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并成一章了,马上就要开新地图去伦敦啦,万岁! (38)
巾。天气仍然很冷,触及到冷水时玛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但这对于不流血的皮肉伤来说刚刚好。
重回客厅之后,玛丽坐在了福尔摩斯身侧:“低头。”
福尔摩斯:“我自己——”
玛丽:“低头,请?”
福尔摩斯:“……”
侦探难得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他照做了。福尔摩斯微微朝着玛丽的方向俯下身去,拉近两个人距离的同时,也压低了身形。
他后颈的皮肤裸露在外,玛丽能清晰看到一片淤紫色,刚好勒在领口处,怪不得会疼。当玛丽将冷毛巾按在上面时,她能感觉到他瘦削的肌肉下意识绷紧。
上一次距离他那么近,还是在布莱克伍德地下囚牢之中;上上次,则是他身处魔鬼脚跟的幻觉里。认识福尔摩斯那么久,玛丽每一次与他接近时不是伴随着危险,就是伴随着担忧。仿佛没有个三长两短就没有机会一样。
现在不一样了。
福尔摩斯的呼吸吹拂在玛丽的脸侧,她下意识地抬头,惊诧地发现他们居然离得那么近,近到几乎呼吸交错的地步。玛丽甚至能看得清他浅色眼睛里的瞳孔纹路,以及感觉到他躯体透过来的,属于男性的温度。
一刹那间两个人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然而那仅仅是一瞬,就在玛丽意识到更为广博、更为深刻的情绪之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猛然拽回了现实。
玛丽手忙脚乱地起身,她按着胸口跑去开门。
站在公寓前的是哈维记者,他原本一脸严峻,看到玛丽时露出错愕的神情:“玛丽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玛丽:“嗯?”
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起来。
“没、没事,”玛丽长舒一口气,把心中的慌乱强行按了下去,“你来的刚好,先生,我把歇洛克从警局中捞了出来,他没事。”
听到福尔摩斯没事,哈维记者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
“太好了!”
他叹了口气,旋即又拧起眉头:“一定是苏瓦林设计埋伏我们,必须抓他问话!”
呃……
玛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看来哈维记者的成见比玛丽的怀疑还深,这可有的解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我的人你们谁敢动?!炸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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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侦探不易做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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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瓦林设计埋伏我们, ”哈维记者强调了自己的观点,“应该去和他对质。”
向来不拘小节的弗兰茨·哈维,在伦敦数次与玛丽见面, 给她留下的都是迷糊却真诚的印象。而现在的记者先生眉头深拧,清澈的眼眸中隐藏的是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不论来自俄国的无政府主义者是否真的设计埋伏, 在内心含有负面情绪的前提下追查线索,肯定没好事。
“你先冷静下来, 先生。”
于是玛丽请记者先生进门,耐心劝诫道:“不管苏瓦林是不是设计埋伏,现在不能让他知道艾蒂安身受重伤,而且……”
“而且?”
玛丽看向福尔摩斯。
迎着玛丽的目光, 歇洛克·福尔摩斯神情依然沉着:“警察搅局之后,反而让我开始重新考虑埋伏我们的到底是不是苏瓦林和他的幕后指使。”
福尔摩斯将自己之前解释给玛丽的思路清晰地转达给弗兰茨·哈维,换来了记者先生无比震惊的表情。
“不可能!”
他刚刚在玛丽的安抚下坐到沙发上, 一听到福尔摩斯的推测, 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工人群众当中有内奸?这绝对不可能!蒙苏煤矿的工人们是我见过最为团结的群众集体, 连烧锅炉的妇女都知道再不坚定立场,自己绝对会在资本家的剥削之下活活饿死。他们没有退路,又怎么会向资本者投诚?”
说完, 哈维记者深深吸了口气。
他双眼中的怒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焦灼。记者先生忍不住在客厅当中来回踱步:“就算你说的对, 福尔摩斯,那么我们在这里徒劳等待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到底是苏瓦林陷害,还是工人当中有内奸, 只要抓住苏瓦林,好好询问调查他一番,不就什么结果都出来都出来了吗?”
看来是没法用常规办法说服记者先生了啊。
说来也是,他比歇洛克·福尔摩斯更信任工人,他属于他们,但侦探不是。听到福尔摩斯的分析,在蒙苏煤矿的矿工已然被逼迫到绝境的情况下,与矿工们相处了好几个月的弗兰茨·哈维记者,自然是难以接受叛徒就藏在他们中间。
玛丽想了想,缓和气氛道:“就算是找苏瓦林对质,也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最开始发现苏瓦林与外地人有秘密书信来往的是艾蒂安,说不定他遗漏了什么线索,导致歇洛克也没发现具体情况呢?就算要去找他,或许等艾蒂安醒来之后听听他说什么更好。”
这几乎就要说服哈维先生了。
他比福尔摩斯更早一步来到蒙苏煤矿,长久与濒临弹尽粮绝的矿工生活在一起,弗兰茨·哈维也和他们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了:狼狈、愤怒,且因为长期饥饿看上去瘦脱了相。唯独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如既往。
记者苦笑出声。
“艾蒂安醒来,”他低声说,“你觉得他能醒来吗,玛丽小姐?”
