,他们的士气高昂,没有任何一人退缩。

    这些兵都是正规军,是训练了至少有两年的,每个都正直壮年。

    反观赵均用那边,老幼占了就有三成,壮年男子虽有七成,但身体素质根本不能和林渊的士兵相提并论。

    他们拼死一搏,只是多喘了口气罢了。

    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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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均用不是白丁, 他出身极好,曾任元朝南京应天治中官,方国珍接受招安的时候,朝廷给他的官职也只是治中而已,今年才升到江浙行省参政,所以赵均用的起点是很高的,他不同于乱世底层出身的将领,他是个文武兼备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少数。

    “怎么样了?”林渊坐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面前还摆着食物——馍夹火腿, 这个火腿是猪腿做的, 不是现代的淀粉食物, 这样吃起来很香,也方便,就是费腮帮子, 嚼着有些费劲。

    不过这肉夹馍只有林渊和宋石昭他们有供应,毕竟现在养猪的人在少数。

    罗本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问:“您为何说这是肉夹馍,这不是馍夹肉吗?”

    林渊咬下一口,喝了口水咽下去后才说:“肉夹之以馍。”

    罗本一愣,笑道:“原来是这么个肉夹馍。”

    战报一直没有传来,林渊有些焦虑, 但他的焦虑是隐晦的, 不会来回踱步,也不会面露忧愁, 相反,他越是焦虑,表现的就越是沉稳。

    罗本还以为这是因为林渊胜券在握,所以能平静的等待着胜利的消息。

    “赵均用……”罗本忽然说,“我听说过此人,原先是狗朝廷的官,后来与另一人一同逃往郭子兴座下,此人倒还算眼光长远,不似那方国珍畏首畏尾。”

    林渊想了想,忽然说:“有时候畏首畏尾的人才活得长久。”

    方国珍活到了最后,历史上活到最后的大多数都不是英雄,而是小人。

    罗本一愣,竟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了。

    就在此时,战报终于传来了。

    一般这个时候不是胜了就是败了,或是请求增援,只有这三个选项。

    小兵一身泥土和血污,像是刚刚从尸海中爬出来,他策马而来,被领到林渊面前,双膝一跪便呼吸急促地报完了战报。

    如同林渊猜想的一样,他们赢了,赵均用被陈柏松砍下了脑袋,悬挂在长杆上,负隅抵抗的心腹们还想继续突围,都被朱元璋和李从戎斩杀。

    现在他们正在清点己方阵亡的人数和战俘的人数。

    不过也没剩多少了,有些士兵看形势不对就爬上了山——想要活命心思活络的人总能找到办法,而陈柏松他们也不准备上山去搜人,太耗人力,也没有太多意义。

    战俘们被围起来,他们大多数人其实没有胸甲,也没有什么护心镜,甚至连范阳帽,都是有些有,有些没有,可这已经算不错的了,毕竟军需处处都要钱,银子不是取之不竭的,孙德崖也不是什么手握巨款的人,哪怕有资助他的商人,也不足以给所有士兵都配备上昂贵的装备。

    现如今的所有军队,除了林渊手上的,大多都是如此。

    林渊几乎把所有能用的钱都用在了军需上,兴化的盐厂给他提供了金钱援助,而粮草都是商人们赞助的,所以他最大的支出就是武器装备。

    这次出兵,粮草基本上都是沈富无偿送给他的,并且沈富的小儿子沈荣也一路跟了过来,他得学着怎么随兵,知道路线以后才好安排后续的送粮。

    林渊觉得这些商人不挣钱都不可能,他们简直是不要命了,为了钱连自己都可以放在险境之中。

    把这些战俘送到汝宁是不可能的,路途遥远,人数众多,他也抽不出那么多人手去押送。

    带着他们打仗?战事一起就逃,反而会紊乱军心。

    还得耗费更多的粮食。

    林渊想起了白起,可他不能学白起,坑杀那么多人,有违天和也就罢了,但他一直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让幼童不再日夜啼哭,让人们能不必担心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让他们能靠的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把人命视作无物的魔鬼。

    即便他知道学习白起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不是唯一的办法。

    “贯中,这些战俘……”林渊寻求罗贯中的意见,他暂时想不到应对之策,而这又是迫在眉睫的事。

    罗贯中看了眼林渊,他已经明白了林渊的意思,林渊不想杀了这些战俘,但留着他们又是祸害,罗贯中想了想,沉声说:“大人何不让他们自寻生路?”

