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辩驳 (18)
宗蒙羞之人,也幸好已经不在叶家了。”
“你还是管好自家人吧!”桃芸和芙蓉犯下那种事情,还敢出逃,村里谁不知道啊,他说这话也不怕打脸。叶志风正巧瞅见刘平路,便让他把叶志和赶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族老没有理会叶志和的蹦跶,但是有一句话他是认可的,“妇人犯下七出之罪,理当被夫家休弃,男的乱棒打死,女则浸猪笼淹死,方可止了这乱族之祸。”
乱族?!汤宛容听得心头直跳,慌乱开口道:“箐箐才不是这样的女子,你们可不能随意处置,冤枉好人!”
族老瞥了她一眼,厉声道:“是与不是我们自会断定,方才已让人去上河村找了高峰,一问便知。”
听他这样说,叶箐箐没多大反应,环视一圈在场几人,这件事既然压不住,她也别想着小事化了,误会不说开永远都是误会。
“采芹,你骑马进城一趟。”
被点名的采芹一愣,略为迟疑道:“我自己进城?”她怎么可能把少夫人独自留在这里,即便是通风报信,这跑腿的活自有车夫去做。
那王猎户以为她慌神了,扯着嘴角笑道:“这会儿还想裴家替你撑腰呢?若他们知晓你为妇不洁,看不打死你!”
那些大户人家眼里岂能揉得了沙子?别说他们,就是他这样的乡间小农都受不了这等侮辱,自家婆娘与外男有染,传出去还不受尽耻笑,是个男人都没法忍受。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叶箐箐抬了抬眼皮,“我没想过要逃跑,也不是去搬救兵,既然你我各执一词,咱们就报官吧。”
什么?!报官?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一,通常这种失德之事,全由村里族老处置,很少会闹到县太爷那边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县太爷也不想管那么多是是非非。
“箐箐……”苏氏眉头紧皱,内心担忧,如此一来事情不就闹大了嘛。
“娘亲,我不会有事的,”叶箐箐朝她安抚的笑笑:“事实胜于雄辩,既然有人想要坏我名声,甚至置我于死地……王猎户,你想杀死我吗?”
这顶杀人的大帽子一扣下来,王猎户顿时呆愣住了,他没好气道:“少跟我扯这些!我不过是把自己看见的说出来,怎就成了我害你的,自己做过什么心知肚明,落到何种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好一个咎由自取。”叶箐箐点点头,道:“是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也不例外,对么?”
她如此淡定沉着的模样,反倒让王猎户的和族老踌躇起来,特别是王猎户,他确实没有抓歼在床,一切不过依靠自己推论……难道她真的没有跟高峰私会?还是说现在不过故作镇定?
上河村距离田心村近的很,骑马来回更是飞快,很快族老派去的人就回来了。说是没见着高峰,听邻居说他一大早赶着马车进城去接父母了,此时尚未归来。
这一点倒是证实了前面采芹解释过的,高峰是在赵氏喝了药安睡之后才出城的,随后路上遇着叶箐箐,三人一道回来。时间上来说,两人未必有时间私约。
“哎呀,所以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江嫂子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拍拍手道:“也不看看少东家是何等俊俏人物,多少小媳妇眼睛都粘上去摘不下来呢。”
“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也能看呆了,那周身气韵跟咱们就是不一样,神仙似的!你说箐姑娘放着好好的少夫人不做,非要去给自己找事?”江嫂子斜着眼瞥向王猎户:“哪个女子不爱俏郎君,也就是某些人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呵呵~”
所以怎样,不言而喻,自觉受到嘲讽的王猎户顿时憋红了脸,怒道:“怎的,见着俏郎君你就走不动路了?还要不要脸面!”
江嫂子不为所动,叉腰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你想得那么龌蹉!少东家那人可不仅模样好,待人更是没话说,我还真不行箐姑娘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话在理,”金兰附和的点点头,道:“你们也瞧见了她的左腿,都走不得路呢,伤成这样还不许人家搭把手的?”
苏氏不由低叹一声:“还是你们看得明白,我算是知道了,村里人就见不得人好过呢,但凡见着什么都要捕风捉影、添油加醋,非要毁了我箐箐不可。”
“是我做的不好,让娘亲担忧了。”叶箐箐摇摇头,转而朝他们淡淡道:“族老,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怀疑尽管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衙门走一遭便是,我可不接受你们随意定罪。”
君不见古时多少妇人被村里的族老村长之类一言定罪,根本没有辩驳余地,只能赴死。不仅搭上性命,还要背负屈辱骂名。
当然,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但确实不少那种非常冤枉的。
族老有些犹豫不决了,一来她已经外嫁,如今可不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人,二来王猎户确实没有抓歼在床,还有个小丫鬟在身旁做证人……
想来想去,他开口道:“此事暂且放下,等高峰回来再说,奉劝你也别存着侥幸心思,一旦被我们察觉端倪,饶不了你!”
那王猎户见他要走,连忙跟在后头,临了还回过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们也别怨我。”
“呵呵,二位慢走。”叶志风皮笑肉不笑的朝着院子外头一伸手,直接送客了。
他们离开了小院,苏氏和汤宛容才彻底放松下来,不用说,这事还没完,村子里肯定早就传遍了。小村庄从来守不住什么秘密,更别说备受瞩目的他们家。
今天没有心情做坛子肉,苏氏劳烦金兰打发了那些妇人,用过早饭陆陆续续全来了,七嘴八舌堪比戏台子还热闹。
叶志风甩上了院门,闭门谢客,回头看向采芹,“不知采芹姑娘可有应对之法?”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经过王猎户这么一搅和,即便最后证明是误会一场,叶箐箐也少不了活在人口头上,没事就被提两句。
采芹眉头紧皱,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跟在少夫人身边还发生这等事,回头二少爷不会放过她的……
“还是通知二少爷吧,有裴家出面,解决下来轻而易举。”
“那不行吧,”汤宛容摇摇手道:“若是裴家也怀疑……可怎么办?”
“那就散伙咯,”叶箐箐不甚在意,随口一答:“这么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过日子?”
事实上她敢这样说,也是笃定裴闰之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不过他不会相信,却不代表他不会生气……所以,还是先瞒着他比较好……吧?
苏氏一定这话顿时板起脸来:“还没教训你呢,还敢胡说八道!要不是你大晚上执意出去,能惹出这种事?”
209 他知道了
叶箐箐缩了缩脖子没吭声,谁能料到她还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不是看夜里路上空旷,骑得快了些嘛,只能说幸好摔得不重,若是来个半身不遂啥的,估计要高峰给她扛回来。
某人在那神游天外,苏氏打定主意要好好说她一顿,叫人把她架回房间里,给左腿上了药。然后自己往床畔一坐,那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这么大个人了,还学不会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是再放不下貂儿,也该叫上你哥哥一块去,那是宛容的娘家,还能不讲理不成?”