“……”
玛丽一时无言。
片刻的沉默在客厅当中扩散开来,最终率先开口的,是福尔摩斯。
“如果你坚持找苏瓦林对质,”他平静地说,“直接找他对质也没什么。”
哈维先生猛然抬头。
“苏瓦林只有一个人,他几乎不可能在蒙苏煤矿内部有同盟者,”福尔摩斯说,“一定要说同盟,也是同样向矿工提供帮助的工人国际。左右不过‘是’或者‘不是’两个答案,若是前者,我们就赢了;若是后者,如果工人国际愿意牺牲一位同盟,那也没什么。”
玛丽听得心中一紧,因为福尔摩斯这话说的也太像挑衅了。她真怕处在焦虑状态的记者先生为他所激怒,所幸没有。
不仅没有,记者先生在福尔摩斯冷静的陈述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
他疲惫的抹了把脸,靠在了沙发上:“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不是工人国际的初衷,是我太过激进了,谢谢你的劝告,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挑眉,他看似不屑,却欣然接受了记者的感谢:“没什么,先生,如果连你也不够清醒的话,这场罢工注定不会拥有结果。”
“艾蒂安他……不应该承担这些,”记者先生喃喃自语,“他是个很有潜力的青年,理应带着希望的火种扩散到全世界,而不是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弗兰茨·哈维抬手捂住了脸。
玛丽阖了阖眼镜,她安抚性地拍了拍记者先生的肩膀,轻声开口:“我们去看看他。”
艾蒂安的枪伤止住了血,但那仅仅是个开始。
今日天快亮的时候,艾蒂安的身体逐渐发热,超乎了正常人的体温范畴。发烧是有炎症的象征,而出现在一名失血过多的伤患身上决计不会是好事。在马谢纳镇这样的北方工业小镇里,即便是玛丽的一切支出由英国政府报销也不意味着他们能拿到有用的药品。
卡特琳寸步不离,她一遍又一遍的用烈酒帮助艾蒂安擦拭身体,剩下的全靠艾蒂安自己与伤口和炎症抗衡。
至于能不能醒来……
如果说哈维先生踏入公寓时满腔怒火,那么见到艾蒂安现在的情况时,他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悲怆。看到卡特琳精心照顾伤患,而伤患本人则昏迷不醒时,记者的表情沉重不已。
“不去找苏瓦林对质,不代表要放过他,”哈维先生说,“我们应该想法子展开调查。”
“我也是如此考虑的。”
福尔摩斯赞同他的看法:“我有些计划,先生,或许需要工人协助。”
两名男士不能在玛丽的公寓久留,交换了线索、探望完艾蒂安的情况后便先行离开了。送走福尔摩斯后,玛丽再次折返到艾蒂安的房间。
卡特琳每半个小时为他换一次冷毛巾,一整夜了,她完全没合过眼。
“需要我再请个人来帮助你吗,”玛丽问道,“你得休息,卡特琳。”
“没关系。”
年轻姑娘听到玛丽的话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比起在矿井中劳作,这根本不算什么,”她说,“你真是太仁慈了,玛丽小姐。倘若艾蒂安能够渡过难关,我会每夜向上帝祈祷,请求他祝福你的。”
自从离开朗伯恩起,玛丽已经接受过不止一次这样的感谢了。每一次旁人说为她祈祷时都是那么的真挚,昔日小奥利弗纯真的话语犹在耳畔,可如今,面对着昏迷不醒的艾蒂安,玛丽却笑不出来。
她仔细打量着卡特琳,矿工家的女儿平静且沉着,她收拾被褥、照顾艾蒂安时格外的利索熟练。玛丽本以为卡特琳在见到血腥的场面后会哭出声的,她以为这名年轻的女孩儿会恐惧退缩,但她没有。
卡特琳表现出来的坚强让玛丽惊讶也忍不住佩服。
“你不害怕吗,卡特琳?”她问道。
“害怕什么?”
卡特琳坐在床边反问:“害怕艾蒂安会死吗?死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格外难捱的事情,玛丽小姐,至少死后就不需要挨饿了。”
玛丽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你不怕沙瓦尔生气你照顾艾蒂安吗,”她说,“沙瓦尔将你视为所有物,而艾蒂安一直是那个想要抢他物件的男人,现在你照顾他寸步不离,沙瓦尔知道后一定会发疯的。”
卡特琳:“我……”
少女茫然的目光告诉玛丽,这是自艾蒂安负伤归来起,卡特琳第一次想到警局里的沙瓦尔。
“我应该怕的。”
卡特琳说着,瘦削的面孔上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到的笑意:“是啊,我应该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艾蒂安,我突然就不怕了。”
玛丽默然。
卡特琳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纵然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头发枯黄,发育不好,但仍然能从饥不果腹营造出的躯体中看出青春和甜美的模样。如果她生长在有钱人家——不需要多么富裕,像班纳特一家就好,甚至是像在伦敦做生意的加德纳夫妇那样都可以,卡特琳会出落成一个使得所有青年趋之若鹜的大美人的。
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
在卡特琳心中究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重要,还是除了同伴“友情”再无其他的青年领袖重要,想来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
两天以后,在街头闹事的沙瓦林被警察放了出来。
如福尔摩斯所说,警局不会长期关押一名闹事的工人——算不上真正的犯法,继续扣留还要提供口粮,他们没那么好心。而沙瓦尔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把玛丽的配枪从警局偷了出来。他甚至登门看了一眼艾蒂安的情况,所有的抱怨和辱骂在青年苍白的脸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玛丽本以为接下来等待福尔摩斯的消息就好,没想到侦探还没找到消息呢,消息就主动上门来了。
第三天上午,高热不退的艾蒂安奇迹般地有了好转,卡特琳惊喜地拉住玛丽的手说他的体温降低了不少。就在玛丽欢欣鼓舞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以“追求”为名出没于玛丽公寓附近的福尔摩斯时,一个陌生人敲响了她的公寓大门。
是名青年,看上去和艾蒂安差不多年纪。只是他清秀的面容和与身上的书卷气质告诉玛丽他绝非寻常工人。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玛丽一番:“你就是班纳特小姐?”
他说的竟然是英语。
来到马谢纳镇后只有福尔摩斯和哈维记者才会同自己说英语,这名青年带着口音但十分流利的英语让玛丽吓了一跳:“我是,你是……”
“我是苏瓦林。”
青年开口:“福尔摩斯在你这儿吗?”
玛丽一凛。
他们的怀疑对象,福尔摩斯一直调查的嫌疑人,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哦姑娘们,今天章纲内容写的有点少,我竟然三千字就写完了otl……先发上来吧!明天再继续日六!
顺带,老福的猜测是对的,工人里有内应,我现在搞个无奖竞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嘻嘻,反正我自己特别满意这个情节设置,就看你们猜不猜得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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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侦探不易做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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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瓦林一进门, 在看到福尔摩斯的背影时,那张不应该属于机器匠的俊秀面孔中浮现出了轻蔑的意味。
“你们不是调查我的联络网吗,”苏瓦林冷冷地说, “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说着,他把斜挎在肩头的布兜取下来, 直接丢给福尔摩斯。
侦探一抬手,稳当当地接住了布兜, 他低头一看,里面满满装的都是信件。
苏瓦林:“你懂得俄文,福尔摩斯,自己尽快去看, 我问心无愧。”
正在进展的秘密调查被当事人发现了,福尔摩斯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嗤笑出声:“既然问心无愧, 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苏瓦林?”
一句话足以玛丽明白, 在她来到马谢纳小镇之前,歇洛克·福尔摩斯和这位无政府主义者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或许发生过摩擦?