    林渊低声:“让他们走?”

    罗贯中点头:“这里距濠州不算近,他们就算走回去也要一段时日,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回去。”

    会有许多人死在路上,死在饥饿,疾病和误食上。

    林渊明白了,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个选择。

    他招来小兵,给了他密信,陈柏松和朱元璋都知道他的笔迹,在战场上必须要有信物才能执行命令,李从戎——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识字,所以他的军师是林渊给他挑选出来的,对林渊的忠诚程度毋庸置疑。

    这个军师还是宋石昭的得意弟子——杨少伟,此人年纪不大,心眼不少,继承了宋石昭的阴谋诡计,现在要称为足智多谋,并且也继承了宋石昭的小心眼,这师徒二人加在一起,积累的醋可以灌死人。

    但他确实对林渊很忠诚,这是宋石昭给他洗脑洗出来的,林渊甚至觉得他一个指令,杨少伟就能因此去死。

    这也是让他放心把杨少伟放在李从戎身边的原因。

    毕竟李从戎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人,他是个性格外放,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城府的人,但他也拥有很多优点,爽朗,大方,从不以阴暗的想法揣度别人的意思,他就像一轮小太阳,身边的人都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恶感。

    有时候林渊都觉得,人活成李从戎那样,才能长久的快乐下去,并且还能带动身边的人。

    可惜他成不了那样的人,就算以前可以,当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未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他自己做的选择,他不会后悔。

    陈柏松和朱元璋在看过笔迹之后就让人把这些战俘放走。

    战俘们的武器都被收缴了,有盔甲的盔甲也被扒了,范阳帽当然不可能给他们留下。

    战俘们茫然无措,他们知道自己被放走了,可是这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喜悦,更多的是迷茫。

    他们有些是因为无家可归进的军营,有些是被强征的兵,还有些是为了有一顿饭吃。

    将军带着他们走了很久,他们有时候还要日夜兼程,都忘了自己走了多久。

    然后……他们遇到了敌人,然后他们输了,将军死了,他们以为自己也会死。

    可现在对方却说,他们能够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靠双腿再走回濠州?但他们来时有军粮,离开时什么都没有。

    一部分想的少的人倒是很开心,他们能回家乡了,保住了一条命。

    另一部分人却一脸愁苦,他们怎么回去?喝西北风回去,回去了也只能躲躲藏藏,不然呢?他们被抓成了战俘,还被放回去?人们只会认为他们当了逃兵。

    欢呼雀跃的那群人是最快走的,他们归心似箭,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心怀希望。

    还有一部分人没走,这群人在濠州没有亲眷,为了一口饭吃当了兵,在他们看来,无论在哪里当兵都是兵,拿命去拼,反正也是找个能吃饭的地方,他们想留下。

    “这些都想留下?”朱元璋也有些吃惊。

    李从戎在一边嚼着肉夹馍一边说:“那就留下呗,反正还要去打。”

    打仗是有消耗的,这一战也死了些人,能补充进来算是好事。

    陈柏松皱着眉。

    李从戎:“你怎么这么看我?你不想把他们留下?”

    陈柏松语气不善:“你这馍哪儿来的?”

