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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合并成一章了,马上就要开新地图去伦敦啦,万岁!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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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比艰难地叹息一声。

    “我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在非洲的一些原始部落里,有些巫医会用魔鬼脚跟这种能够致幻的药草反过来治疗癔病,这让我看到了希望。就在我想办法打听将药草带到巴黎的方法时,莫里亚蒂教授来到了法国。机缘巧合下我同他相识,他表明愿意帮助我,说在伦敦有人利用魔鬼脚跟操纵他人的意识,那个人甚至将来自非洲的土方子现代化了,说不定他制造出来的药物能够治疗我爱人的病症。”

    “可是莫里亚蒂没有找到他。”

    “他在英国的爪牙已经在福尔摩斯先生的穿针引线之下连根拔除了呀。”

    “……”

    所以严格来说,并非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没有帮助艾琳·艾德勒,而是在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追查一下,英国政府铲除了教授在国内的势力,从而导致他没办法继续调查魔鬼脚跟的事情。

    这竟然是他们的责任!

    将心比心,要是换做玛丽在眼瞧着重要的人能够得救时希望破灭,她可不管阻挠教授的人时出于正义还是邪恶,肯定要恨死侦探了。可艾琳不仅没有心生怨恨,反而亲自来到伦敦诚恳地请福尔摩斯本人帮忙继续追查,简直就是天使般的心肠和耐心啊。

    也怪不得误判了艾琳·艾德勒是莫里亚蒂教授亲属的侦探,会在她的一番话后彻底打消敌意。艾琳的说辞合情合理,并且她若不是教授的同党,稍作调查就能找到她的真实来意,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做假。

    既然很大可能是真的,那么出于责任,歇洛克·福尔摩斯必定会接下艾琳的委托。

    “我很抱歉,”玛丽说道,“哪怕我们动作稍微慢一点,一个星期也好,可能你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药方。”

    “毋需道歉,玛丽,”艾琳柔声说道,“出于正义而站出来人不曾负我半分,教授在欧洲做的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略有耳闻,福尔摩斯挽救了无数工人穷人的家庭,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也一样。”

    她的爱人上辈子是修了什么样的福气,才能得到这样的女士青睐啊!玛丽觉得自己要是个男孩儿,可能在说话的功夫就已经陷入爱河了。

    “我会尽力协助侦探追查药方的去向,”玛丽许诺道,“你还有什么有助于调查的线索,请告知于我,艾琳。”

    “我已经将所有知晓的信息都告诉侦探了,我绝对不会隐瞒任何事情,只是……”

    “只是?”

    艾琳有些迟疑。

    她似乎拿不准是否要将这些话说给玛丽听,看到对方期待又认真的神情,艾琳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莫里亚蒂教授认为是伦敦的一个神秘组织在利用魔鬼脚跟合成的药剂控制人心,我把消息告诉侦探之后,他看起来很是严肃,反问我是否能够保证我提供的组织图腾是真的,不存在任何偏差。那有些吓到我了,似乎那个组织很难对付的样子。”

    “什么图腾,”玛丽问,“你能画给我吗?”

    艾琳点了点头,她接过玛丽递过来的纸笔,迅速绘制出了那个图腾——

    一个由三角框架框起来的眼睛。

    玛丽:“……”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光照会(*见注)的标志吗!玛丽顿时无语,虽然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同人小说的世界里,但这位同人小说的作者平时都在看些什么啊!

    反正在玛丽眼中,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讲得有声有色的这些什么信奉路西法的神秘组织操纵世界渗透政府,什么克林顿啊什么希特勒之类的大人物都是组织一员的故事,不过都是人们为了猎奇信口胡说而已,和那些鬼故事夜谈没什么区别。

    而放在维多利亚时期就更不值得一提了——这个年代的什么神秘组织秘密教会还少吗?科技和宗教交汇的十九世纪末最不稀缺的就是直觉主义和神秘主义者。

    只是……

    玛丽盯着那个图腾,逐渐收起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眼睛,又是眼睛,在两个深陷幻觉的案例都喊出了“眼睛”一词后,玛丽觉得,艾琳画出的这个组织图腾是个眼睛……这绝非偶然。

    下水道里究竟有什么,让福尔摩斯先生选择不继续深入追踪了?亨利·戴克当时为何会被人下毒?同样的问题也可以放在赛克斯身上。爱尔兰工人和贫民窟的歹徒除了穷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而且赛克斯还与《雾都孤儿》的案件有所关联,难道《雾都孤儿》里面的人物也同这个十九世纪版本的“光照会”有关联——等等。

    玛丽突然反应过来:赛克斯和奥利弗有关,而布莱克伍德爵士也同奥利弗有关,虽说赛克斯中毒发疯的事情同《雾都孤儿》的剧情没什么联系,但两个事情交叉,牵扯其中的所有人物都会有嫌疑,布莱克伍德爵士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光照会的标志吗!】:不是漫威的那个光照会,是一个类似于都市传说的神秘组织,感兴趣的姑娘可以百度一下,传说好多牛逼人士都是光照会的啊,他们信奉撒旦啊,最终是要世界归于法西斯啊之类的,看着乐呵一下就行了。

    以及为什么昨天那么多姑娘觉得老福支开玛丽是为了避免修罗场……她面前那么大一个井盖!那么大!一个井盖呢!老福不提艾琳玛丽就跟着跑下水道了呀!他明摆着是不打算让玛丽跑下水道才故意把她的注意力往委托人方面引的!

    而且关于艾琳,和华生太太一样,人设来自原著但是我有魔改。原著里艾琳和老福真的没有任何超出敬佩以外的任何感情,《波西米亚丑闻》整个故事基本上就是老福因为艾琳是女性而低估了她,反而被艾琳摆了一道。而且艾琳在这个短篇小说里就秘密结婚了,证婚人还是老福本人,事后老福给华生说起这件事时也是自认失误,“the woman”这个称呼也是表达对艾琳的尊敬。所以提到艾琳就一定是玛丽的情敌我是很不赞同的,老福和艾琳的cp我也磕,然而艾琳人家明显根本不care老福嘛。也很抱歉这篇文里的艾琳和大家心目中的艾琳形象都不太一样,我首先说我几个影视版本的艾琳我都很喜欢(你们姜花的原则就是漂亮姐姐我全都要.jpg),但是必须把艾琳塑造成欧美文艺作品中典型的succubus式女性形象才算合格这个固定印象也太直男脑回路了,好像不妖艳、不强势、不亦正亦邪的女性就不配拥有聪明的智慧和独立的人格,不能和老福匹敌一样,然而原著里的艾琳确实就是一位普通女性,既没犯法也不危险呀。这篇文里艾琳的人设和另外一部名著的女主角融合在了一起(既然都魔改了就魔改的大一点咯!),来无奖竞猜吧,线索就是她那位爱人,手动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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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作家真辛苦18

