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辩驳 (14)
年的际遇,不过眼前显然并非叙旧的好时机。
那边李鱼生快速翻身下马,跑过来问道:“少夫人没事吧?”
同他一起出来的,可别摔出个好歹,到时候少东家还不唯他是问。
叶箐箐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一边朝着乱糟糟的城门口看去,“这是什么了?”
那些扛着米粮的人早就一哄而散,跑远了去,后头追着的人叫嚣不断,瞧他们打扮似是某家的家丁。
城门口本就是来来往往之地,此时不少人驻足观看,一时间倒造成了交通堵塞,守门官兵不得不吆喝起来。
“怎么回事?都给我闭嘴!”领头的人挥舞着长矛把人逼退。
因着今年流民入城,他们一行人有二十个之多,牢牢盯着城门口,就怕难民们饿极了闹事。现在这么一站出来,立即唬住了那群人。
“差大爷,他们抢我们的大米没给银子啊!”追得气喘吁吁的人愤愤指着那些流民,碍于官兵在场不敢造次。
大部分人已经跑远了,只余下个别几个落在后头的被拦了下来,领头的呵斥他们如实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这些流民确实是出手抢米了,被抢的自然是靳门街上撑摊的令家,他们已经大张旗鼓弄了两三日,全城人尽皆知这无耻行径。
这不,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给激得,抱着‘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的想法,仿佛自己抢东西也理直气壮,几个人一合计,瞅准时机出手了。
从靳门街一路来到城门口,距离不算短,难民们之所以跑得如此顺利,也不无百姓们故意视而不见的缘故。
若是寻常时候喊一嗓子抓小偷,虽然不见得人人路见不平,但是给添些路障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一回,跑前头的人嚷嚷着令家黑心肝,可不少人给他们让路,才得以顺畅跑出城外。
眼看着那些跑掉的流民已经没影了,几个伙计顿时急了眼,怒冲冲道:“你们不快些拦住人,在这问那么多废话作甚?!”
他们看守不力,大米被扛跑了好多袋,回头东家岂能不找他们算账赔偿?
“哟呵,你怎么说话的?”领头的守卫伸手推搡一下他,不耐道:“城门口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吗?赶紧给我滚,少挡道!”
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闻言连忙附和道:“就是啊,要追回大米赶紧就去吧,别碍着我们进城。”他还赶时间呢,没这闲工夫围观他们的破事。
“人都跑了还怎么追?”几个伙计实在气闷,只能死死揪住方才落后的那三个人,直言要扭送官府。
守门的才懒得理会他们,直接挥着长矛让人散开,别堵着路。
李鱼生也没兴趣看热闹,两手抓过缰绳,边问道:“少夫人,这就回去吗?”
叶箐箐没有回答,反而是抬眼看向高峰,想了想邀请道:“请你喝茶?”
高峰冷哼一声,没有拒绝。
叶箐箐朝着李鱼生笑了笑,道:“劳烦鱼生帮我把马儿一起牵回去了。”
“不劳烦,少夫人请自便。”
李鱼生一边暗暗瞥了高峰两眼,抿抿嘴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牵着马先行一步。
183 待宰
“不怕他回去跟裴闰之告状?”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叶箐箐微微愣怔,不解道:“告什么状,就因为我请你喝茶?”
高峰没好气的斜睨她一眼:“当然,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什么身份?”叶箐箐同样没好气道:“我成亲了就不能正常交友不成?”
要是背着李鱼生偷偷摸摸约会高峰,那才是心里有鬼暗度陈仓的表现呢!
“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高峰小声咕哝道,脸上满是明晃晃的嫌弃,嘴角却不由自主微微翘起。
双臂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抱住她的柔软触觉,他真是烦死自己了,仅仅这样面对着她说话,就抑制不住地——心情飞扬……
两人就近寻了处茶馆,内里坐着不少喝茶乘凉的人,大多都在讨论天气和雨水问题。
叶箐箐挑了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让小二呈上炉子,自觉接手烹茶工作。
高峰坐在她对面,默默的凝视着她并不怎么优美的烹茶手法,待茶香自杯中飘散开来,他才开口道:“他对你好吗?”
“嗯?”
叶箐箐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发觉他问的人是裴闰之,“为什么这样问?”
“呵,石安城的如玉公子,若是心里没有你也不会迎娶你进门了,当我没问。”高峰笑了笑,颇有点自嘲意味。
谁能知道,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总是想过很多种可能。如果他早点跟她定下婚事、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喝醉、如果没有曾秋梅这个人……那么他们会怎么样呢?
他是不是会拥有一个名为叶箐箐的妻子,然后接手家里的果园田地,生下一儿半女,组成四口之家?
叶箐箐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道:“哎,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胡言乱语!”高峰耳根一红,瞬间甩开那些缥缈的遐思,怒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知不知羞!”
就没见过这样口无遮拦的姑娘,她当真是个女人吗!
“行,当我没说。”叶箐箐耸耸肩,一边压低声音道:“偷偷问你一句,需要帮忙摆脱曾秋梅么?”
“这就是你请我喝茶的原因?要你多管闲事了?”高峰语气不善,瞪了她好几眼,才道:“我还没回去呢。”
啥?还没回家的意思?
叶箐箐不由笑了起来:“那真是上天助你,我前些时日听哥哥说曾家等不下去了,有意把曾秋梅另许他人。”
只要高峰别太早露面,在暗中推波助澜,不信还不能解决一个曾秋梅。
高峰一想起曾家那三口人就眉头微皱,冷哼一声:“如果他们不介意女儿守活寡,尽管等着好了。”
叶箐箐闻言一惊:“你不会不准备回去了吧?”扔下老父老母不管那可是孝子行径,要被戳脊梁骨的!
“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高峰脸色一凶,翻个白眼道:“为着一个女人,何至于此。”
叶箐箐皱皱鼻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曾秋梅赖着不走也不碰她?俗称守活寡。
“相守可是一生的事情,何苦这样搭上一辈子,互相折磨。”她微微叹息起来,对一个女子来说,没有丈夫的宠爱婚姻形同虚设,甚至连孩子都得不得,又有什么意思?
高峰却如同听到一个笑话般:“相守?如何相守?”在曾秋梅使出那种下作手段的时候,所谓的青梅竹马之情早就没了。但凡他有一点喜欢她,也不至于决然出走。
“那你就想办法把她推给别人吧。”叶箐箐建议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也许曾家父母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纵容女儿随意行事,这终究是害了她,她需要有人出手帮助她悬崖勒马,虽然名声已经臭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高峰对此无意多谈,表示自有打算,不劳她多加费心,那拽拽的小样把叶箐箐气到了,个死傲娇!
问及他这一年来的际遇,可谓是非常充实的。
高峰离家之后果然跑去找了胡柳明,没想到人巴巴的跑去参军了,好在并不在前线打仗,而是在后方做了伙夫。
叶箐箐差点喷了茶水,胡柳明那样一个人跑去军队做伙夫?他会做法嘛?