    李从戎一脸天真:“我刚才见你的亲兵在外头忙活,发现他准备给你拿这个过来,我就让他交给我,我替他给你。”

    陈柏松:“……你还吃上了。”

    李从戎一脸香甜:“味道挺好的,吃着还爽快,看不出来啊老陈,你还挺会过日子的,该不会是有女人了吧?我倒是娶了媳妇,但她可从来不关心我吃什么。”

    陈柏松面无表情:“我也不关心你吃什么。”

    那是林渊叫人专门给他准备的,朱元璋和李从戎都没有,就他有。

    但再气,也只能把气吞下去,盼望着李从戎噎死。

    朱元璋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在一旁说:“两万多人想要留下。”

    陈柏松说道:“还是太多。”

    只有一万人的话倒是可以吸纳。

    朱元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要得赶一万人走。

    李从戎:“这时节,几人同行死不了,扒树皮吃,野兽也不找人多的,跟他们说一声,看还能走几个。”

    朱元璋点头,陈柏松也没有异议。

    李从戎吃完最后一口,还吮吸了几根手指,香喷喷地说:“下次你再吃这个记得叫上我,我就吃了三个,还没吃饱,你也别太小气了。”

    陈柏松没说话。

    帐外的亲兵瑟瑟发抖。

    李将军刚刚拿走的是最后三个肉夹馍。

    第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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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吃他三个馍吗?”李从戎一边挠肚皮一边小声抱怨,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等回去了我请他吃三十个都成。”

    朱元璋骑在马上,听着李从戎抱怨,笑道:“听说是南菩萨赐的,你就是请他吃三百个,也不是这三个的味。”

    李从戎有点醋了:“四弟咋没记上我呢?定是那姓陈的小子会拍马屁!”

    朱元璋忍住笑,严肃道:“李兄何不去南菩萨面前直言,叫他也分你几个馍?”

    “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李从戎哼了一声, “几个馍而已,我又不是吃不起。”

    他嘴上逞强, 心里想着“我私下偷偷跟四弟说,叫他赏我些馍, 馋死姓陈的”。

    陈柏松一马当先, 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黑着一张脸, 骑在他旁边的亲兵都不敢说话。

    亲兵觉得是自己把馍交给李将军的,如果将军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那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将军的亲兵, 一般来说, 亲兵就是将领的左右手, 如果被看重,一定是会授予军职的。

    爬上这个位子并不容易。

    毕竟没有人不想往上爬。

    但陈柏松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营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甚至能跟李从戎谈笑了。

    他们一起进帐,在林渊面前把战事再做了一次口头总结。

    林渊听完以后说道:“你们自己记好,等战事结束了,每人给我一份书面报告。”

    然后他看向李从戎:“尤其是你。”

    李从戎一脸为难:“识字太难了!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林渊叹了口气:“柏松以前也不识字。”

    李从戎震惊的看了眼陈柏松,一副“你给四弟灌了什么迷魂汤”的表情,他委委屈屈地说:“我真学不会,之前请了先生,先生说我乳牛不可教。”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是孺子不可教也。”

    李从戎:“管他乳牛乳子,差不多。”

    林渊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正色道:“今年的汇报你可以口述给你的亲兵或军师,让他帮你记下来,但是明年如果还是这样,我就派人教你。”

    李从戎胆战心惊:“派谁?”

    林渊:“宋先生教你总还是够的。”

    李从戎想起宋石昭那张鹤皮老脸,看人总耷拉着眼皮的样子,心里直打突突。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林渊,不怕打仗,不怕敌人,就怕宋石昭。

    宋石昭总让他觉得难受,每次宋石昭看他,就跟看傻子差不多。

    李从戎虽然形容不出来,但并不影响他自己的感受。

    李从戎不敢说话了,他害怕自己一说话林渊又会“关心”他。

    他也不敢提馍的事了。

    林渊安抚道:“等事态平稳了,我就把二哥和三哥请来,我们兄弟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

    李从戎一听,眉开眼笑,牙豁子都露出来了,话也说不清了,大着舌头说:“好好好。”

    就在几人说话间,帐外有小兵进来禀告。

    “战俘中有个女人。”小兵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军营里竟然有女人?孙德崖是干什么吃的?

