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并成一章了,马上就要开新地图去伦敦啦,万岁! (37)
光。
侦探的双目闪了闪,而后他握紧手中的织料:“你也一样,玛丽。”
等到福尔摩斯离开后,玛丽仍然觉得刚刚同他接触过的指尖还在隐隐发烫。
而突然入住马谢纳的有钱小姐,当晚和一名英俊年轻的卸货工单独相处许久的绯闻,还是如玛丽所料在工人之间传了开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远不到会引起怀疑的程度——特别是当这名小姐摆明了是一位“巴黎交际花”的情况下,也不值得众人放在心上。
总经理埃内博的妻子和格雷古瓦夫人、小姐,在没见到玛丽·班纳特之前,就已经知晓了此事。
原本在听到这位小姐言行轻佻后,格雷古瓦夫人生怕这位班纳特小姐带坏了自家女儿,想要拒不接见的。但听到她竟然是巴黎著名女高音的闺中密友,又有些犹豫。而格雷古瓦小姐在得知玛丽·班纳特穿着巴黎最流行的衣裙款式时,说什么也要亲自来看看,溺爱女儿的格雷古瓦夫人左右无法,只得携女儿同总经理的妻子登门拜访。
而传闻果然没错。
玛丽·班纳特小姐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们,虽说她说话带着口音,也不曾隐瞒自己英国人的身份,但曾经出没于巴黎社交圈的埃内博夫人还是在班纳特小姐身上看出了有钱小姐们的轻慢和高傲。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自己身份不凡。马谢纳镇的生活了无趣味,埃内博夫人沉寂已久的虚荣心再次被撩拨起来,言谈之中也不住帮着班纳特小姐向格雷古瓦夫人说好话。
几位女士闲谈下来,玛丽·班纳特小姐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需要一位女仆和马车夫,因为之前的仆从太过笨手笨脚,被她辞退了,她可是真的独自一身来到马谢纳的。
“这件事交给我,”埃内博夫人有意讨好巴黎来的女士,主动包揽了介绍仆从的事情,“我的丈夫和工人们打交道,自然知道谁家的女儿品行端正、不计辛劳。至于马车夫……”
埃内博夫人拉长音调:“班纳特小姐,我听说你昨夜刚来马谢纳,就认识了一位相当英俊的青年,不如直接雇他过来?”
雇佣歇洛克·福尔摩斯还行,玛丽在心底腹诽,她又不是真的缺马车夫。
“他啊。”
于是玛丽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就是看在他也是外地人的份上,送了点东西,调了调情罢了。”
“我知道了,”埃内博夫人心下了然,“马车夫还是找经验丰富的为好。”
说完埃内博夫人就扯开了话题。
玛丽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坊间八卦和女士们的闲聊,然而碍于她是来“卧底”的,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福尔摩斯先生可不在,分析其中哪些话语有用,哪些没用的重任可就只有玛丽一个人承担了。
然而格雷古瓦小姐是位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明珠,她对自家产业一无所知,甚至是连罢工到底是怎样的情况都懵懵懂懂。她拽着玛丽不停絮絮叨叨女儿家的琐碎生活,搞得玛丽一个没忍住,走了神。
就在她神游之际,唠叨着的格雷古瓦小姐突然一声尖叫:“班纳特小姐、班纳特小姐,你听!”
玛丽猛然回神:“嗯?”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格雷古瓦小姐就径直走到了客厅的窗边,推开了窗子。
是口琴声。
悠扬清脆的乐声自窗外传到室内,片段旋律让玛丽一怔。
恍然间玛丽意识到了什么,她跟着格雷古瓦小姐起身,走到窗边。透过敞开的窗子,寂寥的马谢纳镇落入眼帘,灰扑扑的天地之间,在那萧瑟的街道对面,歇洛克·福尔摩斯就坐在杂货店门前。
侦探仍然是那身卸货工的装束,粗布褂子的衣袖挽起,颈间系着毛巾,举着口琴的手臂随意地搁在膝盖处,丝毫没有遮掩开线裤脚和肮脏鞋底的意思。他听到了对面公寓开窗子的声音,然而福尔摩斯也不过是一瞥,在看到玛丽的身影走到窗边时便收了回去。
口琴演奏的歌曲是著名的爱尔兰民歌《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嗨呀。”
埃内博先生瞧见吹口琴的工人,忍不住打趣道:“班纳特小姐只是好心,而旁人却听进耳朵里呢”
玛丽勾起嘴角。
岂止是听进耳朵里,或许说句放在心上也不为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是爱尔兰民歌,传颂很广,大家感兴趣可以搜来听听,我觉得八成都是听过的。
啊,我好喜欢老福和玛丽用音乐传情啊,准确地来说是老福这个人太适合音乐传情了吧,因为福尔摩斯性格节制理性,却那么喜爱音乐这种感性的艺术。穿着西装拉小提琴,打扮成工人吹口琴,我觉得都好苏!
感谢 若、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zoey27040 的地雷,感谢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x40、nicolex43、柠檬精[?_?]、樾如烟x10、蟹堡王x3、月舞琳琅x40、卿卿x10、yvonne wanx30、阡陌x55、暗辰☆茜妍x5、逝流年、tgtg·缓、颠梦x10、sirius、骨折君x5 的营养液,又有姑娘的营养液被屏蔽惹_(:3∠)_!是谁没有出现在名单上来认领一下,谢谢大家,么么哒!
167、侦探不易做23
163
罢工阶段的矿工村人人都没有活干, 因而玛丽想要找个女仆倒是格外轻松。埃内博夫人有心同这位“巴黎来的”年轻姑娘交好,转天就从附近的矿工村找来了合适的人选。
她带来的女孩儿叫卡特琳,说已经十五岁了。玛丽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十五岁——矿工家的女儿容貌不错, 长相格外讨人喜欢,却也带着长期营养不良而存在的瘦弱和苍白。
卡特琳站在公寓的门前, 说什么也不肯穿着沾泥土的鞋子进门,她倒是机灵, 干脆将鞋子脱了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
这样的动作换来了埃内博夫人的好感,却让玛丽感觉有些心酸。
可玛丽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她只得绷着全然不在乎的神情, 但听到她是工人家的女儿,就已经确定了人选。她需要一位能打掩护的女仆,而工人家的孩子自然能理解玛丽真正的作为。
除此之外, 两天下来玛丽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
格雷古瓦夫人和她的女儿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格雷古瓦小姐今年十八岁, 和莉迪亚年龄相仿,可她表现出的单纯和稚嫩比还没踏出朗伯恩的莉迪亚更甚。
虽然没有昔日莉迪亚的目光短浅和满不在乎,但格雷古瓦小姐对自家宅邸之外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吃穿用度的钱具体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埃内博先生近日在头疼的罢工会带来什么后果, 可谓是何不食肉糜的典范。
相处了一天半, 玛丽就已然知道了格雷古瓦一家的发家史。
米尔顿的约翰·桑顿先生是白手起家的实干者,他经历过贫穷,事事亲力亲为, 见到工人们生活困苦后也乐于沟通,在玛丽眼中算得上是一位有良心的资本家——而格雷古瓦一家则几乎完全是桑顿先生的反面。
他们的发家全靠祖上一笔不大不小的投资随着经营更迭和时代变化利滚利变大,格雷古瓦一家不问世事,不关心任何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甚至不了解自己祖上投资过的蒙苏煤矿,全靠埃内博先生经营管理。一家三口人没有任何作为,却白白得来金钱,躺在煤矿工人的血肉乃至尸体之上过着奢侈生活。
要说桑顿先生心地善良、刚正不阿,他和他雇佣的工人之前远不至于到截然对立的程度话,那么格雷古瓦一家,在玛丽看来则是实打实的剥削者了。
越是听着格雷古瓦小姐说着近乎可笑的幼稚话题,玛丽越能体会到蒙苏煤矿的工人是如何被逼到绝路上的。
于是当天下午,在送走了几位夫人后,玛丽做出要调查研究的姿态,表面上请卡特琳带她在镇子之间转转,亲眼瞧瞧工人们的生活,实则却是直奔约定好的旅店,敲开紧闭的大门,找到了福尔摩斯和哈维记者。
“没什么结果,”玛丽一见到两位熟人,很是气馁地开口,“格雷古瓦夫人和她的女儿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哈维记者失笑几声:“先别着急,玛丽小姐,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人朋友。这位是艾蒂安。”
艾蒂安?