苏氏可谓是苦口婆心,殊不知汤家还真就那么不讲理,不过此时叶箐箐也懒得说他们了,以后远着他们家便是。
苦于行动不便,叶箐箐乖乖靠坐在床上听从教诲,苏氏无非就是念叨念叨为妇之道,特别是她头上顶着裴家少夫人的光环,多少只眼睛看着呢,平日里非得谨言慎行不可。
事实上正如苏氏所说的那样,他们这边没人去搬救兵,那边却自有那好事之人跑去裴家打小报告。
少夫人被传出与外男有苟且,这是多大的消息啊!正巧大夫人回娘家去了,这消息被直接报给二夫人。
二夫人第一反应便觉不可思议,叶箐箐回娘家红杏出墙了?还被人给当场撞见!这可能吗?
不是她自吹,石安城里还真没几个比闰之更好的男子。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当然有比闰之优秀的存在,但她叶箐箐又不是金枝玉叶,也没有美若天仙,怎么会丢了金玉去拾铜锣!
“你这话打哪听来的,别什么胡话都带进来!”二夫人急忙问向传话的嬷嬷。
“啊呀二夫人,我哪有胆子造这种谣,仔细被人扒皮哟!”嬷嬷躬身附在她耳旁,道,“来传话的是个瘦小瘪三,自称田心村人士,说是村子里都传遍了,他赶巧有事进城,顺道来给我们通风报信。我已经给了几个铜板打发了,也派人出去留意打听实情,下午便知分晓。”
二夫人抿着嘴,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这事切记莫要声张,咱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又一拍桌子,心里气得不行,甭管这事情真假,左右都跟叶箐箐脱不了干系。裴家怎么说也是石安城大户,岂能给她污了门楣,还村里传遍了?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简直是无法无天,胆敢让裴家如此蒙羞,最好这事就别是真的,要不然跟她没完!
二夫人也坐不住,转道就去找了裴闰之,非要让他好好听听自己媳妇儿做的好事,就不知他会是何种反应?
二夫人步伐匆匆,才进了横云院,恰巧撞见前来禀事的赵管事,有人在当然不宜说事,便驻足旁听,原来正在说益田村收容的那群流民呢。
“二少爷,那蒋结巴为人倒是老实厚道,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收容所……但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轻易起个头,只怕以后都拿我们当财神爷了!”
赵管事一脸头疼,蒋结巴的老娘岁数实在大了,这寒冬腊月一不小心便感染风寒,没有银钱医治,此时病恹恹的躺了许多日。
先前也说了,那木棚子都是大通铺,被褥棉衣自个儿想办法,只包食宿不管其他。穷人最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身体病痛,自己难受不说,还特别烧钱。
诊治、草药都是要银子的,若是花个几十文钱能痊愈也就罢了,就怕多耗几天,让你瞬间一无所有。若是不管这病,咬牙忍着还不一定能挨过去。
谁都生不起病,如此一来蒋结巴一家子可不就受到了排挤,病人就该离远点去,别传染了他们。若是这老婆子死了,那就更晦气了!
蒋结巴愁得不行,左右道歉不得法子,他实在是没钱了,仅有的几个铜板也买了旧衣给孩子穿上御寒。如今全赖棚子里包他们食宿,他不可能带着家人搬离出去。
同时也不忍心看着老娘日渐虚弱,本就岁数不小,如何熬得起。于是他便求到李鱼生那里,李鱼生心里同情但是爱莫能助,躲开了去。
于是他又求上赵管事,赵管事不像李鱼生,手底下的人还在建池子呢,他无处可躲。
说起来赵管事也不是给不起那点银子,对着老人他还是同情的,但就怕凡事开个头,人人都跑到他这来哭穷,那可咋办?
毕竟能在木棚子这边住着的,哪个不困苦可怜?各有各的难处,他一人拯救不了这许多。
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怕棚子那边积压久了闹起来,所以才报到裴闰之这里来。虽说名义上他在替少夫人做事,但潜意识里还是把少东家当成正经主子。
这么巧就被二夫人给听见了,她顿时就来劲了:“好哇,招惹来那么一群人,等着裴家给她收拾烂摊子吗!”
再一想刚刚得到的消息,她这心里更是郁卒,早就说这个箐箐心机重,把闰之骗得团团转。表面上瞧着善良可人,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行事呢!
也幸亏上天开眼,让她露了马脚,二夫人当即道:“那群难民留不得,赶紧散了他们要紧,这事儿暂且不提,闰之,你且随我来一趟,有事告知与你。”
“二婶怎么过来了?”见她有事而来,裴闰之笑笑,朝着赵管事道:“那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让人给你带话。”
赵管事点点头,道:“那行,如今蒋结巴一家遭受排挤,又不好把他们赶出去,劳烦少东家给个法子了。”
说着便告辞退下了。
二夫人随着裴闰之来到书房,屏退左右,说了自己得到的消息。“虽说事情尚未证实,但既然已经传开了,多半不是没影的,二婶这边先跟你通个气,你也有点心理准备。”
裴闰之难得的眉头一皱,思索少许,笑道:“多谢二婶,我知道了。”
“眼瞧着该用午饭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便有消息,你……是怎么想的?”二夫人问道。
大多数时候她还真看不透自己这个侄子,总是不急不躁,温文尔雅,也就是他这性子,才能在商海里游刃有余,不轻易被人看穿。
那好脾气既不似大夫人,也不肖大老爷,若真论起来,应该说毕竟像他外婆——大夫人的娘家母亲。
“箐箐做错了事,自然要把她抓回来,”裴闰之弯了弯唇畔,“待我处理完手头事务便去。”
二夫人点点头,起身道:“行吧,你这孩子向来有主张,我也不瞎掺和,只有一点:切莫纵容她胡闹,即便是一场误会,也该敲打敲打。你娘亲那边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
这事可别想瞒过自家人,况且在她想来,多半不是误会。这样说不过是给裴闰之一个台阶下罢了。
“二婶放心,我不会让这事流散开来的。”
有他这句话,二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家小两口的事,她又不是正主婆婆,哪容她指手画脚,当下便转身离去。
田心村这边,叶箐箐尚不知有人即将赶来,中午时候族老终于找到了高峰,一问之下,果然是进城去接父母了。
昨夜发病的赵氏面容略有点憔悴,待在马车里不能吹风呢,周老汉听说有事,随着族老走一趟。
听了事情经过后,这个甚少发火的汉子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先不说我儿子怎么样,你们这是想毁了箐姑娘哇!那么好一个女娃子,虽说没能成为我儿媳妇,但也不能看着你们这样污蔑她!”
一直强调自己看到高峰叶箐箐搂搂抱抱的王猎户:“周炳旺,你可别因着私情包庇她……”
“包庇什么?你去问问城里是济生堂伙计,我儿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周老汉斜他一眼,“你们该是去看过箐姑娘了吧,难道她的腿伤是假的?”
“这……”族老摇摇头,有些拿捏不定了。
“再说,我家高峰是那种人吗?先前曾秋梅人人都知道吧,我儿子才不是见色心起之徒!”周老汉越说越气,妻子昨夜发病,他一整晚顾着人自己没休息好,回来没能合个眼,就听说儿子被人泼脏水!