玛丽不了解苏瓦林的为人, 但她格外清楚福尔摩斯拥有什么样的性格。如果不是笃定他心中有鬼, 歇洛克·福尔摩斯绝对不会以这种近乎完全攻击的方式反驳他人, 无端的口舌之争在大侦探眼中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不是在挑衅,而是出言指责。
果然在福尔摩斯抛出反问后,苏瓦林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住了嘴。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少说废话, 现在你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就在这儿等你看完。”
福尔摩斯也不多舌,径直打开了苏瓦林丢过来的布兜。
他拿出信件,以极其夸张的速度扫完了所有来信,而后抬头:“你仍然和俄国的反政府者保持着联系。”
“怎么,”苏瓦林悻悻道,“只允许工人国际在法国搞秘密活动,不允许我们俄国同胞想办法自救吗?”
玛丽:“……”
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甚至是在俄国内部,比起无政府正义者,工人国际支持的思想反而正有燃起的势头。他们不是生活在真正《傲慢与偏见》的十八世纪,百余年过去了,十几年后的俄罗斯即将改投换面——苏瓦林和福尔摩斯不提此事玛丽还想不起来,她认真算了算,发现自己竟然和列宁是同年龄层面的人。
这种感觉真微妙。
“即便如此,苏瓦林,”福尔摩斯根本不在乎他的指责,“这只能证明你在流亡阶段同国内政治仍有联系,我佩服你的勇敢,却不能证明你没有从中搅局。”
苏瓦林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福尔摩斯:“你既然知道,就证明你自己清楚主动提供的书信并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么你主动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此时,两个人才算是进入正题。
玛丽在其中充当了缓和气氛的人物:“先坐下说话吧,先生们,我这就去请卡特琳煮一壶茶。”
“不用。”
苏瓦林得到首肯后坐下来:“我不会久留。”
老实说,苏瓦林确实不像是一名机器匠。这不仅表现于他能读写法语和英语,更是展现在他的外表上:青年俊秀的面孔和白皙的皮肤足以证明他不是生来就是一名工人,更像是一名富足人家的少爷。
而连同福尔摩斯多人都说他是流亡来法国的……
苏联成立之前的俄国确实局势混乱,玛丽并不意外。
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确实有可能就是巴黎大学学生们口中“与莫里亚蒂接触过”的无政府主义者——至少苏瓦林若是出身贵族,或者其他富裕的阶层,他确实符合两年前能够接触到莫里亚蒂的条件。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福尔摩斯问。
“只是提醒你一句,”苏瓦林冷淡开口,“你以为在马谢纳小镇里,只有我一个人和外界保持着秘密通信吗?”
“所以你准备告诉我,另有其人。”
“不仅另有其人,还是你们身边的人。”
“你认为是谁?”
“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在蒙苏煤矿属于外来者?”
说完苏瓦林瞥了一眼玛丽:“我不是指班纳特小姐。”
福尔摩斯挑眉:“你说弗兰茨·哈维。”
玛丽一凛。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瓦林,一句“胡扯”险些脱口而出——这人不是疯了吧?他竟然过来离间福尔摩斯和弗兰茨·哈维的关系?
但话到嘴边,玛丽看到福尔摩斯依然平静的神情,还是强行按了下去。
“既然如此,”玛丽开口,“你总得有自己的证据吧,苏瓦林先生?”
俄国的无政府主义者颇为意外地看了玛丽一眼。或许在他心中玛丽·班纳特不过是前来帮福尔摩斯打掩护的陪衬,没想到还有在正式交谈中说话的地位。
见侦探本人毫无意见,他才收敛了刚刚漫不经心的神情,正经回答:“我自然是有证据。就算是秘密寄信,也总得经过邮局,弗兰茨·哈维每周都会邮寄信件,你们想要调查,总会有结果。要知道需要保密目的的不仅仅是我,工人国际同样有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消息。”
“有意思。”
福尔摩斯迅速勾了勾嘴角,但他没笑,机械性的表情比起本质反应更像是嘲讽。
“弗兰茨·哈维记者一口咬定是你设计埋伏我们,苏瓦林,而现在你反咬他有秘密,”侦探说,“你猜玛丽小姐会信任你,还是同样来自伦敦的记者先生?”
苏瓦林立刻变了表情。
他像是被戳穿的底牌,又像是被羞辱般愤怒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他压抑着怒火说道,“至于你们信任与否,和我无关。别为此延误了侦查线索,到之后追悔莫及就是了。”
苏瓦林拂袖离去,留给玛丽的可不只是一个线索那么简单。
她重新阖上公寓的房门,转过身望向福尔摩斯。
四目相对,毋须任何语言,侦探就已经读懂了玛丽的神情。
“倘若工人之中真的有内应,”福尔摩斯说,“那么只能是知晓当晚我们准备跟踪苏瓦林当中的人,那么玛丽,所有的知情者都会是嫌疑人,不仅是弗兰茨·哈维先生,你和我,甚至是昏迷不醒的艾蒂安都不能排除在外。”
这么一说,玛丽大概明白了福尔摩斯的意思。
未必是主动泄密,也可能是无意间的行踪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即使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在马谢纳小镇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行动万无一失,更遑论他人?
“不过,”玛丽思索片刻,心情还是有些沉重,“苏瓦林跑出来提及哈维记者,也确实是一个突破。”
“你怎么看?”福尔摩斯问道。
“我的看法是,”玛丽深深吸了口气:“不管是真的有内应,还是有人无意间泄露了行踪。现在哈维记者和苏瓦林相互认定了对方有所保留,要么两个人所言统统确有此事,要么其中一人在说谎。”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玛丽本以为福尔摩斯会出言补充解释的,但他没有。打扮成卸货工的侦探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她等到歇洛克·福尔摩斯重新抬头时,才追问道:“你不说话,歇洛克,我就当你有想法了。”
“我确实有一点思路。”
福尔摩斯并不否认这点:“但仅仅是思路,在拥有线索或者证据之前说出口很有可能会误导你。”
“那就不用说了。”
玛丽也不强求:“我知道自己的缺点。”
她可做不到像福尔摩斯那样,能够在案件全然不明朗之前百分百的客观理智。侦探已经提醒过玛丽很多次不要预设嫌疑犯了,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要困难得多——人都是有感情的,都会受到自己的主观判断影响,玛丽尽力克制这单,也难免流露出偏见。
与其提前得知思路,影响自己的判断,玛丽觉得还是完全跟从客观事实好。免得福尔摩斯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怀疑,玛丽却走不出来。
“还是暂且不要声张,”福尔摩斯笃定道,“艾蒂安受伤的事情,苏瓦林到访的事情,都需要保密。”
“你在等什么,歇洛克?”玛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暴动。”
侦探的话语掷地有声。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几乎永远都是对的。
蒙苏煤矿的持股人寸步不让,而工人也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这场对峙除却罢工升级之外已然没有任何解决的余地,玛丽知道工人迟早要走上街头游行抗议,通过暴力手段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料到,一切是因为艾蒂安受伤而起。
除了当晚受到埋伏的工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大部分工人都以为艾蒂安是遭到警察追捕而藏了起来——他之前就这么做过,藏在了矿井身处等待局势缓和。
而现在艾蒂安中枪的事实,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
玛丽竟然是在格雷古瓦小姐口中得知此事,她在马谢纳小镇当地的杂货店中偶遇了格雷古瓦小姐,温柔天真的姑娘一见到玛丽,不等她出言招呼就急切地上前,握住玛丽的双手关心地问道:“那名工人没事吧?”