熟悉的名字让玛丽一怔,而后她看向哈维记者身边的青年。
瘦削的青年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他长得还算不错,但穷苦使得他露出了苦相,唯独那双坚定的眼睛展示出了他的心灵。玛丽记得这个名字,之前福尔摩斯先生返回巴黎时正是受他所托前去寻找那名洗衣工人,使得玛丽和莉迪亚阴差阳错地碰见了离家出走的娜拉。
玛丽在端详着艾蒂安,艾蒂安也在打量着玛丽,哈维记者适时地出口介绍道:“这位就是玛丽小姐。”
艾蒂安恍然大悟,警惕地神情一扫而空。
“原来您就是协助福尔摩斯先生调查投资的女士。”他说。
“……是的。”
看来是事先打好招呼了,既然是自己人,玛丽也不再遮遮掩掩:“相信福尔摩斯先生已经对你说过他的来意了?”
艾蒂安:“他认为有人在投资者之间捣鬼,故意放空股份或者迫使持股人破产,从而引起煤矿市场的大乱。”
福尔摩斯:“现在看来,或许不止是在投资者之间。”
艾蒂安默然不语。
旅店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而带玛丽到访的卡特琳却是满脸困惑。年轻的姑娘左看看、右看看,见几位当事人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便沉不住气地开口:“什么捣鬼、什么大乱?艾蒂安,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不知道?”
卡特琳问心无愧地看向艾蒂安,显然两个人之间非常熟悉,但艾蒂安却躲开了卡特琳的目光,开口直言:“这件事于你无关,你来这儿做什么?”
卡特琳一拧眉头:“我现在是玛丽小姐的女仆了,我当然得在场。”
艾蒂安:“你——”
玛丽要是再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岂不是白瞎了自己红娘的名号?但现在不是吵架“调情”的时候,哈维记者及时打断了艾蒂安:“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房间里面谈。”
众人来到哈维记者居住的旅店房间,工人国际派来的记者在蒙苏煤矿拥有天然的信任,他言简意赅地转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来到法国的意图,并且说明了玛丽是来协助调查的,这让卡特琳大大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是哪家来的贵族,”卡特琳抚着胸口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位侦探,玛丽小姐!”
玛丽苦笑几声:“原谅我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回想起玛丽和埃内博夫人说话时爱答不理的神情,卡特琳失笑出声:“你装的可真像,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埃内博夫人在谁面前吃过软钉子呢。”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公开,连你的父母都不能说,”哈维记者叮嘱道,“万一打草惊蛇,不仅调查难以进行下去,连福尔摩斯先生和玛丽小姐都可能有危险。”
“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什么都不说,”卡特琳当即启示,“玛丽小姐现在是我的雇主,哪儿有女仆出卖雇主的道理?”
玛丽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卡特琳。”
总算是把事情解释清楚了,玛丽再次提起自己碰到的困难:“格雷古瓦一家并不了解煤矿上的事情,他们一家既不参与投资,也不参与管理,格雷古瓦夫人甚至以此为荣,能获取到的信息太少了。”
说到这儿,玛丽感觉有些挫败。
她平日最头疼的就是女孩之间的私房话,眼下投入这么多精力,收获却基本没有,几乎是在白费功夫。
“无妨。”
但同样的结果落在歇洛克·福尔摩斯眼中却拥有另外一层意义。
“格雷古瓦一家一无所知,反过来想他们也不会对你有所防备,”侦探分析道,“只要他们能把你当自己人,这是一条顺藤摸瓜接触其他煤矿投资人的好机会。你认识艾琳女士,玛丽,并且在巴黎的这段时间确实出没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这是你独一无二的优势,我们当中只有你能接触到属于资产者的内部消息。”
福尔摩斯这么说来,玛丽倒是感觉好受多了,不过……
她敏锐地抓住一点:“你让我在巴黎待命,歇洛克,是否早就计划好了这一部?”
侦探迅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他收回目光,锐利的眼睛看向了哈维记者:“我和玛丽小姐在巴黎打听到,同莫里亚蒂教授接触的不止是北方的资本家,他的交际圈里同样有俄国的反叛者。”
“反叛者?”艾蒂安不解。
“对抗政府的人。”
“……”
哈维记者闻言脸色一变:“苏瓦林!”
玛丽:“谁?”
“一名来自俄国机器匠,”哈维记者回答,“据说他的家世不错,却因为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而遭到政治迫害,从而来到了蒙苏。尽管他不赞同工人们的罢工行为,可也不支持资本家,因此可工人们的关系还不错,甚至能帮忙说上几句话。”
玛丽大概明白此人的立场。
无政府主义者的政治目的在于摧毁政府,而当今法国政府当权者自然是资本家们,因此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立场和工人们近似。也正因如此,这位机器匠能在蒙苏的工人之间说得上话,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甚至是如此看来,莫里亚蒂教授不仅是在搅乱市场,他也在蛊惑人心。
只是……
前脚得到了消息,后脚就找到了相关人,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玛丽看向福尔摩斯,侦探正在沉思,没有任何发言的意思。
良久之后他开口:“暂且不要惊动苏瓦林,线索直指他本人,反而显得太过简单了。玛丽,请你继续坚持同格雷古瓦一家接触,我们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玛丽沉重点头。
好在初步毫无收获,并不意味着一直毫无收获。
玛丽来到马谢纳镇一星期后,格雷古瓦夫人邀请她到自家宅邸做客,到访的除了玛丽之外,还有埃内博夫人,以及旺达姆煤矿的持有人德内兰先生——与坐吃山空的格雷古瓦一家相比,德内兰先生倒是一名勤勤恳恳的经营者,他和格雷古瓦先生聊了聊煤矿上的事情,玛丽摆出好奇的姿态出言询问,不等她主动提及,席间两位资本家就主动说起了玛丽所关注的话题。
“要我说,其他人就不该听什么‘那位教授’的话,”德内兰先生颇为恼火地开口,“眼下可好,他本人及时抽身,没什么损失,但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经营煤矿的人倒是招惹了麻烦,工业危机越发严重,这可怎么办才好?”