歼夫婬妇?想乱棍打死?他们好意思说出口!有这么害人的嘛!
证据非常不充分,族老只能扭头问王猎户,“你就看着高峰抱着叶箐箐,可是要扶上马背?”
王猎户皱着眉,挠挠头,他确实是看到这一幕,但他们真的不是私会归来嘛……大晚上的,咋就那么巧半路遇着呢!
“唉,王猎户你这人就不该这样,自己没有娶到好婆娘,就以为天下间女子都这样不忠不贞呢?!”族老的儿媳妇林氏,端着茶水上来,道:“这事也闹了一早上了,我旁听不少,觉得别是冤枉人了。”
周老汉忙点点头,指着林氏道:“这是个明白人,这样捕风捉影的,可不就冤枉人了。”
林氏掩嘴笑了笑,“我与周大娘走得挺近,以前还听她抱怨过几句,说早就替高峰偷偷问亲,但是箐姑娘没答应,让苏氏给回绝了,她还感叹两个孩子没缘分呢!”
周大娘确实跟她说过这事,顺便夸耀一番自己看姑娘的眼光精准,老早就觉得箐姑娘是个好的,这不,城里裴家都瞧上了这媳妇!
210 他来了
“你想说的是,箐姑娘对高峰无意?”王猎户问道,“那谁说他们旧情未了,不就是你们这些妇人传的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去问问于大婶吧?”林氏摊摊手。
“合着此事就是子虚乌有?”周炳旺皱皱眉头,盯着王猎户道:“你赶紧出去给大伙澄清澄清,毁了人名声,总该道个歉吧!”
王猎户左右看看他们,摇摇头后退一步:“我不去,我又没有说谎,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罢了,凭什么道歉。”
“没有你在引导,事情会变成这样?!”叶志风一直忍着气,听见这话就想打人了。哪有这样指着女子说不忠不贞,完了之后误会一场就此了事的!
族老瞥了他一眼,就怕这年轻小伙意气用事打起来,忙道:“行了行了,姑娘家若是行事检点,也不会被人揪着说,王猎户又没有害人的心思,大家既是误会,那便就此散了吧。”
叶志风哪能同意,道:“那可不行,王猎户必须当众向我妹妹道歉!”
“嘿,你还来劲儿了?!”王猎户才不答应,瞪着眼道:“虽说我没有捉歼在床,不足以证实你妹妹红杏出墙,但是她就有佐证表明自身清白吗?”
高峰出城时虽然已经天黑,但他要是快马加鞭过去,两人动作快一点,还有个小丫鬟看风放哨,指不定就完事了呢……然后那叶箐箐腿软之下,摔下马背伤了腿,也不无可能吧?
王猎户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性,心道这次是他们运气好,若是真有什么暧昧苟且,迟早被人逮着证据,到时候有他们好果子吃!
“怎么就不能了?我们都是行得正坐得直,才不像有些人,以升量石、以己度人,也不反思自己妻子为何跑了!”
叶志风毫不客气的戳他痛脚,把王猎户气得半死,当下咬牙切齿的就要抡起拳头:“你有胆再说一遍试试!”
“我如何不敢?只许你把别人说得那般不堪,自己的事反倒听不得了?那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嘛!”叶志风冷哼一声,看他以后还随意骂人歼夫婬妇,要不是碰着脾气好的,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周炳旺忙上前拉住两人,呵斥道:“王猎户,这事本就因你而起,自己做得不地道,就好好认个错。人县太爷都讲究证据方能定罪,难不成你还想凌驾在县官之上?”
族老也皱巴着沧桑老脸,劝道:“都散了吧,如若其中有什么猫腻,自然就会露出马脚,且走着瞧便是。”
“行,”王猎户甩开周炳旺,气哼哼点头道:“今日我听你们一言,如族老所说,走着瞧吧!”
“呵呵。”叶志风没好气的一笑,他决定,回头就弄一缸子辣串,村子里挨个发一遍,顺道替这王猎户宣扬一下他的所作所为。
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去的话比那些长舌妇还不靠谱,也不知羞!
王猎户这人平日是个认死理的,还极爱面子,但凡有人提及他婆娘都要翻脸,人缘很是一般。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敢笃定的乱说,实在害人,非得治治他不可。
院子里叶箐箐被苏氏禁足了,这种关头还是别出去的好,即便旁人给你留点脸面没有问起,但是那看人的眼光都让人尴尬。
正巧她也行动不便,架着个左腿成了半个瘫子,与毛球一块窝着养伤。
毛球这个小可怜,喂了空间泉水之后牙床好了许多,不再吱吱叫了,就是瞧那空荡荡的嘴巴,估计会影响到它进食。而爪子上的指甲则好办些,伤口愈合之后总会慢慢长出新的来。
叶箐箐准备回去的时候把这群小动物挪到大凤庄去,如今正值冬日,估计过些天又要下雪,它们还是别四处蹦跶的好。
事情解释开了,总算是暂时压下去,不过村里还是不少人嘀嘀咕咕的,不大相信两人清清白白。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即便还没发生什么,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家里苏氏和汤宛容是大大松口气,要知道这事若是解释不开,那箐箐一生真的毁了。别说被裴家休弃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名节何等重要哇!
而叶志风则非常生气,在他想来,妹妹就不该无辜受这等祸害,他不能暴打王猎户一顿,只能往汤家那边去。
这事说来跟汤家也脱不了干系,平日里对他们占自家便宜一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却是不能纵容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想要长久的维持亲戚关系,就该适可而止。
下午的时候天空阴沉沉起来,平地寒风乍起,瞧着夜间便会有一场雪下来。
叶箐箐的踝关节错位了,整个脚踝红肿疼痛,由跛脚大叔给牵引复位,上药包扎固定。这个没有石膏的年代,都是用得小木条,绑的跟木乃伊似得。
让她整天闷在屋里是使不得的,她也受不住那无聊劲儿,于是叶志风把人给抱到正厅待着,大老爷似得坐椅子上等待开饭。
叶经年一岁半了,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她‘木板蹄子’,奶声奶气道:“我也要……”
叶箐箐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颊:“小多多~要什么呢?”
这孩子出生时有点不足月,如今被一家人养得白白胖胖,谁瞧见了都喜欢,非常健康。
“要……要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重复这个词,看着有点呆乎乎的。
叶箐箐被萌得不行,探过身子想要抱起他,正逗着呢,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少东家来啦,快请进,箐箐在里头坐着呢。”
叶箐箐张着耳朵,听见了汤宛容有点点激动的招呼声,随后便是苏氏的,“突然就降温了,这么冷的天,你们别是骑马来的吧?”
