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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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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掌权人,他就是规矩。

    脱脱坐在林渊手边,下人轻手轻脚的上茶。

    “不曾想南菩萨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段。”脱脱目光如炬,单看气势,半点不落下风。

    林渊含笑:“是渊待客不周,怠慢丞相了。”

    脱脱冷笑一声:“南菩萨好心机,好手段,若我不从,倒是我不知轻重,不识好歹了。”

    林渊:“丞相久居高堂,可知天下大势早不在朝廷那边了。”

    脱脱:“我们是外族,不是汉人,否则……”

    林渊冷笑:“丞相说笑了,当年成吉思汗打下江山,那时候天下何其稳固?怎么到了如今,把祖宗打下的大好基业葬送了,就成了身为外族的过错了?”

    “丞相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这些年朝廷是如何治国的。”

    “治国不是养猪狗,给口吃的就行。”

    “再说了,就是养猪狗,也总不能吃的都不给一口吧?”

    林渊嘲讽道:“若朝廷都是您这样的官员,败得倒也不算冤枉。”

    脱脱一愣,他以为林渊会摆好礼贤下士的款,怎么却突然刻薄起来,他盯着林渊,好像林渊脸上开了朵花。

    “您去治理黄河,让纸钞成为废纸。”林渊又说,“因您这一手,元朝元气大伤。”

    脱脱大怒:“怎么?!百姓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林渊看他:“您竟懂这个道理?”

    脱脱的手握成拳。

    林渊笑道:“丞相,你若只是个将军或只是个丞相,又或只是个水利官员,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手握重权,若是不能像你伯父伯颜一样独秉朝政,那就是个靶子。”

    “哈麻上位,可是你一手拉上去的,你以为是哈麻害你,可曾想过若没有皇帝的示意,哈麻敢害你?”

    林渊:“何必自欺欺人呢?哈麻是佞臣,他靠揣摩皇帝的心意上位,皇帝忌惮你,才是你落得如此下场的真正原因。”

    “想来若你真的死了,皇帝又会发作哈麻,为你平冤了。”

    脱脱气得发抖:“你……你无耻小人,陛下只是被奸人蒙蔽!”

    林渊:“哦?那你和伯颜又有何区别?伯颜可是你弄倒的,你在朝堂内的地位,你的声威,皇帝不忌惮你才是件怪事!”

    “皇帝缺你一个吗?”

    “带兵打仗的除了你,还有察汗,没有察汗,还有别的人。”

    “管水利的,没有你,还有别的大臣。”

    “更别说管政事的了。”

    “脱脱,你自视甚高,可曾想过你并非无可替代?”林渊问他。

    脱脱脑内一片空白。

    是啊,他自以为皇帝离了他不行,但事实并非如此。

    皇帝要用他,他就有用,皇帝不用他,有的是人凑到皇帝跟前去。

    没了他们一家,皇帝还有别的人可用。

    就在此时,林渊却忽然走下台阶,他站在脱脱面前,双眼平视,抬手做礼。

    脱脱没动。

    林渊站直后才说:“若丞相助我收拢蒙古诸部,我便以丞相之位聘之,丞相之于皇帝,不过可有可无,丞相之于我,却是无可替代。”

    脱脱冷笑:“南菩萨神机妙算,怎么?却算不出我是否会臣服于你了?”

    林渊摇头:“你是忠臣,也是权臣,你对朝廷赤胆忠心,生死不改,渊晓得。”

    脱脱:“那南菩萨何必做此无用功?”

    “你跟随我,难道就不忠心了?”林渊笑道,“我能保你,就能保蒙古百姓,朝廷式微,换做刘福通或是郭子兴,难道他们得到江山以后,会保下蒙古人不成?”

    林渊:“丞相悲天悯人,对汉人百姓尚且如此,怎不为同族想想?”

    “丞相也可以等,等朝廷败了,再来找我,不过到那时,我可就不像如今这般好说话了。”

    林渊拱手:“丞相自想吧,渊先行一步。”

    话一落音,林渊就大步离开了客堂,走出了院子。

    他刚出院子就看到了守在一边的陈柏松,林渊冲他笑:“怎么?真以为脱脱敢动我?”

    陈柏松站起来,走到林渊身边:“他是狗皇帝的臣子。”

    林渊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蒙古人,还曾经是丞相,是所有人眼中的忠臣,贤臣。”

    陈柏松:“……不太懂。”

    林渊:“不懂也没事,你会带兵就行,你这胡子也该刮刮了。”

    陈柏松摸了把自己的胡子,他留的不是文人须,随其生长,现在像个野人。

    “先前跟少爷说的事……”陈柏松又提了提。

    上回他跟林渊说男|宠的事,林渊没有回答他,推辞有事便走了。

    这回他得问清楚。

    林渊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忍不住笑道:“我没碰过他们。”

    陈柏松看着他,明显不信。

    林渊:“他们都被我派下去当吏了,我会派自己的男|宠去干小吏的事?我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陈柏松一愣。

    林渊笑着看他:“怎么?吃醋了?”

    陈柏松:“……”

    林渊安慰他:“放心,就是我身边的人再多,你也在我心里也是头一个,行了吧?”

    陈柏松闷声道:“……少爷哄我,我听得明白。”

    林渊:“不是哄你。”

    陈柏松叹了口气:“就怕他们朝秦暮楚。”

    林渊闷笑:“这词用的不错。”

    陈柏松瞪了他一眼:“少爷,认真些。”

    林渊连忙说:“好好好,我以后必找个你们都点头的行不行?”

    陈柏松叹息道:“那也不用,只要一心一意对少爷好就成。”

    林渊是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陈柏松竟然还在操心他的人生大事。

    陈柏松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就是这样的人,叫林渊面对他时,也忍不住直言相对。

    林渊忽然感性,拉住了陈柏松的手:“陈哥,你可要一直这么待我才好。”

    陈柏松僵着,半天才点头:“嗯。”

    第 078章

    至正十五年二月, 刘福通一众拥立韩山童之子韩林儿称帝,号小明王,定都亳州,国号宋,年号龙凤。

    至正十五年十二月,答失八都鲁破红巾军于太康,进围亳州,小明王移居安丰。

    “太急了。”林渊喝了口茶, “先前都忍住了,怎么现在忍不住了。”

    宋石昭和罗本都坐在林渊下首, 罗本的位子在宋石昭之后, 林渊现在左手边坐文臣, 右手边坐武将,分的清楚,众人也好自找位子。

    宋石昭笑道:“定民心。”

    林渊:“也是个道理, 但弊大于利。”

    红巾军的地盘看似很大,但其实都是各自为政,打着红巾军的旗号,都是为自己谋利。

    比如徐寿辉,郭子兴,虽然都是红巾军, 但跟刘福通并不是同系, 也不可能同气连枝。

    历史上朱元璋称帝是在一三六八年,明朝洪武元年, 按照现在的年号推,也就是至正二十八年,那还是在元朝已经毫无反手之力,朱元璋最大敌手陈友谅死后的五年后。

    而最早称帝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渊又问陈柏松和朱元璋:“今年可能拿下集庆路?”