玛丽一凛:“‘那位教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姜花今天发现自己还差一百三十个作者收藏就到一万啦0v0!有没收藏姜花的麻烦去点个收藏吧,早日凑过一万!
感谢zoey27040的地雷,感谢 纤维喷雾x5、小乖x10、懵懵懵x30、魂炅x20、娜扎的燃尽x50、小唯酱x20、mimilyingx10、花紙x10、暗辰☆茜妍x5、迁徙的花x5、明煜777x4、嵐癸x11、宴才乐杯x10、阿卿姑娘x70、捧在手心的小仙x2、雪弥x30、小兔叽?x5 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168、侦探不易做24
164
“那位教授是谁?”
问题脱口而出之后, 玛丽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了。好在她反应迅速,几乎是在立刻摆出了一副不太满意自己听不懂餐桌话题的架势:“两位先生总是在说女士们不喜欢的话题也就算了,多少也得出言解释一番, 让我们听懂嘛。”
在抵达马谢纳镇的第一天玛丽就以咄咄逼人的高傲姿态示人,她的要求对于塑造的形象来说一点儿也不过分。德内兰先生也算是对巴黎风格的单身小姐多少有些了解, 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长叹一口气。
“行情不好, 小姐,”资本家说,“加上工人们又在罢工,难免会顾及不到女士们的情绪, 希望你能够谅解。这位教授叫做詹姆斯·莫里亚蒂,是巴黎大学的数学教授,和你一样是一名英国人。”
果然是他。
事到如今, 玛丽已经习惯于在各个案件相关的位置听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名字了。
让玛丽很在意的一点就是, 来到巴黎之后, 莫里亚蒂教授的风格一改往日。从伦敦到米尔顿,所有涉及案件的人员都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任何人透露出他的存在都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
但在巴黎不是。
她出没于巴黎大学的公开课堂, 歇洛克·福尔摩斯在蒙苏煤矿亲自接触工人们。而这一次, 不论是玛丽还是侦探都没有招惹来麻烦, 好像莫里亚蒂教授根本不在乎一样。
——他就是不在乎,不仅如此,他甚至亲自出现在了玛丽的面前, 仅仅用了几句话就逼得一个人走上了绝路。那既是下马威,又像是在向玛丽,甚至透过玛丽向福尔摩斯和他背后的大英政府表达一个直接的信息:来调查吧,他有恃无恐。
这一点更体现在北方煤矿持股人的餐桌上。
“我必须承认,教授是个了不起的人,”德内兰先生说道,“他初来乍到,仅仅来过北方几次就提出了好几个能够对付工业危机的方案,有些年轻点的管理者听从了教授的意见,效果斐然。也正因如此,他在北方的煤矿主之间建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有这回事?
玛丽讶然,看来这两年间莫里亚蒂教授也没闲着啊。
“既然这位教授那么厉害,”玛丽故作不信地挑了挑眉毛,“我在巴黎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过?”
德内兰先生一笑:“教授从不出没于社交圈,玛丽小姐。他广交朋友,却几乎一无所求。除了自己的投资之外,一心就扑在学术和他的学生上了。不过听说教授很喜欢歌剧,特别是艾琳·艾德勒女士的演出。你和艾琳女士关系那么好,却没见过教授吗?”
玛丽正准备酝酿谎言呢,格雷古瓦小姐就理所当然地开口问道:“这位教授多大啦?”
德内兰先生:“没人问过,不过我想应该有五十岁左右了。”
“五十岁左右的老教授,”埃内博夫人笑道,“自然是不会出现在玛丽小姐的交际圈里的,你可真是不懂年轻人,德内兰先生。”
行吧,玛丽完全不在意两位女士的插嘴,还省下了她找借口的力气呢。
“可惜的是,只要是搞投资,就一定有风险,”格雷古瓦先生近乎得意地接话,“不如把资产老老实实放在煤矿里,让老天爷决定是否赐予我们财产。你瞧那位教授再怎么擅长数学经济,还不是马失前蹄,错估了市场?”
赐予财产的可不是老天爷,而是在矿井之下透支生命,自己却吃不饱饭、养不活一家人的煤矿工人们。
当然了,就算玛丽不需要假扮成有钱任性的交际花,她也不会同资产者争论这些事情的。
“他可没有错估市场。”
提及此事,德内兰先生露出了狼狈的神情:“教授果然和其他投资人说的那样神。一年前我的朋友告诉我说,跟着教授投资煤矿总不会出错,结果我签下合同没三个月,莫里亚蒂教授立刻感觉到了风向不对,当即壮士断腕,舍弃了这部分投资,撤离了煤矿市场。他没损失多少,离开得格外潇洒,但是……”
“但是德内兰可是吃了大亏。”格雷古瓦先生用胜利者的姿态补充。
“吃大亏的可不只是我,”德内兰先生恨恨地说,“他自己规避了工业危机,可投资失败之后,整个煤矿市场变得萧条起来,这其中教授得负很大责任。”
玛丽:“……”
听起来真是熟悉啊。
两年前的经济案,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利用的是控制原材料产地,试图用非法垄断的方式来操纵价格和市场。现在换了煤矿行业,教授的手段更是高明了:都不需要他去控制什么市场,直接利用投资手段来左右投资人的盈亏。
经济这个东西,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众多持股人亏损破产势必会影响整个市场,再加上产能过剩、市场缩小等等客观因素,玛丽觉得这件事真不能怨教授,充其量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玛丽也不知道莫里亚蒂教授具体做了什么,她不懂经济,她只知道教授肯定是有意为之,而这也代表着,他早已预测到了工业危机的产生,从而故意搅乱煤矿行业。
虽然到现在玛丽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这的确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作风。
然而若只是如此……他又何必去接触什么“俄国的无政府主义者”呢?
玛丽有些想不明白。
她暗地思索的时候,德内兰先生和格雷古瓦先生已经转移了话题,抱怨了几句时局困难,又开始讨论起罢工的事情。
“这样下去可不行,”德内兰先生说道,“机器长久不开动,仅仅靠维护也是会损坏的,我们得想办法了。”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格雷古瓦先生倒是乐观:“工人们不工作,就没钱吃饭,难道要全部饿死不成?”
德内兰先生:“几个煤矿的持股人在考虑到比利时请工人。”
玛丽一凛。
又是这样。
果然工人罢工到最后,往往避不开同样的问题。在产能升级前夕,人工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马谢纳当地的工人不干,总能在别的地方雇佣到更便宜的劳动力。
而这往往也是一场□□的开始。
两年前在米尔顿,因为矛盾尚且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加上莫里亚蒂教授的阴谋愈发明显,所以尚且有回转余地,在几位知情者的帮助下解决了劳资矛盾问题。可是同样的方式不可能在蒙苏煤矿使用第二次了,法国的资产者们不会向玛丽·班纳特让步,蒙苏煤矿的工人们也不会百分百信任歇洛克·福尔摩斯。
难道真的无法阻止□□了吗?
