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3)
和他们相关的人也别想出城,他们将被软禁在这座城市里,至于什么时候能出去,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至于他们和朝廷的通信,也被姜桂叫人交给了林渊。
“朝廷不会发兵。”林渊拿着书信对宋石昭和吴长青说,“不过是看看有没有便宜占罢了。”
吴长青奇怪道:“便宜?”
宋石昭解释道:“朝廷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他们最多,也就是让那五个傻蛋提供一些不用给好处的情报。”
宋石昭:“那五个傻蛋现在如何了?”
林渊:“关在大牢里,姜桂叫人把他们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跟他们联系的究竟是谁,只知道是通州那边的人。”
宋石昭咋舌:“人还能蠢到这个地步?”
林渊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家里人把他们养的太天真了吧?”
宋石昭:“怪不得马家破败的那么快,要都是这种人,那就跟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
吴长青问道:“那通州那边……”
林渊:“通州不必担心,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如今林渊的兵力大增,只要通州知州不是个傻子,就知道在朝廷没有下令派兵的时候,他们自己的兵力是绝不足以跟林渊硬碰硬的,哪怕是偷袭和突击。
如果真要偷袭,他们也需要有人能在泰州内部扰乱秩序,比如放火,烧粮仓,这些可以让人们短时间内迅速慌乱起来的事。
马家五个傻蛋被抓了以后,他们显然找不到做这事的人。
何况所有粮库都有重兵把守,每个士兵都要经过身份查验,稍微有点疑问的人都不能看守粮仓。
林渊:“既然通州对我们这么有兴趣,那就送通州一份大礼吧。”
吴长青和宋石昭看向林渊。
林渊笑道:“我们是反贼。”
宋石昭明白了:“若大人放心,便叫下官去处理此事,必然做的妥帖,没有分毫破绽。”
林渊:“那就去吧。”
既然通州有人觊觎泰州,那他也就只能出手了,他要兵不血刃的拿下通州,叫通州人自己献州,林渊的脸上带笑,目光却很冷。
第 067章
通州, 知州府衙,吕荟正坐在府衙内与人闲谈。
“叫那些大户们把粮食拿出来,尽够了,莫说吃到开春,吃到明年这个时候都够。”同知说道。
吕荟:“你说得倒是轻巧。”
他这个知州现如今能过得衣食无忧,坐在金银珠宝上享受,和通州的大户们有密不可分的消息,百姓?那都是贱民, 就是饿死一些也无妨,明年还能省些粮食。
可人要是死的太多, 朝廷又要派人来问, 他又得花钱上下打点。
那些天生没长屁|眼的东西, 只进不出,嘴张得比谁都大,轻易填不满。
先前他还打上了泰州的主意, 要是他能打下泰州,不说朝廷的赏赐,就光是兴化盐田,就够他挣得盆满钵满了——到时候治下死些人做消耗,也常见得很。
同知忽然说:“还是贱民太多了,大人, 听说那南菩萨不是一直在收人吗?什么人都要, 属下倒是觉得他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收揽人心罢了, 我们只要叫那些贱民去那南菩萨治下,不用我们出手,那些贱民必然能把南菩萨拖垮。”
“说穿了,那南菩萨也不过是个地主少爷出身,如果占了几地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人都收,就是穷人乍富夸富而已。”
“他既然收人,我们就把贱民们送去。”
“等把他吃垮了,咱们既没死多少人,还得了功劳,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泰州。”
同知眯着眼睛笑,似乎那场景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吕荟摸着下巴:“这倒是个法子,我去问问。”
他们嫌通州人太多了,还都是贱民,就是征兵,也征不到这些人头上,虽说他们只是在城外搭棚子,可他们人数渐多,城内的大户们就开始忧心忡忡,大户们一忧心,就集合在一起给他施压,叫他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全杀了?不能给朝廷交代,也可能叫他们破罐子破摔,到时候闹将起来得不偿失。
而且吕荟还知道,那南菩萨治下的几地原先是卖粮的,后头还是南菩萨下令,杀了一批商人才遏制住,但由此也可见,他们的粮食肯定不多了。
思虑过后,吕荟才去同通州的大户们见面,这些大户都是世代居住在通州的人,从某种角度出发,这些人加在一起,比他的分量还要重,吕荟把想法一说,大户们纷纷赞同。
他们才不管是什么家国天下,他们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在乎他们自己在通州的利益和安全。
双方达成一致以后,吕荟就派人去驱赶那些“贱民”了,那些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流浪来的,也叫“流民”,但通州的百姓和大户们都认为他们是“贱民”,如果不是他们犯了错,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家乡待不下去呢?天灾就是老天爷的警告和惩罚。
这些流民在通州过得并不好,他们不能进城,而城外只有荒地,他们努力想填饱肚子,可是荒地虽多,他们却没有种子,连自己耕种都做不到。
也有人想继续走,可他们已经没有勇气了,从自己的家乡长途跋涉来到通州,他们很多人都在路上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通州虽然不会给他们庇护,也不会给他们食物,但是他们有了聚集地,流民们聚在一起,感觉安全得多。
士兵们来驱赶他们的时候,流民群爆出巨大的尖叫和哭泣声。
“别碰我娘!别碰她!”
“兵爷,我给你们磕头了!别赶我们!别赶我们!”
“兵爷!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士兵们只是遵从命令的驱赶他们。
不过也有人说话:“你们去泰州,泰州有个南菩萨,能给你们粮食,也能给你们住的地方,到他那里去,通州养不起你们,泰州可以,快去。”
但大部分人都听不进去这样的话。
他们被抛弃了!
被朝廷抛弃了!
朝廷不要他们!
流民们没有力气,也没有反抗的武器,他们像畜生一样被驱逐,等士兵们把他们驱赶到泰州城墙外以后,他们连回去的路都被士兵们堵上了。
他们聚在一起,慌乱愁苦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最终,他们还是决定朝着泰州进发。
他们唯一的念头——活下去。
姜桂得知大批流民在泰州城门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数量庞大,但要是不去管,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造成麻烦,接手的话,他们得付出大量的粮食。
在这个粮食就是资本的时代,姜桂左右为难。
好在还没等他报给林渊的时候,林渊已经亲自领着人过来了。
这些人都是读书人,或是认字的,他们要么是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主动跟着林渊过来,要么是被林渊胁迫过来的,总之什么原因无所谓,林渊现在有壮丁了。
林渊去见了姜桂,姜桂移交了管理权。
“把粮食准备好。”林渊说,“不用细粮,往年的陈粮粗粮就行,熬成糊糊。”
现在林渊拥有的声望是巨大的,他一发声,下面没有一个人偷懒打折扣,他前一天下午到的泰州,第二天一早,该准备的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流民们打不容易安顿下来,他们也没时间搭棚子,直接在野地席地而睡,好在还没入冬,秋天的气温冻不死人,好几个人挤成一团,也能睡个好觉,毕竟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生存环境了。
“你闻到香味了吗?像是有人在煮东西。”
“我也闻到了。”
“可能是城里的人做饭吃了吧。”
“不知道我们以后能不能进城里去。”
“别做梦了,只要不把我们从这儿赶走就行。”
就在他们小声谈论着的时候,却看见城墙旁边的侧门忽然开了。
有人抬着凳子和桌子,还有巨大的铁桶,不止一个。
食物的香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流民们咽了口唾沫,却不敢轻举妄动,果然,后面还跟着很多兵。
他们更不敢动了。
有人小声说:“那些吃的会不会是给我们的?”