    88

    第二天, 雷斯垂德探长的人带来了新的消息:老犹太费根全都招了。

    他和赛克斯受聘于一位叫蒙克斯的有钱人,目的就是在于谋害一名受到好心人收养的年幼孤儿奥利弗。这个孩子是蒙克斯同父异母的弟弟,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蒙克斯之所以做出谋害血亲的事情来, 是为了争夺父亲留下的遗产。

    这些细节刚好与布莱克伍德爵士寻找的旧友之子对的上。

    来报信的年轻警察在转述完消息后,还说了一句也把同样的信息告诉了爵士。布莱克伍德在听到奥利弗的身份后, 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奔来犹太费根透露的“好心人”的住处。

    《雾都孤儿》的原著情节到此彻底真相大白, 历经苦难的小主人公奥利弗也算是苦尽甘来,找回自己的身世真相时也终于能重回他应在的阶层而不是街头流浪。

    这本应是好事,但一想到布莱克伍德爵士牵扯其中,玛丽就高兴不起来。

    要不是知道《雾都孤儿》的剧情, 可能直到现在她还当布莱克伍德爵士是一位好心负责的绅士呢。但现在,已经确定试图谋害奥利弗的赛克斯中了魔鬼脚跟的毒,而布莱克伍德爵士又在寻找奥利弗, 两个事件交织于一处, 任何相关成员都可能下毒的嫌疑人。

    加上那个“光照会”……布莱克伍德爵士会是其中的成员吗?福尔摩斯在听到他出现在整个案件当中时立刻确认他有问题, 是否因为他对这个光照会多少有些了解?

    玛丽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个大案子,其危险程度不比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经济案低。

    当天玛丽辗转反侧整整一晚, 满脑子都是案件相关的细节, 特别是赛克斯死前的疯狂形状时时在她眼前回放, 怎么也睡不着。

    等到天一亮,玛丽就写了一封关于案件的手信,把自己对于布莱克伍德爵士的推测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请人送去了贝克街221b。

    而侦探很快就给了回信。他直接拍了个电报回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推测合理。”

    玛丽:“……”

    行吧,工作状态的福尔摩斯基本上是无法沟通的,而这更是映证了玛丽的推测——关于光照会的案件的确很复杂。

    即便玛丽再关心进展也不好打扰福尔摩斯追查线索。况且他提及艾琳·艾德勒,分明是希望自己能同委托人深入打交道,一则是保护她,二则也是观察她是否有所隐瞒或者说谎。

    然而从这两天的相处来看,如果艾琳·艾德勒在说谎,她其实是莫里亚蒂教授派来混淆视线的奸细的话,那这位“奸细”也太不称职了。

    两天以来,除了拜访了玛丽和玛丽的房东太太外,艾琳就没有再离开过自己的公寓。倒是在玛丽忙着同福尔摩斯写信时,莉迪亚兴致勃勃地拉着凯瑟琳去找艾琳聊天,玛丽还生怕两位妹妹太过活力旺盛,打扰到艾琳,没想到她本人还挺高兴的。

    “我以为英国人生性拘谨,”艾琳对玛丽说,“或许不会喜欢巴黎的时装风格,可是莉迪亚却很感兴趣。”

    玛丽一笑:“她对任何美丽的衣物都感兴趣,不过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和国籍无关,谁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有两位妹妹陪伴艾琳,玛丽也放心一些。既免得艾琳一个人在家寂寞、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生病的爱人而感到痛苦,她又见多识广、生性温柔,同艾琳接触,也能为莉迪亚和凯瑟琳带来好的影响。

    至于玛丽,趁着福尔摩斯先生调查赛克斯中毒地点的功夫,她决定先忙自己的事情。

    她拿出了之前在《海滨杂志》杂志社,从小报报道上记录下来的“可能是菲利普·路德本人的退休警探”名单。

    玛丽早就想有时间去拜访一下这几位被怀疑是路德本人的老探长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而且玛丽稍加打听,意外的发现其中有四名退休探长在伦敦当地颇为著名,她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退休探长们的通讯地址。

    玛丽以菲利普·路德的口吻,用打字机向四位探长写了信件,表达了对他们的尊敬,以及身为一名作者想要向有经历的人取材的希望。并且在最后诚诚恳恳地表明他“因病在身”不能前往,只能请自己的秘书玛丽小姐代劳。

    寄出去了四封信,玛丽只收到了两封回复。其中一名探长以退休后不想再回忆过往为由婉拒了玛丽的拜访请求,还有一封信石沉大海,玛丽又托人问了问,才得知这位老探长已经在今年春天的时候病逝了。

    而另外两名老探长,鲁道夫·巴顿和法比安·卡莱尔竟然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其中一位热情地欢迎路德的“小秘书”玛丽到访,甚至还说他们两个人都是《海滨杂志》的忠实读者,能够为作者提供创作素材是他们的荣幸。

    没料到两位老先生的态度那么热情,玛丽也不再拖延。

    转天一早,玛丽直奔伦敦郊区。

    其实巴顿探长住在伦敦市内,而卡莱尔探长则一退休就在位置极好的郊区购置了公寓。可是玛丽抵达的时候,他们早就齐聚在一处,久候玛丽多时了。

    两位老先生看上去年纪相仿,都是六十岁左右的模样,体态外貌却天差地别。卡莱尔探长矮胖,脸上挂着和和气气的笑容,比起传闻中破了无数大案、机敏锐利的警局探长,更像是慷慨大方、子孙满堂的好心企业家。

    而和玛丽一样,是从伦敦市区赶来的巴顿探长则更符合她心中老探长的形象:清矍、瘦削,即使脸上爬满了皱纹也无损他眼中的清醒和敏锐。他在看到玛丽时立刻蹙眉——从巴顿探长眉心之间的皱纹来看,这可能是他的习惯性表情。

    “你就是菲利普·路德秘书?”他冷冷地问。

    “是的,”玛丽回应,“菲利普·路德先生不能亲自到来,并非他敷衍两位探长,而是有病在身,无法下床。”

    “真的有病在身?”

    “……”

    “行了,”胖乎乎的卡莱尔探长立刻喝止住了自己的朋友,“快把你的职业病收一收,老家伙,你在家里也是这么同自己的孙女说话的吗,别吓到玛丽小姐。”

    吓到倒是不至于,但玛丽隐瞒在先,被巴顿探长这么一问,稍微有些心虚罢了。

    “没关系,”玛丽开口,“我不怕警察。”

    “那是自然。”

    胖探长满脸慈祥的笑容:“体面的年轻女士行事作风问心无愧,自然是不需要畏惧警察。”

    巴顿探长:“那可不见得,万一——”

    卡莱尔探长:“你少乌鸦嘴。”

    玛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两位探长太有趣了,一个胖一个瘦,一个和蔼一个严肃。玛丽刚同他们见面,就断定两位老先生平日一定没少斗嘴。

    “年轻姑娘应该多多社交,认识更多的人,”卡莱尔探长乐呵呵说道,“别在我们两个老头这边浪费时间了,巴顿,快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交给玛丽小姐。”

    竟然提前准备好了?!