“工人?”
玛丽一怔:“什么工人?”
格雷古瓦小姐理所当然地开口:“那名被警察打伤的工人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虽然工人罢工不对,但也不应该伤人不是?我特地求妈妈让我去你家探望他的,玛丽小姐你真是心地善良,连脏兮兮的矿工都肯收留。”
她的赞美于玛丽来说却如同雷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玛丽反握住格雷古瓦小姐的手问道。
在马谢纳小镇的资本家眼中,玛丽·班纳特小姐为人傲慢且漫不经心,她仿佛不把蒙苏煤矿的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这是格雷古瓦小姐第一次见到玛丽震惊又焦急的神情,玛丽的反应让她吓了一跳,然后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就是在,在……”
可惜的是,玛丽终究没等到格雷古瓦小姐的答案。
杂货店外一阵惊天东西的喧闹打断了她的话语,玛丽心底一惊,透过窗子,她清晰看到无数工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店面走来。
工人游行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掐指一算:哦豁,我比列宁大两三岁。
姜花:可不止呢,这会儿爱迪生和特斯拉还在撕逼,居里夫妇刚刚结婚,梵高差不多也该自杀了——
玛丽:好了你不要再说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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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侦探不易做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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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罢工的几个月来, 马谢纳小镇的街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人。
乌压压的人群气势汹汹地朝着杂货店走过来,玛丽心底一突,她二话不说, 拉起格雷古瓦小姐就朝着柜台方向走:“老板,你的店铺后门在哪里?”
杂货店老板梅格拉也吓了一跳, 但看见玛丽慌乱的样子还是免不了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笑意。
“你放心,小姐, ”他敷衍地安慰道,“街上有警察,工人们闹事也不敢硬闯的。”
“……”
玛丽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问你,”她抬高了声音, “后门在哪儿?!”
或许是因为来到蒙苏煤矿时玛丽一直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或许是因为她突然爆发出的怒喝着实有几分气场,之前还不放在心上的老板梅格拉怔了怔。
“在那边。”
他下意识地回答了玛丽的问题, 旋即又为自己的诚实而懊恼。嘀咕了几句城市来的女人就是不懂事之类的话, 也就不再搭理她了。
格雷古瓦小姐已经被玛丽的行为惊住了, 她捂住嘴巴:“玛丽小姐,你这也太无礼了,我们怎么能走杂货店的后门, 那不是给顾客——”
“你想活命吗?”
“什么?”
玛丽看着仍然一派天真、完全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格雷古瓦小姐, 只觉得有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现在没空解释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解释之后格雷古瓦小姐能够理解。玛丽硬气心肠,直接了当地拽住少女的手:“你要是想活命,就跟我走!”
她拖着格雷古瓦小姐直接从杂货店的后门跑了出去, 就在两位女士离开室内的一刹那间,工人们已经踹开了杂货店的门。
幸而在伦敦已经有了侦查经验,玛丽在抵达马谢纳小镇的第一周就把周遭街道的建筑摸了个一清二楚。她带着格雷古瓦小姐避开小镇的主干道,顺着后巷绕到了砖瓦房的一角。
在这里,她既能看清楚主干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能把格雷古瓦小姐藏起来。
来的人太多了,挤在杂货店内店外的工人几乎有上百个,从室外看过去玛丽并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她能看到的只有忍耐了长期的饥饿和寒冷之后工人们面容上的绝望和愤怒。
“面包!面包!面包!”
他们呐喊着冲进了杂货店,怒吼和尖叫此起彼伏,叫嚣着食物的同时玛丽更是听到了零星几句悲凉的声音:“——为艾蒂安报仇!是你们伤害了他!”
这个声音一闪而过,却换来了群众们的片刻寂静。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呼喊几乎要掀开房顶,冲破天空。
“面包!面包!面包!”
杂货店内一片凌乱的喧嚣。
“为艾蒂安报仇!”
果然。
到这个情况,玛丽已经大概能够猜出情况了。
福尔摩斯的推断没错,他说等待□□——因为□□会点燃一切按下不发的矛盾,自然也会让所有藏匿在阴影之中的设计暴露在外。
眼下势必是有人将艾蒂安受伤的事情传了出去,不仅闹得人尽皆知,更是引起了工人们的怒火。
谁希望工人们暴动,走上街去发出抗争?
无政府主义者想,工人国际想,到了这个地步都不重要了,甚至是……
一个心惊的姓名从玛丽心底跳到眼前。
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也想。
就在她意识到什么之前,挤在杂货店前的工人们纷纷散开了,她绷紧的心并没有放松,因为玛丽分明看到几位年轻力壮、却因为饥饿而面色蜡黄的工人把杂货店老板梅格拉拖了出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事已至此,杂货店老板已然失去了刚刚嘲笑玛丽的姿态,他徒劳地挣扎着:“你们再不放开我,警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听到警察一词后,按住老板的工人直接给了他两个耳光。
“就是警察,就是你们,”工人愤怒地大喊道,“是你们用枪打伤了艾蒂安,他甚至不一定能活着醒过来!”
“艾蒂安受伤又和我没关系!”
杂货店老板抗议道。
他见男士们不讲道理,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到女性身上,哀求道:“你们讲讲道理,我什么都没做,不发工资的又不是我而是煤矿主们。在你们罢工的时候,难道不是我赊账借钱给你们买吃穿用度吗?”
“赊账借钱?”
一名妇人听到这话当即走了出来冷笑道:“赊账付钱的代价就是,要我的女儿去还!梅格拉,你哪里来的脸面将这视作慷慨?”
“要漂亮的女人给你打一炮,你才乐意借钱给她,”人群当中另外一位年轻的妇女啐了一声,“我仔细想来都觉得恶心,我是一名工人,我不是□□!”
杂货店老板的话语触怒了游行队伍中的女人之后,情况变得更为恶劣。
常年受到杂货店老板轻蔑侮辱的女工人终于有了发泄愤怒的余地,为了吃喝忍气吞声的男性们也群情激昂,几名妇女冲上前去:“面包!面包!面包!”
“为艾蒂安报仇!”