    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再怎么缺人也不会让女人进军营吧?尤其是行军的时候。

    就连林渊这个“现代人”也从没有想过要弄出女兵。

    这不现实,第一是女性的身体素质,她们的肌肉组成跟男性不同,体力方面不过关。

    第二是这时候女性的固性思维,她们接受的社会思想不允许她们当兵。

    第三就是男女之间的问题,训练的时候想分开还简单,但行军的时候一切从简,现代M国的女兵被男兵或教官强行侵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女人在军营里是非常危险的。

    当兵的许多都没有固定的性|伴侣,军纪严格,嫖|妓都没机会。

    甚至搞男男都不容易,因为到处都有人,就寝时间都有严格的标准。

    小兵:“她把脸抹的全是灰,戴着帽子,若不是刚刚排查,轻易发现不了。”

    女扮男装,很像是花木兰,林渊来了兴趣:“把她带过来。”

    女扮男装的可行性要看环境,如果是上层社会,要求面部清洁,头发都要梳得一丝不苟,自然容易被认出来,基本上认不出来的都是女生男相,那种做女性打扮看着都像男扮女装的人。

    但行军的时候,士兵们可不会怎么料理自己,胡子拉碴,一身血污或是泥泞很正常,他们倒下就能睡,爬起来就吃,吃个半饱就打仗。

    他们没时间去在意自己的战友去哪里撒尿,也不会去在意对方长了多长的腿毛。

    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谁闲的没事去看人家的脸?

    马氏被带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泥。

    林渊仔细一看,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能混在男人中间。

    她长得很普通,脸有些方,耳垂较厚,是很有福气的长相,她的脸上有黑灰,还有一些污泥,手上也是,这掩盖了她原本的肤色,她个头不高,要是佝着腰,看上去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男人。

    而且她的脚大,林渊觉得自己的脚估计跟她的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林渊的与其很温柔。

    马氏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并不像男人:“奴家马氏。”

    林渊一愣:“郭子兴是你义父?”

    马氏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林渊,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何会知道这个,毕竟她在逃出来以前一直被养在深闺,没人知道她的长相。

    林渊看了眼朱元璋。

    朱元璋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是郭子兴的养女,又不是他的,南菩萨看他干什么?

    林渊问道:“你为何会混进军营?你可知你一个女子,若是被发现……”

    马氏仰起头来,她父母只有她一女,自幼被视作掌上明珠,后来母亲早卒,父亲把她托付给了义父,父亲客死他乡之后,义父怜她可怜,将她收为义女,亲自教导于她,义母也教她针织刺绣,她尤爱史书,常常诵读,不知日夜。

    她无畏无惧地对林渊说:“大人,奴家虽是女子,也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如今被您生擒,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林渊:“姑娘若愿死,又何必逃出濠州?”

    马氏咬着牙:“孙贼杀我义父,此仇不共戴天!”

    她一个女子,没什么力量,但她是在义父手里长大的,濠州的要塞她一清二楚,所以她才要出来,才要赌!她要找一把刀,给义父义母报仇。

    “若不报此仇,我妄为人女!”马氏双眼含泪,却没有伸手抹泪擦拭,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渊,目光坚定,毫无动摇。

    她说完这些话后,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林渊轻声问她:“你可知濠州的军机要处?”

    马氏掷地有声:“一清二楚!”

    林渊又问:“你可知濠州的军机换防?”

    马氏点头。

    林渊:“濠州的粮仓粮库?”

    马氏:“知无不言。”

    林渊看着马氏,轻笑道:“那你就留下吧。”

    马氏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她不怕死,就怕死前报不了仇。

    林渊觉得马氏这时候出现,就像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一样,没人会比马氏更清楚濠州的局势,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亲生父母不是文盲,她又是掌上明珠,得到了良好的启蒙教育。

    然后又由郭子兴教导,郭子兴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个成功的起义领袖。

    她得到了许多上层男人都得不到的教育。

    林渊问她:“要是你没碰上我,你会去找谁?”

    马氏冷静地说:“去找徐寿辉。”

    林渊笑道:“徐寿辉可没有那个本事帮你。”

    马氏点头:“奴知道,徐寿辉鼠目寸光,手无实权,即便没有倪文俊,也会有别人。”

    林渊奇道:“那你还要去找他?”