    玛丽有些惊讶,她原本的打算是陪两位老先生喝杯茶散散步来着。

    当了一辈子警察,卡莱尔探长岂能看不懂玛丽的神情?他笑着开口:“菲利普·路德先生想要真实案件当做素材,那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和巴顿合作了三十年,办过的每一件案子我都有记录,大案是收集报纸,小案是我自己的案件记录。我们两个人退休之后闲着无事,收到路德先生的来信后,便把有趣的案件整理出来,说不定其中就有能激发作者灵感的素材呢。”

    那可真是……太有心了。

    能碰到这样合作的两位先生,玛丽觉得自己可以说是撞了大运。

    卡莱尔探长和玛丽拉家常的功夫,巴顿探长就已经把厚厚一沓文件拿了过来,玛丽一眼就分辨出其中既有剪报,也有文稿。

    “谢谢你们,”玛丽真诚地说道,“如果不介意,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卡莱尔探长,帮助路德先生初步筛选一下案件吗?若是看到有价值的案件,我也可以代替路德向你们询问细节。”

    “当然可以。”

    卡莱尔探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去请我的女儿为你们倒杯茶,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玛丽小姐。”

    一进入书房,玛丽立刻就进入了工作模式。

    她翻开文件,两位探长保持了工作三十余年的好习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文件是由警察整理的,条理分明、简单明了,就算是剪报,也剪的整整齐齐,挑选了最为关键、最能展现案件全貌的报道。

    而且,他们选用的都不是什么涉及隐私的资料。要么是过往的公开报道,要么是卡莱尔探长根据自己的探案日志总结出的案件陈述,既保护了案件当事人隐私,也保证玛丽能够看懂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愧伦敦著名的两位探长啊。

    他们两个的名声很是响亮,连玛丽的房东太太都能叫出卡莱尔和巴顿的名字,说是二十多年前,两位探长联手破了不少大案,是鼎鼎有名的黄金搭档。

    听起来就像是现实中的福尔摩斯与华生。

    玛丽迅速地翻阅完所有的文件,最终看中了两个案件。

    一个是发生在泰晤士河工厂附近的杀人案件——那个地点玛丽很熟悉,就在汉普的工厂附近,每天爱尔兰姑娘玛丽·摩斯坦要从白教堂区去汉普的工厂上班时都要经过的一条街区。

    两位探长整理的文件中有很多谋杀案,玛丽承认自己就是被熟悉的地名所吸引。而案件本身也相当曲折。一开始案子交到卡莱尔探长手中时,他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工人斗殴酿成的恶果,却没料到深入调查后,竟然同街头帮派有关。

    这个帮派活跃在泰晤士河沿岸的工厂之间,斗殴、犯罪搞得附近地带乌烟瘴气,苏格兰场忙活了两年也没什么进展。卡莱尔探长和巴顿探长联合起来,顺着一起谋杀案展开调查,竟然牵扯出了一系列帮派纠葛。

    从两位探长短短的描述之间,玛丽就已经读出了当时调查有多么惊险刺激,以及隐藏在案件背后,涉及到伦敦黑帮的存在。

    一年之前玛丽听说宾利先生去过伯明翰,还对当地臭名昭著的黑帮剃刀党向往不已呢。而现在,活生生的黑帮故事就摆在了玛丽面前呢。

    她觉得,若是经过深入询问调查,再动笔创作的话,以伦敦黑帮为主题的悬疑故事,一定会写的非常精彩。

    但这样的故事,五六万字是注定无法结束的。

    玛丽现在还处在事业刚刚起步的阶段,按照她的创作速度,玛丽觉得自己还没有创作长篇小说的条件——一个五万词的故事就要花费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万词的故事岂不是要半年?

    尽管故事可以连载的更长、稿费更多,可万一她的长篇小说无法过稿,其中耗费的时间成本,玛丽承担不起。

    题材很好,但现在不急着写。

    玛丽这么想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起案件上。

    比起涉及黑帮纠葛的谋杀案来说,这起案件不仅不那么严肃,反而非常……有趣。

    用有趣形容是因为,这是一起诈骗案,诈骗手法也很简单——找个英俊潇洒的花花公子,说是自己有了孩子来讹诈抚养费。这种情况多发生于有钱公子哥或者贵族身上,要是受害者真的背着风流债,往往即便明白是诈骗,也会选择付钱,免得对方纠缠惹上麻烦。

    但这起案件不是。

    玛丽啼笑皆非的是,这起诈骗案的受害人,是鲁道夫·巴顿探长!

    “鲁道夫·巴顿,”玛丽看到人名是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不会是重名吧?”

    卡莱尔探长:“要是重名,我何必把这种案子整理在文件中呢,玛丽小姐!”

    玛丽:“……”

    看不出来啊!巴顿探长看上去就是性格严肃、相当自律的人,竟然还碰到过这种事情?这下玛丽甚至都不想看卡莱尔探长的笔记了,本着八卦精神,她直接央求卡莱尔探长亲自讲。

    “这太稀罕了,还有诈骗犯能骗到警察的?卡莱尔探长,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等等。”

    玛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先告诉我,这位诈骗犯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不等卡莱尔探长回答,巴顿探长就抹了一把额头,很是无奈地开口:“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而卡莱尔探长说巴顿探长甚至有了孙女,显然这位诈骗犯小姐是得手了呀。

    这还是个爱情故事!

    “黛西当时刚刚二十岁,而这个老家伙,”卡莱尔探长重重拍了一下老友的肩膀,“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单身汉了!她抱着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直接冲进了苏格兰场——这个胆量,谁会怀疑她说的竟然是假话呢?”

    卡莱尔探长是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他三言两语把玛丽逗得乐不可支,更是绘声绘色地讲述完了整个故事。

    故事并不具有悬疑或者推理色彩,但作为爱情故事,这位已然是巴顿夫人的直闯苏格兰场的壮举着实令人惊叹。

    她是伦敦附近一个小镇的旅店老板之女,巴顿探长在一次追查案件中来到了小镇,在小镇旅店住了半个月之久。尚未嫁给巴顿的黛西,年纪轻轻,却格外大胆,一眼就瞧中了巴顿这个人。

    平心而论,六十多岁的鲁道夫·巴顿探长体态匀称、气质端庄,是位颇有威严的爷爷,年轻时想来也是个禁欲系的帅小伙了——或者用卡莱尔探长的话来说,就是个木头疙瘩。

    结果就是黛西各种暗示,各种示好,一心扑在案子上的巴顿探长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他办完案子、抓住凶手,二话不说就直接离开了小镇回到伦敦去了!