旁边的人笑话他:“你在做什么梦呢?”
可是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们都还心存希望。
就在他们眼巴巴看着城墙边的时候,忽然有士兵敲响了铜锣,大喊道:“都到这边来排队,领吃的!登记完以后进城!”
“登记”是什么?没人听懂,但所有人都听懂进城这两个字了。
他们忽然搀扶着走过去,却被士兵们控制住,只能排成一列列的小队,数十张木桌摆开,每一张木桌后都坐着一个读书人,他们有自己的任务,要给这些流民做“归档”,给他们户籍。
每一个做好登记的人都能在旁边领到一碗糊糊。
糊糊里头放着红薯,豆子,和一些杂粮,以及一点盐和油。
但对于流民们来说,这碗糊糊,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登记好的人领了一竹筒的糊糊,他直接上手去挖,然后塞到自己的嘴里,幸好这些糊糊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不然他肯定要被烫伤舌头,说不定还有喉咙。
林渊站在城墙上,看着下头的人头,姜桂站在他身边。
“这么多人……”姜桂很担心,“便是大致看一看,也有数千人。”
没有上万,但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这只是最先到的一批而已。
最后他们接受的人,很有可能超过两万,甚至更多。
两万人都是一个小城的人口数了。
林渊:“不算多。”
姜桂瞪大眼睛。
林渊笑道:“就算来二十万人,现在也压不垮我,更何况,人越多,不就代表我们越有民心吗?等流民来了,别地的百姓也会来。”
姜桂:“可我们……我们的粮食……”
林渊笑道:“没有粮食,还可以去抢嘛,通州的大户不是挺多的?把他们搜刮干净了,养活这些人的粮食就有了。”
他不是没粮,他的粮食也能养活这些人。
通州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就是只顾眼前不看后果。
现在通州还有粮,所以他们赶走了流民。
等粮食更少一些,他们就会赶走没有家产的百姓。
只要尝到了甜头,通州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然后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
百姓跟流民不同,他们是有家产的,有些家资丰厚的百姓还有家仆。
他们如果来投奔,就能给林渊治下的地方注入新的市场活力。
林渊不嫌钱多,也不嫌人多。
人多也是资本。
人多力量大嘛。
“是南菩萨。”
不知是谁朝城墙看了一眼,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林渊。
士兵们纷纷抬头,流民们也抬头看过去。
“南菩萨!”
“是南菩萨来看我们了!”
“南菩萨怜惜我们!”
不知是谁先跪的,士兵和流民们抬头看着林渊,然后纷纷屈膝,林渊看着下头的人,他们目光虔诚,双膝跪地,然后趴伏上身,行了这世间最庄重的大礼。
无一人说话,林渊的耳边只能听见风声。
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君临天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他拥有一切,所有人都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以他的理想为理想。
这是“帝王”的滋味。
足以让任何人目眩神迷。
包括他。
第 068章
近来老百姓们又有了新话题, 如今新鲜事变多了——先是来了一波流民,人数还不少,城外乌泱泱全是人,他们以为就跟以前一样,大人们不会让流民进城,毕竟百姓们胆子小,他们害怕流民一来,就要祸害他们。
可流民来了, 也被放进了城,但他们就好像没来一样!
流民们不会偷他们的东西, 不会骚扰他们的女儿, 也不会在没人的地方抢劫路人。
新来的流民们乖巧极了,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留下他们的地方,每个人都老实的要命,唯恐犯了错被赶出去,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被敢,要是谁犯了错,流民里同姓的都要被赶出去。
这下甚至轮不到当兵的去看管,这群人自动自发的开始互相监督起来。
要是发现谁心思不对——都是流民出身,谁瞒得过谁啊。
他们私下就把人解决了。
打一顿,打到动弹不得, 不说做坏事, 就是走路都成问题才罢休。
如果不是死了人上头要过问,他们估计连杀人都干得出来。
这些人很快被编入了不同的职业。
大多数都伺候畜生去了, 养猪养牛养羊,毕竟很多人都是庄户出身,就是自己家没养过,也给地主老爷家养过,有了活干,他们就安心了,认为自己是南菩萨的百姓。
现在他们有了户籍,不是流民了。
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他们要在这片土地生根,再也不想离开“家”了。
百姓们对这些新来的同事也很好奇,他们在南菩萨治下过得很好,过了两年多的日子,什么也不用担心,有饭吃,有活干,有时候“单位”还会举办活动,放假的时候呼朋唤友去钓鱼或是踢球,好像兵荒马乱填不饱肚子的年岁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是新来的“同事”却把外头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流民,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不知道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们有时候能吃树皮,有时候树皮都没得吃,听说更苦一些的地方,已经有人暗地里易子而食了。
“哎,他们真是可怜。”
百姓们听到这些事的时候都会发出这一声叹。
也有天真的孩子问:“他们过得那么苦,为什么不来我们这儿呢?”
“是啊,为什么不过来?我可以把我的红薯干分给他们,就分……嗯……分一捧!”
“你的红薯干早吃完了!你都是找我要的!你还不还我!”
孩子们忘性大,他们已经忘记了以前的日子,只记得林渊到来以后的日子。
他们现在只有放假才帮家里干活,平时都要上学读书,有时候大人们问他们在学堂学的什么,他们就会高兴的数出来。
“我今天学了三个字!我都记住了!”
“我能数到百了!”