藏在砖瓦房角落里的玛丽一把将格雷古瓦小姐推进后巷。
“哎,怎么唔——”
“嘘。”
玛丽捂住格雷古瓦小姐的嘴巴,阻止住了她往外看的动作。直至此时格雷古瓦小姐仍然没有搞明白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听不懂妇女们的控诉,更不知道工人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在格雷古瓦小姐眼中工人们不干活要挨饿完全是自寻烦恼。
“别说话。”
玛丽向后巷方向看过去,她迈开步子:“我送你回去。”
就在她松开手的时候,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格雷古瓦小姐还是找到机会往主干道瞥了一眼。
鲜血淋漓的画面落入眼帘。
在格雷古瓦小姐十八年的生活中,她就像是被呵护在掌心里的花朵,不仅没有受过任何风水雨打,更是没见过烈日骄阳。
几乎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群体和残酷疯狂的血腥让格雷古瓦小姐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她恐惧的尖叫出声。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糟了!
听到他身后少女的尖叫时,玛丽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们离杂货店那么近,近到同游行队伍后方的工人不过相隔几十米。当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玛丽才意识到后巷根本没有离开的位置,这是一条死路!
“是谁在那里?!”
“去看看!”
无数工人蜂拥而至,把玛丽和格雷古瓦小姐堵在了死巷和主干道之间。
谁也不会料到马谢纳小镇的角落仍然藏着两名衣着体面的年轻姑娘,愤怒的工人们见到戒备和惊恐的两个人时纷纷一怔。
“这是谁……?”有人问。
打头的青年盯着玛丽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我认识她,”他低声说,“这是玛丽·班纳特,那名收留了艾蒂安的好心小姐。要不是她,艾蒂安早就死在警察局里了。”
听到这话,工人们的敌意立刻消退了不少。
这样的氛围让玛丽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宽松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在玛丽想出任何说辞劝诫工人群体之前,那名冲上去斥责杂货店老板的妇人突然在人群中大喊出声。
“另外一名是格雷古瓦家的女儿,”她嘶哑着嗓音喊道,“在我的孩子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却惦记着厨房里的奶油蛋糕!”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无数窃窃私语在玛丽面前响起,这下格雷古瓦小姐彻底慌了神,她本能地抓住了玛丽的手臂,躲到了比她娇小瘦弱的玛丽身后。
“凭什么,”一名工人苦笑道,“格雷古瓦一家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不如德内兰家的主人知晓亲力亲为,格雷古瓦家的家主和太太吃的像肥猪一样,躺在床上天天晒太阳。看看他们的女儿!什么都没做,却能拥有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她是无辜的。”
玛丽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下去了。
她护住身后的格雷古瓦小姐:“有什么仇恨和不满去找格雷古瓦本人发泄去,你也说了,格雷古瓦小姐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
“难道我们饿死的孩子不是吗?玛丽小姐,难道饿死的工人不是无辜的吗?”
“……”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句诘问堵得玛丽哑口无言。
退散了不到五分钟的愤怒,再次于群众之间蔓延开来。
“玛丽小姐,”打头的工人开口,“你把她交出来,你可以走了。”
“不要、不要!”
格雷古瓦小姐爆发出哭声。
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面对来势汹汹的工人和他们的愤怒时,格雷古瓦小姐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她死死抓住玛丽:“玛丽,求求你不要,我不想死!你不要离开我!你不是认识他们吗?你不是和那些卸货工人关系很好吗?让他来救救我们,让他来救救我们!”
是啊,福尔摩斯去哪儿了?
若非格雷古瓦小姐提醒,玛丽都没意识到这点。但即便提醒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等待别人拯救自己?
“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子算什么,”玛丽怒喝道,“艾蒂安要是醒过来,他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干的!”
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
几个月来的饥饿、愤怒还有绝望——或许不止几个月,或许更长久,每一天为了果腹而发愁的挣扎爆发之后带来的力量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步步紧逼,眼瞧着已然不是玛丽能够阻止的事实了。
她阖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玛丽从没忘记来到马谢纳小镇之前艾琳·艾德勒女士的叮嘱。她不再犹豫,径直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掏出配枪、子弹上膛,玛丽朝着天空直截了当的扣下扳机。
“都别过来!”
玛丽·班纳特紧绷神情,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声音威胁道。
“我一个人敌不过你们,但想要伤害无辜之人,就看看谁先见血!”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来了,卷三我最想写的情节。
昨天我提及梵高还挺难过来着,结果评论有姑娘说快去买画……虽然有些搞笑,但是仔细想想,要是真的有后人能够站在梵高的面前,真诚的说你的画作无与伦比,他可能也不会……唉,我想到了神秘博士关于梵高的那一集了,大家可以去百度【神秘博士 梵高】会出来视频的,那段剧情我真的看一次暴哭一次qaq
突然有了个番外灵感,正文完结之后写番外吧,就是关于玛丽和老福一起去世界各地见历史名人的剧情,大家记得提醒我写!
感谢 zoey27040、何来共鸣 的地雷,感谢 ellax10、蟹堡王、炎喵x5、tgtg·缓、23333x10、甜品?x5、第十九个结局x30、夜叉先后x2、王杰希x10、明煜777x10、气场一米八x10 的营养液,爱大家,么么哒!
174、侦探不易做30
170
一声枪响成功让压迫而来的人群停住了步伐。
玛丽握枪的掌心都湿透了, 但她不怕——面对愤怒的工人比直面莫里亚蒂教授要好得多,起码她心中清楚危险来自于何方,而不用担心处处存在的威胁。大不了就是拼命, 玛丽的配枪里有七发子弹,空枪之后在这样的距离下玛丽仍然能轻易带走六人的性命, 她当然无所畏惧。
而艾琳·艾德勒女士的建议也是无比富有价值。领空一枪和玛丽坚定的态度让她和人群之间意外地拉开一股张力——没人敢真的主动向前一步,因为没人想用命验证玛丽撂下的狠话。近乎诡异且极具紧迫感的沉默在狭窄的后巷蔓延开来。
恐惧是无法真正意义上盖过愤怒的。玛丽不能保持太久时间的对峙, 就在她展开思路想办法之前,主干道上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杂货店的血腥之后,警察终于来了。
玛丽抓紧机会,立刻开口:“去联络弗兰茨·哈维, 他会另寻机会组织游行,难道你们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抗警察吗?”