    朱元璋笑道:“不是难事。”

    陈柏松接话:“集庆路兵力不丰,粮草不盈,可速战速决。”

    林渊点头:“点兵三十万,可能拿下?”

    朱元璋和陈柏松一起跪下请战。

    将军,本来就是要在战场上才是将军。

    林渊许可后对宋石昭他们说:“小明王称帝,我们总不能视而不见,送些贺礼过去吧。”

    罗本脸色一变:“这……”

    林渊安抚道:“只是示好。”

    罗本放心了,他好不容易跟随一个信任他,用他的统治者,要是此时这个人说要去跪服小明王,说不得他今天就要以死相抗了。

    宋石昭在林渊手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有心得了,知道林渊想干什么,便笑道:“自然会备重礼。”

    小明王年纪小,真正理事的是刘福通,刘福通固然对小明王忠心耿耿。

    但小明王呢?

    或许以前小明王也对这个忠心的老臣信任非常,但那也是称帝以前的事了。

    当了皇帝,人是会变的,如果他不变,那林渊就要让他变一变了。

    让他感受到做皇帝的风光。

    什么是皇帝?天下尽归一人,五湖四海都是他的所有物,天下的美人,美食,锦绣全供他享受。

    这样的风光,会有人不动心吗?

    君臣之间关系牢固的古往今来少之又少,只要一人处在高位,一人在下头,上面的人昏庸,下面的人再努力也没用,盖上一个“越权”的帽子,那就玩完了。

    “听说小明王身边有个叫杜遵道的死了?”林渊忽然问。

    宋石昭连忙点头:“他受小明王宠爱,遭刘福通嫉恨,叫士兵捕杀了杜遵道,又自封丞相,加封太保,如今大权在握,那小明王不过一傀儡罢了。”

    林渊挑眉:“想来那小明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权臣在侧,臣强君弱,如果韩林儿是个懦弱的,倒也相安无事。

    若是韩林儿想要实权呢?

    杜遵道之事恐怕已经在韩林儿心里埋下了根刺了吧?

    于是林渊叫人准备了最上乘的茶叶——一年就产十几斤,茶树难得,还不能人工培育,采茶得专业的采茶人徒手攀登,脚滑落崖而死都很常见,茶叶采下,就要让当地八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少女用身体烘干,然后让老手艺人炒制。

    韩林儿喝过,若是再想要,恐怕刘福通给不了他吧?

    还有最精致的器具,茶杯茶壶都由玉石造成,温润非常,雪白可爱。

    连布匹,都是上好的绸缎,加上几十个顶级绣娘花费数月时间绣成。

    除此以外,林渊还叫人去散播流言。

    罗本操刀写了不少百姓一听就懂的打油诗,也可以称做顺口溜。

    说皇帝是如何享受的,大臣们是如何享受的。

    ——

    “这些是什么?”

    安丰城内,韩林儿看着内侍们抬到院里的箱子,不明所以的转头问道:“太保?”

    刘福通穿着锦衣,笑道:“这些是高邮送来的。”

    韩林儿长得瘦弱,皮肤苍白,他自幼就被刘福通带着东奔西走,哪怕现在成了皇帝,也惶惶不可终日,胆战心惊的过活——他知道他的一切都是刘福通给的,爹死了这么久,就算余威还在,也不可能叫文武官员们一直屈膝,所以刘福通杀了他最喜欢的杜遵道,他也不敢说什么。

    离了刘福通,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韩林儿奇怪道:“高邮?是南王?”

    虽然百姓叫林渊南菩萨,但他们可不这么叫,在他们眼里,林渊迟早是要称王的,他自己没有封号,他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南字,毕竟是南菩萨,也好对上人。

    刘福通:“正是他,想来他也知道,陛下才是天下大义所在,早早来投诚了。”

    韩林儿:“他是个忠臣?”

    刘福通摇头:“此人是忠是奸倒不重要,我们也不必在此时与他撕破脸,朝廷虎视眈眈,如今他来投诚,我们自然要做出样子给天下人看。”

    韩林儿说:“那朕叫人去传旨,封他为南安王?”

    刘福通看了眼韩林儿,这孩子变聪明了,他一边欣慰,一边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紧迫感。

    等刘福通走了,韩林儿才迫不及待的招呼自己身边的小内侍:“快看看都是些什么?”

    小内侍是韩林儿最宠爱的一个,原因也简单,年纪小,不像年纪大的只听刘福通的话,小内侍是个憨子,韩林儿一发话,连忙去打开了箱子。

    韩林儿倒不怕这里头有什么坏东西,能到他手上的,必然是经过数次检验的东西。

    “这是茶盏?”韩林儿拿着由上好玉石做成的茶盏,简直移不开目光。

    玉石做摆件茶盏简单,但这茶盏可不是普通玉石做成,通体洁白,没有一点杂色,这便罢了,还有几分剔透,能透过茶盏隐约看到对面的东西,若是倒上茶,就算只看盏壁也能观到茶色,隐隐约约,高雅出尘。

    韩林儿:“别的呢,你再看看!”

    茶叶散发着清香,此香十分霸道,明明不觉得浓,但一拿出来,周身似乎都是那股清香气味,韩林儿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茶林。

    内侍又拿出了无数奇珍异宝,其中还有人拳头一般大的夜明珠。

    说是夜明珠,其实就是能发荧光的石头,林渊一开始也以为是什么奇珍,结果拿到手里一看,发现这光还不如荧光棒的光,拿来糊弄人倒是不错。

    内侍咽了口唾沫:“陛下,这是夜明珠!”

    韩林儿:“快给我,给朕瞧瞧!”

    韩林儿生在小富之家,也只是小富罢了,幼年时期,家里要躲着朝廷宣扬白莲教,他的人生从未真正享受过什么,就算当了皇帝,他也不用处理什么政务,一切都有太保做主。

    他有后宫,有美人,但美人都是相同的,她们有美丽的外貌,有温柔的唇舌,也有千篇一律的脑袋。

    韩林儿看着这些奇珍异宝,问内侍:“皇帝都是这样的吗?”

    内侍不明白,抬头傻乎乎的看着韩林儿。

    韩林儿摸着手中的茶盏,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已经是皇帝了!

    是天下之主了!

    连那南王都俯首陈臣。

    但为什么这些珍奇玩物他以前都从未见过?

    那南王竟如此富有?

    韩林儿发现身边的侍人们有时会唱一些顺口的歌,他听着有趣,叫侍人们也唱给他听。

    这歌唱的是皇帝。

    说皇帝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众人的主宰,皇帝想要什么,人间万物都要奉给他。

    他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

    连天上的仙女都要爱慕他,为了他也不当神仙了,哪怕下凡当个女仆,都要跟在皇帝身边。

    皇帝什么也不用做,但人们都爱他,尊重他,皇帝要喝酒,就有世上最香醇的美酒,用天河之水酿造,皇帝要美人,就有仙女下凡,皇帝要吃饭,哪怕是一颗米都能叫人口齿生香,皇帝要听曲儿,那曲儿必然是叫人身临其境的神曲。

    韩林儿听完以后,不由的问自己:“皇帝这么会享受吗?”