他们脸上洋溢着专属于孩子的快乐,那是成人再也感受不到的东西,孩子们会为了一个玩具,一句夸奖兴高采烈,成人们却不行。
但百姓们很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念书,哪怕家里需要劳动力。
因为念了书,哪怕只是识字,这些孩子以后都能找到更好的活干。
读书在百姓们眼中并不是什么高雅的事。
正相反,读书对百姓而言是一个看得到好处的升迁之路。
他们不会满口圣人言说,也不会尽信书,他们只看好处,只看利益。
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了。”林渊对宋石昭说,他脸上带着笑。
宋石昭有些恍惚的看着林渊的表情,他见过林渊笑,不止一次,林渊是个爱笑的人,但他笑总是温柔又生疏,是礼节性的笑,如同一尊佛像,没有个人喜恶,只是那么笑而已。
可现在,林渊的眉眼都灵动起来,他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发自内心的笑着。
不过宋石昭毕竟也是个正统的读书人,很看不起百姓们为了利益叫孩子们去读书,在他看来,读书不懂道理,那还不如不读。
林渊也看出了宋石昭的不忿,他问宋石昭:“你是为何读书呢?”
宋石昭自得又内敛地说:“为了天下归一,百姓安居乐业。”
林渊笑他:“然后呢?”
宋石昭愣了愣。
林渊:“你想要名,你要的是名声。”
“百姓们要的比你少,他们不要名,要的是未来他们的孩子能过得更好。”
“先生。”林渊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宋石昭忽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他的表情有瞬间错愕,然后连忙收敛,规矩的行了个礼:“我不如东家。”
林渊摇头:“先生,只是我们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离开府衙的宋石昭走在路上,街头人群熙熙攘攘,百姓们采买着家需的物什,有泼辣的女人在跟摊贩讲价,讲得脸红脖子粗,从她离开时轻快的步伐来看,她赢得了这场两人战争的胜利,宋石昭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门房见宋石昭回来,连忙说:“老爷!下午有人过来,说要见您,您不在府上,他说明日再来拜访。”
宋石昭点头:“可曾认识?”
门房摇头:“不认识,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模样,说的官话,带着北边的口音。”
宋石昭想了一圈,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他说:“明日再说吧。”
然后宋石昭就回了书房,他心绪难宁,一定要写几篇大字才行。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林渊跟他说的话。
他终于摸到了关窍。
林渊和他看得完全不同!
他看得是“读书人”,是千百年间读书人的风骨!是道理,道德,是大贤们留下的真理!
可东家看的是百姓,“读书人”对东家来说只是工具,他们有他们的去处,有他们能做和该做的事。
宋石昭记起自己曾听过学堂里先生们的授课。
他们教那些孩子们识字,然后教他们读书,可完全不是正式的授学。
他们不会告诉孩子们什么对什么错。
他们让孩子们自己去看,去想,然后自己去说理解。
这样教出来的学生,还是以前的“读书人”吗?
他们还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抱着书当做金科玉律吗?
宋石昭忽然打了个寒颤。
但是打完寒颤以后,他又忽然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滋味!
林渊要建立新的秩序,新的规则!
宋石昭激动的手都在抖,字也写不下去了,一笔不对,整张字就废了。
他为什么存于天地,为什么没在逃难的时候死去?
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跟在南菩萨旁边,看他改天换日!
不知道天下的“读书人”知道的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太好奇了!他真想去看一看!
比起宋石昭,教书先生们受到的冲击才是最大的,他们都是读书人,家底大多不丰——毕竟读书不事生产,在读出功名之前都只能靠家里养,而笔墨纸砚,以及买来的书,都得花大价钱,更何况还得各处钻研拜师,举家之力,大多只能培养一个读书人,而且还不一定能培养的出来。
毕竟汉人当官,靠科举上去的还是少数,这天下读书人各个都能当官吗?
于是家里培着培着,就变成了赔。
原本的小富之家,很容易就被拖垮了。
于是他们在看不到考功名的希望之后,为了生计,只能去当教书先生。
他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天下大事,都觉得自己才智非常,直到南菩萨忽然出现,他们忽然成了南菩萨的“人”。
最开始南菩萨见他们,叫他们去教书的时候,还有人不明白——这教书,怎么教不是教呢?难道南菩萨还能比他们这些人更会教书?
然后,南菩萨就叫人来给他们这些先生们授课了。
“荒谬!”
他们最先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想要劝谏南菩萨,告诉他,读书人读的是天下至理!
南菩萨只是微笑着听他们说话,等他说累了,南菩萨才一副知错的样子回答说:“是渊想的不周到,叫先生们为难了,这样吧,先生们既然觉得这样教书不好,那就先去看看百姓们是怎么生活的。”
他们被派去种地,照顾牲畜。
哪怕是最贫苦的教书先生,也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就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南菩萨又叫人把他们请回去了。
南菩萨对他们说:“你们原本眼中的百姓,是书上写的,是别人说的。”
“现在你们自己去做了百姓,就知道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们比你们容易知足,他们也没有心怀天下,可这天下,就是由他们组成的,没了他们,你们就没有饱腹的粮食,就没有太平日子,你们的笔墨纸砚,归根结底,是他们做出来的。”
“你们看不起百姓,可知道没了百姓,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现在,你们愿意去授课了吗?”南菩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他们终于低下了头,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发现所有人都跪伏在了南菩萨面前。
“愿为大人驱使。”
他们这么说。
识字的孩童更多了。
他们将是新生的力量,成为新的支柱。
不过近来最让百姓们欢欣鼓舞和激动的事,就是南菩萨要访民了,这是个新鲜事,虽然有些仁善的皇帝会做,不过与其说他们是访民,不如说是找个借口出去游山玩水,会带上许多歌姬美人,他们的访民,就是先让各地建行宫,然后到行宫里去玩乐。
各地的官员也会搜刮百姓的家财和女儿,献给皇帝。
家财是不用归还的。
至于女儿……虽然大部分都归还了,但作为被宠幸过的女人,她们的未来,大约只有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不过百姓们相信,南菩萨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对林渊有种林渊自己都觉得神奇的信任。
百姓们认为林渊是神,神爱世人,这是大爱,他没有自己的私欲,没有私欲,自然就没有物欲。
因为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既然是他的,那他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林渊访民是为了给百姓更多的信心。
同时也是收揽民心。
他离开府衙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人,只有陈柏松带着一小队人马随身保护他。
“南菩萨来了!我看到人了!”稚童飞快的跑回家。
他今天穿上了新衣服,在不是过年过节的日子穿新衣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的手脏了,都不敢去摸自己的衣服,家里的大人也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
今天南菩萨要来他们村,家家户户都提前做了准备。
他们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从没这么干净过!