    马氏抿唇道:“奴只能赌。”

    她混进军营,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向徐寿辉投诚,把濠州出卖,她不随军,可能走不了多远就会死,所以她只能赌。

    “带她去护士营。”林渊吩咐道,“以礼相待,不要怠慢。”

    小兵连忙把马氏请出去,能得南菩萨的青眼,这位就是他的姑奶奶。

    等马氏走后,李从戎才摸着下巴说:“这小娘子有意思,我欣赏!”

    林渊笑眯眯地说:“嫂夫人近来可好?”

    李从戎打了个寒颤:“她?她好得很,等等!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欣赏,只是欣赏,再说了,她那脸……”

    糊满了泥巴和灰,自然不会怎么好看。

    林渊嗤笑:“肤浅。”

    几人看向林渊。

    林渊:“你们看什么?”

    李从戎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笑着说:“苗条淑女,君子好逑嘛。”

    朱元璋叹了口气:“是窈窕。”

    李从戎:“大概就那意思。”

    林渊:“……”

    难道在这群猪的眼里,男女之间就只能有那点事?

    再说了,马氏跟朱元璋才是官配,让他抢部下的老婆?那他做不到,想都不愿意想。

    只有陈柏松在一旁,手紧握成拳,眼眸低敛,牙关紧咬,手背青筋毕现。

    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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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阳城外, 倪文俊没想到自己打的这么艰难。

    在他看来,他了解汉阳的一切,知道所有布防,也清楚徐寿辉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不可能输,甚至不可能落入险境。

    徐寿辉是个废物,是个蠢材!他一直这么觉得,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追随他?难道自己不比徐寿辉更伟大,更英明, 更值得追随吗?

    “将军!”亲兵一脸恐惧地跑进来,他看上去害怕极了。

    倪文俊近来听多了坏消息, 急躁地冲亲兵吼道:“又怎么了?难道赵普胜还搬来救兵了不成?!”

    “不是,是……”亲兵瞪大眼睛, “有一支大军, 正在接近军营。”

    倪文俊一愣, 他的表情凶狠又带着他自己意识不到的惊恐:“什么大军?不可能!那边的兵力如今都……”

    亲兵咬着唇:“元帅,不是赵普胜的兵,也不是徐寿辉的, 他们举着的是林字旗。”

    倪文俊:“是南王。”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这是他最爱的椅子, 名贵木材制成, 有钱也买不到,是他最爱的战利品, 可现在他却没有精力去在意这把椅子如何了。

    “他为什么会来?”

    “不可能,就算他日夜兼程, 现在也赶不过来,除非、除非……”

    亲兵:“除非他早就得知了元帅的计划,元帅!有内鬼!”

    但此时知道有内鬼又有什么用?已经晚了。

    倪文俊忽然说:“停战拔营!”

    亲兵傻了:“元帅!难道我们要不战而降?!”

    倪文俊笑道:“那南王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拔营,他势必要和赵普胜对垒,咱们隔岸观火,左手渔翁之利,岂不快哉?若他不来,我反倒没有如今的胜算。”

    亲兵松了口气,恭维道:“元帅高智!”

    倪文俊也自鸣得意:“元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干的,如徐寿辉那般,白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皇帝,又有几个人忠心于他?不过都是想给自己扯面大旗而已,我倪文俊再如何,也不是那等虚伪之辈。”

    他自说自话,也没想着要亲兵理解自己,这话说完了,他的气也就顺了,下令鸣金收兵,拔营撤离。

    罗本坐在马车上,他是军师,大部分时间马车就是他吃喝拉撒的地方,行军路上是不会停的,所以拉撒在马车上,等停的时候再叫小兵提下去倒掉,可罗本觉得这样不雅,更何况车内一定会有味道,所以他宁愿憋着,等休息的时候自己再去解决。

    现在的罗本就憋着一泡尿,坐在马车上心情煎熬。

    随军是个辛苦活,他干了这么久的军师,每次出征都觉得难熬,只有真正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才能体验到精神奕奕是什么意思,就算几天不睡,也没有丝毫困意。

    罗本跟林渊不同,林渊在大后方,如果一有不对,林渊就会撤离,这对林渊来说也是个新奇的体验,朱元璋和陈柏松负责冲锋陷阵,李从戎负责稳定后方,保护林渊。

    “倪文俊拔营了。”陈柏松骑着马,用望远镜看向前方。

    朱元璋停在陈柏松身边,眉头紧皱:“他想让我们跟徐寿辉那边打起来。”

    陈柏松点头:“好想法。”

    朱元璋:“这想法是不错。”

    “那我们就去打徐寿辉。”陈柏松笑道,“占了汉阳城,未必他倪文俊还有机会再进来?”