原来屠夫的孩子不仅有肉吃,还特别会料理?不过幸好没有上阵杀敌,否则猪肉胡和秀姑知道了还不日夜担忧。
“那现在西南那边怎么样了?”叶箐箐问道。
高峰摇摇头:“不好。”
一路上他道听途说收到不少消息,说是皇帝年迈,朝廷党派之争剧烈,这种情况下敌国攻打过来,可谓是内忧外患,更别说还有天灾。
“我途经丽岗城的时候,差点没能进去,当时陆陆续续涌来太多逃难的人,丽岗城根本无法容纳,只能牢牢紧守城门把他们拒之门外。”
那一张张焦急哭诉的面孔,伴随着饥饿绝望,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也就是看到这个场景,高峰才决定回石安城。
姐姐外嫁多年,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若是不能在慌乱时候成为主心骨顶梁柱,那他这个为人子的真是大不孝。
“还是希望快些下雨才好……”叶箐箐此刻不得不庆幸石安城还能偏安一隅。
与此同时,令家摆在靳门街的米摊被当街哄抢一事瞬间传遍全城,几乎所有人都在笑他们活该。对这种趁机赚黑心钱的人,谁会同情?
令家当然是气势汹汹的报官了,县太爷装模作样的受理此案,实际上心里对他们的做法也是嗤之以鼻。
别看石安城距离西南远些,流民也就几百人,但对一个小城来说可不算小事情,这种特殊时刻稍微一些动荡刺激都可能引发暴动。在自己管辖的领地,出事了还不是他这个父母官担着?
令家也知这种事报官讨不着好处,他们手里头那么多米粮,当然还是要继续卖的。于是集结了十来个家丁看着摊子,隔日便再次摆出来高价大米。
人家有所防范,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哪还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垄断米粮市场。
如此过了三五日,裴闰之预留的后手终于姗姗来迟,整整载满半个商队的粮草。
在大约一个月前,他在大凤庄与叶箐箐说起石安城怕是要乱的时候,去临城为的就是这一批货。彼时已经干旱许久,粮食处处涨价、供不应求,他能拿到这么多数量已然是自己的本事。
只要泰然商行旗下的粮油铺子把这些一摆出去,立马就能让令家手头的东西全砸自己手里,非降价卖不出去了!
忙碌这么许久,总是能够告一段落,裴闰之心情颇好的提前回家。
殊不知一踏进横云院,采芹就迎了上来:“少爷,李鱼生等候许久了呢。”
“鱼生?他和少夫人这么早回来了?”裴闰之略微意外,快步跨入屋里。
跟在后头的采芹摇摇头,道:“没有呢,少夫人还没回来,只李鱼生一人。”
然后裴闰之就接收到了来自李鱼生光明正大的小报告,少夫人在城门口路遇故人,同他相约茶馆去了?
李鱼生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点头道:“是个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似乎是叫高峰……?”
“哦?”裴闰之挑挑眉,笑道:“他们做了什么,能让鱼生特意说与我听。”
“这个……”李鱼生面色微窘,他一个大男人,行这妇人口舌之事,当真有失颜面。
不过……“少夫人险些落马,幸而男子英雄救美,我看他神情专注,分明是……”有点意思。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足够裴闰之意会。
哦,英雄救美神情专注呢。裴闰之听闻此言,却是神色不变,笑容依旧的谢过李鱼生的提醒,随后让采芹好生送客。
叶箐箐万万没料到李鱼生这样一个小胡子中年人,还能这么八卦大嘴巴,巴巴的跑到裴闰之面前告状。
她作别了高峰之后,自个儿晃荡晃荡的就回来了,原本还琢磨着今晚吃啥,不料一回到卧室,猛然间对上裴闰之笑眯眯的俊颜。
“……你怎么了?”拜托不要突然笑得花枝乱颤如秋月般熏人好不好?
秉持着某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叶箐箐似乎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靠近。
“正巧今日回来得早,采芹,摆饭吧。”裴闰之朝她笑笑,率先步往偏院,那里是横云院内平日用饭的地点。
没有回答她哦……有情况,叶箐箐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谨慎的抬脚跟上。
然而用餐期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裴闰之也没有提多余的话头,甚至待她特别温柔,一直在伺候她吃饭!
“那个……我已经吃不下了。”
裴闰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下巴,笑道:“这就不行了?把这碗汤喝掉。”
叶箐箐忙摇摇头,揉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撑着了……”
“乖乖听话,嗯?”
上扬的尾音让叶箐箐一阵心悸,相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丁点异常彼此都能察觉到,这个可怕的男人在谋划着什么?
叶箐箐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自己是喂饱待宰的肥羊的错觉。
184 戏精
直到撤下餐桌,裴闰之牵着叶箐箐这只小肥羊开始了消食散步之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裴宅里出现这么一对相携同行的身影,漫步庭院,当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我怎么瞧着这条路是去马厩的呢?”
叶箐箐抽回自己的爪子,现在这个时辰,家里的下人可都还在活动呢,见着他们这样黏黏糊糊手牵手,均在掩嘴偷笑。
裴闰之由着她躲开自己,笑了笑道:“今晚我们去大凤庄。”
“你手头的事情都弄完了?”这不会是要休假的节奏吧,大凤庄里头又没有什么人,叶箐箐想想就有点不妥……
裴闰之没有否认,微微侧目道:“从此时开始,陪你三天三夜不成问题~”
额……谁要你陪着三天三夜了,叶箐箐心里忍不住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轻咳一声道:“这个……天色已晚,不如就明天再去?”
“如今不过戌时一刻,小箐箐何出此言?”裴闰之忽的轻叹一声,低声道:“我并不准备问今日路遇高峰一事,你无需这般戒备我。”
叶箐箐忍不住眉头一跳,咋就牵扯上高峰了,李鱼生那个大嘴巴!“我、我哪有戒备你?”
裴闰之却是不信,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半敛着眸子道:“你讨厌我对你做那种事么,小箐箐?总是闪躲拒绝我呢……”
低沉的嗓音响彻在这夜风里,平添一股失落消沉,叶箐箐不由愣在原地,呆呆的与他对视,不解道:“为什么这样说?”
裴闰之不语,收回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别过头不看她。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马厩近在眼前,两人却停在这里,谁都没动。
叶箐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喂……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坦诚了?”
裴闰之不为所动,依旧侧着脸看别处,似乎在表达自己正闹别扭,他低声道:“分明是小箐箐抗拒我的触碰。”
他说的不会是那种羞羞的事吧?叶箐箐一想起他所带给她的那种不同以往的侵略感,便微微红了脸,呐呐道:“并、并没有抗拒啊……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哦?在下可以把小箐箐这句话理解为害羞么?”
嗓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揶揄,哪有半分失落意味?叶箐箐恍然间抬头看去,裴闰之正嘴角噙笑的看着她,什么伤心别扭全是假的,错觉!
他伸手一把揽过叶箐箐的细腰,让她紧贴着自己胸膛,笑眯眯道:“我会让你尽快习惯的~”
“……”习惯什么?她可以当做不知道吗?叶箐箐暗自磨磨牙,道:“你这个戏精!”