稚童被母亲抱住,放在膝盖上,家里盘了炕,炕很大,一家人都可以睡在上面。
他们现在能买到碳了,听娘说,在他更小的时候,家里是买不到碳的,就是柴都买不起,只能自己上山去砍,可是能砍得都被砍了,再往深山走,就会遇到野兽。
所以家里每年冬天都在受冻。
他的大哥就是冻死的。
娘说她抱着大哥,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大哥已经没气了。
幸好南菩萨来了,不然他可能也跟大哥一样,在某个夜晚睡去,再也睁不开眼睛。
不止他们村的人,连邻村的人都来了,尤其是有亲戚关系的,早几天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来了。
然后昨天就有当兵的来封村了,不过当兵的也跟他们说了,如果来的很太多,就不好分辨忠奸。
百姓们都觉得这样做对!
林渊带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守在路边村民们,要不是他们穿着布衣,没有扯横幅,林渊都差点以为自己是穿越回现代了。
林渊先去了一户李姓人家,这一家人共有六口,两个兄弟,大哥娶了妻,生了三个女儿。
弟弟还没有娶到媳妇。
林渊先关心了一下他们的生活。
李三一很紧张,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他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就是村正,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南菩萨呢?南菩萨就坐在他对面,坐在他平日坐的炕上?
天娘耶,他怎么也没想到南菩萨的屁股能跟他的屁股坐一样的地方。
李三一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今年收成好,我,我们家过的挺好的,没饿肚子,开的荒田也多了,明年收成肯定能比今年的更好!”
他甚至福临心至的拍了个马屁:“都是托南菩萨的福,您来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李三一看见眼前这个年轻又俊美的人在冲他笑,一瞬间,李三一的脸全红了,他低下头,不敢再去直视对方。
他听见对方说:“这样就好,你们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就去找村正,但凡合情合理村正却不允解决的,就去城里找县令。”
李三一连忙说:“我们村正是好人,他好……”
对方轻笑:“那就好。”
当天林渊把这个村子所有人家都看了一遍,这些村民都很激动,他们迫不及待的告诉林渊生活的变化。
“我们家以前吃的都是糠呢!年景好的时候才有糠吃!”
村妇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有红薯吃,吃都吃不完!”
林渊笑着听她说话,他不觉得这些村人粗鄙,粗鄙的人,不一定是坏人,而懂礼仪道德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可这天下,大多是由粗鄙之人组成的。
他们不知道道理,但他们知道如何耕种,如何让一家老小过得更好。
他们奋力的活着,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创造多少价值。
林渊这次访民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他治下的各个城镇。
百姓们乐于谈论这样的事。
“听他们说,南菩萨长得好呢!”
“我也听说了,南菩萨好看!听说他看人一眼,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脸都会红。”
“呀,那可真是好看啊!”
“我要不是早生了二十年,我就去自荐了!”
“你?二十年前你也长得不怎么样。”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各城的大户开始给林渊献美了,他们会献上自家的女儿,如果妻子长得好看,他们连妻子都献,还有人另辟蹊径,觉得南菩萨可能不爱女郎爱骄儿,他们甚至还送了年轻貌美的少年给林渊。
林渊笑纳了,女人们会充当侍女,少年们则会充当侍人。
原本他就觉得府衙的人太少,他又不好去征人或买人,这下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过为了让人们安心,他还是留了两个姿色最好的在身边,不过打出的名号是他的随侍,一男一女,女人很美,她像是清晨的露水,也像是夜空的晨星,她的眼睛里有一湖秋波,哪怕眉头微皱,都让人忍不住想问她为何忧心。
男人也很美,是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美,他生的好看,长手长脚,美如冠玉,皮肤像玉一样细腻洁白,林渊有一次看见他对二两笑,二两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梦中情人。
果然只要美,人们根本不在乎男女。
大家公子哥们有几个男性情人都常见的很。
包戏子的更是多不胜数。
古人有时候也挺没节操的。
女人叫柳依,弹得一手好琴,她话并不多,但是因为美,所以十分赏心悦目,林渊一开始还想让她帮忙做点事,后来才发现,这就是个草包美人——她是个伎子,因为长得美,所以从小就被卖来卖去,或是送来送去,每一个得到她的男人原本都将她藏在院子里,可是等他们有求于人,他们还是会把她送走。
柳依很美,她的美是她的立身之本,美丽让她能过着比普通人更好的日子,但这美也让她受尽了磋磨,主母们和丫鬟们都厌恶她,趁着男主人不在,总会让她下跪,一跪就是一整天。
柳依知道,她们嫉妒她,她们越嫉妒,她就越开心。
因为她以此为生,她接受的教育,就是怎么取悦男人,她是这个时代常见的牺牲品。
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一个花瓶,一幅画像,是男人们用来夸耀的东西。
唯独,不是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
柳依觉得南菩萨和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看着她的时候,眼底也有赞叹,可他没有触碰她,也没有跟她调情,有时候柳依甚至觉得,南菩萨可怜她。
这让柳依有了一种新奇的体验,她更喜欢南菩萨了。
她跟在南菩萨身边,她的美让人惊艳,但又因为南菩萨,人们并不敢直视她。
柳依觉得舒坦极了。
至于另一个人,楚麟,他跟柳依不同,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他有身为大户人家子弟的骄傲,他也看不起柳依,即便他现在跟柳依的处境一致,他甚至会想方设法跟林渊说话,让林渊发现他的才华。
有了这两个人,林渊发现催他成亲的人变少了。
百姓们认为南菩萨不必太早成婚,只要他有性|生活,并且足够和谐,那就行了。
而且南菩萨男女都可,这不更证明他博爱吗?
林渊:“???”
大概是有林渊做榜样,不少商人和有钱人都开始找男性情人了。
他们竟然觉得挺好——女人力气小,他们这些日常享受的人稍微动一动觉得累,但是换了男人,在床榻上可以更好的伺候他们,他们甚至不用自己动。
实在是太好,太贴心了。
至于那些男性情人们,大多是他们的家仆,或是外头买来的人。
林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哭笑不得,只能让人贴告示,表示只要有力气,更干活,就能活下去,不用出卖自己。
然而依旧有长得不错的男人去大户人家自荐。
而那些已经成为“情人”的男人们也不愿意去干活。
他们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虽然被睡了,但是有吃有喝,如果男主人的后院有女人寂寞,他们也能占点便宜。
还不用干活!
多好啊!
幸好长得好看的男人是少数,不然林渊才是真的要急。
他觉得以后可能不光要保护女人不被侵|犯,还要保护好看的男人们。
第 069章
所谓上行下效, 林渊的行为处事就是风潮,百姓们乐意传播林渊的德行,也愿意用善意的语气去传播林渊的荒唐之举——南菩萨毕竟是个少年人,少年人荒唐一点,那不是很常见的事吗?谁家生了孩子,那都是要宠着的,有钱人家的少爷更荒唐。
既然如此,南菩萨荒唐一点有什么关系?