    他家没人当过皇帝,他自己是头一遭,没有能借鉴的,他不懂呀!

    不过韩林儿倒是发现了一件事。

    ——宫里的人都不怕他,宫人们得罪了他,最多就是一顿板子。

    但是宫人们都怕刘福通,谁得罪了太保,谁就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个认知让韩林儿五味陈杂。

    他不如太保有威严!不如太保有权力!

    除了那南王,没人再给他珍奇玩意,但肯定有人送给太保!

    韩林儿连续几日都不想上朝。

    上朝有什么用?

    没人听他的!他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人,坐在龙椅上,听着自己的臣子议事,他却连插句嘴都做不到!

    当什么皇帝?上什么朝?

    可不可笑?

    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这样当的,恐怕要笑掉他们的大牙了吧?

    韩林儿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太保为什么不死呢?

    太保死了的话,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了吧?

    第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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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老四自从常熟事后就一直无所事事, 担着一个虚职,每日吃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有大本事,可林渊却不重用他,难道常熟没有他的功劳吗?

    刚开始他不忿,每日食不下咽,后来就开始忐忑难安。

    安妻对他说:“你太自大了。”

    安老四不明白, 他问妻子:“难道常熟没有我的功劳?难道我连实权都不能有?”

    “你是从徽州来的。”安妻对他说,“当时让你去常熟, 恐怕也是南菩萨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才叫你去, 不然何苦用你这个忠奸不明的人?”

    安妻:“我们与旁人不同,出身徽州,这就是我们的大过, 南菩萨晾你这么久,是要用你。”

    安老四:“用我?”

    安妻笑道:“夫君,成事看人,你若不行,便是有登天梯又如何?”

    安老四大笑:“娘子,莫要小瞧你夫君!”

    果不其然, 第二天宋石昭就登门了。

    宋石昭开门见山:“叫你去接近小明王, 至于什么法子,这你得自己想。”

    安老四被难住了:“总不能叫我割了卵蛋去当太监吧?”

    再说了, 就算是当太监,皇帝身边的太监还能是这个年纪的人?

    宋石昭笑道:“这就要看安公子的本事了。”

    宋石昭人走了,安老四却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是想成大事,可也没想过不当男人啊!

    安妻出来倒茶,就看安老四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安妻问了一句,安老四便嘴唇颤抖的说了出来。

    安妻沉默半响:“宋主管可说时限了?”

    安老四摇头:“那倒没有。”

    安妻失笑:“可见你是一叶障目,竟钻了牛角尖,哪里是叫你到小明王身边去,只是叫你去打探他身边的消息,当太监可不是个好法子。”

    安老四眼睛一亮,拉住妻子的衣摆,见妻子不为所动,连忙下拜:“娘子教我。”

    安妻:“你先去找南菩萨要钱,让商人去安丰找找门路,这回我怕是要随你一同去了,先用钱开路,若能买个官最好,买不到便去当个小吏。”

    “我们要去当南菩萨的耳目。”安妻说道,“若你在外头有相好的,这回一并带走。”

    “家大业大,安丰的人才不会生疑。”

    安老四微咳一声:“这……”

    安妻:“未必你瞒得过我这个枕边人?”

    安老四是个风流性子,外头的相好不算少,妻子既然发话了,他也就一家家的求了过去。

    与他相好的大多是寡妇,这些女人一听他要到徽州去,还要带她们一起,一个两个都不同意,咬紧了牙不松口,往日的缠绵爱人,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还有泼辣的见他痴缠,大骂出声:“不过是你床上功夫好,姑奶奶权当白嫖了男人,你竟厚颜无耻想要姑奶奶与你做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些寡妇手里握着产业,因为女人也可立户,钱全在自己手里,自然看不上去给安老四做妾,安老四吃了数次闭门羹,总算不再出去了。

    寡妇养男人,这事在林渊治下并不少见。

    她们大多都有子女,又因为夫家还在,不想回娘家——带着钱财回娘家,钱是自己的还是娘家的?家里可不止她们这些女儿,还有哥哥弟弟呢!

    夫家人也不想她们回去,她们在,产业还是自家的,走了,那产业就没了。

    所以就催生了一个新行业——给寡妇拉皮条。

    寡妇年纪不大,三十多岁,后院寂寞,自然需要男人,又不想改嫁,那怎么办?

    找男人啊!

    这些男人都是长得不错,家境贫寒,有找不到愿意招赘的有钱人家,就住到寡妇家里,寡妇每月给他拿钱,他就充当行走的棒槌。

    也不全是棒槌,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男人有时候还要充当家丁或是看门狗的角色。

    所以现在当寡妇,看上去竟不那么惨了。

    要是生了孩子,这些孩子都随母姓,不随父姓,夫家那边不认他们,至于以后分家?他们也动不了夫家那边的产业,只能动母亲的嫁妆。

    不过寡妇们大多不想生,毕竟她们的情人有些换的勤,就是怀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的。

    所以她们开始避孕了。

    林渊还不知道古人是怎么避孕的,还问过宋石昭。

    宋石昭说:“这男女结合,要想生育,必然是要送精入体的,不送便是了。”

    林渊:“……”

    那些男人可真是忍得!

    果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也得管一管了。”林渊对宋石昭说。

    本来这种事她们暗地里做,林渊也就不说什么,可现在摆到台面上来了,那就只能管了。

    那些男人去给寡妇当面首,得了银子又不纳税,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劳动力要去劳动,才叫劳动力,不能创造社会价值,林渊就嫌弃他们碍眼了。

    “先从税收开始吧。”林渊对宋石昭说,“叫他们补税。”

    宋石昭一愣,低笑道:“是该叫他们倒倒霉了。”

    于是中人们就得了消息,他们得交税了,不仅他们要交,那些被他们送出去的男人们也要交,税从哪儿来?自然是他们得到的钱上来,难道寡妇出了要人的钱,还得把税一并交了?可没有几个寡妇有这样的财力。

    男人们把之前的税补上了,手里原有的存款都没了。

    可又舍不得寡妇这边的好差事,就只能出去再寻一门生计。

    ——

    “张四!”年轻小伙小跑过来,拽住张四的胳膊,“上回叫你帮我打听的事你打听了没有?”

    张四叹了口气,他生得不错,虽然是农户,不过家里四个兄弟就他生得最好,浓眉大眼,脸型方正,长得又高,当时中人带他去见了四个寡妇,每个都相中了他,他选了最年轻漂亮的一个。

    结果同乡们发现了,都叫他去忙帮。

    竟然还有人想跟他伺候同一个。

    张四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干这个都得交税,税还不低,都快跟商税等同了!”

    年轻小伙笑嘻嘻地说:“那再高,还不是有盈余?就是没有盈余,也不用吃家里的。”

    张四:“本来寡妇就不多,有钱财的寡妇早找到了,如今再去找,倒也有,不过你得跟好几个一起伺候她。”

    有些富有的寡妇,一个人能养五六个。

    年轻小伙表情有些复杂:“就没有身边没人的吗?”

    张四:“便是这样的,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你,倒还有你挑拣的余地了?”