成天穿着个月白色衣衫,跟白莲花似的,总是轻易博得他人好感,实际上内里是黑心的啊!各种佯装可怜伤心,简直凑不要脸。
被抱着放上马背,叶箐箐还噘着嘴不忿呢,再三告诫自己莫要被表象所懵逼,轻信了他。
却又忍不住道:“方才你提到高峰,可是李鱼生说了什么?”
裴闰之笑了笑,解下缰绳把马儿牵出来,往偏门走去。“鱼生此人耿直,小箐箐莫要怪他。”
“怪他什么?”叶箐箐轻哼一声,道:“本就没什么见不得说不得的事,他尽管说去。”
门童给他们开了门,马匹被牵到街上,裴闰之翻身而上,坐在她后头搂住她,凑在耳边笑道:“娘子如此磊落,倒是避免相公醋意大发,成了妒夫贻笑大方。”
喂……有这么吐槽自己的么,她才不信~叶箐箐这样想着,却不由唇角微扬,把手搭在他手背上。
“驾!”
马儿驮着二人扬蹄直奔,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绚丽的阳光照耀着被群山围绕的美丽庄园,率先醒过来的裴闰之悄然起身去准备早点。
而叶箐箐窝在床上不想动弹,挨着自己的人肉火炉不见了,她总算可以凉快些,即便山中气候清凉,也抵挡不住夏日暑意。
半睁着眼帘之间,正欲睡个回笼觉,不期然对上一双乌溜溜的黑色眼珠子,眨巴眨巴。
“哇啊!”
叶箐箐惊呼一声,来不及思索便伸拳挥了出去,噗通一下有落地的声音。妈蛋何方妖孽,好险没被吓死!
“嗷……箐箐姐,你为什么打我……”
床下传来软软糯糯的童音,叶箐箐探出半边身子望去,才发现竟然是蒹葭!
松一口气之余,她抬手对着那脑袋瓜就是一下,非常用力的那种:“你个死孩子,知道你是个小妖精,但也不能这样突然出现吓人啊!”
悄无声息的出现一双黑色眼睛与自己对视,神出鬼没的,是个人都会被吓尿好不好。害得她以为是‘床下有人’现场版呢,幸亏青天白日比较壮胆。
被一拳揍翻并且莫名挨了一爆栗的小人参精委委屈屈爬起来,嘟着嘴辩驳道:“小哥哥说不能打扰人休息,我就是看看你醒了没有……”
话音未落,在外边不远处小厨房里忙活的裴闰之窜进屋来,“怎么回事?”
他循声而来,进门便见叶箐箐衣衫不整的撑坐在床上,胸前沟壑深深。而人参娃娃眼巴巴的站床沿边,这画面简直是!!
裴闰之当即眉头一挑,快步上前拎起小人参精往一旁丢去,没有半分犹豫。
可怜的蒹葭在接收到凝视后微微退了两步,接着便身不由己双腿悬空,然后体验了一把朝着门外的自由落体运动。
“哎哟!”他一个翻滚,并没有摔到,但却叫唤得很大声,一副要哭的样子:“你们真的太残暴了……还是小哥哥比较好呜呜……”
“你当真知道残暴一词的意思么?”裴闰之微笑着看向他。
叶箐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衣襟微敞,有泄露春光的嫌疑,忙抓了抓衣服,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误会一场,他还是个孩子……”
“小娃娃当真不懂事呢,”裴闰之拢着双手缓缓走过去,俯身笑道:“非礼勿视,知否?”
非礼勿视?得到点拨的蒹葭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举起胖乎乎的爪子捂住双眼:“我是男孩子,不能看女人的身体!”
“……”说得好像她给看了身体似得!
叶箐箐抿抿嘴,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一边问蒹葭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人参精的本体扎根在她空间里,要找着她轻而易举,本就是变化出来的形体,忽然现身也情有可原。
蒹葭总算想起自己此趟前来的使命,脆挠挠头道:“家里出大事啦,小哥哥叫我来通知你回去一趟呢。”
久旱无雨,又恰逢酷暑,前段时间私塾给学子们都放了假,是以无非才会待在家中。
叶箐箐听到‘大事’二字眼皮一跳,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孩子没有了,还有个叫欢欢的姑娘要被杀掉呢!”蒹葭因为是小孩子,被勒令不许上前,所以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很乱就对了。”
“哈?”叶箐箐满头雾水,他这样语焉不详的,听着好可怕啊!
什么孩子,难不成是小多多?这欢欢又是哪位,似乎有点耳熟有点印象……
叶箐箐记挂着娘家的事情,急着回去看看,只是裴闰之早饭已经做好了,自然没有空着肚子走人的道理。
于是三人一同坐下吃早饭,蒹葭什么都吃,能分给他半小碗,已然很开心了。
今早吃的是阳春面,清汤寡淡,带着食材本身的鲜味,所谓阳春白雪的意思。若仅仅只是鸡蛋青菜如何能做出好吃的面条,汤底是裴闰之熬出来的,另外配上金灿灿的炸葱油,香味爆棚!
“你们做人最幸福的就是有嘴巴可以吃饭了。”小人参精一根一根吸着面条,肉嘟嘟的脸上笑靥如花,瞧着分外可爱。
“你这个吃货!”叶箐箐忍不住揪揪他的脸颊肉。
吐槽人家的同时,她自己也大口大口吃个干净,还别说,早晨吃这种清淡些的面食,最是开胃爽口,裴闰之这一手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可惜当下不是享受美食的好时机,三人快速吃完早饭,骑着马儿就往田心村赶去,蒹葭则自行遁地了。
到了家门口,苏氏几人乍一见到他们,都非常惊讶,这才刚吃完早餐呢,这么早就突然出现,也难怪他们意外。
“都吃过早饭了吗?灶台里的火还没熄呢,我去给你们烙个饼子。”苏氏让他们进屋先坐着,一边撸起袖子。
叶箐箐忙拦住她,直说他们已经吃过了,因为不好提蒹葭报信一事,只能自称清早骑马溜达,不小心走得有点远了,索性就来了田心村。
苏氏不疑有他,低叹一声道:“你们来得也巧,昨晚你嫂子她……滑胎了,唉!”
“什么?!”尽管心中有些许猜测,但叶箐箐还是难掩吃惊,忙追问事情经过。
能让无非派出蒹葭来找她回来,肯定不仅仅是汤宛容没了孩子这般简单吧?
事情确实不单纯,苏氏满脸愁容,只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志风,还在气头上想杀人呢!