这就好比全民追星, 粉丝们恨不得自己爱豆拥有一切,哪怕是爱豆做了坏事, 也能说“他年纪又不大, 出点错怎么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做错事吗?”
又或者“我们就乐意捧着他, 他再怎么样我们都高兴。”
而且这些粉丝不仅是“女友粉”还有“妈妈粉”“爸爸粉”“弟弟粉”“妹妹粉”。
他们全方位的爱着林渊,又因为林渊年轻,所以有无限的包容。
有了柳依和楚麟以后, 林渊终于有秘书了,虽然这两个秘书现在的作用就是替他陪客,就跟二两一样,楚麟比柳依强点,他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先不说资质怎么样, 但普通聊天是够了, 毕竟君子六艺,他都懂一些。
柳依就陪女眷, 同她们聊天说话,弹弹琴,虽然她的身份不高,但因为她是林渊身边仅有的女人,所以女眷们对她倒不曾有轻视之意。
而他们的出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催婚的人变少了。
人们也不怀疑林渊的健康程度了。
有时候人们的心思很奇特,他们认为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姬妾,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这证明了这个男人的健康和能力。
现在林渊这个举动就像百姓们证明了他的健康。
证明了他的性能力是正常的。
用这种方法来稳定民心很有效,现在连林老爹都不催他了。
不过跟林渊相比,贾福清最近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最先他来的时候,朝廷还在对林渊怀柔招安,他是作为朝廷使臣来的,于是他理所应当的得到了优待,他有美人在侧,有锦衣玉食,还有奢华的宅子,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
他给朝廷传信,说林渊没有不臣之心,假以时日,必能招安。
可他怎么能想到,此人不仅有不臣之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眼睁睁着看着此人击退了朝廷的大军,还一口气拿下了常熟,更令他胆寒的是,湖州和松江的百姓反了,不仅反了,他们还献州给林渊,林渊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两州。
如今林渊手里有泰州、高邮、常熟、湖州和松江。
贾福清想要再给朝廷传信,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笼中鸟。
住的还是原先的地方,但锦衣玉食没了,美人也没了,连仆从都不愿意打理他,他也不能上街,走不出去,热茶变成了冷茶,冷茶变成了冷水,食物从美味佳肴变成了最常见的红薯饭。
他来时身边的侍卫早就没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外,贾福清甚至没有见到一个不是仆从的人。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朝廷抛弃了,而且不仅朝廷抛弃了他,就连南菩萨,都不再把他放在眼里。
他成了一个废人,一个无用之人。
贾福清想要钻研,想离开这座牢笼,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功成名就了。
被关在这儿,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未来呢?
被幽禁了一年,贾福清的心气被熬没了,他终于低下了头,告诉仆从自己要见南菩萨,他有要事相商,此事事关平江路。
仆从早就得到了上面的吩咐,一点没有耽误的汇报给了林渊。
林渊放下书册,脸上带笑。
“多日不见,贾兄憔悴了。”林渊端着一张笑脸,他生得好看,这样一笑,就让人觉得他真诚得很,“渊近日太忙,抽不出空见贾兄,是渊之过,还望贾兄谅解。”
贾福清自然要说:“南菩萨悲天悯人,乃百姓之福,贾某区区一小人也,南菩萨何过之友,您这样说,倒显得贾某讨嫌了。”
贾福清是来投诚的,他告诉了林渊朝廷在平江路的部署,有多少兵,兵丁里有多少老弱病残,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虚数,但是对林渊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贾福清只是一个文臣,他的身份也接触不到更高的机密。
直到林渊确信自己把贾福清肚子里的存货都挖干净了,他才放贾福清离开。
不过贾福清依旧没得到“自由”。
他依旧被关着。
或许再过段时间他才会想明白。
在如今的乱局中,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为人臣者,忠心是第一条,他能背叛朝廷,终有一天也能背叛林渊。
这样的人,没人会用。
哪怕只是叫他知道最微不足道的消息,他也会传播出去。
从他踏足泰州开始,就注定了他将一辈子再无出头之路。
林渊收下的兵已经调遣好了,随着流民的增多,从军的人也变多了,大多数从军的都是光棍汉,他们来的路上失去了父母妻儿,独自来到这里,找不到人生的目标,没有需要自己供养的人,就去从了军,军营里管吃管住,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一季有一套新衣裳,每个月都有军饷,就是以后退下去了,也能靠着存下的钱娶一房媳妇,不用为老了以后的衣食担忧。
林渊的兵从三十万扩到五十万,而且还在增多。
对百姓来说,当兵是苦事,毕竟战场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可是在林渊治下的五地,百姓们甚至觉得当兵是件好事——战死沙场是烈士,妻儿子女都能受其庇护,只要告诉别人自己的丈夫是在战场上捐躯的,他们就会受到尊敬。
而且每个月都有南菩萨赐下的抚恤金,虽然不多,但是家里只要有人干活,再加上这笔抚恤金,养活一家老小没什么问题。
如果伤了残了,不能上战场的,南菩萨还会给他们一笔“买断金”,拿了这笔钱,还会给他们找活干。
士兵的地位空前上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从军。
百姓们看到了利益,他们就会前赴后继的扑上去,一家只要有一个男丁留着生孩子就行,哪怕没有男丁,女儿也能招赘,不担心香火会断绝。
他们固然会心疼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但是和巨大的利益相比,这都是可以牺牲的。
有时候林渊都觉得,百姓狠心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明知道从军的人死亡的概率比活下来的概率小得多,但依旧能一边流着泪一边把人送走。
林渊现在不急了,所以他听取了罗本的建议,没有直接攻打吴江,他让李从戎领着十万人,把吴江围住了,吴江原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土地不丰,光靠自产自销根本养不活那么多百姓,这十万人一到,把吴江团团围住,不叫人进去,也不放人出来。
他们生生把吴江围到投降了。
吴江的知州还想困守求援,可百姓们等不住了,里头的大户们也等不住了,他们有粮,可再多的粮食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于是知州打开了城门,李从戎进去,接管了吴江。
经过一年多两年的围困,李从戎进去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人间地狱。
路边是饿殍,瘦弱的百姓们还在争抢尸体。
大户们紧闭大门。
然后李从戎才知道,这些大户也不是没有动作,十几个小的集合在一起,吞食更大的,在与外界失去联系以后,所有人都从人变成了兽,然而等城门一开,他们又捡起了道德礼仪,开始给李从戎送礼了。
没有粮食,金银珠宝还是有的。
他们的希望就是李从戎不要对他们下手。
李从戎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上面换了主人,可他们还是得活下去啊。
与吴江相比,另外几个地方就没那么容易了。
昆山和嘉定在陈柏松他们打过去之前就紧闭城门,召集了军队,再向朝廷求援。
朝廷此时也没了多少兵力,能够支援过去的,只有十万人。
这十万人还有许多老弱病残——其中有五万都是辅兵,他们作用就是搬运军需,等战时就用自己的身躯当盾牌,扑向敌人,给后面的士兵开路。
这些人就是炮灰。
但炮灰也是有用的,用处还不小,他们只要能让林家军稍迟那么一两秒,他们身后的兵就会一刀捅来——是的,他们连自己的辅兵都捅。
于是罗本又想了一个办法,他派人为间,溜进敌方军营,杀了一个辅兵,穿上辅兵的衣裳,混了进去,要混进去不难,所有辅兵都蓬头垢面,他们几年都洗不了一次澡,或许从生下来就没洗过,臭不可闻,而且个个都如同行尸走肉,连睡在自己旁边的人都不一定认识——毕竟每天都有人死。
管人的也不会在意他们。
毕竟辅兵接触不到核心,他们也不必有什么思想,只需要在打仗的时候冲上去就行。
偏偏就是这些没人在意的只能冲到炮灰的“人形牲畜”,他们的力量也是巨大的。
罗本派去的那人名叫赵诚,这个名字还是罗本给他取的,不过他本人倒是个非常不错的间人,为了假扮的更像,还上了几次战场,他活了下来,并且取得了其余辅兵的信任——他救下了十多个辅兵。
然后他就偷偷摸摸的对被自己救过的辅兵说,他想逃。
这一招很险,只要其中一个人告密,他就得死。
但不知道是赵诚运气好,还是很会看人,没有一个人告密。
相反,辅兵们都对他的描述的高邮充满了向往。
——不用当炮灰,能吃饱,有活干,还有肉吃。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啊?