    小伙见张四面有不耐,连忙说:“哥哥别气,是弟弟眼高手低。”

    张四这才气顺了些:“城东有个寡妇,李氏,四十多岁,生得不太好,身边倒没什么人,不过要求不低,你若自信,便自己去试试。”

    小伙瞪大眼睛:“这怎么试?”

    张四:“她家有婢,你自去了,那家婢便会查探你,不必你自己做什么。”

    小伙果然去了,来查探他的是个面黑粗莽的婢女,上来就脱了他的衣服,一边看一边还对守在门口的婢女说:“无斑无印,器两指,毛少味轻,去禀告吧。”

    守门的婢女便走了。

    小伙连忙穿上衣服,脸都红透了。

    当夜他就留下了,李氏生得不好,体如胖瓜,脸似男人,寡言少语,他战战兢兢的服侍她,唯恐她不高兴了,之后的事没得谈。

    好在她晨起的时候对他说:“一月三钱,税我来付,若有了孩子不关你事。”

    她十四嫁人,嫁过去没有两年,丈夫就没了,孤鸳久旷,连个孩子都没有。

    原本她是不想养人的,她嫁人前也是大家闺秀,但孩子成了心魔,这才在嬷嬷的劝说下点了头,借种生子,孩子是她自己的。

    小伙这就留下了。

    每日饮食不用操心,每月还能挣下三钱,还存钱在城里买了房。

    李氏是个好伺候的,他待得久了,跟李氏竟然有了些感情。

    不过这感情也奇怪,他们年纪相差太大,小伙又是个活泼性子,李氏竟把他当儿子看了。

    等真有了孩子,小伙更不愿意走了。

    “我娶你吧!”小伙对李氏说,“不然孩子生了没父亲。”

    李氏冲他摇头:“我这家产都要留给孩子,不能给你。”

    小伙又说:“我听人说,现在能做什么公证,我们去公证了,你的钱都给孩子,我不能动,行不行?”

    李氏还是没松嘴。

    小伙抓耳捞腮。

    他在家不受宠,父母偏爱小的,他从小没穿过新衣服,能动弹就要下地,直到来了李氏这边,才知道被人疼是什么滋味。

    他受了风寒,是李氏在一边嘘寒问暖,他人生第一件新衣服,还是李氏亲手给他做的。

    李氏寡言少语,但对他就像对儿子一样,他发自真心的爱她,想要娶她。

    小伙说:“那我入赘到你家,行不行?”

    这下李氏没有拒绝。

    两人迅速成了亲。

    这也给当面首的男人们指明了一条新路。

    当面首是没前途的!入赘才是他们奋斗的顶峰!

    男人们不思进取,不事生产的风气终于被遏制住了。

    第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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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 你吃。”不及人膝高的娃娃顶着一个硕大的跟身体不协调的脑袋举高手,手里是一条瓜藤,他也很饿,很馋,眼睛一直盯着那条瓜藤,吞咽着唾液。

    女人直起腰来,满是风霜的脸上连笑都挤不出来:“你吃吧,娘不饿, 娘喝了好多水,肚子很饱。”

    娃娃不知道大人在说谎, 把瓜藤塞到嘴里, 囫囵嚼了两下就咽了——上面还带着泥巴, 此时却没人嫌弃。

    娃娃蹲在田垄上:“娘,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一愣,通州招兵, 说是招兵,其实就是抓丁,她的公公被抓走了,丈夫被抓走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被抓走了,连叔叔们也被抓了, 她家原本也是小地主, 如今卖了下人,卖了值钱物什, 也没能交完税。

    她养不活女儿,女儿那么小,会说话就会叫娘,长得特别好看,花一样的小姑娘。

    可家里养不了啊!

    太小的孩子,连人牙子都不愿意买。

    她把女儿带到城里,把女儿扔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墙角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大户人家心善,她女儿一定能活命。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变卖家财,后来家财没了,婆婆就带着老人们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喝水以外,什么也不愿意吃,老人们都死了。

    可老人们死了,日子也没能好过,税越来越重,很快就到了典儿卖女的地步。

    几个大点的女儿都被卖了。

    后来是大点的儿子。

    再后来,他们家的孩子太小,卖都卖不出去,只能扔了。

    有些贫苦人家生了孩子,不论男女,都是直接溺死。

    娃娃问女人:“娘,听说高邮有个南菩萨,在那里谁都能找到活,都能吃饱肚子,娘,我们为什么不去高邮啊?”

    女人咬着牙,不发一言。

    如今通州闭城了,只许人进来,不许人出去,若是没有文书出城,就会被当做间人就地格杀。

    百姓们不敢逃。

    再说了,她从小就生在通州,她的世界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她没去过外头,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公公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还会不会回来。

    以前日子太平的时候,她也是小地主家的太太,跟妯娌们勾心斗角。

    如今日子难过,妯娌们却拧成了一根绳。

    太阳下山了。

    女人看了眼天边的红霞,拉住小儿的手,佝偻着身形说:“回吧。”

    她生育了四子三女,最后只保下了这个小儿子,妯娌们的儿子都没保住,所以小儿子是唯一的根了,只要小儿子在,家就还在,等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多生几个孩子,家就又起来了。

    原本的砖瓦房也被卖了,女人一家现在住在草棚子里,她先去打水,准备煮一锅野菜,再放点豆子,和水一起,也能混个肚圆。

    妯娌们陆续回来了,她们原先也是地主家的姑娘,嫁过来依旧是地主家的太太,可如今都成了农妇,自己要下地。

    她们不敢卖田产,那都是祖产,真卖了,自己就是罪人,谁也不想当一个家族的罪人,宁愿自己饿死,也不卖地。

    妯娌们累了一天,却没吃什么东西,都望眼欲穿的看着女人。

    女人冲她们笑:“很快就好了。”

    饭桌上没人说话,气氛很压抑,娃娃也不敢说话,每天到这个时候,家里都是这样,他太小了,记不得自己更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记得那时候身边总是有很多人,有一回他问母亲,以前自己身边的哥哥姐姐们呢?

    结果母亲抱着他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他就不敢问了。

    但今天晚上,女人的二嫂在吃晚饭后小声说:“听说高邮那边,女人也能立户……”

    片刻沉静以后,大嫂说:“别想了,出不去的。”

    二嫂低着头,眼泪落到了碗里:“我想着,去了高邮,我们都能去制衣缝补,听说高邮能干活就能过好日子,能吃饱饭,我肚里还有个娃,我不想把他生下来就要溺死他。”

    她是在丈夫走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孕妇在这个时候不精贵,照样下地,只是妯娌们会多照顾她一些。

    二嫂低声啜泣起来:“总不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谁知道哪天就没了。”

    她的声音沙哑:“我还不想死。”

    生死之间的选择,哪有那么容易。

    自从家里的男人都没了以后,做主的就成了大嫂,当年家里娶媳妇的时候,选大媳妇最费劲,因为家业是要传给长子的,所以大媳妇得能管家,能顶事,老太太选了好几年,这才定了大嫂。

    她也没让长辈们失望,嫁了过来就接手了夫家的账本,管着下人宅院,哪怕她没生孩子,地位也非常稳当。

    男人们没了,撑起这个家的就成了她。

    大嫂喝下最后一口野菜汤,她环视了一圈妯娌们,发现每个人都低着头,问道:“你们都想去高邮?”