玛丽心情沉重地返回马谢纳,只觉得拿到有用的线索甚至比拿不到更让她感到难过。没什么比客观事实扑面而来而自己无能为力更为难受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现在摆明了一切是莫里亚蒂教授所为,而再明事理的执法机构也不可能逮捕他。
以什么理由呢?撤回投资,还是太过聪明以至于提前看透了时局变化?这一次莫里亚蒂教授的一切行为都合情合法,也无怪于他会直接出现在玛丽面前。
得尽快把这些消息传达给哈维记者和歇洛克,就在玛丽正在思索何时去拜访哈维记者时,一阵男女之间的争吵打断了她。
罢工状态下的马谢纳小镇相当萧条,因而这几句争吵显得格外刺耳,玛丽循声看过去,在她刚买下来不久的公寓附近找到了争吵的男女是。
是卡特琳和一位陌生男人?
玛丽拧起了眉头。
她清晰看到一名工人打扮的高大青年死死握住卡特琳的手腕,而卡特琳却一脸嫌弃的挣扎,分明是想逃离他。这样的场景让玛丽不假思索地扬起声音:“你干什么?!”
街角的卡特琳和青年工人均是一顿。
趁这个功夫,玛丽拎起裙摆大步走向前,一把拖过卡特琳,挡在了二人面前:“你但凡有眼睛,先生,应该能看出来卡特琳不想和你打交道!”
青年:“你走开,小姐,我管教我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玛丽:“我保护我的女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在听到“我的女人”一词时,玛丽的心底闪过几分疑惑的色彩:之前见卡特琳和艾蒂安对话时的气氛奇怪,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呢。而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你走开。”
高大的青年握了握拳头,处在爆发边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玛丽的手摸到了腰间。
来到马谢纳之后,她甚至不把配枪藏在裙子下了——紧急时刻还要撩起裙摆掏枪实在是太耽误事了,现在玛丽都直接将配枪别在腰间,外面再搭配一件巴黎流行的披肩或者长外套,既美观又能藏纳武器。
“你再不离开,”玛丽冷冷道,“我就要叫警察了,先生。”
“你——”
“沙瓦尔!你连富家小姐都敢打?!”
就在玛丽打定主意他敢动手自己就掏枪的时候,一声怒喝自街道另外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玛丽一怔,她扭过头,看到艾蒂安和卸货工装扮的歇洛克·福尔摩斯赶了过来。
好吧。
玛丽默默地放下了准备掏枪的手。
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总免得闹出伤亡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救的明明是坏人才对,还以为我是之前没什么卵用的玛丽吗!超凶.jpg
感谢 城中城堡、我是展昭小公主 的地雷,感谢 风自清扬x40、tgtg·缓、情深x20、阿温x11、桃子x5、卷毛x5、杠铃少女x5、若x16 的营养液,谢谢大家,么么哒!
169、侦探不易做25
165
要说有备而来、全副武装的敌人, 说不定还能吓一吓玛丽,一名怒火中烧的工人并不能够使她畏惧。
不说别的,玛丽有枪呢。
然而福尔摩斯先生和艾蒂安的到来阻止了她掏枪的想法。艾蒂安冲上前来推了沙瓦尔一把, 以卸货工出现在马谢纳小镇的歇洛克·福尔摩斯挡在了两名女士的身前。
“沙瓦尔,你想干什么?!”
艾蒂安不可置信道:“你是喝多了不成, 这关头在街头闹事?”
沙瓦尔冷笑几声:“我想干什么?我问问你们几个想干什么,我管教我的女人, 同你们何干?”
说完他看向福尔摩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外地人。你异想天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想追求富家小姐,还要怂恿我的女人给你打下手?卡特琳要干什么得听我的!”
玛丽:“……”
接下来沙瓦尔的嘴里跳出来一些污言秽语, 好在玛丽的法语远还没到听懂骂人的地步。不过看福尔摩斯先生深深拧起来的眉头,就知道其中肯定牵连进了他或者自己。
躲在玛丽身后的卡特琳简直要哭出来了,瘦弱的少女抹了一把眼眶, 哀求道:“沙瓦尔, 你快走吧!玛丽小姐有埃内博先生照拂, 再闹下去警察肯定会来的!”
“臭婊子!”
沙瓦尔一听这话暴躁如雷:“你不知廉耻,和艾蒂安好上不说还要帮他说话?但凡识相,卡特琳, 你就跟我走!”
“沙瓦尔, 你疯了吗?!”
艾蒂安强忍着怒火出口威胁:“你要想动手, 最好动手之前想想后果,我们可是两个人!”
“两个人又怎样,你来啊!”
眼瞧着一场斗殴无法避免, 幸而沙瓦尔之前就吵吵嚷嚷闹了很久。埃内博先生早在玛丽·班纳特出言要买下公寓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点,事先同警局打了招呼。一听到玛丽小姐的女仆受到了工人骚扰,他们出警比平日快了不知道多少。
十九世纪末的警察系统可不如未来完善,小镇上驻守的警察还是防止罢工闹事临时借调的。一看到工人打算袭击衣着体面干净的富家小姐,根本不会给沙瓦尔任何挣扎的机会,直接带走。
事情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然而玛丽却觉得卡特琳并没有任何高兴的心情。
甚至是在两位男士护送她们回到公寓时,卡特琳看见玛丽关切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玛丽把手帕递给卡特琳:“他没伤害你吧?”
卡特琳摇了摇头。
年轻的姑娘接过玛丽的帕子哽咽道:“对不起,玛丽小姐,给你招惹了麻烦。我不能再当你的女仆了,沙瓦尔还会来找麻烦的。”
“他不会的。”
玛丽坐在卡特琳身边:“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处理一名无理取闹的人。”
“不,玛丽小姐,你是外来者,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卡特琳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沙瓦尔不是无理取闹,他说得对,我是他的人,我不清白了。”
“……”
卡特琳一句话落地,玛丽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不清白了,”她开口,“他强迫你……”
“什么?不。”
卡特琳急忙出言澄清:“他没有,我……我和他确实在一起。”
到底是女儿家,而卡特琳才不过十五岁,和一名体面小姐讨论起这种话题来,难免话语磕磕绊绊。听到最后,玛丽才下心来:并不是她想象的沙瓦尔强行占有了卡特琳。只是卡特琳年纪那么小,沙瓦尔喜欢她,她也就懵懵懂懂半推半就地从了。
穷人们的男女感情都是如此。卡特琳言谈之间也透露出工人们之间存在的性混乱情况,她理所当然地说到一半,看到玛丽微微拧起的眉头,意识到自己正在和有钱的单身姑娘说话,当即脸烧得通红。
“我根本没资格做你的女仆,”卡特琳呜咽道,“说出去后你会丢人的,玛丽小姐。”
玛丽重重叹了口气。
放在十九世纪,哪位体面人家的仆人闹出难听的乱子,确实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但玛丽是穿越来的,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性解放都多少年了,卡特琳不是被沙瓦尔强迫的就好,至于她担心的事情,在玛丽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所谓文明人的“体面”需要建立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工人们该拿的工资拿不到,连饭都吃不饱了,哪儿会在乎教育,特别是性教育。
尽管在玛丽看来,什么贞操清白统统是男权社会用来压迫女性的道德枷锁,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可以对此嗤之以鼻,十九世纪的不行,因为她们没有武器和权力,因此洁身自好几乎是维持一名女性尊严的唯一途径。
这么反过来看卡特琳,她在乎清白,在乎玛丽对她的看法,证明她并不想做一名除了吃睡就是欲望,沉沦在野兽般生活中的姑娘。
若是她真的喜欢沙瓦尔,玛丽绝对不说什么,但是……
“卡特琳,”玛丽放缓声调,“你同我说实话。之前我看你和艾蒂安早就相识,明明熟悉的很,却不敢视线相对。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沙瓦尔?”