    他的“冷酷”让黛西伤心欲绝,她伤心了好久、气了好久,可就是忘不掉不过相处了半个月的鲁道夫·巴顿。

    最终年轻的姑娘,竟然谋划出一起“诈骗案”来。

    黛西抱着一个小男孩就跑到了苏格兰场,说那是巴顿探长醉酒之后和自己一夜风流后生下的私生子,现在要求巴顿探长来负责。

    “老实说,”卡莱尔探长连连感叹,“这事情发生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也会犹豫几分,可是发生在巴顿身上,可让整个苏格兰场都只顾着震惊,谁都忘记去考虑事情的真实性。”

    可不是嘛,玛丽哭笑不得。一个和蔼可亲的绅士势必会讨女性喜欢,而一个沉默寡言,不解风情的小伙子,竟然惹上了风流债?换做玛丽,玛丽也会震惊的。

    并且黛西的谎言近乎天衣无缝——巴顿探长有写日记的习惯,她说他醉酒了,那天的确如此。时间、地点,和当时的主人公状态完全对的上。警局的几番审讯和考证,完全没找到任何破绽。

    这甚至让鲁道夫·巴顿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出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一般的诈骗犯无非是索取钱财或者其他利益,但黛西可不是。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非得要嫁给巴顿不可。

    “那么,”玛丽好奇地问,“最后你们是如何发现巴顿夫人在说谎的?”

    “因为她把自己不到一岁的侄子偷偷抱了出来,”巴顿探长挑了挑眉,“家人找到伦敦,谎言自然彻底暴露,还了我清白。”

    卡莱尔探长大笑出声。

    “而这家伙,”他揶揄道,“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木头疙瘩一样的脑袋突然开窍了!”

    当了整整三十年“木头疙瘩”的鲁道夫·巴顿探长,与年轻美丽的黛西朝夕相处半个月都没有动心,却因为她一场险些成功的骗局而头一回对女性萌生出了爱情。

    黛西的骗局轰动了整个苏格兰场,可没有造成任何财产损失,巴顿探长也不会控告自己的心上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故事的一切细节却早就被卡莱尔探长写在案件日志里了。

    “我接触过那么多骗子,”卡莱尔探长煞有介事地评价道,“黛西始终是最高明的那个。所谓的骗局不过是无中生有,黛西可不仅仅是做到了‘生有’,她还让受害者心甘情愿献上一片真心呢。”

    说完他兴致勃勃地看向玛丽:“怎么样啊,玛丽小姐,巴顿的爱情故事,不比路德先生的差吧?”

    玛丽:“实际上,路德先生……还没想好故事中的爱情该如何发展。”

    其实玛丽就没打算写。虚化一位动人的女性让菲利普·路德魂牵梦绕,这无异于神话了他们的感情。保持着朦胧的美感才是最感人的,要让玛丽这种缺乏浪漫细胞的作者落实故事,可能就没那个效果了。

    “这样啊……”

    卡莱尔探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请原谅我冒昧提出意见,玛丽小姐,虽然黛西和鲁道夫的爱情故事不适合写成推理小说,但我觉得多少也能参考人物原型。”

    这倒是。

    一位大胆、聪明的年轻姑娘,为了追求爱情谋划出差点骗过专业人士的骗局,这种故事放在二十一世纪也相当有趣,更遑论在维多利亚时期?

    虽说放在十九世纪末,黛西的行为可以说是相当出格,但最终的相爱结尾足以抹平任何指责,可谓皆大欢喜了。

    玛丽觉得,要写个女性罪犯为主题的诈骗案,倒是也无不可。字数不比太多,两期连载的篇幅足以她作为调整,寻找下一个故事的灵感。

    并且……

    她的目光看向了两位探长:“谢谢你们,先生。”

    总觉得自己来一趟的收获并非是手中的案卷呢。

    “不客气,能帮路德先生提供灵感是我们的荣幸,”卡莱尔探长说着,又忍不住揶揄起巴顿探长来,“你别看他冷着一张脸,其实读《连环杀人棋局》的连载读的比我要认真,虽然路德并非警察,但他确实很有一套。”

    “你们怎么知道路德先生不是警察?”玛丽很是惊讶。

    “因为我们就是警察啊,玛丽小姐,”卡莱尔探长得意地说,“他的描写很是细致,但反而暴露了自己并没有参与过完整刑侦的事实。当然了,我们不会在这方面吹毛求疵,毕竟瑕不掩瑜,他故事的优点远胜于缺点。”

    果然是这样。

    早在福尔摩斯先生挑过毛病在先,退休警探能看出问题,玛丽倒是也不意外。

    “能得到你们的肯定,我想路德先生一定非常高兴,”玛丽笑道,“而且巴顿探长和巴顿夫人的爱情故事很是动人。”

    “说你呢,老家伙,”卡莱尔探长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巴顿探长终于主动开口了。

    他看向玛丽,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就是菲利普·路德吧,玛丽小姐。”他说。

    玛丽:“…………”

    卡莱尔探长:“你太过分了,巴顿!你明不明白什么叫笔名,用笔名就证明玛丽小姐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就是作者,直接说出口你会吓坏孩子的!”

    玛丽:“………………”

    她深深吸了口气,按下了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我……”

    玛丽很是无奈地笑出声:“能告诉我是哪里漏出破绽了吗,探长?”

    巴顿探长:“你说路德还没想好故事中的爱情该如何发展,这证明《连环杀手棋局》中他和亡妻的故事是假的。”

    “而若是他真的在写自己的经历——一名中年男性的经历,就算其中有所杜撰,”卡莱尔探长眨了眨眼,“相信我,孩子,要么他人到中年还是单身,要么他娶了妻子不想活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写死自己的老婆。”

    天啊。

    千构思万小心,没想到是在这句话上露出了马脚。

    谁叫玛丽既不是男人,也没结婚。她一个单身狗哪儿能了解夫妻之间的日常生活,无心的一句推辞,反而让两位家庭和睦的爷爷听出了问题。

    “那么,”玛丽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

    巴顿探长冷哼一声,那副神情,仿佛玛丽一句话是在质疑他的人品。

    “当然得保密,”他说,“让人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写出杀人案件来,名声还想要吗?”