于是在一个深夜,罗本带着二十多个辅兵逃了。
正好是军营换防的时候,这二十多个辅兵逃到了陈柏松帐下,然后他们就自由了,是留下来当林家军,还是走到高邮去,都看他们自己。
这二十人全部选择了去高邮。
赵诚又再次回到了敌方军营。
最先逃的二十多人并没有被发现,毕竟每天都有人死,而且军册记录的是士兵的人数,不是辅兵的,辅兵损耗太大,要是每天清点,实在是太耗费人力了。
慢慢的,赵诚带走的人越来越多。
多到再也不能被忽视的地步。
等敌方大将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的五万辅兵,除开战场上消耗的以外,竟然仅剩不到一万人。
没有辅兵,元军的战力就大幅下降,前面没了炮灰,士兵就得自己冲过去,他们的伤亡更重了。
陈柏松和朱元璋都不急,他们有充足的粮草供应,有足够的炸|药和投石机,商人们甚至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军需,士兵们有暖和的帐篷跟食物,他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朝廷忽然派出三十万大军,否则他们根本不需要急。
花了两年时间,林渊收获了整个平江路,以及平江州,他的地盘进一步扩大。
虽说这期间没有人再来献州,但献城和献县的并不少。
他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广,广到连红巾军加在一起都只能勉强与他相比。
不过这两年林渊也没有闲着,他在大刀阔斧的给治下的地区改革。
泰州高邮和常熟,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质疑他,湖州和松江则是不敢质疑他,至于剩下的几地,他们刚刚被打的毫无反手之力,旧有的规矩被打破,建立新规则才更容易。
先让这些地方变换规则,到时候拿下更多的地盘,也才更好影响。
他先是发布了一条明确的政令“立户之人皆可留有私产”。
这条政令一处,没有任何人发对,毕竟人们已经习惯女人挣钱了,再多一条立户,似乎也没有什么,毕竟成亲以后还是一户,财产还是一家的。
然后就是城市规划。
人行和车行划分开,若有马车上了人行,别管是百姓还是大户或是官,通通罚钱。
头一回犯,只罚十文,第二回直接罚一百文,若有第三回,那就是一千文。
还有就是大力整治人口买卖。
林渊可以从外面买人,但百姓和大户们不行,他们只能雇佣,卖身契被废除了。
百姓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可没有闲钱去买人。
大户们倒是很不乐意,可不乐意也没法子,谁也不想去试试林渊的刀锋不锋利。
不过大户们虽然嘴上应承,但却并不当真,毕竟他们的丫鬟小厮或是杂役,每个月都是有月钱的,这和林渊要求的雇佣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有卖身契的仆人,主人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虽然也有律法规定,主人不能杀下人,哪怕是有卖身契,但即便杀了,最多也就是罚银子,这让这条律法形同虚设。
毕竟没人去告,自然就没人会理。
而且主人家送点钱给上官,上官吃多了才会有一个仆从主持公道。
仆从连百姓都不算,地位更低,没人会管他们。
高邮就有一家大户,姓杨,他家原本是地主,后来南菩萨打高邮,他们直接就跪了,不仅跪了,还跪的十分爽快,迅速把自家的田地献给了林渊,保住了自家在高邮的十几家铺面,不仅献田,还献奴,献钱,总之,他们几乎是急林渊所急,想林渊所想,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林渊的跟屁虫。
林渊说什么好,他们就在后头应声。
林渊说什么不好,他们就要破口大骂。
所以卖身契一废除,他们自觉又到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就开始各处探查,没事找事了。
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家的近亲,柳家,柳家跟杨家不同,他们家没有杨家家大业大,也舍不得家财,所以不像杨家一样大手笔。
柳家人口不丰,当家人年过四十才生下了一个独子。
于是对孩子就不免溺爱了些。
柳家现今的大少爷叫柳子涛,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自幼就生活在大院里,不知道民间疾苦,他见识过自己的父母打杀下人,在他看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下人也算人吗?
所以他也从不在意那些人的命。
在他看来,只有地位与他同等,甚至更高的,那才叫人。
有天他发现自己最珍爱的一件衣裳不见了,那可是他花大价钱买的,上面满是苏绣,精美绝伦,需要二十多个绣娘花一年的时间才能绣好,他大发雷霆,派人去查,这才知道是新进府的小丫鬟把衣裳洗坏了,怕人责罚,瞒下未报。
他叫人打了这小丫鬟五十大板。
扒了裤子打,打的血肉模糊,腰直接被打断了。
小丫鬟只有十二岁,她最先还能哭,到后来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的命,还没有一件衣裳值钱。
柳家自然不会叫外人知道自家的事,在他们看来,死一个小丫鬟太正常了,这些人死的下人难道还少吗?