    朱元璋:“汉阳不好打,易守难攻,否则倪文俊早已荡平汉阳城了。”

    陈柏松:“也不是毫无机会。”

    罗本的马车终于赶了上来,他憋着尿,脸色扭曲,脑袋从窗口探出来:“两位将军,可否借千里眼一用?”

    陈柏松说道:“不必看了,倪文俊再拔营,等我们赶过去,他就撤了。”

    罗本惊讶道:“原以为是个愚夫,倒也有几分急智。”

    朱元璋:“他能控制徐寿辉那么久,想来也不是个蠢人。”

    “可惜了。”罗本是真心实意的感叹。

    朱元璋又说:“他一拔营,我们必然会撞上赵普胜,此人胆大心细,御下有方,恐是一场恶战。”

    罗本:“倒也不见得。”

    “军师有何良策?”陈柏松转头看向罗本。

    罗本笑道:“那赵普胜心细,越是想得多,破绽就越多,请君入瓮就更简单。”

    朱元璋:“哪里是翁?”

    罗本想了想,解释道:“我们何不收旗?待得倪文俊撤下,他必以为我们是倪文俊的援军,到时候他也会收兵回城,细想对策。”

    陈柏松明白了:“军师是想趁他回城,我们攻城?”

    回城的时候一定会开城门,只要把握好机会,他们就能在城门关上之前冲过去,城门一旦无法关上,汉阳城就是翁。

    但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就太难了。

    陈柏松:“有这样脚力的马太少。”

    最多只有四十匹,四十个骑兵也不可能完成任务,恐怕还没有接近就已经被乱箭穿心了。

    罗本轻笑:“只需在侧边埋伏一队人马,倪文俊撤退,赵普胜可能会乘胜追击,这样最好,我们就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赵普胜也可能不会,我们就能直取汉阳城,无论他会是不会,他都会踌躇,他踌躇的这段时间,才是我们反应的机会。”

    这下陈柏松和朱元璋都懂了,罗本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林渊正在后方无所事事,他不知道皇帝亲征是什么样的,但是大概能猜到,皇帝是不可能真的上战场的,他最多就是在后方坐镇,激励军心,然后呢?在没打仗的时候要干嘛?打仗中途还能听听战报。

    李从戎坐在林渊身边,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斥候已经被派出去了,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不会错过。

    李从戎喝了口水,对林渊说:“那个姓马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轻了,郭子兴应该没给她许配人家吧?”

    林渊正在看他从汝宁带过来的各地官员的汇报,一边看一边问:“怎么?你可是家有河东狮,还想纳妾?”

    李从戎一口水喷了出来,他连忙擦拭桌面,干笑道:“不敢不敢,我好不容易才娶到她。”

    林渊:“成亲的感觉如何?”

    李从戎随即露出一脸荡漾的笑容:“她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林渊奇怪的看着他,李从戎竟然还能用对成语?

    李从戎骄傲道:“她教我的。”

    很好,学会秀恩爱了。

    李从戎说:“她其实很马虎,经常忘东忘西,连我给她置办的珠宝首饰都常忘戴,也不记得我爱吃什么,但她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看我的时候,我觉得她的眼睛特别好看。”

    林渊又懂了。

    有情人的眼神是瞒不住人的。

    更瞒不住爱人。

    林渊恭喜他:“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李从戎傻笑:“借您吉言。”

    林渊看着李从戎的样子,觉得人要是能活的跟李从戎一样,那幸福指数肯定会大幅度上涨,李从戎不管是以前穷的时候,还是现在富的时候,都活的快活极了,他总能找到让自己满足的地方。