“这……”
卡特琳怎么也没想到玛丽会在这关头提及艾蒂安,她的脸一红,半天不敢说话。
不敢说话就证明在卡特琳心中,艾蒂安比沙瓦尔重要。
“清不清白什么的,”玛丽说,“还是看你喜欢的人是否在意。我觉得艾蒂安可不像是在意这个的人,你觉得呢?”
玛丽的安危反倒是让卡特琳更伤心了:“玛丽小姐,你人真好,我更不能连累你。”
“你若是想走,我决计不会阻拦,”玛丽也不逼她做决定,“是和沙瓦尔彻底说清楚,还是继续回到他身边,都由你自己做主。但是我希望你能想好再做决定,在下定决心之前,就先在我这儿好好考虑如何?回家你也没有工钱,在我这里还有工资可以拿。”
说完,玛丽又补充道:“连累不连累的,还不到这个地步。我敢挡在你和沙瓦尔面前,就证明我不怕他,你也不用害怕,卡特琳,有我在,我可以保证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安抚好卡特琳,玛丽走出房间。
福尔摩斯先生和艾蒂安正在客厅等待,见玛丽出来了,艾蒂安极其不安地开口询问:“卡特琳怎么样,玛丽小姐?沙瓦尔没有打她吧?”
玛丽一笑:“她很好,不过你要是担心,干嘛不亲自去看看她?”
艾蒂安:“我……”
这下玛丽可算清楚了卡特琳的三角关系了。明摆着是沙瓦尔仗着自己和卡特琳相识已久,抢先宣布了“拥有权”。但卡特琳摆明了不是那么喜欢沙瓦尔,她更喜欢艾蒂安,然而在卡特琳的认识里,她和沙瓦尔发生了关系,是会被别的男人嫌弃的,因此迟迟不敢离开他。
“沙瓦尔和卡特琳又没结婚,”玛丽开口说道,“没有法律约束,更没有孩子,我就不明白,那家伙哪儿来的底气,口口声声说卡特琳是他的女人?”
提及“法律”时,艾蒂安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
挣扎于生存的矿工们活得像是原始人,在他们之间拥有自己的一套社会准则。但这不意味着国家法律约束不到工人们,艾蒂安认得字,他学过流行于各国之间的思想学说,在工人们当中有着很高的地位。这也意味着,艾蒂安比沙瓦尔更懂得什么叫“法律”。
法律就是,沙瓦尔和卡特琳还没成婚呢,他们顶多算是恋人,沙瓦尔对卡特琳的一切约束都不具有法律效应,艾蒂安还有机会!
意识到这点后,艾蒂安的眼睛蓦然明亮起来。
他甚至等不及同玛丽再说些什么,直接迈开步子,推门走进了房间。
这下,客厅里只剩玛丽和福尔摩斯两个人了,直至此时侦探才将目光转向了玛丽,他锐利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确认玛丽也没有从刚刚的冲突中受伤之后开口:“你背后别着枪。”
果然还是看出来了。
玛丽把手伸到了厚厚的大衣背后,从腰间掏出了配枪。
“男士们都习惯于把枪别在腰间,”玛丽说,“刚好现在天气合适,只要穿着外套或者大衣,我也可以这么做,比藏在裙摆下方要方便的多。”
福尔摩斯似乎很满意玛丽的选择,他微微颔首,而后开口:“你做的很对,态度强硬会让工人们知道你并不是好惹的人,这样万一有意外发生,他们多少也会心存忌惮。”
“……我知道。”
这也是玛丽毅然决然选择保护卡特琳的原因。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如此防贼一般戒备着穷人,这样玛丽很难受。然而现实情况不允许玛丽想当然地对任何人好,首先她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保证案件调查顺利推进。
想到这儿,她接受了福尔摩斯的建议:“警察们很照顾我,必要时刻我会请求他们的保护。”
福尔摩斯:“这是对的,沙瓦尔很危险。现在局势紧张,停工的工人们越耗越没有钱,他们已经快要到绝境了。同艾蒂安的公仇私怨加起来,很容易使得沙瓦尔成为引爆矛盾的火苗。”
玛丽一凛。
“需要我同埃内博先生提几句话吗,”她问,“让警察们扣留沙瓦尔,这既能保证卡特琳的安全,也是在保护沙瓦尔本人。”
福尔摩斯哂笑几声。
侦探冷峻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嘲讽的神情,但玛丽知道这份嘲讽并不针对她的:“没有沙瓦尔,还会来个沙瓦克,奥瓦尔,又有什么区别?只有爆发出冲突,工人们和资本家的矛盾才能彻底解决,这样消耗对谁都没有好处。”
“……”
确实是这样。
罢工无非是表达诉求的一种方式,却无法解决一直存在着的劳资矛盾。工人们想要解决矛盾,必须升级自己的行为,而资本家们……
“几位煤矿的主人打算从比利时雇佣价格更低的工人了,”玛丽无不担忧地说,“在米尔顿时桑顿先生就曾经想过这么干,我能劝说约翰·桑顿多加考虑,但蒙苏煤矿的投资人不会听我的。”
在《南与北》中,请来爱尔兰工人的桑顿先生面临的是工人们的抗议乃至小规模的□□。这姑且是盖斯凯尔夫人以女性的角度理想化了所有事情,削弱了其作品批判性,将其约束在爱情小说的范畴之中得到的结果。
但现在的情况远比米尔顿和桑顿先生的工厂更为恶劣,即使是福尔摩斯,在听到玛丽带来的线索后,也不禁拧起了眉头。
“得尽快了,”他说,“一旦矿井在比利时矿工手中恢复运转,恐怕会见血。”
玛丽深深地吸了口气。
经历了两起案件,甚至从布莱克伍德的地下囚牢中活着回来,玛丽已经不再因为涉及到死亡的话题而胆战心惊了,可这也不意味着她会平静接受。
“格雷古瓦先生和德内兰先生在餐桌上谈及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玛丽开口,“他们甚至在餐桌上聊到了莫里亚蒂教授。”
玛丽将餐桌上发生的事情转达给福尔摩斯,特别是关于莫里亚蒂教授所作所为的部分。听完所有的信息后,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反应和当时的玛丽一模一样。
“吃一堑长一智,”福尔摩斯毫不客气地评判道,“两年前的行动失败后,莫里亚蒂教授不仅没有收手,甚至还意识到自己有把柄可抓,才会出现破绽。现在他在商业上的行为完全符合法律,就算是知道是他干的,也无法逮捕他。”
商业上的行为合法,不见得其他行为合法。
玛丽可没忘记巴黎歌剧院的波里尼经理是怎么死的——严格来说,那也“合法”,因为詹姆斯·莫里亚蒂根本没有动手。但若不是教授出言威胁,波里尼先生又怎么会以死赎罪?