说话间几人进屋里来,苏氏吩咐小丫鬟下去拿炉子烹茶,顺道把屋里的炭盆弄旺些。
“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客气。”裴闰之轻声笑了笑,答道:“我们是坐马车来的,就停在村口处,箐箐行动不便,可不能一直劳烦小嫂子照顾她。”
汤宛容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道:“……我哪有怎么照顾。”
叶箐箐抬眼望去,正对着他们进来的身影,走在苏氏身侧的裴闰之,披着月白色裘衣,风姿凛凛。
青年男子身形颀长,浅色披风系在身上,衬得他极为丰神俊朗。所谓发上白玉冠、颈间雪领裘,竟有不染纤尘之感?
再看他唇角微扬、浅笑盈盈的模样,叶箐箐也不免愣怔片刻。一直都知道他颜值高,这么一装扮更显天人之姿,难怪小嫂子都看得激动了些……
“小箐箐~我来接你回去了呢~”裴闰之来到她面前,站定。
叶箐箐还没说话,那边替她熬药的采芹过来了,顿时难掩惊讶:“二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她压根没有派人去通知他啊……如今却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那她不仅照顾少夫人不力,还有隐而不报之罪?
采芹心里惴惴不安,叶箐箐也是头皮发麻,呐呐道:“……你来啦……”这种闯了祸面对大家长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先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苏氏左右瞧瞧他们两人,转身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炉子,着手煮茶。
一边道:“闰之既然来了,也该听说了些,这事是箐箐行事不周全,你生气也是应当的,只是……她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良心之事。”
苏氏还真怕他误会,或者心里留下一道坎,对以后小两口过日子极为不利,于是便把事情经过仔细解释一遍,别让他听信外人传言给误导了。
裴闰之垂眸瞥一眼那捆绑扎实的‘木板蹄子’,点点头道:“岳母放心,我并没有生气,无论是箐箐或者高峰,我相信他们。”
有他这句话,苏氏松了口气,少东家何许人也,必不会言语胡乱敷衍你。笑道:“既然要接她回去,趁着天还没黑尽早走吧,我先给你们热个汤。吃了再去,免得回去晚了饿着肚子。”
“是这个理,待会儿怕是要下雪呢,赶路可不方便。”汤宛容也附和道:“听说箐箐摔马,我想着就疼,若是下雪干脆就多留一晚吧?”
叶箐箐瞄了瞄裴闰之,商量着问道:“我们先去大凤庄?也比较近一些……”她想把貂鼠们送过去呢,让它们尝尝温泉的滋味,似乎也挺有趣的。
若是裴闰之在娘家留宿,怕是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尽早领走才好。
裴闰之自然同意,笑眯眯道:“如此甚好。”
……所以应该是真的没有生气吧?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呢,叶箐箐瞥过他的嘴角,顿时又底气充足起来。
苏氏一头扎进小厨房里,给他们做了热腾腾的美味饭食,让他们先吃着,转身又去收拾叶箐箐的药包。喝的药倒是不多,就两副而已,主要还是外敷药,还有些之前存留的鹿筋啥的,吃啥补啥给一并带走。
所以说天下父母心,即便女儿嫁的再好,在父母眼中,还是不够好。他们总会把自己认为的好东西存着,一股脑塞到孩子手里。
211 公主抱
离开的时候叶箐箐是被一路公主抱出去的,裴闰之给她带上了与之同款的月白色披风,美曰其名:天冷。
柔软的皮毛裹在身上,散发一阵淡淡幽香,估计是熏过香的,与他身上味道相似,却又有点不同。叶箐箐皱了皱小鼻子,有人抱着解放双腿,当真舒服~就是旁人的眼光挺那啥的。
两人可以说是‘招摇过市’也不为过,若非叶箐箐左腿上绑的木条露出小半截,分外醒目,也许村里人又该说他们太过轻佻了。
即便是夫妻,也不该在人前太过亲密才是,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羞死人咯!
不过二人还真登对得没话说,韶华正好,郎才女貌,引得村里人争相观看。
先前裴闰之一路徒步进村,早就惊动了不少人,更有小孩眼巴巴的一路跟着他看热闹,此时出村,人数较之前还多。
路遇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停下来看他们:“真是俊俏的人哦!”
老人笑起来牙齿掉光光的,充满善意。裴闰之回以一抹微笑:“阿婆身子健朗,正散步呢?”
“对啊,瞧着快饭点了,你们吃过了嘛?”
她这么一问,立马有人抢答道:“苏娘子定然招待过啦,少东家这是接媳妇儿回家呢~”
裴闰之点点头,“嗯,接箐箐回去。”
“估摸着要下雪,还是早些出发的好,唉,我家那口子,从来不去娘家接我的……”
“瞧你这话说的,斗嘴时候就不信他敢不哄你!哈哈哈……”
几人当即这么站着聊了起来,裴闰之抱着叶箐箐恍若无物,跟着停住脚步有问必答,期间附送浅笑若干,把一群大娘大婶说得开怀直乐。
大概是裴闰之太过平易近人,她们说得兴起,着实耽误了好半晌。身后跟着的采芹难掩吃惊神色,虽说她知道二少爷脾性好,但从不知道跟一群乡间农妇也能搭话这么久!
怎么说她在横云院当值这么多年,还真头一回见到主子这样的一面……
叶箐箐倚在他胸膛没动,时不时附和一句,乖顺得不行。事实上心里也在暗自琢磨,裴闰之脸上这笑容……是不是太过——花枝招展了些?
村里妇人见着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心底大多有点不自信,还带着某种淳朴的羞涩腼腆,平日里基本毫无交集。乍一出现某个不摆架子的例外,岂能不迎来一片好评之声?
在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时,还有个大婶忍不住叹息:“若是我年轻个二十岁,有这么个俏郎君,做梦都该笑醒了!”
“呸,你这老不羞的,也不怕自家人听见,”有人笑闹她几句,继而纳闷道:“谁还不夸一句少东家好,你们说箐姑娘当真还会瞧上别人?”
“这……应该不会吧,反正我是不大信的。”
“是呢,高峰那人也是很好的,没了曾秋梅,多少媒人想替他说亲呢!不过比起少东家嘛……人笑一笑都能把箐姑娘的心给勾走了,对吧?”
“就你知道的多!怎知就不是少东家看上箐姑娘在先呢?”大婶掩嘴直笑道,一边还忍不住往路边看去:“你说那白色裘衣得几个银子呢?真是好看极了,不知有没有稍次些的,我也想给儿子弄一件。”
一说起这个,顿时便转了话题,“贵着呢,到底有那么大一件,需要好些皮毛,即便及不上那些好的,也不便宜。”
“今年北方商队不还会来嘛,到时候瞧瞧吧……”
闲聊的话语被吹散在晚风之中,裴闰之抱着叶箐箐一路来到村口,那里正停着马车,此时也有三两个人在那杵着。
叶箐箐只瞥了一眼,不由微微意外,马车竟不是他们常用的那一辆,而是更大更为华丽的三匹马座驾。
通常小马车大多是一匹或两匹马拉着跑的,三匹乃至以上那是达官贵人的待遇,寻常人家都没有那么大的马车,自然无需这么多马来拉。
裴家虽是石安城首富,但平日出行也没那么大排场,显摆什么呢,两匹马拉车已经足够了。
见村里人对着马车品头论足,那架势就跟现代农村出现一台百万跑车似得,不过马车跟汽车不一样,后者就是再贵也脱不离汽车模样。马车就不一样了,直接在体型上、马匹上,甚至是车厢布帘上体现出它们之间的差异。
叶箐箐对着眼前这华丽丽的座驾嘴角微抽,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向来低调的裴闰之,啥时候这般张扬过?