    不像他。

    林渊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快乐,幸福等等滋味。

    他的心情没什么波澜。

    就连家人,他也很长时间没和他们见过面了。

    他的时间有限,要处理的事又太多,由于身份原因,他也不可能和哪个人走的很近,把谁当做知己,林渊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人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不满。

    到了他这个位子,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怪不得那么多皇帝宠幸宦官,宦官缺了东西,当不了正经的官,跟官员们不同,他们必须依附皇权,所以皇帝对待他们可以更随意,明朝甚至建立了东厂,一开始东厂其实也没什么实权。

    但皇帝觉得东厂好用,越用越顺手,东厂的权力也就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甚至不受控制,宦官都能左右皇权。

    林渊没有想过维持宦官的制度。

    他也不准备要什么后宫。

    没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误,更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子孙也能成为强有力的统治者。

    他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好了。

    等他坐上了那个位子,他要建立内阁制。

    内阁制的首次出现是在明朝,严格来说,如果当时的内阁成员心能更狠,手段更有力,说不定可以把社会构成从封建帝王制改成君主立宪制。

    有时候时代的变迁是很快的。

    林渊小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bb机,小学就有了手机,高中就有了智能机。

    然后平板,越来越薄的电脑。

    等上了大学,二维码,手机支付,云端大数据。

    在这些没有出现之前,谁敢相信科技能这么快走进千家万户?

    液晶屏的高清电视会那么快取代老式电视?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君主立宪。

    如果不行,他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建立一个完善的内阁制度。

    这样等他死的那天,也不用担心不肖子孙把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给断送了。

    第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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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柏松已经不知道自己砍下了多少人的头, 他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仗,但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他的身上, 脸上, 都是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他率领着一支先头小队在赵普胜率军撤退的时候如一把尖刀刺入进去。

    耳边尽是士兵的哀嚎, 有敌人的, 也有己方的。

    而朱元璋所带领的大军也在此时冲杀了过来。

    赵普胜显然乱了阵脚,他们的人有一半都进了城, 现在城门还没有关上,赵普胜的兵还在争先恐后的往里冲, 他们不知道后边有多少人, 只能听见同袍的哭喊声。

    “关城门。”赵普胜牙关紧咬,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城墙上,也知道自己面对的事怎样的选择,关了城门,敌人就冲不进来,但那接近五万人的士兵就再也不是他能用的战力。

    不关城门,他没有信心能在汉阳城内打败他们, 更何况敌军一旦进了汉阳城, 汉阳城不是一座空城, 它有百姓, 有他们的朝廷。

    幕僚对他说:“将军,不能关城门!一旦关了城门, 我们会损失近五万人,没了这五万人,我们稳住了一时,之后怎么办?”

    赵普胜问他:“那你说还能怎么办?现在出城去打吗?他们把着城门,那五万人堵着门口,我们现在冲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幕僚闭嘴了。

    关城门至少现在还能保住汉阳城,到时候再从别处调兵。

    幕僚闭上眼睛,有些无望。

    原本汉阳的兵就因为倪文俊的造反被带走了接近一半,如今又损失五万人。

    接下来要怎么打?他没有半点头绪。

    陈柏松看着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拉住了缰绳。

    他们现在只有骑兵还能在这时候冲进去,但汉阳城的城门是在城墙上开合的,就算他们冲进去也阻止不了城门的关闭,而城门一关,他们若在城内,就难逃一死。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着城门在他们眼前关上。

    到底还是棋差一招,赵普胜也真是舍得。

    陈柏松站在山坡上,朱元璋就坐在他身旁不远的石头上,两人都形容狼狈,一身的汗和血,苍蝇围着他们打转,味道也不怎么好闻,相比之下罗本的情形就好多了,他又不需要跟着陈柏松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所以这会儿全身干爽,戴的帽子连歪都没歪。

    “也不必担心,赵普胜回去了,必然被群起而攻之,未战便失五万人,而如今汉阳能领兵的不多,他们还得去管倪文俊。”罗本老神在在,“丁普郎和傅友德,皆不如赵普胜。”

    后方的林渊正和李从戎一起躺在草地上,两人也在谈论着汉阳。

    “原以为倪文俊造反,汉阳会乱,没想到他们倒都对徐寿辉忠心耿耿。”李从戎十分不明白,徐寿辉手里又没有实权,跟随徐寿辉的意义何在?为何不另起炉灶?