这足以证明教授本身仍然干着一些能够威胁他人性命的事情。
在投资一方抓不住马脚,那玛丽觉得……在另外一条线索中未必找不到破绽。
“我会继续和格雷古瓦一家保持联络的,”玛丽说,“就当是打探消息。”
“资产者可能会雇佣外国工人的事情不要声张。”
“我知道。”
现在散布消息,岂不是提前动乱军心,引起□□吗,玛丽不会干的。
得到玛丽的许诺之后,福尔摩斯才继续开口:“艾蒂安和苏瓦林关系不错,也趁机找到了苏瓦林同其他人秘密联络的证据。只是书信来往是俄文,他读不懂。”
“那么?”
“昨日我找了个机会,翻去苏瓦林的房间找到了书信,明晚会有人前来与他碰头,我、艾蒂安还有哈维记者打算去一探究竟。”
还真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式的行事风格来着。
玛丽哭笑不得,为了探案,福尔摩斯也没少做独闯死宅、偷取证物的事情,至于跟踪嫌疑犯,那更是侦探的日常操作了。
“有我发挥用处的地方吗?”玛丽问。
“这次你不要去,”福尔摩斯回答,“我怕有危险。”
怕她有危险,同样的,对福尔摩斯、艾蒂安和哈维记者也有危险。
玛丽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两个人对完各自拿到的线索,艾蒂安也安抚好了卡特琳,两位男士准备离开之时,玛丽还是有些不放心。
“歇洛克……先生!”
她喊住了准备离开的福尔摩斯。
打扮成卸货工的侦探背影一顿,转过身来。
玛丽急忙走向前,她取下配枪,交到福尔摩斯手上。
“如果有危险,”她说,“还是你拿着为好。”
侦探低头看了一眼沉甸甸的金属,而后视线上挪,停在了玛丽的双眼之中。
视线相对,福尔摩斯没说话,他只是蜷起了手。瘦削的手指同时包裹住了玛丽的手和她的配枪,侦探的手腕稍稍一用力,两只手就掉换了位置。
隔着配枪,他们近乎十指相扣,温暖的气息自冰冷的金属之间扩散开来,福尔摩斯刚想说什么,玛丽却反映迅速地抢先一步:“别。”
她另外一只手停在了福尔摩斯的嘴唇前方。
“我借你的,你得还,”玛丽说,“你不想我出意外,我亦是如此,歇洛克。手枪只是最后一层保障,而深夜在外的你比坐在公寓里的我更需要它,哪怕是为了让我放心,你也拿着。”
“……”
福尔摩斯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说动的人,但玛丽的语句诚恳,神情真挚,道出这番话语时她始终盯着侦探的眼睛。
并不尴尬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最终福尔摩斯接下了玛丽的配枪。
“那好。”
他点头:“谢谢你的关心,玛丽。”
玛丽长舒口气。
之所以坚持让福尔摩斯拿着枪,玛丽的本意可不是让他伤人,而是自打踏进马谢纳镇以来,她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自从确定莫里亚蒂在投资方面的行为一切合法后,这种不安就更强烈了。
仿佛阴影一直如影随形,那种莫名的威胁感迟迟在玛丽背后不肯散去。她并不迷信,玛丽坚信这样的不安来自于蒙苏煤矿严峻的局势和紧绷的氛围。
而她的不安,到底是成真了。
第二天晚上,玛丽在卡特琳的帮助下换上睡裙,正准备入睡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谁啊?”
卡特琳走到门边,隔着门开口:“已经睡下了,若是想拜访请明日来。”
“开门,卡特琳,”门外的声音大喊,“是我,弗兰茨·哈维!出事了!”
“什么?”
玛丽披着外套走出房间:“让他进来,卡特琳。”
然而走进房间的并不只有弗兰茨·哈维记者一人,几名工人紧跟着架着艾蒂安走了进来,昨日还为了保护心仪的姑娘义无反顾站出来的青年,此时面容苍白,神情痛苦,一身粗布衣物带着斑驳血迹——
艾蒂安中枪了!
卡特琳尖叫一声扑了上去,玛丽当即开口:“怎么回事?”
“我们中了埋伏。”
哈维记者仓促说道:“有警察在等待我们,说工人们是要非法集会,这是一个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理清后面的思路,不卡文啦!接下来还是恢复一天双更的节奏,快夸我0v0!
感谢 灯落的灰烬x20、温凡x30、齐神、对斑爷实施后-入……x4、九椰x10、小狐狸x15、詹棵棵x20、阿灯x30、吃肉碱肥肠x25、迷失x48、不说比说了更多x10 的营养液,挨个抱起来举高高,mua!
170、侦探不易做26
166
艾蒂安中了枪伤, 他的衣襟上满是鲜血,导致玛丽根本无从判断枪伤的位置。几名工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放在了沙发上,玛丽环视四周:“歇洛克人呢?”
哈维记者:“福尔摩斯主动承担了引开警察的责任, 你放心,玛丽小姐, 侦探和我们分头行动前说了自己有计划。”
玛丽:“……”
还不如不说这句话呢!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计划中还包涵给自己灌魔鬼脚跟,叫玛丽怎么能放心?然而现在并不是担心他的时候, 玛丽再焦急,也只能按下忐忑的心情——艾蒂安可是中枪了!
她吩咐卡特琳端来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但这根本不够。哈维记者剪开了艾蒂安的上衣,子弹打在了他的肩膀处, 纵然工人们一直按着他的伤口,鲜血也已经染红了玛丽客厅的沙发,他们没有任何专业的医疗设备, 这样的出血量, 还不方便取出弹片, 如此下去是会死人的!
哈维记者:“玛丽小姐,你这儿有烈酒吗?”
玛丽:“我去找找。”
卡特琳:“我去!”
玛丽一怔。
卡特琳在酒窖里找到了一瓶未开封的烈酒,不用玛丽或者哈维记者多说, 她就蹲下来, 扶起艾蒂安的头, 帮他灌了好几口酒。
“接下来该怎么办,”卡特琳抬头看向玛丽,那近乎在代替艾蒂安求救, “玛丽小姐,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枪伤?”