然后……也不知道杨家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们就把柳家给告了。
“欺人太甚!辱我太甚!”柳时昭大怒,他摔碎了屋里所有的瓷器,对着妻子说,“杨家、杨家小人!”
柳妻垂泪哭泣,她只有柳子涛一个儿子,柳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少爷,她不能失去他,她多么爱他啊,儿子都十八|九岁了,她还要陪儿子一起睡觉,连媳妇都被她赶到了厢房内,她爱儿子,甚于她的丈夫。
“相公,我们可只有涛儿一个儿子。”柳妻哭道,“可不能让他出事,您去求求南菩萨,我们献金,献粮,献奴,定要保住涛儿。”
柳时昭喘着粗气,他咬牙切齿地说:“今日之辱,我必报之!”
柳时昭开始送礼了,他几乎是掏光了家底的送礼,林渊都收到了不少名贵礼物,更别说下面的小吏和官员了,林渊一边收礼,一边迅速的派人拿下了柳子涛。
然后还派人过去,就在柳家的家门口问:“你柳家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柳家自然要说没有。
然后又问:“既然没有,又为何视南菩萨的政令为无物?这么说,你们是看不起南菩萨了?”
这要把柳家人吓尿了,他们继续说没有。
来者就继续问:“既然你们没有不臣之心,也没有看不起南菩萨,那你们就是对南菩萨的政令不满了?既然不满,这就跟我走吧,去南菩萨面前聊一聊。”
柳家人焉了,他们痛哭流涕,表示他们绝对听从南菩萨的话。
他们是南菩萨最乖巧的百姓,南菩萨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之前是愚昧无知,南菩萨怜爱世人,还求南菩萨饶过他们这些痴愚之徒。
柳子涛被处斩了。
百姓们都知道他杀了一个下人,但在百姓看来,杀下人这事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啊。
太常见了,常见到就连百姓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很快就有人说——
“他这是公然看不起南菩萨,南菩萨说的话,他不听,他就该死。”
“这一个不听南菩萨的话,以后有样学样,都不听了,到时候逼民为奴,你们以为自己就逃得过?南菩萨一片仁爱之心,你们非但不感激,还以为无理,可见百姓愚昧,叫人笑掉大牙!”
“怎么,难道你觉得南菩萨有错?”
百姓们很快又觉得,是啊,南菩萨发了话,你不听,那你就该死。
再说了,南菩萨杀人,还需要给他们解释吗?
柳家没了独生子,一蹶不振,杨家顺势侵吞了柳家的财产和地皮,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了一个大圈,又献给了林渊。
林渊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见一见杨家的当家人了。
投机投到这个地步,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舍得,有舍才有得,杨家人太能舍,也太敢舍了。
宋石昭也在此时说:“男丁更多了。”
林渊笑道:“那就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
因为林渊好“男色”,所以许多地方的人,尤其是商人,都开始在外地买入男性,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林渊限制人口买卖以后,这些男人自然就是他的人了。
宋石昭知道“好男色”还有这个好处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朝着林渊拱手:“大人足智多谋,宋某不及矣。”
林渊笑道:“先生何必过谦,来,我们再商量一下,如何让女人再多些。”
男人一多,男女比例失调,麻烦就会蜂拥而至。
他要女人,越多越好。
好在其他地方,并不重视女人。
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第 070章
“周管事, 今天的账本。”仆从把账簿交给秋娘。
秋娘坐在暖和的炕上,炕上放着一个小桌,她盘腿坐在上头,膝盖上还盖着棉被,手边是一杯热茶,如今她也是个小管事了,管着一个区的人。
云妞从屋外进来,外头正在下雪, 她在门口抖落衣服上的雪花,又摸了两把自己的脑袋才走进去, 手里还提着小框碳, 傻乎乎地笑道:“今年的碳比去年的还好!燃起来都没多少烟!快跟银丝碳一样了!”
秋娘连忙招呼她:“快过来坐, 炕烧着的,暖和。”
“今天又这么多事啊?”云妞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踏脚搓手,又说, “我一身寒气,等我缓缓再过去。”
秋娘从炕上走下来,给云妞倒了一杯热茶,把茶杯递过去,云妞用双手捧着。
云妞冲秋娘笑:“真暖和。”
秋娘问她:“你今天活多吗?”
云妞原先虽然是秋娘的贴身丫头,但是是贴身的四个丫头里手脚最粗笨的, 原本只是粗使丫头的材料, 但秋娘那时候年纪小,拥有一颗善心, 看云妞在下人房里被欺负,就提拔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云妞笨手笨脚,干坏了不少事,都是秋娘想方设法护着她。
被其他丫鬟欺负,饿肚子,也是秋娘把别人支开,叫她吃自己的饭菜。
秋娘很聪明,她知道要是丫鬟们知道自己对云妞好,丫鬟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云妞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告状,秋娘就只能多为她着想。
毕竟秋年是小姐,不是少爷,如果是少爷的话还能把云妞收房。
她也不可能一直看着云妞。
后来,那些丫鬟大约是发现云妞确实是个傻子,也不欺负她了,云妞的日子才好过些。
但云妞自己不这么觉得,她那时候最常说的话是:“我现在过着好日子呢!”
“小姐!今天云妞吃到肉了!”
在家的时候,秋娘护着云妞。
出了事,云妞护着秋娘。
她们主仆两个就这么一路搀扶着走过来,竟然全手全脚的活了下来。
因为云妞手脚笨,在针线局做了几天就被退货了。
然后去托儿所照顾孩子们——她不善于跟小孩打交道,不细心,也被退货了。
现在的云妞在后厨帮工,切菜,倒能干下去,没被退货。
“今天活不多。”云妞喝了口热茶,冲秋娘笑,“我还被夸了!主厨说我手脚最麻利!比新来的那个干得好。”
云妞高兴极了,差点手舞足蹈的跳起来。
秋娘也很为云妞高兴,冲云妞招手说:“过来,我教你认字。”
云妞瞬间颓了,她半撒娇半示弱地说:“小姐,我学不会的。”
她总觉得字长得很奇怪,在她眼里,字就是奇怪扭曲的画,她根本对不上号,那是在是太难了,只有小姐那样聪明的人才能学会。
秋娘劝道:“等你会识字了,你就可以去考试,说不定也能找个誊写的活干,比在大厨房轻松些。”
云妞小声嘟囔:“还是大厨房轻松些。”
秋娘看着她。
云妞低下头:“我学,我学还不成吗?”