她的话语让打头的工人们面面相觑。玛丽一个人只有一把枪,但警察可不是。
“还不快走?!”玛丽喝道。
追赶而来的警察和玛丽口中的“弗兰茨·哈维”使得工人们终于想起了后退。没有人想挨枪子, 人群终于散去, 只留下后巷里的两名女士。
玛丽迅速藏起了配枪, 要是让警察看到之前没收的枪又被人偷了出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格雷古瓦小姐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直至一小队警察赶到时她仍然不肯松开死死拽住玛丽的手。应激状态下的人是什么话也听不下去的,几名警员加玛丽好说好劝, 可格兰古瓦小姐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左右无法, 警员们喊来了小队队长。
那是名年近四旬的男人, 他大步走向前,看到格雷古瓦小姐的状态后当即给了她一耳光。
“抱歉,”警察小队队长开口, “我们送你回家,小姐。”
这一巴掌让玛丽都为之一愣,更遑论格雷古瓦小姐。吓坏了的姑娘直接被打蒙了,她本能地放开了玛丽的手臂,任由警察拖着她走了。
玛丽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警察小队的队长:“你的经验很丰富,先生。”
老警员只是扯了扯嘴角,他压根没看玛丽:“过奖。”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这才看了玛丽一眼。
四目相对,老警员眼中的情绪让玛丽清晰感觉到了戒备——当然了,现在工人们都已经知道是玛丽收留了受伤的艾蒂安,那么警察自然也是知情人。警察们会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杜马,小姐,”警员回答道,“我派一名警察送你回去。”
玛丽摇了摇头。
“我自己回去就好,”玛丽说,“还是维护秩序重要。”
警察小队的老队长干笑几声,却也没坚持。
一名警察又不是一队警察,少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玛丽不要警察护送不是因为她挂念小镇的社会秩序,而是她不打算回家。
对此老警察杜马心知肚明,然而在这样的节骨眼,关押一名外地来的有钱小姐又有什么用?他没说话,只是放任玛丽走了。
在确定没有警察尾随之后,玛丽直奔弗兰茨·哈维居住的旅店。
她来到旅店门口,刚好和披着外套就往外跑的哈维先生打了个照面。看到完好无损的玛丽出现在自己面前,弗兰茨·哈维先生脚步蓦然一停,而后长舒口气。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他走向前时玛丽甚至发现记者先生的手在抖,他仔仔细细端详玛丽片刻,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谢天谢地你没事,玛丽小姐。我刚刚才听到杂货店的事情,你和格雷古瓦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玛丽回答,“格雷古瓦小姐也没事,已经由警察负责护送她回家了。”
玛丽言简意赅地将杂货店的事情转述给哈维先生,记者听闻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对,玛丽小姐,”他说,“尽管我向来主张工人们用抗争来获得自己的权益,必要时动用武力也未尝不可,可不论如何伤害一名年轻女士用以泄愤。若她有罪应上断头台,却不应在街头受到侮辱。”
“是否有工人前来找你了,先生?”玛丽问。
“有。”
记者先生点了点头:“我请他们在伏安矿井集合等待我,有工人私自下井工作,同样招惹众怒。但矿井的矛盾还是在矿井解决,不要招惹镇子上的其他人。”
想到杂货店外的血腥场面,玛丽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跟你一起过去,可以吗?”
记者:“当然可以,福尔摩斯先生呢?”
玛丽一怔:“他没和你在一起?”
弗兰茨·哈维脸上困惑的神情给了玛丽回答。
那就……奇怪了啊。
按道理来讲,歇洛克·福尔摩斯向来不会缺席冲突强烈的场面,况且这与调查案件息息相关。玛丽本以为他会在哈维先生这里,哈维先生以为福尔摩斯去保护玛丽,却没想到两头都没有。
他会在哪儿?
时间不允许玛丽仔细思索,在得到记者的允许之后,玛丽跟着他一路离开马谢纳小镇,来到伏安矿井。
这里同样有警察,警察们为了保护少许下井开工的工人团团围住了矿井的入口,而得到消息聚集在伏安矿井之外的工人们并没有任何对峙攻击的意思,他们只是站在警察面前,怒视着眼中的“叛徒”,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心绪。
工人们仍然在陆陆续续到来,并且人越来越多。
即使在米尔顿居住过一段时间,玛丽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米尔顿的工人们和蒙苏的矿工不一样,依托棉纺织业为生的英国小镇远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如此之多退无可退的人汇集于一处,即使玛丽穿着不同于他们的衣衫也并不能转移工人们的怒火。反而是走在前面的弗兰茨·哈维获取了更多的注意。
记者先生的出现让沉默的群众骚动起来,注意到他的工人们纷纷开口诉说着杂货店或者矿井的情况,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嘈杂,谁也听不清其他人的说话。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哈维先生被簇拥其中,他几度试图维护秩序都失败了,最终记者先生无奈,他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运货车,二话不说跳了上去:“安静一下,同志们!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然知晓,请听我说!”
一声“同志”有如魔法般抚平了所有工人的焦虑和愤怒。
顷刻间庞然的工人群体再次陷入了沉默——却一扫刚刚的压抑,重回真正的平静。
弗兰茨·哈维仍然是玛丽在伦敦初见时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从不熨烫好的衬衣,甚至因为出门匆忙,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好,扣子系歪了,站在一台运货车上瘦削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但没人会轻视他,没人敢轻视他。记者先生用明亮的双眼环视四周,而后缓缓开口。
“我来到这里,”他朗声说,“是为了代替艾蒂安同志。我们当中最为果断、最有觉悟的同伴,他义无反顾冲在抗争的最前线,为此负伤。我知道你们为之不平,想要为他换回公道。”
“对!!”
距离记者先生最近的青年怒吼道。他的话音落后,群众们齐齐开口:“对,没错!为艾蒂安讨回公道!”
“我知道、我知道,”哈维先生接着开口,“我知道你们发不出的声音。我知道你们愤怒,我知道你们想要拿回自己应当的权益,想要付出劳动后应得的酬劳,想让躺在我们血汗乃至生命之上肠肥脑满的资本家明白我们不是待宰的羊羔,想要我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一样吃饱!”
“对、对!”
工人们吼道:“面包!面包!面包!”
警察的枪与集合于一处的工人相聚不过三十米的距离,三十米的距离却横亘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全副武装的警察握紧了手中的枪陷入死寂,而在三十米开外工人们的声音却震天动地。
“面包,没错,面包。”
哈维先生站在高处附和道:“然而资本家们宁可把牛奶倒掉也不肯让步于我们,他们甚至用枪口对准我们,用警察镇压我们,用自己所掌控的国家机器和政府部门堵住我们的嘴,捂住我们的鼻腔,蒙起我们的双眼!矿井之下的老马尤且能够给予充足的粮草,而我们,为资本家做牛做马的我们,却只能戴着镣铐、头顶着枪口日夜操劳!”