185 小产
张寡婦有个女儿名叫欢欢,就是前两年被老光棍陈永林给糟蹋的那小姑娘,一经苏氏提起叶箐箐就记起来了。当时那事还挺恶心人的,为此陈永林被赶出田心村,家里房屋田地全归张寡婦所有。
张寡婦握着几亩田地,还是怕饿死自己娘俩,于是求到苏氏这里来做活。这一做就是两年,期间欢欢也时常在院里进进出出,帮她娘亲做点事。
没成想,这就出事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不到,本该是天真浪漫的时候,却因陈永林一事变得沉闷起来。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是盯上了已有妻子的叶志风,平日里也没见她怎么作为,偏偏挑着汤宛容怀孕的时候伺机而动。
大晚上的,苏氏早就让几个长工结束一天劳作回家去了。
田地里的稻子都结穗了,虽说稀稀落落没多少收获但也不能不管。叶志风临睡前都会打着灯笼往田埂边溜达一圈,看看水沟是否堵上,别那么丁点水全都倒流了。
欢欢早就摸清了他的作息习惯,就着黑夜掩护蹲守在稻田间,见叶志风前来悄悄冒出头。
对着他一口一个志风哥哥,期期艾艾诉完衷肠,在对方惊愣的目光下,快手就扒了自己衣服。
夏日衣衫单薄,这一脱立马就见肉了,更别说内里竟空空如也,连个遮羞的小肚兜都没有!
小姑娘才刚发育的小胸脯坦露在月色里,稚嫩得很,叶志风又惊又怒,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给我滚!”
欢欢哪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走的,她早就听大人们说过了,妻子有孕必然会冷落自家汉子,这时候是她最容易得逞的时机。
当即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志风哥哥,不要拒绝我,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什么盼头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志风哥哥身边就行……”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叶志风一脚踢开她,快步离开了田埂,这种麻烦谁沾谁倒霉。
尽管惊怒交加,他还是不忘压低声音,不希望闹出太大动静,引得旁人知道惹来一身腥骚。
然而这种干旱时刻,可不止他一人出来巡视田地,大家伙临睡前都爱这样做。即便月色不够明媚,隔壁地的秀姑还是发现了此处情况,当即喊了一嗓子:“你们在干嘛呢?”
叶志风离欢欢远远的,没敢吱声,他希望对方放聪明点,赶紧滚回自己家里去。
然而欢欢却抓起自己的衣服,惊慌嚷嚷起来:“志风哥哥……”
这一发声,加上模糊不清的人影,顿时让秀姑认出来她,怪叫一声道:“哎哟,这大晚上的,你们在田地里拍蚊子呢?”
这是一句浑话,暗指某种啪啪啪的声音,叶志风握了握拳,半是警告道:“秀姑不知具体经过还是少胡说八道的好!欢欢,再不滚回去别怪我不客气!”
“我……我呜呜呜……”欢欢支支吾吾的,竟然坐在原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加上几个人影明晃晃在这杵着,哪能不引起他人注意,当即有人远远问道:“谁在那里,咋地啦?”
秀姑嘴里啧啧有声,大声道:“欢欢这小丫头在勾搭人家汉子呢!”
本就因为两年前的事情备受同情与轻视,如今这场面被撞破,着实令人不齿。
叶志风自认再没有比自己更无辜更倒霉的了,当下气得不行,指着她道:“本想给你留点脸面,既如此,就上报你们族老吧!”
与其他村庄一样,田心村也是有族老的,虽然村里很多事是村长在解决,这个族老形同虚设。但是一般女子不贞有败妇德这种事,都是由他们处理更为合适。
“哟,通报了族老不会要浸猪笼吧?”秀姑不无幸灾乐祸,一边扛起锄头往回走。
以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事自然是憋不住的,还巴巴的跑去苏氏院里通风报信,你们家叶小哥跟欢欢野和被人撞破,如今恼羞成怒巴拉巴拉……
汤宛容正巧还没就寝呢,天气太热在地面撒了井水散温,乍一听见这话惊得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她当下腹部疼痛,心里惊骇不定,下身立马见红了,本就不是多么强健的身体,四个余月的孩子显然保不住。
这个突发状况把秀姑和苏氏都吓呆了,苏氏都顾不得询问儿子怎么了,先按着汤宛容急得不行,忙让小丫鬟去请黄跛脚过来瞧瞧。
“这……这可不怪我哈,我也是好心来通知你们……”秀姑摸摸鼻子,快步溜之大吉。
于是等叶志风回来,便见自家娘亲媳妇小丫鬟都乱成一团,院子里赫然一小摊血迹触目惊心!
汤宛容的孩子没能保住,黄跛脚诊了脉表示没有办法,苏氏不得不去请了有经验的妇人过来。已然成型的婴儿自己排不出来,如今保住母体健康才是要紧。
叶志风本来说什么通报族老不过是吓唬吓唬欢欢,他一个大男人,就算被赖着说闲话也不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此时此刻,他吃人的心都有了!
他的宛容他的孩子!那个该死的丫头,必须为此偿命!
叶志风急怒攻心,兴冲冲的跑去找了田心村族老,把欢欢的无耻行径一说,请求他们出手发落处置。
虽然他们家和张寡婦都是外头搬来的,并非田心村本土居民,但这事发生在田心村,族老就管得。
当时叶芙蓉闹出那种事情,老头就说要把人抓起来施以惩戒,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人就逃之夭夭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纵容这些女娃子,风评多不好,丢人丢到石安城去咯!
欢欢没能躲回家里,当即被几个妇人关押起来,张寡婦得知后一路上哭哭啼啼的,称自己教女无方,情深意切好险没厥过去。
第二日一早,族老就敲着响锣召集全村,把这事公之于众,说要严惩欢欢,以期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告诫那些为人父母的,可都管好自己的女儿了!
族老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常年地里劳作干干瘦瘦的,胡子头发皆已花白。他生性执拗,非常反对村里人让女娃子读书识字,只说对她们太好了,这才无法无天。
村里人听闻此事反应不一,因着叶志风往日作风端正,也没人觉得他与欢欢有什么苟且,多半是这个贱蹄子自个儿起的心思。人要脸树要皮,小小年纪就有胆子这样做,长大以后那还了得?不得婬乱全村了去!
“这种姑娘留不得!”
有人叫喊了一句,附和者众。
各种嘲笑不屑惊叹的目光纷纷朝着欢欢射来,她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与两年前的姿势何其相似。
最终在族老的主持和村长的旁观下,决定把她浸猪笼,地点就是田心村边上那条河。
还别说,如今干旱许久,其他河流均有水位下降之势,单单就他们村子边上这条河,水势不减,滋润了两岸村庄。
欢欢要被浸猪笼了,这边有个迷信的说法,每条河流里都住着河神,你要往人家地盘淹死个把人,就得跟河神打过招呼。
族老会请村里的神棍主持,在河滩边上将失德的妇人所犯何事告知河神,因此有了一天时间缓冲,浸猪笼的日子定在隔日。
欢欢要被弄死了,张寡婦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于心不忍,当晚便跪在苏氏门口求饶。
被苏氏打发小丫鬟出去赶走了,他们家宛容的孩子没了,如今元气大伤,找谁赔去!何况这种事找他们也没用,伤风败俗的,有种找族老理论去。
叶志风守在媳妇床前,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还有浓浓的愧疚。
苏氏同样心疼自己未出世的小孙子,也没去打扰他们两口子,带着多多跟自己睡。这事说来还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那欢欢非要作妖。
也怪那秀姑,咋咋呼呼的夸大事实,把汤宛容给惊得摔跤……苏氏想了一圈又怪起自己,没事干嘛在地上洒水降温呢,真是作孽哟!