玛丽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状况的卡特琳会吓慌手脚,但却未曾料到在危机时刻卡特琳表现出了穷人家女儿惊人的适应能力——生活在食不果腹的矿工人家,常年工作于不见天日的地下,使得见惯一切恶劣得近乎地狱环境的卡特琳学会了别样的对抗死亡的方式。
她或许愚昧,但生存的重担压在背后,也让穷人家的孩子拥有令人惊愕的求生欲望。
——活下去。
那么、那么简单的语句,在卡特琳,在工人们眼里,确是一项无比艰难,必须要为之奋斗的事情。
恍然间玛丽似乎理解了福尔摩斯的决定,他说“她无法获得工人们的信任,连他也不能”,玛丽一度为此颓丧挫败过,而现在卡特琳坚定的目光却让她有了另外一种体会。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机。
玛丽想也不想:“得把弹片取出来。”
哈维记者:“我来。”
比起只有简单卫生知识的玛丽,来自于工人国际的弗兰茨·哈维要更有经验。记者先生撸起袖子,他先是让玛丽用烈酒湿透了毛巾,让艾蒂安稳稳咬住,然后借助酒精消毒后,拿起了镊子。
“你们按住他,”警告道,“别让他挪动肩膀。”
话是这么说,然而即使有多个工人死死按住了艾蒂安,当哈维记者将镊子探进血肉模糊的伤口当中时,咬住毛巾的艾蒂安还是发出了近乎嘶吼的悲鸣。
惨烈的画面让工人们都忍不住挪开了眼睛,但卡特琳没有。
年轻的少女抓住了艾蒂安的手,青年因为疼痛而蜷紧手指,他的指甲在卡特琳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印,但卡特琳仍然不肯放下艾蒂安。她瞪大眼睛,一刻也不肯挪开目光,似乎这样就能够帮助伤患分担苦痛和折磨一样。
时间过的无比漫长。
没有麻醉药,没有无菌环境,更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哈维记者尽自己所能帮艾蒂安取出了伤口的弹片,然后只能利用烈酒泡过的普通针线,硬生生得缝合好开绽的皮肉。
到了最后艾蒂安几乎失去了出声的力气,处理伤口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战争。当哈维记者剪短黑色的线后所有人都不禁擦了一把汗。
可缝合好伤口不代表事情结束了。
十九世纪没有抗生素——就算有,以工人们的存款也根本用不起。感染与发炎的阴影仍然在青年工人的头顶无法散去,而卡特琳替艾蒂安擦去冷汗和脸上的污渍,抱着他的头颅低语:“没事了,艾蒂安,已经没事了。”
艾蒂安缓缓睁开眼睛。
他感激地看了玛丽和哈维记者一眼,而后目光抬起,落在卡特琳身上。
“卡特琳,”他勉强开口,声线因为刚刚嘶吼变得极其沙哑,“我有话对你说,我——”
“——我不听。”
卡特琳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艾蒂安。
“你有什么话,等康复了再对我说,”卡特琳飞速地说道,“人不能在危机时刻把话说完,说完了就没了心气,会撑不下去的。所以我不听你说,艾蒂安,你必须好起来。”
“还是把他扶回房间休息。”
玛丽急忙开口:“卡特琳,你去整理一下客卧,然后负责照顾他,好吗?”
卡特琳点了点头,工人们重新将艾蒂安架起来,而卡特琳先行一步,跑去客卧整理床铺。
直到此时,歇洛克·福尔摩斯还没回来。
玛丽走到客厅窗边,拉开窗帘,落入眼帘的是马谢纳镇的街道。她的公寓位置很好,就位于小镇唯一的主干道上,任何人出入都能一览无遗。
而现在外面一片死寂。
没有侦探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声音,连动物的鸣叫都没有,唯独冷风吹到窗子上微微震动的声响。因为情况紧急而暂且抛到脑后的担心再次爬回心头,玛丽低头看了看她的双手,上面还粘着艾蒂安的血迹,停留在指甲缝里已然凝固。
那如此刺目。
玛丽大概明白福尔摩斯的“自有计划”,具体是打算做什么了。
第二天,她换上巴黎最新款式的衣裙,甚至罕见地戴上莉迪亚亲自制作的帽子,带着自家女仆卡特琳敲响了埃内博先生的房门。
蒙苏煤矿总经理脸色相当难看地给出玛丽预料之中的答案。
“福尔摩斯昨晚被警察抓住了,”他抹了一把额头,“说是参与了工人的私下集会,这可不好办,玛丽小姐,重点是他身上还带着枪。”
玛丽冷笑一声。
她不屑的态度换来了埃内博先生心虚的神情。
心虚就对了,玛丽鲜少会流露出如此明显的负面情绪,她的冷笑也不完全是为了附和自己营造出的高傲形象,而是多少发自真心。
“恕我直言,先生,”玛丽漠然开口,“要不是他带着枪,你觉得他能只是被逮捕那么简单?”
警察可是开枪击中了艾蒂安,时至今日青年工人领袖还在玛丽的公寓中昏迷不醒。听到福尔摩斯因为持枪被逮捕,玛丽不仅不后悔把枪给他,甚至还有些后怕。
当晚他们要是真的毫无准备,那就真的要用血肉之躯对抗警察的枪口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决计不会率先拿出热武器对准他人,枪一定是警察先开的,若非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怎么会被人发现有枪?!
埃内博先生心虚,证明他知道即便福尔摩斯“持枪”也不见得警察逮捕他就是完全合理的。
“枪是我给福尔摩斯的,”玛丽说道,“我只是想工人罢工那么危险,完全让他用来自保,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用来自保没错,竟然是在警察面前自保?”
埃内博先生:“……”
玛丽这番话说的近乎尖酸刻薄,哽得总经理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为难得搓了搓手,“据说警局只是接到举报说有这回事,然而昨晚在场的工人数量远不到集会的程度,他们也只抓住了福尔摩斯一个人,压根没有证据不是?只是操作起来可能需要——”
“不就是钱吗。”
玛丽摆出轻蔑的姿态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像是缺钱吗,埃内博先生?”
埃内博先生:“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花钱去捞一个工人不是很值。”
“值不值那得我说了算,”玛丽冷着一张脸,仿佛被埃内博先生的话语冒犯到了,“他是我的人,我拿多少钱来换那是我的事,容得下别人置喙?”