    妯娌们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了。

    大嫂又问:“哪怕死在路上,也要去?”

    女人抱住娃娃,冲大嫂说:“大嫂,回哥六岁了,过了八岁就到了征兵的年纪……”

    八岁的娃娃能上战场吗?枪头都拿不稳?上战场只是去送死。

    在上头的大人眼里,这娃娃只是个用了一次没下次的丁,在她眼里,这就是她的命根子。

    她没保住其他孩子,不想这最后一个也保不住。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想逃去高邮,一直不敢提,如今知道别的妯娌也想过,终于鼓起了勇气。

    大嫂沉默了,妯娌们胆战心惊,都不敢说话。

    说是要等男人们回来,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么久了还没消息,肯定是回不来了。

    死了的人死了,她们还要活命啊!

    大嫂放下碗:“今晚就走,不用带行李,也别带干粮,城墙根下有个狗洞,我们趁没人的时候去。”

    “大嫂……你怎么知道那儿有狗洞的?”

    大嫂轻咳了一声:“就你们想过逃去高邮?”

    一家女眷带着个小娃娃,半夜离开了通州,她们就住在城边上,守夜的士兵们换防的时候她们才敢跑,娃娃不敢发出声音,他死死拉着母亲的衣摆,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奔跑。

    跑!

    前面就有活路!

    妯娌们咬着牙,弓着身子朝前跑。

    有机会做人,谁愿意去当猪狗?

    ——

    “通州的百姓开始出逃了?”林渊没想到通州百姓这么能忍,忍到现在才跑,至正十三年末的时候通州赶走了流民,如今都至正十五年末了,才陆续有百姓出逃。

    百姓们有的逃到高邮,有的逃到泰州,还有的落草为寇。

    林渊不怕人多,就怕人少。

    当然,这个人多也得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罗本在旁说道:“通州的税,太高了。”

    通州早就没有施行朝廷制定的税收了,他们大肆征兵,征走了家里的壮劳力,留下老弱病残,又要养兵,不敢从大户身上搜刮,当然只能从百姓嘴里抢食,各项税收已经跟商税持平了。

    但百姓有商人们的财力吗?

    最先跑的是底层百姓,后来小户人家也被拖垮了,也开始逃。

    近三个月内,林渊治下的人多了五万,还在不断增多。

    林渊借鉴了穿越前的税收经验,他订了一个额度,低于这个收入额度的人是不用收税的。

    至于人们到底挣了多少,这就是小吏和官员们去管,有专门的税收局。

    还有贫苦户帮扶——补助没有,林渊也穷。

    挣得少的,不用交税。

    挣得一般的,交税不多。

    挣得多的,交的税也多。

    而且现在工作一般都是大厂,好调查也好管理,报给税务局的收入和实际收入基本没什么差别。

    不过偷税漏税的常见,林渊也明白,所以不同的行业也有不同的扣税标准。

    等税务局把条条框框订好了送给他过目,林渊自己也看得头大,又熬了几天夜才找出不合规范的点,让他们继续改。

    元朝的农业税很低,林渊一直觉得成吉思汗真的不错,站在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来说,他打了江山,也努力养民,元朝靠的是商业税,不是农业税,根据史料记载,有些地方的农业税之低,就跟没有差不多。

    但成吉思汗活着的时候还好,死了,政令就开始大打折扣。

    比如通州,就敢自己收税了。

    而且通州收税很奇怪,通州看的是地,比如通州说,一亩地能产三十石大米,那这个城的人今年就要交十石的税。

    但如果土地不丰呢?

    如果有水灾或是旱情呢?

    除此以外,还有人头税,人头税不是农户交,而是城里没田的普通人家交,家里几口人,每个人一年交多少税,什么?嗷嗷待哺的小娃娃?那也是个人,也得交税。

    于是通州人不敢生孩子了,生了也要溺死。

    去年的时候还是一年只交一次税,今年却要交两次,半年一次。

    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出逃。

    林渊轻声说:“通州啊……也该动一动了。”

    收了这么多税,又没真的去打仗,粮仓肯定是满的吧?

    林渊冲罗本笑:“君敢战否?”

    罗本肃穆拜下:“但求一战!”

    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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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菩萨说了, 但凡是想到我们这儿的,那都是他的百姓,得一视同仁。”

    “那些流□□气可真好。”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就是最近涌入的通州流民。

    对于百姓而言,一年都发生不了什么可以用来聊天谈论的事,偶尔发生一件,他们就能谈上很久了。

    如今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家里的孩子送去了学堂,不耽误家长们上工, 每天上工多久,时间都是有定数的, 不像以前, 干活就是一整天, 什么时候说让走了才能走,现在不同了,有人管呢!

    他们的日子变好了, 看着外头涌入的人,内心就生出了骄傲之感,也变得更宽容了。

    因为他们是林渊治下的百姓,所以南菩萨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也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女人一家就住在泰州,她们也没有瞒人, 周围住的都知道她们是妯娌, 泰州的风气不如高邮,女子立户还是少见, 有时候一条街都见不到一家,招赘的也少,要不是家里实在没儿子又没亲戚,也不会选择招赘。

    但是工作还是好找的,她们妯娌几个都是地主家庭出身,都能读能写,便都去干了誊写的活,一日三餐都管,屋子里冬能烧炭夏有冰,就是她们做姑娘的时候,日子跟这也差不多了。

    女人不懂,还问女教:“便是再会读书写字,也是女人,哪有女人干男人的活呢?”

    女教笑着看她:“那你把如今这工让给男人,你干不干?”

    女人一方面觉得自己占了男人的活不太好,但一方面又舍不得这样的工,纸笔多贵啊,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纸笔都是给兄弟的,她自小练习,用的都是兄弟们的废纸。

    女教:“既叫你做了这个,你就安心做,也不必用这话来试探我,上头大人们不比我们知晓道理?你好好干你的活,干得好了,好处自然是有的,干得不好,多得是人想顶你的缺,与其东想西想,不如多干点事,也好往上升。”

    女人瞪大眼睛:“往上升?”

    女教:“我就是升上来的,原先跟你一样,干着誊写的活,干了两年,上头的说我勤勉,便升了职,成了女教。”

    女人小心翼翼地说:“成了女教,跟现在有何不同?”

    女教略有些自得的笑了笑:“你一月六百文,我一月三钱,你说有何不同?”

    三钱啊!

    女人咽了口唾沫。

    这在以前家里未败的时候她都不放在眼里。

    岁末的时候打赏身边亲近下人也有四五钱。

    但自从家败了,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女人连忙说:“那我回去上工了,我这就走!”