“我们连马都不如。”
有青年低语道。
“我们连马都不如,哪里来的做人的权益?”
“没错,同志们。”
哈维先生继续说道:“我们的愤怒,是为了捍卫自己为人的尊严,是为了捍卫自己应得的权益,而他们却用枪口对准我们。”
“枪口。”
在凝重的气氛当中,一名年迈的工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说话之前他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色的痰。他的皮肤是黑的,眼睛是黑的,身上的衣物也沾着漆黑的煤渣,煤矿粉尘进入他的肺,他的胃,他的血管和他的皮肉——常年依赖矿井生存的老矿工几乎被那口黝黑深邃的怪物同化了,他抬起头看向弗兰茨·哈维。
“饿死也是死,”老矿工说,“死在枪口下也是死,总不会比饿死更为煎熬。”
他的话语犹如制造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炸醒了尚且在犹豫的最后一部分工人。
“反正都是死,”工人们低语道,“不如抗争到死!”
“那就把愤怒化为勇气,同志们!”
弗兰茨·哈维大手一挥:“要资本家们知道我们宁可做死去的人,也不要做被压榨的牛马。让我们夺下警察的枪,让我们建起壁垒,一八七一年巴黎人没有完成的事情,就让我们在蒙苏煤矿完成!”
玛丽从未想过自己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看到上午仍然丧失理智的工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看到不久之前还因为枪声而不敢靠近的群众突然无所畏惧,她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朝着矿井义无反顾的走过去,无视了警察的呼喊和威胁。
她看到工人们倒下,可后方的人仍然没有停住步伐。他们在冲突之中夺过警察的武器却不是为了攻击同胞,而是如同弗兰茨·哈维先说——“捍卫自己为人的权益”,保卫他们工作的地方。
过往的每日每夜矿井就像是一头狰狞的巨兽般吞噬掉无数脊梁被压弯的工人,可如今他们却在争夺与之相伴而生的机会。抗争和武力总是伴随着血腥和人命,然而在荒凉肮脏的矿井前这样的场景残忍至极却又……近乎神圣。
恍然间玛丽终于明白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究竟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的不是掌控,不是牺牲,身处巴黎的数学教授与蒙苏煤矿相隔千里,却在两年前就已然布置好了一切。
纺棉产业不过是他最开始所做的实验罢了,实验失败了,没关系,总会有下一个。教授不是阴谋家,不是控制狂,他涉及经济、政治乃至文化,想追求的目标仍然属于一名教授,一名身处高校醉心研究的学者。
他想要的就是眼前的一切。
由他亲自设计的,把握变数的实验。蒙苏煤矿的环境近乎封闭,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呈现在玛丽的面前,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作品。
一场小型战争。
而工人们,占领了伏安矿井之后并没有停下。
以伏安矿井为起点,朝着马谢纳小镇的方向,工人们开始利用矿井的废土砂石、推车杂物架设壁垒,弗兰茨·哈维在演讲之后一分一秒也不曾离开过,只是派了两名工人把玛丽连夜送回了小镇边沿。
而寂寥萧瑟的马谢纳镇也因为矛盾的彻底爆发变了一副模样。
警察小队队长杜马在小镇增设了警力,一时间镇子里人心惶惶,手持真枪实弹的警察反复徘徊,时刻提防工人们的反抗。
玛丽的立场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她回到公寓,不久之后杜马警官带人亲自到访,礼貌却也足够强硬的要求搜查房间。但是在查明她的公寓中只有受伤的艾蒂安和负责照顾他的卡特琳后并没有为难她——用杜马警官的话来说,艾蒂安昏迷不醒,他没有参与暴动和战斗,不属于抓捕范畴,而警局也没地方腾给一名病患。
临走前,杜马警官告诫玛丽这段时间不要轻易出门——玛丽也不会的。
福尔摩斯一直不曾出现。
不仅如此,玛丽突然意识到,除了侦探之外,苏瓦林也一直不曾出现。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来到蒙苏,如今暴动发生,要是想达成目的他势必要出面。若是不出面……联系到之前苏瓦林和弗兰茨·哈维相互指责对方与外界有秘密联系,玛丽大概猜出了福尔摩斯是去做什么了。
他很可能抓住这个机会,选择跟踪苏瓦林。
那么在福尔摩斯归来之前,玛丽能做的只有观察局势,等待结果。
这么一等,就是两天。
一开始做出反抗的仅仅是伏安矿井的工人,但抗争的情绪犹如落在干草垛上的火星,燃起了熊熊火焰,两天之内伏安矿井周围的矿井工人纷纷作出了一致决定,有样学样,以矿井为据点,架设起壁垒,做出了武装。
玛丽觉得,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多久了。
要么是资本家最终妥协,要么是此事惊动省城,真正的军队赶来结束一切。幸运的是在局势再次发生变化之前,玛丽终于得到了来到马谢纳之后第一个好消息。
第三天晚上,玛丽协助卡特琳为艾蒂安更换了绷带,正准备休息之时,经过客厅的楼梯,突然听到了极其熟悉的口琴声。
玛丽的步伐一顿,旋即走到窗边。
她打开窗子,悠扬的口琴声传来,又是一首爱尔兰小调,在异国他乡听到熟悉的曲风着实让玛丽心神一松。月色明亮,将马谢纳小镇的一草一木石板砖瓦都照得格外清楚,因而玛丽也循者口琴的乐声找到了吹奏者。
当然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他站在另外一头街道的角落,瘦削的身形屹立在月色之下仿佛墨竹一般挺拔。让玛丽惊异的是他换下了那身卸货工的装扮,无比熟悉的福尔摩斯先生回来了——整齐的衣衫,外加拢到脑后的黑发,甚至没忘记他的手杖。在灰蒙蒙的马谢纳小镇,一身英伦打扮的侦探抬起头来。
换下衣物回归,意味着歇洛克·福尔摩斯在马谢纳小镇的调查已经结束了,他没有于此处继续隐去身份的必要。
隔着街道,福尔摩斯放下口琴。
“我走后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说。
“镇子里已经戒严了,”玛丽在窗边开口,“你是怎么回来的,先生?”
“只要你穿着像个绅士,”福尔摩斯嗤笑几声,“不会有警察阻拦你的,即便有,面对盘问也总要容易的多。”
“你去哪儿了?”玛丽问。
“跑了趟邮差的活,”福尔摩斯回答,“收获不小。”
玛丽一凛。
她急切地探出头去:“所以,先生,你找到了线索?”
福尔摩斯:“可以这么说。”
玛丽:“究竟是谁在说谎?”