这挥之不去的‘孔雀开屏’既视感,就好像……他在刻意散发自己的魅力?叶箐箐有点怀疑起来了,裴闰之需要这样做?
默默瞥一眼他身上亮眼的衣着,白衣公子英俊无双呵,叶箐箐心底不由浮现一个怪异而又玩味的猜测……
“魏庆,先去一趟上河村。”
临上车之前,裴闰之轻声吩咐道,前头赶车的魏庆颔首领命,驾着车马往上河村拐去。
叶箐箐不由侧目,“你……要去上河村找高峰?”
裴闰之抿嘴一笑,温声道:“小箐箐希望我去吗?”
这话问得挺奇怪,去或不去都没什么大不了,她的意愿重要吗,何况马车都往那边赶了,不显得多此一问?
边上陪坐的采芹瞄瞄他们二人,忍不住道:“二少爷,此行是我没照顾好少夫人,就是摔马那晚高公子搭把手,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她真不敢说两人同骑一事……
“嗯,高峰帮了小箐箐,理当向他致谢~”
裴闰之脸上神色浅笑依旧,瞧不出半分喜怒,一时间采芹还真猜不出他是何打算,大摇大摆地去向妻子绯闻的另一主角道谢?
不容多想,两个村子是挨着的,很快就到了上河村村口,裴闰之掀起帘子率先出去,转而朝叶箐箐伸出手,竟是要带上她一起的意思。
叶箐箐低头看了下自己八级伤残的左腿,不会要抱着她一路走吧?尚来不及犹豫,就被往前一带抱个满怀。
“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裴闰之揽着她腰身笑道:“娘子行动不便,暂时由相公代劳,有何不可?”
说罢不惧他人打量目光,大大方方的抱着人往前走去。上河村人虽然都听过少东家的名号,但见过他的并不多,只是此刻看叶箐箐与他一道而来,哪还猜不出他身份。
“原来这就是箐姑娘那位姑爷!”
“是呢,一早就听说才貌双全,不想竟是如此之出众!”
见他们缓缓而来,不少人直接看呆了,目不转睛直叹是画中人。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他不会是来找高峰算账的吧!”
“啊呀,快去周老汉家里通知他们!”
有相熟的邻居赶紧遣了自己儿子撒丫子跑起来,两个村子距离近,有点八卦都是共享的,他们当然知道高峰和叶箐箐的绯闻。
之前他们还挺热衷于讨论此事,但现如今看来,纯属无稽之谈,这样一个俊俏的男子,哪舍得红杏出墙啊!
裴闰之没有停留,径自在叶箐箐指路之下抵达高峰家小院门口,后头不可避免的缀着一小串小尾巴。
“高峰,贵客来咯!”有好事者笑着喊了一嗓子,光明正大跟在后头瞧热闹。
先出来的是周老汉,尽管心里意外,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很是客气:“哟,稀客稀客,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周伯伯,是我们叨扰了。”叶箐箐与他打个招呼,在她与人家儿子传出那种事情之后,带着相公上门来,未免有找茬的嫌疑?
希望周家不要多想才好,因为她也摸不定裴闰之想干嘛……
周炳旺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确实嘀咕着他们的来意呢,把人让进屋里,呈上炉子烹茶,一边去赵氏屋里叫高峰过来。
此时赵氏还病着,自然不宜见客,高峰在里头照顾她呢,待听见自家老爹嘴里出现少东家的名字时,他着实愣了愣。
“他来做什么?”
周炳旺摇摇头,无奈道:“我如何得知,跟着箐姑娘一道来的呢,你且出去会会他们吧。毕竟少东家是她正经相公,若是说些什么,咱们听着就是。”
说完又轻叹一声,叮嘱道:“经过此事,你与箐姑娘更该避嫌,既然有缘无分没能娶到人家,以后就远着她吧。”
高峰扭过头没说话,好半晌才哼了一声:“本来就远着她的,那种女人……”
后边的话周炳旺没能听清,只拍拍他肩膀道:“回头把你那破风筝烧了,去吧。”
“什么?!”高峰倏地又退回来,瞪着自家老爹,“你说的什么风筝呢?”
“少跟我装傻,要不是你娘告诉我,我还被瞒在鼓里呢!”周炳旺瞥他两眼,挥挥手:“赶紧出去,别让客人久等了。”
高峰瞪了他一会儿,莫名又气哼哼起来,“我自有分寸!”说罢转身走了。
外头正厅里,果然见着两个醒目的白色身影端坐着,竟是披着同样的裘衣,他们是来给他下马威的吧?!
212 美人计
事实上几人都猜错了,裴闰之确实是为这事而来,却又不仅仅如此。
招招手让魏庆呈上礼盒,他自称是专程来道歉的,高峰对箐箐仗义相助,没能得到一声好,反而招惹来世人非议,着实说不过去。
“高峰侠心义胆,在这散乱世道极其难得,与箐箐又有昔日同窗之谊,不想出手相助累及名声,我们深怀歉意。”
裴闰之垂下眼帘,低声一叹,“请容许我代替内人向你们赔罪。”
一番话说得很是大义凛然,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的,顺带大大赞美了对方的人品,把周炳旺父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几个前来围观的上河村民忍不住惊讶,“少东家当真大肚能容!”还以为是来算账的呢,即便不会拳脚相向,也该彼此言语酸几句吧?
“有夫如此,是箐姑娘三生修来的福分呐……”瞧瞧人这周身气度,没得比。
旁人窸窸窣窣,叶箐箐嘴角微抽,三生修来的?好吧这一点就认了,只是她和高峰小时候同一个学堂,却在左右不同厢房,并且时日不多,裴闰之咋就知道他们昔日同窗了?
“举手之劳,不值当这样郑重。”高峰摇摇头,替他们斟满茶杯。对方这话真心也好做戏也罢,内人呢,他终究是外人。
周炳旺挠了挠头,笑道:“我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见少东家胸襟宽广,不听信旁人胡言,大概这就是书生口中的正人君子罢!”
“我也曾听闻高峰一二事,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裴闰之抿嘴一笑。
经他提醒,几人顿时想起了曾秋梅这人,可不是嘛,能这样把如花似玉大姑娘拒之门外,找遍这世间都难有。
双方彼此客气,那些围观的人也就渐渐散了去,很显然误会说开了,把手言欢,打不起来的!
两人也没久留,离去之后,田心村和上河村的流言风向便逐渐变化起来,村里妇人洗衣打水的时候闲聊时,总会议论起少东家。
自个儿亲眼目睹的风姿,比什么都靠谱并且难忘,箐姑娘有可能红杏出墙?怎么会嘛!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会无视少东家的美貌!