    “你别理他。”

    卡莱尔探长挤眉弄眼:“他就是觉得玛丽小姐你年纪轻轻,故事写的那么引人入胜,他追的连载竟然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拉不下脸来而已。你的故事写的很好,选择隐瞒身份也情有可原,可千万别把这家伙的话语放在心上。”

    玛丽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听到两位老先生一唱一和,她反而觉得心底暖暖的。

    “我不会生气的,”她由衷地说,“事实上,先生们,得知我的故事有你们这样的读者,这是我从开始写作以来,获得的最大认可。”

    翻看文件花了玛丽整整一天的时间,她连午饭都没吃。即便卡莱尔探长再三邀请玛丽留下来用晚餐,但她挂念着继续翻阅资料,还是坚持离开了。

    临走前,她和两位探长许诺,有机会一定再来看望他们。卡莱尔探长很是高兴,而巴顿虽然嘴上不说,但玛丽没错过他蓦然亮起的眼睛。

    还有什么比获得这样的认可更为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两位老先生的笑声和话语,驱散了白教堂区命案发生后,一直积压在玛丽心底的最后几分阴霾。

    她一身轻松地回到家,刚刚放下厚厚的资料,正想着事情慢慢往好的方面发展时,意外突然发生。

    晚饭过后,摩斯坦小姐突然敲响了公寓大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

    见到玛丽开门后,爱尔兰的红发姑娘一把抓住了玛丽的手腕:“跟我来,玛丽,快叫辆马车去贝克街!”

    玛丽一凛:“怎么了?”

    摩斯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侦探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我看我这个马甲就是个24k纯摆设![胖丁生气.jpg]

    今天更新写的慢,发出来也就晚了一点,实在是对不起哦姑娘们!因为现在每天都是现写现发,所以有些情节bug我可能当天来不及改,出现bug我会及时修改前文,改后会在作话里说明的。昨天最后的情节由玛丽意识到老福认为布莱克伍德有问题改成了她自己确定布莱克伍德有嫌疑,涉及后续剧情,我写太赶了没反应过来_(:3∠)_。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爱你们么么么么!讲道理姜花都日更六千了,姑娘们有更多的营养液多多投过来嘛quq!

    感谢 zoey27040、颠梦、似寒x3、moitosca 的地雷,感谢 洛书御守 的浅水炸弹,感谢 早点吃晚饭x10、东篱x10、夜叉先后x5、宇智波奈奈子x10、cicix130、小淨、君司夜x8、我还是爱你的x30、铃兰、懵懵懵x20、宴才乐杯x10、绿竹猗猗、洛斯卡x5、蟹堡王、josephine狐狸x20、洛书御守x10、谁家山泽x8、顾瑾 的营养液

    87、作家真辛苦19

    89

    “侦探出事了!”

    爱尔兰姑娘几乎是拖着玛丽出了门, 直到两个人坐上马车,玛丽才得以开口问:“什么叫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她很少见到摩斯坦小姐如此慌张的模样, 在玛丽眼里这位红发姑娘简直无所不能,她一面用自己的劳动赚取金钱, 一面又混迹于街头巷尾,人脉广、消息灵,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摩斯坦小姐一慌张,玛丽也跟着紧张起来。

    但是玛丽知道自己不能同样表现出紧张,两个人要是都慌了马脚那可真乱套啦。于是她强行忍着心底的着急,伸手拍了拍摩斯坦小姐的手臂:“别急, 你喘口气再说。”

    谁都能看出来玛丽是在强作镇定,但这着实管用。

    其中一人情绪平静,自然会感染到另外一人。见玛丽努力维持着沉着的表情, 摩斯坦小姐也逐渐地平静下来, 她眉头深锁:“我回去的时候, 听到道森说看到福尔摩斯先生从下水道爬出来踉跄着走了,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他冲上前询问侦探是否需要帮忙,可没拦住他, 他该拦住侦探的!”

    “就他一个人?华生医生呢?”

    “没有看到华生医生, ”摩斯坦小姐说着又开始着急了,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出事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选择单独出门,而不是带着自己的朋友兼助手华生?不怪摩斯坦小姐担心, 她这么一说玛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根据原著来看,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是华生不方便行动,或者福尔摩斯认定下水道中的情况过于危险不适合带着华生冒险——不论是哪个可能,都不是好事啊。

    两位姑娘不住催促车夫加快车速,一路兵荒马乱的赶到了贝克街。

    敲开门后玛丽甚至顾不得同哈德森太太解释情况,拎着裙摆就推开房门,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房间大开着房门,玛丽和摩斯坦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侦探和在旁边做急救工作的华生医生。

    “怎么回事?!”摩斯坦小姐几乎是尖叫出声。

    然而在她们冲进现场之前,唯一神智清醒的华生也是一脸茫然:“我在我的房间里听到了翻窗子的声音,敲门也没人应,只得撞开房门,然后就看到福尔摩斯倒在了地上。”

    翻窗进门?这可是他自己的家啊!

    玛丽走向前,几乎是在踏进房间的一刹那就嗅到了无比熟悉的刺鼻恶臭。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向紧闭的窗户:“窗子是你关的,医生?”

    华生:“当然,现在可是冬天!”

    玛丽二话不说,推开了房间的窗户,转头对华生开口:“把侦探搬到这边,别管冷不冷了,是魔鬼脚跟!”

    谢天谢地玛丽见过侦探如何处理中毒之后的受害者,魔鬼脚跟的气味极其难闻,燃烧之后挥发的效果极快,但中了毒之后的人,只能等到吸入肺部的气体慢慢排出后才能恢复神智。

    下水道里有燃烧后的致幻剂?

    玛丽并不知道侦探吸入了多少致幻剂气体,华生把福尔摩斯架到了通风处,医生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觉得他没听到,”摩斯坦小姐开口,“这可怎么办才好?”

    “魔鬼脚跟是挥发性毒药吗,玛丽小姐?”

    “我不知道粉末是否也有毒,”玛丽说道,“但最初亨利·戴克中毒确实是吸入了挥发性的气体。侦探让人把他绑在了通风处,没过多久他就自行恢复了神智。”

    华生闻言,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可是他就是从外面回来的。”

    言下之意,若是透风,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比室外更甚?医生担心的是毒药剂量太大,伤及了福尔摩斯天才般的大脑。

    但玛丽却保持乐观态度:中毒之后他还能强撑着回到贝克街,证明情况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

    “先生?”

    玛丽忍不住低声喊道:“先生,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直到此时福尔摩斯才睁开了眼。

    他浅色的眼睛循着声音看向玛丽,但脸上茫然的神情让玛丽觉得他的神智并没有清醒。平日侦探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时显得有些虚浮,俊朗的面孔上尽是汗水,即使窗外的冷风不住往市内倒灌,他的冷汗也没有停下。

    何时见过歇洛克·福尔摩斯这般狼狈的模样啊。

    玛丽顿时有些心疼,她咬了咬嘴唇,拿出了手帕。

    “医生,”她低声说,“让我为侦探擦擦汗水。”

    华生让开了道路,玛丽得以坐在了福尔摩斯的对面。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拭福尔摩斯额头上的汗迹。

    然而在她的手隔着帕子触及到侦探的皮肤时,他突袭般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玛丽的手腕。

    玛丽:!