汤宛容更是自责,怪自己没听明白,不清楚事情经过就慌了阵脚,没能照顾好腹中孩儿……
一家子心里都不是滋味,原本在气头上还恨不能欢欢立即去死,但是过了一晚,不免又有些犹豫起来。事已至此,就是她死了又能挽回什么呢,何况这场意外虽然因她而起,却不完全是她害得……他们家真要做这个刽子手?
叶无非对此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还是觉得把叶箐箐叫回来为好,于是才大清早的派出小人参精,直接潜入人家卧房找人。
“箐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苏氏满面愁容,道:“该不该处死欢欢?”
“这……”叶箐箐也有些拿不准了,此事欢欢固然难辞其咎,但是小嫂子小产也不能全扣她头上,就这样私自用刑剥夺人命……“没有其他惩罚的办法吗?”
“田心村的族老怕是不会放人,你哥哥也气得要死,不会帮忙说话的。”毕竟是一个十一岁不到的小姑娘,较真起来人家还不懂事呢,苏氏也有点于心难忍,拿捏不定。
186 浸猪笼
时辰尚早,叶箐箐先去汤宛容房里瞧了瞧她,毕竟人家才是当事人,想怎么解决还得看她的意思。
房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小产对母体损耗颇大,汤宛容脸色不太好看,她本就身子骨弱些,此时卧病在床当真有股我见犹怜之感。
“小嫂子还好吗?”叶箐箐进到屋里,轻声问道。
叶志风听着响动回过头,奇道:“妹妹怎么来了,还这般早。”
“正好赶巧呢。”
叶箐箐表示自己已经听了娘亲诉说事情始末,在床沿坐下安慰道:“我手头正好有两根难得的参须,待会儿让拿下去炖鸡汤,小嫂子好好养养也就回来了,孩子总会再有的。”
从小人参精身上拔下来的,定是比一般的人参药性更足些,滋补再合适不过。
“那真是谢谢妹妹了。”叶志风笑了笑,拍拍汤宛容的手背道:“以后咱们再给经年生许多个弟弟妹妹,可好?”
“谁还生许多个,你当我是母猪呢?”汤宛容瞪他一眼,总算破涕为笑。一手抚上自己瘪下去的小腹叹口气道:“这孩子兴许是与我们无缘罢。”
叶箐箐见他们没有钻牛角尖,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丧子之痛,即便是还在肚子里,为人父母也心疼得很。
她斟酌着道:“哥哥执意把那欢欢浸猪笼……小嫂子认为呢?”
“当然不能放过她!”汤宛容面容一肃,咬咬牙道:“如此上赶着作践自己,还敢纠缠了志风,我哪能饶她!”
叶箐箐点点头道:“她确实是太过分了,只是到底年幼不知轻重……”怎么也罪不至死吧?
“箐箐,你不会是想替她说话吧?”汤宛容噘着嘴一瞥眼看过来。
叶箐箐眉头微蹙:“我并不是替她说话,不过就这样轻易淹死一个人,未免也……”
“淹死怎么了?”
汤宛容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道:“你们只当她没有直接害我小产,也幸亏志风瞧不上她,难道就没想过,若是她得逞了,以后我和孩子该如何自处……这个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呜咽起来,把叶志风好一阵心疼。忙搂着她好生安慰:“瞧你说的,就是换了个女子我也不会容纳她们,这个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经年……”
汤宛容伏首在他肩膀上哭起来,把叶箐箐弄得一阵无奈。小嫂子态度坚决,都已经哭了,她又不是当事人,哪好再开口多说。
归根究底,欢欢只是做了一回小三还没能得逞,孩子流产这事说怪她也不能全然怪她,因此搭上一条年轻的生命,令人嗟叹。
汤宛容和叶志风这边没得商量,虽然苏氏有点心软,但最终也是没有向族老提出求情。
吃过午饭,村里人渐渐聚集着往河滩走去,要开始处置欢欢了。
裴闰之跟着叶箐箐去瞧热闹,路上遇着热情的村民们均笑笑的打招呼,很快他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堆阿婆大娘,甚至是六七岁的小女童。
她们与裴闰之搭了几句话,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是自己见过最平易近人的公子哥,还生得这般俊俏模样。
……当真是受女性欢迎呢,叶箐箐颇有点酸酸的皱皱鼻子,她们全都被这家伙的表象所蒙蔽啦!
河滩边上很快就人头济济,村里有空闲的人都来了,里里外外围到三层开外。
欢欢被装在猪笼里抬了上来,她神情狼狈、惊慌失措:“娘亲,娘亲救我!”
叶箐箐忍不住叹口气,捂着胸口道:“糟了,我的圣母病要发作了。”这样草率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还别说人小姑娘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裴闰之微微侧目,挑眉道:“想救人?”
“你觉得她该死吗?”叶箐箐扭头看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我们做个假设,如果有一天,你以为我跟别人有了什么,是不是会杀死我?”
这个问题让裴闰之收敛了脸上惯有的笑意,“如果?”
“嗯,如果。”叶箐箐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半敛下眼帘,眸子里是黑沉沉的色泽,俯身凑在她耳边道:“我怎么会杀你呢,若当真有那一天,我——自有方法~”比如把你永生幽禁起来……
后半句话裴闰之没有说,只是这么想想,似乎还不错?不由弯了弯唇畔:“小箐箐想知道么?”
叶箐箐莫名脊背一凉,整了整表情严肃道:“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别以为她会上当!
“那……真是可惜~”他似笑非笑的,俊朗的容颜直接看呆了身旁的大姑娘。
张寡婦过来了,引得许多人相看,她哭哭啼啼的跪倒在余大桂面前,恳求村长施以援手,放过她的女儿。
这事乃田心村族老在做主,他不过是陪同旁观,是以躲开了她。
族老皱巴着沧桑老脸,一手指向欢欢,称这种不贞不洁的罪妇天理难容,也懒得多说废话,早在打谷场上已经骂过人了,今日正事还是浸猪笼。
村民们群情涌动,纷纷叫嚣着淹死她,呼声大起,瞬间掩盖过张寡婦的哭喊。
余大桂抬了抬手示意大伙安静,这时村里的神棍站出来,往河滩边摆起一个小香炉。也没多大阵仗,焚香烧化纸钱,嘴里念念有词,无非就是昭告河神次女所犯何事等等……
随后,族老回头瞪向被五花大绑塞进猪笼的欢欢,恶言厉色地:“你可知错?到了下面自有鬼差好好严惩你,好好悔过去吧!”
“我……我错了,族老我错了!”曾秋梅在笼子里挣扎着,泪流满面:“不要杀我……”
叶箐箐忍不住嘴角微抽,鬼差?难不成要上刀山下油锅吗……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以悔过的。
同情欢欢的人很少,几乎全部村民都在骂她,非常不齿这种行径,纷纷表示若是自家孩子早就一掌拍死了,省得拉出来丢人现眼。
还有人出声询问张寡婦的戒尺何在,每个女子及笄礼之时都会得到一把戒尺,此时她是不是该自罚了?!