并且高峰向来有‘不解风情’的名头在外,也难以令人相信他们之间存有私情,只能说好印象好名声是日积月累而来,不会被轻易颠覆。
有裴闰之亲自出马,流言蜚语的平息只是时间问题。
大凤庄里,叶箐箐终于迎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双手置于膝上,斟酌着该怎么强行解释一波。毕竟裴闰之所知道的事情都是通过别人嘴里来的,她作为妻子,于情于理也该就此事交待几句。
然而,裴闰之却把她晾在一边不理会。亲手把背篓里的貂鼠们解放出来,不大的竹篓子里,一窝毛茸茸的小东西凑在一块,团团入眠,瞧着软乎到不行。
先前上车时往背篓上盖一块软布,里头黑不隆冬的,貂儿立即便入睡了。此时一把布掀开,它们很快清醒过来,支起身子吱吱叫着。
裴闰之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貂鼠,把一个个小家伙给翻转过来,戳着他们软软的肚皮。看他唇角微扬的模样,当真是又坏又恶劣。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哦。”叶箐箐很想蹭到他身边,无奈腿脚不便只能作罢。
“小箐箐何出此言?”裴闰之头也不抬,继续给小貂鼠顺毛,似乎心情不错。
瞧它们一个个颇为享受的样子,叶箐箐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他手上,骨节分明,干净,温暖。
她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某人孔雀开屏的样子当真漂亮~”
孔雀开屏?裴闰之莞尔一笑,道:“也许你说的不错,但在下并不喜欢漂亮这个词。”
哦,是吗。叶箐箐的内心毫无波动,女装都穿过了漂亮算什么,她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裴闰之可不是那种会毫无目的行事的人,披着华贵衣裳、驾着华丽马车,说是瞎显摆招摇过市也不为过,没看到村民们的眼睛几乎黏上摘不下来了吗?
“你问我为什么?”裴闰之轻扬眉稍,脸上笑意微敛。他松开手,任貂鼠们四下逃窜开去自由玩耍。
大凤庄的院子还算宽广,一草一木都被打理的很好,貂鼠们有如进入一个小天堂,叫声里都透着愉悦。
采芹和魏庆下去替他们准备迟来的晚饭,庄子里还有不少客房等着他们自个儿收拾出来,今晚就在这留宿了。
叶箐箐看着他把背篓放到院子里,貂儿们早就跑光了,毛球都没留下来。她略为忐忑道:“你生气了吗?”
裴闰之不语,伸手打开寝室的窗子,透过廊外的灯笼,依稀能看到一点雪花飘进来。
“下雪啦……”叶箐箐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这家伙果然是记仇了吧?
似乎是感应到她心里的疑惑,裴闰之回过身,轻笑道:“我没有生气。”
倚靠窗棂的男子背对满庭风雪,白玉冠、黑发丝,尽管他面容平和,但叶箐箐还是感觉到一丁点无以言说的疏离感。大概这就是他们的默契,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是为了我去的。”叶箐箐口气笃定的。
“当真是过分了,小箐箐”裴闰之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即便是现在,你还要这样问吗?”
叶箐箐低眉顺目,非常识时务的顺坡下驴:“我错了,连累你使用美人计摆平流言……”
“嗯?”裴闰之倏地扭过头来,温声道:“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好么?”
“没……”没听清才怪,自觉说错话的叶箐箐瞬间怂了,绝口不提美人计,“我赎罪行么?”
裴闰之总算来了点兴致,扬扬唇角,透着一股慵懒意味:“你打算如何?”
这话不该问你吗?叶箐箐瞪着眼睛:“你打算如何?”
看在他为她盛装打扮的份上,把自己投身置入于别人言论之中,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一个小小的要求好了。
“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裴闰之反手关上窗户,缓步朝她走来,他停在床沿边居高临下的凝视她半晌。
叶箐箐抬起眼帘,狡辩道:“正准备通知你的,还没来得及呢。”
某人丝毫不敢说自己想要私下解决的想法,这事可大可小,虽说是误会一场,但谁管得住裴闰之心里怎么想?
裴闰之意义不明地弯了弯唇畔,俯身凑近她,一字一句道:“叶箐箐,你在说谎。”
叶箐箐一愣,忙道:“为什么这样说?你不相信我?”
“是你不相信我。”裴闰之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朝着门外扬声道:“采芹,替少夫人准备热水。”
采芹很快就进来了,问清楚他们的需求,快手快脚地下去准备了。
待她端着热水进来时,裴闰之端坐在屋子另一头,手里拿着一本账目挑灯夜看。采芹目不斜视地来到床边,拧干热帕子,替叶箐箐擦了脸。
她小小声道:“少夫人,二少爷生气了吗?”
叶箐箐摇了摇头,随意擦了擦便让她下去了。大冷天的,无需每日洗澡,何况拖着一只伤腿,瞎折腾平白给人添麻烦。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子另一角落的裴闰之,如果这都不算生气,那什么才是生气?外人跟前笑眯眯,甩上房门妈卖批。额……说来这事也是她不对在先,好像也怪不得对方生气……
叶箐箐轻咳一声,再次把事情经过解释一遍,最后总结道:“一切都是巧合,我与高峰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裴闰之抽空瞥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专注于眼前的账本。
……也不算毫无反应,叶箐箐又道,“经过此事,我与他只能算点头之交了。”
换位思考,若是裴闰之跟一个女子这般亲密,她想想就浑身醋意。只是她都这样表态了,裴闰之依旧反应平平,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见叶箐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笑了笑温声道:“夜里风寒,娘子还是早些就寝吧。”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叶箐箐磨了磨后牙槽。她都这样跟组织道歉并且表明决心了,难不成还想她发誓不可?不要太得寸进尺哦!
“说什么?”裴闰之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下扑闪着。
他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叶箐箐足足瞪了他三秒,既而一拉被子盖住自己,闷声闷气道:“没什么!”
才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反正这事她也是无辜受害者之一好么,根本不需要心虚什么的。
也不想想她的腿都摔伤了,骨头错位是小问题吗?他怎么就没有一点表示呢?叶箐箐撅了撅嘴,在胡思乱想中渐渐入眠。
一觉天明,隔日清晨醒来之时,屋里一片寂静。
没有人在……叶箐箐眨了眨眼,一手探向身旁的被褥,是冰凉的,旁人早已起身离开。
不对,他到底有没有在这里睡觉啊?叶箐箐抓了抓脑袋,略为烦躁,朝门外喊了一声采芹。
213 三天
作为一个八级残障人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全靠采芹贴身服侍。坐久了腿麻,还要人扶起来站一会儿,当真麻烦。
年底事情繁杂,他们并不能在大凤庄里窝着,叶箐箐吃过饭就被告知要启程回去了。裴闰之现身把她抱上马车,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今天没有一起吃早饭呢……
马车吱吱悠悠地向城中驶去,殊不知此时裴家正上下观望,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甫一进门,就有嬷嬷去通知了大老爷和大夫人,把裴闰之两人引向了他们的院子。
叶箐箐被打横抱着,默不作声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腿,可以使用苦肉计躲过去吗?