    她朝女教行了一礼,脚下生风地回到了屋里。

    当林渊发现通州逃来的人里出现小有家资的人时,就知道时机到了,此时去打通州是代价最小的时候,通州百姓怨声载道,敢跑的都跑了,不敢跑的,恐怕过不了多久也要跑了,通州知州但凡聪明一些,都不会放任百姓出逃。

    但一味强关是不行的,百姓不是畜生,不是围栅栏就能关住。

    百姓有百姓们的智慧。

    他们大多借着走亲戚的理由出城,头两次还会回去,等守城的放松警惕了,才带着家资逃跑。

    ——跟贫苦人家不同,这些有资产的百姓,才是保证通州经济循环的重要支柱。

    失去这些百姓,就像人身上的骨头被一根根抽离,通州摇摇欲坠,只需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立马倒下,分崩离析。

    而此时,李从戎已经点兵出征了,罗本任军师,他们这次用了老法子,围而不打,通州要是有人逃出来?可以,他们接受,转头就送到高邮或是泰州,通州的官员想出城?那就对不起了,您们都是大人物,哪能到处跑呢?

    至于通州的兵……

    吕荟倒是派兵想要攻出城外,无奈巨大的投石机摆在那,他们稍动一动就有无数炸|药在城门□□开,几番试探,吕荟只能困守通州。

    哪怕想派人给朝廷求援——那也走不出通州。

    更何况朝廷的兵力现在都集中在安丰一带,他们就是求援,最多也只能求到附近的城县,那能有多少兵力?不过螳臂挡矩罢了。

    “你!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吕荟在知州官衙内指着同知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什么下头的贫贱走了,留下的都是富家,有钱人!如今再去看看!富家也走了!光靠那些大户?那些大户会愿意拿出钱粮给我养兵?”

    同知也委屈啊,他自觉主意是好的,但是再好的主意,也总有出差错的时候,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那南菩萨太奸诈!

    “大人,事已至此了。”同知低着头说,“已经没粮食了,大户们也出不去,说自家人多,钱能拿出来,粮食是死咬着不出。”

    吕荟瞪大眼睛:“我的兵是死人吗?他们不给,就不会派兵去要?”

    同知吓了一跳:“那岂非是行盗匪之事?”

    吕荟啐了他一口:“那你给我想个法子出来,这不行那不行?把你宰了,肉都不够我手里的兵一人吃一口的!”

    同知想到自己家的钱粮,连忙说:“还是大人您的法子好,我没见识,您万勿跟我计较。”

    吕荟哼了一声,当天就叫自己手下的兵去找大户们要粮。

    这些兵打不过围城的,但是对付只有家丁的大户们却不难。

    刚开始的时候,大户们还是给粮的,毕竟外头全是凶神,谁也不想为了粮食没命。

    但兵来得越来越勤,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一来二去,他们自家的粮食就要见底了。

    大户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也好叫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把他胃口养大了,受苦的还不是我们?”

    “没了粮食,我们也得饿死。”

    “总得想想法子。”

    “我有一味神药,服食以后可叫人睡梦中登仙。”

    “此药不错,就是不知怎叫他吃下去。”

    “这有何难?他那爱妾正是我送的。”

    “赵兄高义,赵兄高义啊!”

    “赵兄日后若有所求,莫敢相辞!”

    吕荟于女色上倒不贪图享乐,只有一妻二妾,伎子都不养,妻子是父母定的,大家闺秀,管着后院,他颇为尊重,与妻子相敬如宾。

    妾室一个是为了填位子纳的,百姓出身的良妾,侍奉主母,伺候吕荟,虽然样貌不美,但也温柔小意。

    另一个妾室,就是赵家送的,吕荟原本不想要——朝廷命官纳了下面人送上的女人,这要是传扬出去,都够参他一本的了,但那女人实在勾动他的心魂,有时温柔小意,有时骄纵任性,有时又落落大方,这哪里是一个女人,这简直是十几个女人。

    更勿论这女子琴棋书画皆是精通,送给他时又是处子之身,吕荟只能冒着风险纳进门。

    进门以后,他每月初十天在妻子房里,另有二十天都在这妾室房里,另一个妾就成了摆设。

    他在外头不得意,回到自己的宅子里便一头钻进了妾室的屋子,妾室穿着一袭红色纱裙,挽着长发,却不像当家太太那样板正,几缕发丝垂下,十指芊芊勾动琴弦,端得是一身风流气,见吕荟进门,妾室便笑:“大人好大的威风,这门是惹着您了?”

    吕荟看了眼被自己大力推开的门,心里的烦躁竟去了不少,他坐到妾室身边,拉住妾室的手,难得露出了点虚弱的样子:“如今这通州,怕是不太好了,娇儿,难为你得跟我过这样的日子。”

    妾室娇儿摇头:“大人在哪儿,奴就在哪儿,甚坏日子没过过?能在大人身边,便是好日子了。”

    吕荟搂住娇儿的肩膀,娇儿的头靠在他肩上,她脸上带笑,面露深情,似乎她真心实意的爱着这个男人,吕荟的手从肩膀下滑,娇儿的衣带滑开,她的指尖点着吕荟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大人,您也得注意身子。”娇儿蛾眉微皱,“太太先前也提醒了奴,奴再受宠,也得为大人的身子着想。”

    吕荟一愣,也笑了:“年纪渐大,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娇儿轻声说:“奴倒是得了一样好东西。”

    吕荟:“什么东西?”

    娇儿:“您可知那陈半仙?”

    吕荟脸上的笑容暧昧了,陈半仙是个专做壮阳药的,但凡吃过他所做药丸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还不伤身子,不过那陈半仙居无定所,走南闯北,便是想求他一药,也不容易。

    娇儿从手边拿出一个盒子,展开盒子给吕荟瞧。

    吕荟拿起那颗白色药丸,对外头的下人说:“牵只狗来。”

    吕荟掰下一点药丸喂给狗,果然见狗冒着粗气,四爪不停走动,下头的玩意冒出了头。

    “果然好物!”吕荟一口将药丸吞下肚里,大手一挥,把娇儿揽进怀中。

    娇儿的双臂如蛇般缠绕着他,吐气如兰:“大人爱奴?”

    吕荟正在用力:“乖乖,等爷泄了再与你说。”

    娇儿缠住吕荟,等云收雨歇之后,娇儿晃动了一些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大人?”

    没人回答她。

    娇儿伸出手去探了探吕荟的鼻息,确定此人死后,才冷笑一声把人掀开。

    她未|着|寸|缕,走到窗上,语气冷峻:“告诉老爷,吕贼死了。”

    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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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赵家, 也是百年望族,虽说不是代代都有人做官,但家底在那,即便没人做官,看在他们家的名声上,历代的通州官员都会给他们一些脸面,赵家如今的家主叫赵守成,名字直白, 长辈对他的诉求很简单,守成而已。

    但赵守成自己却不这么想, 他是长子, 自幼学习君子六艺, 拜读孔孟之道,自认有才。

    君子,他做得, 小人,他也做得。

    他不顾家里的反对,把娇儿送给了吕荟。

    吕荟只以为娇儿是他家婢女,但只有赵家人知道,娇儿是他的女儿。

    娇儿是他四十岁才得的小女儿,自小生得花容月貌, 他用锦衣玉食把她堆起来, 也带她见识过高门大户和贫贱百姓的不同,娇儿也知道, 她终有一日会成为父亲手里的刀,砍向不知名的敌人。

    谁也不会想到,赵守成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别人做妾,哪怕这个别人是通州知州吕荟。

    “太太!”娇儿跪倒在地上,膝行至主母脚下,流泪满面,“大人……大人他!”