“是是。”
埃内博先生就算心底再怎么认为玛丽·班纳特无理取闹,碍于身份也不敢说出口:开什么玩笑,格雷古瓦家的小姐可是喜欢这位巴黎来的女士喜欢的不得了,更遑论她还是艾琳·艾德勒的闺中密友,这意味着玛丽·班纳特很可能跟着巴黎歌剧院的歌唱家认识不少达官贵族,远不是他这种北方煤矿的经理能够招惹的。
虽说在总经理心中根本没必要去警局花钱捞一名卸货工,但花的又不是埃内博家的钱,消耗的也不是他的名声。
原本埃内博夫人还想给他外甥同这位班纳特小姐说说亲事呢,等到了今天,相信他的妻子会自己打消主意的。
埃内博先生左右无法,在玛丽作出的强势姿态下,只得硬着头皮带她去警局领人。
“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得知来意后,警员忍不住嘀咕,“埃内博经理,工人带枪可不是小事。”
“我看你们没事扣押公民也不是小事。”玛丽嘲讽道。
在埃内博先生作为中间人的作用下,玛丽掏了钱,将福尔摩斯从警局中捞了出来。
令人欣慰的是福尔摩斯并没有受到虐待。侦探冷峻的面孔上带着些轻伤的痕迹,但警察们呼来喝去的,难免有所推搡,人没事就好。他和几名玛丽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工人们关在一起,其中甚至有沙瓦尔在。
玛丽看到福尔摩斯嘴角的淤青后心中一紧,一句“歇洛克”险些脱口而出,直到福尔摩斯就像是有所感应般先她一步抬头,侦探沉着的神情迅速让玛丽冷静下来——在外人眼里,玛丽·班纳特就是个不满于别人抢她“玩具”的富家女,她是不可能和一名“卸货工”以姓名相互称呼的。
所以玛丽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情绪,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还不快走?”
至于沙瓦尔……
玛丽临走前看了还被关着的青年一眼,之前他险些在街头和艾蒂安、福尔摩斯打起来,而如今两个人共处一室整整一夜,竟然没有起任何矛盾的样子。甚至见到了阻拦他的玛丽本人,沙瓦尔也没多大反应。
一定是福尔摩斯对他说了什么。
玛丽将所有的问题压进肚子里,一直等到回到公寓,她关上门,歇洛克·福尔摩斯没有询问艾蒂安的情况,没有解释自己在警局中经历了什么,他看到玛丽转过身,四目相对之时,侦探才说出了他们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工人当中有内应。”福尔摩斯说。
这一句话立刻让玛丽把问题和关心全部抛到了脑后。
她拧起眉头:“你是说,并不是接应苏瓦林的人埋伏你们,而是有人提前通知了警察?”
福尔摩斯坐了下来,在警局呆了一天到底是不太好受。玛丽看他脸上带着轻伤也难免有些心疼,她默不作声地取了一块毛巾,沾了冷水后递给侦探。
“谢谢。”
他接过毛巾,捂住嘴角的淤青:“苏瓦林是一名无政府主义者,他与人秘密通信,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通信者和他一样企图对抗政府;第二,他受人,可能是莫里亚蒂,也可能其他人指使旨在浑水摸鱼搅乱局势。”
玛丽大概懂了。
“若是前者,他和工人们的利益一致,不会从中搅局。”
福尔摩斯点头:“若是后者,不管搅局的人是不是莫里亚蒂教授,都应该明白只是警察根本不可能阻止我,或者其他工人进行调查。”
“那我……就不明白了。”
玛丽有些疑惑:“如果是工人中有内应,他提前喊警察做什么?还不是要阻止你去抓到苏瓦林的把柄,这就矛盾了。”
“你不能预设嫌疑人,玛丽。”
福尔摩斯再次强调了他的观点:“‘阻止抓到苏瓦林的把柄’,首先有个前提是苏瓦林有把柄。我们只是前去调查,没想到中了埋伏,反过来想,也可能是这位内应试图往苏瓦林身上泼脏水,故意误导我们。”
“这能否证明苏瓦林不是莫里亚蒂的人?”
“可能不是,但不排除嫌疑。”
“……”
玛丽陷入思索。
确实如此,如果说之前因为福尔摩斯找到了苏瓦林与人秘密联系的证据,那么现在一番故意埋伏,在苏瓦林没有充足的动机引来警察的情况下,却让几乎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这也算是案件有进展——至少他们不像是刚来到马谢纳一样无从下手了。
交流完信息,玛丽才重新将目光落在福尔摩斯先生面孔中的淤青上。
她担忧的视线换来侦探无所谓的神情:“一些皮肉伤,不要紧。我总得做出挣扎的样子才像那么一回事。
“所以你果然是故意被捕的。”玛丽放下心来。
在弗兰茨·哈维记者说福尔摩斯负责殿后、引开警察却又迟迟没有归来时,玛丽就已然猜中了这点。不需要任何推理手段,玛丽凭借对福尔摩斯能力的信任就确信他不会贸然被捕。
如果他不被捕,警察早晚会追上火并时受伤的艾蒂安,反倒是直接了当的被铐起来更为安全。
“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福尔摩斯说,“特别是脱离工人群体之后安静的思考。收获还不赖,特别是说服了沙瓦尔别找艾蒂安的麻烦。”
看沙瓦尔可不是轻易听信别人劝诫的人,玛丽忍不住好奇道:“你如何劝说他的?”
“我没有劝说他。”
福尔摩斯勾了勾嘴角,颇为得意地开口:“我只是告诉他艾蒂安中枪了,生命危在旦夕。生活在一起的工人们就是这样,玛丽,他们内部或许矛盾滔天,但即便是沙瓦尔这种不肯动脑子也不肯讲道理的人,也非常清楚艾蒂安不能死,不能出现任何任何岔子。”
因为他是青年工人中的领头人。
平日里或许沙瓦尔会嫉妒艾蒂安会识字,拥有各种学识、可以发起煽动工人情绪的演讲,可是嫉妒归嫉妒,矛盾归矛盾,沙瓦尔很清楚艾蒂安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
罢工在他眼中再没有意义,再怎么浪费力气,也不意味着他会与艾蒂安真正对抗。
怎么说,算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能够让愚昧的人于黑暗之中嗅到同伴吧。
“并且,”福尔摩斯补充道,“沙瓦尔对我说,苏瓦林秘密写信的事情不止是在最近,早在艾蒂安来到蒙苏煤矿之前就已经有类似的行动了。但当时情况不那么紧张,他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如此一来,”玛丽犹疑道,“要么是他早就和其他人有所计划,要么就是来自俄国的信件没什么异常。”
“都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
“先不要声张。”
福尔摩斯笃定开口:“既然工人中存在内应,玛丽,那应该不是针对工人阶级的,更可能是针对你我。在这样的条件下你谁都不能信任,甚至是卡特琳。”
玛丽懂得。
本来她也没有任何盲目信任别人的想法。马谢纳镇的一切人都对她有层隔膜,玛丽能感觉得到。工人们对她的出现将信将疑,经理和投资者们又因为她的身份忌惮她。玛丽不是一味付出的傻瓜,当对方不赋予真心的时候,她不会天真冲上去奉献真心的。
现在她能信任的只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反过来想也是如此。
意识到这点玛丽的神情缓和下来。
侦探在警局待了一天,又历经冲突,多少有些疲累。但他的精神很好,甚至因为思考比平日更富神采。
福尔摩斯一边开口,一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抚向自己的后颈:“警察不会关沙瓦尔太久,他们需要负责食宿的,过几日出来时,他会把你的配枪带出来。”
“不要紧的。”
“你还是需要枪械防身。”福尔摩斯说。
玛丽却注意到他触及后颈时眉头拧了拧:“你后背也受伤了吗,歇洛克?”
福尔摩斯:“我用冷毛巾敷一下就好。”
玛丽:“我来帮你。”
她跑去公寓的厨房,浸湿了最后一条毛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