昨日才从娘家回来的大夫人听了二夫人的汇报,心里又是震惊又是着急。恨不能立马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看他们回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儿子亲自出马,这是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待见到叶箐箐那伤残的左腿时,她微微一愣:“怎的还受伤了?”
“娘亲放心,我没事的。”叶箐箐朝她笑了笑。
“你当然没事了,有事的是我们裴家。”二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喝茶,慢里斯条地说道。
大夫人瞥她一眼,拉着叶箐箐安抚道:“别怕,把事情说清楚便是。”
说着把目光投向裴闰之,比起儿媳妇自身的辩解,当然是儿子说的话更为公正可信。
大老爷也是目光殷切地注视着他们,心里直嘀咕,这儿媳妇不是见钱眼开吗?咋还能瞧上别人?他们家明明才是最有钱的。
同时心里又想着,这样的姑娘如何配得上他家那臭小子,非要治治她不可。于是他沉声开口道:“叶箐箐,不遵守妇道,即便是我儿子包庇你,裴家也容不得你。”
“父亲和娘亲怕是误会了。”裴闰之轻轻把怀里人放在椅子上,随后与他们具体说了下事情经过,既然已经闹到父母这里,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
“原来如此……”大夫人听完后点点头,总算放下心来,“我就知道箐箐是个好孩子。”
大老爷和二夫人却眉头微蹙,在他们想来,裴闰之非常有包庇叶箐箐的嫌疑,这会儿别是在说谎骗他们吧。
“田心村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外人该如何看待我们裴家,”二夫人抿抿嘴,盯着叶箐箐道:“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夫人扭头向她看去,“二夫人以为该如何?”
“夫人莫急,”大老爷朝她摆摆手,“虽说事情尚未闹大,但我们也不能权当没发生过,须得给她长长记性,也不算坏事。”
“大老爷这话说的极是。”二夫人掩嘴笑道,较真说来这是他们大房的事,但事关裴家她岂能坐视不理。
即便是误会一场,也该教训一下叶箐箐,省得她无法无天,不把家中长辈放在眼里。做人媳妇就该小心谨慎、孝顺公婆,裴家无需她服侍二老,反倒没人拘着她了。
“箐箐但凭娘亲和父亲责罚。”叶箐箐笑了笑,垂下眼帘摆出一副受教的小媳妇模样,委屈巴巴。
“谁说要责罚的?”大夫人瞪了大老爷一眼,“没看到她腿都伤了吗?”
大老爷不敢吭声,在他心里叶箐箐就是个不安分的……但这话如何能在人前扯出来?不说传出去不好听,就是他那个儿子都不会放过他,真是有了媳妇没了老子哟!
眼见着大老爷又要被大夫人拿下了,二夫人轻咳一声,道:“别忘了还有益田村一事。”
叶箐箐微微一愣,益田村又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呢?就你收留的那些个西南蛮子,在棚子里打起来啦!”二夫人轻哼一声,“如今全城都在等着看咱们闹笑话呢!”
说来这事也是蒋结巴他老娘引起的,日夜咳嗽不止,不知谁传出说她得了肺痨。众人的排挤顿时升级了,那痨病可是会传染的呀?谁人不怕!
当下棚子里有一伙人便商量着要把他们赶出去,虽说也有人同情可怜蒋结巴一家子,但危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就是再怜悯也默不作声了。
蒋结巴这人当然是孝子,若是换个没良心不厚道的人,未必会这样拉扯老母亲和儿子,千里迢迢不离不弃,何其拖累。
收容所就是一家子活下去的保障,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被赶出去,双方理论推搡之下,你来我往,不知怎的就打了起来。
蒋结巴双拳难敌四手,瞬间被揍成猪头,虽说很快就被赵管事给发现制止了,但情况影响恶劣。他想了想,不敢耽搁跑来把此事告诉给裴闰之。
以小见大,这群流民本就谈不上多么良善,如今没有活干,成天吃饱睡觉,哪能不滋生事端。今天是因着病人打起来,明天还不知有何种理由?
“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想要拯救那群难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二夫人拢着手上的小暖炉,笑道:“大夫人别嫌我多事,只这回事有关裴家脸面,我身为闰之的二婶,定不能看着他糊涂下去。”
大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我晓得,二夫人这话不无道理……”
说罢抬眼朝裴闰之看去,自家媳妇被说成这样,他却还老神在在、面不改色,是几个意思呢?
益田村那边居然打起来了……叶箐箐一拍额头,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替他们谋份生计呢,咋就那么不乖。果然那些人还是太闲了吧,看来得把计划往前提一提才行。
“让二婶和父亲担忧,是箐箐不对,请给我三天时间,自会解决那群难民。”幸亏叶箐箐对这事早已做好预想,也不算毫无准备。
大老爷却眉头一皱:“你准备如何处理?若是现在赶走他们,就等着被骂臭头吧!”
原本人人夸耀的好事,草草收场虎头蛇尾,哪能不招骂名,人们才不会管你先前是不是一番好意。
“啊呀,”二夫人不住哀叹,摇摇头道:“这可真是烫手山芋,怎么做都落不到好。”
所以说这人呐,就别贪心求名声,没有那能力充当什么活菩萨,如今可不就自身难保了?她倒要看看,叶箐箐这回如何收尾。
“劳烦二婶挂心了,怎么着后头都有我呢。”裴闰之双手拢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道:“不妨看看箐箐如何解决?”
……果然是被迷了心魄呢,二夫人瞪着眼没说话,以闰之的能力处理这事自然不在话下,但眼看着叶箐箐都闯祸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包庇她?!
任性妄为也该适可而止吧,还别说回个娘家就被传出不洁绯闻,换个气性大些的男子,指不定怎么跳脚呢,还要不要脸面了。
尽管二夫人心里不忿,最终叶箐箐还是没能得到处罚,一来人家的腿伤明晃晃摆在那,二来收容所那边迫在眉睫,既然她夸下海口三天,那便给她三天。
回横云院的时候,叶箐箐是被裴闰之背着的,她把脑袋深埋进他颈项间,暖暖的,全是他的气息。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都在怪她行事不周全呢,谁能想到益田村那边偏挑这时候闹矛盾,两码事撞一起,也难怪被二夫人一顿说。
裴闰之的步伐很稳,他慢悠悠道:“小箐箐凡事自有主张,何须我多言。”
=_=额……这是不想管她的意思嘛?叶箐箐挠挠头,轻咳一声道:“不是想着有你在我身后兜着么……所以别生气了?”