场面一时闹哄哄的,族老摆摆手,示意那些帮忙的人把欢欢抬起来,往河边靠近。
他大声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天经地义,圣人教诲。虽说这丫头家里没有男丁,但也不能摈弃德行与贞洁,自甘堕落神必罚之!快快把她丢下去!”
族老这话说得颇为快意,去年曾秋梅赖上高峰一事传开之后,他就絮絮叨叨好几日。这要是发生在田心村,看他不严惩曾秋梅,非要扼制这种风气不可。
一个女娃子行那婬荡之事,还敢闹到男方家里去,想反了天不成!这种人淹死几个都不算多,今日总算可以杀鸡儆猴!
“不要啊!求求你们放过我的欢欢吧!”被拦在五米开外的张寡婦已然泣不成声:“呜呜呜……谁来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啊……”
猪笼已经被抬到河岸边上,欢欢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声音凄厉:“不要淹死我,不要不要!我的无辜的,都是娘亲让我这么做的,娘亲救救我,娘亲!”
此言一出,众人皆怔愣住了,族老大喝一声:“休要胡言乱语,还想脱罪不成?”
余大桂忙制止他们的动作,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有话快说坦白从宽!”
摊在地上的张寡婦抬起脸,哆嗦了一下:“欢、欢欢?”
“娘亲呜呜呜……我不想死……”欢欢的手指紧紧扣住笼子的孔洞,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尖声道:“都是娘亲让我去钩引志风哥哥的,包括与继父苟且也是受她指使……”
什么?!围观的村民们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死到临头,欢欢竟然指认所作所为全系张寡婦唆使!
小姑娘咬着下唇,情绪很是激动:“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明白跟那陈永林那样做意味着什么,直到这两年,我受尽嘲笑与排斥,所有人都远离了我……我才知道娘亲是如何毁了我一生的!”
她自小便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只与张寡婦相依为命,对她当真是又爱又恨。这件事压在她心头许久,如今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到底年岁尚小,临死之际哪有不怕的。
“竟有这等事!”
群众一阵哗然,他们只以为那陈永林有怪癖,道德沦丧对八岁女童下手,却不知这事居然是张寡婦一手促成的?当年陈永林辩驳说欢欢是自愿的,他们权当对方狡辩了。
余大桂也是震惊的,当即沉声问道:“张氏,欢欢所言是否属实!”若这事是真的,他们就不能这样擅自处理了,必须把这恶妇扭送官府才可。
张寡婦哆哆嗦嗦的,咬紧牙关道:“我、我没有,都是那老光棍毁了我的女儿……”
猪笼里头的欢欢又开始挣扎了起来,两眼远远瞪着张寡婦,甚至透出一股恨意。“娘亲,你希望我去死对不对,因为我是个女娃娃,死了也不可惜,还能让你借故讹苏婶婶一笔银子!”
187 热闹
张寡婦对上她的双眼,心里一震,顿时怒了:“你给我闭嘴!没错,为什么你是个女娃子,以后嫁出去了心里还会有我这个娘亲?女儿就是没用的赔钱货!”
如果她生的不是女儿,也许就不会被以前的婆家赶出来,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只能找上陈永林这样的光棍。张寡婦不甘如此,她必须为自己以后谋划,于是才设计赶走陈永林,从而得到他的房屋和田地。
女儿已是残败之身,想要被明媒正娶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张寡婦才不得不为她出谋划策。如今苏娘子一家无疑是村里最富有的,叶志风年纪轻轻,为人更是没话说,若欢欢能与他好上,岂不皆大欢喜。
可惜耗了两年时间,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欢欢,张寡婦极有耐心,不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终于让她们等到汤宛容怀孕的时候。
女子有孕如何服侍丈夫,张寡婦就不信这世间还有不偷腥的男人,所以才有了欢欢在田地里潜伏的一幕。
但现在……
“你为何对我这般狠心!”欢欢双目红肿,嗓子都沙哑了。
“我、我……”张寡婦忍不住后退两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氏,你这是承认自己所作所为了?”余大桂眉头紧皱。
被这样当众指认,事情已经藏不住了,何况她也没想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本来还想着若是救不回欢欢,到时候她就去苏娘子跟前哭一场,对方心软,可怜她也会打发几个银子……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张寡婦整个人匍匐在地,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甚至流不出泪水:“是我害了女儿。”
原本闹哄哄的河滩边忽然安静了下来,烈日晒得大伙嗓子都干渴到冒烟,但没有人离开。
“当真是恶毒啊!”
不知谁率先脱下一只鞋子,直直朝张寡婦脸上丢过去。
这一个起头,后面可不得了,一个个义愤填膺,全扔起鞋子来,嘴里嚷嚷着这种人不配做母亲!八岁的小姑娘懂得什么啊,就这样被她擅自葬送了一生。
欢欢被放了下来,没人给她松绑,大伙都去唾骂张寡婦了。她本就是外乡来的,平日里不过是卖卖可怜博得村里人同情,此时一旦出事,谁还帮她说话。
叶箐箐心里也是五味掺杂,世间百态,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好歹是不用看着人被活活淹死了。
叶志风这趟没有出来,守在家里陪媳妇儿呢,苏氏叫上叶箐箐和裴闰之回去,别在这凑热闹了,后面的事情自有村长处理。
“平日里大家都好说话,遇着事儿了才知此人真面目。”苏氏摇头哀叹:“当真应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裴闰之倒是没多大反应,轻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大多为利益所蒙蔽,为着一己之私,哪还能顾及血缘亲情。”
苏氏一听他所说顿时更愁了,可不就是利益二字嘛!
叶家誉曾经来找她道歉诉苦,大骂桃芸母女没有良心,如何欺骗于他云云,那一口一个贱人,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捧着她们的。
叶家没了桃芸母女,家里全赖大房杜氏操持,叶志和依旧埋头苦读以期来日高中,今年已是及冠之岁,媳妇却没着落。王珍珍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没能留下孩子,叶志和屡屡落第心比天高,谁家姑娘能瞧上他?
苏氏倒不是关心他们家事,只是唯一的明白人叶志戈前些时日被揪去当兵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叶家当下这个状况,她就怕又来耍无赖啊!
好不容易把大病初愈的老太太给赶了回去,可别又来死缠烂打,当她这里是打秋风敲竹杠的好地方呢?说来说去无非钱财利益!