月色之下的福尔摩斯闻言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问题就在这儿,玛丽小姐,”他把口琴放回了口袋里,宣布道,“弗兰茨·哈维和苏瓦林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卡文其实就卡在这里了,玛丽这个身份其实真的很尴尬,一定要说我觉得类似于俄国普希金一代作家笔下的“多余人”形象吧。想要为世界作出什么,自己也努力了,但是本质又无法与人民彻底联系起来,牵扯到现实问题,夹在中间能做的其实很少。
所以这部分(还有老福查案)的剧情我删了一部分,要是大家看出有什么不合理的就……那是真的不合理,不用怀疑【你
最后就是求生欲迫使姜花重申一下,一切都是瞎编的,bug和问题肯定很多,责任都在我,欢迎大家讨论,能看到这方面的正经探讨和思考姜花很开心的,但点到即止、点到即止,擦汗。最近这几章的口口规模让我总担心自己明天一起床发现账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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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侦探不易做31
171
苏瓦林和弗兰茨·哈维先生都没有说谎?
这……玛丽就不太能理解了。福尔摩斯走到了她的公寓楼下:“我需要你带路, 玛丽。”
玛丽:“去哪儿?”
福尔摩斯:“伏安煤矿。”
她点了点头:“稍等。”
既然歇洛克·福尔摩斯归来,并且放弃了在马谢纳小镇的变装,就证明他是想在今夜揭露真相了。然而煤矿工人暴动时福尔摩斯先生并不在, 现在镇子又戒严了。想要进来容易,想要离开镇子去矿井确实有些困难。
好在玛丽早有准备。
这两天停留在镇子里, 她不方便出门,但卡特琳可以。在卡特琳的帮助下, 两位姑娘已然摸清了警察巡逻的频率和动向,要想偷偷前往伏安矿井,只要避开巡逻队离开小镇就好。
玛丽换好衣服,叮嘱了卡特琳几句, 便蹑手蹑脚地离开公寓。
“我们得小心,”玛丽说,“工人们在矿井周围架设了壁垒。晚上看不清楚来者, 我怕他们会出手攻击。”
“不用担心。”
福尔摩斯说着从脚边拎起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带了矿工灯。”
玛丽:“……”
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之前福尔摩斯带去巴黎的那盏吗!玛丽哭笑不得:“你有办法, 那就方便很多啦。”
他们二人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巡逻的警察,一路朝着伏安矿井走去。
走到靠近壁垒的地方,如玛丽预料的那样, 即便是在深夜也有工人负责看守巡逻。福尔摩斯在察觉到人影时直接打开了矿工灯, 月色明亮, 再加上灯光,使得壁垒之后的工人立刻就发现了遥遥走来的二人。
“是谁?”负责哨戒的工人警惕问道。
“福尔摩斯。”
“福——福尔摩斯?”
直到此时,玛丽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歇洛克·福尔摩斯来到蒙苏煤矿却不下矿,反而选择假扮成一名寻觅工作的卸货工了。
所有的矿井的工人分散在各个矿工村内,要想打听到全部村落的线索,就得选择他们都会驻留的地点——马谢纳镇。而福尔摩斯虽然不是真的卸货工,但这个身份非常适合他到处走动,也换来了许多便利。
就像是现在,随便一个负责放哨的工人都认识福尔摩斯。
玛丽跟随着侦探走近壁垒,看到歇洛克·福尔摩斯一身黑色长风衣时放哨的工人愣住了。
“你这是去哪儿了,”工人诧异地问道,“换成这身衣物?”
福尔摩斯没回答。侦探先是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而后开口:“马上会有人帮我解释一切的。”
“谁?”
不用任何言语作为答案,很快福尔摩斯口中的“有人”就已然从黑暗中缓缓走了过来。
是沙瓦尔,人高马大的青年押送着一名瘦弱的人走了过来。直到靠近后玛丽才看清楚……那竟然是苏瓦林!
这不仅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在放哨工人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自从罢工开始,沙瓦尔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彻底败坏光了他在同伴们眼中的形象。在伏安矿井决定罢工时,他表面上同意艾蒂安号召的决定,但暗地却让“他的女人”卡特琳去别的矿井工作以供吃喝。待到其他矿井也纷纷罢工,卡特琳左右无法,哀求埃内博夫人要她去做玛丽·班纳特小姐的女仆,他又嫌弃玛丽和艾蒂安走得近,不许卡特琳去做。
甚至因为在街头起了争执,沙瓦尔还进了监狱。既不知好歹又没轻没重,和能言善辩、识字读书的艾蒂安相比差太多了。
但现在,明摆着是福尔摩斯委托沙瓦尔协助追踪苏瓦林去了。
仔细想想倒是也不意外。
怪不得在艾蒂安中枪的那个晚上,福尔摩斯会选择主动断后进入警局。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思考是其一,主动说服人高马大的沙瓦尔协助调查在是重点吧。
“苏瓦林!”
工人也反应过来:在暴动发生的时候,苏瓦林可是一直没出场。意识到这点后,负责放哨的工人立刻串联起来一切:“福尔摩斯,你和沙瓦尔是去抓苏瓦林了?”
“没错。”
高大的青年没好气道:“就是他把艾蒂安受伤的消息放了出去,引起动乱的!”
工人一时无言。
艾蒂安中枪的事情,广大群众一直被蒙在鼓里。大家都明白弗兰茨·哈维先生和玛丽·班纳特小姐选择隐瞒消息的原因——不能让警察发现他的行踪,也不能让大家恐慌。虽说艾蒂安中枪的消息成为了点燃反抗硝烟的导火索,如哈维先生所说,“是谁散发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反而成为了一件好事。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将苏瓦林的背叛行为轻轻揭过。
“我需要见见弗兰茨·哈维,”福尔摩斯说,“我有话要对他讲。”
在这个情况下,工人也没有了任何阻拦的理由。
他带着福尔摩斯和玛丽一行人走近伏安矿井,两天前停工的矿井还处在荒凉又戒备的状态,两天后的工人们已然从矿工村中搬来了仅剩无机的吃穿用度,扎起了顶棚。在矿工灯最为聚集的地方,他们找到了哈维先生,记者正在和几名青年工人商讨着什么。
看到福尔摩斯,弗兰茨·哈维先生怔了怔,而后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福尔摩斯!”
他急忙向前:“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你去了哪儿?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在看清被沙瓦尔半拎着的苏瓦林时戛然而止。
弗兰茨·哈维几乎是立刻想通了一切。
“你去追他了,”记者说,“苏瓦林果然是个叛徒!”
“不仅如此。”
沙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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