裴闰之扭头瞥她一眼,轻笑道:“娘子多虑了,为夫并无恼火。”
是吗?叶箐箐半信半疑,斟酌着道:“我有件事与你商量……”
“小箐箐拿定主意便是。”
横云院到了,裴闰之背着她径直穿过庭院,把人放到寝室的木床上,转身吩咐采芹好好照看着。
叶箐箐:“……”还说没有闹别扭,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眼见着裴闰之很快就出去了,也不知忙些什么,估计又是投身书房。叶箐箐不免愁上心头,也就这种时候,她才明显察觉自己不够了解裴闰之。
“采芹,你跟着他也有几年了吧?”叶箐箐躺倒在大床上,睁眼瞧着床顶的帷幔,“这次他在意的是哪一点呢?”
“这……二少爷瞧着不似生气的样子……”采芹搬了个板凳坐在她旁边,疑惑道:“少夫人与二少爷拌嘴了吗?”
叶箐箐摇摇头,“他这人哪会与人拌嘴。”只不过每次都是疏离冷落罢了,当真是可恶。
总不会是怀疑少夫人与高峰有染吧?采芹抿了抿嘴没说出口。
叶箐箐拍拍脸,倏地坐直了起来,道:“先不管他了,采芹,帮我传话叫李鱼生过来,我有事要做。”
采芹不知她在大老爷大夫人跟前许下三天之诺,当即略为犹豫的劝说道:“少夫人腿脚有伤,定是要静养的,我已经叫人备了热水,等会儿擦擦身子……还要见客吗?”
叶箐箐闻言心情稍好了点,“采芹有心了,只是这事我非做不可。”她若是不证明一下自己,在这家里只怕日子难过,那些下人的碎嘴可是无孔不入的。
214 梯田
李鱼生很快就来了,一进门便见叶箐箐那捆绑得非常醒目的左腿,他猜测对方如此匆忙地叫他过来,定是为了益田村那群难民之事。
果不其然,叶箐箐问起益田村现今情况如何,有多少人是处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状态。
“目前手头有活计的仅有四五人。”
李鱼生如实答道,一边双手捧过采芹递上的茶盏,再三谢过,接着道:“先前也有不少人接了点事情,但都做不长久,更多的人却是找不到雇主的。”
果然与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叶箐箐点点头笑道:“要劳烦鱼生再替我跑一趟了,瞧瞧益田村附近买一座山头。”
她说什么?!
李鱼生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张口结舌道:“少夫人说的是……”
“我说,在益田村附近帮我寻一座山头。”叶箐箐微笑着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如此清晰的一句话,把屋里的两人都震得呆愣原地。不是要解决西南难民之事吗?收容所存在的隐患还未处理,怎的就突然兴起买荒山的念头了,这也太跳跃了吧?
李鱼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道:“少夫人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他实在猜不透这小女子的脑袋里想些什么,倒不如开门见山坦白了说。若是她当真要异想天开,他也好及时向少东家回禀。省得闯祸了兜不住,有些事情做了是无法回头的。
叶箐箐垂眸瞥一眼自己腿上绑着的木条,道:“买山头当然是开荒了,可惜我如今行动不便,不能带鱼生去见识一下即将诞生的水车完成品。”
“山地贫瘠,开荒了又能种些什么呢?”边上采芹忍不住插嘴道。
李鱼生眉头微皱,说道:“山地种些果树倒还不错……”
虽说收成慢些,但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至少那群流民是有地方安置了。看来少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帮助他们,竟不惜任用他们开荒。
采芹闻言顿悟,一击掌赞叹道:“少夫人此举甚好。”
她早就听说少夫人未出阁之时,帮着家里做起了水果罐头和果酱。此时种植果树也是不错,既解决了流民工作问题,又能替自己挣一份产业,可谓是两全其美之策。
“我并不打算种果树。”孰料叶箐箐摇摇头,直言否认了。
……不种果树,又想干嘛?李鱼生和采芹对视一眼,均不解地望着她。
叶箐箐朝采芹伸出手,笑了笑,“扶我到案前坐下。”
采芹依言照办,搀着她一瘸一拐的来到桌前,在椅子上安坐好,随后便提笔在纸上一蹴而就,画了个简笔图。
只见不大的小山包上,一圈圈犹如阶梯般整齐陈列的田地,新鲜得紧,赫然是梯田无疑。
“这是水田。”叶箐箐指着简笔画强调道。
在这个纯靠人力与黄牛耕种的时代,农户手里头的田地并不多,三口之家,五六亩地已经够你忙活了。再多也是做不赢的。
是以山脚已经足够他们耕种,几乎没有人会把主意打到山上,除非是没有平地供你劳作。谁能想过在山上开垦田地种植稻谷,多费劲啊!
山地的土壤不具低谷湿润,没有充足水分,并不适合庄稼过活,除去果树之流不做他想,在上面弄水田有如天方夜谭。
水田最需要的便是水,难道你要说依靠人力背水上山?那种累死人的活,哪个农夫会这般傻?
李鱼生拿着这幅简易图,眉头几乎要打结了,“这这这……能行吗?”
瞧瞧这画得什么,一点都不靠谱,开荒绝非易事,这位少夫人别把它当成儿戏了!
“鱼生尽管去做便是。”叶箐箐不欲与他多说。即便解释了梯田的优点,对方也未必听得懂,倒不如用事实说话,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梯田有良好的蓄水性,以及土壤透气性,种植水稻再合适不过,这是经过许多人验证的。
待杨老头的水风车做出来后,应用于此,便再也不愁浇灌问题。若能把山头都利用起来,给一些地势不够平坦的地区效仿起来,不失为一件好事。
叶箐箐的本意是:利用流民开荒,再把田地出租给他们耕种。如此一来不就是双赢了吗?
她得到了田地以及一批雇农,那些难民们也拥有了聊以糊口的一亩三分地,总好过不上不下,四处流浪,无处落根。
李鱼生却觉得此事难以成行,在山上种水稻,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位还是农家女呢,竟对作物如此不了解吗?
采芹虽然没有种过田,但也知道这个理的,她委婉地提醒道:“需要请二少爷过目一下吗?”
裴闰之?他才不管她在做什么,让她凭着自己主张自行解决呢?哼!叶箐箐忍不住心里腹诽,嘴上却说道:“此事我会与他通气,鱼生且先照办吧。”
李鱼生无奈,只能朝她一拱手,“既然少夫人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多言,这就去办。”
人家是雇主,随她高兴好了,玩过这一次他就要去跟少东家请辞,没这功夫替他讨妻子欢心。
至于如何挑选山头,怎么说都是用来耕种的,那些怪石嶙峋的自然要不得。还得看着土壤是否松软,太过坚硬可难啃得很。
只希望少东家叫他来跟着少夫人,不是看他做白用功的才好……李鱼生忧心忡忡的走了,极力压下心里那种陪小孩子过家家的胡闹之感。
基于对少东家的信任,他且再观望观望。
不知不觉,外头天就黑透了,叶箐箐让采芹给打来热水擦身。
拖着伤腿是别想沐浴了,只是作为现代人养成的习惯,就算是冬天也不能超过三天不洗澡,想想就受不住。
“下好大雪呢,少夫人可仔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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