一行人回到院里,苏氏依旧不留叶箐箐他们吃晚饭,张罗着有什么东西好给他们带上的,早些备齐全了,天黑前回去路才好走。
叶箐箐摆摆手说他们是骑马来的,别给她塞大包小包的了,拿不动。
陪着无非和小多多玩了会儿,无非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形抽高还挺快的,瘫着张小脸,很有富贵小公子的派头。而两岁的多多俨然成了他的小跟屁虫,走哪跟哪,他练字他也跟着拿毛笔涂涂写写。
金兰直说以后该出两个状元郎了,乡下孩子学业全靠自觉,能这般刻苦认真的可不多,连带着多多也爱上写字,多好哇。
苏氏看在眼里也是欢喜的,谁还不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无非这孩子也不知怎的就是跟寻常娃子不一样,沉闷得很。有时候还得她赶着他去陪多多玩会儿,才肯放下毛笔。
不过还别说,他练了两年字,如今一出手能唬住不少人,反正在他们这些识字不多的人眼里,那是非常厉害的!
而蒹葭,就是非常令人头疼的存在了。
叶箐箐跟家里人解释说这是裴闰之手下一个管事的遗孤,管事因病去世,主仆一场也不能不管人家孩子。
这个孩子就寄养在其他管事那里,恰好某次机缘巧合同无非一起玩上了,两人投缘得很,非要跟着他走,所以才一起带过来。
苏氏也没多想,只是心疼这么水灵的一个娃娃自小就无父无母,家里也不愁这一口饭吃,那就一起养着吧!
裴闰之却执意每年给一笔银子,权当蒹葭的伙食费,苏氏当然是不肯收的。只是他说那是管事的临终托付给他的,就这样转手他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是良心难安。
人都这样说了,苏氏没法子,只能收下那一笔所谓的伙食费。其实她觉得莫不是这个女婿担心家里孩子多压力大?变相给她塞银子呢?
不论如何,苏氏本就喜欢孩子,即便蒹葭不是孤儿,这样白嫩嫩讨人喜欢的孩子,谁还不对他掏心掏肺啊!
只是……这孩子虽说天真浪漫本性纯良,就是有一点……太贪吃了。
不仅正餐胡吃海喝,看得几个大人目瞪口呆,就怕他撑坏了;下午晚上还会去厨房偷吃,每被发现就眨眼睛嘟嘴巴,苏氏几乎以为自己虐待孩子没有给他饭吃了。
这还不算,蒹葭明明很怕无非生气,却总是管不住自己去惹怒他。要么就是弄脏了人的字帖,或是洒了人家砚台……以至于家里时常可以看到他被冷声命令去罚站的场景……
有了这么多个孩子,一家子别提多热闹了,每天欢声笑语不断,羡煞旁人。
叶箐箐对此觉得非常欣慰,曾经家里只有她和哥哥陪着娘亲,三口人到底冷清些。如今有了小嫂子和多多,有了无非和蒹葭,院子里每天都有妇人过来做事,分享来自村里八卦闲事,日子充实得很。
不过……这天再不下雨,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才过了两年丰收的好日子,转眼这一季的稻子又要黄了,只是那稀稀落落,奄奄一息的,让人们的脸上越加愁苦。若是今年颗粒无收,那可不小康生活一夕打回解放前。
所谓地里有粮心里不慌,如今嘴里的一口食可是去年存下来的,吃完了以后呢?
尽管百姓们频频发起祈求上天降下甘霖的法事,但是各路鬼神似乎全都对这一方水土的情况视而不见,现实令人绝望。
好在泰然商行又运来一大批米粮,牢牢稳住石安城内的米价,让令家之流的奸商无从趁机牟利,这是何等功德啊!
令家收购那么多米粮,全砸手里了,令仓元对裴闰之一阵咬牙切齿。只是两家经过当年旧怨争锋相对之后,已经许久不曾交手,尽管同在石安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一直两不相犯。
此次之事说到底还是令家先插手,本来他们就不是做米粮生意的,突然收购转卖,裴家做出应对也怪不得人。
不过令仓元此人向来谨慎,他一早就想好了退路,没可能让自家亏损。他把那么大米全投入自家酒坊之中,酿成酒水存放起来,几年后又是一大批银子,也不算浪费。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可不是那种会被眼前利益蒙蔽的小年轻,尽管没能依靠米粮发一笔横财,但也没有损失。
叶箐箐不知泰然商行跟令家的暗流涌动,不管老天爷下没下雨,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她跟着李鱼生又跑了一趟益田村,那块地她挺中意的,心里也有了个初步的想法,打算买下来。
也许,她可以利用那依山傍水的几亩地,打造一个绝无仅有的‘摇钱树’,银子滚滚来那种?
农田的主人有些舍不得,只是这世间总有各种原因需要用到银子,儿子要娶媳妇啦家里老太生病之类的,手头拮据,只能卖田地了。
叶箐箐也知他们各有难处,并没有怎么还价,直接按照往日的价格给了。
要知道这种时候卖土地的都是万不得已,有些人就会趁机压价,趁你病要你命,你急于用钱还不得不妥协。她的做法算是非常良心的了。
188 想法
土地买卖转让手续繁多,这事自有李鱼生帮忙跑腿,着实让叶箐箐省事省心。因为他们价钱给的爽快,没成想又招来两户人家,原本对方还在观望的,此时也咬咬牙决定卖田。
叶箐箐去瞧了瞧田地,都是中等田,想必遇着风调雨顺的年头稻子产量不低。她来者不拒,一概给了三十两一亩的价格,双方皆大欢喜。
其他地方买下来也是要租出去供人耕种,她只每年收取佃租即可,通常地主都这样做。只是靠着山脚这四亩田地她却另有打算。
这座高耸的山峰名为来来峰,因山势险峻难以攀登,故而栖息了许多鸟类,其中一种嗓门奇大,总是发出‘来来’的声音,因此得名来来峰。
也有人说来来鸟是山魅的化身,每逢傍晚就会出来叫唤,迷惑那些尚未归家的人。
叶箐箐对此倒是不怕,傍晚时分在山里听见这种拟人叫声,难怪村民会心生恐惧,从而说这是勾人的山魅。当然,也许是为了吓唬小孩子,让他们别跑太远,天黑记得回家。
这座山峰她上去过,有一湾山涧横淌而下,当初为了在水源的上流栽种水草,可把她累得半死不活,因为来来峰太陡峭了。
此时此刻,那山涧倒是给她极大的助益,因为她的筹谋少不了水源。
下午,叶箐箐也不急着回去,带着李鱼生开始吭哧吭哧爬山。
李鱼生虽然心头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已经买下土地怎还不回去,突然有了兴致顶着日头上山吹风不成?
“鱼生还真是可靠的一个人呢~”叶箐箐中途停下来歇口气,回头跟他搭话。
李鱼生也是喘得很,爬山从来都是个体力活,他擦擦汗道:“少夫人何出此言?”
叶箐箐笑了笑,他虽是因为裴闰之开口才跟着她,但此时对她所作所为竟没有质疑或者阻拦。他们相处也没多长时间,李鱼生定然是不了解她的,难道不该打着少东家的名义阻止她‘任性妄为’么?
“你知道我们干嘛要上山吗?”