    主母把她搀扶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主母也不会在现在发落一个妾,丈夫死了,可通州的危局还在。

    主母对娇儿说:“你为何不劝着大人些?”

    娇儿的头磕在地上,她啜泣道:“劝了,大人不听。”

    女子哪里争得过男子呢?

    主母又叹了口气。

    丈夫死了,她并不伤心,只是焦急。

    她也恨,为什么丈夫连个儿子都没留下就走了。

    哪怕是妾生的呢?

    不管是婢女还是妾生的,有个儿子都好啊!

    他是走了,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但如今通州这副模样,难道叫她来主持大局吗?

    主母深吸一口气,她对娇儿说:“我记得,你原先是赵家的人?”

    娇儿额头的冷汗落下来,连忙说:“奴只知吃的是主母给的饭,穿的是主母给的衣,早与赵家无甚关系了!”

    主母:“你去叫人请赵家老爷来,不可泄露夫君的事,快去!”

    她必须要瞒下丈夫的死讯,如今通州大乱,吕荟再死了,有得是人要逼她们一家老小去死。

    赵守成自天不亮就在等了。

    心腹将吕荟死讯带来的时候,赵守成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拍手说了个“好”字。

    “不愧是我的娇儿。”赵守成用指腹擦去眼角那滴装模作样的泪,对心腹说,“吕夫人还没派人传信?”

    他早几年前就开始让自己的妻子去与吕夫人交好。

    一来二去自然摸清了吕夫人钱氏的脾性。

    吕夫人是大家闺秀,被养傻了的大家闺秀,她以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爱丈夫所爱,恨丈夫所恨,所以即便吕荟不爱她,也尊重她,奠定了她在家中的地位。

    但这样的日子久了,她自然也就成了提线木偶,一旦没了人拿主意,她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心腹悄声说:“使者在路上了,吕夫人要压下吕大人的消息。”

    赵守成眼睛一亮:“竟是天时地利!”

    今朝赌对了,日后他赵家在通州就是说一不二!

    这世间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赵家小心谨慎,为何不能赌一把?

    胜了,一家升天,输了,只死娇儿一个罢了。

    ——

    “赵家把吕荟杀了?”林渊收到探子来报时,表情都复杂了一些,转头看向宋石昭,“这人就这么蠢?”

    通州如今的形式,没了吕荟,群龙无首,更何况是吕荟是朝廷任命的知州,依仗的是皇权,手里还有兵,换一个人,能有吕荟的话有力度?而且现在通州成了孤岛,朝廷也不可能再任命一个知州,赵家弄死吕荟,他们就觉得能一直瞒住吕荟已死的消息?这是把通州官员当成傻子?

    宋石昭笑道:“赵家这一辈做主是赵守成,这人鼠目寸光,钻研小道,他干出这事来不出奇,想来那吕荟的死讯定会被压住。”

    林渊:“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宋石昭:“正是,得罪人的事自然有他去做。”

    “赵家怎么收拢吕荟的兵?”林渊问道,他眉头紧皱,“这一点我想不出。”

    宋石昭也有些奇怪:“赵家如果是为了忌惮吕荟的兵力害死吕荟,可没了吕荟,兵也要吃饭,除了他们遣散士兵?”

    林渊摇头:“那兵就会反。”

    赵家难道还愿意出一笔钱去遣散士兵?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准确的说,是粮食。

    通州的赵守成也正为这事头疼。

    “竟有十万之众!”赵守成原先以为吕荟手里的兵不过万余,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有十万,这十万人里虽然不少都是老人和不足十五的少年,但他也不敢小瞧。

    十万兵在吕荟手上是兵,在他手上就成了烫手山芋。

    娇儿从室内走出来,自从吕荟死后,赵守成就把她接回了赵家。

    她端坐在赵守成对面,全然没有以前面对吕荟时的娇柔,她的表情肃穆,眼神认真:“老爷。”

    赵守成从她幼年开始,就不允许她叫自己爹,只能口称老爷。

    “娇儿……”赵守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长大了,小时候的娇儿娇纵任性,这才取名娇儿,他叹了口气:“你怪不怪我?把你送给吕荟?”

    娇儿摇头:“不怪,娇儿姓赵。”

    她是赵家人,家族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家族的未来就是她的未来。

    赵守成拉住娇儿的手:“娇儿,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娇儿抿着唇:“老爷直管吩咐。”

    赵守成:“高邮。”

    娇儿缓缓拜服:“定为老爷分忧。”

    “好好好!”赵守成揽住娇儿,“不愧是我的女儿!娇儿,你去了高邮,徐徐图之。”

    娇儿点头:“可如今通州被围,我如何出去?”

    赵守成也愣住了。

    如今通州就是牢笼。

    哪怕他的女儿是凤凰,在笼子里又能怎么施展?

    通州原本就够乱了,士兵们没有粮食,大户们大门紧闭,百姓人人自危。

    在饿了接近一个月以后,士兵们终于暴动了,他们杀了自己的上峰,冲出军营,冲到大户门口,原先吕荟还在的时候,士兵们好歹只是要粮,如今没了吕荟,士兵们开始抢粮了。

    赵家也被抢了。

    赵守成假借吕荟之口发布了政令,可惜在目前通州的混乱环境下,新的政令根本无法实施。

    大户们自顾不暇,赵守成也终于给自己找到事做了。

    他开始利用那些士兵给别的大户施压。

    大户们七零八落,交出自己的家业以求活命。

    赵家吞并了别的大户。

    吕荟的死讯到底没瞒住太久。

    通州的官员发现之后,也知道后面是赵守成在作祟,他们和赵守成勾心斗角,通州乌烟瘴气,林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通州。

    ——通州的百姓自己开了城门。

    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如果是在和平时期,通州百姓根本没这个胆子。

    可如今四地都有反声。

    人们的心态也很好理解。

    如果这事没人干,他们就不敢,可有人干了,还有人成功了,他们就敢了。

    李从戎进入通州的时候,发现通州比之前的吴江好上一些。

    至少还没在路上看到争抢尸体的惨状。

    但好得也有限,百姓们骨瘦如柴,士兵们连统一的兵服也没有,一个个如同野人,刀是锈的,别说杀人,这刀划破皮肤都难。

    最惨的是赵家。

    赵家府宅里全是尸体,赵守成横尸街头,他就像是养蛊一般,最终被反噬了。

    赵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至于是谁动的手?