“这是孫,你的姓。”秋娘教云妞写名字。
云妞看着孫字:“它长得真奇怪。”
秋娘叹了口气:“我再写一次给你看。”
直到秋娘必须开始看账本,云妞也没能学会这个字。
秋娘无奈,只能继续算账,云妞就坐在旁边整理她们的东西,明天她们就得搬家了,原本这屋子是临时搭建的,秋娘管的这个区是新区,流民组成的,流民的开销很大——他们没有自己的物品,家具和日用品,他们孑然一身,一切都要靠秋娘来解决。
看完账本,确定没有一笔开销有问题以后,秋娘才去打水洗脸洗脚。
云妞已经把水热好了,眼看着秋娘下炕,她连忙过去倒水。
秋娘争不过她,在一旁急道:“你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我自己能打水,你别伺候我!”
云妞并不赞同她的话,她睁着自己的圆眼珠子,认真道:“我怎么就不是小姐的丫鬟了?”
秋娘刚要说话,云妞已经把水倒进了铜盆里,还上手试了试:“正好呢!不烫手了。”
“小姐。”云妞看着秋娘洗脸,在一旁闷闷不乐地说,“您别再说那种话了,奴婢听着难受。”
秋娘瞪了她一眼,云妞连忙改口:“我听着难受。”
“小姐就是小姐。”
“我得伺候小姐一辈子!”
她在周家的时候,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上面的妈妈吩咐她去伺候小姐的时候。
那时候她多开心啊!那可是小姐!
云妞觉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她回家跟爹娘说,爹娘都夸她出息了,以前在家里,她得干很多很多活,哪怕是去周家当了丫鬟,回家还是要干活,她要下地,带弟弟和妹妹,她的月钱全都给交给家里。
作为小丫鬟,得把月钱拿一部分去孝敬妈妈们,否则下面的丫头就会欺负她。
可云妞没法去孝敬她们,所以在周家她干最辛苦的活,脏的臭的,都是她的。
后来,她去了小姐的屋里,妈妈们就不欺负她了,还会跟她说好听的话,虽然她听不懂,但肯定是好话!妈妈们都冲她笑呢!
曾经欺负过她的粗使丫头们,还给她送礼物,求她在小姐面前提提她们。
回到家,爹娘也不催着她干活带弟弟妹妹了。
云妞虽然傻,但是不蠢,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小姐带给她的。
所以她感恩戴德,觉得小姐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对的人。
世道开始变了,小姐出事了,云妞就背着小姐,跋山涉水的逃命,她比别的丫头强壮,从小干粗活,让她的脚底有一层茧子,云妞从未如此感激过老天爷,如果她瘦弱一些,或许就护不住小姐了。
她们找不到吃的,又有男人总用淫|邪的目光看着小姐,云妞知道这样的人,她出身于最底层,她知道男人们怎么想的。
所以她对那个男人说:“你有吃的吗?”
男人舔着下唇,摸了一把自己的裆|下,冲她说:“你要多少有多少。”
云妞告诉他:“你给我吃的,我陪你睡。”
那天晚上,云妞在树林里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她听见不远处小姐的哭喊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她得找吃的,她要让男人满意,这样下次他还会找她。
云妞得到了一只野兔,和一把蒲公英。
她们活下来了。
有一次,一个男人在跟她干完事以后一脚踹开了她。
他在朝她和小姐的棚子走,他说:“我还没尝过大户人家小姐的滋味呢,不晓得跟你这样有什么区别。”
云妞疯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去抱男人的腰,她求他:“你别碰她!你干我,我不怕疼,你打我也行,你别碰她!”
男人又踹了她一脚:“干你干腻味了,你这种婊|子,哪里比的上细皮嫩肉的小姐。”
云妞又扑过去,她抱住男人的腿,伸长脖子去咬男人的皮肉,她咬得满口是血,不知道她自己的,还是男人的,男人吃痛,又是一脚,这次惹怒了男人,他一拳打在她的头上,拳脚相加,云妞以为自己要死了。
太疼了,她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模糊一片。
看着男人走进棚子里,云妞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从草丛边捡起了一块石头,然后走进棚子里。
男人已经得手了,他压在小姐的身上,云妞能看到他满是泥土的屁股。
她举起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砸得血肉模糊为止。
“小姐。”她用最后的力气对秋娘说,“你别怕,云妞护着你。”
然后她倒下去,什么都记不得了。
“现在的日子可真好啊。”云妞铺好被子,和秋娘一起躺在炕上,她小声说,“小姐,等搬了屋子,咱们就去领个孩子回来吧。”
秋娘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云妞自己也掉过几个孩子,也不能生了。
她们之前谈过,都决定不成亲不找男人了,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秋娘点头:“领个女孩回来。”
云妞笑嘻嘻地说:“我给她做衣裳。”
秋娘:“你的针线活太差了!”
云妞不服气:“我去学,赵大娘说她教我。”
秋娘偷笑:“赵大娘上回就笑你。”
“她没笑我。”云妞撅着嘴,“赵大娘说了,说我坐得住,以后肯定能学好。”
秋娘打了个哈欠,翻身说:“那你去学吧,以后也给我做一身。”她不会嫌弃云妞的手艺。
云妞高兴了:“我给您做身最好看的!”
她们两谈论着孩子接回来以后要置办哪些东西,什么时候把孩子送去学堂,商量着领个多大岁数的,聊着聊着,都没了困意,就这么聊到了深夜。
“睡了睡了,再不睡明早就起不来了。”秋娘拍拍云妞的背。
云妞点头,把被子拉了拉,盖得更严实些,两人才一并睡去了。
屋外下了雪,寒风凛冽。
屋内烧着炕,四季如春。
第 071章
乱世来临的时候, 最先被放弃的是老人——他们已经失去了行动力,长途跋涉的迁移让他们的身体不堪负荷,然后是孩子——只要夫妻都在,孩子还可以再生,一般来说,母亲会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的孩子,但大多数情况是她没有保全孩子的能力,最后才是女人。
但女人的比率本身就很低, 贫苦人家养不活那么多孩子,所以一旦生下女儿, 有一部分会直接丢弃, 如果家里实在太穷, 又只愿意养儿子,溺死女婴这样的事就更常见了。
所以当林渊看到统计出来的男女比例时,头大的想出去跑几圈。
女人还是太少了。
现在一百六十人里只有一个是女人, 这还包括了老人和未满十二岁的孩子。
这可不是一个好情况。
男人太多,社会就会不稳定,林渊自己是男人,当然知道男人们的想法。
其实男人们的思维很好理解,在社会中,他们需要找到自己的定位, 大部分男性对自己的定位是“保护者”。
只有在有保护对象的时候, 他们才会稳定下来,这个保护对象包括父母, 妻儿。
现在这些男人大部分都没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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