李鱼生摇摇头,道:“鱼生不知。”
叶箐箐估摸了下山涧大概方位,笑道:“看风景啊~”
“这……”不会是真的吧?李鱼生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即便少夫人忽然兴致大发,也该与少东家一道来赏景才对,总不会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到了。”
叶箐箐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替自己扇风,指着那小山泉道:“鱼生瞧瞧这里。”
李鱼生也发现了那流水淙淙,忍不住上前享受那清凉。他洗了把脸,回头问道:“少夫人是想……”
“你觉得此处距离我们的农田有多远?”
李鱼生微微一愣,有多远?不就是他们爬上山来的那段距离吗?
不对……他想了想来时的方向,跳到山涧的对面,拨开树丛便见一个凸起的大石块,爬上去后山下的益田村尽收眼底。而他们刚刚买下的四亩地恰巧就在正下方。
叶箐箐目测了下水流与大石头的横向距离,大约有个七八米,也不算太宽。
她有意在来来峰上引渠,把那山涧的泉水分一道从大石块下面通出来,直冲山脚下的农田。铺就七八米长的管道,届时一汪水柱从天而降,想必景观会很不错。
为此她必须在底下挖个小池子,承接住流水,再弄些弯弯绕绕的小水沟排水,点缀上白石芳草,保证水池活性。
养鱼养龟均可,并且还能弄上一架水风车,哗啦啦的风生水起,既能做赏景用,又能加速水流涌动,灌溉她的四亩田地。
农田里自然不是种植稻子蔬菜,否则岂不辜负这得天独厚的一角。
叶箐箐的打算是——培育出一片花的海洋。就让那姹紫嫣红的小精灵们,去触动这个时代的少女心?
只是……虽有想法,但这世间的花草品种数不胜数,却并不是每一样都适合成片栽种。但凡一个品种的花卉都有各自的脾性,伺候它们可不容易。
并且水风车的制作,她也不过知道个大概原理,具体操作还得丢给木匠。在这个没有防水工艺的年代,拿什么保证木材的耐水性?
考察过环境之后,叶箐箐满脑子杂乱想法。没有多做停留即刻回家,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准备工作不充分,是不能轻易动工的。
尽管困难重重,但还是挡不住叶箐箐的雄心壮志,先是列出个花种清单,交给李鱼生去帮忙采购种子。
花种必须色泽健康颗粒饱满,她想着拿到空间里自己先种上一轮,再筛出优良种子投入花田种植,也许以空间的灵气可以改善它们存活率问题。
想要一个得用的木匠花农,这事还少不了求到裴闰之那里,并且资金方面也不是小数目……
有求于人,对象还是裴闰之这奸商,叶箐箐不得不做好签订非平等条约的准备,出卖自己的肉体?
晚间掌灯时分,外出一天的裴闰之回来了,进门便见某人特别殷勤的凑上来。
叶箐箐亲自给他打水,拧了个湿帕子供他擦脸,“今日太热了,我让采芹给备了绿豆汤,在井里镇着呢,吃完饭正好饮用。”
裴闰之饶有兴味的扬扬眉,一手接过她递来的帕子,笑道:“多谢娘子~当真是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叶箐箐摇摇手,轻咳一声煞有其事:“此乃我分内之事。”
若要比谁更沉得住气,只怕没人能比过裴闰之。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体贴丝毫不问,只安然享受,有人伺候你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叶箐箐一晚上鞍前马后,给他盛饭舀汤、布菜换碟,还附送擦嘴服务。
不过……裴闰之忽的一口咬住了她送上来的手帕,不撒嘴了。
正俯身过来的叶箐箐微微扯了下,没能收回来,不由眉头微抽:“没吃饱还是咋地?快张嘴。”
裴闰之含着手帕不说话,也没照做,眼里分明闪烁着逗弄人的狡猾光芒。
叶箐箐想了想,一屁股在他腿上坐下,双手揽上他脖子道:“咱们不玩手帕了,去洗澡好不好?”
听见这话,裴闰之总算松了嘴,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一手扣住她细韧的腰身,闲闲道:“我暂时不想洗澡呢~”
非要这样不配合么!叶箐箐瞪眼:“那你想干嘛?”
“唔……”裴闰之还当真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随即扬起一抹迷人的笑:“相公要去书房一趟,小箐箐不如自己先玩着?”
哈?叶箐箐一愣,接着便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轻轻放到一旁,然后他整整衣襟,背着手晃悠晃悠出门去了。
还不带回头的那种!
叶箐箐瞪着偏厅的门口,深深怀疑起自身魅力值来,她差不多已经投怀送抱了好嘛,居然推开她跑了,真是气人!
要求还说出口呢,当然不能就这样让他走掉,叶箐箐提着裙摆一路追杀到书房里去。
裴闰之正准备着手研墨,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个,显然早就料到她会跟来。
叶箐箐气势汹汹的来到他跟前,一伸手就是一个壁咚,把人困在椅子和她的手臂之间,不得不说非常之彪悍爷们。
“这位大美人~我可告诉你,不吃软的我就要来硬的了。”
裴闰之忍不住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任由她耍威风,眨眨眼道:“不知娘子想怎样来硬的?”
叶箐箐两眼一眯,凶巴巴道:“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
说着两个龙抓手袭上他的胸前,即便是一履平川,依然揉得非常起劲,把裴闰之弄得满头黑线。
捏住那细白的两只皓腕,他挑了挑眉:“突然对我这般热情?”
“我一直都很热情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叶箐箐这话说的好不心虚。
“且容我猜猜,”裴闰之略一沉吟:“莫不是在外头闯祸了?”
愚蠢,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叶箐箐忙笑眯眯道:“莫慌,我这种安分守己的人从不闯祸,人家只是想问你要银子并且要人……而已。”
“嗯?要多少?”裴闰之微微意外。
“大概要个上千两,”这对普通人来说可是巨款,叶箐箐偷瞄他两眼,抿抿嘴道:“人数的话至少要三十个……”
裴闰之不由来了兴趣,他是知道她手头有几千两的,按理来说这笔银子足够她做任何事情了。如今居然开口问他要,并且还找这么多人?
“也许娘子该跟相公坦白一下,在筹谋何等大事?”
叶箐箐自然要跟他说清楚,因为她要的人可不是普通家丁能够胜任的。
懂得接通管道的建筑工种,以及会伺弄花草的有经验花农,最主要的还是那个木匠,非大师不可。
“这……”裴闰之难掩惊讶神色,花海什么的闻所未闻,想要弄一个付费方可进入的地方,这不是跟紫薇苑抢生意嘛?
石安城内紫薇苑,内里亭台水榭无不精美,平日里供夫人小姐喝茶赏景、书生才子舞文弄墨。只是它并非进入便收钱,经营模式与客栈类似。
“不可行?”叶箐箐问道。
189 下雨了
裴闰之摇摇头,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若有所思道:“小箐箐不乏奇思妙想,令人惊叹~”
啥子意思?叶箐箐没吭声,他这话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不过……”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的小下巴,把人转过来直视自己,他笑得颇为不怀好意:“虽说相公不缺那点银子,也要娘子亲自来拿才行哦~”
“怎么拿?”
“恕在下不知。”裴闰之眨眨眼,嘴上说着不知,脸上表情分明是‘看你表现’。
叶箐箐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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