    “福尔摩斯!”

    华生急忙按住了他:“这是玛丽小姐,你中了致幻剂,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玛丽?”

    福尔摩斯终于开口了。

    因为长时间奔跑,他的声线有些沙哑。道出玛丽的名字时福尔摩斯深深地拧起了眉头,那双浅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玛丽,视线直直射过来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即使玛丽觉得在侦探的视觉中,他看到的很可能不是自己,可福尔摩斯依然在恍惚中意识到了什么,至少在玛丽再次试图为他擦去汗水时,侦探没有动。

    玛丽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福尔摩斯的冷汗一直不曾停过,玛丽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汗珠,扭头看向华生:“需要做点什么吗?”

    华生:“我去准备生理盐水,好等他清醒后服用。”

    玛丽:“你并不知道侦探出门?”

    医生看上去很是头疼。

    “很抱歉,玛丽小姐,”他扶着福尔摩斯的肩膀,“我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福尔摩斯出事的?”

    “我的朋友看到福尔摩斯从下水道中离开,”摩斯坦小姐开口,“并且他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所以我喊了玛丽一同过来。”

    “下水道?”

    华生看上去既惊讶又困惑:“可是福尔摩斯和我已经去过一次下水道了,该拿到的线索也已经到手,他为什么要独自折返?”

    “这就要等福尔摩斯先生清醒后问他本人了。”玛丽说。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过后,玛丽就感觉到侦探在逐步恢复清醒:冷汗在减少,直至停止。他阖了阖眼,虚浮困惑的神情也在一寸一寸褪去,最终消失不见。

    平日里清明沉着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回来了。

    他再睁眼时先是看了一眼玛丽,而后抬眼瞥向她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玛丽的动作一停,她收回了帕子:“先生?”

    福尔摩斯:“我的幻觉中没有眼睛。”

    玛丽:“……”

    福尔摩斯:“所以魔鬼脚跟造成的幻觉因人而异,若是亨利·戴克和赛克斯看到的是同样的幻觉,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影响因素。”

    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在拿自己做实验吗,先生?!”

    “什么?!”华生和摩斯坦小姐几乎是异口同声喊道。

    两个人颇为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等华生先做反应,爱尔兰姑娘的眉头就立了起来:“你自己一个人跑去下水道,就是还原他们中药之后的效果?!你疯了吗,侦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没能从下水道走出来,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到三个人均是一副大事不好的神情,福尔摩斯只是一哂。

    “毒药之所以是毒药,不在于药物本身有害,而是在于有人运用药草害人,”他说,“魔鬼脚跟在原产地本就是用以治疗癔症的药物,只要控制好剂量,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摩斯坦:“我看你确实是疯了!”

    虽然出身贫寒的玛丽·摩斯坦不懂化学原理和药理知识,但是她明白这东西之所以能害人,肯定不如福尔摩斯所说的那般无害——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然而带着幻觉一路跌跌撞撞翻窗进门,他就不怕被马车撞到吗?

    “你还翻窗进门,”摩斯坦小姐气势汹汹地训斥道,“你就不怕吓到华生医生吗?”

    “你未免太小瞧华生的胆量了,”福尔摩斯反击,“吓到华生,至少比吓到哈德森太太好。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摩斯坦:“……”

    玛丽:“……”

    在神智不清醒的状态下还惦记着不打扰哈德森太太。玛丽简直不知道该附和摩斯坦的训斥,还是认可侦探的体贴好了。

    然而侦探这一副事情同你无关的模样,可把摩斯坦气个够呛。

    “我原本以为有个体面的绅士能让你的作息和行为稍微保守那么一点点,”摩斯坦没好气地说,“没想到反而是你带坏了绅士,侦探,这太危险了。”

    华生:“……等等,我并没有跟他重返白教堂区。”

    摩斯坦:“难道第一次不是你陪侦探跑进下水道的吗?”

    华生:“……”

    那总不能不探案啊!华生巨冤。

    但同福尔摩斯不一样,约翰·华生医生深谙不要惹女士生气这一做人道理——特别是她并非完全的无理取闹,若不是关心两位绅士的人身安全,摩斯坦小姐也不会这么生气。

    然而比起摩斯坦,玛丽倒是心态稍微好一点。

    去都去了,再出言责怪也没什么用处。要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能听进去教训,他压根就不会被上一个公寓的房东赶出来。

    虽然玛丽也觉得,特地折返回现场,亲自去试试魔鬼脚跟的幻觉也太冒险了。

    “所以,”她问,“地下水道里到底有什么?你又从哪里找到的魔鬼脚跟,先生?”

    “小剂量的药草并不难找到。”福尔摩斯回答。

    华生:“白教堂的地下水道里有个祭坛。”

    玛丽:“什么?”

    祭坛?

    听到这个单词玛丽一个哆嗦,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艾琳·艾德勒画给她的那个光照会符号。

    “艾琳画了一个符号给我,”玛丽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自己问题,“一个三角框架框住了一个眼睛,说是伦敦当地的神秘组织。我认为是个宗教组织,会不会同这个组织有关。”

    “光照会。”

    福尔摩斯一句话确定了玛丽的猜测。侦探对着玛丽伸出手:“手帕借我用一下,玛丽小姐。”

    接过玛丽手中的帕子,福尔摩斯的动作蓦然一顿。他低头瞥了一眼帕子角落上的姓名缩写,是s.h。

    ——这是他之前借给玛丽的手帕。

    但侦探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他一边擦去后颈的汗水,一边开口:“布莱克伍德爵士是光照会的成员,几年前他曾经邀请过我。我并不清楚他们的组织具体涉及什么宗教,但组织成员基本上都是伦敦有头有脸的人物。”

    好吧,这倒是和玛丽得知的所谓“光照会”差不多,其成员不是政客就是达官贵人,歇洛克·福尔摩斯智商超群,自然也在那些“大人物”的认可之内。

    “但是你没有加入他们的组织。”华生说。

    “感谢你的推理,华生,”福尔摩斯冷淡地说,“我不认为这样的组织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尽管我或许低估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光照会不过是上流社会的玩具,直到艾德勒女士对我说光照会的人在伦敦使用魔鬼脚跟。”

    “既然如此,”玛丽沉重地说,“那么布莱克伍德爵士出现在赛克斯发疯的现场,他肯定有问题!”