    通州没有一人承认。

    于是李从戎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赵家的家财。

    这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毕竟赵家已经把通州的大户人家全搜刮了一遍,就算有剩余,那也不多。

    李从戎也就不用再去跟那些大户人家打口头官司。

    不过李从戎也在赵家发现了唯一一个活口。

    她躲在马厩里,藏在马草下,被找到的时候全身都是马粪。

    收拾干净以后才被人认出,她就是吕荟生前的爱妾。

    被抓的通州官员这才知道,原来吕荟的死是由赵家一手操控。

    娇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但她也不知道半夜冲进来杀了赵家阖家上下百余口的是谁。

    “先听见有人说走水了。”娇儿有些恍惚,“下人们都乱了,我看到外面有人影,就从窗子跳出去,逃到了马厩。”

    李从戎发现从她嘴里撬不出别的东西,便把她关在屋子里,叫人看着她。

    结果一个没看出,娇儿半夜咬舌自尽了。

    她存在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赵家。

    如今赵家除了她一个活口也没有,她失去了活着的意义,选择了死亡。

    “赵家……造孽啊。”李从戎都不禁感慨道。

    把女儿当成优伶送给吕荟,那时候通州可不像这几年一样风雨飘摇。

    把女儿养成这样,赵守成可谓是难得一见的狠心人。

    通州从此以后,成了林渊的治下。

    因为赵守成的缘故,通州的残余势力都被打击的毫无反手之力。

    费尽心思,最终给林渊做了嫁衣。

    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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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 落叶纷纷,树梢硕果累累,金秋名副其实。

    农人们秋收,果农们采摘,农忙时学堂的学生都放了假,要回家帮忙收获,在学堂里捂白的肤色,又迅速变回了小麦色, 汗水洒到田地间,地里的收成就是一个家未来一年生活的依仗。

    林渊的桌案上摆着削好皮的梨, 当地的梨有青色的皮, 个头大约只有少年人的拳头大小, 入口果肉也有些糙,但是汁水丰富,因为日照足够, 所以难得的甜。

    以前几乎没人种水果,这玩意跟庄稼不同,填不饱肚子,只有有钱人家买,贫苦人家买不起,所以果农们最多少少的种一点, 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庄稼上。

    去年林渊推广的合作种植收到了成效, 水果上市,百姓们倒都愿意买点回家尝鲜。

    人们的购买力变强了, 经济市场才能越来越强。

    显著的变化就是房价涨了。

    尤其是高邮的房价。

    原先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三进出的屋子,如今上百两了,都是有价无市。

    愿意出钱的人多,但卖房的人少。

    要是建在城外,价钱自然就会低许多,可城外的屋子除了流民以外,根本没人愿意买。

    林渊还记得上一辈子,跟着老总出席会议的时候,听见过一个高层人士对着房价侃侃而谈。

    房价是基础,是社会经济的基石和堡垒,也是最后的屏障。

    一旦房价崩盘,那就代表经济损失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就如同上世纪R本的经济泡沫。

    所以无论房价多高,多离谱,只要还在可控范围内,哪怕经济出了问题,房价也绝不能降。

    真到降了的那一天,经济也就崩盘了。

    高邮房价的上涨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许多老百姓买不起房了。

    他们大多是流民出身,在高邮没有自己的房子,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却只能面对高额的房价望而生畏。

    林渊找到周福,跟他详谈了这件事。

    “贷款”是个新概念,但也不算全新,只是老百姓们不知道。

    对商人来说,如果临时周转不清,便写下契书,约定多久偿还多少,先提走货物。

    所以林渊一提,周福就明白了。

    周福有些忧虑:“怕是百姓们不肯。”

    对很多百姓来说,背债是大事,他们宁愿节省度日存钱,也不愿意背债。

    林渊:“这就要看周会长的了。”

    周福头大如斗,拱手道:“大人所托,必不推辞。”

    但是周福还有疑问:“大人,百姓耕种就能活命,他们一生都未必能离开家乡,又何必……”

    林渊看着他,就像看着这个时代的一小部分人。

    但就是这一小部分人,他们决定这百姓们的生活命运。

    周福虽然是个商人,不是个官,但他的思想跟这一部分是靠近的。

    他们都觉得百姓大字不识,每日忙碌只为饱腹,百姓们有衣穿有饭吃就够了,给了他们太多,他们反而会变得不驯。

    在这部分人眼里,百姓是畜生,他们对社会没什么价值,只要老老实实专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该嫁娶时嫁娶,该生孩子时生孩子就够了,他们懂得太多,能做的太多,反而不利于社会。

    林渊冲周福摇头。

    周福吓了一跳,连忙告罪:“大人高智,哪里是小人能明白的。”

    有些话是解释不清的,许多问题哪怕林渊敲锣打鼓的解释,也没几个人能懂,既然解释不清楚,那索性就不解释了,他下达指令,下头的人就去做。

    等受教育的新一代起来了,自然就能明白了。

    林渊扶起周福,笑道:“那就全托付给周会长了。”

    周福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连连点头,心里止不住地想:“南菩萨以前有这样的气势吗?”

    他还记得最先见到南菩萨的时候,南菩萨在他眼中心中还只是一个纯厚的青年人,举止大方,温文尔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有了现在的气势?

    离开府衙,周福走在路上,他掏出丝帕擦拭额角的汗。

    街上百姓熙熙攘攘,小摊贩满脸堆笑,孩童们尖笑打闹。

    谁能想到几年以前,这里的百姓还食不饱腹,孩子别说读书认字大部分都被卖出去了呢?

    王者气象啊……

    周福低下头,觉得自己一生的运气都在几年前的一次豪赌上了。

    放弃自己在异地苦心经营的家业,单枪匹马来到了高邮,为了让林渊放心,接来了自己的老父老母,兄长和兄长的家眷,以及自己的子女——她的妻子不愿意离开老家,自请下堂回了娘家,他给了她丰厚的钱粮,日后她若再嫁,这些钱粮就是她的嫁妆,也算全了夫妻一场的缘分。

    然后他就在高邮当地又娶了妻室,是小户人家之女,与他也算相敬如宾,虽不情深,但彼此都还尊重,他有时候出去走商,一走就是一年,妻子照顾老幼,打理内宅,自从成了会长以后才安定下来,妻子怀了孩子,近日就要生了。

    周福一回去,就找了自己的老仆。

    两人密谈了一夜,天光泛白老仆才离开。

    老仆姓王,都叫他王二叔,王二叔是个勤快人,做事手脚麻利,人看着老实,其实精明的不行,他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家小离开了周家,在周家门口磕了几个头,倒是引得路人侧目。

    毕竟在老百姓眼里,在大户人家当仆人,日子过得肯定比外头的人好。

    王二叔站在街头上,涕泗横流,此时就有人来问了。

    “王二叔,你可是犯了什么错?”

    王二叔摇头:“是东家待我好,见我老迈,放我为自由民。”

    那人又问:“离开周家,你可有住所?”

    王二叔又摇头:“高邮房价太高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赞同:

    “太高了!若不是有祖宅,我家定然没房子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降下来。”

    “王二是周府出来的,肯定有积蓄,与我等不同。”

    王二叔叹了口气,抬袖抹泪:“东家待我情重,可我儿娶妻,这么些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

    “那可真是……”

    “还是去租吧,好歹也有个容身之所。”

    人们看着王二叔拖家带口的消失在街头。

    过了没几日,街头巷尾就有了新的谈资,人们谈论着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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