    林渊问道:“你觉得他们不跟随徐寿辉,朝倪文俊投诚,倪文俊会如何对他们?还会有高官厚禄?倪文俊不杀他们,都算得上是仁厚了。”

    李从戎半懂不懂。

    林渊笑道:“就像如果此时我手里有人反了我,你是会跟随他,还是跟随我?”

    李从戎想都没想:“我会杀了他。”

    林渊微笑道:“那是因为咱们俩相识于微末,情谊自然不同,徐寿辉手中,自然也有这样的人,不过这些人都没什么实权,而有实权的,也不能去投靠倪文俊,这才是为什么倪文俊现在进退两难。”

    汉阳城内没人跟倪文俊里应外合。

    别的地方也没有大军愿意支援倪文俊。

    如果他们没来,倪文俊现在应该已经败了。

    在林渊的记忆中,倪文俊起事和败落的时间都很惨,他失败以后去找陈友谅寻求支援,结果陈友谅杀了他,收编了他的军队,然后取代倪文俊,成了徐寿辉身边的重臣,也取代倪文俊把持了权力。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陈友谅站上了乱世的舞台,他会越来越强大,最终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林渊就是要从根源上掐断陈友谅的道路,他等不到倪文俊的大军,也不会再见到倪文俊。

    高邮城内,姜桂正跟家人一起用膳,自从他成为泰州的知州以后,他的生活质量就一路上升,他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但这些都没能使他掉以轻心,姜桂深知自己的本事,如果不是当时林渊手中没有合适的人,他根本当不了这个知州。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林渊对他所说的话。

    没了他,林渊现在手里还有无数可用的人。

    他不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

    但是他跟林渊有情谊,所以林渊给了他机会,只要他能做好分内的事,哪怕贪,只要贪的不多,贪的不影响他办实事,林渊就不会动他。

    姜桂的妻子看着丈夫的表情,关切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的脸色这么差?”

    姜桂笑了笑,笑容十分勉强:“这几日睡得不太好。”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噩梦,最开始他梦到自己死在了坞城,流民闯进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躲在家里,盼望着流民离去,可是这显然是奢望,他们被发现了,流民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父母,侮辱了他的妻子。

    而他在最后也被他们一刀砍下了头。

    后来梦就慢慢变了,他梦见火光中的高邮,他听见有人说敌袭。

    梦里熊熊大火包围着他,他派人去找杨子安求援,亲自带着高邮的兵前往城门。

    他还没有梦到最后,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

    但这个梦给了他警示,姜桂信神,他认为梦是神明给人传达的消息。

    但他还在踌躇,他需不需要提前给杨子安写信,让杨子安带人到高邮来?

    高邮有盐,周遭的强盗土匪都对高邮虎视眈眈,朝廷似乎也一直没有放弃对高邮的念想。

    姜桂准备相信自己一次。

    他用过膳以后就去了书房,给此时在常州的杨子安写了信。

    常州军营里,杨子安正在看兵书,从他当了将军开始,兵书对他来说就不再是奢侈品了,只要他流露出自己想要什么的意思,就会有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不过他除了兵书以外,对别的也没什么兴趣。

    他没有娶妻,也没有侍妾,终日和军营里的士兵们为伴。

    士兵们信服他,他既能打,也会说,士兵们嘴上说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看起来对读书人厌恶到了极致,但是他们在杨子安面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亲兵在给杨子安整理被褥,他小声说:“也不知道南菩萨他们现在如何了。”

    亲兵叹了口气:“哪里有让南菩萨亲征的道理?要是南菩萨有什么好歹,他们全都该以死谢罪。”

    杨子安一愣,笑道:“安心吧,他们就是都战死了,南菩萨也不会有事。”

    杨子安垂下眼眸,不知从何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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