    果然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坐在窗边许久,福尔摩斯终于彻底恢复完全。他站起来,大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之前,抖开了一张巨大的纸张。

    “我把祭坛的模样画了下来。”

    说着,他把纸张递给了玛丽。

    尽管玛丽不知道白教堂区的下水道究竟是什么什么模样,可在远离太阳的地下,其中一定光线黑暗、恶臭无比,和二十一世纪的恐怖影视和游戏中的画面没什么两样。

    而展开纸张的一刹那——

    玛丽:“……”

    她承认,她没看懂。

    并非福尔摩斯先生的画技抽象,相反,侦探的画工很好,几乎巨细无遗地描绘出了祭坛上的每个细节——事实上,要不是华生和福尔摩斯都认定这是个祭坛,玛丽根本看不出来这和宗教有什么关系。

    画面中所呈现的是一个大厅模样的室内区域,当中地面画了一个三角框架,除此之外就是大厅四周坐落的立柱。

    不管大厅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至少玛丽能够确定它绝不应该出现在地下水道之中。

    最后吸引住玛丽的是大厅墙壁上的……不知道应该说是纹路还是图腾,总之在福尔摩斯先生绘制的图中,墙壁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凹槽,像是用斧子凿出的痕迹,也像是常年被流水冲刷腐蚀后的结果。

    总之密密麻麻的凹槽连成一片,像是组成了什么图案,但玛丽看不懂。要说其他的……也像是什么东西爬行过的痕迹。

    想到这儿玛丽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些墙壁上的痕迹,”玛丽询问道,“是凿出来的吗?”

    “像是腐蚀出来的。”回答她的是华生。

    华生医生似乎也很是费解:“上面挂满了干涸的分泌物,好像是蜗牛或者蛞蝓。地下水道非常潮湿,有这些生物并不奇怪,奇怪的是……”

    “是?”

    “如果是软体动物,”福尔摩斯回答,“那分泌物的密度远超寻常。”

    说完,他从玛丽手中拿回了画作,铺在了桌面上。

    “我在这里,”他指了指地面上绘制出的三角框架尖端,“找到了魔鬼脚跟燃烧后的痕迹,足以证明赛克斯临死前,他的确是在这里中了毒。在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很可能已经处在幻觉状态中,布莱克伍德爵士的一枪成为了压垮他神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如何确定?”玛丽问。

    “……陷入魔鬼脚跟的幻觉后,”福尔摩斯解释,“所有的感受都被放大,并且,我出现了通感现象。”

    “通感?”摩斯坦有些不解。

    “就是触觉变成嗅觉,嗅觉变成视觉,视觉变成味觉,味觉变成听觉,听觉又可以变成触觉,”玛丽解释,“所有的感觉化作一体,就是通感。这样的反应很严重吗,先生?”

    “当你的手碰触到我时,玛丽小姐,我的感觉就像是——”

    “什么?”

    福尔摩斯微妙地顿了顿:“没什么,但足以令我感到惊讶。即使你坐在我的面前,我的大脑也无法辨认出来那是你。但我知道自己身处贝克街,所以你不会是敌人。而那时药效已经褪去大半了,华生喊出了你的名字,我才确认自己的安全的。”

    所以刚刚魔鬼脚跟的药效彻底挥发干净之前,歇洛克·福尔摩斯竟然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智力和推断能力,凭借记忆从白教堂一路回到了贝克街不说,甚至是身处幻觉,也保持着清醒。

    在幻觉中保持清醒。

    就算做到这件事的福尔摩斯本人,玛丽也免不了为之震惊。

    “那,那么,”她瞪大眼睛,“你又如何确定这是祭坛的,先生?”

    “魔鬼脚跟,光照会标志的一部分,”福尔摩斯挑了挑眉,仿佛认为玛丽不应该问出这种低级的问题,“不管光照会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把大厅建造在地下水道中。就算不是出于宗教目的,也必定见不得光。而在诸多动机之中,为了宗教而建设的可能性最大。”

    这倒是。

    不说别的,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是任何一部背景是十九世纪的电影,都得来那么一出“邪恶的宗教组织”,别管是什么光照会还是黑暗会还是其他的邪教,总归少不了鬼神一说,归类到祭坛八成不会错。

    玛丽想了想:“如果我能亲自下去看看就好了。”

    华生:“不行!”

    玛丽有些惊讶,约翰·华生医生向来支持她成为一名“私家侦探”的,这怎么否定的那么干脆?

    看到她茫然的眼神,华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不会想知道地下水道有多脏,玛丽小姐。”

    难道她还怕脏吗?

    见玛丽满脸的不赞同,华生左右无法,他转头看向福尔摩斯:“若是适合你去,自然就带你去了,而不是在发现线索的第一刻时请你先行回家拜访艾琳·艾德勒小姐,对吧,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深深地看了出卖自己的华生一眼。

    华生可不怕他,即便被投以质问灵魂的眼神,医生也是坦坦荡荡,他直接引用了福尔摩斯说给自己的话:“万一出现了什么危险,在地下环境中,就算是我和福尔摩斯加起来也无法保护你。”

    玛丽:“……好吧。”

    不得不承认,华生这句话倒是说服了她。

    假设玛丽是个动作片中拎着裙摆也能撂倒三名大汉的淑女,即便碰到危险也无所畏惧。但她不是,因而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好。

    她不求自己能足智多谋到事实帮助福尔摩斯,最起码的,玛丽不想拖侦探后腿。

    但就在玛丽准备放弃的时候,福尔摩斯突然开口:“等等。”

    侦探收回紧盯着华生的目光,瘦削高挑的男士绕到书桌之后,停在玛丽面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玛丽好几眼,然后用一贯不急不缓地语速开口:“你信上帝吗,玛丽小姐?”

    哎?

    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玛丽有些困惑:“如果是涉及光照会才有这么一问,我可以确认布莱克伍德爵士不信,这是他在彭伯里庄园亲自告诉我的,并且他不仅不信上帝,还是个不可知论者。”

    福尔摩斯:“我问的是你,小姐,你是否相信上帝的存在?”

    玛丽:“……”

    这么一问,搞得玛丽彻底糊涂了。

    但她还是诚实地回答了福尔摩斯的问题:“比起上帝,我更认同的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先生。”

    福尔摩斯:“不信上帝,那你可否信鬼神?或者巫术、星盘、吉普赛人的占卜等等事物?”

    玛丽:“也不信。我认为所有的鬼神都是人类社会处在低级发展阶段的不自觉产物,是人们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用想象出来的事物解释自然、社会现象和阐述人伦关系和社会秩序——因此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现象是科学不能解释的,就算有,也是由于社会生产力受到了限制,在我们之后,人们也会找到答案。”

    福尔摩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好,如果再有涉及到光照会相关的调查,在能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请你尽可能地代替华生。”

    华生:“什——把玛丽小姐送走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嗤笑出声。

    “比起未知的危险,已知的恐惧更具有威胁性,华生,”他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倘若你在见到祭坛时不那么疑神疑鬼,我不会考虑更换助手。”

    玛丽:“……”

    华生:“我是尊重我们的文化信仰。”

    福尔摩斯:“你是一名战地医生,你怎么能相信上帝的存在?上帝从不会保佑子弹在撞上士兵的躯体之前拐弯,是你们这些医生将他们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行吧,两位绅士争论到这儿,玛丽也大概明白侦探因为什么而感到不满了。

    华生医生未必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在欧美文化里,西方宗教已然深入到了国家社会的方方面面。就算是百余年后的人们在惊讶时也会感叹一句“我的上帝”呢,更遑论是维多利亚时期。

    但既然可能涉及到神鬼一说,即便华生医生并非真正的相信上帝,但受到宗教文化的影响也势必会左右他的判断。

    出于这种考虑,两个人的观点都没什么错就是了。

    “既然如此,”玛丽想了想,好心地转移话题,“是不是也应该确认一下亨利·戴克去没去过地下水道?他总不会是被光照会随机选上的。”

    “我去问问他就行。”摩斯坦小姐说道。

    “还有,”玛丽还是不太放心,“不能再叫人靠近地下水道附近了。我想可以请雷斯垂德探长在附近挂个封锁线。”

    “你们也不要再轻易下去。”

    摩斯坦小姐不忘二人来意,出言提醒:“一次两次还好,再多了万一那什么什么爵士盯上了你们怎么办?就算我们爱尔兰人住在附近,也来不及赶过去救援。”

    唉,好可惜。

    如果有可能,玛丽还是想亲自见识一下那个“祭坛”的模样。这不明用途的大厅一定有问题。

    不说别的,大厅的地面上只画了一个三角框架,那么,眼睛去哪儿了?更遑论莫名其妙的凹痕和粘在墙壁上的分泌物。

    “赛克斯到达了那个‘祭坛’,他在魔鬼脚跟的效果下看到了关于眼睛的幻觉,”玛丽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先生,你也去了祭坛,但是你没有看到。”

    福尔摩斯颔首:“可能是我没有触发祭坛的真正的作用。”

    摩斯坦小姐第一个听出了弦外之音:“侦探,你不能再三尝试了!”

    “我不会再去尝试。”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能看出歇洛克·福尔摩斯脸上的不甘心:“如你所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尽可能不要打草惊蛇,只能从另外角度入手。玛丽小姐,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会通知于你。”

    “谢谢你,先生。”

    福尔摩斯并没有同玛丽客气,他只是把手帕递给了玛丽。但是在她要接过来之前,侦探又将手收了回去。

    玛丽的手扑了一空:“先生?”

    福尔摩斯:“我请哈德森太太洗干净后再给你。”

    玛丽:“不要紧,这本来也就是——”

    等等。

    玛丽突然反应过来了。

    迎上歇洛克·福尔摩斯非笑似笑的表情,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正在光速升温——手帕本来就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为什么这篇文不综哈利波特的,请作者综一下哈利波特谢谢,我要给自己来一个遗忘咒[脸红爆炸]

    今天至少有三个读者投了营养液我后台没有显示出读者id,是谁投的姑娘们请来认领一下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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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作家真辛苦20

    90

    手帕本来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

    ——事实上, 玛丽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并非她少女心泛滥,像是携带珍宝一样时时刻刻将心上人的贴身物品带在身边。毕竟福尔摩斯先生还送了她一枝玫瑰作为感谢呢,真要带也带玫瑰嘛!而是早在一开始来伦敦, 福尔摩斯先生将手帕借给她之后,玛丽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归还。

    同歇洛克·福尔摩斯见面很少有闲谈的时间, 两个人不是在协商如何追查线索,就是在追查线索的路上。

    不知道福尔摩斯本人是否还记得这件事情, 反正久而久之,玛丽早就把“还手帕”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好吧她也承认,在玛丽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想还的。

    然而不管她要还或者不要还, 现在已经晚了!

    今日事发突然,摩斯坦小姐敲了门就要把玛丽往门外拖,仓皇之下,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拿的手帕是福尔摩斯的而不是自己的, 现在看着他非笑似笑的神情, 玛丽只觉得自己脸红的要脑袋冒烟。

    “没,没关系。”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红透的脸颊,硬撑着开口:“本来就是先生你的, 不用归还给我。”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他把手帕叠好, 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若无其事地补刀:“你一直带着?”

    玛丽:“……”

    救命啊。

    她真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玛丽强作镇定:“也,也不是一直都带着。之前总是想把手帕还给你,却找不到机会。或许是今天出门太仓皇拿错了手帕。”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解释实在是太苍白了。但福尔摩斯并没有拆穿玛丽, 侦探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片刻。

    “你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过来,”最终福尔摩斯收回目光,“一会儿请华生送你回去。”

    “先生。”

    “什么?”

    玛丽深深吸了口气,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玛丽的眼睛迎上福尔摩斯浅色的眼睛。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请千万避免再做出以身犯险的抉择,可以吗?”

    其实玛丽还是有些失落的。

    不仅仅是因为就算以这种方式提醒玛丽手帕的主人到底是谁,歇洛克·福尔摩斯还是一副坦坦荡荡的姿态。更是因为,摩斯坦小姐吼出了大家所有人的心里话,但玛丽觉得侦探还是会我行我素。

    玛丽也很想因此发火生气,但她也知道没什么用。

    这可不是福尔摩斯第一次抛下旁人的担心独自行动了,早在米尔顿之时,为了秘密回到英国,他干脆断绝了与国内所有人的联系,白白让玛丽担心了好久候才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今天的情况比之前更加危险——就像是摩斯坦小姐生气的那样,万一他没能走出地下水道,万一在街头撞上了马车,那可怎么办才好?

    “并非只有摩斯坦小姐一个人担心你的人身安危。”玛丽恳求道。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玛丽:“没有任何人能够百分百预估到所有情况,即便是你也不能,侦探。而且你比我更懂得案件的发展,现在你我手头没有多少关于光照会的资料,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祭坛’中到底是什么让亨利·戴克和赛克斯看到了幻觉。即使你真的不会为恐怖的幻觉所影响,可你怎么能确定那些让人在幻觉中看到眼睛的其他因素,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显然侦探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认为我不会想到这点吗,玛丽小姐?我自然是——”

    “先生,请听我说完。”

    福尔摩斯一怔。

    自梅里顿初遇起,玛丽从未打断过福尔摩斯高谈阔论。她一直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不仅是听的时候安安静静,并且反应机敏、善于发问,往往能在第一时间领会侦探的意图。正是因为这点,歇洛克·福尔摩斯才一直对玛丽报以尊敬的态度。

    缺少的经验和见识可以一步一步学习成长,但敏锐程度和理解能力却难以在后天培养。而在这两方面,玛丽·班纳特的天赋甚至远胜大部分的男性。

    福尔摩斯同玛丽相处起来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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